[都市] 官路迢迢 作者︰Robin謝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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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2869dq2869 2008-10-1 08:03: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6 226158
bageen 發表於 2009-3-13 21:38
官路迢迢 第526章 Robin謝

  薛華鼎道:「現在我們暫時離開了,就安心讀書吧。把他們二個叫出來,今天我們出去喝一頓?」

  「行!好好喝一頓酒,把其他事情都放下,安安心心讀自己的書。」趙長寧笑道,「這麼多年沒讀書了,也有點懷念這個氛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讀進去。」

  薛華鼎笑問道:「讀不讀進去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二人都笑了。

  在黨校除了按老師的要求學習外,恐怕最重要的就是尋找志同道合的學員,編製一個關係緊密的官場網。特別是這一期的學員都是一些實權人物,如果搞好了關係,不愁找不到相互提攜者。

  二個秘書知道他們有話談,沒有跟他們湊一起,而是他們二人在旁邊的包廂點了菜,他們在相互結交。

  薛華鼎、趙長寧喝酒的時候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二人眼睛都放光,似乎進黨校就進了阿里巴巴的寶庫,那些同學都是一塊塊的黃金、一顆顆鑽石。

  相對在縣委辦公室辦公,這裡要輕鬆得多:上午按時進教室就行,老師在講台上口若懸河、白沫橫飛,你可以聽也可以不聽,看你的心情。

  老師提問時,如果你能回答出來,自然可以侃侃而談,以吸引同學的注意,也許還有幾個美眸注視你,對你放幾下電,讓你心臟狂跳幾下。實在不知道回答,你可以明白無誤地說不清楚,沒有人說你。只要你不是不懂裝懂。讓周圍的同學都說你裝13就行了。

  學校一般上午上課,下午休息。間或有時候也留一道論文題目給你書寫發揮:比如如何反擊西方國家的和平演變、你如何看待企業股份制改革等等老掉牙地問題。

  只要你到圖書館翻翻報紙,讀一讀《半月談》、《理論研究》等刊物,基本就能寫出一二三來。當然,你也可以找幾個朋友、同學相互談論。談談各自的觀點。然後寫上去。實在沒有創意就把那些論點、論據打亂一下順序。不要讓老師眼睛一掃就知道是相互抄襲就行。

  更有偷懶的,一個電話打到縣委辦公室或者縣政府辦公室,讓縣裡那些巴不得為您效勞的筆桿子為你寫一篇錦繡文章再e-mail給你,你只要照著抄就行。

  有懶人還抱怨道:「如果容許我們交打印稿就好了。」

  如果是那樣。抄都不需要本人抄,按一下打印鍵就行。

  沒有打印機?黨校外面多的是複印店,人家還電腦、電話都有,五分鐘給你搞掂。

  每天薛華鼎基本上就是這麼過地。他對這種論文實在沒有什麼興趣寫,也不擅長這個方面,所以就放縱了自己。他可沒有期待在黨校發表一篇什麼高深理論地論文。讓上級領導讀到,然後上面地領導青眼有加,將他一下提撥到高官行列去。那只有幻想者是才這麼想,黨校的理論文章沒有幾個高官會認真讀,除非是高官早相中了你,那麼高官也會提前跟你打招呼,告訴你怎麼寫。

  倒是趙長寧對寫論文什麼的很有興趣。每次老師佈置作業下來。他什麼事不幹,首先就坐在寢室裡奮筆疾書。不把文章寫完決不罷休。這與他當省委胡副書記的秘書有關,跟隨胡副書記地那段日子裡,他每天都要寫報告、寫講話材料。

  他多年形成的習慣,每天不寫點什麼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就是當縣委書記後,他也經常親自動手寫講話稿,秘書給他寫的他都要改掉一大部分。報紙上也時不時看見了他的一些理論文章。

  在干實績方面,他比不過薛華鼎,但在文章上面,薛華鼎拍馬也追不上。除了胡副書記,薛華鼎在省裡高官中幾乎很少有什麼名氣。趙長寧卻憑他的文筆和以前當秘書地資歷在省領導心裡留下了深刻印象。

  到黨校這裡,也許是他寫的文章真正好,也可能是黨校老師知道他的經歷,所以他每次寫的文章都得分很高,不少文章被老師當作範文在班上講評,宣傳欄上都貼了他幾篇文章,供大家閱讀、欣賞。****可以說他在黨校學員中聚集了不少的人氣。

  無疑地,趙長寧政策水平高,而且他也很熱心。薛華鼎不時找他詢問,請他組織文章機構,他都盡心幫助,不遺餘力。

  在學習方面薛華鼎太普通了,毫無特色。但他在體育上面卻突出一指,特別是他打乒乓球、籃球可以說是無人能敵。黨校組織的乒乓球比賽他囊括單人冠軍、雙打冠軍、小組冠軍。

  籃球比賽因為沒有個人項目,團隊交戰淹沒了他的一些功績,只得了一個小組冠軍,但他矯健地身軀、靈活地動作、「精準」的投籃都給其他球員和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他人只好哀歎歲月不饒人,似乎讓他們年輕幾歲地話,可以拼過薛華鼎。薛華鼎心裡小小地得意了一把,也鄙視了這些不服輸的傢伙一下。

  一到星期五下午,薛華鼎就坐上許蕾派來的汽車,跟幾個熟人說聲拜拜就回家親孩子抱老婆去了。

  幾個因為路遠不能回去的好友都笑話薛華鼎得了妻管嚴的病。

  每週回家除了想老婆孩子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黨校的應酬太多,甚至比在縣裡還要多。如果不跑回家,假日的時間都會泡在酒瓶裡或者是舞廳裡。

  薛華鼎、趙長寧把黨校當社交場所,大力編製人力資源網,其他人一樣是這個想法。特別是薛華鼎年輕,三十歲不到(他是十二月才滿三十歲)就是堂堂的縣委書記,今後還不知會走到哪一步。至少比那些五十多歲的人走更遠,官場期望值大大高於其他人。

  他與另一個有後台地女人被學員們稱為「金童玉女」。只不過那女人也有四十多歲了,半老徐娘被稱為「玉女」稍微有點噁心的感覺。

  他自然成了大家邀請的對象,只要外出喝酒,他們幾乎都要叫上他。黨校周圍的餐館、飯店、酒店吃了一個遍之後。他們就殺奔幾十里外的省城。

  喝完酒再跳舞。不鬧到凌晨三四點不回寢室。

  有時回來晚了大家就在外面開房住宿。當然。吃飯也好、跳舞也好還是住賓館都不需要他們掏錢,每次都有不知哪裡冒出來地人搶著為他們買單。有時候誰也不知道人家什麼時候買地單。

  薛華鼎在省城也有認識地企業家、老闆,特別是原來在電信的時候結識了不少的人,這些人不知怎麼知道他在省黨校培訓。都爭先恐後來獻慇勤,但他都堅決拒絕。

  至於當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認識的那些老闆,他更不假辭色地推辭。但還是有「漏網之魚」巧妙地為他買了幾次單,他也只好苦笑接受了。

  除了黨校同學和企業老闆,來到最多地就是各級官員,瀏章縣的縣級幹部、縣直機關的領導幾乎都輪流來「匯報」了一次工作。有的還不止一次。不知是不是他們私下商量好了,每次來都是一個官員為主,一個晚上很少出現二個平級的官員。很多時候是單獨的一個縣級官員請薛華鼎出去吃飯、娛樂。

  來得最多地是代縣長郝國海和縣委辦主任李光明、縣政府辦主任王波。

  李光明、王波一般是用公事需要請示薛華鼎的名義來的,而郝國海則是代表著雙層身份來看他。他既是薛華鼎的下屬,向他來匯報工作,又是代表長益縣的那些人來請薛華鼎的客。

  薛華鼎知道郝國海除了這個明面上的事情,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私人地事。現在他地情況有的尷尬。希望薛華鼎能幫他解決。讓他早一點寬心。

  他從長益縣調到瀏章縣,當上了代縣長。原來地縣長羅國威則變為代縣委書記。=君子堂首發=如果薛華鼎上完黨校直接高昇的話,那郝國海自然就成了縣長,雖然這個代字暫時不會出掉,需等一年多之後的人代會批准,但那只是走過場,肯定能通過。

  他最擔心的是薛華鼎回去後重新當縣委書記,那羅國威就會還原為縣長。這樣一來,自己就可能屈居常務副縣長或副書記。

  雖然這有點兒戲,但並非不可能。郝國海絕對不願意放棄到手的縣長職位。

  他心裡非常希望薛華鼎能走一走上層路線,使他高昇成為事實。從薛華鼎的政績、表現、口碑等等情況來看,他高昇完全是可能的。市裡安排什麼代縣委書記、代縣長都是在為他高昇造勢。

  他擔心的就是薛華鼎只坐在家裡等著上級來找他,或者對現在上升不上升不放在心上。

  薛華鼎對郝國海的來意自然瞭如指掌,聽了他的旁敲側擊也只是笑笑。說實在的,薛華鼎還真不想幹什麼副市長,更不想為得到這個副市長的位置而拉下面子去活動。

  當市長甚至市委書記,他當然想。問題是自己一下升到那麼高既不可能也不現實。現在安華市的牛水生市長、孫迪華書記都沒有退居二線的跡象,更何況在他們後面還有一個羅格衡虎視眈眈,哪裡有自己的位置?

  可要勸說郝國海放棄吧又說不出口,因為自己還不知道上級是如何考慮自己的。也許自己對郝國海說還要回去當縣委書記,一旦將來上級真的讓自己當了副市長,傳到別人耳朵裡就是自己對工作挑精選肥,辜負領導的好意。所以當郝國海問他的時候,他只能很官方地回答聽從上級領導的安排。他們叫自己幹什麼就幹什麼。

  縣裡的官員來過了,安華市的官員也來了一些。市裡來的都是一些市直機關的領導。這些人都是官場上地老油條,他們預計薛華鼎不久就將到市裡佔據一席之地,不管他今後是不是主管自己這一攤子。多一點交情總是好的。按照薛華鼎的發展勢頭來看,他升到他們前面領導他們只是時間問題。早一點鋪路比今後巴結要好的多。

  所有來的人當中最讓薛華鼎開心、沒有負擔地就是羅豪、魯利等人,這些人現在不求他辦什麼事,年紀又相差不多,相互之間沒有什麼顧忌。誰也不需要討好誰。完全可以做到以朋友地關係來交往、不摻雜一點利益。無論是聊天、打撲克還是喝酒、跳舞都開心。

  不管日子是快樂還是鬱悶。一天都還是二十四小時。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下半年。

  一天剛下課,薛華鼎收拾書本準備回寢室,趙長寧湊了過來,問道:「中午請你出去吃飯好不好?」

  「靠。搞得同女人約會似地,那我說不好!」薛華鼎笑道。

  「呵呵,小妞,從了大爺我吧!」趙長寧也笑著說道,周圍的幾個學員笑成了一片。

  旁邊一個傢伙笑道:「本來我也想加入的,看你們二個關係不一般。我就不當電燈泡了。」

  又是一陣大笑。

  二人走在走廊上,薛華鼎問道:「又有什麼消息要宣佈?」

  趙長寧從省政府外調的,省府裡有不少死黨,消息自然很靈通。一有什麼事,他就首先告訴薛華鼎。

  「沒有!二天沒下館子了,嘴裡有點淡。」半年多地學習,前來請客的人比以前大幅度減少。不再像以前天天有人請客了。

  「我還信你的?肯定是有什麼事要說。」薛華鼎打開寢室門。將書往書桌上一扔。說道,「你的書也放我這裡吧。」

  告別同學。二人邊說邊往外走,趙長寧說道:「前幾天省紀委雙規了好幾個人。」

  薛華鼎一愣,問道:「誰啊?與我們有關嗎?」

  趙長寧笑道:「你是不是做什麼美夢?想他們雙規了你就填上去?」

  薛華鼎道:「呵呵,我還沒那麼無聊。既然你這麼鄭重其事地把這事說出來,肯定與我們有點關係吧?」

  趙長寧道:「開玩笑的。這次雙規的人中間有一個是我認識地,很久以前他兒子還和我幹過一次架。」

  「呵呵,為女人?」薛華鼎問道。

  「你怎麼一下就猜出來了?」趙長寧站到薛華鼎前面,說道,「薛華鼎,你牛啊。我怎麼就沒看出你有半仙的本事?」

  薛華鼎道:「這還不容易猜?看你無所謂、甚至有幸災樂禍的神色,肯定是他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如果是普通的鬥氣打架,你會記這麼久?肯定是爭女人爭輸了,所以刻骨銘

  趙長寧臉色一暗,沒有說話,而是讓出道,隨著薛華鼎往前走。

  「過去的都過去,你現在春風得意,還記那些事幹什麼?」薛華鼎道。

  趙長寧道:「當年我和他同時大學畢業,他因為父親的關係分到了省機械廳宣傳部,我分到安華市南區中學當老師。我女朋友……當時地女朋友分到他父親工廠裡。那傢伙就利用他父親地權力……」說到這裡,他沒有再說下去。

  薛華鼎也沒有說話:這種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趙長寧自己有了老婆孩子,對方又出了這些事,自己完全沒有勸慰趙長寧的必要。

  薛華鼎心想:「看起來你趙長寧實在是一個穩重地人,怎麼涉及到男女私情的時候就顯得這麼不成熟呢?」

  二人隨便進了一家餐館,趙長寧第一次不要人敬酒就自己大喝起來。三滿杯白酒下肚後,他把剛才這件事痛快地說了出來:

  出事的是湘湖南山機床廠,是省內一家大型國有企業,廠址在省城。廠裡正式職工有八千五百多人,主要生產普通車床、磨床、軋制機、減速器等設備和部件,雖然經濟效益不是很好,但相對其他虧損企業而言,這個廠的情況還是很不錯的。

  這個廠地級別也很高,在過去廠黨委書記和廠長都屬於廳級幹部編製,現在雖然政企分開不再明確規定他們是廳級。但開會、相關待遇方面還是遵守著這個規定。

  這次出事是因為廠黨委書記兼廠長熊志理的兒子熊虎----也就是趙長寧的同學加情敵----引出來的。這個熊虎從大學畢業分到省機械廳之後並沒有認真干幾年,他覺得自己在裡面完全是浪費青春。機械廳本身就不是一個很有油水的部門,加上他一下子也不可能身居高位。他父親雖然是一個廳級幹部,但一個廠長地影響力非常有限,最多是助他早一點達到處級幹部地位置。

  幹了幾年後。在別人地鼓動下他就下海自創公司。開始時他雄心勃勃。以為憑自己的能力和在機械廳積累的人脈關係就能發家致富。不要父親的工廠幫忙,一個人在外闖蕩。哪想到闖社會不是那麼容易,不到半年不但沒有賺到錢反而因為幾次投資失誤而債台高築。本不同意他下海地妻子開始埋怨起來。

  被逼無奈的他只好求助於父親。他父親也就只有這個兒子,平時也看得很重。也就默許和引導自己的手下幫熊虎一把。

  於是,南山機械廠就成了熊虎的後花園,他和其他企業簽銷售合同,而從機械廠低價拿產品對外賣,從中賺取差價。開始的時候,他和他結交的那些廠領導膽子還不大。多少給機械廠留下一點點利潤,保證不讓機械廠吃虧。

  但隨著亞洲金融危機地到來,機械行業的利潤普遍下降,不說給機械廠留利潤,就是按機械廠的成本價銷售出去也沒有人買他的產品。於是,幾個賺錢賺紅了眼的人一咬牙,乾脆從機械廠白拿。低價向外銷售。而讓機械廠自己去虧損、去平帳。機械廠效益本身就不佳。工人不停地下崗以實現廠領導提出的「減員增效」,他們這麼做無異於雪上加霜。

  這種事做一次二次別人也許不知道。但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們這麼搞了半年就被人舉報了,紀委稍微一查賬就通知檢察院介入。檢察院很快就查清熊虎這個皮包公司侵吞了機械廠六千多萬的產品,挪用了機械廠三百多萬地資金。

  省高層自然震怒,大手一揮:「抓!」

  於是包括熊志理在內地廠領導一下被抓了好幾個,熊虎的公司自然也跑不掉。

  憑天良來說檢察院也是冤枉了他們:挪用三百萬資金是真,侵吞六千萬產品則未必。這六千萬產品是按以前地市場價格計算的,完全是一個虛價,不說熊虎低價銷售得利也就一二千萬而已,就是正常銷售也要砍一半價。畢竟機械產品現在是買方市場,哪裡能順利按標價賣?但檢察院為了他們的功勞自然不會體諒這些被關進去的傢伙。誰會跟他們講什麼天良?

  這也算是痛打落水狗吧?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對於湘湖南山機械廠的事,薛華鼎聽了也就聽了,現在經濟領域犯罪的人不少,熊虎這種人社會上不少。

  他完全沒有往心裡去,以為自己與這事完全沒有關係。

  讓薛華鼎和趙長寧想不到的事,薛華鼎還真與這事扯上了,而且還影響了他的仕途。

  趙長寧興奮地把這事告訴他不久,省委胡副書記的徐秘書就打電話給薛華鼎,請他星期四上午到胡副書記的辦公室去一趟,胡副書記找他有事要談。

  掛了徐秘書的電話,薛華鼎有點不理解,不知道胡副書記為什麼現在找自己談話:黨校學習還只有一半的時間,縣裡也沒有出什麼問題。

  薛華鼎心想:「為什麼找我談話?不會真的就考慮要提升我吧?」

  因為不解,薛華鼎就找趙長寧打聽。趙長寧也是一頭霧水,如果說要升薛華鼎的官,這也太早了點,如果只是胡副書記想私下詢問一些情況,那也沒必要選在上午、選在辦公室啊,搞得這麼正規。

  趙長寧和徐秘書的關係很鐵,在薛華鼎的請求下,晚上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徐秘書,想從徐秘書嘴裡套套口風。

  不想徐秘書也在狐疑中,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說這段時間並沒有收到不利於薛華鼎的信息,也沒有發現胡副書記對薛華鼎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徐秘書不是很肯定地說道:「不會是壞事情,具體是什麼我還真不清楚。」

  心裡忐忑不安的薛華鼎又打電話給王波、小柳,詢問縣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二人很肯定的告訴薛華鼎,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大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縣裡沒有什麼傳言,市裡也沒發現什麼動靜。

  到了睡覺的時候,薛華鼎也就放開了,不再自尋煩惱:是禍是福都躲不過,乾脆不想這些沒有用的事。

  星期四上午,薛華鼎按時到達了胡副書記的辦公室。

  剛和徐秘書說了幾句見面的話,胡副書記就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對薛華鼎道:「小薛,你來了。進來吧!」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薛華鼎總算放下心來,老實地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胡副書記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問道:「黨校學習怎麼樣?累不累?」

  薛華鼎道:「學了一點東西。」

  他又問了一下其他情況,薛華鼎都認真回答了他,心裡還是猜不出他為什麼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問完這些,胡副書記似乎很隨意地問道:「長益縣柴油機廠現在的效益怎麼樣?它現在叫什麼機械有限公司了吧?」
a57095 發表於 2009-3-14 20:24
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27章

    「它被分為幾個部分,其中長益華桓機械股份有限公司最大,現在效益也不錯。工廠的那些工人都安置好了。」薛華鼎老實回答道。

    到現在他還不明白胡副書記為什麼找他過來談話,問的也是過去的事情。

    胡副書記笑著問道:「你認為這個柴油機廠改製成功的原因是什麼呢?」

    薛華鼎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我認為成功的原因有以下幾點:一是縣委縣政府和市領導都重視,各級政府全力支持。改制的時候沒有干擾,有利於制定的政策順利實施並達到目的。二是廠裡的領導科學地將資產歸於優良資產和不良資產,讓優良資產發揮了良好的效益,吸引社會資金加入。不良資產沒有拖累新的項目。三是改制小組的人走出去、請進來進行得比較好。不貪大、有活就干,社會上的技術和資金被吸引進來。四是我們的產品比較對路。至於管理方面也有一定成功經驗,就是把私營企業的管理體制引進來,按件計酬,按質獎勵。此外,公司的領導班子基本稱職,把以前那些不思進取的領導排除在班子之外。」

    胡副書記一邊聽一邊點頭。等薛華鼎說完,他心情很好地說道:「還是你說的比較有針對性,也很有說服力,雖然你說的未必就一定正確。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戰略對頭,主管這個改制項目的人頭腦清晰,有想法,不徇私。」

    薛華鼎聽了心裡有了一絲激動的感覺,因為這個事情就是他主管的,這不相當於胡副書記在表揚他嗎?雖然沒有點名道姓。

    果然,胡副書記又問道:「那你說說瀏章縣紙廠改造成功的經驗呢?」完全是圍著薛華鼎的功績在說話。

    薛華鼎輕笑了一下,說道:「瀏章紙廠的改造是成功了,但沒有什麼經驗。因為條件擺在那裡。不成功都不可能。」

    「呵呵,為什麼這麼說?據我所知,他們二個紙廠也是琢磨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搞好。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這些條件。」胡副書記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可是從安華市出來的,對那裡地情況瞭解的不少。」

    薛華鼎也笑了一下,說道:「他們沒有改製成功主要是被名聲所拖累。以為這二個紙廠有那麼久的歷史。要一下拉掉,幾乎等同於破產。心裡過意不去,也怕別人說閒話,惹上一身騷。還有就是他們擔心改制地動作太大,對社會造成大的動盪,幾百人下崗的話,如果他們鬧事,好不容易才實現的瀏章縣安定團結局面就被破壞了。加上有人有私心,想低價購買這二個紙廠,所以縣裡遲遲沒有動手。」

    胡副書記笑道:「那你怎麼就敢下手?不怕下崗工人鬧事?」

    薛華鼎說道:「我想長痛不如短痛。現在不讓工人下崗,讓他們不死不活地吊著。不如早一點割除這個毒瘤。現在國家對環保越來越重視,不出幾年,我們自己不垮,國家也會逼我們垮。還有,我也得益於一件偶然的事。有了那件事,我更加理直氣壯了。」

    胡副書記問道:「國家電視台拍攝紙廠向長江排污地事?它反而成了你的尚方寶劍?呵呵。」

    薛華鼎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它幫我掃清了縣裡地一切阻力。」

    胡副書記也笑了笑,問道:「我聽說你為這事還受到了領導的批評?心裡有什麼想法?」

    薛華鼎說道:「只要把事情辦好,被領導批評幾句算不了什麼。」

    「不錯!能屈能伸就是好。」胡副書記突然問道,「你試著去管理一家企業怎麼樣?」

    薛華鼎有點不相信地看著胡副書記。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胡副書記笑了一下。但沒有反駁他說的沒有經驗的話,而是問道:「你聽說過湘湖南山機床廠嗎?」

    薛華鼎再次吃驚。眼睛睜得很大:前幾天才聽趙長寧說過這事。

    胡副書記收住笑容,說道:「我想你應該聽說了。裡面的班子爛了,八個廠領導抓起來六個。現在這個機械廠人心惶惶,我們省委省政府必須盡快派強有力的領導幹部進去,否則的話,這個廠子就會爛掉,國有資產就會流失。我認為你有這方面的能力,能夠把廠裡地局勢穩定下來,所以找你談談。你個人的意見呢?」

    薛華鼎認真說道:「我個人意見是……我不太想……我願意去。」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又加了一句,「因為我實在沒有把握能把這個工廠帶出來,我也沒這方面的興趣。」

    「呵呵,你的膽子不小嘛。竟然當面拒絕,一點也不委婉。」

    薛華鼎苦笑道:「如果委婉,那你們肯定會讓我去。」

    「呵呵,有點自知之明。不過,你反對也沒有用。這是組織上的決定,除非你辭職不幹。」

    「啊——」薛華鼎哭喪著臉,問道,「沒有一點商量地餘地?」

    「有啊。我現在找你談話不就是和你商量嗎?你回去之後好好考慮,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向我提出來。資金、政策、技術、人事等等方面都可以商量。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必須去,必須把廠的新班子團結好,必須把廠扭虧為盈。」胡副書記武斷地說道。

    薛華鼎也不客氣,說道:「胡副書記,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敢保證一定能這麼大一個廠扭虧為盈?而且……」

    胡副書記鼓勵道:「大膽說。我們現在是商量嘛。」

    薛華鼎心想:你這還是商量?簡直就是強迫。

    薛華鼎說道:「胡副書記,說實在話,我希望能一直走在政府這條線上,不想轉行到搞企業管理。如果是短期的話,我可以考慮,如果……」

    胡副書記笑了,說道:「嗯,我明白了。」說著。他看了薛華鼎一眼,說道,「你官癮不小。」

    薛華鼎連忙說道:「我是不適合搞企業管理。」

    胡副書記故意板著臉。一副陰沉沉的樣子看著薛華鼎。

    開始薛華鼎還不以為然,心裡還在想怎麼推辭這個事,但見胡副書記一直嚴肅的樣子,心裡就有點發毛,心裡有點忐忑不安起來。

    但他也沒有輕易開口。眼睛望著自己的腳尖,一動不動。整個辦公室一下安靜下來。

    幾分鐘過去。薛華鼎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

    他地背上開始慢慢有汗滲出了,正準備開口地時候,胡副書記說話了,他說道:「還是沒想通?好吧,我答應你。」薛華鼎剛鬆了一口氣,胡副書記卻說道,「你什麼時候把這個廠扭虧為盈了你什麼時候出來。怎麼樣?」

    薛華鼎只好點了點頭,能怎麼樣,難道真地一直抗命不遵?

    胡副書記站起來說道:「其實現在很多官員是從經營國有企業出來地。現在我們的王省長就是從煤礦企業轉到政府。還有你們縣地幾個縣領導好像也是從紙廠出來的吧。」

    薛華鼎嘴裡說道:「我一定盡心盡力把這個廠搞好。絕不辜負組織的期望。」心裡則不以為然:以前政企不分家,企業領導都有行政級別,轉行當然容易。現在沒有這個級別了,從企業管理到從政遠沒有以前那麼簡單。

    胡副書記道:「那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裡。至於最後是不是任命你為南山機床廠當廠長,組織上還要考察,還有找你正式談話。我今天只是跟你通下氣。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薛華鼎連忙站了起來,心裡強迫自己盡量擺正心態,爭取把剛才造成的不良印象挽回來。他語氣很平和地對胡副書記道:「胡副書記,我一定會好好考慮,抽時間多學習學習企業管理。如果組織上真的讓我去,我不會讓你失望地。」胡副書記臉上稍微有了一點笑容,說道:「有這個心態就好。組織叫你幹啥你就幹啥。不要跟組織講價錢。更不要要挾組織。這才是一個有政治覺悟的幹部。如果你有時間,也可以到南山機床廠去看看。今後有什麼可以直接跟我聯繫。」

    聽了這句話,薛華鼎心裡更有了底:通過這事與胡副書記建立更緊密地關係,今後從政還不是一句話?他爽快地說道:「我會抽時間去瞭解的。」

    告別胡副書記和徐秘書,薛華鼎回到黨校把相關情況跟趙長寧說了。趙長寧也是張大了嘴巴,想不到讓他去這個差事。

    接下來他也對這件事做了分析,他的分析和薛華鼎當時想的差不多:這事不能逆著胡副書記的意思來。也許他已經跟省委常委的其他人打過招呼,如果堅決拒絕,不但有損於胡副書記的威信,更可能使薛華鼎失寵於他。即使真的進入了企業管理,有了胡副書記的關照,再次從政地話也不會很難。也許還真把那個廠子給扭虧為盈了,增加一份別人所沒有的政績。

    最後的建議無疑是勸薛華鼎愉快地或者裝著愉快地接受這個任命。

    薛華鼎跟老師請了假,當天就趕回了安華市找岳父許昆山商量對策。

    許昆山給他的建議也是順著胡副書記的來,而且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許昆山還透露一個信息給薛華鼎:「我早就聽人說胡副書記有可能在擔任湘湖省省長,他現在把南山機床廠的事攬起來,說明他當省長地事不是空穴來風。如果他真的成為省長,這樣使用你,那充分說明他已經把你當得力干將在使用,你已經被他納入了他的圈子裡。那麼,我就得恭喜你了,也許這才是你真正踏入了政界的一個起點!你想讓他重視你,你必須把這個廠搞好,讓他覺得你真的有能力,也讓他在同僚面前揚眉吐氣一番,讓那些潛在的政敵知道他是一個懂經濟的省長。也是一個知人善任地省級領導。」

    薛華鼎有點心虛地說道:「我沒有管理大中型企業地經驗,我就怕把這事辦砸了,辜負了他地期望。我不但從中得不到好處。反而……」

    許昆山笑道:「反而墮了一世威名?呵呵,你還很看重你現在地功績啊。」說著,他收住笑,繼續說道,「你以前功績就算最大。那也是以前的。而且你當時地圈子只是一個縣,功績的影響力非常有限。省級高官也許還不完全看在眼裡,就如大人看小孩過家家,呵呵,別不服氣。

    至少你做的事還遠遠不夠驚動省裡高官的地步,除非是想胡副書記這麼一直注意你的領導。現在他給你提供一個舞台,固然有他地私心的考慮,更是你展示你才能地機會。

    再說,世界上的事哪有絕對有把握的?如果大家都認為這個廠容易實現扭虧為盈,你未必就能搶到這個機會?大家都會眼紅呢。就是做出了成績,大家也會不以為然:誰都可以,你來出什麼風頭。」

    薛華鼎問道:「這次談話,我現在在他心目中也許有了一個不敢挑重擔的印象。要不要主動一點,爭取讓他印象好一點?」

    許昆山想了想,安慰道:「問題不大。既然是他找你商量,又不是正式的組織談話,你當然有發表意見的權力。你沒有一口應承下來,這也說明你穩重,不是輕浮邀功之人。在他心裡,未必有什麼壞印象,你儘管放心。他要的是你腳踏實地地做事。不是要你做什麼沒有用的表面功夫。當然。如果你能主動一點那更好,更讓他早一點放心。」

    實際上。許昆山也不知道胡副書記到底是怎麼想的,對薛華鼎是不是有了不好地看法,他心裡並沒有底。

    薛華鼎心裡也只是把握不定,之所以說出來內心的疑慮,僅僅是為了寬慰一下自己,沒有尋求標準答案的意思。

    大的思路理清了——決定了到南山機床廠去,接受胡副書記的安排!

    二人接下來就是討論如何接手這個事了。

    薛華鼎和許昆山認為這個南山機床廠除了表面上人見人怕的不利因素外,還有五個明顯地優勢:第一是領導重視,特別是胡副書記親口說的有事找他,那就說明南山機床廠在省領導那裡都掛了勾,薛華鼎有什麼想法都有可能貫徹實施。在資金、政策等方面肯定比其他企業有優惠。第二,廠領導班子幾乎都是新的,那些領導被抓之後,即使還有留任的老領導,他們現在肯定也是內心驚慌,至少暫時不會和新來的領導唱對台戲。第三,南山機床廠這麼多年來也打出了一定的名氣,有一筆可觀的無形資產。只要這個廠能在短期內做出一點成績,過去遺留地名聲就可能承接過來,不會一下被行業人士所遺忘。前提是不能沉寂太久。第四,現在中國地經濟正在快速發展,生產企業多、相互競爭激勵是明面上的事,但市場需求量大也是實實在在地事實。第五,與國外發達國家相比,中國機床行業水平低,設計、生產技術有較大的上升空間。

    二人商量之後,決定讓薛華鼎還是為黨校學習,他請人對南山機床廠和國內相關行業進行調研,同時聘請專家對南山機床廠進行全面的分析,盡可能找出幾個好的方案供薛華鼎思考。

    當然,最主要的是幫薛華鼎寫出一個實施方案來,讓他盡早交給胡副書記,讓他知道薛華鼎並沒有推諉、鬧情緒,而是在積極想辦法。

    薛華鼎在黨校裡一邊上課,課餘時間則在加緊自學企業管理方面的知識。通過財政廳預算處處長魯利幫忙,薛華鼎還和湘湖大學管理系的教授建立了聯繫,作為一個插班生插入研究生班中學習。

    讓他有點不解的是,自從那次談話之後,胡副書記一直沒有提起這事。沒有接到這方面任何消息,只是聽說近期內法院就侵吞國有資產將對熊虎父子進行公開審判。

    顯然是在省委省政府的干預下,辦案速度大大加快的緣故。

    薛華鼎心裡想:「是不是不讓我去當那個廠長了?那我這一段的努力不白費了嗎?」

    不過,說到底,薛華鼎還是不願意到一個企業去任職的。如果是上面不讓他去,那就最好不過了,也就不用擔心胡副書記對他有什麼看法。

    離開縣委書記位置半年多的時間,薛華鼎心裡開始留戀起來。以前覺得辛苦的工作,現在反而認為只有那樣來充實。更自豪那種被人人尊敬的氛圍。

    半個月之後,許昆山打電話給薛華鼎,說是調查出來一個大概,問他要不要看看相關調查資料,編寫一下自己的行動計劃。

    為了未雨綢繆,薛華鼎自然願意,而且那些調查資料花費了許昆山不少心血,即使將來不到機床廠當領導,對自己將來的工作也有用,至少得領了許昆山的這份情。再說,經過在湘湖大學研究生班一段時間的學習,他也慢慢入了門,利用許昆山的資料應該可以寫出一篇不錯的論文來。

    論文讓教授修改之後發表出來,不也是一個陞官的籌碼嗎?完全可以將自己打造成為一個能文能武的「儒將」形象,更有利於自己進步。

    許昆山把一大堆資料放在薛華鼎面前,說道:「要讓這個工廠扭虧為盈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是這個廠是一個空架子,資產和債務幾乎相等,也就是說它的淨資產接近零。二是嚴重缺乏人才,說是說職工有近萬人,但大多是一些普通工人、低級技術人員、工廠自己提撥的管理人員,有點本事的都辭職跑到南方打工或者辦廠去了。三是人力資源配合嚴重不合理,工廠裡脫產的幹部比車間的一線工人還多,一個車間一般都是七八個車間主任、副主任、書記、副書記,還有工會委員、工會主席、女工委員、安全員等脫產幹部。至於工時計算、覆核、會計、工藝員更是名正言順……」

    說到這裡,薛華鼎插言道:「車間要會計幹什麼?」他心裡很是感激許昆山幫了這麼大的忙,有了他的幫忙,自己就是現在去上任也不會一眼抹黑。

    許昆山回答道:「他們的工時計算和工資撥付不是廠裡統一進行的,而是先把錢統一撥到車間,車間按他們的規定發錢。自然需要會計。」

    薛華鼎哦了一聲,問道:「還有其他問題沒有?特別是有關產品方面的。」
otto544 發表於 2009-3-20 09:04
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28章
    許昆山說道:“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嚴重。第一,南山機床廠沒有拳頭產品,對外銷售的產品都是大眾貨,無論是技朮、質量都沒有突出的。說質量差?算不上。但也絕對說不上質量好。在其他人的印象中,南山機床廠生產的產品種類不少,但質量都是一般般。……,第二就是沒有技朮含量,無競爭力,這與他們沒有拳頭產品相輔相成。在同行業里,他們生產的產品只能算是低附加值產品。除了普通車床外,其他產品一般的鄉鎮企業也能生產。你就很容易想像他們的產品競爭能力。他們在市場上完全是拼價格,拼服務。即使是普通機床,也是低技朮產品,几十年沒改進,一直在吃老本。雖然很多鄉鎮企業暫時不能生產,但全國有上千家大中型企業也生產這些。”

    薛華鼎問道:“他們以前憑什么打出名氣的?在我的印象中,這個廠似乎還有點名氣,不是你說的這么不堪。”

    許昆山冷笑道:“他們憑的是時間!改革開放以前全國機械產品極端缺乏,基本上是賣方市場,加上是以計划經濟為主,他們的產品生產出來以后都是國家給他們銷售,這么多年自然積累了一些名氣。還有就是前几年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技朮落后的鄉鎮企業發展迅速,很多私營企業都愿意購買他們這種價格低、精度也不很高的機床,所以他們在低端產品市場擁有了一點名氣。”

    薛華鼎思考了一會,問道:“我們能不能繼續搶占這個市場?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廠現在是這個樣子了,想一步登天肯定不可能,與其不及實際地去搶占高端市場,還不如繼續從低端市場入手,穩打穩扎,解決工人的吃飯問題再說。”

    許昆山搖了一下頭。笑著道:“你的思路他們早就在執行。這几年南山機床廠几乎都沒有進行什么技改,也沒有開發新的產品。他們都是盡可能節省成本,擠壓其他同行業里搶占低端市場的對手。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越搶越萎縮。有人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商業競爭中不想占據上游的企業也不會是好企業。你聽說溫州有人制造紐扣,每粒紐扣只賺几厘錢,通過巨額數量來發大財這種事吧?你就不要做這個夢了。溫州地私營老板行,但你這個廠是不可能的。你這個國營老廠,成本怎么降也難以拼殺那些私營企業。因為你們這個廠的包袱太重。唯一的出路就是生產高附加值、高技朮含量的產品。或者尋找一種單件利潤雖然不高、但市場需求量大的產品。”

    薛華鼎苦笑道:“生產高附加值、高技朮含量的產品,誰不想?問題是科技人員呢?資金呢?技朮呢?還是市場呢?”

    許昆山道:“這就靠你去想辦法,正因為胡副書記都知道這個原因,大家都知道這個廠的難處,所以他才想起把這個廠交給你來管理。如果很容易的話。你怎么可能去那里?”

    薛華鼎不說話了。

    許昆山拍了薛華鼎地肩膀一下,站起來說道:“你把這個資料好好看看,專家的建議也在這里,你看看他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認真思考一下,盡可能寫出一篇好一點的文章讓胡副書記高興一下。”

    薛華鼎對許昆山道:“爸,謝謝你。”

    “呵呵,客氣的話就不要說。我也就出錢安排几個人調查而已。再說,有些資料還是胡副書記地祕書打了招呼才得到的,你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我只是掏錢,沒什么辛苦可言。等下我們還要好好喝一杯呢。”許昆山笑問,“呵呵,這個要求不高吧?”

    “今天一定敬你几杯酒。”

    “那好,我等著。你先忙,再見!”

    文章其實已經由許昆山安排的那些專家寫好了,薛華鼎只是覺得里面的學朮味太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請專家捉刀的。薛華鼎在仔細讀了這文章和相關資料、數據之后。綜合自己的思路另外寫了一篇《湘湖南山機床廠管理之我見》的文章。

    文章重點分析了機床廠地難點和缺點。存在的問題。對于今后怎么辦倒是沒有說多少。他相信胡副書記也能明白,能夠看出問題,也就有可能解決問題。辦法說多了,反而給人夸夸其談的感覺。

    等文章寫完,交給許昆山看了一下,許昆山僅僅掃了一眼,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就交還給薛華鼎。說道:“這是你的事。我只負責喝酒。差不多可以吃飯了吧?”

    吃完晚飯,休息一段時間之后。薛華鼎把文章重新修改了一遍,然后打印出來。

    第二天一早就趕到省城,把自己寫的文稿交給了徐祕書,再到黨校學習。

    稿子交上去的當天晚上,徐祕書就打電話給薛華鼎。他轉告了胡副書記感謝薛華鼎寫了文章。但沒有說文章寫的好不好,也沒有暗示薛華鼎會不會到機床廠去。

    不過,薛華鼎沒有等多久,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找他談了話,明確他到機床廠當黨委書記兼廠長,而且命令他三天之內就到機床廠上任。

    薛華鼎只好草草地結束了黨校學校,在二000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來到了這個除了門樓漂亮,其他建筑都破舊不堪的機床廠。

    送他上任的就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和省工業廳廳長。

    迎來送往几天之后,薛華鼎就正式坐在了他地廠長辦公室里,開始思考湘湖南山機床廠地問題。

    他原來的祕書王波也被他從瀏章縣要來,當了廠辦公室主任。小柳則留在了瀏章縣。

    如果按過去的行政級別算,王波是連升二級,從瀏章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科級干部升到現在的處級干部。只是機床廠是真正的企業,沒人承認這回事。處級也好、科級也罷,都不過是一個工廠的廠辦公室主任而已。出了這個廠就不可能威風八面了。

    薛華鼎同樣如此,當還在黨校學習的趙長寧笑他已經是正廳級干部地時候,薛華鼎只要苦笑。出了這個廠,連一個股級干部地派出所所長都可能對他指手畫腳。

    他還要對省城機床廠所在區的區長、區委書記陪笑臉。因為機床廠地垃圾處理、電力供應等等,還要當地部門支持。

    當然,這些事是不需要薛華鼎出面,不存在真的要向區委書記陪什么小心,也不存在什么被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吆三喝四的。

    只是說明薛華鼎這個沒有正式文件承認的正廳級干部與政府正二八經的正廳級干部在社會權力方面相差巨大,可以說是有天壤之別。

    薛華鼎在來之前就已經考慮了很多,現在早拋開了這一切,開始認真地站在廠長的位置考慮全廠地問題,考慮全廠近萬人的吃喝拉撒睡。

    廠領導班子包括薛華鼎在內共有七名。一名廠長,六名副廠長。六名副廠長分別是主管黨群、辦公室的副廠長庄孟軍、主管生產和產品開發的副廠長王文杰、主管銷售的副廠長王見春、主管采購地副廠長姚新和、主管后勤的江德榮、工會主席周來順。

    薛華鼎知道,這些廠領導除工會主席周來順是機床廠的元老,在此之前就是工會主席。其他的人都是原來的廠領導出事之后新任命的,其中第一副廠長還是從其他企業和薛華鼎一樣抽調過來的。是一個有企業管理經驗地老同志。上級這么調配也是擔心薛華鼎經驗不足。

    整個湘湖南山機床廠共有十一個車間,其中第一車間為裝配車間,專門負責產品的產品裝配、包裝、儲運,這些是產品出廠前的最后几道工序。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車間都是機械加工車間。其中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車間以切削、鑽削等為主。第六、第七車間也是機械加工車間,但是它們以齒輪加工為主。第八車間是工具生產車間,主要為整個工廠各車間生產非標准件、工裝夾具、刀具。可以說是一個服務車間。第九車間則是鑄造車間,以制造模具、翻砂、鑄造等工序為主。第十車間是試驗車間。負責新產品的測試、試制,同時為其他車間提供軋制件、鍛壓件。第十一車間為修理車間,負責工廠各種設備的維修、保養、報廢。

    除了生產車間,廠里還包括辦公室、銷售處、計划處、勞資處、設計所、采購處、材料處、基建處、動力處、后勤處、保衛處、宣傳處等等。

    顯然,這些處室中,銷售處的人最多,在廠里的話語權也最大,不過他們的壓力也最重,時時為完不成廠里下達的銷售任務而頭疼。

    各處的領導都是處長,處級干部。這些都是過去地稱呼。廠里原計划想參照其他企業將“處室”改成“部室”。這些領導地稱謂也改成經理。無奈大家都不同意。他們都說現在的經理多于牛毛,一個三四個人的小作坊老板也被稱為經理,實在有點掉價,所以大家還是以處長相稱。

    薛華鼎到任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安排什么大事,天天跑了這個車間就跑那個處室,或者找退休工人座談。直到半個月之后之后。他才下手。也就是世人經常說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是一反常態地搞職工下崗!這是所有企業最得罪人且最難進行的行為。

    王波聽到薛華鼎一上來就准備砍掉一批人,急了。連忙好心相勸:“薛書記,你這樣搞不好吧?你還沒有立穩腳跟,會不會引起全廠人的反彈?到時候職工沒減下去几個,民心卻喪失了。”

    王波還不習慣別人喊薛華鼎為廠長的稱呼,依然喊薛華鼎為書記。別人也不以為意,因為薛華鼎本身就是廠黨委書記。只是現在實行廠長負責制,廠長地稱呼比廠黨委書記地稱呼要牛得多。

    薛華鼎只是笑了笑,反問一句:“我們什么時候算站穩了腳跟?”

    王波聽了這話,雖然心里還是不明白,但也沒有再說什么。

    薛華鼎反而認為現在是最適合進行大動作的時候,因為手下地副手對自己的性格還不了解,除了第一副廠長外,其他副手都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將采取什么樣的辦法。

    他們這次雖然升上來當副廠長,但與原來那些被抓的廠領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在一個廠里呆久了,就肯定有各種關系牽扯進來:親戚關系、朋友關系、利益關系。

    這些人能夠升官,并不是說他們就沒有一點問題,只是他們的問題沒有被上級組織挖出來,或者說他們的問題不是很大。上級考慮到他們的資歷、能力和為了工廠平穩過渡的角度出發,讓他們升了上來。他們這些人在這段時間內還不敢牛崗,來自領導層的阻力肯定大得多。
otto544 發表於 2009-3-20 09:05
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29章
    除了廠級領導在觀望狀態而不敢出手阻攔之外,現在進行大動作還有一個明顯的優勢就是上級領導的支持。

    上級派薛華鼎來主持這個廠的工作,心里并不是很有底,他們都還不知道薛華鼎有沒有能力領導這個廠走出困境。正因為懷疑,他們在開始的時候一定會大力支持他的工作。如果薛華鼎的第一把火就很羞人地熄滅了,不但薛華鼎臉上無光,就是他們領導也面子上不好過。

    至于工人,從來就是放在從屬地位,沒有哪一個當官的優先考慮他們。對于廠里的新措施,以吃苦耐勞為美德的普通百姓唯一的反應就是觀望、等待和忍受。當然,其前提條件就是廠領導只要不要做太過分就行。太過分了,他們就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馬。

    所以當全廠所有人,包括所有廠領導和所有工人,都在觀望年輕的薛華鼎有什么舉措時,薛華鼎坐在主講位置上對全體中層干部宣布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減員增效,徹底改選基層班子。

    甚至沒有提前跟胡副書記打招呼,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

    新措施的實施是他在全廠中層干部會議上突然頒布的。

    會議剛開始不久,坐在主席台上的薛華鼎就中氣十足地說道:“同志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了解我們廠,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實。我們這個機床廠一方面不斷讓工人下崗,但另一方面又不斷聘請外面的臨時工進來。我不知你們在座的是不是感到奇怪,但我想了好几天都想不通。各位說說他們為什么這么做?”

    無論是薛華鼎還是其他廠領導心里都很清楚為什么這么做:正式工人下崗了,廠里領導的權就大了,不但廠里的工人要盡心討好他們,廠外的人也想方設法巴結他們。只要有一點權力,這些廠領導、干部都可以招臨時工進來,能夠獲得一大堆禮物和感謝的話,也更加突出他們的權威。

    而且臨時工好指揮。要他們做什么他們就會做什么,不會講價錢、講條件。還有就是臨時工可以隨時開除,沒有開除正式工那么多隱患。

    但是這些原因大家都不愿意直接說出來,更不愿意在大會上說。當薛華鼎眼睛掃過去地時候,大家都很傻的樣子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薛華鼎說道:“讓我們的正式工人下崗,說明什么?說明我們機床廠的人多了。工廠不需要這么多人做事。那么,請臨時工進來說明了什么呢?說明我們工廠的事多,我們廠里的職工忙不過來,必須請人幫忙我們才能完成這些工作。

    呵呵。是不是很矛盾?……,是的!很矛盾。也許有人會說,正式工人下崗了,臨時工進來了,我們工廠地人工費用就減少了。能夠為我們節省很多工資支出。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通過人員置換,我們職工的素質降低了多少?很多有經驗的工人出去,讓沒有一點經驗的人進來,我們地競爭力無形中失去了多少?”

    薛華鼎提高音量說道:“所以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退所有臨時工!臨時工一個不留,除非我們工廠的產品生產忙不過來,我們機床廠真正地缺人,工廠的職工無需下崗了,我們才有可能請臨時工。”

    所有與會人員都是一愣,都把目光看著薛華鼎。眼里都是探尋的目光。

    薛華鼎說道:“你們又奇怪了吧?臨時工走了。我們地生產怎么進行?是不是把下崗工人都招回來?”

    大家都在等待薛華鼎自己來回答。

    薛華鼎大手一揮,說道:“不是的!這次我們廠要進行一次崗位大調整。調整幅度巨大,我告訴各位,改革的目標是脫產干部只保留現在的五分之一,多出來的干部全部下到車間當一線工人!不能當一線工人的,競聘不上的人,全部下崗待業。缺人的崗位讓已經下崗的優秀工人補充進來。”

    除了几個事不關己的廠領導。大家都吃驚地看著薛華鼎。

    薛華鼎又放出了一顆重磅炸彈:“我地意見是:各車間、各處室通過民主推選各單位地主要負責人。另一名主要負責人由廠黨委會議推荐。二人確定后,廠黨委組織人員對他們二人進行考察已確定誰主誰副。然后由這二人在現有人員中挑選各車間各處室的干部職工。沒有被選上的就地下崗。各單位不足的人員從下崗工人中選拔。各單位職工人選問題廠部之負責監督,如果發現徇私舞弊不按原則選拔職工,在職工申訴后,我們組織有關部門進行調查,情況屬實,其負責人就地免職下崗。”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有性急的人喊忍不住大喊道:“薛廠長,這不大亂了么?”

    薛華鼎冷笑道:“亂?誰亂誰下!我還正不知如何燒第二把火呢。”

    薛華鼎的話准確無誤地透露出了几個信息:第一、各車間和各處室都只保留二個主要負責人,像現在一正五副、六副甚至八九個副職地情況不會再出現。第二、廠里只決定一個主要負責人名單,另外地一個名單由各車間各處室民主推舉產生。第三、二個主要負責人的權限極大,能夠確定下面地人員是否下崗。第四、此次下崗的主要對象是那些吃閑飯的管理人員。第五,這是薛華鼎上任以來燒的第一把火,誰要反對,就去試試。

    大家都是聰明人,薛華鼎的話剛落,几個沒有什么真本事只是靠巴結上面的人才爬上來而人緣又不怎么好的人一下急了,額頭上很快就流下冷汗,心里快速地想著自己怎么和薛華鼎等廠領導拉關系。

    更多的管理人員都在默默思考自己怎么做,以爭取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最不及也要留在管理崗位上。

    不知是薛華鼎膽子大,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當場在會上宣布請在座的管理干部自愿報名,申請加入廠推荐名單,將來由廠里分配下去。擔當車間、處室的主要負責人。

    薛華鼎要求這些愿意當各處室、各車間負責人自己寫申請報告,一人最多報二個部門,同時寫清楚自己的愿望、打算和施政綱領,也要寫清楚自己報名的理由。

    所謂地理由,其實就是請他們自己說明自己的優勢,比如,你要到銷售處當第二把手。你就要說明你懂銷售、懂管理、有經驗,或者說你有人際關系、你對產品性能熟悉、對市場情況了解等等,說得越多、條件越充分,當選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家也第一次領略了薛華鼎的雷厲風行!

    當王波帶著辦公室的人進來發紙張的時候,整個會議室一下亂成了一鍋粥。職位低的是興奮、緊張、惶恐。既擔心自己被下放到一線當工人甚至下崗,又對單位主要負責人這個職位充滿渴望。如果按過去地辦法來,自己還不知要送多少禮,需求好多人才能前進一步。也許薛華鼎這個新來的人還真的給自己帶了了機會。不過心里還害怕薛華鼎虎頭蛇尾。如果到最后不了了之,那自己可就出丑了,也許直接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那些本來地一把手也是局促不安,想不到突然來了這樣一場禍事,看周圍那些部下眼睛紅紅的,就知道自己的職位很危險。心里在想:“不會是真的吧?我怎么保住自己的位置呢?”

    最痛苦地就是那些單位的副職們,可以說他們的職位已經不存在了。上面的廠領導都是新來的,關系還沒有建立,下面的工人對自己也不是很信服,以前都是高高在上。哪里想到會有今日?想要工人們推荐自己。恐怕比登天還難。

    當然,也有自信的人,那些技朮好、以前跟工人關系不錯的,他們的心就平靜多了。

    看到几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接過紙張開始書寫,薛華鼎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不怕人鬧也不怕人罵,他最擔心的就是就是所有人頂著不辦。如果所有人都不申請,那么自己就無法做到打一批、拉一批。無法分化他們。無法使自己地措施貫徹下去。

    現在看大家都在興奮地寫著申請報告,薛華鼎在心里得意地笑了一下。先看了王波一眼,然后掃了几個還沒回過神來地几個副廠長一眼。

    薛華鼎也不顧忌別人說他大權獨攬,接著安排王波通知出差的、請假的管理人員,詢問他們是不是遞交申請書,如果有想法,請他們在接到電話后立即申請。

    接著就宣布三日之后公布錄取名單,第四日則開始進行民主推選主要負責人的活動。

    會議很快就結束了,很多人還像在做夢一般。

    當天下午,工廠里、工廠大門口、廠電視台宣布了廠里進行崗位重組的通知。

    正如薛華鼎所預計的,有人歡喜有人愁:臨時工當著大家的面大罵薛華鼎,然后很不情愿地離開了工廠。管理人員是在心里暗罵薛華鼎,但不敢再眾人面前表示出來,生怕被人聽到后抓住小辮子導致下崗。普通地一線工人總數出了一口怨氣,但擔心薛華鼎能不能堅持下去,會不會真地給自己選舉權。很多下崗工人則是有了一絲希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有重新上崗。

    薛華鼎沒有時間理會這些事,也沒心思猜想其他人的想法和感受,他地心思几乎全部用在考慮各車間處室的機構上,這次改革的主要目的就是徹底地解決人浮于事、管理人員太多的問題。但也要盡量避免人手不夠的問題。

    開完廠里的辦公會議,薛華鼎繼續找許昆山、財政廳的葉副廳長等人聯系一些效益好的企業領導。他再次虛心地向他們請教。

    等他心里有了一定的輪廓后,又找廠里的干部職工座談。

    至于車間的主要負責人的確定,薛華鼎就全權交給了主管黨群、辦公室的副廠長庄孟軍。這個老同志也是新來的,肯定也想做出一番成績。薛華鼎心想:“自己已經在他前面用身體在雷場中趟出一條通道,如果他還不能辦好這事,那他也太遜了。”

    庄孟軍確實沒有辜負薛華鼎的期望,接受薛華鼎安排的任務后,他就召集人事勞資處、辦公室的人對所有報名的管理人員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涮選,將那些明顯不合要求的、沒有能力的刷掉。

    然后他將剩下的三十個人組織起來,在廠禮堂讓他們進行公開演講和接受咨詢,除薛華鼎之外的其他廠領導作為評委,當場給出分數。

    演講和咨詢不但容許其他人旁聽,而且還通過電視向全廠直播。另外,庄孟軍還別出心裁地請出一些職工代表,讓他們對申請擔任自己車間或處室的演講人進行評定,評定分為滿意、一般、反對。實行不記名投票。

    演講完了之后,廠人事勞資處還結合演講人他們以前的表現、文憑、職稱進行加分。為避免主觀性太大,對以前的表現只看過去的表彰、獎勵、科技成果等等實實在在的東西。
otto544 發表於 2009-3-20 09:05
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30章
    不少演講者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和攝像機闡述自己的想法。他們表現得很膽怯,不少人為了自己的前途是麻著膽子上台的,在講台上前言不搭后語地訴說著別人不知所云的話,有人甚至還沒上台就自己宣布退出。

    對于他們,聽眾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也給他們掌聲鼓勵。對于演講好的,他們都用心傾聽。

    最終順利完成演講的也就二十來人。

    薛華鼎事后也知道了有不少人沒有演講好的情況,心里很明白這種演講方式可能埋沒了不少優秀人才。特別是一些技朮人員,天生就不喜歡、不善于或者說不敢再眾人面前表達自己的觀點。他們腦海里就是有最多的知識也說不出來。這種選拔方式最容易得利的就是那些夸夸其談、說謊面不改色的人。

    當眾演講這種選拔方式顯然對純搞技朮的人非常不利。

    不過,薛華鼎也沒有辦法面面俱到。世界上也沒有一種什么科學的方法或儀器來准確評價或測量一個人心里到底有多少才能。再說,這是競選各車間、處室的主要負責人,如果只有技朮才能沒有管理才能,不敢或沒有能力在眾人面前顯示他的觀點,那他也當不好這個主要負責人。他也只能在別人的領導下發揮他的聰明才智。想到這里,薛華鼎心里也釋然了,不再操心這個方式是否公平。

    演講、公開選拔使整個工廠比過節還熱鬧。

    很多人都奔走相告,沒有資格進大禮堂,其他職工就端坐在電視機前觀看,包括職工的家屬、退休工人。廠宣傳部打破以前只在晚上七點之后播放電視節目的慣例,白天也直播演講實況。

    禮堂里的人、電視機前的人都在小聲議論著演講者的水平、得失,討論著評委出分的公平與否。

    一些好事者和有心人還不斷打聽著每個人的成績,預測誰將被選上,誰會被派到哪個單位。

    演講和咨詢進行了整整一天才告結束。

    表現好的洋洋得意,開始考慮自己上任后怎么做。表現不佳、成績不好者也在考慮怎么彌補剛才的不足。思考是不是走后門。

    但是,還沒有等這些人定下來采取什么補救措施,廠辦公樓前面就張榜公布了每個人地演講成績,電視里播出了相關新聞。不但有總分、有排名,而且還分別列出相關項目的分數。

    因為所有工作都是公開進行。這些得分低的管理干部雖然有不少人有怨言,但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在公布成績之前,庄孟軍把選撥經過和結果向薛華鼎做了詳細匯報,薛華鼎對他拿出的結論表示了贊同,大筆一揮,就同意了相關人選。

    那些被選上的人連夜被召集起來召開會議。薛華鼎在會上先是祝賀他們當選,接著就是安排他們一個任務。讓他們組織好各車間、處室地民主推荐。

    庄孟軍按照薛華鼎的指示,給了他們一些具體的做法指導,同時提醒他們注意哪些事項,宣布了相關紀律和要求。

    這些人興高采烈地走了,他們現在對薛華鼎等廠領導計聽言從。那些本來就是車間處室一把手的人也像升了官一樣地興奮。

    第二天,這些人回到被分配的車間或處室之后,馬上按照廠里的要求進行民主推舉。選拔另一個主要負責人。

    采取的辦法基本差不多,先是主動報名,然后讓這些報名者面對全車間、全處室地人員進行演講,之后就是全車間、全處室的職工集體進行無記名投票,得票多者當選。

    轟轟烈烈的機構改編很順利地完成了,讓廠外的不少人大跌眼鏡。特別是讓一些關心工廠的各級領導們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因為擔心廠里出亂子,他們都為薛華鼎捏了一把汗。

    薛華鼎這次之所以成功。主要利用了人們普遍常有的觀望心理,人們都認為新官上任都會燒三把火,所有的職工都默認薛華鼎一來就有大動作,動作最大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備。

    第二,薛華鼎利用了廠里中層領導和廠級領導懼怕心理。這些中層領導和廠領導看到原來地几個廠級領導被抓走。屁股底下有問題的他們心里很是惶恐。只要不抓他們、不整他們,他們自然順著薛華鼎的思路來。因此當薛華鼎采取這些措施的時候,几乎沒有廠級干部反對。

    第三就是薛華鼎采取打擊一批、拉攏一批的辦法。打擊的就是那些吃閑飯的脫產干部。這些人中是有不少真才實學地人,但更多的是憑各種關系、鑽營爬到目前位置的人,這些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廠里的效益低下、造成職工心里不平衡。他拉攏地則是普通的一線工人,一些有能力的下崗工人。

    還有就是薛華鼎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完成了整個人事改造計划。不少人很多招還沒有來得及使出來。

    在此期間也有不少人上訪、告狀、罵娘。但薛華鼎一笑置之。上級領導也表明了堅決支持的態度。那些下崗的脫產職工最后灰溜溜地加入了廣大下崗隊伍中。無法掀起滔天巨浪。

    通過這件事,薛華鼎在廠里樹立了威信。大家不再用懷疑這個年輕人的能力和魄力。

    薛華鼎地第二板斧就是砍掉工廠地第三產業。將后勤、學校、食堂、醫院等等全部推向社會。有的撤銷、有地承包、有的干脆取消。比如食堂,采取的就是對社會進行拍賣,讓他們對外營業。至于那些工廠的單身漢,則采取每月補貼伙食費的方法,讓他們自己選擇吃飯的地方或自己解決吃飯問題。對于學校,干脆取消,將子弟學校納入當地教育部門。教師由當地教育部門管理發放工資,教室、操場等建筑、設施也無償撥付給教育局。醫院也改變其職能,采取與社會合營的方式,讓人承包。

    經過一番大規模的運作。南山機床廠只剩下了廠區本身,再加職工地住房。按薛華鼎的本意,職工的住宿區也要推向社會,讓職工自行購買這些福利房,由職工自行成立房管所進行物業管理。但因為問題很復雜。又不符合國家的相關政策,所以這個包袱還是由廠里背著。

    接下來,薛華鼎把心思全面轉到了工廠的生產上,特別是產品開發這方面。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工作如果沒有利潤高地產品、沒有新產品,即使是沒有任何包袱,它也無法產生盈利。

    為了找到一個好的產品。薛華鼎思考了很久,也和工廠的技朮人員、銷售人員討論過多次,而且在廠里還懸賞大家搞合理化建議,特別是對提出新產品生產思路的人進行重獎。

    但是效果不佳,各種途徑收到的有關新產品建議確實是不少,但有實際意義的建議卻不多,而且這些建議也不是很符合工廠的實際:有地建議生產數控機床。加入國際市場;有的建議生產單一配件,如變速箱,為大型工廠配套;有的建議開發新的家庭用具,如液化氣火鍋;有的建議購買技朮專利,生產競爭性強的產品……

    這讓薛華鼎很是郁悶。

    一天,薛華鼎在辦公室閱讀上季度業務報表。看著收入和利潤欄的數據,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放下文件。起身倒開水。

    這時,主管生產和產品開發地副廠長王文杰帶著新上任的設計所所長梁仁鵬走了進來。

    薛華鼎看著二人,笑問道:“二位大將出馬,有什么好事?請坐。”

    王文杰坐下后,對走過來的薛華鼎說道:“薛廠長。我們剛得到一個消息,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將集中采購一批精密機床以輸送到非洲,我想,這對我們可能是一個機會。”

    薛華鼎眼睛一亮,連忙說道:“數量多少,我們工廠能不能生產出來?”

    王文杰連忙回答道:“聽說每年需要二百多台,如果我們投入資金進行技改的話。應該是可以生產出合格產品的。”

    薛華鼎問道:“你們怎么獲得消息的?”

    梁仁鵬小聲回答道:“我有一個同學就在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他是負責采購的。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不過這事十有八九是真地。”

    薛華鼎問道:“我們的優勢呢?”

    王文杰、梁仁鵬都一愣。不解地問道:“什么優勢?”

    薛華鼎說道:“能生產這類機床的廠家肯定不少吧?除了梁所長的人際關系優勢,我們工廠還有其他優勢沒有?其他競爭對手的情況呢?”

    梁仁鵬想了一下,說道:“其他優勢倒沒有。只有我們早點制造出樣品,然后找我同學幫忙,通過他幫我們活動,我想我們應該能占到一些份額。其他競爭對手?估計跟我們廠差不多,目前很多廠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王文杰也接著補充道:“我看了梁所長他同學傳來地技朮參數和相關要求,國內的廠家都要根據他們的要求進行一些改進,暫時還沒有完全符合他們要求的。只要我們能動作快,我們就處于有利地位。我們工廠要生產這類機床的困難不是很大,只要提高變速箱的加工精度、提供電動機的質量,我們還是有把握制造出符合要求地精密機器地。”

    梁仁鵬也說道:“我們現在制造的機床主要是跳動和同軸度地技朮指標低,其他地方問題不大。特別是我們的油密封技朮在國內還是領先的。只要進行部分技朮改造,我們就有一定的優勢。”

    薛華鼎稍微想了一下,問道:“如果我們這次競爭失敗,我們這次技改對我們今后占領國內市場有幫助嗎?”

    王文杰連忙說道:“有!如果這次引進了高級數控機床、高級加工中心,我們的產品至少能提升一個檔次。加上我們這次競爭,肯定能為我們增加技朮儲備,提高我們的經驗。我想……我敢肯定我們廠的技朮水平會上一個台階。”

    薛華鼎笑道:“真有這么立竿見影?梁所長,你是我們廠的技朮權威。你說,我們能制造出符合他們要求的機床嗎?時間需要多久?你們設計所能不能在別人拿出設計圖紙之前拿出設計圖紙來,使我們廠搶在別人前面把樣品制造出來?”

    梁仁鵬說道:“這個……如果按王廠長的意見來,我們廠肯定能制造出符合要求的產品。時間大約四五個月。至于設計圖紙,我們肯定能走在別人前面。”

    薛華鼎再問道:“他們什么時候向外發標書?什么時候正式采購?”

    “我同學說大約一周之后就會公開向外發放技朮標書,正式采購的時間就不清楚了。按慣例,至少是五個月之后吧,畢竟按我們國內的設計生產進度,沒有五個月的時間肯定不行。技朮標書出來后,所有廠家都要進行可行性論証、要進行效益評估,還要和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相互協調并進行技朮談判,然后才開始生產樣機。等樣機出來,他們再進行樣機驗收。合格之后,他們才進行招標采購。我們設計所保証不耽誤整個生產進度。”梁仁鵬最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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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31章
    薛華鼎略微沉思了一下,就很干脆地吩咐道:“我看這樣辦。王廠長、梁所長,你們馬上動手前往上海,落實這個項目是不是真的,爭取把相關技朮資料帶回來。另一方面跟他們公司的領導進行初步接觸,搞好合作關系。除此之外,梁所長,你安排你們設計所盡可能快地寫出一個詳細一點的方案交給我,特別是我們廠需要采購那些設備、需要那些人員和場地,我讓計划處馬上動作編制采購、生產計划,讓采購處開始采購。”

    二人驚訝地看著薛華鼎,問道:“這么快?我們是不是等和他們進行技朮談判,降低一些不必要的條件之后再進行下一步的動作?那樣的話,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投資。”

    梁仁鵬還有點心虛地說道:“如果他們給我們的訂單數量不多,或者他們的領導內定了其他廠家,或者萬一……萬一……”

    薛華鼎大手一揮,打斷了梁仁鵬的話說道:“我這一段時間正在思考如果使我們工廠的設備和技朮提高一個檔次,購買高端加工設備是遲早要進行的。我可不想我們廠總在低端產品區徘徊。既然是要籌資進來,那我們就利用這個契機進行技改。你們只管努力,萬一不行,我也不會怪你們。你們二個負責把他們的資料帶回來,我負責聯系銀行申請相關貸款。”

    副廠長王文杰見薛華鼎說話如此有魄力,也大聲說道:“既然薛廠長信任我們,我們一定不會使你失望。只要他們真的采購機床。我們一定搶回一部分訂單。”

    梁仁鵬到底是知識分子,一直是搞設計出身,對這種大話不敢說。不過想到這個項目是自己提出來的,如果自己第一個擺困難,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他也跟在王文杰地后面認真說道:“我保証纏住我同學,爭取不會讓這個項目落空。”

    薛華鼎笑道:“梁所長還真是一個實在人,說話都小心翼翼。行,我等你的好消息。你可以邀請你同學來我們廠里看看。我們的產品保証不讓他失望。”

    梁仁鵬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果只交產品給他們驗收,我們估計沒事。但是,如果讓他們來考察,那問題就嚴重了。我們的場地太差了,這個外貌肯定競爭不過別人。”

    “哦。”薛華鼎問道,“難道其他廠家的條件都比我們的強?再說他們來參觀的話,我們只是展現我們的熱情和我們的決心。”

    薛華鼎以前沒有考察過几個機械廠,在長益縣、瀏章縣當領導地時候,二個縣里的機械廠還沒有這個廠規模大,設備也沒有這里的多、沒有這里的高級。雖然薛華鼎知道這個廠不能跟南方的那些機械廠相比,但在全國而言應該也不算是最差地吧。

    王文杰笑道:“比起北方的一些廠確實好一點,但也差不多。比南方那些大廠肯定比不了。不說設備,就是人家的車間、環境、工作場所和辦公場所就比我們好得多。他們不來是最好的。來了就只能拼我們的熱情了。”

    薛華鼎笑道:“呵呵,既然你們二個都這么說,都沒有信心,那我們就不邀請他們來了。我們在時間上爭取主動,人家還在進行技朮談判的時候,我們就開始試制生產樣機,當他們生產樣機的時候,我們就提供產品。怎么樣?”

    王文杰還沒有說話。梁仁鵬老老實實地說道:“這個恐怕不行吧。這個生產周期一般是無法改變的。比如我們設計所就很難提前設計,至少要等技朮談判之后才能動手。”

    薛華鼎誠懇地說道:“我是機械行業的外行,對你們地運作不是很懂。雖然我在來這里之前看了不少管理方面的書籍,但那只是管理方面的。如果下面我問的話有點外行,你們不要笑話我。”

    王文杰和梁仁鵬連忙說道:“不會。”

    王文杰還說道:“這段時間我發現薛廠長你是越來越成為一名專家了。剛才裝配車間的蔣主任還對我說你裝配技朮還很高,跟我們老工人差不多。那個新生產的拖拉機減速箱,你几下就裝配好了。完全不像一個生手,讓他們大吃一驚。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是從縣委書記過來當廠長的,還以為你原來是機械廠的技朮員呢。”

    薛華鼎自己笑了一下,說道:“呵呵,你就別給我臉色涂金粉了。我是碰巧看他們在裝,就好奇地動了一下手。你不知道我參加工作前還當過一段時間地汽車修理工。一般農用車還是可以修修的。”

    王文杰也笑了:“怪不得,怪不得。薛廠長你還真是多面手。學過汽車修理、當過電信局的領導。還是政府官員,現在又是廠長。”

    薛華鼎笑了一下。對梁仁鵬道:“梁所長,我們還是言歸正傳。我想問的是,我們的設計一定得等與他們進行技朮談判之后再進行嗎?拿到圖紙和技朮資料之后不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設計、編寫工藝流程、繪制工藝圖紙?”

    梁仁鵬回答道:“那倒不是非得等談判之后。只是談判之后再設計的話,我們加工就更容易一些,成本也會比談判前要低

    為了更透徹地說明問題,梁仁鵬打了一個比方,說道:“比如加工傳動軸,他們可能要求我們加工精度很高,比如同軸度、光潔度、跳動。實際上,在保証性能地情況下,這些零部件完全有可能沒有必要要求這么高,我們就可以勸他們降低要求。再用一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設備外殼,他們也許要我們拋光、噴丸。除了刷防鏽漆之外,還有刷噴金屬漆。而這些純粹是為了好看,沒有多少意義,我們就可以要求他們不要拋光、不要噴丸。這樣一來,因為技朮要求降低了,我們就能節省很多成本,加快加工進度。”

    對于加工精度的定義,薛華鼎還是知道地,所謂加工精度是指加工后零件表面的實際尺寸、形狀、位置三種几何參數與圖紙要求的理想几何參數的符合程度。加工精度越高。加工地難度越大,成本也就越高。

    從梁仁鵬話里地意思可以聽出,所謂的技朮談判就是盡可能讓對方降低難度要求,以達到容易加工、減低成本地目的。

    薛華鼎知道很多私營企業之所以賺錢,就是想法設法減低加工精度。甚至犧牲設備地部分性能。然后用回扣、禮物開路,請那些技朮把關人員、驗收人員、采購人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也有一些企業本身不需要高精度的設備,為了節省采購成本,設備性能差點也沒關系,只要能工作就行。薛華鼎看著梁仁鵬說道:“我的想法倒是與你的不同。只要他們的要求不是過分,我們就盡可能地按他們地要求來,先設計先試制。不往降低精度方面做文章,而是在時間上、數量上搶先機。”

    王文杰點頭道:“那好。有了薛廠長的指示,我們一定不惜代價把它們拉下來。”

    薛華鼎認可地說道:“就是這個意思。一切只要快。要搶先機。即使要求過高,憑我們的能力做不到,那我們也要請其他廠家幫忙或者購買高端設備來做到,就是要給他們一個印象,我們有能力制造出完全符合他們要求的產品。當然,在不影響試制進度的情況下,我們還是派人和他們談判,能節省一點成本是一點。但決不能因為坐等談判而耽誤我們的時間。而且,我相信不是所有部件都要談判的。”說到這里,薛華鼎很干脆地問道,“你們明天能出發嗎?”

    王文杰看了梁仁鵬一眼,然后說道:“可以。今天我就讓辦公室為我們二人買飛機票。梁所長,你到財務處借一筆錢出來。你看多少好?”

    梁仁鵬思考了一下,說道:“一萬元差不多了吧?”

    王文杰看著薛華鼎道:“一萬估計有點緊張。”

    薛華鼎說道:“那就二萬。越早拿回圖紙越好。我們不要算這些小帳。”

    打發走二個躊躇滿志的手下,薛華鼎又把將財務處、計划處的領導喊了進來,請他們匯報相關財務金融情況,并將當前地經營狀態和梁仁鵬帶來的信息進行了相關投資分析。

    忙完這些,薛華鼎還安排辦公室的人約請市里相關銀行的領導吃飯,商討有關貸款問題。

    作為一個效益不好的工廠,要貸款確實困難重重。銀行領導雖然知道薛華鼎身后站著省里的領導。但他們還是盡可能地推脫,不是不放出大額貸款就是借口南山機床廠的舊貸款未歸還而不能貸款新的貸款。

    因為薛華鼎手里沒有項目文件。也沒有可行性報告,現在地約請基本上禮節性,所以相互之間的關系還算融洽。銀行領導該吃的還是吃、該玩的還是玩,花了不少的錢,薛華鼎等到的都是一些模棱兩可的場面話。

    不過薛華鼎并不著急,只要等王文杰、梁仁鵬地技朮圖紙到手,他就安排人據此撰寫一份項目報告,拿著它找胡副書記等人幫忙,由省里的領導來安排這筆貸款。他相信省里在看到南山機床廠人事改革成功之后,資金方面也會大力支持。只要第一筆貸款產生了效益,下次貸款也許就不需要省領導出面了王文杰、梁仁鵬二人走了不到三天,梁仁鵬就一個人急匆匆地回來了。一下飛機和汽車,他就來到了薛華鼎的辦公室。

    看他有點心虛地進來,薛華鼎愣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梁所長,這么快就回來了,是不是進展不順利?”

    梁仁鵬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是有一件事我想向你匯報一下。……,現在王廠長還是那里陪他們,等我這邊的信。”

    薛華鼎看了梁仁鵬一眼,問道:“他提出要回扣?”

    梁仁鵬先是大吃一驚,接著問道:“你知道?這行嗎?”

    薛華鼎笑道:“看你心虛的樣子,肯定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我也是猜的,現在不都是這樣。他開口要多少?”

    梁仁鵬走到薛華鼎地對面,羞澀地說道:“他開始要十個點。后來說是看在老同學地份上降一半。”

    薛華鼎看著這個純潔的“眼鏡”苦笑了一下,開玩笑道:“呵呵,幸虧是派你去啊。一下就降了一半,難得啊。……,如果我們給他五個點,他能保証給我們多少業務量?”

    見薛華鼎這個年輕地領導很自然的樣子,忐忑不安的梁仁鵬心里才安穩一點,神態也平靜多了。他認真回答道:“他說主要看我們的樣品情況。如果我們的樣品完全符合他們的要求,他爭取給一半的訂單給我們,大約一百一十台,總合同額一千三百多萬。如果質量不是很好,就可能少點。他還說若是這次合作愉快,今后他們給我們訂單的份額會更多。”

    薛華鼎抬頭看了天花板一會,說道:“六十五萬的回扣他也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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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32章
    梁仁鵬的心又吊了起來,說道:“不是我同學一個得,還有……”

    薛華鼎點頭道:“我知道。最大的問題是他們能不能確保我們的訂單不會少于你說的這個數字?而且我還關心我們做這個產品的利潤能有多高,如果利潤低那不是變成為他們做事了?”

    梁仁鵬沒有聽到薛華鼎一口回絕,就回答道:“我們的利潤大約有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三十。我同學是主管采購的,只要我們的產品質量高,采購的份額不會少于這個數字。”接著他“建議”道,“我們可以在合同完成之后再給他們回扣。薛廠長,我們是不是答應他們?”

    說到“回扣”這個詞,梁仁鵬又心虛地低下頭。看來這個常年與技朮打交道的人還是不善于搞這種小名堂,不但沒有他那個同學大膽,就是比眼前的薛華鼎也老實很多。也許就是因為他的老實,他的同學才讓他來跟薛華鼎交涉,將王文杰留在那里瀟灑吧。

    梁仁鵬說出“在合同之后才給他們回扣”,他以為自己想出了一個非常“保險”的方法。實際上這是行賄受賄手法上最菜鳥的做法,大大制約了雙方的合作空間,也完全壓縮了那些錢的功能。

    在很多情況下這樣相互制約造成的后果是雙方不信任,導致相互提防,不能成為真正的生意場上的“朋友”,收錢方也不會真心替對方辦事,對“付出”和“收回”總是不斷地比較。當遇到付出更多回扣的家伙時,他們就可能發生“背叛”。

    薛華鼎不是生意人,對這些套路本來不是很熟悉。但在許昆山的熏陶下,他從岳父那里學了很多。不過現在的他不想給眼前地這個“書呆子”上課,也不想把這么純潔的人拖下火坑。薛華鼎更不想因為公家的事把自己拖下水,他要做更多的思考。

    薛華鼎沒有直接回答梁仁鵬的問題,而是問道:“他給了你技朮圖紙、技朮資料沒有?”

    梁仁鵬稍微高興了一些,說道:“給了。全部給我們復制了一份。我正准備明天讓我們所的技朮人員對它進行研究,之后再和他們進行談判。可是,如果不答應他們,他……”

    薛華鼎笑著打斷梁仁鵬的話道:“梁所長。你的意思是他們一定會采購這批設備?而且我們廠生產它們沒有很大的技朮瓶頸?”

    “肯定地,這個不會錯。技朮方面沒有很大的瓶頸。基本上我們能生產出來。就是……”

    “行。我知道。你馬上組織技朮人員進行設計,同時盡可能快地進行試制。我問你,不考慮什么技朮談判地話,你們設計所全心全意對它們進行試生產,大約需要多久的時間能完成?”

    “大約一個月。”

    “好!就以一個月為限,這次廠里要對你們進行重獎重罰。從今天開始,我給你們設計所三十天時間。只要你們設計所能提前制造出合格的試制產品,每提前完成一天,廠里就給你們設計所獎勵一萬元。提高五天以上,每天獎勵二萬。遲交一天。廠里罰你們五千元。如果四十天你們還沒有拿出試制產品,你們二個正副所長自動辭職。”薛華鼎笑道,“這個沒問題吧?”

    梁仁鵬大吃一驚,不相信地看著薛華鼎,問道:“現在還沒有簽訂合同呢。而且這么重獎的話,廠里會不會同意……,別人也許……”

    薛華鼎笑道:“這個你放心。這個主我還是可以作的。即使其他廠領導不同意,我自己私人出錢來給你們獎勵。不過,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撤你們。四十天之后我還沒有看到合格產品。那你們就自動一點。”

    梁仁鵬心里也激動起來,連忙問道:“如果其他車間不配合我們呢?”

    薛華鼎嚴肅地說道:“哪個車間、哪個部門不配合,你找我,我就下到那個車間當主任。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全廠所有事情都要為這事讓道。在此之前,我已經交待了財務處、計划處,他們已經為你們做好了相關准備。就等你們動手。另外,你還要抽時間協助他們盡快把這個項目的可行性報告寫好,早一點交給我。我還要等它出來后到上面找銀行貸款。”

    梁仁鵬考慮道這個事情是自己提出的,他還是提醒道:“薛廠長,這么做是不是風險太大?”

    薛華鼎大手一揮,說道:“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穩靠的事,想什么都做好再進行下一步。不可能從別人手里搶到食物。再說。即使這次辦砸了,我們損失的也只是一台試制品。也就二十萬,至少我們的設備更新換代了,怕什么?”

    說著,薛華鼎開玩笑道:“呵呵,你怎么還站在這里,你不知道你每在這里浪費一分錢,你們設計所地獎金收入就減少十几元?到時候你自己后悔,你的手下還會責罵你呢。”

    梁仁鵬勉強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出了辦公室的門之后,梁仁鵬腳步一下跑得飛快。好像背后真有人趕他似的。

    几個知道他性格的人都驚訝的看著他,問道:“梁所長,發生什么事了?這么急?”

    梁仁鵬哪里有時間解釋?他氣喘吁吁地跑進設計所,急切地喊道:“開會,都開會,所有的人不得缺席!”設計所的人第一次看見這種緊張的場面,一下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發生了什么。

    當梁仁鵬好不容易把主要意思說清楚之后,所有地人都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

    最后還是梁仁鵬看這些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而不做事就急了,讓副所長當著大家的面打電話給薛華鼎落實。等他們親自聽到薛華鼎答應給他們每天一萬元的獎勵,提前五天甚至獎勵二萬元之后,設計所一下沸騰了:

    經過精簡后設計所才二十几個人。一萬元攤下來就是四百多元一個人。這還是一天的,相當于現在一個月地獎金。如果提前五天就是十萬,提前十天不就是二十萬嗎?哈哈……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潛力是更是大有可挖地。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按正常的上班,每天七個小時,真正用于設計的才三四個小時而已。如果真的抓緊,功效提供一倍絕對沒問題。

    任務很快被分散分配下去,几個小組長愉快地領著相關圖紙召集自己的手下開會。當天他們就開始了深入的討論。性急地人甚至開始思考怎么畫圖了。

    雖然大家并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廠里真地會這么重獎。

    薛華鼎不知道,從這天起。設計所地燈往往亮到凌晨一二點才熄滅,而且上班的鈴聲還沒有響起,設計所地人就早已經開始工作了。

    他在和許昆山商量怎么讓“回扣”合法化,怎么減少“回扣”比例又讓對方高興并真心為南山機床廠辦事。許昆山安排自己的親信開始在南山機床廠和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之間聯絡、奔波。不過,知道這事的人很少,很少。

    几天之后,薛華鼎拿著修改了好几遍的可行性報告、貸款報告前往胡副書記的辦公室。

    看薛華鼎在徐祕書的帶領下走到自己的前面,胡副書記笑著從座位上起來,走到待客的沙發前,握著薛華鼎地手。說道:“看來我們沒有選錯人啊。請坐!”

    薛華鼎謙虛地笑了笑,說道:“胡副書記,還不是因為你們領導的強力支持,否則我有三頭六臂也搞不好。這不,我又來麻煩您了。”

    胡副書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說道:“呵呵,我昨天還奇怪你怎么還沒有來要錢呢。人事搞妥了,總該進行生產賺錢了吧。需要多少資金?”

    薛華鼎沒有奇怪胡副書記的先知先覺,笑著將報告遞給他。說道:“技改資金和生產資金加起來約需要九千六百萬。”

    胡副書記沒有表態,而是認真地看著手里的報告。因為項目可行性報告很長,有几十頁紙,他暫時來不及仔細看,只是匆匆掃了几眼。

    過了一會,他問道:“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的這個項目可靠不可靠?看你上面寫的,似乎還沒有簽訂正式合同。”

    薛華鼎話里有話地回答道:“問題基本不大。也許合同額還不止上面提到的這些。就看我們的靈活性了。”

    胡副書記抬頭看了薛華鼎一眼,眼里射出一縷厲光。薛華鼎裝著善良地樣子,不慌不忙地端起徐祕書送來的茶喝了一口。

    胡副書記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后面,坐在老板椅里,語氣冷颼颼地問道:“你知道原來的廠領導是怎么下去的嗎?”

    薛華鼎點了點頭,但沒有慌張。

    胡副書記轉頭看了其他地方一眼,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薛華鼎輕輕咳嗽了一下。說道:“我做的會盡量合理合法。至于他們是不是合理合法。我管不了,也不會去管。總之。我要讓我廠里地几千號人有飯吃,能夠借這個機會扭轉垃圾廠的名聲。從競爭中獲得一點名氣。”

    胡副書記將報告往辦公桌上一扔,說道:“你這么做,有什么競爭可言?完全是歪門……完全是投機取巧嘛。”

    薛華鼎回答道:“我們憑時間短、技朮要求高來爭取訂單。”

    胡副書記看著薛華鼎,不相信地問道:“你如果爭取時間,又怎么可能達到技朮要求高?人家大型廠家在技朮難道比不過我們?”

    薛華鼎說道:“主要是我們廠打破慣例,不計其他細枝末節,大膽壓上。現在我們廠的設計基本完成了一半,而人家技朮標書還要等明天才看到。等我們設計完成進行試生產了,競爭對手還要進行技朮談判。我們采取的對策是對方要求什么,我們就做到什么,不要求對方降低對方技朮要求,哪怕是成本高一點。雖然人家的技朮水平高,他們能夠做的比我們更好,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們會這么花血本競爭,只要他們出于成本考慮要求對方降低技朮要求,那么,我們這批產品就是最好的。即使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嚴格按對方地技朮要求來,我們在時間上搶了先機。”

    胡副書記哦了一聲,他對工廠地情形同樣不熟悉,就問道:“有什么具體措施來保証你的計划沒有?”

    薛華鼎說道:“沒有其他辦法。就是真正地重獎重罰,重獎獎得大家眉開眼笑,重罰讓他們心痛哭泣。”

    胡副書記聽了薛華鼎的話,忍不住笑了:“怎么過重罰讓他們哭泣?”

    薛華鼎笑了笑,沒有回答。

    胡副書記又說道:“這次你們打破慣例,讓其他廠家措手不及。但下一次他們不也學了你們這一招?他們也可以完全按照對方的要求來,也努力縮短時間,你今后怎么辦?”

    薛華鼎說道:“這就靠我們努力了。如果這次成功了,我們就要牢牢抓住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這個客戶。同時,通過這個項目,我們也打造出一支追求高質量、追求高速度的技朮隊伍。綜合我們的技改,我們廠的能力就能上升一個台階。”
otto544 發表於 2009-3-20 09:06
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33章
    薛華鼎還沒有說打破慣例是一種無形的競爭力,其他廠家未必就能一下學到手,也許別人還不愿意學呢。就如自己廠里的王文杰、梁仁鵬他們心里就對自己這么孤注一擲的辦法不以為然。他們心里還習慣于一步步來,上一步沒准備好決不走下一步。

    二人就廠里的事又談了一會,胡副書記說道:“你自己好自為之。……,這個貸款的問題我會關注,到時候徐祕書會打電話給你。”

    薛華鼎知道這是胡副書記的逐客令,連忙起身道:“謝謝你,再見。”

    走了几步,薛華鼎轉身說道:“胡副書記,我不會讓你失望。也不會把自己陷進去。”

    胡副書記嘆了一口氣,說道:“但愿如此。我可不想……,算了。你好走,我就不送。”

    薛華鼎走出門之后,站在門后的胡副書記看著他的背影,想了很久……

    其實薛華鼎也沒有什么高招,無非是按照許昆山提供的辦法,高薪“聘請”梁仁鵬那個同學指定的技朮專家來指導設計所的設計、以稍高于市場價格從那個同學指定的公司購買配套產品。

    能夠讓人看出端倪的就是指導價格、產品的價格稍微高于市場價,專家指導的次數實在是有限。

    在專家聘請上,南山機床廠可沒有吃虧,甚至還占了便宜,因為那些“聘請”的專家來給設計所的人上了几堂課,告訴梁仁鵬領導的設計所在哪些地方可以適當放寬技朮要求,又應該在哪些地方注意保証精度要求。雖然南山機床廠沒有和其他廠家一樣斤斤計較于那些技朮要求,但他們通過這些“聘請”的專家同樣得到了優惠條件。

    而且因為這些“內鬼”地幫忙。在后來產品驗收的時候,因為南山機床廠的產品性能好,他們打敗了很多競爭者的產品:驗收方重點檢查提醒了南山機床廠注意地地方,他們地產品能不優秀?

    當然。一些簡單地、常見的輸送金錢的方式也有。比如銷售人員陪對方打業務牌什么的。但數額不大。正因為大家對這種行賄受賄的方式有點“心安理得”,對方也沒有真的計較百分之五這個數字。

    在這些人的里應外合之下,特別是薛華鼎的堅決要求和重獎獎勵,南山機床廠的產品試制遠遠走在其他廠家的前面。別人剛收到技朮標書地時候,南山機床廠就已經開始了試制,當別人還是談判的時候,南山機床廠的試制產品已經上了實驗台。當別人試制的時候,南山機床廠的產品已經通過了對方的驗收,開始進行定型生產。

    到最后,湘湖南山機床廠和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簽訂了一百五十台的供銷合同。占機床總采購額地百分之六十,而且還達成了的長期合作協議。

    另外,這個項目的成功,也得益于省財政廳及時下撥的那筆九千萬無息貸款。

    可以說,薛華鼎在湘湖南山機床廠給了所有人特別是省領導一個令人驚喜的開門紅。雖然湘湖南山機床廠暫時還不能扭虧為盈,畢竟時間太短,但發展趨勢是良好的。薛華鼎領導的班子所做地成績也是有目共睹地。

    隨著一台台機床出廠。薛華鼎心里很是自豪了一把,工廠的工人還是越來越信服薛華鼎了。特別是設計所地人,說起薛華鼎就忍不住夸贊几句:因為他們拿到了自己以前都不敢想的獎金。

    雖然這些獎金跟廠外效益好的公司而言算不了什么,人家一個月的獎金可是五六千甚至上萬元。但他們卻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拿這么多。工作累是累點,但絕對舒服。

    2001年的元旦早已經過去,2001年的春節就要到來,工廠已經在做過年放假的准備。

    薛華鼎的工作自然很重。事情很多。一些平時不屬于他工作范圍內的事現在也安排在他的日程上。比如慰問困難的職工、安撫下崗工人、拜訪當地地方領導…直到過年的那天下午,薛華鼎的工作才忙完。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因為晚上還要慰問過年還值班的職工,正月初一還要給上班的職工發紅包,薛華鼎和王波就沒有回安華市的家。他們還要呆在廠里過年,至少要忙到正月初二下午才可能回安華市的家和家人團聚。

    晚上不少廠領導提出要陪薛華鼎吃飯,或者邀請薛華鼎、王波到他們家里吃年夜飯。

    薛華鼎都拒絕了他們。把這些人拖在這里吃飯,他們家里人嘴里不說,心里肯定有點怨言,即使沒有怨言,他們的家屬還是希望一家之主回去主持年夜飯。而到他們家去吃,薛華鼎又不怎么愿意。

    所以他喊上王波,稍微化了一下裝就走出了工廠大門。所謂化裝,也就是在鼻梁上挂了一副平光眼鏡、腦袋上戴了一頂常見的帽子。

    王波笑問:“薛書記,准備在過年夜搞微服私訪?”

    “什么微服私訪?為了安全。我們今天二人好好吃一頓,吃一餐清淨的。你不敬我的酒,我不敬你的酒,怎么樣?”薛華鼎邊走邊說道。

    “好。我也是被這些酒嚇怕了。”

    二人如做小偷似地閃進了一家外表看似中檔的餐館。

    一個女服務員連忙迎上來,滿臉堆笑道:“新年好!請問二位是吃飯嗎?”

    王波點了點頭,問道:“有包廂嗎?”

    “有!今天都回家去年夜飯去了,客人不多。是坐樓上還是樓下?”女服務員笑問道。

    “樓上!有一個小包廂就行,我們只有二個人。”

    “好,請隨我來。”女服務員連忙緊走几步,搖曳著柔軟的身姿朝前面走去。

    等坐下之后。王波笑問道:“薛書記,還是喝一點酒吧?”

    “要喝你喝,我不要。就點几個小菜。”說著,對有點發愣的女服務員問道。“小姐。有什么好的小菜。給我們上几樣。我們不吃大魚大肉沒問題吧?”

    女服務員笑道:“沒問題!不過價格可能比平時要高一點。”

    王波笑問:“過年還宰客?高多少?一個白菜苔要多少錢一份?”

    “白菜苔十元一份。”服務員笑著道,“大家都過年,我們……”

    王波道:“行,還不是很離譜,就十元一份。”

    “你們吃不吃野菜?野芹菜、野薺菜、野蒿菜,今天我們進了好几個品種的野菜。味道還真地不錯。”女服務員推荐道。

    薛華鼎很明白套路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那就來一份你說的野芹菜,也來一份野蒿菜,其他的……,王波你來點。”

    王波問道:“現在還沒有開春。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野菜,肯定是溫室大棚里種地。小姐,是不是?”

    女服務員笑了一下,說道:“反正他們是這么說。味道也確實比一般地家常菜好吃。”

    女服務員寫完菜名出去,薛華鼎打量著這個包廂:包廂是將一個大廳用木板隔成一個小小地空間,隔壁只有一人多高,上面并沒有與天花板相接。留下了一截空檔,外面走廊上的人說話的聲音一樣可以傳進來,只是相互看不到人而已。

    這時候,外面很靜,估計人們都在家吃年夜飯、看春節聯歡晚會,到外面吃飯的人很少。

    接過王波遞過的煙,薛華鼎可有可無地吸了几口。心里想著家里的事。

    沒有多久。女服務員就端著炒好的菜就過來了。

    王波一邊幫著擺放碟子,一邊說道:“小姐。你們的速度很快啊。”

    “沒几個人,當然速度快。不喝酒,你們來點飲料不?”服務員繼續做著自己的推銷工作。

    “算了,就這壺茶就行。”

    “你們慢吃。”

    薛華鼎吃了几口,笑問道:“王波,你跟著我感到后悔不?”

    “薛書記,你這是說啥話呢。我有什么后悔的?不是你,我還在不知哪個地方呆著呢。”王波說道。

    “呵呵,我是說我把你帶到這個廠來。”

    “也沒有什么好后悔地。這里雖然不是從政,但過的舒坦。而且你不也在這里嗎?薛書記,我還真是服了你。几下動作,就把這個廠搞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廠的情況,搞活什么啊,哪里搞活了?我還在為過年之后開發一個什么好的項目而苦惱呢。現在設備是高級了,進口的數控機床都買了,如果只加工這些產品,實在是可惜。工廠也不可能翻身,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那點訂單又不能養活我們。”

    “是啊,我們廠就是沒有一個拳頭產品,都是幫別人配套,為別人生產零部件。大頭都被其他企業賺。我們要有一個打得響產品就好了。”

    “廢話,誰不是這么想。問題是我們找不到這個產品。我們制造的精密機床最怎么努力在市場上也競爭不過那些大廠,做其他產品我們又找不到。這段時間我都在網上查找專利技朮,都總找不到適合我們廠的技朮。”

    “呵呵,廠長也不好當。”

    二人正在邊吃邊談地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聲音說道:“薛華鼎那個烏龜王八蛋,就只知道瞎鬧。媽的,看見他了,老子一定要給他一巴掌。”

    另一個聲音笑道:“呵呵,你這家伙就是嘴巴厲害。他真要站在你面前,你還不嚇得打哆嗦。”

    “靠,我怕他?老子一沒犯錯又沒罵他,他讓老子下崗,老子就是不服。”

    “你小子下崗與他有什么關系,是你們車間主任讓你下崗的。誰讓你也要報名競爭那個位置?爭不過別人當然給你小鞋穿。”

    “政策還不是薛華鼎這鳥人定的?他把我們這些人趕出來,我們哪里找工作。媽的,一聽說我在廠里搞什么管理的,人家都不要。那些廠都只要熟悉的一線工人。”

    “呵呵,誰叫你以前只知道混日子?當時你不是鼻子對著天上?我們廠就是你們這種吃白食地人太多。”

    “靠!我地工資才多少?這也算吃白食?”

    另一人說道:“別鬧了,快點菜!”

    王波起身准備沖出去罵人,薛華鼎對他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別理。等下就沒事了。”

    聽得出來,外面是四個年輕人,其中至少有一人在前段的人事改革中下崗了。他們四人恰好走進了薛華鼎他們旁邊地包廂里。

    其中一個人說道:“要我說,薛華鼎來當廠長比原來那個姓熊的好多了。至少他讓我們看到了希望。”

    一個聲音馬上反駁道:“狗屁!你們現在吃香的喝辣的,我一點都得不到。只要不讓我下崗,我寧愿那個姓熊的當廠長。”

    另一個人說道:“張坤,你不是說你有一個好產品要辦一個廠子嗎?怎么又想回來了?我還准備到你那里去打工呢。”
otto544 發表於 2009-3-20 09:06
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34章
    “王科,你就別說風涼話了。我設計的那個齒輪泵你幫我看了沒有?”

    “看了。但我覺得它的加工難度很大,那么高的精度我們廠估計拿不下來。如果你自己開廠,更加不行。你想想,你哪有那么多錢買高級設備?即使讓別的廠幫你加工,加工費你也出不起。”

    “你不管其他,我只問你,我設計的產品原理上能說得過去不?”

    “說實在的,我不是很明白你的那些原理。我准備找梁所長問一問。”

    “靠!你丫的真不夠意思。我一直在等你的信呢。你還沒給他看?”

    “這段時間我們設計所都忙得不知東南西北了,哪有時間看你的東西。再說,梁所長一天東奔西跑,很難找到他,他更沒有時間和我談其他的事。你自己不也是沒找到他嗎?怎么只怪我?說實在話,你設計的這個東西如果不試制出產品來,很難看出它是不是好。你說的什么流量大、效率高,這些都很難從原理上看出來,誰一下相信?”

    “你難道沒有復核我的計算?算了,王科,老子不要你幫忙了。等過完年,我直接找薛華鼎去,就逼他,讓他安排人試制一套樣品出來。要是不幫我,老子跟他新帳舊賬一起算。我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几個人同時笑了,那個在設計所工作的王科笑道:“張坤,問題是你能找到他不?沒有工作卡你廠區都進不了。呵呵,你還能逼迫他?吹牛吧!”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過完年我天天在他住的房子那里等他,我就不信逮不著他。”

    “他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聽說之前他只是一個縣委書記,他能看懂你的那些技朮資料和圖紙?我估計他會把你當神經病抓起來,讓警察把你送到……”

    “點菜。點菜,一人先喝三瓶啤酒再說。”几個人的話題很快就轉到怎么喝酒了。

    薛華鼎和王波很快就吃完了飯,二人吃的很舒服。

    走出餐館。王波問道:“不會這么巧吧?我們剛才說沒有主打產品,旁邊就有人說什么他發明了一個新產品。好像看小說似,難道真是無巧不成書?”

    “呵呵。他說他發明了一個產品,你就真以為他發明了產品?”薛華鼎笑著說道。“現在一年全國登記的發明有多少?但是又有几個真正投入實用地呢?不過……”

    “不過什么?”王波問道。

    “我發現那次人事改革也太武斷了一點。也許有不少人被冤枉趕下去了,不該下崗的下崗了。”薛華鼎感嘆地說道,“唉,做一件事。總有不如意的地方。”

    “你知道辦一件大事很難,還感嘆什么?能夠順利完成人事改革就算很不錯了。薛書記,你是有感而發吧?其實剛才那小子未必就有真本事。我們可以讓梁仁鵬所長幫他看一看,如果真地行,那我們也不冤枉他。也許這家伙喜歡搞創造發明。”王波說道。

    “就是他的發明真有什么用。那也只是一個齒輪泵,只能用在其他設備上,到頭來還是一個零部件,不能當我們廠的主打設備。好了,別說在這事,我們進辦公室,等九點半一到,我們和他們一起到車間慰問還在加班的工人。”薛華鼎說著朝工廠走去。

    還沒接近工廠大門,他地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薛廠長,你現在在哪里。是在廠里還是在安華市?”電話是羅豪打來的。

    “哪能回家?還要在這里呆几天呢。”薛華鼎有點抱怨地說道。

    “呵呵,有怨氣啊?廳級廠長還不知足?吃飯了沒有?我馬上過來。”羅豪笑道。

    “剛吃完。你還沒有回家?羅老板,錢是賺不完了,還是回去過年吧。”薛華鼎開玩笑道。

    “我才忙完,原以為過年之前住房銷售會大旺一把呢。屁,結果連預想的三分之一都沒有完成。不管了。老子先安心過完年再說。我馬上就到你們廠門口了。你在哪里?”羅豪問道。

    “我和王波就在車門口。”薛華鼎說道。

    大約五分鐘,羅豪就開著他的那部進口車來到了廠大門口。守門地保安連忙敬禮放他們進去。

    王波問道:“羅老板。你的那位女祕書兼女司機呢?那么漂亮的妞也舍得放她回家?”

    羅豪在王波肩上拍了一下,說道:“你以為我跟你老板一樣,過年都不放你回家。你在瀏章的那個女朋友沒打電話來罵你?”

    王波笑道:“還什么女朋友,都結婚了,罵什么罵?初二到她家去。”

    薛華鼎問道:“生意不好?”

    羅豪塞了一包煙給王波,然后說道:“是啊。省城競爭太激烈了。房價降了一成,結果還是沒有形成銷售高潮。我的成本比別人低一些,日子還好過一點,其他人地日子肯定難過。現在廣州那邊房地產也是不景氣。不知要多久才能達到谷底后上升。”

    王波幫薛華鼎打開辦公室的門。

    薛華鼎說道:“你們賺的也太多了點,錢都被你們房地產公司賺去了,其他人該怎么過?”

    羅豪問道:“薛哥,你們廠的情況怎么樣?”

    薛華鼎道:“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我剛才還在抱怨怎么找一個產品來生產呢。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產品。”

    羅豪說道:“如果是以前,我倒勸你們生產建材是最好的。什么鋁合金門窗、防盜門、螺紋鋼,這些東西銷售很好,我一年都要用近百萬。現在是不行了,我們的房子賣不出去,這些產品就沒有人要。對了,你們廠能生產什么?只能機床嗎?”

    薛華鼎道:“我們什么都能生產。只要是機械方面的,就是汽車、輪船、飛機都行。”

    “呵呵。你就吹牛吧。你要能制造飛機,你還在這里。”

    “那我在哪里?”

    “我幫你打聽看看,說不定我也能幫你找到一個好的產品。”

    初二回到安華市地家里。薛華鼎還和許昆山說起他的煩惱。

    許昆山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問道:“你還記得司馬和這個人不?”

    薛華鼎想了一會,然后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一點印象。”

    牽著兒子薛暢站在薛華鼎身邊的許蕾在旁邊笑道:“呵呵。爸爸,你就別賣什么關子了。”

    說著,她對薛華鼎道:“司馬和是爸爸地獄友,以前你在福江省見過他一面的。几個中年人。還記得不?”

    薛華鼎哦了一聲,說道:“他不是在歐洲那邊收購舊交換機到我們這里銷售的嗎?他現在怎么樣,在干什么?”

    許昆山瞪了許蕾一眼,說道:“什么獄友?說地這么難聽?我們早就不干走私地事了。”接著他轉頭對薛華鼎道,“舊交換機的事收手二三年了。現在他從我們國家低價采購衣服、玩具什么地運到歐洲。打地是歐洲的品牌,不過生意不怎么樣。前几天我聽他說准備在國內采購一批什么液力變矩器到歐洲。機械這玩意我不懂,也不知你們廠生產不生產它們,聽了也就聽了。你們生產不?”

    薛華鼎搖頭道:“我們不生產。我也只知道變矩器,還是什么液力變矩器,不熟悉。對了,我能不能跟他聯系?如果采購量大,我們可以轉行生產,我想別人能生產出來我們也能生產出來。”

    “他過一段時間就會到中國來,到時候我跟他聯系一下。我讓他和你當面談。也許他還能給你一些其他提示。這家伙現在也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只想做一門穩妥賺錢的生意。”許昆山解釋道。

    春節之后回到工廠,薛華鼎又投入了緊張地工作。無論是那個罵他的下崗職工張坤,還是那個在歐洲推銷服裝玩具的司馬和,薛華鼎都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為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生產機床,為其他企業提供零部件賺點加工費。同時讓銷售部的員工在全國各地調查。希望能打開更多地零部件銷售渠道。

    一天。主管生產和技朮開發的副廠長王文杰向薛華鼎匯報近段生產情況。匯報完了之后,他無意中說道:“薛廠長。這工廠還真是跟人發財一樣,有時候天天追求吧,就是不發財。有時候沒想這件事,突然就發財了。“

    薛華鼎笑道:“看來你是有感而發啊。說說哪個工廠突然發財了?”

    王文杰說道:“去年我們不是在上海昆侖進出口公司競爭機床嗎?山東一家機床廠就沒有競爭過我們。當時他們廠長和副廠長都去了,勢在必得的樣子。被我們擊敗之后還很不服氣,喝酒的時候他們私下問我們是不是搞了什么名堂。可不曾想,他們前段時間攬到了一個很好的項目。”

    “什么項目?”薛華鼎問道。

    “齒輪!”王文杰說道,“型號很單一,就是生產直齒輪,只是模數不同而已。你說,他們是不是走了狗屎運?加工簡單,數量巨大,直接出

    “真是運氣好。他們怎么聯系上國外廠家的?”薛華鼎問。

    “嗨,說出來更氣人。他們就在互聯網上建了一個網站,沒費一點力氣。網站上只是說明他們是專業齒輪生產廠家,上面有中文也有英文。就在上個月,英國一家汽車廠就主動找上他們了,來一封電子郵件,給他們一份圖紙,說是請他們按照圖紙加工几個樣品。”王文杰眉飛色舞地說道,“當時他們的廠長還不相信,以為是別人開玩笑。最后還是一個車間主任說了一句,騙就騙,我們也損失不了多少錢,萬一是真的呢?。于是,他們按照電子郵件上留的電話號碼打了一個電話,見電子郵件上的電話號碼還真能打通,他們加班加點把樣子做出來用航空件寄了過去。我地天,他們就這么搭上了關系。樣品寄過去不到半個月,對方就給他們下了一百萬美元的訂單,還打了百分之三十的預訂金。你說有趣不?現在他們開始執行第二批訂單合同了。國家還給他們退稅,他們現在可得意地很。”

    薛華鼎心里一動,說道:“那我們也可以做一個網站,我們國外去不了,就讓別人來看我們的網站。”

    王文杰笑道:“就怕我們沒有這個運氣。”

    薛華鼎道:“做了也許我們有機會,不做,我們肯定沒機會。不就是建一個網站嗎?又不需要花多少錢,這也能提升我們企業的形象。”

    王文杰笑了笑,說道:“那就試試看。宣傳處對這個應該熟悉。”臉上神色則有點不以為然。

    等王文杰離開,薛華鼎就打電話給宣傳處。

    宣傳處的負責人卻告訴薛華鼎南山機床廠早就有了一個網站。這個網站建有一年多了,但其宣傳效果几乎為零。

    薛華鼎按照宣傳處提供地地址打開一看,才發現這個網站有多差:先要等待五六分鐘才出現主頁面,在等待中唯一出現地一行字是:“正在加載,請等待……”
otto544 發表於 2009-3-20 09:06
第三卷 獨行于野 第535章
    等了半天之后,出現在屏幕上正中的是一張工廠廠門口的大照片,明顯看出陳舊痕跡的門樓上挂著四個大紅燈籠:“慶祝國慶”。几台似乎是送貨的車輛從大門出來,一個保安正傻乎乎地向這些車輛敬禮。

    在大相片旁邊是是原來的廠黨委書記兼廠長熊志理滿面紅光的照片,他胸前還貼著一枚獎章,似乎是才從上級領獎歸來。

    在二張相片的下面是廠長致辭,淡藍色背景上浮現几排字:“感謝……”

    網站的子欄目也設置了不少,有“首頁”、“工廠概況”、“廠里新聞”、“產品介紹”、“聯系我們”等等。但除了“工廠概況”、“聯系我們”二個子欄目可以點開之外,其他的都是死鏈接或者干脆沒有鏈接。

    點開“工廠概況”,里面也只是一些一看就沒勁的數據:吹噓工廠面積有多大、職工有多少、獲過多少部優、省優等榮譽,也有那些人獲得過先進個人、先進班組等等。

    薛華鼎又點了“聯系我們”,結果里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和一個工廠地址和郵政編碼。連最基本的電子郵件地址都沒有。

    薛華鼎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里想:“沒有這個網站還好些,如果是我,看了這個網站,我就不想跟他們打交道了。”

    剛把網站關掉,宣傳處處長就滿頭大汗地趕到薛華鼎的辦公室,在他身后還帶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二人都是一副犯了大錯誤的樣子。

    薛華鼎知道他們是來干什么,就笑著說道:“你們這網站有多久沒有維護了?”

    已經被刑拘的上任廠長還威風八面地挂在網站上,這個性質要多嚴重有多嚴重:這不是打現在廠長地臉嗎?

    “薛廠長,實在對不起。這是我們工作失誤。我向你做深刻地檢查,我們一定改正。”處長點頭哈腰的說道。

    那個姑娘也是一臉的驚慌,鼻尖都滲出了小汗珠,臉上急得紅扑扑的。

    薛華鼎大度地說道:“這事已經是這樣的,就算了,只要盡快改正就行。主要是你們還沒有對網絡引起重視,關心的無非是報紙、電視。”

    處長馬上說道:“是啊,是啊。我們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思想還不夠解放……”

    薛華鼎沒有再理他,轉頭對忐忑不安的姑娘問道:“是你負責網站的維護?”

    女子嚇得連忙低下頭。低聲說道:“……不是,……嗯,是……,我正在聯系……”

    估計是她是被她的處長臨時拖來應付地。所以不好怎么回答。看情形,這個垃圾網站還真沒有人維護,更沒有人及時更新資料。

    薛華鼎咳嗽了一下,假裝清了一下嗓子。

    處長此時收住了話。緊張地看著薛華鼎,沒有去理會姑娘的話語。

    薛華鼎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吩咐道:“你們記一下。第一,這個域名不要了,太長又不好記。網站也徹底拉掉。你們宣傳處想一個好一點的域名。特別是容易記的域名。第二,不要找這種服務器提供商,几張圖片要加載几分鐘才出來,他們地帶寬肯定不夠。也許是看我們長期不維護就故意將我們的網站掃到一邊。第三,就是你們宣傳處要重新設計網站內容和格式。這些什么廠里新聞、什么廠長致辭統統不要,網站要做得專業一點。……”

    說到這里,薛華鼎想到了什么,特別是看到一身肥肉挺著大肚子的宣傳處處長,他突然說道:“算了。這些還是我另外找專業人士來做,你們宣傳處只要好好想一想我們應該向外面介紹一些什么就行。考慮好我們做網站的目地是什么。討論完了之后,你們給我一個宣傳計划書,提供相關的圖片、文字資料。明白了不?”

    宣傳處處長連忙說道:“好,好。”

    “一周時間夠不夠?”薛華鼎問道。

    “夠了,夠了。”你們要站在客戶的立場上來考慮,考慮那些想和我們做業務的人要了解我們什么。不要吹什么這個先進個人那個先進集體。多准備几套方案。”

    “是。”

    “去忙吧。首先把網站給我刪了!”薛華鼎揮了一下手。示意他們出去。

    等他們出門。薛華鼎又上網游覽了一下門戶網站的新聞。這才開始處理桌上堆積地相關文件。他絕對把設計網站的事交給自己的老婆來處理,許蕾的公司主要從事的就是軟件開發。設計一個網站肯定不是難事。

    星期五晚上,薛華鼎趕回安華市的家。

    許昆山、梁燕他們在無線電二廠里建了几棟別墅,給自己和公司的其他領導住,許蕾作為公司領導人,自然也分到了一套。不過,她住自己別墅的機會并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媽媽家里。只有薛華鼎過來時,她才把薛暢放在媽媽家,和薛華鼎在別墅享受夫妻之樂。

    長益縣的別墅現在成了雞肋,為了不使那套別墅發霉,爸爸媽媽在安華市和長益縣二頭跑。按薛華鼎的意思是將它賣了,爸爸媽媽干脆住進安華市地別墅了。

    但爸爸媽媽卻猶豫著不同意,不知他們是住出了感情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反正縣城的別墅一直沒有出手。

    二人XXOO之后靜靜地依偎在一起閑談。

    許蕾說道:“不是有事,你就不回家?”

    “這不回來了嗎?”薛華鼎撫摸著她柔嫩的肌膚,說道,“忙來忙去,我們現在都是一條戰壕里的人了。”

    “呵呵,看不起經商做生意?也不想辦企業?”許蕾笑問。

    “也不是。這么長時間了。基本也習慣了。只是努力的方向變了,想起以前地事,有點感慨而已。”薛華鼎說道。

    “什么感慨?”

    “以前考慮地是如果出政績,如果爭取領導的好感。現在是如果為廠里撈效益,如果使工廠地錢多一些。總覺得自己被囚禁起來了一樣。以前是累的舒心,現在是累的窩心。”只有在老婆面前,薛華鼎才敢撕下面具,說一說自己內心的話。

    許蕾將他的胳膊推上一些,腦袋枕舒服之后,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現在管理企業跟別人管理企業不一樣。你只有四分之一的身子在企業,還有四分之三的身子在官場,曲線救國嘛。如果不是走這條路,你想升廳級干部還不知要多久。現在這里的孫書記、牛市長都可以坐好多年位置地人。官迷心竅的老公。你就安心搞好你的企業吧,呵呵。”

    薛華鼎也笑道:“我不也是說著玩嘛。……,不過,說真的。官場上地一些事還真沒什么規律。有事一個人的仕途還真就只靠几個人。你說我,如果胡副書記不再理我,或者我將來什么得罪他,估計我這一輩子就窩在這個南山機床廠了。”

    許蕾笑道:“這種問題太深奧,我們就不要談了。反正你不可能窩在這個廠里。其他人如果是你現在的位置。那就難說了。”

    薛華鼎親了許蕾的面龐一下,問道:“我安排你地任務什么時候能完成?”

    許蕾笑著推了薛華鼎的腦袋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別人當官都是從公家撈東西回家。你倒好,來了一個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撈東西回來,還把我爸爸和我也搭上了,不時還要幫你的忙。我剛才還沒答應幫你們廠設計網站呢。”

    “呵呵,難道你要我撈東西回家?就是撈回來,你也看不上眼吧?”薛華鼎反問。

    “誰說的?呵呵。”許蕾轉而問道。“你們什么時候能提供相關材料?”

    “我已經安排宣傳處在准備,過几天就有。你幫我請這方面地專家把框架搭好,讓它有點大公司的氣派,最好多翻譯一二種語言,什么德語、日語、意大利語什么的。”

    “行。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到時候讓你審查,不合格我們再做。這總行了吧?”

    “域名申請和服務器空間租用。你們也一并解決了。最后做一攬子移交。”

    “行了,反正你們是一切都吃現成的。攤上你這個人還真是麻煩。”

    “誰叫你是我老婆呢?休息了這么久。我們再復習一下?”

    “呵呵,行嗎?”許蕾在他身上摸了一下,樂了,“這個小薛還真不老實啊。”

    二口子調笑二句,又開始了肉搏戰。

    再次完事后,二人一起洗了一個熱水澡。

    躺在床上的許蕾看著薛華鼎要睡覺,她抬起頭,盯著薛華鼎說道:“我們這么快活,有人很不高興,你知道不?”

    “誰不高興?”薛華鼎隨口說道,然后笑問道,“難道還有人追你這個已經做了媽媽的美女?”

    “切!做了媽媽又怎么啦?”

    “沒怎么……”薛華鼎連忙笑著說道,“你現在變更漂亮,更成熟了,完全是魅力四射……”

    許蕾卻莫名其妙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一個人一直在苦熬自己。聽說你現在的廠子效益不好,她還想幫你一把呢。”

    薛華鼎問道:“誰啊?看你說得酸溜溜的,不會這個人是女人吧?有人幫我當然好。”

    “還能是誰,不就是你大兒子的媽媽。”

    “她?清明她怎么知道我的事?肯定是你說地吧。”

    許蕾扭了薛華鼎的胳膊一下:“清明清明,喊的好親熱、好肉麻。”說著她又笑了,不過很快就收住笑,說道,“難道她就這么一直守寡?你這家伙實在也沒有什么討人喜歡的。”

    薛華鼎苦笑了一下,說道:“你說正經事好不好?這些芝麻西瓜的事誰也說不清。”

    許蕾說道:“她說她有一個朋友是在工程車輛廠做主管。那家企業有意在中國投資建廠,如果你們有意和他們合作,他可以在中間斡旋。你有這個意向嗎?……,不過,我爸爸覺得這事不能太急,最好是再等等看,這種事一旦真的啟動可不是几個月、一年二年能辦好地。”說到這里,許蕾提醒道,“因為今年是2001年。”

    薛華鼎自然一下明白了許蕾最后這句話地含義:明年就是換屆的時間,如果自己沉迷于這件事,那么有可能錯過一個機會。

    他說道:“可以先聯系看看,萬一落到其他人手里,我有可能二邊都撈不著。”

    許蕾說道:“這個你不用操心。爸爸在關注著呢,而且清明也是那家企業地股東,多少有點權力。”

    “她啥時候又成了那個企業的股東了?你剛才不是說她朋友做主管嗎?”

    許蕾狡猾地笑了笑,說道:“就是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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