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血弦 作者：隨風飄搖 (已完成)

　　血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洞穴

　    武鎮方看到那團在視野中並不算大的白霧立刻變了臉色，這裡地質活動十分不穩定，這種爆破能產生的結果根本無法預計！中校只能猛拍劉昊地肩背命令道：「別慌，這裏是山口，你左我右，李葵麗，趕緊告訴洪森，人先上來再說！」

   　 劉昊在東北老林子裏待的時間比武鎮方的歲數還長，當然知道在這種地形中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意味著什麼，原本有點曬黑的臉龐由於瞬間缺血而變成了灰白色，顧不得點頭，立刻端起望遠鏡向左邊的山野觀察。

   　 怕什麼來什麼，劉昊的目光剛剛落到一處離他們有一公里的陡峭山坡上，就看到那層覆蓋在山坡上的積雪開始緩慢移動，可以大致判斷正是向山口這個方向而來！

   　 小規模雪崩！

    　劉昊一把抓住武鎮方的肩膀，將雪崩誕生位置指給他看，武中校先是被如此近距離的雪崩嚇了一跳，對照衛星航拍圖之後才松了口氣，說道：「算咱們走運，右邊的山坡都比較緩，沒有發生山體滑坡，你發現的那處與咱們之間隔著一條寬大概三十多米，深有四百米的山溝，有雪崩也不礙事。」

   　 就在中校說話的這段時間裏，遠近山巒上陸續發生了十數起山體滑坡與小規模雪崩，由此產生的震動與聲音又陸續引發了更多的小規模地質變動，直到洪森與蕭敏帶著收拾好的帳篷來到山口。這些普通人平日裏絕對看不到地自然現象才逐漸平息。

  　  那片看起來著實嚇人的冰坡正如武鎮方所預料的那樣，奔騰而下，在距離山口不到一千米的地方突然消失在地平線上，就好象被大地吞噬。

  　  天色已經大亮，馬上就要日出，經過暴風雪的洗禮，遠近地山野已經從深藍如海的天空中逐漸浮現出來。曾經超度了十七條人命的卡瓦柏格峰顯露出它的真容，聳立在寧靜淡泊地夜色中，與月色下的山峰不同，就在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照射在山頂的一瞬間。沒有雲霧繚繞地尖頂突然給人以光芒四射的錯覺，原本灰白暗淡的山峰立刻變成了璀璨奪目的黃金色！

　   那一點金色與周圍的昏暗形成強烈對比，博大、恢弘、磅礴、任何形容詞加注在此時的卡瓦柏格峰上都不會顯得突兀，尤其在海拔接近六千米的山口處觀賞日照金山，會帶給觀賞者一種無可描述地震撼與刺激，可以說這種感覺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讓人驚異的是緊貼著山頂下方的小塊平臺上竟然有幾隻灰色地鳥類逃脫暴風雪的囚籠後開始活動，這些可憐的小傢伙即便因為海拔過高而不可能展翅高飛，可是它們確實是貼在地面飛翔。

   　 「我做夢都沒想過，可以在這裏看到鮮活地生命，還能在這種地方看日出。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帶著我的心上人回到這裏，以旅遊的心態觀賞這片景色。不妄此生啊！」女人就是女人，李葵麗的喘息聲就好象她的肺葉隨時會從嗓子裏蹦出來，偏偏還有閒心在這裏浪漫。

   　 武鎮方對這種因高原反應所產生的輕微興奮與性格改變已經習慣了，劉昊此刻卻沒有欣賞瑰麗景色的心情，他的眼睛始終盯在那團白霧的消散處。

  　  人影皆無。

  　  在高原上跋涉本來就是極耗體力的事情，厚達三十公分以上的積雪更是加大了這種消耗，接下來的數小時雪地跋涉中。可憐的五人組除了通過無線電通信報告自身位置以及尚在人間的消息之外，沒有一個人有心思說話。

　   費盡辛苦追蹤的罪犯在視線中消失，劉昊只能期望對方被爆炸引起的地質變動所吞噬，這樣他就不必在這片該死地白色死亡世界中膽戰心驚地繼續前進了。

　    五個人之間的距離都在十米以上，腰部以安全繩互連，武鎮方負責探路，應該說中校這段時間地運氣還不錯，除了有兩次失足差點掉進雪窟窿裏，三個半小時地時間內。再沒有出現更大規模的險情。

   　 上午九點，一行人終於到達爆炸中心。除了山壁上出現地深邃洞穴。雪地裏找不出一絲人類活動的跡象，山風在這種地方是永不停歇的。眾人辛苦跋涉的這段時間裏，風力帶起的雪粒足夠抹殺一切痕跡。

  　  「從這裏過去是一段小下坡，從山口處觀察，我們根本無法判斷這些人是在爆破後離開了還是鑽進這個洞裏！」劉昊湊到洪森身邊頂著風叫道，「現在怎麼辦？」

   　 「只能進去看看！沒有人會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山上炸出個洞，就為了轉移咱們的注意力！」洪森側頭躲過一陣雪塵之後接著說道：「就算進去躲避一下山風，稍做休息也好，連續走了這麼長時間，需要恢復體力。」

    　「同意，我先進去看看！」武鎮方摘下高原防護鏡，略一打量高接近兩米，寬不過一米半的洞口，抽槍在手。打開戰術手電筒，探身就向內鑽去。

   　 劉昊也不說什麼我掩護你之類的廢話，同樣掏出手槍，又塞進嘴裏一顆藥丸，跟在中校的身後也鑽進洞穴裏。在沒有火焰照明證實洞穴深處有氧氣，武鎮方與劉昊只摸索了五六米就停住了，除了戰術手電筒無法照耀到的洞穴深處，整個洞穴的規模已經讓二人驚歎不已。

   　 武鎮方下意識地開始步量洞穴的寬度，連警戒姿勢都忘記了，劉昊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緊張的心態硬生生被這個洞穴吸引住，差不多有半分鐘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然後才想起應該先確認洞內是否有人。

　   打量著紅褐色的岩壁上那幾條黝黑地藏文，手電筒照射到幾枚相對新鮮的登山鞋腳印，劉昊又深深地吸了兩口洞穴中略帶土腥味的空氣，按住通話器說道：「暫時未發現異常，都進來吧。」

   　 洪森再冷著臉，眼見這種絕地處蹦出來的大工程，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足足有十多秒的時間就那樣張著嘴在洞穴入口四處打量。

   　 從洞口爆破後的殘留痕跡判斷，這個洞穴屬於半人工建築，也就是在純天然洞穴的基礎上通過人工挖掘整理形成的，當戰術手電筒照射在那些燒灼迸裂的古老痕跡上，就算是考古菜鳥的劉昊都知道，這種用柴草燒熱石頭，然後再淋上冷水的原始開鑿方法即便是明清時代也比較少見了。這說明人為修整洞穴的時間可能很早，也正因為年代久遠，高原地區小規模地質變化頻繁，洞穴入口難以尋找，閔玉濤只能採用定向爆破的方法強行進入。

  　  用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又是在海拔這麼高，地點這麼偏僻的地方改造洞穴，要說這裏是活佛沒事開著玩，夏天避暑用的，根本沒人相信。細心地蕭敏在洞穴角落裏找到幾盞古舊的酥油燈，更加增添了洞穴的神秘性，不用討論，五個人的想法很難得的完全一致，這個洞穴裏肯定有什麼東西。

   　 要解決的問題只有一個。

  　  誰留下。

　   或許閔玉濤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放棄追蹤自己，直接將洞口炸毀，因為沒有人知道這個洞穴到底有幾個出口，但是洪森必須要小心，他不能冒著前腳進洞，後腳就讓人活埋的危險，尤其是隊伍中還有個頂著國際友人身份的李葵麗。

  　  「必須留下兩個人相互照應，鎮方、葵麗，你們留下守洞口，如果我們進去後失去聯絡超過四小時，你們兩個立刻撤離，抓緊時間與後援接頭搜救我們。」洪森的口氣不容質疑。

   　 武鎮方當然不幹，不等開口就被洪森堵了回去，「論經驗，你不如我，論命硬，你不如老鬼，論槍法，你不如蕭敏。」

  　  三個不如，弄的武鎮方不得不接受安排的同時，只能重提那句老話，「你這張嘴啊……」

    　李葵麗卻不幹了，抗議道：「歸根到底，這是我的案子，讓我做後援，絕對不行！別拿高原反應頂我，蕭敏才是留守的那位，她來了大姨媽，咱們的衣服在保暖透氣性方面相當不錯，萬一洞穴裏有野生生物，血腥味很可能引來它們的攻擊！」

　   「別逗了。」劉昊幫著洪森在腰間纏好安全纜繩，忍不住笑道：「葵麗，你這個理由可不怎麼樣，看到幾隻鳥就以為這種地方有活物？有一個我吃一個！」

　   蕭敏在旁邊也勸道：「葵麗，聽你這個古怪理由就知道你的高原反應比我劇烈，還是留在洞外比較好，況且，一旦你出了事情，我們也不好向上級交代。」

　   「不行！萬一在洞穴裏抓住閔玉濤，難道你要讓我在報告上寫明抓捕的時候我就像傻瓜一樣在洞口當石獅子？我說了，這是我的案子！」很顯然，李葵麗在這種事情上相當堅決，甚至到了強硬的地步，戴上那副特製的手套後說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辦自己的案子卻讓身邊的人冒風險，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最後還是洪森拍板，蕭敏與武鎮方留守，劉昊、李葵麗跟他一起進入洞穴。

　　血弦 第一百二十二章 肉身佛

   　 正進入洞穴深處，劉昊才可以體會到就算人類文明已到搬山填海的地步，面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任何人都應該保持著一定的敬畏。整個洞穴呈現出不規則狀，似乎是某次劇烈地質運動後產生的岩石空洞，又經過沉降與雪水沖刷形成了如今這個規模，發現它的古人利用簡單的工具對一些不容易通過的地方進行處理後，洞穴就成為一處相當不錯的地下建築。

  　  摸索了二十多米，洞口傳來的光線已經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洪森走在最前面，腳步很小心，左手提著加蓋了防風罩，火苗調到最小的氣罐用來檢測洞穴中的含氧量，右手握著打開戰術手電筒的九二式手槍，不斷掃過一些可能藏有人類的角落。

   　 偶爾閃現的些許亮點說明構成這個洞穴的石料中應該含有一定的礦物結晶，似乎是石英類，只是這些人破案殺人都是好手，對於礦物方面的學識基本上限於那些提煉後的物質，對於這些混合礦物，沒什麼分辨能力。

    　洞穴中的空氣沒有想像中那麼污濁，大概也是因為海拔過高的原因，塵土也很稀少，就連洞口處清晰可見的幾枚腳印，隨著劉昊等人的深入後也變得有些模糊，只能勉強確定是登山鞋留下的，至於是幾個人卻無從查起。

    　李葵麗抬頭看著劉昊手裏那支九五式突擊步槍，聯想到爆炸聲波產生地破壞效果。不無擔心地問道：「這種地方，用九五突擊步槍，威力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這次上山，五個人一共攜帶了兩支突擊步槍，除了劉昊攜帶的這把帶戰術手電筒的步槍，留在洞口的武鎮方與蕭敏手裏的那支還加裝了瞄準鏡。

    　「以防萬一，誰知道那幫傢伙手裏有什麼武器。」劉昊話音未落，洪森打手勢讓兩人停下。

   　 手電筒光照射到一個人影，確切說是被岩石遮掩了大半的身影，只能勉強看見他在黑暗中露出的整個頭部與半個肩膀。三人此時正處於山洞內比較狹小的地段。如果對方突然攻擊，剛好能將三個人穿成糖葫蘆。

   　 洪森與李葵麗貼在左側石壁上，劉昊當仁不讓地就要上前，卻被自己的隊友一把拽住。在氣罐的微弱亮光中，洪森摘下掛在手腕上的小手電筒，看准方向將手電筒丟出！

    　兩短一長三支槍都對準了人影所在方向！

   　 人影一動不動。

   　 「或許是石像、乾屍什麼的，我去看看。」劉昊低聲說完，平端著突擊步槍，小心翼翼地向那個被手電筒光束照亮了半個肩膀的傢伙摸過去。

   　 大概前進了二十多米，劉昊這才看清楚。確實是個乾屍，光是那身破爛的喇嘛袍就已經證明屍首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向後方閃了三下手電光示意安全，劉昊開始打量這具古老的屍體。從表面上觀察，乾屍以佛家常用的打坐姿勢端坐于一處石臺上，依稀可以看出面目表情十分安詳，手中一串不知是什麼材料製作念珠，整具屍體完全蠟化萎縮，沒有腐朽的跡象。有點像佛家所講的肉身成佛。

　   肉身成佛劉昊當然聽說過，長白省海城有座大悲寺。號稱不持金錢戒，不染絲毫銅臭氣――相比河南某個頂著佛教名頭的雜耍團體要強上許多，寺裏就有一具肉身佛，從不輕易在人前展示。劉昊早年四處闖蕩的時候到過寺內，曾有幸見過那具肉身佛，確實是不腐不敗，面目宛然，與這具乾屍十分相似。

   　 劉昊注意到石臺上下有人工雕鑿地痕跡，手電筒光順著痕跡照去。不遠處又是一具乾屍，從裝束姿勢上與頭一具基本一樣。有了第一具做鋪墊。對於隨後出現的這些屍首。劉昊只是匆匆瞥過，並沒有仔細觀察。洪森與李葵麗進入這間可以算是廳堂的洞穴中，老鬼剛好把屍首數完，順帶也發現了三個洞口。

   　 「一共十八具乾屍，左中右各有三處洞穴。」劉昊用手電筒光虛點了三處洞穴，意思很明顯，讓洪森拿主意該走哪一個。

    　「無線電信號完全遮罩，只要有人進入三個洞口，就肯定有痕跡，咱們沿著腳印走！」洪森很肯定地回答道。

   　 沒有腳印。

    　就好像提前進洞地人到達這裏後消失了一樣，地面上有幾處灰塵被打掃過的痕跡，卻沒有腳印！劉昊三人又在這處佈滿乾屍的洞穴中仔細搜尋，依舊沒有收穫，此時的劉昊才感覺頭皮發緊，渾身發麻，難道剛剛看到的那些腳印也不是幾小時前留下的？難道自己與同事才是洞穴炸開後首批進入者？除了三人的呼吸與心跳聲，在十八具乾屍環繞地洞穴中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響，越發讓人感覺這裏彌漫著陰森恐怖的氣氛。

   　 洪森皺著眉頭，湊到三個洞口前用手電筒照射洞穴，想判斷出閔玉濤這批人到底走了哪條路。動作看在眼中，略一思索，想起老輩人提過，鑽山洞、礦洞找不到出路，順風順水總能出去，建議道：「測一下氣流，看看風向或許能判斷這些人去了什麼地方。」

   　 洪森苦笑著將手頭那個氣罐燈舉高，劉昊這才看到自己的同事早已經將防風罩拿下，有些鬱悶地確認道：「三個洞口都有氣流？」

    　洪森林點頭承認，回身向來時的洞口走去，說道：「在這裏亂轉不是好主意，咱們到上面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沒有辦法的選擇。

　   反正是來抓人的，人都找不到還談什麼抓捕，李葵麗索性揀起三枚小石子，挨個洞穴向內丟去，希望能夠利用回聲探測洞穴的深度，如果裏面再傳出幾句模糊的叫嚷那就更美妙了。

   　 石頭地反彈聲持續了許久，最終細不可聞。

    　洪森此時已經走到洞穴中央，將氣罐遞給劉昊，兩人互相配合，正準備重新扣好防風罩，那朵代表著氧氣指標的藍色火苗忽然向三點方向晃悠了一下，接著，又晃悠了兩下。兩個大男人幾乎同時向相反方向看去，那裏端坐著一具乾癟地屍體，從表面看一切如常，沒有絲毫異狀。李葵麗注意到火苗地跳動異常，搶先一步來到那具乾屍前，也顧不得屍體乾癟略帶猙獰的模樣，雙手齊出在屍體周圍上下摸索，等到洪森與劉昊兩人來到她身邊，這個『大力金剛指』地傳人已經將手探到了乾屍背後！

    　「你們說那三個洞穴會不會都是幌子？騙人用的？」李葵麗在劉昊的幫助下將屍體移開，看著僅夠一人通過的洞口，問道。

   　 「洞裏有摩擦過的痕跡，那幾個傢伙應該是從這裏鑽進去了。」手電筒光在洞口閃耀，幾處新產生的刮痕證明了洪森的推斷。

    　「鑽洞就鑽洞，為什麼要掃地呢？」李葵麗念念不忘剛才那些用來混淆自己視線的痕跡。

    　「在某些人眼裏，這些可都是肉身佛，驚動佛爺當然要做點善事略表歉意，打掃佛前廳堂也是表示歉意的一種方式。」劉昊回答完，將步槍塞給洪森，抽出自己的配槍向內鑽去。

   　 用柳暗花明這四個字不足以形容洞穴中的景象，劉昊的手電筒先是照射到一大簇晶瑩的天然黃水晶，然後就發現整個洞穴中充滿了數量眾多的天然礦物結晶。

  　  從形態與顏色上看，這些結晶體各有不同，不屬於一類，應該是人為擺放在這裏的。即便劉昊叫不上大多數礦石結晶的名字，也不清楚哪些礦石更有經濟價值，單從剛剛離開乾屍墓地就見到寶石天堂這一點，就足夠老鬼感覺心情好轉許多，起碼不那麼壓抑。

   　 「華夏國的法律裏有沒有發現寶石礦物後應該上繳然後給予國家賠償的規定？」李葵麗忍住要吹口哨的衝動，半開玩笑地說道：「整個洞穴的百分之一就夠我回家養老的了。」

   　 「你能把它們搬出去再說。」劉昊仔細觀察了一部分擺放礦物質的底座，發覺是用某種類似混凝土的物質澆注的，堅硬程度不次於鋼鐵，貿然撬動這些硬度並不高的礦物結晶，到最後很可能落得一地礦渣。

  　  順著『前人』留下的些許痕跡，洞穴深處隱約傳來流水的聲音，可以確定是地下河給洞內帶來了新鮮的氧氣。前行幾十米，轉過兩個拐角，地下河的流淌聲驟然加大，原本半天然的洞穴也轉變成一條畫滿了壁畫的甬道！甬道兩旁灌滿油料的地溝已經被闖入者點燃，火光跳躍，將壁畫映照的纖毫必現。

  　  洪森在特殊案件方面的經驗最豐富，可他不是考古學家，更不是藏學家，只能從壁畫的風格上判斷出這裏應該埋葬著一位藏族的重要人物。

  　  「如果這裏是個墓道，什麼人物會葬在這裏？又是什麼人物配得上十八位肉身佛給他鎮守入口？」洪森只是隨口一問，他知道這問題沒人能回答，剛好步測到甬道的盡頭，略微估算了一下，說道：「咱們與入口的垂直距離大概在四十米左右，這條墓道長有三十多米，古人的能耐再大，弄出這個規模也就是極限了，再往前走多半會撞上閔玉濤，多加小心。」

   　 河水的轟鳴聲隨即將洪森這幾句話徹底掩蓋下去，似乎是為了印證洪森的判斷，三人到達甬道拐角的同時，對面剛好轉過一個人，接著又出現兩個！在火光搖曳中雙方突然照面，都是一驚！

  　  下一秒，槍聲響起。

　　血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沉睡之地   

　　「阿嚏！」蕭敏揉了揉鼻子，抬手看了眼GPS上的時間道：「洪森失去聯絡有十五分鐘了吧？」

   　 「兩分鐘前我的答案是十三分鐘。」武鎮方看著面前的小女人開始皺眉頭，很『懂事』地轉移話題道：「你怎麼會喜歡上洪森那個傢伙？」

   　 「什麼叫那個傢伙？」在這種空曠的地方實在沒什麼可聊的，蕭敏很直接地說道：「洪森比絕大多數男人靠的住，我覺得他是個相當顧家的男人。」

　    武鎮方半開玩笑地說道：「幹我們這行的都是工作狂，你還不瞭解？難道說你打算按照相關規定在結婚後讓洪森退休當家庭婦男？」

  　  讓武中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蕭敏竟然點頭表示他說的沒錯，還很正經地解釋道：「按年限，洪森夠退休資格了，出生入死那麼多年，為什麼不可以？」

    　「哦，這個，你跟他商量過？」

    　「沒有，不過我相信他會同意的。」

  　  某人很無奈地撇撇嘴，順帶聳聳肩膀。

    　「喂，你怎麼做出這種表情！你對我的想法有意見嗎？！」

   　 「沒有，怎麼會呢？」武鎮方有些尷尬地笑道：「我建議你還是和洪森商量一下，還有就是說起這事的時候委婉一些。」

   　 蕭敏的語氣就象一陣剛剛消散在山風中的雪塵一樣，忽然低落下來，有些沮喪地說道：「其實我也知道，讓他退休的可能性不大。洪森不是那樣地人，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已經把自己的願望減了又減，現在我只希望自己能有個丈夫、平靜地生活，就足夠了。」

    　感情這種事，從來沒有道理好講，武鎮方只能扭頭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目光落在潔白起伏地雪原上，他的聲音瞬間緊張起來。低聲喝道：「有人來了！」

   　 蕭敏聞聲回頭，確實，就在眾人剛剛經過不久的山溝下坡處，有六個人影正在向這邊走來，從望遠鏡裏觀察，這六個身穿登山服裝拉著兩架雪橇的人似乎是巡山的藏族同胞。

　   雙方距離逐漸拉近。高原空氣純淨，原本視野就很良好，再加上剛刮完暴風雪，即便是距離百米，不用望遠鏡也能清晰地看到對方身上攜帶著獵槍。武鎮方等到雙方接近到五十米左右，揮手示意讓對方停下，獵槍與突擊步槍相比，自然是差了不只一個層次，

  　  蕭敏能夠感受到同伴的緊張情緒，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中校。問道：「他們牽著兩條狗。拿的都是老套筒，這個距離上根本不可能打穿咱們地防彈衣。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武鎮方咽了口唾沫。略微側身靠近蕭敏的耳邊低聲說道：「那是獒。」

　    真正的藏獒。

  　  武鎮方常年接觸藏民，憑藉多年積累的經驗。很輕易地分辨出這兩隻表面上和藏狗別無二致的動物是切切實實地藏獒。

  　  藏獒不是藏狗，它是從藏狗中選出來的精品，與普通地藏狗有很大的區別，藏民選獒首先要求家養的藏狗必須一窩生下九到十隻小狗，然後在藏狗成長到可以撕咬的時候，故意將同窩藏狗關在一起不餵食物，任憑它們因為饑餓而自相殘殺，最終活下來的那只才是真正的藏獒。

  　  去九存一，是為獒。

  　  所以說藏獒的誕生是建立在同胞兄弟姐妹的血肉之上，因而性情孤傲兇猛，一旦進入戰鬥狀態，除非主人叫停，否則不死不休！內陸炒做概念的那些所謂的藏獒，說白了不過是藏狗罷了，在攻擊性、野性、耐力、爆發力方面與真正地藏獒根本無法相比。

  　  在世界上唯一能與這種大型優選犬種相媲美地，只有青省訓犬基地在五十年代偶然獲得的由德國牧羊犬為仲介，混合了獒與蒙古狼兩類同種死敵血統地獵虎犬。這種號稱三隻可殺虎地兇猛犬類一經過確認就被列為國家機密，即使是五十年後的今天，也鮮有人能瞭解其真實情況。

  　  至於德國牧羊犬為什麼會出現在青省以及周邊地區，成為混合犬中之王與狼中魁首地關鍵犬類，最有說服力的推斷是這些牧羊犬血統來自於解放前，敗退到此地的國民黨軍隊所遺棄的軍犬。

　   那幾隻獵槍確實沒被武鎮方看在眼裏，可是兩隻藏獒在旁邊配合意義就完全不同，即便有突擊步槍在手，讓藏獒靠近到五十米內，武中校也沒把握可以射殺對方然後全身而退。

　   對面的幾位藏民知道這種地方不能高聲叫嚷，對於武鎮方的戒備也表示理解，很乾脆地派出代表向二人走來。等到代表靠近二人二十米之內，緩緩地從懷中掏出個小本子，這才出聲解釋道：「我們是雨崩民兵，民兵，自己人，大雪，收到無線電，上來支援。」

  　  蕭敏對這種怪腔怪調的口音沒來由地緊張，低聲問道：「是真是假？無線電裏提過是也不該派民兵吧？他們怎麼連對講機都沒有？」

   　 「這種海拔只有雨崩的民兵與保障路橋暢通的武警支隊不帶氧氣能上來，普通對講機的電池在這裏撐不過三個小時，他們可沒有財力物力配置咱們攜帶的高檔無線電。」武鎮方很謹慎地回應道：「把證件丟過來！」

  　  那是一個墨綠色的小本，散發著濃重的膻味，很破舊，上面貼著一張黑白照片，姓名欄裏寫著桑洛兩個字，年齡三十一歲，身份是民兵班班長。照片早已經模糊，根本無從辨別是否屬於眼前這個看不出年紀的藏族漢子。武鎮方並沒有過多的觀察照片，反而是把本子湊到鼻子邊，聞了聞，點點頭，打手勢示意幾個民兵可以靠近。

   　 發覺蕭敏用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武鎮方笑著把本子舉到對方的鼻子邊，道：「記住這個氣味，雨崩周圍的民居基本上都有類似的味道，他們應該是民兵沒錯。」

    　「真服了你，靠氣味辨別真偽。」蕭敏話剛說完，民兵班長桑洛已經走到兩人面前，很親熱地與二人握手，對於蕭敏的那句聽起來不太尊敬的話也不介意，反而笑呵呵地解釋道：「在我們這個地方，洗澡是件危險的事情，發熱是會死人的，所以味道大一些。這樣也方便，各個地方的同胞味道不同，吃肉的味道重，吃菜的味道輕，茶喝的多味道甜，燒牛糞的，燒煤的，燒木頭的又不一樣，你多聞聞就能分辨了！」

    　這下輪到蕭敏不好意思，想道歉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還是她頭一次領略藏族同胞的熱情與坦誠，還好被曬破皮的面孔看不出臉紅的痕跡，只能哼哈著介紹自己，順便與後續三位民兵打招呼，另外兩位牽著藏獒，走到十米外就停下來並沒有靠近，目的是防止獒犬暴起傷人。

　   蕭敏作為狙擊手所培養出來的戰鬥直覺相當靈敏，兩隻藏獒在主人的牽引下並沒有做出威脅的姿態，就是這樣，靠近到十米距離後，蕭敏依然感受到一種無可明狀的緊張，就好象被兩隻老虎時刻注視著一樣，渾身上下的肌肉不由得陣陣發緊。

    　桑洛看出女同志的窘迫，也不多說，揮手叫兩名同伴離遠一點，又讓另外三名同伴整理雪橇上的物資，他看著黑黝黝的洞口，問道：「洞，好大，晚上可以到裏面住，逃犯進去了？裏面是什麼？不違反紀律，能不能告訴我？」

  　  對於這個問題，先期到達的二人根本回答不上來，或許早點確認洞穴是為什麼開鑿的，對案情進展會有幫助。蕭敏徵求武鎮方的同意，將洞口邊放著的那幾盞酥油燈拿出來，遞給桑洛，解釋道：「逃犯估計是躲進洞裏，我們的人已經進去抓捕了，這是在洞裏發現的。」

   　 桑洛仔細分辨著酥油燈上的藏文，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洞裏的？真的？」

  　  「當然是真的。」武鎮方追問道：「燈上寫的是什麼？」

   　 桑洛招呼著同伴過來，幾個人嘰裏咕嚕地研究了一小會，桑洛搖頭說道：「這上面的字太舊，舊，我們只認出這是敬獻用的燈，洞裏有很尊貴的人在沉睡，沉睡。」

   　 「洞穴你們不能進去，不過我這裏有幾張照片是在洞穴裏照的，你看看能不能認出這是什麼地方。」蕭敏掏出手機，將洞穴內的照片展示給桑洛看。

   　 被宋主任略做改裝後，這款GzOne相素，洞穴內的光線又不足，拍出來的圖片十分模糊，還好那幾行藏文相當粗大，依稀可以看清文字邊緣。

  　  桑洛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一把抓住蕭敏，連聲確認道：「這個，是洞裏的？是不是？」

　   蕭敏原本想掙脫，發覺桑洛沒有惡意，只是十分著緊照片的真實性，耐著性子點頭道：「確實是洞穴裏的，就在入口右側的石壁上。」

  　  桑洛原本給人堅如磐石一般的面容竟然開始抖動，緊接著他腳下一軟，就這樣跌坐在地上！這個表現著實嚇到了周圍的人，不僅是蕭敏，他的同伴也湊過來把住桑洛連問帶晃悠，其中一個甚至給桑洛掐起了人中。桑洛先是用藏語連說了幾句，接著由坐姿改為跪拜姿勢，拉扯同伴對著洞穴連連叩頭！

　   蕭敏二人更是滿頭霧水，卻不敢多問，只能等待桑洛叩完等身長頭後才繼續追問那幾行文字的意思。

   　 桑洛的回答相當乾脆，也著實把二人唬出一身冷汗！「格薩爾王，洞穴裏是格薩爾大王沉睡之地！」

　　血弦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二撥『支援』

  　  格薩爾大王是誰？那是藏族歷史上超越松贊干布的神仙，人稱蓮花生大師轉世，據說格薩爾王降妖伏魔不計其數，歌頌他的詩篇流傳了上千年，是世界上最長的英雄史詩，他是藏族同胞心目中一等一的民族英雄！

  　  「滅缽真的在這裏。」

   　 「為什麼？」

  　  「除了佛祖法器，還有什麼神物能配的上傳說中的格薩爾王？」

   　 桑洛很小心的站起身，相當恭敬地退到距離洞口十米遠的地方，這才滿臉嚴肅地說道：「有壞人去打擾英雄地長眠了？是不是？」

  　  面對那雙略帶血絲的渾濁雙眼，蕭敏略微猶豫之後才解釋道：「確實有人闖入這裏，我們的同伴已經進去抓捕了。」

　   桑洛的表現似乎印證了那句老話——心思單純就能象鏡子一般反映世間百態，他總是很輕易地就看出蕭敏被什麼想法困擾，解釋道：「不用擔心，這裏是聖潔的地方，是英雄長眠的地方，我們會看守好這裏，等待同志們的歸來，我們不進去，也不會讓任何人再闖進去！」

  　  蕭敏確實擔心對方在知道有人闖入洞穴後也要進去抓捕，她不知道洞穴裏發生了或者正在發生著什麼事情，只是單純地認為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武鎮方的想法與蕭敏類似，在沒有超過約定時間又或者沒有收到洞穴裏的求救信號的時候，他也不希望有人進洞打攪洪森三人的抓捕行動。

  　  山坡上新出現地人影又將二人略微放下的心提了起來，恐怕這個地方幾百年來就數今天出現地人數最多。民兵支援已經到了，這批人又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蕭敏湊到桑洛身邊。低聲問道：「這些人你認識嗎？」

  　  桑洛很疑惑地搖頭，道：「附近巡山的只有我們，這些人沒見過。」

  　  多了六隻老套筒外帶兩隻藏獒，武鎮方示意第三批人可以靠近到三十米外。略微數了數，一共十二個人。從這些人的裝束與身上背的老套筒可以判斷出對方應該也是民兵，只是這裏情況複雜，桑洛又說對方面生，武鎮方不敢大意，略微放大聲音道：「我是武鎮方中校，叫你們地領頭人過來！」

   　 一個身材矮小偏偏長了個啤酒肚的男人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道：「我們，我們本來是要回鹽井的。那邊路堵住了，在兵站住宿的時候，被指派來接應你們，情況怎麼樣？」

    　等這個男人接近到十米內，武鎮方忽然覺得事情有些古怪。這個人看起來象藏族，說漢語的口音卻和雲省這邊的藏族全然不同，某些音節在藏族同胞讀來不好接續容易中斷的地方，他都能很好的接上。這人身上穿著地登山服也有些太新了，相比于高原地區很少清潔自己的藏族同胞相比，他也有些乾淨的過頭。

  　  最關鍵的是，那兩隻藏獒展現出一定的警惕性。

  　  就在武鎮方猶豫地功夫，小個子已經來到三人近前，面對幾隻槍口。很自然伸手入懷，說道：「這是我的證件。」

    　「慢一點掏出來，我很懷疑你的身份，朋友。」蕭敏也覺得事情不對。她可不像頻繁接觸少數民族的武鎮方那樣顧慮重重。說話間手槍就已經虛瞄對方的腦袋。

    　「別緊張，我必須承認一點。」小個子緩慢地解開衣服。笑道：「讓我靠近你們就是一個錯誤。」

  　  感覺到場面緊張與突然增加的敵意，那兩隻藏獒也由警戒轉為預備進攻，不嚷不叫，全身幾乎貼在地上，將身體象彈簧一樣壓縮起來，隨時準備撲向威脅主人的傢伙。

   　 包括桑洛在內，所有人看清對方身上捆綁的東西後，都忍不住倒退一步！

    　啤酒肚是假的。

   　 小個子身上捆滿了黃色炸藥！

    　「藏青的敗類？」武鎮方笑了，用一種冷淡到可以冰封日照金山的笑容說道：「玩人體炸彈？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

   　 小個子也笑了，惡狠狠地笑道：「這個國家的犯罪率之低，使它變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溫室大棚！你們這些生長在溫室中地花朵，永遠都比不過我們這些荒原上地野草！不想死就乖乖投降！不然，我一個人換你們幾個，絕對划算！」

    　小個子這樣做其實也有他的苦衷，這個被邪教思想毒害終身地傢伙自從接到達通喇嘛的命令後，就以為自己為信仰殉葬的時候到了。本來挺安全的跟蹤行動偏偏被大雪與雪崩弄的死傷慘重，等他們好不容易重新找到調查隊，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又多出八個民兵與兩隻藏獒！

　   小個子按照一般情況推斷，既然洞穴外留了八個人，進洞穴的人應該不會少於這個數。出於這種錯誤的想法，他能做出的最好選擇當然趁著洞內的人還未出來，先將洞外的看守解決。至於達通喇嘛要求他們弄到佛祖法器或者世界軸心，小個子當然也單純的認為只要能把洞穴內外的對手一網打盡，不論洞穴內有什麼也都可以輕易到手。

  　  桑洛在旁邊怒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不要，驚擾了神靈！」

  　  「活佛讓我們跟在你們這些傢伙後面，沒想到一場雪崩差點把我們活埋，活佛保佑，還好讓我趕上，在飛來寺鬧出那麼大動靜，就為了這個洞穴吧？」小個子有些得意地說道：「洞穴裏不管有什麼，我們都要了！」

  　  蕭敏在一旁插話道：「這麼多年，對待你們的態度，官方從上到下就沒人妥協過一絲半點，你以為捆了滿身的黃泥，就可以嚇唬住我們？」

   　 「呼，呼，我不管！活佛的話就是聖旨！我們會成為民族英雄！會拯救被你們蒙蔽的同胞！會重新站在世界之顛！」小個子說的太快太急，一時間喘不上氣，在那裏大聲呼吸，手指始終纏著一段導火索。

   　 「離開了這裏，他，就不配再當活佛。」桑洛的漢語沒有那麼標準，可是這幾句話卻是擲地有聲！「活佛應該，照顧他的子民，將善良與平和播撒在這片土地。你的主子拋棄了子民，離開了土地，這些年，除了禍害我們，沒有給過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一絲好處，憑什麼你可以在這裏抹牛尿！」

    　「你會被詛咒的！你會陷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小個子一著急，連番藏語在喘息中亂噴，桑洛的氣性也不小，索性與他唇槍舌對的辯論起來。

  　  用宗教信仰刺激狂信者，果然很有效，三十米外的那十一個人顯然被爭吵吸引了注意力，借著民兵的掩護，蕭敏的手已經握住手槍，武鎮方那只突擊步槍也已經處於待射狀態。除了他們自己，現在距離洞穴最近的除了小個子本人，就只有剛剛磕完長頭的桑洛，剩餘民兵已經自動調整位置，或蹲或站，借助突出凹陷的石壁做掩護與對面那些人對峙。

  　  兩人的計畫很簡單，蕭敏快槍爆頭，利用延髓破壞的方法直接中斷對方的自爆企圖，武鎮方利用快速點射壓制對方的反撲，再加上六個民兵與兩隻獒犬防止對方近身，在這種接敵面並不寬的山溝裏，別說對付十來個人，就是來它幾十個，想靠近也沒那麼容易！

　   天遂人願，正在兩人苦無下手機會的時候，一陣狂風卷著雪塵刮過，五米外不見人影！

   　 幾乎與蕭敏憑感覺出槍射擊的同時，一聲強如獅嘯的吼叫聲震撼周圍人的耳膜！雪塵過後，場面一片混亂，一隻藏獒已經將小個子撲倒在地，蕭敏緊跟在獒犬後面，也是飛撲而出，她必須在第一時間確保小個子已經無力拉動導火索！匪徒那邊十一把老套筒同時開火，轟響連連外帶硝煙四起，聲勢自然不小。很可惜，聲勢與火力強弱自然是兩回事，武鎮方一梭子打出去，對方立刻倒下兩個擺造型的，其餘眾人也是七躲八閃，根本被壓制的抬不起頭。

    　蕭敏剛來到藏獒身後，還沒等她去查看小個子的是生死，忽然眼前罩滿黑雲，手槍都來不及舉起，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撲飛！

   　 等到蕭敏從眩暈狀態恢復過來，她眼前出現的是一張充滿唾液、腥臭味、尖銳白牙的血盆大口！精明的女調查員也有忙中出錯的時候，蕭敏急於判斷自殺炸彈的生死情況，卻忘記了任何猛獸都不允許有陌生生物出現在自己身後這一條天然鐵律！

　   眼見這只凶性大發的藏獒就要將蕭敏整張臉吞進口內好好品嘗，桑洛及時發出的一聲呼嘯延遲了藏獒的攻擊，讓這傢伙略微猶豫了幾秒，似乎在思考是聽從熟人的命令放過這個威脅到自己身後的女人，還是乾脆先咬兩口再說。

　   放狗的民兵就趁著幾秒的空隙，貓腰跑過來一把將藏獒按住，連連安撫，蕭敏這才得以脫身。

  　  蹲坐在地上，蕭敏努力讓自己恢復清醒，儘早支援還在與匪徒對射的武鎮方，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身纏炸藥的小個子竟然也晃悠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血弦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毒氣

  　  著名槍戰電影《英雄本色II》中，有一組鏡頭是男主角想去救援同伴，沒想到在身後突然出現反派第一槍手，兩人甚至連舉槍的機會都沒有，向對方下半身連開數槍，隨後半跪在地，兩人從惺惺相惜到深情對視，最終開槍互射，反派槍手帶著一絲滿足的表情在微笑中死去。

  　  若干年後，這個片段被人放到網上，配上一句特別雷人的解釋詞：轉身遇到愛。

  　  配詞的人到底是如何看待這種驟然遇敵的情況，劉昊無法揣測，有一點他絕對能夠肯定，自己只想把面前這三位打成篩子。

　   由於地下河轟鳴與火光兩大因素的影響，敵我雙方恰恰走了個照面，根本沒有時間制定什麼戰略戰術，劉昊這邊舉槍就掃，對面的人也知道有敵無我，搏命地扣動著扳機。

　   遭遇戰只進行了短暫的五秒，就以雙方拼命後退脫離交火線結束，沒有影視作品中那麼多花哨的動作與子彈橫飛的場面，更沒有時間醞釀英雄氣概兒女情長，一切都靠反應與一點點運氣。

  　  現實一向如此。

   　 劉昊的運氣相當不錯，只是肩膀與大腿挨上兩槍，手中步槍被一顆近距離射出的手槍子彈蹦飛，其餘那幾顆子彈都卡在了防彈衣中，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跌坐在地上，劉昊也顧不得地溝火焰灸烤的灼熱感與槍口火光造成的視野盲點，抽出手槍。拼命將身體挪到地溝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牆角隨時防備對方地反撲。都不敢用餘光去看自己的同伴，嘴裏喊道：「洪森！葵麗！你們怎麼樣？！」

　   略過了三四秒，保持警戒姿勢地劉昊聽到身邊傳來洪森的聲音，「我命大，被流彈滑破耳朵。小腿穿個窟窿，沒什麼大事，就是走路不方便。大力金剛指比較倒楣，身上中了三槍，肩、胯、小腿，另外有一槍擦過她的頭骨，直接暈菜了！」

   　 這時候有閒心開玩笑，似乎洪森越到緊急時刻。越象個普通人。

　   「見鬼！你掛掉老娘也不會暈菜，見鬼！見你的大頭鬼！」李葵麗的身體多少帶有些狼人血統，忍受疼痛地能力比普通人強，想昏迷也不是那麼容易，咬牙在地上爬了三米。抓起劉昊被磕飛的突擊步槍，笨拙地拽下彈匣，狠聲說道：「彈藥！給我彈藥！跟老娘玩狠的！我要把他們掃成垃圾丟進密西西比河！」

  　  吵吵嚷嚷半天，拐角處沒有絲毫聲息，劉昊自從上了『山』，宋主任的藥就沒斷過，肩膀上的傷口開始癒合，只是現在沒功夫處理那顆卡在胯骨上的彈頭。老鬼起身，半拖著腿向前摸索過去。小心翼翼地往地上丟了個手電筒當誘餌。

　   沒反應。

  　  示意戰友掩護，劉昊咬牙做了個翻滾出槍動作，腿腳不方便沒收住滾動的勢頭，猛撞在甬道牆壁上。剛好擠到傷口還沒癒合的肩膀。劇烈地疼痛差點讓劉昊連手裏的槍都掉了，當老鬼確認完眼前的情況。身心為之一鬆，頓時癱坐在地。

   　 面前有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首，回想起剛剛交火的那幾秒，劉昊多少能夠判斷出對方死亡地原因。由於對方是一人打頭先拐過甬道，自己這邊比對方提前出手大概半秒左右，就是短暫的半秒再加上突擊步槍在近距離可以穿透防彈衣的強勁連發火力，這才用三傷換了對方兩死的後果。

    　順手翻起一具屍體作為掩護，劉昊保持著臥式警戒的姿勢，這才招呼道：「跑了一個！暫時安全，過來看看有沒有咱們要找的人。」

    　李葵麗抹了把臉上還在流淌的血液，用隨身攜帶的手巾按住傷口，先用手電筒照了照劉昊的『掩體』，又掃了眼仰面朝天地那個，低聲說道：「不認識，都是小嘍羅。」

   　 洪森抓起其中一人拿槍的手，看了看手上的繭子，深深吸了口氣，說道：「這些傢伙都是玩槍的老手，咱們運氣不錯。」

  　  甬道地盡頭可以看到一處天然山洞，從劉昊這邊望去並不能分辨山洞裏是否有人蹲守，還是別有出路，三個人輪流戒備，抓緊時間處理傷口。

　   「現在這樣，別說追人，不被人追就好不錯了。」李葵麗咬牙說道：「我建議留下兩個人，釘在這裏，派一個腿腳好地爬到無線電有信號的地方呼叫支援！」

    　言下之意就是讓剛剛挖出子彈頭，喝完敵人鮮血，正處於肉體恢復時期地劉昊奔波一趟。

   　 沒等洪森發表意見，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傳入三人的腦海，緊接著，另外一種迥然不同的噹啷聲也開始在甬道中回蕩。

  　  劉昊熟練地打開槍支保險，順便把隨身攜帶的四個彈匣拿出來放在屍體邊，低聲說道：「走不成了。」

   　 「那種噹啷聲或許是滅缽在起作用，別管出現什麼東西，有活物就先給他釘出三十個窟窿！」洪森趴在另一具屍首後面，李葵麗半靠在甬道的拐角處，兩隻手槍也都對準了洞穴出口。

  　  看著那些繪製在牆壁上，帶有強烈民族色彩體現戰爭題材的壁畫，即使成百上千年過去了，這些充滿動感，用濃重顏色描繪的畫卷依舊那麼生動、逼真，充滿了生命力。劉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將一切歸於虛無的滅缽應該是一件毀滅性的武器，不會建造出某種東西吧？

  　  甬道頂部出現的物體否定了劉昊的猜測。

    　仔細觀察，這個物體是人類，確切點說，曾經是人類。

   　 這個東西有著人類的基本骨骼，身上還套著半件破爛的登山服，在跳躍的火光中，劉昊還能依稀看出這東西身上有幾處被子彈燒焦無法癒合的傷口，偏偏這個類人生物無論如何也不能稱之為人。

  　  原因很簡單。

   　 沒有人可以違反重力規律徒手攀爬倒掛在甬道頂上。

   　 沒有人可以將渾身皮膚變黑，硬化到帶有金屬光澤的地步。

   　 沒有人可以在額頭長出一個帶有晶狀體，可以活動的肉球，簡單講就是長出第三只眼睛。
　
   　 最關鍵的就是沒有人可以在挨了數槍之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就跟沒事人一樣到處亂跑！

  　  洪森根本就沒下命令，抬手就是一槍，正中對方的右手，李葵麗乾脆將突擊步槍調整到連發模式，一口氣就掃出去整彈匣的子彈！

   　 三個人似乎都高估了這個東西的威力，下意識地使用最『高』禮遇來對待它，數十發子彈命中後，這個怪模怪樣簡直如同異形的傢伙嘭地一聲跌落在甬道裏，發出一種類似於老鼠的尖叫聲，翻動幾下就癱軟不動了。

  　  「咱們是不是出幻覺了？還是我因為高原反應眼花？剛才那個不是怪物，是普通人吧？」李葵麗有些疑惑地說道：「要不然就是我平常恐怖電影看多了？或者受到什麼佛祖法器的影響？見鬼！我現在腦袋亂成了糨糊！」

   　 「是不是幻覺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洪森顯然對於女性的細碎語言十分頭疼，又不好意思當面訓斥李葵麗囉嗦，只能低聲打斷道。

   　 劉昊此時的體質最好，當仁不讓地平端著手槍，小心翼翼地向怪物靠近，剛走到一半，從怪物倒閉的方向傳來一股令人十分不舒服的味道。勉強又向前湊了兩步，劉昊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呼吸忽然中斷，整個人都開始癱軟，即便老鬼咬牙堅持想保持站姿都無法做到，只能勉強示警道：「屍體散發毒氣！你們頂不住的！別，別過來！」

   　 面對這種意外情況，李葵麗與洪森當然不會呆立在那裏看著劉昊憑藉自己的特殊體質掙扎求活，洪森一把抓下腰間盤著的安全繩，迅速放開，簡單挽出一個活結向劉昊丟過去，正好丟在同伴的手邊。

    　劉昊此刻已經不敢大力呼吸，勉力將手腕套在活結裏，開始手蹬腳刨的往回爬，洪森與李葵麗也顧不得傷口爆裂，四隻手攥住繩索，合力猛拽！

　   幾番辛苦，這才將中毒不深的劉昊拽回到甬道拐角，三個人互相攙扶著又後退到足夠遠的地方，借助突出的岩石做掩護，重新整理身上的傷口，洪森關切地問道：「感覺怎麼樣？」

    　「吸入那種氣體的時候感覺像是神經性毒氣，噁心，頭疼，呼吸困難。」劉昊搖頭歎道：「真搞不明白，就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怎麼弄出這些東西！」

　   李葵麗始終端著突擊步槍對準甬道深處，頭也不回地說道：「上面一直無法確定閔玉濤有沒有特殊能力，這傢伙不會是想扮豬吃老虎吧？」

  　  「或許老喇嘛的推論是錯的。」洪森此刻還不知道對方那番話根本就是真假夾雜，不能全信，嘗試著推論道：「如果異鈴和住杵代表了製造幻覺與控制他人、複製能力的話，起碼能證明這種由特殊物質製作的東西可以影響人類大腦，既然對方能在短時間內製造出這麼個怪物，說明這裏有什麼東西能夠賦予普通人特殊能力！很可能存放的不是滅缽，而是生珠！」

    　洪森的話還沒說完，入口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悶雷般的劇烈響聲！

    　不祥的感覺縈繞在三人心頭。

　　血弦 第一百二十六章 犧牲

  　  蕭敏此刻看見的小個子相當可憐，絲毫可沒有剛才飛揚跋扈的樣子，可以說是淒慘無比，必須承認他的命很硬。蕭敏的槍法相當精准，打穿了對方下意識仰起的手臂，子彈嵌進額頭裏，卻沒有要了小個子的命，隨後撲上的藏獒只是撕開他的食管就被蕭敏引走，沒來得及給這傢伙致命一擊。

   　 食道受傷，滿臉滿脖子鮮血卻不能阻止小個子呼喊自己的宗教口號，搶在蕭敏開槍之前拉開了導火索！

　   就在這一秒，蕭敏的心瞬間冰涼！

  　  武鎮方與桑洛正帶著民兵與匪徒交火，出於對蕭敏槍法的信心，壓根就沒想到中槍又被咬的小個子還活著，那只撲到蕭敏與小個子的藏獒又被它的主人招回，現場沒有人能夠阻止這枚人肉炸彈向民兵與調查員撲來！

　   人不能，藏獒能。

  　  就在蕭敏因為高原缺氧外加獒犬撲擊造成的眩暈中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道灰色的身影猛然撲向那枚正在移動的炸彈！另一隻被放開韁繩的藏獒受到血腥味刺激，似乎也清楚這個身上冒煙，向主人走來的人類相當危險，在天性驅使下，這只猛獸做出了與同類一樣的選擇。

  　  撲！咬！

  　  小個子本來就是在生死邊緣徘徊，能夠起身拉開炸藥包已經是精神信仰在支持著他，勉強走上兩步就到達身體極限，被藏獒這麼一撲，下意識地連退幾步，還沒等藏獒再次撲上撕咬他的喉嚨，這傢伙腳下一軟。一頭栽進洞裏！

   　 事後想來，如果那個洞開的再小一點，恐怕小個子也沒那麼容易栽進去，造成地後果也不會如此嚴重。

   　 蕭敏只來得及喊了一嗓子「臥倒！」

  　  震天爆炸聲響掣雲霄。

   　 劇烈的爆炸令石塊四處激飛，就連三十米外的那些匪徒都震得頭昏耳鳴，就更別提武鎮方與蕭敏這邊了。

  　  滾滾煙塵與四處飛揚的雪塵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洞口處已經完全坍塌，變成了一地亂石。黃色炸藥的爆炸力當然不如TNT，用炸藥，炸毀洞口還是輕而易舉！

  　  這些人裏只有武鎮方是職業軍人。早已經習慣在爆炸發生時閉眼、堵耳、張嘴這一系列小動作。爆炸對他的影響反而是最小的，中校一個魚躍從隱蔽處撲出，幾個標準的戰術躲閃就前進到離對方隱蔽點距離不到十米的地方，此時才有一名匪徒勉強抬頭觀察情況！

  　  武鎮方當然不客氣，手中突擊步槍一個點射，送這個倒楣地傢伙見了閻王。點射之後武鎮方就地側滾。翻滾途中又是一個短點射解決兩名匪徒，等到剩餘匪徒發覺自己身旁突然多了一名敵方的人。九五式突擊步槍清脆的連發聲已經鑽進他們的耳朵！接下來的二十秒，純粹是中校一個人的打靶表演！

  　  「哎呀。武鎮方中校，你這是發什麼威啊！一個俘虜都不留？」蕭敏打趣道。她搖晃著站起身，向中校走過來。

  　  蕭敏對中校地槍法很有信心，既然同伴已經停手。看著躺了一地地匪徒，估計是沒有活口了。武鎮方半靠在對方作為掩護的一塊岩石邊，笑了笑，沒有回答。

  　  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片被炸塌地瓦礫，其實蕭敏心裏清楚，想要在短時間內重新開闢洞口，把洪森三人挖出來，在這種高海拔、地質情況複雜、天氣變化多端、大型機械無法運上來的地方是絕對是不可能地。換成人力挖掘，恐怕洞口打通了，洪森三人也早就變成洞穴裏的乾屍。

    　晃悠著走到武鎮方身邊，蕭敏心中難受，卻強笑著拍了拍同伴地肩膀，說道：「怎麼，誇你還牛上了？連句謙虛的話都不說？」

    　武鎮方還是沒說話，只是咧開嘴又笑了笑，露出兩排整齊地牙齒。

  　  牙是紅的。

　    被鮮血染紅地。

  　  蕭敏那張嘴此時足夠塞下兩個雞蛋！略微壓抑下來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噴薄而出的同時哭叫道：「武鎮方！你是不是咬到舌頭了！你別嚇唬我，你可不能有事啊！洪森他們被埋在裏面，你再出了事，我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

   　 哭聲一起，武鎮方只是勉強擺了擺手，原本半靠在石頭上的身體像是從筷子上滑落的麵條，忽然癱軟在地，原本打掃戰場檢視屍首的桑洛也湊過來，焦急地問道：「同志，怎麼了？傷在什麼部位？」

    　「被，被石頭崩了一下，沒事兒。」武鎮方說著沒事，嘴裏卻不受控制地向外流血，蕭敏伸手去扶他，才發現中校的肩頸後方在爆炸中被插進了一條尖銳的石片。

    　「我，我真的沒事兒。」武鎮方依舊是笑著說道：「你再哭我就吐免費了，別弄的，弄的好象電影裏那些總也死不了的英雄人物……」

   　 話說到這裏停了，蕭敏立刻給武鎮方做心臟按壓，每按一下，中校的嘴裏就湧出一股鮮血。蕭敏只按了二十多下就因為鮮血流淌的太多而被迫停止，桑洛在一旁默默地替中校合上雙眼。

   　 蕭敏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得知趙瑩與孫星死的時候，自己的身邊還有同伴，還可以在無形中感受到團體的溫暖，還可以擺出堅強的面容。現在，就在蕭敏最無助的時候，最後一個可以互相扶持的同事卻突然離去，就連一句完整的遺言都沒有講完。

    　從石片裸露出的根部大小與插入角度來看，恐怕不是肺部刺穿那麼簡單，很可能造成了心臟損傷，真是讓人無法想像，在武鎮方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什麼樣的精神替自己仍然處於爆炸眩暈狀態的戰友解決了對面的敵人。

  　  「蕭同志，接下來怎麼辦？」桑洛眼看面前這個女同志哭完了，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敏低頭走到碎石堆前，強迫自己冷靜地觀察碎石堆的各個角落，然後才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桑洛問道：「你覺得咱們這幾個人能不能弄開這堆石頭？雪橇上有沒有炸藥？」

　   「炸藥是沒有地，雪橇上都是救援用的工具，這座石頭堆太大，太多，這裏爬山可以，走路可以，出力氣不可以，弄不開，弄不開。」桑洛連連搖頭，歎息道：「我們還是回去吧，把武中校的身體帶下去，安葬他，他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我的同志被埋在洞穴裏，生死未知，給養夠不夠在這裏駐紮三天？」蕭敏似乎沒有聽到桑洛的建議，接著問道。

  　  「夠的，夠的，五天都夠的，只是現在冬天，隨時下雪的，危險，真正的危險。」桑洛也想幫助洞裏的同志，可是他更清楚這種海拔上能遭遇到各種想像不出的情況，只能用生硬的漢語建議面前這個倔強的女人撤離。

  　  「桑洛同志，你們只是來支援，遇到這麼多情況我已經很過意不去，要不然這樣吧，帳篷我有，你們先把武鎮方帶下去，再留點給養給我，我在這裏等上三天，三天後有沒有消息都會下撤到安全地帶，如何？」蕭敏在呼嘯地山風中逐漸恢復了冷靜，建議道。

   　 沒想到桑洛聽完這話，當時就把那張黝黑地臉拉得老長，怒氣衝衝地說道：「不，我們決不會留下一個女人的，你一個人在這裏等待同志，你這是看不起我們！他們下山，我陪你留下！」

  　  蕭敏看著面前這位單純直爽的藏族漢子，知道自己再說點客氣話都是對他的侮辱，很乾脆地答應桑洛的提議。

  　  桑洛又安慰了蕭敏兩句，轉身去安排下山與留守的物資分配事宜。

   　 武鎮方的背包裏響起衛星電話的鳴響，聲音逐漸放大，在執行任務中，所有的電話都會設置成先震動後響鈴，估計這個打給武鎮方的電話著實響了一段時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蕭敏從背包裏側面掏出電話，按下接聽鍵，裏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小武，我是你二姨啊，聽到了回話。」

    　「我是武中校的同事，他有事走不開，您有什麼話和我說吧。」

    　「啊，是這樣，我知道他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該來電話，你跟他說一聲，有時間回來相親，就說他二姨都給聯繫好了，就等他回來見上一面！哎呀，你是不知道，全家人都為他這個事發愁呢……」

  　  淚水再次滑過蕭敏的臉頰。

   　 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個子匪徒說對了一件事，這個國家無論在犯罪率還是罪犯的犯案手段，確實比世界上大多數國家要低許多，對於民眾百姓來講，就象生活在溫室大棚裏，絲毫不知道真實世界的險惡面目。但是，這種比喻只適用在普通民眾身上，因為有一小部分人承擔起維護這個大棚的艱巨任務，他們就好比是大棚中的園丁，維護社會秩序，打擊罪犯，隨時準備犧牲的『園丁』！

  　  誠然，有一些『園丁』辜負了他們的職業素養，失去了他們的職業道德，但是，還是有許多『園丁』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沒有武鎮方這樣的園丁捨生忘死，沒有洪森這樣的園丁以身犯險，沒有桑洛這樣的園丁深明大義，再好的大棚也不過是四處漏風的塑膠布架子！

  　  十一月二十日這一天，又有一名『園丁』犧牲在他的戰鬥崗位上。

　　血弦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過墓

   　 「通道塌了大半，第一次爆炸的時候還有打通的希望，那邊發生的第二次爆炸，徹底將通道頂端殘餘的岩石震落，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無線電也聯絡不上。」劉昊只用不到二十分鐘就摸清兩爆炸產生的後果，回到甬道起始處與兩位同事會合，「甬道那邊躺著一具毒屍，如果不想辦法解決，我覺得咱們可以去肉身佛附近的三個洞口探一探。話說回來，那個姓閔的混蛋不是自盡了吧？」

    　「他死不死一會再說，先解決被困問題。我對藏族墓地的瞭解基本為零，劉昊說的對，這個甬道以及那間肉身佛大廳放在現在不值一提，在古代，尤其是西藏當地的文明發展程度，肯定是相當大的工程，從這個規模推斷，就算咱們把毒屍弄走，在墓穴中找到正規墓道，也沒辦法弄開封墓石，我同意劉昊的想法，還是去三個洞口找出路吧。」李葵麗提出的是比較穩妥的建議，兩人受傷的情況下，那具不斷散發出毒氣的屍首也可以視為一種屏障，節制可能從甬道那邊出現的敵人。

   　 兩人很默契地達成共識，絕口不提也不去想洞口發生了什麼事情，洞口外的人會如何如何，即便三人心裏都清楚，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除非蕭敏與武鎮方死了或者失去戰鬥力，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坐視同伴的撤離通道坍塌！

   　 那麼猛烈的爆炸，除非兩人因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已經離開洞口，否則這二位生還的可能性比洞內三人還小。

   　 洪森似乎也在回避這個問題，他皺著眉頭。很緩慢地道：「我現在有點暈，讓我考慮一下。」

  　  三人中以洪森地年紀最大，臨變經驗也是最豐富的，劉昊當然不會多說什麼，實際上他提出這個想法自己也沒多大信心。李葵麗也是確實想不出辦法，才附和老鬼的提議。

   　 洪森半拖著左腳。慢慢站起身，靠著冰涼的石壁，目光有些渙散，似乎被甬道兩邊依舊鮮活地壁畫所吸引。又似乎是在回想他與蕭敏在一起的日子。

  　  劉昊自然不敢打攪，現在只有自己的身體情況最好，站崗放哨地職責自然是落到他的肩上。老鬼端好步槍對準甬道拐角剛剛與敵人遭遇開火的地方，隨時準備射擊任何移動的物體。

  　  李葵麗也沒閑著，除了給彈匣壓子彈，順便還整理了一下三人隨身攜帶地物品。

  　  大約過了兩分鐘。洪森突然問道：「咱們還有哪些裝備？」

   　 「十五米的繩子，三個彈匣外帶十五發步槍子彈。手槍方面除了我身上攜帶的兩個，九二式手槍的還有六個彈匣。氣罐兩個，能量棒六個，水壺一個，打火機一個。就這些。」李葵麗喘息著說道。

   　 洪森順手抓起一個石子，在石壁上畫出簡易線路圖，分析道：「咱們的裝備不多。不能隨便浪費，呼，從昆明開始，咱們就始終追在閔玉濤身後，都追出習慣了，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這個混蛋能夠如此準確地找到爆破點？」

　   不等二人回答，洪森很肯定地說道：「他手裏除了住杵之外，肯定還有一張地圖！」

　   缺氧會導致人腦思維意識減慢，屬於變相的智力退化，劉昊略微琢磨一會，這才恍然道：「有圖在手作為參考，如果我是閔玉濤，準備會更充分一些。按部就班地炸開洞口，進入墓穴拿到想要地東西，撤退方法肯定有兩種，先派手下原路返回，如果沒有人盯在洞口守株待兔，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發現來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通行，我一定會繼續採用定向爆破地方法從墓穴的正門出去！」

    　李葵麗扶著漲疼發暈的額頭，剛剛才想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氣呼呼地說道：「怪不得，剛才從墓穴那邊傳來的爆炸肯定就是在炸墓門！」

  　  「我估計不會再有第三次爆炸了，既然閔玉濤地手下又死了三個，他在炸出一個逃離洞口後，肯定不會浪費爆炸物再將洞口填埋，或許他身上的炸藥都用光了也說不定！」洪森喘息著站直身體，確定道：「咱們只要解決那具散發毒氣的屍首就可以逃出生天，本來我想用地溝裏地油脂作為焚燒物處理那具屍首，問題是咱們沒有趁手的工具採集油脂，再接近屍首點燃它，只好冒險浪費一個氣罐。」

    　洪森想出的辦法很簡單，由劉昊在危險區域外向屍體投擲一個放開氣閥的氣罐，預計釋放的燃燒氣體能夠覆蓋屍體周圍並且構成一定濃度後，甚至都不需要開槍，光憑地溝裏的火苗就可以引燃氣體，至於是緩慢焚毀還是驟然爆炸，那就無所謂了，也不需要將毒氣屍徹底銷造出短暫地高溫空間，形成空氣對流稀釋毒氣降低對人體的傷害就算達到目的。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果沒有劉昊那手飛鏢功夫，換成洪森或者李葵麗，肯定都沒把握將氣罐投擲到準確地點。

   　 眼看著氣罐落在那堆腐爛的人體組織中間，劉昊趕緊閃身躲到甬道拐角後，略等了不到二十秒，就聽見屍體倒臥的地方傳來類似大號爆竹一樣的爆裂聲，緊接著可以明顯感覺甬道內所有的火苗連續晃動兩下，接著開始向爆炸處傾斜。

    　三人顧不得講話，互相攙扶著向屍體衝去！

   　 登山氣罐內的燃燒物是特製的，不會產生燃燒殘餘，此時的甬道內彌漫著淡淡的煙霧，三個人屏住呼吸，直接跨過還帶有殘餘火苗的屍體，提著手槍直撲山洞！

    　衝進山洞後，感受到過山風的吹拂，三人這才放緩腳步，不等劉昊鬆開架住戰友的手，洪森和李葵麗踉蹌著用手槍與戰術手電筒迅速掃過每一處可能射出子彈的地方，同時掩護劉昊重新端好突擊步槍。

  　  山洞裏除了水聲，寂靜一片。

    　一條寬大結實地天然石樑橫跨在湍急地地下河流上，河流在深黑色岩石形成的河道中沖刷而過，發出類似蒸汽火車的轟鳴，讓人感覺震耳欲聾。三人不知道身後的火焰什麼時候會停下，也無法確認燃燒停止那具古怪的屍體會不會繼續散發毒氣，只能抓緊時間挪過這條有些濕滑的天然石路。

   　 走過石橋，對面是一處明顯由人工開鑿的山洞，寬高都不到兩米。

    　「奇怪，永久凍土區怎麼會有如此氣勢的地下河？」李葵麗鑽進山洞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洪森沒心思和她囉嗦，劉昊作為尖兵也要集中精神應付墓穴中可能出現的情況，只回答了四個字：「地熱溫泉。」

    　穿過這個長度在十五米左右的山洞，三人才真正進入到洪森推測的主墓穴。

    　水聲頓時小了許多。

  　  這是一處相比肉身佛廳堂還要寬大的自然洞穴，可能是受到地熱的影響，洞穴涼爽乾燥，下半部分的石壁已經被前人整理過，依舊畫滿了類似甬道壁畫風格的圖畫，四周的油脂火把也被點燃，火把燃燒了有一段時間，光線有些暗淡，整個洞穴看起來也顯得十分昏暗。

  　  洞穴的中央停放著一具風格粗獷地石頭棺材，仔細看去，整個棺材根本就是利用洞穴本身的石頭雕刻而成。棺材對面是一處相當寬大的甬道，可以確認是整個墓穴的主甬道。洞穴的地面上佈滿了牲畜的骸骨乾屍，甚至可以說是由乾屍鋪成的地板，從積累厚度以及對比強烈的風化程度可以推斷出，這個洞穴除了擺放棺材外，還是使用了相當長時間的祭奠場所。

  　  「你們看，最頂層的牛屍身上遺留的裝飾布料還算完整，這裏進行祭祀的最後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四百年。」李葵麗多少展示了一下她所瞭解的法醫學知識。

  　  洪森端詳著同事拿到眼前的布頭碎片，補充道：「在這種環境中，布料保存時間會比較長，我估計時間在六百年左右，帶回去一些樣品做研究吧。」

   　 確認墓穴別無他人，三人抓緊時間尋找任何有關案件的線索。

　   劉昊知道在這方面自己並不擅長，索性去主甬道出口勘察痕跡，憑藉在山林裏積累經驗，老鬼在甬道薄薄地灰塵上確認了只有兩個人的腳印。

    　「都過來！看我發現了什麼！」洪森站在石棺前，召喚道。

    　劉昊湊到跟前，石棺的蓋子與棺體是嵌合在一起，沒有工具根本打不開，在他們之前到達這裏的閔玉濤顯然預料到這種情況，巧妙地採用了強酸腐蝕與穿鑿結合的方法，在棺材較寬的一邊弄出一個供成年人探身進入拖拽出屍體的小洞。

　   洪森的戰術手電筒正照在這具從棺材中探出半個身體的男性屍骨上，屍體完全被金箔包裹，金箔上又鑲嵌著數量繁多的寶石。對這種情況三人早有心理準備，有十八具肉身佛作為引渡使者，這人的身份直追當年吐蕃第一王。

   　 借著手電光的照射，劉昊注意到男屍身上鑲嵌的寶石基本都在，只有額頭出現了鴿子蛋大小的凹陷空缺，從痕跡判斷是剛剛造成的。

　　血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洞

　   李葵麗苦笑道：「滅缽既然是缽盂，恐怕沒這麼小吧？」

　    洪森又擺出他那張招牌一樣的冷臉，掏出手機將周圍能拍下來的東西都記錄進手機裏，轉身說道：「爆炸產生的後果難以預料，先出去再說。」

　   主甬道被爆破的地方離墓穴並不遠，破壞相對輕微，估計閔玉濤與阿火也不敢在這種地方胡來，為了讓劉昊方便探路，洪森與李葵麗互相攙扶著走在老鬼身後。

　   大約走了有半個小時，山洞始終呈現水平略微向下傾斜的勢頭，李葵麗喘息著說道：「休息一下如何？」

　   洪森大概也是累了，兩人互相攙扶著行走，有大半體力卻是他出的，並不反對，半靠在岩石上借著一點手電筒光收拾自己有些鬆脫的繃帶。

    　「一路走過來，這洞穴比想像中結實的多。」劉昊頭一次遇到這種自然景觀，多少有些感慨，手電筒掃過前方一處用來照明與引路的火把遺跡，道：「咱們走了半小時，怎麼也有兩公里路，每一處轉折都有這種簡易的火把指引，加起來多少有幾十個，這墓主人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李葵麗咬了口能量棒，灌一小口水，有些憤恨地說道：「閔玉濤沒跟咱們照面，就已經弄出這麼多事兒，我看抓到他乾脆也別向外引渡，讓武鎮方網羅點罪名，直接在國內解決掉算了。」

   　 「現在想解決他可不容易，再遇到這傢伙，我看咱們還要加倍小心，等出去後。我會要求老武提供手雷、燃燒彈等裝備。」洪森的語氣很冷漠，這代表著閔玉濤如果遇到他，最好希望自己會被槍決。

  　  三人關閉戰術手電筒，借助氣罐的一點火光照明。

   　 「你是擔心剛才那種毒屍會重複出現？」李葵麗顯然是想起了那個渾身爛肉的東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似乎一個還不夠。又抖了兩下這才接著說道：「如果他能製造這種怪物，在飛來寺就該弄幾個出來，別說擺脫咱們，就是幹掉整個飛來寺地遊客。也不是難事！」

   　 洪森接過能量棒狠咬了一口，重新提起他那個被爆炸打斷的推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一般說道：「在飛來寺不能，現在就很有可能，那具男屍頭上丟失的東西，從大小看。不會是滅缽，證實了我早先的推測。應該是生珠！」

    　「生珠、住杵、異鈴、滅缽。」劉昊喃喃地說出這八個字，其餘二人也在盤算著什麼，洞內一片寂靜。

  　  相比於另外兩位對於宗教瞭解限於典籍而絕少親身接觸的同伴，劉昊在他前五十年的生命歷程中，更多地是將佛教當作身邊的一種精神寄託所看待。因此，他對於佛教的瞭解，可以說比另外兩人加在一起還要深刻。

  　  換一種思路。佛教中總是提到佛陀虛空摘花，身現法相，某某菩薩具幾十幾身，某某羅漢法力無窮，似乎都能與佛祖法器製造出的效果相對應。異鈴是劉昊接觸最多地佛祖法器，可以讓人腦產生幻覺，符合『異』字在佛教中代表的含義，也可以用來製造極樂世界與六道輪回的幻覺。『住』這個含義代表了固定，不變的東西，也可以解釋成重複，完全保持原樣，從飛來寺襲擊事件推斷，住杵擁有的能力很可能是複製他人的動作特徵，正好可以用來複製『法身』。從這兩件古物所展示地能力上延展概念，再加上那具毒屍誕生的整個過程，不難推測出生珠應該是一種可以讓普通人產生特殊能力的物件，可以製造出立地成佛的傳說也就不稀奇了！

　   回想起那具屍體上所帶有的多重突變人類特點，比如三隻眼，剛好與許多佛教雕塑相似，三眼神仙無論是在印度還是在華夏，都不罕見，這也從一個側面論證了佛祖法器應用過的痕跡。

   　 不得不承認佛教所擁有的宗教思想博大精深，從常理來看，在那種愚昧地年代，光有深刻的思想還是不夠的，想要將其傳播開，被他人所接受，沒有一些能夠令人信服的『神跡』幾乎是不可能的。或許當年的佛教之祖正是依靠這些東西吸引了大批信徒，再結合他的哲學思想，最終創造了佛教這個世界上擁有廣大信徒與深遠影響的宗教。

   　 在沒有弄明白這些特殊物品的運做原理之前，劉昊真的不敢想像，一旦擁有者隨意使用這個東西，到底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如果生珠能夠製造突變人類，只要閔玉濤多用幾次，就會在社會上製造出空前的恐慌情緒！再加上那種控制人類的能力，用麻煩兩個字已經不足以說明咱們現在將要遇到的狀況！」洪森顯然想通了其中的奧妙，站起身接著說道：「抓緊時間出去，一定要想辦法將閔玉濤滯留在人跡稀少的大西南！不能讓他有機會進入哪怕一個村莊！」

  　  還有一件事情洪森沒有提，大家心中也有數，四件佛祖法器已經出現三件，各個威力驚人，最後一件代表著重歸虛無的滅缽到底能做什麼？

  　  劉昊突然想起當初在實驗中心強化培訓時自己看到的一篇文章，介紹古印度史詩《摩訶波羅多》的來歷，文章中提到這首誕生於西元前一千年的印度長篇神話史詩，描繪的主要內容是距今五千年前的神話戰爭，其中多處提到的景像與核戰爭是十分類似！

　   戰爭發生的地點位於恒河上游，現今的尼泊爾境內。

   　 佛祖法器屬於誕生於尼泊爾佛教。

   　 先有五千年前的神話戰爭，然後是佛教誕生，佛陀傳法，佛苯之爭，接著是戰國時期，結合佛祖法器所攜帶的能力、梵文，時間邏輯上嵌合的絲絲入扣，聯想到達通喇嘛所說的毀天滅地之功。

   　 一件可以當作核武器使用的古代器皿？

   　 劉昊禁止自己再順著這條思路推斷下去，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推論太過聳人聽聞，也因為這個推論太過瘋狂！

   　 接下來的路程依舊充滿了痛苦，負傷後要走這麼遠的路，就算是略微向下傾斜，對於任何人都是一種酷刑。當三人互相攙扶著看到不遠處代表出口的亮光，即便是體質已經恢復正常的劉昊也覺得自己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

  　  累歸累，劉昊依舊承擔起探路的職責，帶著對講機與GPS，到洞口。
　
   　 洞口並不寬，只能容一個成年男子正身進出，處於兩道緊湊並且充滿了積雪的山梁之間。洞口的隱蔽程度相當高，除非有人知道洞口的確切位置，否則無論從山梁上還是山梁之間向這邊觀察，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幾塊相當普通的巨大岩石。如果不是洞口上方的石頭被人鑿空，形成一道半天然的石棚，同時洞口離地面又有一米多高，恐怕早就被積雪所掩埋。

　   GPS顯示，他們這趟旅程從瑪兵紮拉旺堆峰的側面斜插而過，剛好穿過一座無法攀登的小山峰，與蕭敏之間的直線距離差不多有十二公里。順著山梁向前走大概二十公里就可以找到適合下山的山坡，距離這裏最近的村莊五十公里。

  　  洪森與李葵麗走出洞口的時候，劉昊已經從無線電中確認了兩件事。

   　 格薩爾王陵墓。

   　 武鎮方殉職。

  　  蔚藍的天空，碧綠的荒野，墨青的山巒都在劉昊的眼前失去了顏色，廣袤雄奇的景色也無法吸引李葵麗的讚歎並深深刻畫在她的腦海中。誠然，二人認識武鎮方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連交流也沒超出工作的範疇，可是，這名中校留給他們的印象卻太過深刻，對於他的殉職，兩人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十分沉重來形容。至於洪森，他的表情卻如磐石一般沒有絲毫波動，身上的傷口卻在確認消息屬實後重新包紮了一遍。

  　  三十個小時過去，四個人在鹽井匯合，李葵麗多少有點狼人血統，受傷的地方處理完畢對於日常行動影響不大，洪森卻不同，小腿那一槍讓他在走路的時候不得不拄著拐杖。小個子在與桑洛用藏語辯論的時候因為情緒激動，洩露了重要資訊，四人已經知道襲擊武鎮方、蕭敏以及民兵隊員的直接指使人是達通喇嘛，。

   　 由於達通喇嘛身份特殊，在沒有任何人證物證的情況下，考慮到他的背景身份，不能隨便對其進行處置。不過，這位老喇嘛再怎麼『活躍』，他也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就和他的主子一樣，蹦達不了幾年了。身份暴露，身邊的隨從全被更換一新，在有生之年老喇嘛只能安心地在寺院內念念經書，想要跨出院門一步也難如登天。

  　  無論是洪森還是李葵麗，似乎都忘記了自己身上那幾處槍傷換成普通人最少要修養兩個星期的事實，就連蕭敏也僅僅是替洪森選了一副最適合他使用的拐杖，對於自己的愛人帶傷工作也沒有提一個字。

   　 武鎮方這個名字足以說明一切。

   　 相比於親手幹掉達通喇嘛，洪森更想替老同學完成他最後一個願望，解決這個案子。

　　血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計畫

　   閔玉濤不可能在山溝裏轉悠太長時間，生珠到手，他的肯定是滅缽。

　   老喇嘛既然派人跟在劉昊等人身後，就說明這傢伙在物品大概位置方面的推斷沒有錯，閔玉濤的目的地將會是岡仁波欽山。既然二一四國道出現塌方，從鹽井前往岡仁波欽山最便捷的辦法是返回麗江，搭乘軍用飛機前往拉薩機場，然後再從陸路開著汽車前往。

　    方法是好方法，應急小組想要抓捕閔玉濤與阿火二人卻不能這麼做。

   　 理由很簡單，岡仁波欽山在宗教界的地位實在是太過特殊。

  　  試想一下，梅裏雪山不過是四神山中屈居末席的，這才有人敢冒險攀登，即便如此，當年的登山隊還遭到了一萬多名喇嘛的誦經詛咒。岡仁波欽山可是四大神山之首，別說攀登，就是在當地說一句侮辱神山的話，能不能活著走出高原都是未知數！

  　  佛教中所描繪的須彌山指得就是岡仁波欽山，相傳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的道場大雷音寺就在此處，印度教大神濕婆的神殿也建立在這裏，這座位於阿里地區的宗教神山，被佛教、苯教、古耆那教以及印度教共同奉為鎮教聖山。

  　  閔玉濤在這個被四大教派承認的世界中心弄出什麼動靜來，先不說會不會給前來轉山的各教信徒帶來什麼傷害，光是其行為就足以造成宗教糾紛。如果閔玉濤在此地製造一起爆破進入某個秘室或者企圖攀登神山，這種行為絲毫不亞於在西方宗教的聖地耶路撒冷製造爆炸案或者在聖馬教堂(注一)內隨地大小便！

  　  一旦出現類似事情，國際上的反華組織肯定會跳出來不厭其煩地弄出些信仰問題與人權問題，對於華夏的國際形象將產生負面影響。況且。閔玉濤手中地佛祖法器就象一顆定時炸彈，由不得洪森下令守株待兔，減少成四人編制的應急小組必須像獵犬一樣緊追在其身後，爭取在他到達岡仁波欽山之前抓住這個傢伙！

  　  從陸路前往岡仁波欽山，從鹽井出發只能沿著二一四國道前進，到芒康後轉向三一八國道。沿著川藏線一路前行，經過左貢、然烏、八一到達拉薩。再由拉薩出發，沿著三一八國道一路向西北，轉入二一九國道。一直前行，就會到達岡仁波欽山。

  　  總體算來，這一路差不多要走五千公里，基本上是沿著華夏西南國境線一直轉到西北國境線。

  　  由於西南地區的政治、經濟、軍事、人文情況都很特殊，四人組在抓捕罪犯的過程中物質支援要多少有多少，人力支援卻得不到更多幫助。不是每一位熱血青年在經歷過高海拔的惡劣條件後能夠忍受心理與生理上的磨難。安心在這片荒涼地高原上工作與生活的。有很多時候，甚至光憑一腔熱血在這種環境裏什麼都做不了。自然之威始終淩駕在人力之上，這這片土地上人力就是最寶貴的資源，可以說每一位負責治安的人員所要負擔地工作量都是超出一般人想像。

  　  可以預見，四人的路途將是異乎尋常地漫長與艱辛。

  　  唯一讓人略感欣慰的是，劫後餘生的四人不用去面對王龍那張臭臉。進入雪域高原後，支援他們的將是總參二部特派物資與人員。並不是二部因為一名中校的殉職就可以隨意干涉其他部門地工作，而是由於雪域高原在特殊戰線上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換句話講，邊疆省份中除了西北地方，也只有這個省份中與特殊戰線掛鈎地一切工作都由軍方負責。前往芒康只有一個辦法，坐車到達塌方路段，然後徒步穿過塌方路段，與芒康方向派來的人員車輛碰頭。

   　 說起來容易，真要這麼走，危險性相當大，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地形。

  　  二一四國道所經過的高山深谷，自誕生之日起就受到了兩大陸地板塊的壓迫，形成了相當險峻奇特地外型，如果從高空俯視，山巒之間幾乎是緊密擠壓在一起。山與山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二百米，有些地方甚至距離不過百米，但是，它們的垂直落差往往都在五百米以上！

　   從鹽井出發，公路就已經不能稱為公路，實際上不過是用少量水泥與大量木方在傾斜角超過六十度，海拔範圍從一千三百米到五千米地巍峨群山上強行鋪成。使用木頭鋪路實在是無奈之舉，這裏的氣候變化太過劇烈，任何標號的水泥都無法適應其間的變化，運輸鋪設比木料困難，水泥路面又無法承載長時間的山泉衝擊，總體承受度上甚至不如好一些的木頭。

  　  最關鍵的一點是，一旦發生山洪泥石流，沖毀的水泥公路碎片產生的破壞力也遠比木頭的要大，這也就最終造成了二一四公路最奇特的景象，許多塌方地段的公路都是由木樁堆疊修復而成，多數裸露出路基地枕木都是名副其實地木頭。

　   即使是國字型大小公路，最寬處也不會超過六米，窄的地方只有四米，錯車的時候，內側車輛要以最大限度往山坡上盤爬，傾斜角度往往超過四十度，外側車輛則需要極大勇氣緊靠路邊，即使路基下就是深達五百米的山澗！

　   此中驚險，可想而知。

  　  藏線號稱世界上最危險的公路，二一四國道自鹽井到然烏一段則是藏線上最危險的路段，這種評價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驅車行進在這樣的公路上，受傷並未痊癒的洪森是最難過的一位，車輛的顛簸讓他的傷口產生陣陣刺痛。旁邊的蕭敏看在眼裏卻不知道做什麼好，只能轉移愛人的注意力，剛好車輛從幾家農戶的房頂邊開過，帶起的石子敲打到屋頂鐵皮劈啪做響，蕭敏低聲說道：「兩座山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百米吧？這種地方還有人家居住，也算難得。」

   　 劉昊將目光收回，建議道：「要不然咱們停車休息一會？」

   　 洪森隨口問道：「有沒有想上廁所的？」

   　 一車皆靜，只有馬達轟鳴。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身體，我還撐的住，放心吧。」坐在前排的洪森隨手拍了拍司機薛師傅的肩膀，強笑道：「我們著急趕路，就是辛苦你了，薛師傅。」

  　  薛師傅略微降低車速，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笑道：「這種客氣話就別說了，對於你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同志，我是相當欽佩，要是年輕幾年，沒准接待你們去高原的人就是我。」

   　 能夠給應急小組開車，薛師傅本身自然也屬於特殊部門，軍銜是上尉，原本是常年在一線工作的特殊人員，由於資歷很長，瞭解的事情比武鎮方只多不少，連保密級別也和犧牲的中校一樣。

    　只是近年歲數大了這才服從組織安排，退下來做些日常工作。

    　李葵麗不想讓車廂內的氣氛冷場，看著山路對面那些建築在陡峭山坡上的村莊，頗有些驚歎地說道：「能在這種地方生活，一定很不容易，那些小路是人走的嗎？怎麼都是些山羊？」

  　  武鎮方犧牲的事情，薛上尉自然也有耳聞，他很清楚失去戰友後那種心理上的失落與悔恨，絕口不提中校的事情，隨口介紹道：「羊能走，人就能走。看到對面山上那點綠地沒有？這是當地村民開墾出來的一點耕地，和平原耕地比不了吧？這裏的道路一年能壞半年，最近幾年地方財政寬裕不少，附近的自然村都在政府的協助下陸續搬遷到比較好生活的地方，再過幾年這裏的居住人口就更少了，那些在山崖上墾出來的一點耕地都會荒廢，如果你們要抓的傢伙晚幾年來這邊，除了在道上攔車，我保證他連個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

　   正說著，車上的可視電話響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洪森順手將音頻打開，在這種地方，開視頻只會增加線路負擔與斷線的危險，實在沒有必要。

   　 喇叭中傳出宋主任略帶沙啞的嗓音，抱怨道：「能聯絡上你們可真不容易，連線請求足足閃了二十多分鐘，材料測試的結果出來了。」

   　 或許是因為山區信號太差，想要聯絡應急小組的又不止實驗中心一家，宋主任話音未落，電話傳真在二線鳴叫，請求接入的是二部負責解剖飛來寺屍體的法醫，傳送給應急小組一份驗屍報告，洪森順手給宋清書也傳了一份。

  　  綜合報告很簡單，三人死亡原因是槍傷與刀傷，身體上出現了多處原因不明的肌肉拉傷，體內發現接近致死劑量的腎上腺素。

  　  腦部解剖一欄特意用紅顏色標示的幾句話引起所有人注意。

  　  死者腦部發現若十幾隻寄生蟲殘骸，主要聚集在大腦皮層與松果體處，法醫檢測只能確認這些寄生蟲是被人從鼻孔用工具放入死者腦內，寄生蟲學家無法識別殘骸種類。化驗檢測寄生蟲含有一定劑量地致幻劑，其濃度足以讓普通人在短時間內進入意識游離狀態。

　   劉昊隨口說出他的猜測。

  　  「不會是蠱毒吧？」

注一：聖馬廄教堂，耶穌誕生之地。

　　血弦 第一百三十章 釋疑

   　 武鎮方犧牲後，宋清書加緊了對鈴鐺材料的研究，由於是趕緊工作，在結果出來之前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聲音聽起來十分乾癟無力，「是不是蠱毒你們自己一會再討論，衛星雲圖顯示，信號隨時可能中斷，抓緊時間聽我說，構成鈴鐺的材料可以吸收並存儲一定場強的電子霧，在某種條件下才會在持續性地釋放出來，一般是外力衝擊，材料周圍會形成強電磁場，在極端條件下，這種強電磁場甚至可以瞬間磁化金屬，也就是咱們常說的電磁脈衝。」

  　  「這種電磁脈衝的頻率是不是十分接近普通人腦的腦波頻率？」洪森確認道。

   　 「不僅僅是接近，我測試過，這種材料產生電磁脈衝的頻率是來自它最後存儲的電磁波頻率中的某一頻段。人類大腦所散發電磁波頻率恰好處於吸收頻譜的中段範圍，如果將鈴鐺靠近某個人的大腦，它會將游離出來的腦電波完全吸收掉，一旦持續地釋放電磁波，就會根據隨時吸收的腦波頻段改變電磁脈衝的發射頻率，產生類似同頻共振的物理現象。」

   　 「能講的通俗一點嗎？」劉昊因為學識不足根本沒聽懂，他也不怕車上的人笑話自己，追問道。

  　  「通俗點說，這個東西就是個帶有自充電電池的腦波轉換放大器。」

    　「假設鈴鐺與杵的材料相同，為什麼它們對人類腦部的作用卻不同呢？」洪森皺著眉頭提出自己的疑問。

　    宋主任咳嗽了兩聲，通話器裏傳來了喝水的聲音，或許是幾口水讓宋清書找到了一些囉嗦的感覺，接著說道：「鈴鐺是由一種相當複雜的金屬複合體制作的，這種金屬複合體中含蓋了一定數量的金屬元素與尚未辨別出來的無機複合材料，從構成模式上看，沒有人工干擾地痕跡，很可能來自於一塊隕石。如果構成兩種物品的材料來自一塊天然形成物，那麼，即便外貌相似，其內在物質含量也會有細微的差異，或許正是材料中物質含量的細微差異，造成了兩種物品複製並發射的電磁脈衝頻段不同。」

  　  「通俗地說，我們知道大腦在某種程度上也屬於相當精密地電子儀器。依靠神經細胞之間的生物電傳導運作，因此大腦不同部位的腦波頻段也不盡相同，鈴鐺應該是側重放大使用者腦部感覺器官的頻段，進而影響接受者的感覺，造成一系列地幻聽幻視以及自我暗示。由此類推。熟練的武術家會形成條件反射一樣地武術動作，那根棍子應該是將大腦條件反射區地腦波頻段強制複製到接收者的條件反射區域。只有這樣。那名女死者會使用泰拳才能有合理的解釋。」

  　  對於宋主任的答案表示滿意，李葵麗下意識地點點頭，才想起來對方根本看不見，轉頭想隨便說兩句掩飾尷尬，卻發覺身邊的劉昊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地失態。

  　  李葵麗突然感到一陣失落。

   　 「對大腦造成影響確實有一定道理。可是我們見過的那具毒屍產生的變異可不僅僅是來自於大腦，那傢伙全身都，怎麼說呢，變地不像人類了。」劉昊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具差點毒死自己的屍體，抓緊時間追問道。

  　  宋清書似乎早就有所準備，很沉穩地回答道：「時間太緊，我又沒有那具屍體可以參考，你們發回來的圖片也是相當模糊，只能給你一個簡單的結論，哦，對，增加一個因素後，我的推論過程就更完整了。」

　   直到越野車進入信號盲區之前，宋主任的『簡單結論』剛好講完，洪森清楚這位同事的囉嗦本事確實爐火純青，直接將主任的推論錄下來，行使中反復播放了兩遍，方便眾人歸納總結資料，在腦海中形成條理清晰地結論。

　   播放結束，越野車開入兩山之間的深谷，別說是衛星信號，這裏連廣播都無法收到。低海拔地區的草木相當繁盛，無奈山溝內的日照時間少的可憐，陰暗的山谷中只有寒冷到接近冰點的溪水在靜靜流淌，給這些生錯位置，無精打采地植物些許安慰。連續行使了四個小時的越野車終於停下，洪森決定休息十分鐘，讓大家活動身體，順帶討論宋主任的囉嗦錄音。

  　  宋主任的結論只有一句話，他認為生珠的根本作用是創造帶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它通過電磁脈衝的方式影響人類大腦以及身體各部分器官，造成整體性突變。

   　 結論固然很簡單，讓宋清書長篇大論的卻是如何用科學理論去解釋這一切。最根本的一個問題就是：人類身上各種細胞的分裂速度是固定的，就算使用適度的核輻射，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刺激全身細胞突然增生到毒屍的程度。

  　  認為生珠所發射的電磁脈衝可以啟動人腦內部沉睡的分，也就是處於大腦皮層下，因為人類進化給被包裹的哺乳類、爬蟲類大腦。

   　 用術語來講，電磁脈衝啟動了人類大腦中的爬蟲複合體。通過這種刺激作用，直接通過腦幹影響到身體各個器官，進而產生了細胞加速分裂的效果，這種效果與劉昊受到病毒刺激所產生的細胞無限制分裂修復效果十分類似！毒屍死亡前那種奇怪的行動方式，身體表面產生的變異情況，都與爬蟲十分相象，甚至在額頭生長出大腦增生物，也都可以在爬蟲生物中找到相似器官。

    　「生珠是不是每一次使用，都會造成這種效果？」李葵麗皺著眉頭，她畢竟不是土生土長地華夏人，日常用語應用熟練不代表可以輕鬆地理解專業術語，聽了幾次宋主任的推論錄音，還是有些糊塗。

　   洪森似乎也不能下結論，靠在車邊，反問蕭敏與劉昊，「這個問題你們怎麼看？」

   　 劉昊當年進修大專的時候，理科基礎幾乎為零，好在他有的是時間記憶那些基本的物理公式與定理，基礎知識很扎實，嘗試著推論道：「從物理定理上看，無論這種材料是由什麼構成的，既然製造出來的物品在密度與體積都不同，能夠儲存的能量肯定也是有多有少，有強有弱，但是絕對不會是無限存儲的，到達某一上限後就會停止。」

    　「老鬼說的有道理，毒屍變異的如此厲害，有超過一半的可能是因為生珠受到持續敲打後將內在存儲的電磁脈衝完全放射出來，由此造成的突變後果自然相當劇烈。」洪森回憶起在洞穴中聽到的連續噹啷聲，點頭表示同意，補充道：「只有一點必須注意，既然使用這種物質製造的物品可以吸收被咱們稱為電子霧的電磁污染，以前設想那種使用全頻段干擾的方法肯定無效，一旦進行干擾多半會造成反效果。」

   　 在佛祖法器的原理上眾人達成共識，心情卻沒有絲毫輕鬆，反而更沉重了。閔玉濤至今為止已經數次從四人眼皮底下溜過，只是損失了幾個手下，他自己卻得到了兩件佛祖法器，可以說處處搶得先機。

  　  重新上路，好不容易重新進入可通信區域，一條由地方民警反映上來的消息令心情沉重四人多少打起一點精神。

　    在靠近芒康附近的一個小村莊，今天早上有兩名外來人偷車時被人發現，反抗中打傷了四位康巴藏民，搶走了兩輛摩托車，從外貌描述來看，這二人符合應急小組想要抓捕的人犯。

    　「四位都是受傷？沒有死亡報告？」李葵麗多少對於這個結果有些詫異，「只傷不死，不像是閔玉濤的作風。」

  　  薛師傅在一旁卻冷笑著說道：「二對四，能放倒四個康巴漢子，算他們厲害！」

  　  李葵麗有心問個明白，轉念一想，或許是有心算無心，又或者閔玉濤不想拖延時間徒生事端，這才放過了四個村民。

  　  薛師傅從後視鏡中看出這個外國來的朋友有點不以為然的表情，解釋道：「康巴漢子是藏族中的最勇武的分支，從來都是出刀不見血，決不回鞘，或許他們沒什麼搏鬥技巧，可是就有一條，敢拼命！如果你們要抓捕的罪犯殺掉四人，那不算什麼，有槍在手誰都能做到，他們竟然能在遭遇戰中放倒四名康巴漢子，沒有殺死他們或者被殺，還能安全騎走兩輛摩托，那就相當厲害了！」
　
  　  「不，他們不是不想殺掉四人，只是怕惹上更大的麻煩。」劉昊的心理學知識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解釋道：「康巴人的勇武我也聽說過，他們豪爽與高傲同樣聞名，沒准閔玉濤就是利用了他們這種性格，先用言語擠兌住對方，然後約定好搏鬥勝利後的條件，這才完好地騎走兩輛摩托！」

  　  「恩，你這麼說也有道理，不，多半是這樣。」薛師傅點頭同意道。

  　  李葵麗的臉色微紅，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反而是薛師傅很理解地笑道：「這位女同志不瞭解情況，作出這種推論也沒什麼不對。我還想問你們個問題，剛才聽幾位提到蠱毒，怎麼沒繼續討論？」

   　 洪森也不隱瞞，解釋道：「蠱毒這東西我們誰也不瞭解，打算等到衛星信號恢復後，去資料庫查查資料，薛師傅知道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