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輪迴 作者：說不得大師 (連載中)

人間 第020章 千鈞一髮（下）

就在這時，關嘯腦子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起了自己內衣口袋裡那個拳頭大小的玉杖首上銘刻的「行氣銘」：行氣：吞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固則萌，萌則長，長則復，復則天。天之本在上，地之本在下。順則生，逆則死。

    心有所想，體有所變，關嘯身體裡龜息術的運行略微按照行氣銘運行起來。

    突然，這寥寥可數的幾十個篆字，變得金光閃閃的，那些字，忽而像米粒般大小，忽而像房屋甚至山巒般巨大，霞光萬道！冥冥中，彷彿有無數有道的全真在默默詠誦著這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幾十個字。

    關嘯在心底默默地把這首「行氣銘」默念了三遍後，那個拳頭大小的玉器緩緩升起，一道道淡白色的光芒從無到有開始在蛇妖的胃裡飄動……

    「啊……」蛇妖突然大叫一聲，從雲頭一個跟頭摔了下來去，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控制，摔得滿臉是血！

    「賢弟，這是恁的了？」耿三太婆連忙落下雲頭，一把扶起了蛇妖。

    「不對勁，真的是不對勁。」蛇妖如白玉的臉上突然湧出縷縷青氣，抱著肚子，恨不得滿地打滾：「我腹中難受，啊……啊……」說話間，蛇妖臉色從白到青，接著再到紅，最後變得發黑……

    啊？耿三太婆愣了，五仙中，長仙一脈最大的特點就是腹內堅韌，要不民間有句俗話：「貪心不足，蛇吞象。」修煉百年以上的長仙子弟，吞個大象簡直是小意思。剛才鬧肚子，只是中了那個小子的暗算，但是，絕對不至於把一個修煉五百年的長仙痛到這種地步。

    難道……是那個小子身上還有什麼其他陰毒的藥物？想到這裡，耿三太婆心裡有了主張，五指反轉間，一個淡青色的小玉瓶出現了：「賢弟，說不定那個小蟊賊身上有什麼陰毒藥物，我這裡是自家釀製的五穀反腸膏，用於嘔吐最是管用，賢弟吃下去，我這裡等著拿人。」

    蛇妖腹內疼得已經完全無法忍受，一把抄起小玉瓶，把裡面豆粒大小的丸藥不論多少全數倒入自己口中，自家自知自家事，這蛇妖幾百年間，還從來就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知不妙，恨不得用這藥把腸胃弄出來洗洗。

    耿三太婆眼瞅著蛇妖把數十倍的藥量吃下去，眼巴巴地看著蛇妖的嘴，結果，左等也沒有吐，右等也沒有嘔，足足等了十分鐘，就是那蛇妖慘叫著在地上打滾，最後，乾脆現出了原形，一條數十米長的巨蛇翻滾中把幾十棵一摟多粗的大樹攔腰掃斷！

    老太婆越看越心驚！不知道怎麼回事，蛇妖腹部竟然出現了一個鼓包——看上去倒像懷胎十月的婦人，不論蛇妖怎麼在地上翻滾，那個鼓包根本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是鋼筋鑄造一般，拍打在岩石上還有金玉交錯的聲音。

    「賢弟……賢弟……」老太婆已經是手足無措，她這麼喊了三兩聲，更壞了，那個鼓包竟然應聲而長，一兩分鐘的光景，那個鼓包的直徑就超過了兩米，青色的鱗片被撐得泛起一層血光，眼瞅著再撐下去，這蛇妖的身體就會被撐破。

    ……

    不要說一頭幾百年道行的蛇妖，就算修煉數千年，已經化成龍形的蛟精，只要沒有真正升入天界列入仙班，被這開腸破肚也鐵定是九死一生——除非有仙家的靈丹妙藥。

    老太婆人老成精，看眼前勢頭不對，悄悄向後退出十多米。

    也就是這功夫，蛇妖的肚子已經脹得有屋子般大小，整個蛇皮被壓得紙一樣薄，五臟六腑都看的清清楚楚，更讓老太婆心驚膽顫的是，蛇妖肚子裡竟然隱約閃爍著一排排金色的字，而這字的字體竟然是數千年前人間修仙界最常用的大篆！

    這一排排字把老太婆唬得魂飛魄散，現在才想起來，難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湘西羅矮對那個小年輕人如此尊敬，說不定……這真是來自另外一界的人物！

    老太婆再也沒有絲毫猶豫，駕起一團白色雲團，急速向西南逃去，也就在老太婆剛剛離開地面數十米，一聲巨響，膿腥發臭的蛇肉蛇糞還有胃液等消化物漫天飛起，幾個拳頭大小的鱗片狠狠砸在老太婆背上，耿三太婆頭都不敢回，伸手抄起幾片滿是鮮血的破碎鱗片，急匆匆落荒而逃！

    羅小佳雖然不能說話，躺在地上卻看得清清楚楚——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巨蛇，突然就被從中炸成兩斷，小女孩開始還以為關世兄難道懷裡揣了個手雷？等炸開才看到，平地間出現了一個直徑數米的漢白玉罩子，而關嘯，正被這玉罩扣得嚴嚴實實。

    關嘯伸手抹去臉上粘稠的液體，實在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四外看了看，手腳並用地從玉罩裡爬了出來，而那個玉罩竟然閃爍了幾下，隨即落在地上，又變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看上去舊不垃圾的漢白玉圈。

    關嘯把玉杖首重新變沒了，他已經看出了羅小佳身上的異狀，隨手在羅小佳身上戳點了幾處——丁一是杏林高手，活血化瘀對於關嘯自然是手到擒來。

    羅小佳伸手擦掉了臉上的異物，眨了眨美麗的秀目：「關世兄，剛才……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還有，那個很大的東西，是什麼呢？」

    呃——關嘯再次把玉杖首變了出來，在手掌心翻滾了十多個圈。

人間 第021章 日月精華（上）

「你也看到了，只有這一個答案。」關嘯把弄著手裡的玉杖首，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講了一番，最後小賊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反正也是你哥哥給我的，要不，你拿去玩？」

    說這話的時候，小賊臉色一如平常，不過心底卻是七上八下。在之前，關嘯一直把這個東西當作一個很值錢的「玩意」，而現在……關嘯心底對於這個玉杖首上神秘的文字還真是有了很濃厚的興趣。

    剛才在蛇肚子裡，關嘯眼看著這個玉器從小到大最終用一股淡白色的光芒把自己完全籠罩在其中，不論蛇胃裡如何翻江倒海，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傷害，而且，隨著那蛇妖不斷運功、掙扎，這個玉杖首極速反彈起來，最終一舉把蛇妖震碎。關嘯馬上又想起來此前羅家兩兄弟對於這個玉杖首的描述——整個礦井裡所有礦工全部被砸得血肉模糊，而兩個財神雖然死於非命，但是渾身上下卻又毫髮無傷，顯然，正是因為這個玉杖首還有那個鳥人的原因。

    關嘯猜得八九不離十，兩個礦工因為偶然得到了這兩件玉器，但卻並不認識玉器上的篆字，就更不懂什麼行功口訣，礦石鋪天蓋地的砸下來，兩件法寶感應巨力擠壓立刻產生龐大的反應力，被法寶護在其中的兩個礦工因為體內氣息與法寶沒有任何聯繫，生生被法寶震死——事實就是這樣可悲。

    羅小佳雖然不是趕屍門嫡傳弟子，但對於其中的規矩卻非常瞭解，自然不會要。

    剛才蛇妖被炸開，血肉橫飛，羅小佳身上也粘上了不少紅白之物，剛好附近有條小河，小女孩打了個招呼就去清洗。

    關嘯卻沒有動地方——他也看到了蛇妖從蛇到人的幻化，他就一直很奇怪，這蛇身上的衣服是怎麼弄出來的，更重要的是，衣服裡裝的那些東西最後去了哪裡？以一個職業小賊的目光來看，這蛇妖絕對是奇貨可居，身上說不定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小男孩從一邊折了根竹子，撕去竹葉，蹲在地上，撅著屁股，仔細扒拉著，兩隻大眼睛地裡咕嚕地轉來轉去。

    羅小佳從河邊收拾回來，就看到關嘯正撅著屁股用力在一大堆血泊中摳著什麼：「世兄，你在幹什麼？我們早點走了。」經歷了這生死一遭，小女孩現在看這個小賊似乎也不那麼討厭了，尊重了很多。

    「嘿嘿。」關嘯笑出了聲來，隨手舉起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墨綠色肉囊：「看看，這是蛇膽，起碼有500年，是明目的最好東西。」小時候，丁一可沒少給他吃這些東西，只是，這麼大的蛇膽，而且從裡到外透著一種晶瑩光芒，倒是從來沒有見過。

    山裡長大的妹子，對於蛇膽這種東西自然見怪不怪了，羅小佳只是笑了笑：「拿去泡酒，或許有更多功效。」

    關嘯嘿嘿笑了兩聲，心裡尋思，這個蛇膽怕要分羅家老爺子一半了——這就是賊門裡「見面分一半」的道理。隨即，繼續低頭撥弄巨蛇的屍體，不一會，關嘯還真找出了點什麼：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白玉瓷瓶，雖然是從血泊中撿起來的，瓷瓶上卻沒有粘一點血漬，擰開紫色蠟塞，馬上從裡面飄出一股中藥的香氣。關嘯抖出兩下，裡面有黃豆大小的十多丸藥，每一粒都是紫色。至於這種香氣的中藥到底是幹什麼的，關嘯不知道。

    連續撿到兩個便宜，關嘯心底癢癢得不得了，烏黑發亮的大賊眼恨不得貼在地皮上。

    剛才的爆炸實在驚人，這蛇妖的屍體被炸出去了近百米遠，而關嘯就屁顛屁顛地從山坡的這頭一直跑向了山坡的另外一頭，凡是看的順眼的東西，一律用絲巾擦去血跡，拿在手裡。

    最後，關嘯在一堆血肉中又找到了一個三足酒樽、一個沾滿血漬的青色珠子、還有一把赤紅色匕首。

    這匕首非同一般，一般的匕首最多兩側帶鋸齒中間帶血槽，而這個匕首前端竟然有兩個尖，兩側鋒利光滑到極點，入手冰冷還帶著一股潮濕氣息。那個酒樽，看樣子是青銅質地，說起來，至今也有2000年以上；至於那個青色珠子，關嘯還真認不出來，非石非金非玉，捏一捏，還有點軟。

    兩個人走到一個小山崗上，看到山坳處的一個小村子，羅小佳終於認出了方位，然後，坐著三蹦子前往最近的公路。

    關嘯和羅小佳兩個人離開爆炸現場後僅一個小時，天頂處突然傳來一陣嘹亮的驢叫聲，隨即一頭非常精神的小毛驢從天而降落，正是兩天前出現在羅家老宅的茅山師徒中的茅十八。

    「師父，這是怎麼了？」小道士回頭沖天上喊。

    霆霖子腳下踏著一柄淡青色的拂塵繞著整個爆炸現場盤旋一周，然後才落了下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這麼一會，小道士茅十八從山坡上找到了小桌子大小的蛇頭，捏了一個訣，帶著蛇頭跑了回來：「師父，師父，你看，這麼大的妖孽！怕不得有千年道行了吧，都已經幻化出三爪了。」

    「嗯，徒弟，你把蛇目、蛇信、蛇爪、蛇血……還有能找到的五臟六腑、蛇皮都收起來。」霆霖子皺著眉頭吩咐。

    「好勒。」茅十八笑呵呵地從懷裡掏出一柄精光四射的小劍、一個灰不拉幾的布口袋、兩個拳頭大小的青皮小葫蘆，繞著山谷，把整條大蛇切割開來，所有蛇血和內臟都收入兩個葫蘆中，其他的東西一律裝入口袋。說起來也奇怪，這整條蛇估計得有數千斤，但是，就這麼兩個看上去普通到家的葫蘆和口袋，竟然收得乾乾淨淨。

人間 第021章 日月精華（下）

「師父，這麼多千年蛇血，回去後，可以幫我重新煉一下桃葵劍了吧？」小道士笑得非常開心。

    霆霖子沒有打理徒弟，仔細繞著現場又走了一圈：「十八，你剛才看了一圈，你覺得，這妖孽是被何人除去的？」

    「師父，這……我哪裡看出來啊？」神采飛揚的小道士馬上變成了苦瓜臉：「就我這點道行，我爹、我爺爺從來都不讓我自己下山門，現在您考我，這不是緣木求魚麼？」

    看師父眉頭一直緊皺，茅十八遲疑了一會，蒙了兩個答案：「聽說，這凡間有一種威力巨大的東西，可以輕易炸碎山石……」

    霆霖子搖搖頭：「不是。說起來，這種被不肖後人稱為炸藥的東西最早還就是出自道宗，可惜後來流傳出去，貽害千年。你湄師伯還是此道高手，那種東西一旦使用，會產生一種很特殊的味道，這裡顯然沒有。」

    「那有沒有可能是這妖孽修煉出了問題，從體內自爆？」

    「……不是。」老道士來到爆炸現場的中心，走到最近的一棵小灌木前，一伸手，十多片翠綠色的葉子飛到了手心，老道士用力聞了聞，臉色越來越凝重：「這裡有一股很強大的氣息，而且，同為道宗。只是……人間什麼時候有了道行如此高深的道友？」

    「管他呢，師父，這應該是戒律首座負責的事情，咱茅山宗可是已經連續三屆與八大戒律首座無緣，也該他們忙忙了。」茅十八滿不在乎，對於茅山宗這樣名門大派，無法擔當戒律首座這已經是恥辱了：「只是，師父，為什麼那位前輩沒有把這妖孽殘留的天材地寶都搜集起來？」

    「或許，這些東西根本不入人家法眼罷了……走吧，回去和掌門師兄說一下此事。這一次下界，收穫頗豐，就這頭妖孽所剩下來的東西，就有很大靈效，只是……這妖孽身上修煉最是精華的兩樣東西竟然不在了，想來是被那位前輩帶走了。」一邊說著，師徒兩人上驢、駕拂塵，向西南飛去。

    關嘯還不知道這回事，否則他鐵定會吐血的，做賊的極致當然是「賊去樓空」，而做賊最窩囊的不用說就是「入寶山而空手回」，關嘯這樣的極品小賊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三蹦子轉手扶拖拉機，手扶拖拉機轉貨運小卡車，小卡車倒公共汽車，公共汽車再倒手扶拖拉機——經過這麼一折騰，關嘯和羅小佳還真是有點信服羅老爺子的話：說到底，現在的科技文明還真趕不上修仙。蛇和鼠都是妖，在修仙界是最底層最底層的妖怪，騰雲駕霧短短兩個小時，就讓兩個小孩子足足坐了六個小時的車。咳……這也看怎麼說，在湘西的十萬大山，妖怪們騰雲駕霧可是拉直線，坐車走盤山路當然慢得要死。

    羅家父子這一天一夜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羅老爺子一夜間生生嘴上起了三個大燎泡，結果，做夢也想不到，天剛剛擦黑，關嘯和羅小佳竟然回來了！羅老二仔細，還怕關嘯和羅小佳是蛇妖和耿三太婆幻化而成前來叫門，隔著大門，對了半天暗號，最後，終於將信將疑地把兩個孩子放了進來。

    「老天爺，你們到底怎麼回事？那蛇妖和耿三妖婆難道轉了性，把你們放了回來？」

    「沒有啊。」關嘯笑了笑，就是那種欲藏還露、小人得志的笑。老爺子著急得差點在地上蹦起來，手裡的水煙袋頗有一股和小賊腦袋親密接觸的慾望。

    「爹，那個蛇妖被關世兄殺了，那個老妖婆被嚇跑了。」這一路上，羅小佳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靠在關嘯肩膀上睡了一小覺——關嘯當時的感覺，那個美啊美。

    啊？

    羅家父子三人聽了這句話，整個都傻了，尤其是羅老爺子，下意識張開嘴巴，露出那幾顆殘缺不全的黃牙，哈喇子順著牙齒縫向外流。

    嘿嘿，關嘯臉上再次露出濃郁地哪裡哪裡一般一般彫蟲小技不值一提諸如此類的笑容——換個影帝比如發哥、葛優什麼的，都做不出這樣複雜表情。

    「還是關世兄手段高超，我們昨天晚上給你師父打得電話，丁老先生一著急，連夜就上路了，估摸著，晚上就到了。」羅家老二走江湖時間長，很巧妙地牽動了一下小賊的注意力。

    「什麼？我師父要來？」這一次著急的是關嘯了。

    「世兄還不願意丁一老先生來麼？」

    「啊……啊……那倒不是。」關嘯臉上的表情極其豐富，他實在想不出來師傅知道自己差點變成蛇大便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關嘯腦子裡正胡思亂想呢，門外一陣汽車喇叭聲，推開門一看，門外正是手握旱煙袋的賊派掌門丁一，風塵僕僕，眼睛裡透著焦急，丁一也想不到，本該被妖怪捉去的徒弟，竟然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

    丁一落座後，馬上問徒弟到底是怎麼回事。關嘯把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遍，最後，從身上變出了蛇膽、珠子、酒樽、匕首四樣東西。

    羅矮和丁一兩個人的眼睛當時就被桌子上的兩件東西所吸引，尤其是丁一，關嘯就從來沒有見過師傅的眼睛會這麼圓——上次在法國盧浮宮見到那幾幅絕世珍品也沒有這樣失態，這一次，關嘯心底也奇怪了：這到底會是什麼呢？

人間 第022章 五辟之寶（上）

關嘯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羅矮和丁一兩個人看得東西並不一樣，羅矮的目光落在那把只有巴掌大小的赤紅小匕首上，而老丁一則完全被那顆青色的珠子所吸引，關嘯自然馬上知道自己應該重點關注的對象是什麼。

    「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丁一師徒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了同一句話，所不同的是，丁一語氣中多是讚美，而關小賊則是徹頭徹尾地迷糊。

    羅矮的注意力馬上也被吸引了過來——這老爺子看上去土不拉及，實際上，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眼力價無法與丁一這樣的「絕頂高手」相媲美。

    「這是什麼？老弟。」丁一看得入神，羅矮忍不住拍了拍丁一的肩膀。

    「唔……我也說不準，不過，我們可以做兩個小實驗。」丁一遲疑片刻，伸手拿起了珠子，叼著煙袋，把珠子放在兩個掌心之間，緊緊溫了一會，再展開手，那顆青色的珠子上竟然泛起了一層紅暈——就是人手心那種肉紅色。

    丁一嘿嘿笑了兩聲，叭嗒了兩口煙，接著兩條煙龍從鼻孔中噴出，射向了珠子，奇怪的事情當時就發生了，所有的煙霧一落到珠子周圍，立刻向四外散去！

    啊？這一次，發愣發傻的是關嘯，他當然知道自己師父的功底，那是如假包換的童子功，這些年沒有少和北武林高手過招，外家功夫說不上頂尖，但是內力卻頗為了得，可以說罕見對手，吸一口煙，噴出的煙龍能夠射出十米以外還不散，這珠子真就詭異了。

    「難道……」這一次，羅矮看出些門道，說話聲音都有點顫：「這就是傳說中的五辟珠？」

    「五辟不敢說，兩辟三辟起碼是能稱得上的。」丁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五辟珠？原來是這個東西！關嘯馬上在腦海裡找到了相關的知識點，在中國古代傳說中，有一種極其珍貴的寶珠能夠辟風、辟水、辟火、辟塵（煙）、辟毒，神農大帝日嘗百草，屢中奇毒，全靠了一顆五辟珠。

    再後來，據說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從西周皇裔遺族手中也得到一顆五辟珠，與和氏璧並列為秦帝國震國雙璧，能夠保大秦龍脈萬年之久。

    秦代大術士徐福入東海前往蓬萊仙山求不死仙丹時，秦始皇為了能夠求得長生不死丹，還特把這顆五辟珠做了奉禮，而徐福一去不返，始皇大帝震怒之下，把咸陽一帶以侯生、盧生為首的四百六十餘名方士、術士一舉坑殺——這也就是中華五千年最著名的冤假錯案「焚書坑儒」。

    「我以前看過一份宋末元初遺留下來的資料……」

    丁一剛說道這裡，被羅小佳脆生生地打斷了：「丁師伯，您是說在敦煌那個地窟中看到的修仙記載麼？」

    丁一一愣，冷冷看了一眼口無遮攔地羅矮，羅家老爺子臉上露出了尷尬地笑容：「我也是被你這笨徒弟逼得，才講的，你別看我。」

    「哼……」丁一冷吭了一聲，沒有理會老友諂媚的笑容：「嗯，是那份資料。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五辟珠，極少，必須是真正意義萬年以上的八部天龍腦髓中才有機會誕生一顆五辟珠，而人間能夠出現的其實是兩辟珠和三辟珠，多半是馬上要蛻去蛇皮進入龍族的千年蛇妖和世所罕見的犀牛妖，也極為罕見。有點不同的是，蛇珠肯定能辟毒，多半也能辟塵，極少還能辟風，而犀珠肯定能辟水，多半能辟塵，還有少數能辟風。如果是龍珠，那肯定能辟水、辟火。」

    「還有這個東西。」丁一隨手操起了桌子上的那把赤紅色匕首，單手微微一用力，一道青光從匕首上一閃而過，隨即數排米粒大小的字跡瞬間閃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下端是蛇妖在煉化喉間橫骨時從蛇信子裡蛻出來的硬骨，而上端是蛇信子，所有的妖怪只有把硬骨蛻出來才能開口說話，然後，蛇妖重新用體內的三味真火千錘百煉成的法寶，駕馭起來，心隨意轉，千里之外制人於死地。」

    哦，竟然是這樣！關嘯眼睛一下瞪大了。

    「對了，徒弟，蛇妖死後，那些蛇皮、蛇血還有五臟六腑呢？」丁一不愧是賊門掌門，馬上惦記上全部的贓物。

    「我……我……」關嘯一看師父臉上洋溢著的關切神色，馬上知道自己犯了更大的錯誤：「您以前不是一直把蛇膽取出來就行麼？其他東西我看沒用，再說，也沒有地方拿，旁邊還有那個耗子精……」

    哼！丁一冷吭一聲，旱煙袋劃過一道綠芒落在關嘯腦袋上，暗紅色的煙絲飛起，燙得關嘯頭髮吱吱直響：「我和你說過一萬遍，賊門多少代祖宗告誡我們：吃不窮，喝不窮，偷東西不拿全，一輩子窮啊！做賊怎麼了，做賊並不下賤啊，但是你這樣沒有職業道德，就很猥瑣下賤了！真是狗熊掰棒子，一路掰一路丟，敗家子！」

    唉……關嘯心底一聲長歎，封建餘孽思想害死人！天地君親師，一個師字，只要老賊願意，對關嘯真是打來罵去，簡直就像個皮球，關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連躲都不敢躲，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打歸打，罵歸罵，丁一對徒弟其實沒得說。

    丁一招呼羅老爹取一個白瓷大碗，再把最好的酒拿出來，羅矮馬上知道丁一要幹啥，連忙鑽到山後面把珍藏40多年的茅台弄出來，清冽的酒水一落到碗裡，一股濃郁的酒氣瞬間充滿整個屋子。

    丁一用銀針把拇指大小的蛇膽挑碎，碧綠色的膽汁落入純淨到極點的茅台中，白瓷大碗中頓時出現了異象：每一絲膽汁的微粒，就像一隻剛剛掙出網子的小綠魚，唰的一下，劃著詭異的弧線，向遠處逃去，最終全部撞在了碗沿上。

    「啊？！」羅小佳甚至忍不住驚呼了出來——那些綠色的膽汁絲不停地撞在碗沿上，整個碗甚至被撞的微微晃動了起來，透過清澈的酒水，錯覺中甚至能夠聽到膽汁微粒中發出的驚恐叫聲。

    這些是什麼？難道是小蟲子麼？

    「不用奇怪。」羅老爺子嘴角掛上了一絲無奈的笑：「天地萬物皆有靈氣，尤其是這些荒山野嶺中歷經千年修煉的野獸，采仙草、煉靈藥、吞吐日月精華，他們只有把全身每一個部位都洗伐後，才能脫去獸胎，最終進入仙界，所以……」

    羅老爺子沒有說全的話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

    「這蛇妖辛苦修煉近千年，最終，卻是巴巴地送上門來，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不論是人，是妖，還是高高在上的大羅金仙，都無法躲避。來，來，既然命運注定，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丁一看得開，一邊說，一邊把酒分成六碗，最後分到關嘯這裡，說了一句：「你勞苦功高，最後這點福根都給你了。」

    「這小賊……」羅矮笑罵了一句，真是永遠都不會吃虧的賊東西。

人間 第022章 五辟之寶（下）

六個人一分，每人面前其實就不到半兩酒，可就是這半兩酒下肚，一股熱氣瞬間從丹田向上湧起，隨即貫穿全身，彷彿是那無數的膽汁微粒跳躍著要從身體的汗毛孔逃走一樣，所有人額頭上馬上見了汗。

    更神奇的是，屋子裡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間透亮起來，而實際上，千年蛇妖蛇膽內所蘊藏的精華，絕對不是這一時半刻就能吸收的。

    「對了，師父，我這裡還有兩樣東西，是兩位世兄在請財神處發現的，如果沒有它們，早就被蛇吃了，您都收起來吧。」關嘯從懷裡掏出了玉杖首和鳥人。

    羅矮就當沒看到，丁一伸手拿過來把玩了兩下，連同桌子上其他所有東西都推到關嘯眼前：「為什麼的盧馬對於劉備是救命，而對於其他所有騎乘者都是妨主呢？大凡這種純靠機緣獲得法寶，在你不能真正參悟之前，是不能隨意轉送人的，尤其是你這樣，自身沒有任何能力，就誤打誤撞得到的，再送人，與人與己，都不好。」

    羅矮也在一旁幫忙搭腔，關嘯當然就厚著臉皮手指微微伸縮中，那幾樣東西憑空消失了。

    「爹，那個老妖婆還說，月虧日就要來萬鬼滅門，這怎麼辦？」

    「哦……這麼說來，那個老妖婆已經挖通了九泉？」丁一語氣中露出了些許奇怪。

    「也不一定。」羅老爺子搖了搖頭：「那個老太婆一百年前就能互走陰陽，在我們這裡最是有名，她以前的夫家姓彭，我以為是老彭家傳下來的法門。」

    丁一叭嗒了兩口煙，沒有說話，彭姓是湘西的大姓，養蠱、陰陽、趕屍以前多出自彭姓，可以說家學淵源。

    「先把所有的鏡子，都摘下來。」丁一從凳子上站起來，小煙袋在屋子裡劃過：「包括小姑娘書包裡的小鏡子，所有的鏡子，都摘下來。」

    羅家兩兄弟和羅小佳馬上行動起來。

    「等等……」丁一制止了行動敏捷的羅家老三：「不用摘銅鏡，我說的都是玻璃鏡。」

    「玻璃鏡？」其他人都有點迷糊。

    「嗯。」丁一點點頭，煙袋再次在屋子裡劃過：「所有的玻璃鏡。」看其他人不明白，丁一隻能多費點口水：「玻璃，其實早在萬年前已經出現在煉氣士的丹爐中，而玻璃最早的應用本來是用於道家法寶鍛煉中，比如春秋戰國時期五大神劍中的越王勾踐和吳王夫差劍上都鑲嵌了極為瑰麗的玻璃，借助玻璃的內形力延伸至銅劍上，勾踐和夫差鐵血大軍才能稱霸一時。在道家法寶中，對於玻璃的應用也非常廣泛，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在玻璃出現後不久，道家宗師門就已經知道運用水銀等製造玻璃鏡，但是，水銀是什麼呢？在道家中，水即指水銀，是煉丹的藥物，道教煉丹講究取坎填離，水是陰名坎，金是陽名離，取坎填離，即陰陽和合以煉成陽神之金丹大道。」

    「所以……」丁一停頓了片刻，繼續叭嗒了兩口煙：「水銀，其實代表陰，為什麼秦始皇大帝的地陵中用水銀做山河湖海？那代表的就是陰間。所以，水銀鏡雖然早有，但是一直沒有流出道教，它還有個名字：『陰陽鏡』。」

    啊……屋子裡好幾個人吸了口冷氣。陰陽鏡！現在關嘯也隱約猜到，無風不起浪，傳說中的封神大戰多半都有些真實的影子，而在那場煉氣士的戰爭中，有一樣超級的仙家法寶就是陰陽鏡，而這個鏡子的原理又恰恰和師父現在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

    「所謂陰陽鏡，就是通陰陽。普通鏡子，雖然沒有西崑崙煉氣士手中那面陰陽鏡妙用無窮，甚至很多鏡子都已經不是水銀鏡，但是，也確實具有互通陰陽的效果。現在這個屋子裡佈滿天雷地火，就算萬鬼推門也必然傷亡慘重，所以，那個耿三太婆最有可能的是直接馭惡鬼從鏡中破空而出。」

    丁一說話的時候，笑瞇瞇的，內容卻是冷森森的，屋子裡的鏡子在夜色中不時散發出冰冷的光芒，刺入每個人的脊髓，似乎，每一面鏡子中都在晃動著什麼，在默默地無聲地向外觀望……

    「真的？師傅，你不是在騙我吧？」關嘯瞪大眼睛仔細看著丁一，小時候，丁一經常欺負關嘯年幼無知。

    嘿嘿，丁一冷笑了兩聲，伸手拿起一塊小方鏡子，反手把鏡子對準了關嘯和羅小佳：「你們仔細看，用勁向鏡子裡看。」

    關嘯膽子大，羅小佳膽子小捂著眼睛向鏡子裡看，看著看著，不知道怎麼的，那鏡子裡反射的燈光突然出現了一陣波動，接著，鏡子裡所有的一切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所有的傢俱、燈具慢慢地晃動起來，馬上！那鏡子裡的關嘯和羅小佳兩個人臉部搖晃起來，隨即變成了另外幾張人臉，是幾個人，而不是一個人，有男有女，擠在一起，就像扒在窗口一樣向外看，有一個長髮遮臉的女子抬手握住了鏡子邊，開始向外爬，一不小心，手還被鏡子割破了，黑紅的鮮血順著手臂向下流……

    啊……羅小佳尖叫了一聲。

    丁一握住關嘯的手掌，用力拍在鏡面上，嘴裡喊了一聲「哆」！再看那鏡子，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童子元陽力是驅鬼的最好東西。」丁一吧嗒了兩口煙，又補充了一句：「以後記住，只要太陽落山，沒事不要照鏡子。」

    羅小佳一把拉住二哥：「哥，快去幫我都收了。」

    關嘯猛地想起在北京聽到關於鏡子的事情，在港澳台地區的風水師、陰陽師確實對鏡子這種東西非常忌諱，甚至有些「大師」建議在屋子裡不要擺設任何鏡子。

    不過，這對羅家兄弟是小事情——哥倆請財神也不是一次兩次，中間遇到的事情也不少，膽氣自然不會小，連忙把滿屋子的玻璃鏡都摘了下來，最後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黑口袋，把所有的鏡子都扔了進去，關嘯眼睛尖，馬上注意到，這黑口袋上是白邊，白邊上繡著數百個蠅頭小篆，每一個字都是由頭髮絲粗細的筆畫組成，明顯是道家符咒。

人間 第023章 深夜陰戰（上）

「世伯，這樣就可以了麼？」羅小佳臉色蒼白，站在羅矮身後，小聲問，聲音怯怯的，還帶著些許顫音。

    「屋子裡的天雷地火，對付一般的鬼煞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要應對萬鬼撲門……還差了很多……」丁一狠狠吸了兩口旱煙，赤紅色的煙鍋火星在屋子裡賊亮賊亮的，甚至照出了丁一臉上的苦笑。

    這樣的神色，關嘯記憶中，只看到過一次——那一次，是巴黎羅浮宮、故宮博物院中西方兩大藝術聖殿館藏藝術品聯合展出，結果出事了，被從歐洲趕來的幾個跨洲大盜賊團伙弄走了其中最值錢的幾件珍品，據說是國內資格最老的一個老警察拿面子請丁一出山協助追拿藝術品，師父當時也是這樣的苦笑。

    丁一手指輕輕搓動中，一粒黑色的石頭突然就出現在食指和中指間——關嘯心底一陣發寒，師父現在的功夫真是一點都沒有撂下，他瞪大了眼睛愣然就沒有看清楚。

    這個石頭也是個奇怪的東西，猛地一看和普通的鵝卵石差不多，仔細一看，卻完全不同，石頭上竟然有幾個米粒大小的孔，隱約中還能透過孔隙看到對面的光亮，不過，所有人馬上知道自己錯了，那不是光亮，而是一絲一縷的霧氣——乳白色的霧氣從無到有從孔洞中向外飄飄而起……

    啊……和小輩們不同的是，羅矮知道這是什麼，而且，此前還見過這個東西，只是，他完全想不到，這樣東西竟然能在丁一手裡出現！羅老爺子下意識地連續發出了啊啊聲……

    更讓孩子們和羅老爺子瞪圓了眼睛的是，丁一手一鬆，那顆鴿卵大小的石頭竟然就這樣浮在了空中，丁一手指還在微微搓動，再一次出現的是一顆乳白色色的石頭，同樣是石生七竅，竅竅噴煙吐霧，只不過噴出來的是淡黑色的霧氣。

    兩顆大小相似的時候懸浮在空中，無形的兩色霧氣在空中慢慢靠攏，卻絲毫沒有融合，只是按照順時針方向一圈一圈地旋轉，最終形成了一個面積足有三米的橫向螺旋圈，圈子的正中就是羅家兄弟盛放鏡子的黑口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這兩個石頭散發出來的霧氣最終形成的竟然是道家的陰陽魚圖案。

    「天完全黑了……」不知道怎麼的，羅老爺子嘴裡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所有人下意識地向窗外看去，天空沒有月亮，無數的繁星璀璨耀眼，把整個夜空襯托地更加漆黑……

    丁一瞇縫著眼睛死死看著兩顆石頭中間的黑布口袋，臉上還是飄動著苦笑：「唉……這降鬼辟邪之事，說起來，是茅山派的拿手好戲，你真不應該把茅山兩位道長放走。」

    羅矮一拍大腿，恨恨地說：「我也沒有前後眼哪。」

    「羅世伯，那您能不能再請他們下來？」關嘯特恭謹地問了一聲。

    羅矮苦笑：「賢侄啊，人家是仙家，在人家那界眼裡，咱現在是二等甚至三等人，現在這地球在修真界眼睛裡比餓鬼道、地獄道甚至是魔道更下三濫，每次下來，人家都要反覆檢查身體，生怕傳染個艾滋、非典、禽流感什麼的，你想，咱這二等甚至三等人能主動請人家？每次都是人家發來靈訣，通知下面辦點什麼事情，嗨……這才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的不應。」羅老爺子狠狠一跺腳。

    噓——丁一輕輕噓了一聲：「馬上子時了，大家不要發出絲毫聲音。」

    聽丁一老先生這麼一說，屋子裡所有人心神都是一緊，禁不住秉住呼吸，手腳都輕了起來，羅小佳更是緊張，心底甚至想躲出這個屋子。

    在中國農曆中，每一年都有至陰至陽之時，所以，才有清明與鬼節之說。中國農曆以月（亮）作為週期——更準確說，以太陽視運動為依據設置的曆法叫「太陽曆」；月亮為「太陰」，以月亮的視運動規律為依據設置的曆法稱為「太陰曆」，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陰曆」，在每個月中，也有至陽和至陰之時，比如，月虧之夜，整個天空，沒有任何陽氣散發出來。

    在中國古代，講究月虧之夜不要出門，此時，不僅是人不要出門，就連普通野獸天性之下都會躲在巢穴中——陰曆的月虧之夜，由於沒有陽氣震懾，整個陰間沒有被看押的冤魂夜鬼多數都會來到陽間，回味他們在陽間的種種經歷。

    所以，月虧之夜，出門遠行者容易遇到鬼打牆（是真正的鬼打牆）……

    酣睡之人容易夢到自己故去的親人……

    點燃的燈柱容易無風自滅……

    田野間能夠清楚地看到很多小旋風……

    家犬經常會對著空曠之處狂吠……

    靜坐的人耳後容易出現陣陣涼風……

    人的眼前容易發花，甚至在眼角處隱約看到什麼東西飄過……

    ……

    這所有的一切，關嘯都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關嘯，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耳邊出現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涼風。

    也就是在此時，整個房間中突然出現鐺、鐺、鐺……的時鐘聲，羅矮父子三人下意識地互相看了一眼，每一個人眼睛裡都跳動著震驚和驚恐！

    和所有的農家老宅一樣，羅家西屋有一個非常老式的座鐘，十多年前，每天晚上，座鐘都是這樣準時敲響。後來，隨著手錶、手機等等進入生活，那個老座鐘多少年都沒有人管了，這低沉的鐘聲更是從來沒有響起來，但是現在……

    「子時了……」丁一絲毫沒有驚訝，只是在嘴裡輕輕地吐出了三個字。

    隨著老爺子一句話，兩色不停旋轉的霧氣突然停滯了片刻，兩顆石頭色澤隨即暗淡了下去，但是，這暗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七竅石頭猛地爆發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黑白兩色霧氣刺刺從七竅中噴出，陰陽魚霧氣繼續緩慢而且堅定地旋轉起來。

    吱……

    屋子某個角落似乎隱約傳來了一個怪聲，就在所有人凝神細聽的時候，吱、吱、吱、吱的怪叫就像數以萬計紛亂飛舞的蜜蜂一樣從懸浮在陰陽魚中間黑布口袋裡衝了出來，更讓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個黑布口袋就像被充滿了氣體，裡面似乎又有無數小老鼠在不停地向外衝擊著，每一個部位都在突突跳動，間或還有牙齒、利爪相碰相磨的聲音，關嘯就感覺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人間 第023章 深夜陰戰（下）

那個黑布口袋白邊上數以百計的蠅頭小篆突然從黑色變成紅色，瞬間之後又變成金色——就是白日裡看到陽光那種金色，一橫橫一豎豎在白邊上忽明忽暗，不時還像閃電一樣射出刺目的光芒，這光芒明顯是針對袋子裡的東西，每一次都從上向下從外向裡，數百道光芒像雨點般落下，袋子裡的吱吱聲馬上變成了一陣低低地哀號，整個袋子馬上癟了下去。

    難道……好了？這樣的想法剛剛從關嘯腦海裡飄過，那袋子猛地再次膨脹起來，最後乾脆就像一個長條的氣球被吹得渾圓起來，黑布口袋外面陰陽魚的霧氣明顯變濃，似乎在向裡使勁擠壓口袋，但是效果顯然不明顯。

    接著，黑布口袋裡竟然傳來一陣幽咽的哭聲，更讓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哭聲斷斷續續竟然極有節奏感，仔細聽去，好像竟然是一首具有中國古代風格的歌謠……

    關嘯注意到，師父和羅矮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或者更準確說是越來越難看。

    「難道……這是……餓鬼道……」羅矮緊張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丁一緩緩點點頭。

    餓鬼道？

    屋子裡羅家兄妹一臉疑惑，他們早就聽說人死後進入陰間，也就是地獄，那怎麼還有餓鬼道？

    關嘯卻很清楚，在六道輪迴中，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同為三惡道，其中，餓鬼道最為悲慘。

    普通的世人，就算為非作歹，多數在地獄道內飽受酷刑，油炸、火燒、刨腹、挖心……但是，這都是一個過程，經歷苦難後，終歸有個盼頭，最終還是會被打入輪迴，罪惡小的還是能重新做人，就算大惡者也只是墮入畜生道做牛做馬任人欺凌宰殺幾十世，最終也還是會輪迴到人間；只有真正的大奸大惡者，才會被打入餓鬼道，一旦進入餓鬼道，沒有幾十上百世輪迴，根本不用想再次進入人道。

    傳說中，這餓鬼道是六道中最為窮凶極惡之道。

    《瑜伽師地論》所載，餓鬼在飲食上就會受到三種障礙。第一是外障：此類餓鬼因為常受飢渴，所以發亂面黑，形容枯槁，唇口乾焦，只能以舌舐口，雖然四處奔走求食，所見的池水卻都變成膿血而不能飲用。第二是內障：此類餓鬼咽細如針，口大如炬，腹鼓如山，然而即使得到食物，卻因喉細而不能吞嚥。第三是無障：此類餓鬼飲食雖沒有障礙，但是不論所受食物為何，皆會燃燒成火，仍受飢渴大苦。

    這還僅僅是飲食上的懲罰，還有更多的懲罰隨時伴隨身邊，用慘不忍睹四個字甚至無法形容。

    在《瑜伽師地論》中還著重提到，餓鬼道的鬼眾因為幾乎日夜都在哭泣哀號，日久天長，竟然也秉承了「苦中作樂」的精神，他們所有的哭泣聲能夠形成音律，不同的鬼眾哭泣聲融合在一起，蔚為壯觀。

    餓鬼道的餓鬼對於人間的嚮往絕對超過了在地獄中飽受煎熬的鬼魂——在傳說中，餓鬼道的鬼眾，如果有機緣來到人間道，就有可能成為威德鬼，最終成為鬼神，據唐代盧肇的《唐逸史》考證，中國民間最著名的鬼神之一鍾馗就是來自餓鬼道的威德鬼，只是因為誤闖唐玄宗之夢，才終成正果。

    由此可見人間對於餓鬼道眾鬼的吸引力，實在不亞於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大學生，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為了這樣的一個機會，那即將出來的餓鬼絕對會大殺四方，除掉一切礙事的人和道家法寶。

    關嘯能猜出來師父和羅矮前輩為什麼神色如此凝重：以那千年老鼠精的能力，看萬鬼滅門沒有奏效，真的要從餓鬼道召喚點什麼來，必然是窮凶極惡的鬼魅。

    「兩位賢侄，你們護著妹妹先退到旁屋。」丁一沉聲安排，羅老爺子連忙揮手，示意聽丁一先生的，羅家兄弟滿臉不安的神色，把旁邊的門拉緊了。

    「關小哥呢？」羅老爺子問了一聲。

    丁一看著越來越圓並緩緩升起的黑布口袋，吧嗒了兩口煙：「留下吧，他身體異於旁人，我請了多少道宗人士還有甚至包括青海西藏紅白黃三宗的大師都沒有看明白，多經歷點事情，說不定，能有點什麼啟發。」

    關嘯心底也挺緊張，這十幾年來，小傢伙對師父的日常舉動非常瞭解，從丁一握煙袋的姿勢上，關嘯知道師父現在壓力非常大。

    羅老爺子也死死盯著黑布口袋，最終裂著嘴無聲地苦笑了：「這二十多年，我幫上面道派這麼多忙，這個黑白無常袋可是茅山送給我最好的東西，現在看來，嘿嘿……」

    羅老爺子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已經膨脹到兩米左右的黑布口袋的命運已經有最終的結果——嘣的一聲，黑布口袋炸開了，上百片鵝毛大小的布片四散飛揚，噼裡啪啦打在人的臉上、身上，一股濃郁的腥臭令人窒息……

    十多面小鏡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人間 第024章 仙石小陣（上）

還在同一個位置，兩團黑色氣體在空中懸浮著，黑色氣體之下，是數百上千條灰色氣流，正在尖叫著四處逃竄，而那黑色氣體還在不斷吞噬著灰色氣流……

    而那似歌如曲的哭泣聲，明顯是黑色氣體發出的……

    黑色氣團似乎也沒有想到黑布口袋被炸碎，兩團黑色氣團都愣了片刻，隨即，黑色氣團同時意識到自己真的來到了人間界，兩個氣團同時開始化形，黑色氣流四散飛揚，四五秒鐘之後，兩頭餓鬼懸浮而立。

    顯然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高不足一米三，滿頭紅髮，一對猙獰（古獸）耳，三瓣嘴，滿嘴芝麻牙，獅子鼻，血紅的山眉，渾身橫肉，一邊看著屋子裡的人，一邊伸手總旁邊抄起孤魂野鬼胡亂向嘴裡塞去，由於牙齒太小，根本不見咀嚼，就像吃麵條一樣一吸一唑進入肚中，那些鬼魂的哭喊尖叫聲從男鬼的嘴裡不時傳出。

    女餓鬼相貌驚人——是驚為天人，猛地看上去，堪比亞洲小姐，一頭漆黑頭髮無風自動，黛眉清淡，明眸善睞，清澈無暇，小巧的鼻子下是一雙朱唇，身材更是好到極點，身高大概有1.7米左右，該凹得凹該凸得凸，身上是一件大紅色旗袍，旗袍開衩處露出一雙如玉般光滑的美腿。

    那純情大美女悠然一笑，盈盈向屋子裡兩位前輩側身施福，宛若大家閨秀。

    關嘯站在師父身後，看著眼前的大美女，空氣中似乎傳來一陣陣清淡的麝香——這是餓鬼道的餓鬼？如果不是剛才黑氣團的種種表象，關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純情大美女躬身的時候，曼妙的身體和外面緩緩旋轉的陰陽魚輕輕地擦了一點邊，懸空中，突然飄起一陣黑色霧氣，純情美女喉嚨裡發出一聲尖叫，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這……這……你們在這裡設下了什麼？」

    美女一邊說，伸手下意識在眼前摸了一下，嗯？關嘯非常驚訝，似乎，這個美女鬼看不到身邊飄動的陰陽魚和那兩顆鴿卵大小的七竅石頭。

    更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純情大美女的手臂一下插入了陰陽魚中，這一次，關嘯看的清清楚楚：那層薄霧彷彿是飛速旋轉的電鋸，幾乎在一瞬間切斷了美女鬼白玉般的手臂，但是，手臂上卻並沒有流出紅色的血，而是稀里嘩啦湧出一團團黃色的、綠色的粘稠物體，隨即，一股惡臭，就像十幾年沒有人清理廁所發出的惡臭撲面而來。

    美女的玉手連同手臂掉落在地上，馬上摔散了架，竟然是一個骷髏手臂和一灘灘糞便，在白骨和糞便中，手指粗細長短的乳白色蛆蟲四下亂爬，其中有幾隻跌跌撞撞直奔關嘯、丁一、羅矮。

    「食糞鬼？」羅矮一邊問，一邊向後退了一步，把丁一留在了最前面。

    「是，已經化形，起碼有三千年的道行。」丁一嘴裡回答著，伸手在陰陽魚霧氣中沾了一下，食指中指合併，無名指微翹，掐了個訣，反手打出幾道精光閃爍的靈訣，落在地上象活蛇一樣圍著陰陽魚旋轉一圈，所有靠近的白蛆和糞便彭得一聲化作灰燼。

    對於食糞鬼，關嘯多少也知道點，這也是三十六種食障鬼之一，不論什麼吃得都無法下嚥，最終，只能靠吃別的鬼眾和自己的糞便生活。

    偏偏餓鬼道什麼鬼都有，就是沒有短命鬼，隨便一個鬼眾都有上千年的壽命，就算死後，也會墮入更低級更悲慘的鬼眾中。所以，在類似典故中，餓鬼道的無威德鬼眾中也有大毅力者，在飽受折磨的同時，根據前世所知（墮入餓鬼道是不會喝孟婆湯的，就是讓餓鬼生生世世都知道自己所犯何錯）進行修煉，期望能夠得到餓鬼道鬼王注意，鬼王擁有特赦餓鬼的權利，最起碼，免去百世餓鬼輪迴。眼前這兩個餓鬼，明顯都是餓鬼道精修的鬼眾。

    呼吸間，那個美女餓鬼掙扎中不斷和陰陽魚霧氣接觸，整個身體被切得七零八落，最後，就像一大團糞便一樣癱倒在地上，只有頭臉依舊還是妖嬈無比，落在糞便中低低哭泣。

    「三位是何方高人？哦……不，三位真人是哪一派的仙長？高姓大名？」那個矮個子男鬼當然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身子又矮了幾分，唯唯諾諾地低聲問。

    「仙長？」丁一搖搖頭：「談不上，只是凡人而已。」

    「那仙長怎麼會有此等仙石？還能擺出仙界才有的妙陣？」

    仙石？關嘯眼睛猛地瞪大了，怪不得這兩個石頭看上去如此神奇，竟然是仙石？師父還有多少東西在瞞著自己啊？也難怪剛才那個女鬼瞪大眼睛卻看不到身邊的陰陽魚陣。餓鬼道在六道中排名最低，而仙石則是來自傳說中的仙界（仙界並非天道），這兩者間差著三個層次，自然看不到仙石——在佛家典籍中，不同層次間有一種無形的「障」，也就是這層障把天地劃分為幾個部分，隔兩層障以外，低層不能看到高層的一切。就以餓鬼道舉例，不論具有什麼樣的德行，不論是哪個層次的威德鬼，甚至包括鬼王在內，終歸脫不了一張鬼皮，最多只能看到人道，是絕對不可能看到仙界和天道。

    丁一裂了裂嘴，似乎沖那醜鬼笑了笑，實際上，這只是丁一習慣性沖非熟識人類（現在應該說智慧物種）打招呼，絕對沒有絲毫笑意：「你是在探口風麼？」

    被丁一揭露了目的，醜鬼尷尬地笑了笑：「哪裡，哪裡，仙長誤會了，我等底界之人焉敢窺視天界，只是聽鬼王陛下傳經講道中提到，仙石只有天界仙長們才有，而三位仙長又都儀表堂堂，故有此一問。」

    儀表堂堂？這鬼真虛偽！關嘯在心底撇了撇嘴。

    「仙長，我等身為餓鬼道，千百年修行，只為盡早進入六道輪迴，脫離苦海，懇請仙長高抬貴手，網開一面，我們做牛做馬……」

    「免了。」丁一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醜鬼的話：「只要我在這裡，你們就不要想，我倒數十下，如果你不退回餓鬼道，那我只有替天行道。」

    「仙長……可憐可憐我們……」摔在糞堆裡的那個美女頭顱現在滿臉滿眼鼻子嘴裡都幻化出鮮血，一邊哭泣，一邊苦苦哀求，不時有蛆蟲在她七竅中爬進爬出。

    「十！」

    「九！」

    「仙長，我等本是下界最善良的鬼眾，懇請仙長……」

    「八！」

    「七！」

    「六！」

    「五！」

人間 第024章 仙石小陣（下）

數到五，丁一一手探入乳白色氣流另外一手探入黑色氣流，兩手同時抄起，懸空中，十指輪彈，不斷掐出一個又一個手訣，黑白亮色氣流被手訣掐成一團，最終形成一個球狀！

    「四！」

    丁一揚手作勢，似乎要把球狀砸出去了。

    醜鬼咕咚跪倒，連磕三個響頭，一邊磕一邊說：「仙長饒命，我等這就退回下界。」

    醜鬼隨手抱起美女頭，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四周，一聲長歎，作勢向地底跳去，就在將跳未跳的瞬間，醜鬼突然回頭衝著關嘯一笑：「這位小哥眉清目郎，請問怎麼稱呼？」

    關嘯一愣，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我？關嘯。」

    羅矮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嘿，一拍大腿，看樣子恨不得上去踹上關嘯一腳。

    「哼哼，記住了，這份人情，我們算記住了，一旦有機會，上追九天下落九地，我們必然報恩。」醜鬼一邊說，一邊跳入無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面上那些灰色的氣流早就看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餓鬼道餓鬼都不敢沾惹人物，嚇得眾多孤魂野鬼連忙平地消失了。

    「賢侄，你……你怎麼能把真名告訴他們？他就是欺負你年輕啊！」羅矮著急得恨不得蹦蹦跳起來：「修真界的仙長此前說過，六道中最陰毒的就是餓鬼道，第一，如果不陰毒，他們也不可能被判入這一道；第二，這一道隨便一個精修鬼眾，都有萬年以上壽命，還最是記仇；第三，也是最關鍵的，這些餓鬼最擅長詛咒，只要他知道了你的名字，就可以借用地底最惡的污穢來詛咒人，每一次詛咒甚至長達數千年，如附骨之蛆，幾生幾世不得安寧，甚至有很大可能直接墮入餓鬼道！」

    丁一衝著羅矮笑了笑，是那種得意的狡猾的猥瑣的笑：「沒事，那不是他的真名，忙死那兩個餓鬼，也沒有一點用處？」

    啊？羅矮傻了？這幾天，所有人都這麼叫關嘯，小男孩答應的還都挺快，怎麼可能不是真名呢？

    「那……那……你叫啥？」羅矮瞪大了眼睛問。

    哦，關嘯從來不愛在這個問題上做口頭回答，隨手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身份證遞給前輩，羅老爺子戴上高度老花鏡瞇縫著眼睛把身份證反過來顛過去地看了半天，最終手腕顫抖地還給了關嘯，從那以後，老爺子再沒有問關嘯關於名字的任何問題——沒文化啊，大文盲啊，沒有上過大學啊，三個字裡，老爺子竟然一個都吃不準！這大幾十歲的老臉，真的是沒地擱了。

    關嘯接過了身份證，順便用同情的目光安撫了一下前輩:其實一個湘西農民完全沒有必要承擔這樣的壓力，關嘯見過幾個頂級大學的中文教授看到身份證後臉上的精彩表現……就像偷腥的貓被母雞抓了現行一樣，尤其是有一次還有幾個美女大學生在旁邊，那教授臉上的神采……堪比影帝，歎為觀止。

    聽這邊沒有動靜了，羅家兄妹探頭看了看，推門走了過來：「丁世伯，這……那些餓鬼都被你收服了？」羅家老二一臉詫異。

    丁一笑著搖搖頭：「收服？我哪裡有那麼大本事，只是被嚇跑了而已。剛才那兩個餓鬼最少都有三千年以上的道行，如果在餓鬼道再呆兩千年，那就很有可能成為鬼神之一，就算是修真界的頂級人物也不敢觸怒鬼神。如果沒有那兩顆仙石，哼哼，這方圓百里，怕是……」

    老爺子話沒說完，意思到了。

    「那……那個耿三老妖婆還會繼續招鬼怪麼？」羅小佳腦子裡總是想起耿三太婆對自己流口水的樣子，從心底怕的要命。

    「這到不用擔心。」丁一搖搖頭：「從凡間到地獄道，以老妖婆千年的實力，還是能隨意召喚孤魂野鬼，但是，從凡間到餓鬼道，中間跨著界，而且召喚出的兩個餓鬼竟然有如此實力，老妖婆不損失幾百年的道行，想都不用想。現在，是那個老妖婆怕你，而不是你怕他。」

    「哇！」羅小佳高興地跳了起來：「那……我們去抓她好不要，丁伯伯讓她現出大耗子原形，看她還怎麼害人？」

    羅老爺子狠狠剜了小女兒一眼：「去抓她？那老妖婆早就跑了，還等你去抓……」

    「師父，這兩個石頭真的仙石？」關嘯眼睛一直盯著空中懸浮著的兩顆石頭，在心底不停地給估著價格，直到丁一伸手去收，小傢伙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啊，誰知道呢，說不好。」丁一嘴角帶著彎彎的笑意，打起了太極拳。

    「師父你騙我。」關嘯一邊說，一邊趁丁一不注意，猛地伸手去拿那顆白色的石頭，結果，他的手還沒有摸到石頭，一陣陣風雷聲驟然響起。

    「小心，不要命了！？」丁一眼疾手快，一巴掌把關嘯的手拍了下去，風雷聲才漸漸隱去，丁一小煙袋狠狠問候了關嘯腦門幾下，赤紅的煙絲再次在頭髮中發出滋滋的尖叫：「你真不知道天打五雷轟是怎麼回事啊？」

    丁一這是真激了，關嘯嘿嘿諂笑著，摸了摸腦門向羅矮身後退去。

    看著徒弟找打得樣子，丁一長歎了一聲，攤上求知慾望這麼強烈的徒弟，真不是什麼好事情，現在如果不和他說清楚，怕這個小傢伙早晚會弄出點事情來。

    想了想，丁一老爺子把徒弟拉了過來：「你到底有什麼疑問，說吧！」

人間 第025章 再傳經道（上）

從離開燈紅酒綠的北京城開始，關嘯感覺這一行就像以前在網上看的穿越小說一樣，突然就被扔到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異世界，本來抱著一顆看風景的心，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被人家關在籠子裡看的小動物。

    聽師父這麼一說，關嘯恨不得像西方的千手觀音一樣，揮舞起所有的手臂，向丁一大聲抗議，不過……想想可能的後果，關嘯決定還是夾著小尾（音yi以）巴做人。

    「師父，那真的是仙石麼？」看著兩塊石頭連同兩色霧氣在丁一手上迅速被變沒了，關嘯吞了吐沫，小心翼翼地問。

    「嗯，可以這麼說吧。」丁一很明顯是準備給眼前四個晚輩一起開堂授課：「說起來也是20多年前的事情，我在敦煌石窟外的地穴中找到了大量道教典籍，仔細翻閱後，非常震驚。在道教中，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在過去，我們都以為這是傳聞，因為大部分洞天福地後來都只是空有其名，現在才知道，在元末修真界前輩們離開這個即將陷入混亂和污濁的地球時，那些大名鼎鼎的修真門派用大法力把這些洞天福地都移走了。」

    「但是，丁伯伯，這和仙石有什麼關係？」羅小佳瞪著大眼睛問。

    丁一叭嗒了兩口旱煙，火已經滅了，煙絲在砸關嘯的時候也都飛了，只是奇怪的是，丁一拿著空煙袋，還真咂出了煙團：「我們總把聰明的人稱為有靈氣，比如你……」丁一煙袋從羅小佳身上劃過：「我看就蠻有靈氣的嘛。」

    羅小佳被前輩這麼一誇，小臉蛋倏地變得緋紅，連忙低下了頭。

    「其實，人類或者說所有生物所依賴的這片大地，也充滿靈氣，甚至包括整個宇宙……」丁一的煙袋向窗外指去，屋子裡的人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天已經濛濛亮了：「萬千星斗，都具有靈氣。」

    「什麼是靈氣呢？」丁一到底是和多少名校教授相交不淺，授課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我們就以太陽舉例，為什麼說日精月華，為什麼世間的野獸能夠通過吞納日精月華煉化橫骨最終進入仙界？現在人類所掌握的科學已經分析出，地球上所有的能源，都來自於太陽，包括數百萬年沉澱下來的煤炭、石油、天然氣，當然還有無時無刻不在的風能、潮汐能量……這一切，在修真中被認為是來自太陽和太陰天空無數星辰的靈氣力量。」

    「距離人類還有大地上眾多物種最近也是相對最強大的靈氣，實際上來自於我們所在這個星球。就在這片大地上，靈氣的多寡也完全不同，這就像地底溫泉一樣，大地各處多有溫泉，但最終會匯聚一處緩緩湧出。人類修真者從數十萬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這些靈氣源泉，最終把其中最為穩定的靈氣源泉按照順序排位成洞天福地，而靈氣最穩定的地方，也就是偶有仙石出現。」丁一抿了抿嘴，凝神看了看外面的天地：「元末，所有的洞天福地被修真門派遷走，在敦煌地底石窟中，卻提到了幾處很偏遠的靈氣聚集地，很有可能產生仙石。」

    「關嘯，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海南吧？」丁一看了看徒弟。

    關嘯當然記得，那次丁一非要逼著他橫渡瓊州海峽，差點沒有淹死。關嘯還記得，當時師父神秘地消失了幾天。

    「那一次，其實我主要想去兩個地方，一個是海南島的鹿回頭，而另外一個廣州坡山腳下的五仙觀，大凡這種有神話傳說的地方，多少都是無風不起浪，而石窟典籍中又恰恰提到了這裡。最後，我在鹿回頭正南的一個小島上如願找到了幾顆仙石。」丁一手裡再次變出了噴煙吐霧的仙石。

    「這石頭上怎麼會冒煙？」羅小佳想用手去摸摸，不過想起剛才關嘯慘案，嚇得連忙把小手抽了回來。

    「還記得《西遊記》裡孕育孫猴子的那塊石頭吧？」丁一斜著眼看了看徒弟。

    關嘯的記憶那不是吹的，絕對是過目不忘，略微一思索，把原文原句都背了出來：「那座山，正當頂上，有一塊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圍圓。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圍圓，按政歷二十四氣。上有九竅八孔，按九宮八卦。四面更無樹木遮陰，左右倒有芝蘭相襯。蓋自開闢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

    四個晚輩互相看了看，這才把這仙石上噴煙吐霧的七個小孔和孫悟空誕生的仙石聯繫在一起，莫非……石頭上小洞越多，那個石頭就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