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輪迴 作者：說不得大師 (連載中)

人間 第025章 再傳經道（下）

「還記得花石綱麼？」丁一又看了看徒弟，沒有等關嘯回答接著又問了一個問題：「能告訴我蘇米黃蔡中那個米有什麼愛好麼？」

    啊？關嘯一愣！腦子裡很多看似毫不相關的歷史知識撲面而來，而這些早在千年前留下的歷史典籍從各個方位佐證了師父的觀點。

    蘇米黃蔡是宋代四大書法家，蘇就是蘇東坡，黃是黃庭堅，蔡有爭議，一說蔡京，一說蔡襄，而米則是當時大名鼎鼎的米芾，字元章，更重要的是米芾也是個潛心向道之人，所以又號襄陽居士、海岳山人，堪比唐代的青蓮居士李太白。

    米芾和花石綱的主角宋徽宗皇帝有同樣的愛好——酷愛頑石。在《梁溪漫志》中記載：米芾在安徽無為做官時，聽說濡須河邊有一塊奇形怪石，當時人們出於迷信，以為神仙之石，不敢妄加擅動，怕招來不測，而米芾立刻派人將其搬進自己的寓所，擺好供桌，上好供品，向怪石下拜，唸唸有詞：我想見到石兄已經二十年了，相見恨晚。

    此事日後被傳了出去，由於有失官方體面，被人彈劾而罷了官。但米芾一向把官階看的並不很重，因此也不怎後悔，後來就作了《拜石圖》。米芾還收藏了李後主好幾方靈壁石，以其中的一塊靈壁石換得鎮江焦山甘露寺一塊「風水寶地」，建成海岳庵。絕對有李太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豪放，現在就關嘯看來，這種豪放其實就是修真或者說道家人士希望出世的心態。

    關嘯還記得，以《蕪湖縣志》為藍本的一本元代秘史中明確記載，米芾搜藏中還真就有幾顆遍體生竅入水則生煙霧的奇石。

    「米芾是龍虎山外門傳人，而宋徽宗只所以收集花石綱，也是為了一心求道。」丁一一本正經地和徒弟說，就像在說地球圍著太陽轉。

    唉……關嘯只能在心底苦笑，這次出門，太多以前聽起來是迷信是笑話的東西變成了真理，鋪天蓋地的向他腦子裡灌輸，關嘯感覺自己大腦已經發木了。

    丁一瞅著外面逐漸亮起來的天，獨自笑了笑：「宋代皇帝都崇信道教，從太祖太宗開始，一直到宋徽宗和他兒子宋欽宗，一個個對道教迷戀的不得了，金人南下準備攻打開封，宋欽宗本來前往龍虎山請天師下山助陣，但是，從張道陵開始，除了三國張魯外，張家其他幾十代都恪守祖訓，根本不參與世事。後來，宋欽宗想起宋太祖開朝時下棋把華山輸給了太華派掌門陳摶老祖，理論上太華派欠大宋皇帝一個人情，太華派距離開封又不遠，派專人請出了太華派掌教郭京真人。可惜啊，天下大勢總非一個修真者所能解決的，郭真人雖然是一片好心想護衛漢家河山，讓天下黎民百姓免遭塗炭，結果……真的是逆天行道啊！郭京用趙家皇帝歷時百年辛苦收集的十八顆仙石布下了六丁六甲大陣卻引發了一九雷劫，九道天雷落下，郭京真人被轟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整個開封城牆都被轟塌了近千米。」

    羅家兄妹三人聽得非常入迷，關嘯卻心猿意馬，這些歷史典故對於他而言，只是腦海中一個個知識點，現在，也根本不需要師父在說什麼，他甚至已經知道師父下面要說什麼，肯定是準備由北宋末年郭京真人粉身碎骨講到為什麼到了南宋末年，全真教派與元朝皇帝全面合作，丘處機甚至被成吉思汗賜虎符璽書，號神仙，封大宗師，讓他「掌管天下所有的出家人」。

    按照師父的說法，這就是天意。

    關嘯是個孩子，這種天意什麼的，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故事，而且是一個很老的故事，他的注意力自然不可能集中。

    和任何一個職業小賊一樣，關嘯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總喜歡偷偷摸摸地看看身邊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關嘯就像一個善於在課堂上走神的學生一樣，嘴角掛上一絲微笑，食指壓在眉毛上，貌似聚精會神，眼角的餘光從羅老爺子身上慢慢掃過，接著越過了屋子裡的幾台電腦，盯在了多寶格上，還別說，羅老爺子家裡值錢東西還真不少，如果只允許他拿那麼一兩件，還真是挺為難小傢伙，關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呃，這小傢伙臉皮確實比較厚，人家羅家一老三少，從來可就沒有一個人說過允許他拿任何東西啊！

    關嘯還在心底意淫著哪件東西更好銷贓，就在下一刻，關嘯的眼睛猛得瞪直了！

    就在多寶格右邊的空位中，竟然……有兩個人的腳……

    一雙腳是紅底繡花鞋，上面繡滿紅藍兩色牡丹，而另外一雙腳上卻是掐得密密麻麻粗線氣死虎的登山靴。

人間 第026章 博大精深（上）

　　關嘯膽子一直很大，但是這兩雙突然出現的人腳還是把小傢伙嚇壞了，下意識中，關嘯猛地扭頭想仔細看看，差一點擰斷脖子的代價是——那個多寶格的空擋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關嘯簡直要瘋了，剛才雖然只是短短一瞬間，但是，關嘯卻從下到上看清了兩個人的相貌，穿繡花鞋的自然是個女子，一身黑底五綵衣衫，看上去大概三十左右的少婦，頭上還戴著苗族的銀墜飾，臉上抹著團紅；而那個男的，青色衣衫，頭上包著青帕，看年紀，大概40左右。

　　「怎麼了？」知徒莫過師，關嘯這麼大動作，自然瞞不過丁一：「你看到什麼了？」

　　「師……師父……那個格子旁邊剛才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但是我現在看不到了！」關嘯越說越緊張，他想了起來：「那兩個人剛才是……兩腳飄在空中的……」

　　「啊——」羅小佳一聲尖叫嚇得躲進二哥的懷裡，剛才她和兩個哥哥在旁邊屋子打開門縫可是偷偷看來著，那兩個餓鬼的動作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小女孩現在腦海裡還不是飄動著那個美女餓鬼頭砸在一堆青黃糞便上的噁心情景。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丁一歎了一口氣，伸手按在徒弟頭上，慢慢把關嘯腦袋扭了90度，就在這個過程中，關嘯猛地大喊了一聲：「他們還在那裡！」

　　這一下，關嘯知道為什麼了。在人眼睛中一共有兩種細胞，一種桿形，一種錐形，這兩種細胞分佈並不均勻，能夠在黑暗中識別細胞主要分佈在眼角附近，而現在屋子裡還比較暗。顯然，在那個地方真有東西！

　　就在關嘯緊張地抓住師父手準備說的時候，從外面傳來一聲長長的公雞鳴叫，那一男一女竟然在雞叫中化成一團團灰色煙霧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丁一聽了徒弟敘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回頭去看羅矮。

　　這事確實很奇怪，按照關嘯的說法，一男一女日出即去，明顯是鬼，而且是地獄道的鬼眾，只是，這個周圍遍佈道家的天雷地火，中間位置丁一又用上了兩顆仙石，這兩個鬼怎麼進來的？

　　羅矮皺著眉頭問了關嘯幾分鐘，打開西牆的櫃子，從裡面翻出了一個遍體發黃的老相框，用手使勁抹了抹鏡框上的浮塵，把相框遞給了關嘯，小男孩接過相框的一瞬間，腦門上立刻滲出了一層白毛汗！

　　這個鏡框裡是一張同樣發黃的黑白老照片，中間是一張紅木方桌，兩側各一把掐著琺琅的紅木羅圈椅子，左側是一個男人，右側一個女人，正是剛才關嘯看到的那一男一女。

　　「這……他們就是我剛才看到的人！」

　　「唉……說起來是造孽啊。」羅老爺子一聲長歎。這話說起來長了，羅家老宅最初並不是羅家的，而是苗族大姓老吳家的，照片上的人是吳家原來的家主，抗日湘西會戰後期，一股日寇流竄到這裡，結果……吳家家破人亡。

　　哦，丁一點點頭：「難怪，這麼說來，這兩個孤魂野鬼說不定一直在陰曹地府外飄蕩，甚至，有可能就一直藏在這間老宅的陰地，也難怪屋子裡的天雷地火不管用。」

　　「不過……」丁一話鋒一轉，很有興趣地看了看徒弟：「你這次出來倒是因禍得福，這一杯明目蛇膽酒下肚子，你的天眼倒是有開放的趨勢。」

　　「天眼？」關嘯愣一下，遲疑地問師父：「天趣之眼？」

　　「不。」丁一笑著搖搖頭：「先天之眼。」

　　哦，關嘯點了點頭。

　　「丁伯伯，你們在說什麼呀？」羅小佳看著這師徒兩個人打啞謎，著急想知道答案。

　　其實答案很簡單，天趣之眼簡稱天眼，是佛教五眼之一，也是人們平時所說天眼時最常用的統稱，按照佛家說法，天眼開啟後，能夠通看陰陽，甚至看到神明；而先天之眼雖然也簡稱天眼，這卻是道教的典故，道教認為人類生來就帶有某些能力，但是隨著人體發育和心智變化，很多能力被後天世事污濁玷污了，比如天眼。嬰兒剛誕生下來，頭頂前方有一塊骨骼非常軟，即鹵門，這裡就是道家中所說的天眼位置，一般鹵門在二九左右會徹底硬化合攏（即18個月），先天之眼在此時也就被封上了。

　　如果小孩在一歲半之前特別懂事而且能夠與人正常溝通，那麼，就有很大可能性看到民間經常說的「髒東西」！這些髒東西往往會把孩子嚇得徹夜啼哭不止。後來，有心人逗著孩子們說髒東西是什麼，結果往往是人形物體。

　　而根據現代醫學研究，嬰兒在兩歲以前已經會有記憶，但是，這些記憶恰恰從三歲開始大量遺忘，等到成人後三歲之前的事情基本被忘記得乾乾淨淨——在道家的說法中就是重陷蒙昧。

　　羅小佳膽子不大，卻又有女孩子們特有的好奇心，兩隻手捂著眼睛聽著，心裡緊張得不得了，小女孩想不到自己老爹咳嗽一聲結果了話題，話題還和她有關係：「關小哥說的不錯，小佳小時候就有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她經常指著某個地方嚇得瞪大眼睛，不停地哭。為什麼耿三妖婆上門找你做徒弟，就是因為你有這樣的本事。」

　　什麼？羅小佳被老爹一句話嚇得差點沒有再次尖叫起來。

人間 第026章 博大精深（下）

　　丁一聽了倒是很感興趣，好奇地問了一聲：「其實，我倒是學了一點手段，能夠洗去……這麼說吧，能夠讓你想起自己三歲以前的全部記憶，你願意麼？」

　　「啊——」可憐的小女孩，被兩個父輩你一句我一句嚇得差點瘋了，把頭埋進二哥的懷裡，渾身顫抖。

　　「呃——」丁一和羅矮兩個人馬上發現了自己犯了錯。

　　「師父，我怎麼覺得很多從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東西，不能完全信呢？」關嘯看著曾經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小女孩被嚇成這樣，不知道怎麼回事，心底突然有一股衝出來打抱不平的衝動，呃……所謂酒壯慫人膽、色壯小人心就是這個意思。

　　丁一看徒弟突然跳出來反駁自己，愣了一下，關嘯以前沒有這麼膽大啊，也是……他一個練正宗童子功的，自然猜不到徒弟剛剛變了顏色的花花腸子，只是瞪了關嘯一眼，而小傢伙馬上栽倒在師父的淫威下，還給自己找了找借口：「那……不是一個姓何的院士說，中醫百分之九十都是糟粕，呼籲要取締中醫，中醫可是好幾千年流傳下來的東西……」小傢伙言外之意很明白了，中醫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那其他什麼老輩子流傳下來的東西，怕九成九都是假的了。

　　啊……丁一想不到這剛出來幾天，掌門大弟子竟然學會頂嘴了，真是有組織無紀律了，小綠煙袋狠狠在關嘯腦袋上敲了幾下：「奶奶的，你個小兔崽子，和誰學不好，你竟然和何祚庥那個王八蛋學得欺師滅祖！」

　　關嘯當時就傻了，腦袋上迅速崛起的大包告訴他，師父這次是真生氣了，小傢伙不由得想起了電影中的一段對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只是，關嘯有點弄不明白，就算自己說錯一句半句，這……也犯不上生那麼大氣啊。

　　羅老爺子是過來人，自然比丁一明白關嘯為啥突然頂了師父一句，不能讓這小傢伙吃太多虧，羅老爺伸手攔住了丁一：「老兄弟，說起來，也不是你徒弟一個人不明白，主要是人家是院士，還紅口白牙說瞎話，我家老三大學畢業那年，那個姓何的正在大放厥詞，說什麼中醫早在2000年前就《傷寒論》，那就應該能治療傷寒了，結果，何祚庥他說他爹就是得傷寒病，請一位知名中醫治療，結果才26歲就早逝，老三回來問我這個問題，我還真解釋不清楚，你們丁伯伯可是真正的杏林高手，讓他來說說。」

　　「哼！」丁一重重吭了一聲，叭嗒了幾口煙：「中醫從誕生到今天至少有十萬年，嚴格意義上講，中醫也是從道家丹鼎兩派分出來的，那個混蛋何祚庥純粹是數典忘祖！」丁一氣呼呼地又抽了幾口煙：「中國歷史上戰亂不斷，周有西戎、漢有匈奴，三國又是一場自相殘殺，然後就是南北朝，漢人被當作兩腳羊，軍隊作戰中趕著漢人行軍，宿營後現場宰殺漢人烹飪；好不容易有了盛唐，接著就是安史之亂、黃巢起義，中原十室九空；沒有消停多少年，契丹、女真、蒙古人又來了，一路從北殺到南；接著就是後金，留發不留頭，幾乎殺光了漢人中所有有血性的漢子，這兩千年下來，到底有多少漢人死於非命？」

　　屋子裡所有人都不知道，丁一怎麼把話題越扯越遠。

　　丁一重新裝上了煙絲，緩緩吸了兩口：「你們都學過歷史對吧，在世界歷史上有四大文明古國，那你們知道現在其他三大文明都怎麼樣了麼？」

　　關嘯當然知道，但是，頭上的大包現在還疼得不得了，小傢伙沒有敢站出來，羅老三回答了：「我們老師說，他們的文明已經都滅亡了，從文字到文明，都沒有真正延續下來，現在只能通過考古去挖掘。」

　　「對！」丁一接著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那為什麼其他三個都沒了，獨獨留下了中國呢？而且，在中國歷史上，漢人經歷了多少次大規模的屠殺，多少次異族入侵，為什麼漢人文明沒有消亡呢？」

　　沒有等四個晚輩回答，丁一馬上問了第三個問題：「在其他歷史上，尤其是那個混蛋王八蛋何祚庥特別推崇的西方歷史上，都出現過大規模的傳染病，比如黑死病、天花等等，這些傳染病一次死亡人數超過千萬，跨越幾個國家甚至跨越大洲，那麼，你們誰聽說在中國歷史上發生過類似大規模的傳染病？」

　　啊？這個問題，最吃驚的不是羅家兄妹而是關嘯，任關嘯怎麼使勁回憶，在中國歷史上都沒有爆發任何一次全國性的或者大地區性的傳染病，如果一定要說有一次，那就是漢朝張仲景那次，還被醫聖利用自己的醫術防患了。關嘯聽到這裡，已經知道師父想要說什麼了。

　　「那個混蛋網吧院士總是低看中醫，總覺得西醫能開刀，治病快，哼哼，關嘯，你告訴兩位世兄和你世妹，中國最早的開刀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哦，是1900年前三國的事情，主刀者是華佗……我說的不是刮骨療傷那段演義。」關嘯怕被誤會，馬上引經據典：「《三國誌．華佗傳》載；『若病結積在內，針藥所不能及，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三國誌》不比《三國演義》，《三國誌》可是中國二十四史之一，幾乎具有不可辯駁的權威，尤其是《三國誌》，作者陳壽編寫著作的時候，魏蜀吳三國均已歸晉，也就是說，陳壽具有絕對的中立，不用擔心像其他史書作者迫於權勢寫下違心之筆（中國歷史上史官地位非常獨立）。

　　屋子裡一片寂靜，2000年前華佗就能開刀洗腸，那……西醫開刀……還算什麼啊？

　　「我們再說那個院士，張仲景的《傷寒論》是解決三國時代的問題，所謂傷寒當時是指外感疾病，也就是現在的呼吸道疾病。你們兄弟不要小看感冒……」丁一看了一眼羅家兄弟：「1918年，從歐洲到美國爆發感冒，一年死於感冒的人數超過5000萬。所以，張仲景的《傷寒論》地位之高絕對不是你們所能理解的。但是，那個何祚庥他的父親當時得的傷寒病並不是《傷寒論》中所指的傷寒，而是由一種傷寒桿菌引起的急性腸道傳染病，一種是呼吸道疾病，一種是腸道疾病，根本不是一回事，張仲景時代，中國有沒有傷寒病都是個問題。而且，這種病傳入中國也比較晚。科學界泰斗何大院士，連《傷寒論》和傷寒病還搞不懂，就跳出來大放厥詞，信口雌黃……」

　　丁一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徒弟，關嘯那小臉紅得和猴屁股一樣。

　　「古代這麼多東西都是真實可信的，那是不是天上真的有神仙和玉皇大帝，是不是真的28星宿？是不是真的嫦娥？是不是真得有牛郎織女……」羅小佳瞪著美麗的大眼睛，像小機關鎗一樣嘟嘟嘟嘟射出了一連串的為什麼？

　　說不得大師：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果有人名和事件雷同，純屬TNND巧合在一起了。

人間 第027章 王者古墓（上）

　　丁一笑著看了看還不到16歲的小女孩，丁一這個人最喜歡孩子，要不也不會在關嘯這個徒弟身上花血本：「嗯，你爹之前沒有給你講過，在元朝末期中國修真門派有個大遷移？」

　　「講了啊。」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沒有明白什麼意思。

　　「關嘯，你給講講。」丁一眨巴了眨巴小眼睛，看了看徒弟——似乎賊門所有人的眼睛都很小，包括關嘯，也絕非濃眉大眼型。

　　關嘯裂了裂嘴，師父這個人啊，實在是他此生見過最懶的人，只要能推給別人的事情，就一定會推出去：「我師父的意思是，結合羅世伯之前講的，既然修真門派已經在元末大規模遷移出去，而我們現在所看到傳說，九成九來自明朝，包括《西遊記》、《封神演義》等等，都是明朝以後的著作，當時的作者對於修真和天界自然無法考究，因此，真實性自然不能保證……甚至還有一種可能性，我們現在所知道所有內容，都是修真界離開我們時故意留下來的虛假文字，通過特殊的手段在其後百年左右全面推出，利用這種手段誤導後人。」

　　看著關嘯在前面侃侃而談，羅矮不得不沖丁一翹起了大拇哥，了不起，實在是了不起，關嘯這樣得徒弟實在是能給師父長臉！才16歲，就能從很快從兩位前輩的話語中分析出很多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也恰恰是三六一十八門眾多前輩推敲多次才得到的共同結論。

　　「啊？您的意思是……」羅小佳瞪大眼睛看著丁一：「我們的祖先是在故意隱瞞真相，他們欺騙我們？他們怎麼能這樣呢？」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充滿了委屈，咳……如果讓修真界的前輩們看到這樣純潔無辜的眼睛，或許真得會後悔這麼對待後人吧。

　　「唉……」丁一歎了口氣：「道不同不相與謀，古人以自我修行獨善其身融入天地為目的，與現代科技之間的天差地別，自然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起來，一輪紅潤的旭日正從兩山之間升起。

　　「丁老弟，天都亮了，熬了一晚上，我這老骨頭都要鬆了，要不先休息了吧。」羅矮把水煙袋擱在桌子上，就準備讓兩個兒子安排客人食宿。

　　「不了。」丁一擺擺手：「這次來湘西，本來就是一個中轉站，西可入川進藏，南可下點蒼，北可上華山崑崙，就是想呆著關嘯四處看看，順便看能不能找到點修真大派的蛛絲馬跡，不過，現在有了新的變化，前天，皖南一個老友來了個電話，說淮南王墓地出了出了狀況，連續三夜發出灼灼藍光，想讓我去看看。」

　　淮南王？關嘯眼睛馬上亮了起來，難怪湘西這裡如此熱鬧，師父都不動心。

　　淮南王劉安堪稱「中國第一王」，在中國歷史上再找不出第二個地方諸侯王如此有名，更重要的是，關嘯知道一點：淮南王在中國道教歷史上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是丹藥方面，堪稱一代宗師。劉安還和門下幾位煉氣士合力編著千古奇書《淮南子》，分內外兩部分，內篇專門問道：道始於一，一而不生，故分而陰陽。陰陽合和而萬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清揚者薄靡而為天，重濁者凝滯而為地。

　　「那……你們一天都不休息？」羅矮還想留客。

　　「不了不了。」丁一連連擺手：「你也知道，這異變多以三、七為數，現在算來，只有最後兩天了。要去晚了，那還不後悔一輩子？」

　　羅矮帶著三個子女，把丁一師徒送上了一輛手扶拖拉機，丁一離開前還專程電話訂了機票，就怕趕不上。

　　眼看著拖拉機帶著一股清淡的黑煙越走越遠，羅矮和三個孩子回到了羅家老宅，老爺子一邊關門一邊感歎：「真羨慕丁老弟，這要不是你爹我結婚早，被拖累了，現在我肯定也過著丁老弟這種神仙日子，說不定，也收個好徒弟了。」

　　羅矮話裡的味道多少有點酸溜溜的，羅家兄弟沒說啥，羅小佳衝自己爹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哼了一聲，甩著頭髮去準備早飯了——現在這樣還會做早飯的好女孩真是越來越少了。

　　紅紅的辣子白白的米飯沒有多久就擺了上來，羅老爺子吃了幾口，放下筷子：「唉，老三啊，休息兩天後，你回北京吧，看看人家關小哥，再看看你，或許真是我錯了，孩子不能總帶在身邊。」

　　「嗯。」老三連忙點點頭。

　　「那我呢，爹？」羅小佳笑眼彎彎地看著。

　　老羅家一家人正說著話，從西南天空突然出現了一片淡黃色的雲團，羅矮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站起來瞇縫著眼睛仔細看去，那雲團速度很快，追星趕月一般來到了羅家老宅上空，隨即彷彿發現了什麼東西一樣，倏地挺在宅子上空。

　　羅家兄弟和小姑娘也發現了不對勁，都站起來仰著頭向天上看，又過了一會，還是在西南天空出現了兩道灰濛濛的光影，這兩個光影速度更快，在羅家老宅上空光影漸漸虛化最終出現了兩個人——竟然是茅山派的霆霖子和徒弟茅十八，這兩位道長這一路上，起了個大早，處處都趕了個晚集。

　　「不知兩位仙長前來，有失遠迎。」羅矮連忙拱手，心底卻是一驚，昨天晚上這裡鬧得實在太凶，不知道茅山派這次下來有什麼事情。

　　「老先生客氣了。」霆霖子和徒弟從半空落下來連忙舉手施禮：「之前我師兄曾經送給老先生一個束鬼千千袋，後來鄙派掌門發現上面有些古怪，特讓貧道前來，懇請老先生取來一觀。」

　　呃……羅老爺子額頭上馬上出現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人老成精，霆霖子這話如果用來晃點一下羅家兄弟可能還夠用，羅老爺子心裡可和明鏡似的。早就聽說，修真界的法寶多數和煉製者心意相通，得到他人法寶後，必須用自己的心法和手段重新煉製一番，否則就無法發揮出法寶的真正威力。類似茅山派送法寶給自己，相比法寶原來主人必定和這法寶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所以這裡一出事，茅山派雖然遠在另外一個世界卻馬上就發現了……想來，茅山派對那個黑布口袋很是自信，這次法寶被毀，也大大觸動了他們，所以才這麼急三火四地趕過來。

人間 第027章 王者古墓（下）

　　如果其他事情，老爺子還能推脫一下，現在那法寶就在裡屋碎得一地，霆霖子身後的小徒弟茅十八眼睛沒有在羅小佳身上呆一分鐘卻一直在向裡屋瞟去，老爺子就知道那個法寶上必然帶著茅山秘法的氣息。不過，以前聽丁一講過，這種名門正派煉製出來的法寶，就算被毀壞了，也多數都有秘法重新煉製出來，如果再重煉過程中加入相應的天材地器，法寶的威力不會受到多大影響。

　　所以，老爺子思索了一番，還是如實向霆霖子師徒講了整個過程，當然，出於常人應有的心態，羅老爺子整個故事中大大突出反面人物一蛇妖和反面人物二耿老太婆的邪惡，順便把丁一師徒在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降低了很多——羅矮是不想給老朋友找麻煩，羅矮很瞭解，就算對於茅山這種幾千年大派，仙石也是很扎眼的東西。老爺子還是很瞭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羅矮注意到，霆霖子師徒師徒聽到蛇妖被炸死還有餓鬼道有鬼眾進入人界時，臉上都微微變了顏色，最後，霆霖子沖徒弟點點頭，茅十八手裡掐了幾個秘訣，幾道白光閃過，那個黑布口袋的所有殘片從宅子裡全都飛了出來，落入年輕人手中。

　　霆霖子縱身化作一道白光攝入天空中那團黃色雲團中，過了好久，又化作白光落下，老道士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羅老，洞中方一日，世間已千年，想不到，不到千年世間又出現如此強悍的妖魔鬼怪，這裡還要給老先生添亂了。」

　　「沒事沒事，人都沒有前後眼。」羅老爺子還挺客氣。

　　只是，霆霖子話鋒隨即一轉：「此事涉嫌眾多，我們還要請老爺子以及貴家眷前往八大戒律首座做一說明……還有，這屋子前前後後也多有妖蹤，這也是必須向戒律首座提交的物證，所以，有些東西也需要一同帶走。」

　　啊？羅家爺四個都愣了。此前，羅老爺子可是多次向修真界下來的仙長懇請，能否送一兩個孩子進入修真界，屢屢被拒絕，想不到，這一次倒是因禍得福了？

　　不過，老爺子還是沒有老糊塗，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那自然是好，我們必定知無不言，只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霆霖子臉上飄過一絲尷尬地笑：「這個……不是我能說了算的，還需要戒律院八大首座決定。」

　　天頂黃色雲團突然降下一片白光，白光過後，整個羅家老宅連同羅家四人全部消失——這可不是霆霖子所說的有些東西。

　　如果羅老爺看到這樣一清二白的乾淨模樣，心底就應該明白很多問題。

　　看著黃雲遠去，茅十八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忍：「師父，我聽我爹說，羅家這些年對修真諸門派都有幫助，這一次戒律八大首座會網開一面麼？」

　　霆霖子歎了口氣：「對他們一家這是壞事也是好事，再入輪迴，一般就會輪迴到修真界的塵世，將來看是否有緣。不過，這也是說不好的事情，說不定哪個大門派的掌門願意出面保他們呢？」

　　「師父，為什麼茅山不出面呢？」

　　「唉，進入修真界後，最古老的修真門派都盡力向外星球發展，多少前輩和師兄弟們都被遣走，實力比我剛入門時差了太多，反倒是些新進門派掌了大權，茅山的面子沒有以前那麼管用了。」霆霖子無奈地搖搖頭。

　　「對了，師父，不是還有兩個人麼？我們是不是也要把他們抓回去？也要打入輪迴呢？」茅十八還是初次出門，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種事情控制範圍越小越好，最好能從頭上把問題解決，所以，戒律院不一定會多生是非。不過……這一次涉及兩妖，又出現了餓鬼道，說不好，還真說不好。我們盡早回山，等戒律院的玉碟吧。」說完，帶著茅十八重新化作灰氣一路向西南而去。

　　羅家本來在當地就是很神秘的人家，這一夜間突然連人帶屋子平地消失，在當地自然引發了一場強烈風暴，當地公安局刑偵科多次實地偵探立案，本來有兩個地方媒體聽說了這個新聞專程趕來採訪，最終稿子卻在某個關鍵流程被槍斃掉，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並沒有流傳太遠。從第二年清明開始，偶有民間老人在羅家老宅原址上上香許許願，沒有三五年，羅家老宅原址竟然成了當地最火的許願地，就連老宅院子裡那三棵老樹都被民間封為大將軍。據說，頗為靈驗。

　　丁一師徒離開湘西走得很匆忙，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第二天下午，就已經來到了淮南王墓的所在地安徽壽縣。

　　按照事件推算，這已經是異光出現的第六天，如果真的要出現什麼天材地寶或者其他什麼奇異的事情，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丁一帶著徒弟在當地隨便找了個小旅館住了下來，休息到傍晚，天將黑沒黑時分，叫醒關嘯來到了壽縣大街上。

　　小旅館距離淮南王墓很近，出門不遠就是當地很有名的「淮王丹井」，據當地千百年來的傳聞，這就是當年淮南王劉安煉丹取水的井。雖然被世人稱作井其實卻是一口泉，只是四周砌有石欄，看上去像是一口井，清澈地泉水緩緩湧出，一路緩緩流入一個月牙池。這池水在當地也很有名，不論當年是澇是旱，不論雨下多大，水位卻永遠保持同一高度。在《淮南子》中就有「原流泉渤，沖而徐盈」的記載，也難怪淮南王選這裡做煉丹用水。

　　井外不遠，有多個豆腐攤——相傳，豆腐一物就是淮南王煉丹時發現的副產品，丁一師徒找了一個看上去比較乾淨的豆腐攤坐下來，很快攤主就把正宗的原版豆腐湯端了上來，那真是潔白細嫩，滑而不膩，鮮嫩味美，營養豐富。熱湯入盆，塊浮湯上，謂之「漂湯」；湯呈乳白色，謂之「奶湯」；鮮如魚汁，謂之「鮮湯」；真是名副其實的三絕。

　　丁一慢條斯理地喝著豆腐湯，關嘯這樣年輕人總是坐不住，一雙小眼睛嘰裡咕嚕地轉來轉去，最終落在豆腐攤不遠處的一個小攤上，順著一個個器物看過去，關嘯眼睛突然一亮！

人間 第028章 夜探古井（上）

　　自古就有句老話：「盛世買古董，亂世藏黃金」。2000年以後，倒賣老玩意的小攤從城鎮到農村已經成了中華大地上一道特有的風景，壽城自然也不例外，從賓館出來後，一路上見到了好幾份，天黑下來後，又多了幾份。只是以兩位賊門高手的眼光，99.999%所謂的古董都被他們在第一眼後就過濾掉了。

　　這一次，關嘯看到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之所以說奇怪，這個東西看上去很新，而且設計很仔細，起碼第一眼看過去，就像出自某個現代小手工作坊裡的東西。但是，關嘯隱約感覺上面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這股力量關嘯有點熟悉，準確說，關嘯在蛇肚子裡的時候，隱約感覺到的一種氣息。

　　丁一把白玉翡翠湯喝完，順著徒弟的目光看去，老爺子也發出了一聲「咦」，隨即，師徒施施然從旁邊的一個小攤撿起點什麼一邊看一邊胡亂評價著，就像兩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土老冒一樣，胡亂扔了五元錢買了一個不知道在土裡埋了一年還是兩年的古董煙嘴，兩個人來到了看好的那個小攤上。

　　對於賊門正宗而言，這種擺小攤的人都屬於江湖下九流，在「九不偷八不盜」的範圍內，所以丁一師徒雖然看上了某個小東西，卻也只能靠嘴皮子買下來。

　　關嘯先拿起了兩個大眼銅錢，入手沉甸甸的，一看上面掛著的鮮艷銅綠，小賊心底感歎一聲：這年頭的東西越做越不專業，銅銹竟然都是拿膠水沾上去的。問了問價格，又砍了兩句，把銅錢噹啷扔了下去，丁一在一邊還說呢：「當年，你爺爺闖關東回來，這樣的銅錢可拿了一大吊，別瞎花錢了，回老房子仔細翻翻，說不定還能找到幾個呢。」

　　擺攤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上身襯衣西服，下身是一條牛仔褲，腳上穿懶漢鞋，戴一副半茶色眼鏡，這小伙子剛才就已經注意到師徒兩人的表現，知道是兩個沒錢的主，也就沒有多搭理。

　　關嘯隨手又摸起一塊硯台，看了兩下，又放下了，接著拿起一柄二尺多長的長劍，拔出來一看上面滿是銹跡，這個倒是自然銹——只要是鐵埋在地下兩月就能銹成這樣，小男孩隨手比劃了兩下。丁一在一邊躲出好遠：「快放下，小小年紀不學好，你爺爺一直說，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傷著人看我不打你個小兔崽子。」

　　關嘯撅著嘴把「寶劍」還鞘又擱下了。

　　第三次小男孩從攤子裡抄起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東西，衝著丁一「驚起」地喊：「小叔，你看這個，和咱家灶台簡直一模一樣，這不會是金子做的吧。」

　　「啥金子啊，金子還往這裡擺，美得你。我看看。」丁一難得感興趣一次，伸手把東西接過去，物件一落入手，丁一和關嘯兩人目光不經意中對撞了一下，還真就是金子做得！

　　當然不是純金，而是赤金——一般人很難分清楚赤金和紅銅，尤其是這種小攤主，攤子上的東西多數都在鄉間田頭花三兩塊錢收上來的，真正有眼力價的早就掙大錢成文物販子了。

　　這個物件的樣子和民間的灶台確實有些想像，長大概七八厘米，高五厘米左右，寬三四厘米，最前面是一個灶門，上面還帶有把手，雖然天黑了下來，丁一和關嘯剛才都摸了一下，這灶門上有八卦的陽雕，把手似乎能動，但是小手指一扣又拉不出來，裡面很有可能有其他的機關；灶門上方正中是一顆黃豆大小的藍色珠子；正面和側面澆注著雲紋，雲紋上綴滿了小米粒大小的珠子；最後面是出煙口，大概2厘米左右高，從上往下數，一共九層；在煙口前面是一個金絲托盤，托盤裡擺放著數十顆綠豆大小的金丹（金子做的仙丹），托盤四周還有三個小圈，裡面放著三色物體，應該是丹材——很顯然，從外觀判斷，這是一個煉丹爐！

　　這個東西很稀奇！

　　煉丹是道教獨有的手段，而常見的煉丹爐樣式很多，但是，師徒兩人從來就沒有見過象民間灶台一樣的煉丹爐，如果這個東西是假的，那倒是好解釋，擺在眼前的卻是一個黃金鑄就的煉丹爐，這個……用來造假也就太誇張了吧？

　　看爺倆第一次對一個東西產生了興趣，小販眼睛從遠方某個大屁股女孩身上拉了回來，在一邊偷偷看著爺倆臉上的表情，在心底想給這個小玩意估個能賣出去又能掙更多錢的價格。

　　「叔，給我買回去玩好不？」

　　「買這幹什麼？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就是個黃銅疙瘩，回去了讓你大爺燒兩個。」丁一一個勁地搖頭。

　　這倒不怪師徒兩人演戲，擺古玩攤的人，一旦遇到自己拿不準的東西，都會扔到攤位上去「試」，如果遇到真懂的人，一旦對這個東西產生了興趣，那真對不起，不賣了！而且，古玩界對這種「試」並不反感——這就是古玩，買到贗品打了眼別埋怨別人，買了好東西自己偷著樂也不用去施善心，只要東西不交易什麼變化都屬於正常。

　　「不嘛，小叔，我大爺那手藝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燒磚還行，小時候給我澆的銅手槍被所有小朋友笑話，你給我買個，這次不用再給我買別的了。」關嘯眨巴眨巴眼睛拉著丁一的衣角晃了晃。

　　「這幾塊錢啊？」丁一皺著眉頭問小販。

　　「200。」小販想了想，決定先試一下。

　　「啥？這麼個小玩意兩百？200買黃銅可以買10斤了。」丁一就像收破爛的的一樣，把小銅爐顛了顛：「孩，咱不買了，一會我帶你去下館子，好吃不貴木須肉。」

人間 第028章 夜探古井（下）

　　「我不愛吃，叔，你說得，我考上縣重點就給我買山地車的，你也沒有給我買，我也不要了，這個東西你給我買了吧。」關嘯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從丁一手裡把灶台摳了出來，再也不撒手。

　　「哎……你這孩子，以後再也不帶你出來了。」丁一不停地搖頭，最後咬了咬牙：「老闆，這東西，20你賣不賣？」

　　「20？我都上不來，就算是個銅塊這麼大也值20啊，這工藝，還沒的說。」小攤主剛才已經聽到了山地車，最便宜的山地車也得150多。

　　「那你說個最低價，能買，我們就拿走，不能買，那我們就走。」丁一又咬了咬牙。

　　「150，最低最低了，不買就算了。」小攤主這一次一步不讓了，這是這個行業的特色。

　　丁一掏了半天，從內衣口袋掏出兩張一百的，想了想又塞回去一張，從屁股兜裡摸出三張十塊的，向關嘯一伸手：「中午吃飯的時候，找的零錢呢？」

　　關嘯小聲嘀咕著「摳門小叔」，從上衣拿出一張十塊的和幾張零錢，數出20後，遞給了丁一。

　　這個過程小販都看在眼裡，他還猶豫了一下，畢竟那個「銅爐」他也從來沒有見過，請兩個同行幫看了看，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收的時候就花了20，轉眼掙了六倍，看兩個人還挺不捨得，算了，賣了吧——很多時候，這就是人的命。

　　錢貨兩訖，丁一帶著徒弟往回走，關嘯五指習慣性地撥弄了幾下，那個銅灶眨眼間就消失在空氣中——本來小攤主挺高興把東西賣掉，看到這個動作，小攤主很快猜到自己遇到了什麼人，想想這兩個人剛才的配合，攤主不難猜出那個東西可能存在的價值，攤主咧咧嘴差點哭出來：老師說的真好，盲流都怕沒文化啊！

　　「師父，這個到底是什麼？」回到旅館，關嘯馬上把東西掏出來。

　　丁一從口袋裡利落地摸出放大鏡，先用10倍的這頭仔細看了一遍，接著用20倍的這頭又看了幾個重點部位，把放大鏡和丹灶（只能先這麼稱呼了）遞給徒弟，關嘯的動作和師父一樣，只是看得更仔細。

　　「是什麼時代的東西？」丁一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

　　關嘯知道師父這是在考自己，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遍：「看雲紋，應該是漢代，嗯，而且是東漢早期的物品。」

　　丁一點點頭：「不錯，秦漢時期的物件，你可以出師了。能看出來這是幹什麼的麼？」

　　關嘯把小灶貼在鼻子底下使勁聞了聞，翻過來覆過去仔細又看了一次——考古就是如此，很多時候，一個微小的細節決定了一切：「看樣子是個家居擺設，從灶門把手上來看，有些油亮，這個有可能是前代人家用來盛放什麼東西的。不過，最後，這個東西卻是個殉葬物，能聞出來很重的泥土味。」

　　丁一把物件拿回去把玩了一會，點了點頭：「差不多，我也就能想到這些。花了150，買了個價值1000萬的東西，就這一個東西已經值了車票。」

　　「師父，這個到底是幹什麼用的？難道是用來煉丹的？你以前帶我去看的煉丹爐可不是這樣的。」

　　丁一想了想，把物件還給了關嘯：「不清楚，修真走了這幾百年，太多東西都失傳了。對了，關嘯，你今天眼睛很尖啊，是天眼通麼？」

　　「不啊。」關嘯連忙搖頭，這和天眼有啥關係：「我就覺得這個東西上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或者說感覺吧，就有點像我在那條蛇精肚子裡感到的東西一樣。」

　　「哦？」丁一這一次好奇心更大了，把灶爐拿過來仔細看了半天，隨手掏出賊門專用的指上金剛石刀在最不起眼地部位拉了兩下，丁一和關嘯兩個人驚訝地都瞪大了眼睛：黃金比較軟，用小鋼刀都能劃出痕跡，這金剛石怎麼可能刻不動呢？丁一食指、中指、拇指瞬間崩得筆直，四十多年手指上的功力全都用上了，金剛石刀緩緩劃過……結果，那個金灶還是沒有一丁點劃痕。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你收起來吧，回北京我們去琉璃廠找人給掌掌眼。」丁一把灶爐又扔給了關嘯。

　　此時，外面的天空已經繁星似點，正東方一絲絃月彎掛薄雲中。

　　丁一看了時間差不太多，和關嘯一起換了專用的衣服，兩個人在外面罩上了平時穿的外衣，一路向淮王丹井而去。

　　來的路上，丁一就已經和徒弟說了。這次的異象是淮南王墓發出來的，但是，淮南王墓現在被保護地非常好，異象出現後，這幾天還來了幾位學者，一到夜裡淮南王墓地戒備森嚴。

　　還好，淮南王本身就是道教名人，在敦煌地穴中，有關於淮南王墓地的詳細說明，給丁一師徒指出了一條1500年沒有人走過的捷徑！

　　丁一雖然以前沒有自己探過古墓，但是在西北的時候還很遇到幾位盜墓專家，還是比較有信心。

　　師徒兩人繞到淮王丹井的後圍牆，關嘯四下看看無人，腳尖點地，手指在圍牆上摸索了一下，沒有玻璃渣，馬上手指一用力，整個身軀一躍而起上了圍牆，然後輕輕下了圍牆，用力吸了吸鼻子，還好，這院子裡竟然沒有養狗。關嘯學了兩聲油葫蘆叫，丁一同樣的辦法上了牆。兩個人脫了外面的衣服，用塑料袋密封好，找了偏僻地方塞了進去。

　　按照傍晚看的方位，師徒兩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淮南王丹井上，關嘯剛騎上石欄，丁一攔住了，示意自己先下去。

　　現在已經入冬，這井眼裡的水冰冷，丁一像一隻大青蛙一樣，貼著井壁滑了下去，水還挺深，丁一一個猛子扎進去，過了好一會才上來。丁一師徒的職業服裝是高價從歐洲買的，防水、防寒，但是手腳和臉卻防不了，尤其是臉被凍的通紅。

　　「下來，找到洞口了。」丁一抬頭衝著徒弟小聲招呼，從丁一的角度，已經能看到老友所描述的陣陣藍光。

　　關嘯和師父一樣輕輕落入水中，就在這時，在藍光映射中，關嘯剛才的位置後面似乎有個黑影，就在關嘯移動的瞬間，那個黑影輕輕移動了一下，跟著消失在井台商。

人間 第029章 古墓驚魂（上）

　　對於現代人，很少有人能夠直接理解「日月精華」，或者說，大部分人認為這只是一種很「飄渺」的說法。

　　事實並非如此。

　　大量「科學」試驗表明，經常在陽光下活動的人類孩子，智商比在室內孩子高5-10；在陽光下餵養的犬比同組在室內餵養的犬，個頭、骨骼、毛量明顯增加。大自然的「科學」規律還表明，所有溶洞內生活的物種，不論是魚類還是哺乳動物，都會發生嚴重退化，智商、形體與地表生活的近親物種根本無法比較。

　　現代人自認為很「聰明」地用「所謂的科學」來解釋這一切。就像早期的人類認為太陽、月亮圍繞地球轉，宇宙一切圍繞太陽轉一樣，當時也都找出看上去和真理一樣的解釋。

　　而其真正的解釋，或許應該從下面兩句話中找到：

　　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關嘯探索筆記》

　　第029章古墓驚魂

　　從井口下去頂著突突湧上的泉水，關嘯跟在師父後面憋著一口氣潛行了五六米，看到了一面磚砌的牆，看上去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摸了一把，關嘯才發現，這磚竟然是金屬質地，只是不知道是什麼金屬，近兩千年了，一點都沒有銹。

　　丁一伸手在牆上連拍了七下，關嘯注意到，師父是按照八卦方位拍的，第一下拍的就是死門，最後留下了生門。銅牆隨即緩緩打開，關嘯跟著師父進去——非常奇怪的是，銅牆雖然打開，外面的泉水竟然不向裡湧。丁一看出了徒弟的疑惑，伸手指了指正前方的一顆藍色珠子，這肯定就是避水珠了。關嘯知道這是好東西，但是可惜了，不能帶走。

　　丁一伸手掏出打火機，啪啪打著了，還好，這說明有氧氣，丁一接著從背後摸出一根蠟燭和巴掌長的金屬棍，先把蠟燭點燃，接著把金屬棍拉成一米多長的細棍，前面有個倒鉤，剛好扎進蠟燭下面——現在賊門富得流油，丁一手裡都是最好的東西，那金屬棒是從宇宙飛船製造基地弄出來的，而那蠟燭是西藏青廟活佛送的，是用最好的犛牛油煉製，一根蠟能燒兩天兩夜，把一根蠟完全燒光，最多只流三四滴蠟油，而且沒有任何味道。

　　探古墓進地穴都有講究，古墓內多有陰氣，地穴內多有瘴氣，這兩種氣體與空氣相比，濁，因此貼近地面，不論是陰氣還是瘴氣，都有毒，人一旦吸入，輕者昏迷，重者喪命。所以，探墓者多數會開一個口子等幾天，高明者會做人力鼓風器。

　　由於時間緊迫，丁一現在是被逼無奈，只能用冒險的辦法——用手握住金屬棍向前探出，把蠟燭保持在50厘米的高度，一路向前探行，一旦蠟燭熄滅，那就表明地面上的陰毒氣過濃，師徒二人都帶了一套氧氣設施，能用兩個多小時，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的。

　　從淮王丹井到淮王墓直線有1000多米，按照這個推算，地底坑道最少也有1000米，寬一米左右，高不足兩米，關嘯跟在師父後面，邊走邊觀察。坑道兩側還是磚牆，用手一扣，無一例外都是金屬質地，仔細辨認似乎以銅為主——這絕對是大手筆，在漢代，所謂的金就是指銅，中國銅礦並不多，這個坑道兩側的銅牆在那個時期真的富可敵國。

　　金屬牆的風格很簡樸，只是在頭頂上綴滿星斗，在燭光映射下，無數星斗不時反射出點點寒光。

　　「師父，淮南王墓還沒有被盜麼？」關嘯小聲問。

　　丁一冷笑了一聲：「真正大盜墓賊，不敢來，不知道底細的盜墓賊，往往在外圍就已經被困死屁了。」

　　「啊？您是說這個墓地很危險？」關嘯想起在湘西一路上的種種事件，七上八下。

　　「當然。」丁一笑著回頭看了看徒弟，燈光下，丁一笑容顯得有些詭異，關嘯心底就更覺得不安了：「我們就是在外面看看，到底會出現什麼異變，我可沒有想進去送死——不要說我們了，唐、元兩代，茅山、點蒼、華山等多個門派聯手探墓，想看看淮南王到底煉出仙丹沒有，結果……嘿嘿，多少真人級的高手，死在墓穴裡。」

　　「有那麼危險麼？」關嘯小聲嘀咕：「趁著亂世，直接從上面挖開就好了。」

　　「挖？」丁一小煙袋在關嘯頭頂上晃悠了一樣，小賊連忙縮了縮頭：「漢武帝怎麼樣？一口氣把猖獗了千年的匈奴趕入大沙漠，算是千古第一帝了吧？2100 多年前，為了挖開劉安墓看看淮南王到底是不是真死了，漢武帝請了當時兩位大術士李少君、公孫卿，集合四大門派的力量，從上面把淮安王墓挖開了，結果才發現，墓地下面竟然是一個方圓百米圓形銅墓，重量不下萬萬斤，墓頂澆注了大漢萬里江山，站在地面就能看到黃河、長江波濤洶湧，四周按天圓地方鑄就漫天星斗即 28星宿。武帝大怒，強令兩位大術士打開銅墓，結果，那銅墓突然噴出了百丈烈焰，數百位有德道士被這烈焰燒成了空氣，可憐大術士李少君，八百年前曾經助周公平定管叔、蔡叔和霍叔之亂的人物，被那大火鏈在銅墓上空上天不得入地無門，生生燒了十一天，最後不得以兵解。」

　　這麼強啊？小賊縮了縮脖子，心裡咚咚咚開始打退堂鼓。

　　師徒繼續向前，大概又走出去三百多米，過了一個拱形門，眼前豁然開朗，前面竟然出現了一個長寬有三十餘米的廳堂，廳堂正中有支兩人多高的燈台，從上往下一共分三層，每層各有四盞燈，呈30°角自然分開，每盞燈外側還各有一個葉狀燈護，隨著氣流湧動，燈護自然移動遮擋氣流。每盞燈正下方，還各有一片銅葉做支撐。

　　2000多年過去了，這12個燈盞依舊突突燃燒著，燈光透過24片大小不一的葉片，把近千平米的大廳照的燈火輝煌……

　　在大廳兩側，每個2米還有一盞掛燈，同樣一盞都沒有熄滅，大廳裡就能聽到燈油燃燒滋滋作響。

　　更讓丁一師徒感到驚訝的是，在12連盞燈正前方，有一口直徑一米左右的石磨，一頭健壯的水牛埋著頭正在推磨，偶爾渴了，還低頭去喝燈盞下的燈油。

　　關嘯看牛喝油伸手指著牛就要說話，丁一眼明手快，反手一把捂在了徒弟嘴上，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這就是木牛流馬裡的木牛，它拉的磨就是這個大廳的陣眼，每拉一圈，就給大廳裡所有機關上一次勁，包括暗弩、銅網、銅砂等等。」

　　天哪，關嘯心底震撼不已，這兩千年下來，這個大廳裡醞釀的力量，怕不得把銅牆射成篩子？

　　這時關嘯才注意到，大廳地面上鋪滿了直徑一尺的銅方磚。北宋，賊門大名鼎鼎的南派掌門人錦毛鼠白玉堂就是一步踏錯方磚，死在了機關埋伏上。

　　丁一把小金屬棍交給了徒弟，示意他握好。接著從懷裡掏出了聽診器和一個小橡膠錘，老爺子趴在地上，聽診器扣在銅磚上，用橡膠錘輕輕砸了幾下，接著換了塊方磚又砸了幾下，把門口十多塊方磚砸了一邊後，貼著徒弟耳朵說：「記住我走的方磚，離我三步以外。」

　　關嘯點點頭，這難不倒他。

　　丁大掌門一點都不敢大意，腿腳並用，小心翼翼邊聽邊走，關嘯等師父走出去五塊磚以後，亦步亦趨地向前跟進。

人間 第029章 古墓驚魂（下）

　　聽磚可不是一個輕鬆活，這樣的大廳，機關種類不會少於20種，每種埋伏下面設的繃簧都不一樣，稍微聽差一點或者手上力量稍微大那麼一點點，就是生死兩重天——而且，這還只是淮南王古墓的入門廳，按照這個規模，嘿嘿，最少還有三重以上的機關等著盜墓者，現在關嘯可是完全相信師父的話了。

　　只是，關嘯也幫不上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不敢發出任何聲響——誰說機關就一定是觸壓式的？

　　足足走了半個小時，師徒兩人不過在大廳裡走了一多半。丁一剛剛過了燈台，而關嘯正位於木牛側面。

　　就在這時，關嘯感覺側面似乎吹過了一陣冷風，小傢伙抬頭一看，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頭師父口中的木頭牛竟然停了下來，裂著嘴衝自己嘿嘿笑著，兩個玻璃球大小的牛鼻孔衝著關嘯的耳根噴出冰冷的氣息，兩隻彎曲的銅犄角散發出幽暗的光芒，哞……這怪牛發出低沉的叫聲。

　　關嘯膽子再大也無法經受起這樣的折磨，手微微一抖，金屬棍差一點落在地上，還好關嘯手腳敏捷最終抓緊了金屬棍，只是，那犛牛油蠟燭晃悠中，一滴乳白的蠟油清脆落地。

　　就在蠟油落地的瞬間，整個大廳裡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剎間似乎凝固了下來，大廳裡兩側所有的燈，從入口開始，兩側對應著，一對一對開始噗噗地被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吹滅，這個過程只用了幾十秒鐘，大廳裡就剩下關嘯手裡的蠟燭和正中的12連盞燈，更為詭異的事情出現了，直到此時，丁一師徒才發現，中間的12連盞燈雖然燈花閃爍，但是竟然沒有散發出應有的光芒！

　　整個大廳裡，就剩下關嘯手裡那盞犛牛蠟燭上還跳躍著花生豆大小的火光。犛牛大蠟是布丹拉宮活佛們專用大蠟，青藏高原上的風再猛烈也吹不滅蠟苗。

　　丁一看的十分真切，一道非常模糊地黑影，就像風一樣從後面掠了過來，站在關嘯身後的陰影裡，伸出一個小孩腦袋，長了一張綠茸茸的臉，對著那蠟燭噗地吹了一口——蠟燭火苗搖晃了幾下，倏地熄滅了。

　　銅鑄大廳裡頓時漆黑一片，只有正中那12個藍黑色燈苗不時跳動著，所有的藍光一離開燈台，立刻被黑暗全部吞噬。

　　「關嘯，別動。」丁一連忙叮囑，現在一步踩錯，兩個人必死無疑。

　　關嘯剛才眼角也看到了一個小東西一伸一縮地吹滅了蠟燭，他反應還很快，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反手一把抓去，一把抓住了一條胳膊——冰冷冰冷，黏糊糊，毛絨絨的，這手臂本身就滑，加上特殊的質地把關嘯嚇了一大跳，那手臂猛地一縮跑掉了。

　　關嘯只是感覺，那手臂非常細，如果是人的話，可能也就是十多歲的孩子。

　　其實不用丁一提醒，關嘯兩腳根本沒有離開銅磚。

　　丁一掏出打火機剛剛打著，馬上看到旁邊又出現了那個綠頭小腦袋，正撅著嘴向打火機噗噗吹氣。但是，丁一手裡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精品，這個打火機還是歐洲盜王輸給丁一的，2008奧運紀念版zippo打火機，全球限量發行800個，防火性能好的不得了，不要說人吹了，在南極頂著14級大風都安然無恙。丁一剛剛40出頭，對於一個賊而言正是好時候，手腳比關嘯還敏捷，大掌門看著連續出來搗亂的小東西，一抬左手啪啪正反抽了兩個耳光，那小腦袋「野」的怪叫一聲，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就著打火機火光，丁一仔細看了看身後的方磚，心底一翻騰：就在剛才拿著黑暗中，地下的銅磚果然悄無聲息地移動了。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關嘯這一次看地很清楚，那個小綠東西雖然有個人形，但是仔細看上去卻根本不像個人樣，身軀非常小，手臂卻很長，頭和眼睛大得不成比例，身上應該沒有穿衣服，身體完全不著地，就在銅磚上飄來飄去，速度極快。

　　丁一停下了手裡的橡膠錘，仔細想了想，搖搖頭：「看大小，有點像古代鎮陰穴的童子屍，但是，又不太像，童子屍就算返了魂，最多也是延一條路跑來跑去，絕對不可能來吹燈。」

　　丁一眉頭猛地一皺：「難道……是那個老鼠精從南疆請了高手？我師父講過，南疆很有一些控鬼和控屍高手，據說二戰時期，有一個控鬼小宗為了躲避日本人，全部遷移到香港。所以，解放後香港影視界才會有不少鬼片，甚至，有一些演員為了走紅掛運，自己都養小鬼。」

　　這個……關嘯腦袋有點木了：「不是說修真界都走了麼？怎麼還留下養小鬼的？」

　　丁一索性坐了下來，點著了煙袋，叭嗒了幾口，緩緩地講。

　　原來，修真界有一些支派為了躲避元初的戰亂一路向南避了下去，最終在緬甸、泰國花開葉散。其中還有幾位可能來自於茅山派的末代弟子，把茅山捉鬼養鬼的法術也傳了過去，由於當地人言語不通風俗不同，與蜀山、全真等修真大派失去了聯繫。而且，據說他們漸漸走入魔道，後來的降頭術、勾魂法等陰毒法術都是來自那一區域。而剛才那個渾身綠毛的小鬼，看樣子很像「柳靈郎」——將八歲左右的暴斃兒童的靈魂，用邪汁臭水連續修煉21日，徹底收服其心，然後收入柳樹枝（必須是百年沉木）雕成的童子象中。八歲左右兒童的亡靈，其生時元陽未洩，能量高，嗔心相對少，有相當強的戀世之心.鬼門關又暫無姓名，鬼卒亦暫不拉他們去陰間報到。一旦馴服成功，控鬼高手可以在百丈之外用心神控制柳靈郎做一切事情。

　　想了想，丁一又搖了搖頭：「剛才那個也不是柳靈郎，身軀肯定不是木質，奇怪，似乎也不是人皮。」

　　走到這一步，關嘯反倒是看的開了，小傢伙從懷裡掏出和師父一樣的工具——這一套步驟關嘯早就會了，只是這一次太危險，丁一才親力親為。

　　師徒兩個人一起聯手，幾乎是肩並肩，一個防禦一個探索，而且剛才探聽也有經驗，速度大大加快。

　　從銅磚大廳裡剛出來，大廳兩側的油燈一盞接著一盞又都亮了起來。

　　這個劉安墓真是邪氣，丁一和關嘯對視了一眼，這古墓不像古墓，藏寶樓不像藏寶樓，鬼地不像鬼地的，早知道這樣，真的不應該來。

　　其實丁一這一趟實在是太冒失了。偌大的一個淮南王墓，在壽縣呆了兩千多年，劉安又是道家煉丹派鼻祖，如果沒有什麼壓墓底的東西，這麼大個墓地不早就被盜了？丁一就是仗著身上的東西多數都是老祖宗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自己對修真又頗有瞭解（其實差太遠了），想嘗試一下。

　　走出大廳，是一個院落式的建築，兩側一溜銅磚銅瓦，瓦當下是迴廊，中間是一座假山，假山前面是一口荷花池，池子裡波光漣漣，竟然有一眼清泉。荷花池兩側還有一片密密的竹林，竹葉無風自動，互相碰撞中傳出金屬聲——還是銅質的。

　　一道冷風從後面閃過，那個灰綠色的小人從後面竄了過來，速度非常快，跑到院落頂頭的月亮門，啪啪拍了兩下，那個月亮門整個洞開，小人回頭衝著關嘯師徒呲牙一笑，還招了招手，示意師徒快點跟上。

　　說實話，到現在，丁一心底已經很是後悔了，現在放棄可能是好的辦法。但是，又不死心，那個小人推開門後，月亮門後面隱約就暴出一層藍光。也就是，謎底很有可能再下一步揭開。

　　「小嘯啊，這樣吧，你在這裡等著我，我先進去看看。」丁一回頭和徒弟商量。

　　「那可不行。」關嘯一連串地搖頭：「祖師們教育我們，一個人是死的，兩個人是活的，您可別想把我扔下。再說，解放前，我這個年齡都出師了，現在咱倆可是合作關係，您可別想吃獨食。」關嘯努力擠出一臉的壞笑，可惜啊，年紀還是小，再怎麼擠，終歸還是擠出了心底的些許恐懼。

　　唉……丁一吧嗒吧嗒嘴，一聲長歎，行啊，這個徒弟沒有白疼。

　　「那就走吧。」丁一一口煙龍噴出去十多米遠，那個小綠鬼正探頭向這邊看，煙龍剛好刺在眼睛上，小鬼吱吱叫了兩聲，閃身消失在門後。

　　來到月亮門前，丁一和關嘯兩個人都帶上了陸軍專用防護手套，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眼前的景象讓師徒兩人瞪大了眼睛！

　　月亮門外，竟然是一個廣場——更準確說，是一個圓形下沉式廣場，面積極大，方圓至少數百米，在廣場正中，是一個高二十餘米直徑百米的銅甕，甕的四周是一片白骨，最少有千具以上。

　　「這個就是您說的劉安墓吧？」關嘯小聲問師父。

　　「這麼大的傢伙，這個世界上也沒有第二個了吧？」丁一用反問回答了徒弟。

　　左右觀察了一遍，剛才那個綠毛東西竟然找不到了。師徒兩人順著廣場邊上的台階向下走，還沒有走到最下面，突然聽到彷彿是一陣落雨聲，銅甕四周那些白骨花花開始搖動，一股莫名的恐懼氣息從廣場上衝天而起！

人間 第030章 冤冤相報（上）

　　白骨不停在搖動，裡面竟然爬出了數以千計或者可能更多的蟲子，每一隻最小有巴掌大小，個別大的看上去竟然有臉盆那麼大，圓形，身上還散發著一層淡淡地藍光，嘴部一對鐵鉤子似的鉗夾嘎嘎磨著，像潮水一樣從地底向上湧出，不少蟲子牙齒裡還夾著白森森的人骨。

　　「快跑!」丁一拉著徒弟三竄兩竄上了平台，衝著月亮門跑去，結果，剛才那個小綠東西又竄了出來，搶在師徒二人前面鑽進了月亮門，隨手把一指多厚得柵欄門關得嚴絲合縫，在門那邊嘻嘻哈哈怪笑著，這明明是個人！

　　「開門！」丁一一拳砸了上去，老爺子又驚又怒下，內家功夫全都體現出現，拳頭砸在門上當當地帶著金屬味。關嘯也著急，臉憋得通紅，卯足了勁咚咚撞門。

　　小人在那邊咯咯笑著，根本不答應。

　　「快，繞過去！」丁一看出了這個人的險惡居心，想起廣場另外一邊並沒有階梯，拉著徒弟扭頭就跑，那些甲蟲沙沙在坑底爬動，不時震動著翅膀，一重重藍光從地穴中沖天而起！這麼說來，在壽縣地面看到的藍色光芒竟然是這些吃屍體的甲蟲？丁老爺子心底的腸子都悔綠了，早知道是這些破玩意，來幹啥啊？這不是送死麼？

　　那群甲蟲剛剛爬上台階，從銅甕上突然出現了兩隻深藍色的飛蟲，大小有乒乓球大小，這兩蟲子振動透明的翅膀吱——極速飛到台階上，一隻略顯得發黑的蟲子像箭一樣射向了蟲海，下面那些蟲子馬上轉頭向地下的骷髏中跑，飛蟲一下扎進了一隻大號洗腳盆大小的甲蟲頭部，就像子彈打進去一樣，一層淡藍色的霧氣從碗口大小的洞裡噴出，須臾，那飛蟲沾了一身甲蟲腦漿重新飛了出來，一邊飛還一邊伸出麥管粗細的口器在身上舔著腦漿，接著一頭又射進了下一個臉盆大小的甲蟲……

　　很明顯，這兩個只飛蟲竟然拿這些甲蟲當食物，更奇怪的是，這兩隻飛蟲飛動起來就像一個乒乓球大小的藍色透明骷髏頭！

　　另外一隻顏色藍中發紅的飛蟲四隻翅膀極速振動著，就像一隻蜂鳥一樣向師徒飛了過來，半尺多長的口器在空中妖嬈地擺動著。

　　跑得當然沒有飛得快，丁一和關嘯都看出來了，這飛蟲明顯比甲蟲更致命。

　　「是死是活都幹掉它！」丁一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背後摸了一下，手裡馬上多了一架氣弩，關嘯也不跑了，同樣從背後摸出壓縮氣弩。

　　本來，中國賊門是從來不帶凶器的——工作的時候還要帶傢伙，那不是賊門，是強盜。這壓縮氣弩是歐洲一個盜竊團伙到中國移動辦公時被丁一師徒卸下來的，是瑞典的高科技產品，做工非常精緻，動力是依靠一個半尺長的氣瓶，弩矢是20厘米長的專用匣弩，一匣15支，壓在弩上，扣動扳機，能夠連續不斷地射出去，一個2公升液體的氣瓶只能發射30支弩，射程達到300米，能夠射穿5毫米厚的鋼板。丁一和關嘯都特喜歡，一人留了一支玩，其他的送給了公安口的幾個朋友。這玩意不屬於槍，但是，威力比沙鷹都強。

　　兩把壓縮氣弩平端起來，那只紅藍色飛蟲立刻就處於射程之內，師徒兩個人同時扣動扳機，就像打飛碟靶一樣，小角度平移追蹤，叱——————叱 ——————叱——————，每扣動一次，氣罐內的壓縮器噴發後，前端的洩氣孔拉著長音洩了出去……聽著沒有什麼，但是，當年就是在這樣的洩氣聲中，一頭 500多斤的老野豬被射成了豬皮篩子！

　　噹啷噹啷兩聲，頭兩支匣弩同時射在了微紅色飛蟲身上，火花四濺，那蟲子吱地怪叫一聲，被射得當撞在牆上，銅牆被砸出了一個坑！那飛蟲摔在地上，一隻翅膀被射掉了，另外一支翅膀拚命振動，身體在地上滾動。

　　丁一和關嘯對視了一眼，真他奶奶地結實！一同射出去六支箭，剩下的四支沒有命中目標，卻筆直地釘在了銅牆上，射進去的部分足有10厘米深！這樣大的破壞力，這飛蟲竟然沒有被射死？

　　另外那只飛蟲聽到了上面的聲音，突地一聲從一隻像海龜一樣大小的甲蟲身上射了出來，氣勢洶洶地飛了上來，先是圍著地上那只微紅色甲蟲轉了兩圈，然後懸飛起來，一對藍色眼睛竟然泛起了紅光！

　　師徒兩個人同時再次扣動扳機！

　　叱——————叱——————

　　那只飛蟲感覺到了危險，像閃電一樣抖動翅膀在空中極速上飛下舞，射飛了的匣弩啪啪地釘在銅牆和天花板上！天花板不是銅質的，近一尺的合金鋼弩矢完全射了進去！

　　深藍色飛蟲極度狡猾，雖然在空中不斷躲閃，但是，目標卻是繞向了丁一身後，這個飛蟲竟然想用丁一的身體擋住關嘯的弩矢！

　　師徒兩個人同時看出了這飛蟲的目的，一邊小步後退，一邊輪番射出弩矢！兩個人頭上都見了汗珠子！總共已經射出去一多半的弩矢，竟然都被躲過去！一共三十根匣弩，一旦射完，這飛蟲絕對不會給師徒換弩匣的時間！而且，就算能換弩匣，那氣一共也就能射三十根，而換氣瓶是需要用工具擰下來的，時間絕對不夠！

　　師徒兩人稍微一分心，兩個人退得方向出了問題，竟然退到銅牆前，那飛蟲馬上降低高度，最後落在了牆上，貼著牆面向師徒兩人抄了過來，速度非常快，

　　「師父，你射他！」關嘯腦子靈機一動，衝著丁一大吼了一聲，轉身和師父背靠背，手裡的氣弩對準了還在地上旋轉折騰的另外一隻飛蟲，扣動扳機，那只蟲子的翅膀啶的一聲被弩矢釘在了銅地板上，馬上第二隻弩矢就到了，正射在蟲子的腹部，蟲子吱地怪叫一聲，倖存的翅膀也脫落了。

　　關嘯瞇縫著眼睛，把氣弩裡剩下的幾枝弩矢一下跟著一下射在蟲子身上，那蟲子雖然結實得不得了，但是被這強弩巨大的力量反覆衝撞著，在地板上當當亂砸，細長的口器中飛濺出藍色的體液！

　　另外那只蟲子當然看到了這一切，本來就已經泛紅的眼睛頓時變得血紅，嘎嘎怪叫著兩隻翅膀震動起來，箭一樣射向了關嘯！

　　這緊要關頭，丁一屏住呼吸，氣弩極速平移啪啪啪連續扣動扳機，一口氣射出了剩下的所有弩矢，最後一根弩矢距離徒弟身體不足10公分！

　　飛蟲被射中了兩次，第一次只是改變了它的方向，第二次卻是射中了口器，把這飛蟲疼地在空中極速旋轉了兩圈。

　　關嘯反應極快，他剛才數著自己射出的弩矢，還剩下最後一根，小傢伙猛地回頭，凌空射去，強勁地弩矢帶著飛蟲射進了頭頂的天花板！

　　師徒兩人這時才發現，頭頂天花板竟然是青麻面的花崗岩！

　　丁一馬上反手從背後抽出另外一個弩匣壓在了弩架上！

　　關嘯看師父換好了，同樣快速換上新弩匣，師徒兩個人這次出門一共就帶八盒弩兩罐氣，本來是想在湘西山裡狩獵個野豬什麼的——丁一壓根就沒有把這種東西給關嘯，在羅老爺子家裡遇到了妖怪，這次又趕上探墓，關嘯才拿到弩。沒有想到派上了大用處。

　　斜站在那個弩洞下面，能清晰地聽到洞裡傳來咯咯地聲音，洞口裡還不時落下閃亮的合金碎屑——這蟲子竟然把合金弩給咬碎了！

　　丁一和關嘯兩個人都驚呆了！這種合金絕對也是高科技產品，最開始的用途是製造萬米深海溝探測器的，強度非常高！

　　顯然，那只蟲子並不知道它的豐功偉績，倏地展翅從天花板飛了出來，可惜，關嘯師徒兩把氣弩把弩洞附近封得嚴嚴實實，不到一秒鐘時間，最少兩支弩矢射在了蟲子身上，又把它狠狠地射進了天花板！

　　這蟲子極其頑強，不停地從天花板裡爬出來，又不斷地被射回去，半尺長的口器被射得只剩下兩三厘米長，兩隻翅膀也被射飛了。

　　最後，丁一和關嘯看情況已經在把握之中，決定放那個蟲子下來看看，蟲子叮噹一聲從天花板摔在地上！嗡嗡地在銅磚上掙扎著……兩隻蟲子慢慢靠在了一起。

　　丁一和關嘯兩把氣弩始終瞄準著蟲子，生怕出現意外。

　　就在這時，一雙綠色的小手輕輕拍了拍丁一和關嘯的屁股，兩個人下意識一回頭，那個黑綠色的小人正抬頭看著他們，一雙綠色大眼睛長滿了白毛還眨巴眨巴地，綠色小人張開小嘴，一股淡綠色氣體衝著師徒兩人噴了過來，腥臭腥臭的味道瞬間鑽進了關嘯和丁一的鼻孔！

　　丁一腿一軟，撲通向前摔倒在地上，關嘯年輕抵抗力好一些，但是也不過多支撐了幾秒鐘，兩手張開向前摔倒。

　　小人鄙夷地低頭看了看，在丁一師徒手上用力踩了兩腳，隨後小跑地來到那兩隻飛蟲前，張開小尖嘴，噗噗不停地向地面噴出綠氣，飛蟲在地上不停地亂爬，想衝過去咬這小綠人，可惜，這小人根本就是懸浮在地面上，那飛蟲口器胡亂搖晃著。

　　過了幾分鐘，兩個飛蟲被噴上了不少綠氣，掙扎聲越來越小，最終蜷曲在一起，一動不動。

　　小綠人喉嚨裡猛地發出一陣刺耳的歡笑，一手一個把兩個蟲子揀起來，握在手心裡，像瘋子一樣原地蹦高，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