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第030章 冤冤相報（下）
坑底的甲蟲們感覺到上面兩隻飛蟲沒有了聲音，沙沙地再次異動起來，那小綠人懸浮到台階口上，噗噗連續吹了兩口綠氣，前面的甲蟲一頭闖了進去，閃亮的甲殼上馬上突然了一片小綠點，接著開始冒煙、流湯，甲蟲們怪叫著想躲開，那綠點卻迅速變大最終把整只甲蟲變成一灘腥臭的綠清湯。
數以千計的蟲子磨著牙唰唰退了下去，瞪著眼睛看著那個小綠人，偶爾有幾隻大的甲蟲張嘴咬碎了身邊的小甲蟲，嘎嘎啃食，藍色體液向外四射，最大的幾隻甲蟲翹起藍色甲殼，伸展開一雙柔軟的透明薄翼，原地撲騰著，想飛起來……但是看起來似乎不太可能，那翅膀太小太柔軟，那臉盆大小的身體看上去足有幾十斤沉，絕對不可能帶起來。
小綠人嘴裡再次噴出一股綠色煙霧，嚇得大大小小的蟲子們迅速躲進了屍骨中，小綠人滿意地笑了笑，伸手在空中畫了兩個符咒，一股無形的力量拉住關嘯師徒的上半身，拖拖拽拽地離開了銅甕。
丁一和關嘯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竟然位於一個山洞裡，在洞頂有一顆夜明珠，冰冷地光芒撒了下來。這個山洞非常大，直徑 10多米，洞中心位置，有一把高腳椅，那個小綠人盤腿坐在椅子上正翻來覆去地看著氣弩，兩個氣罐都被拆了下來，小人不時按一下，空氣刺刺地向外噴著，小人唧唧咯咯地低聲嘀咕著。
小綠人耳朵雖小，卻很靈敏，師徒兩人剛一動身體，那小人馬上轉過頭，瞪著師徒兩人看了看，伸手晃動了一下弩槍，嘴裡發出幾個生奧的詞。
丁一師徒一愣，沒有搞懂，那個小綠兒騰地從凳子上飛了過來，嘴裡再次重複了兩次。丁一和關嘯同時一驚，這個小綠人嘴裡說的竟然是漢語，而且聽口音是咸陽一代：「此為何物？」
關嘯掙扎著想做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捆了三四條青銅鏈，壓得根本動不得。
「汝，何方人士？」丁一在大西北呆時間長了，除了閩南話說得不太利落，其他各地方言比當地人說得還好。
小人馬上變了嘴臉，手裡的弩矢劈頭蓋臉砸了下來，丁一嘴角被合金弩砸得血肉模糊：「汝竟敢反嘴？！」
「這是弩，用來射箭的弩。」關嘯看師父吃了虧，馬上在旁邊接過話茬，想不到，這也有錯，那小人彎腰從地上拉起一根銅鏈子狠狠抽在了關嘯頭上，血馬上滲了出來，小人惡狠狠呲了呲牙：「多嘴，掌嘴！」
這傢伙要幹什麼？丁一腳後跟輕輕踢了關嘯一下，兩個人同時埋下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小人飄到關嘯跟前，用腳趾踩了踩關嘯腦袋：「汝說是弩？周天子的弩、晉文公的弩、秦始皇的弩、漢高祖的弩、冠軍侯霍驃騎征討匈奴的弩，吾哪個沒有見過，何來此等利弩？」
丁一和關嘯一愣，這個小綠人竟然從西周和春秋五霸說起，那他現在最少也有2800年歲了，這麼推算下來，他肯定是一個煉氣士，那手段怎麼會如此狠毒？
關嘯什麼人沒有見過，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強忍著怒氣，滿臉帶著阿諛奉承的濃笑：「這是後世人發明的，想來肯定不入仙家法眼，如果我等小人沒有看錯，您必然是一位修煉上千年東海蓬萊修仙者。」
「哼……」小人拋了拋手裡的氣弩：「如今是哪個朝代，哪一家做天子呢？」
「呃……」關嘯不知道怎麼說，剛一猶豫，腦袋又被鐵鏈子抽了上來，那個小綠人極其蠻橫歹毒，一邊抽一邊吼：「汝敢騙我！」
「沒有啊。」關嘯半真半假地叫了出來，賊門子弟抗打擊性冠居三百六十行之首，只是，現在如果不痛叫，怕這小人還會用上其他手段：「大仙饒命，大仙饒命，此時距離秦始皇已經2300多年，國號人民共和，沒有固定天子，又改成堯舜禹禪讓制了。」
「哦？」小人毛絨絨的臉上陰晴不定：「汝沒有欺詐吾？」
「小人哪裡敢啊？」關嘯臉上全是驚恐：「大仙前知五千年後曉五千載，天下興亡，大仙伸手一掐就明，小人哪裡敢欺騙大仙？」
漢語最大的優點就是繼承性，小人雖然和關嘯之間差著2000多年，雖然關嘯很多詞句小人此前沒有聽過，但是還是聽懂了關嘯想說什麼。小綠人臉上飄動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滿意地點點頭：「汝如戲弄於我，汝也會成為那牆上的人皮畫，哼哼！」
關嘯和丁一順著小人手指方向看去，兩個賊大膽心底泛起了重重寒氣：小人手指的方向，大概有進十米長的一堵牆，牆面上釘了銅釘，一溜掛了幾十具人皮—— 非常完整的人皮，從頭到腳什麼都不缺，連頭髮都不缺，最右手方向，有幾具人皮還被繃在了什麼東西上，被繃的緊緊的，除了看不到眼睛，嘴臉鼻耳看的清清楚楚。
那小人說得興起，飄到了人皮前，手指打出一道靈訣，一張繃緊的人皮褪了下來——原來那人皮竟然是繃在一具兵馬俑身上。
人皮還沒有落地，小人嬉笑著伸手接了過來，咻得一聲，從人皮髕部鑽了進去，兩手兩腳一縮一伸——就像現代人穿衣服一樣，把那人皮穿在了身上！
很顯然，這人皮真正的主人個子並不高，小綠人傳上去剛剛好，那小人突突又跳了過來，在人皮裡問關嘯：「汝姓氏？」
這小人一說一動，一層層綠色的粉末從人皮裡沙沙落下，關嘯和丁一這才知道這小人身上的綠色竟然是人體發霉後長得毛，兩個人嗓子眼發甜，胃裡剩下的那點東西一通翻滾，差一點噴了出來。
關嘯強忍著噁心，臉上擠滿了笑容：「小人姓關名嘯，關內的關，呼嘯的嘯。」
小人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丁一：「汝呢？」
丁一多少年來沒有拍過人馬匹，現在也不得不擠出一臉甜笑：「大仙，小人姓丁，一橫一勾的於，一二三四的一。」
「嗯……」小綠人又點點頭，扭頭又仔細看了看關嘯，關嘯心底馬上猜出了這小人的真實目的，這混蛋肯定是看自己年紀不大，也有做成人皮的底子，不過還好，現在16歲的關嘯升高也超過了1.7米，小綠人看了一會，遺憾地搖搖頭。
關嘯那顆小心臟噗通落回了自己肚子裡。
小人看著關嘯，看著看著，突然咦了一聲，半蹲了下來，仔細繞著關嘯轉了兩圈，咯咯笑了起來：「汝根骨竟然不錯。」
丁一在一邊撇撇嘴，心裡說：「廢話，這十多年裡，光砸在關嘯身上的藥材不下千萬之巨，這還不算自己去名山大川採回來的上品中藥，別說是關嘯了，就是頭豬也被喂的根骨不錯了。」
關嘯多聰明啊，馬上就明白這小人想要說什麼，但是關嘯沒有把自己表現的太聰明：「不知道大仙有何吩咐。」
小綠人嘿嘿冷笑了兩聲，重新站了起來：「幾千年前，明知劉安墓禁止重重，甚至有仙家手段，漢武小兒手段毒辣逼吾揭開禁止要開棺驗明劉安正身，可憐吾千年道行毀於一旦，最終不得兵解。嘿嘿……結果怎樣？」
小人得意地看了看丁一師徒：「劉安自知必死，用銅甕截斷了漢武一脈，最終，漢武帝斷子絕孫。非不能破也，是不去破也。」
「吾立下誓言，不殺夠萬人就洩不了吾心中這口怒氣！到汝等兩人，已經是三千六百四十七人。」小人再次蹲了下來：「吾觀汝骨骼清秀，可拜在吾門下，授汝仙法，三年當可小成，汝到外面替吾湊足萬人之數，汝可願否？」
什麼？丁一師徒再次感到震驚，很明顯，這個小綠人竟然是漢漢武時期的大方士李少君！怎麼心底如此歹毒？
關嘯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仙長，如果能離開這裡，那仙長為什麼不離開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