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哪裡有鬼系列【第一部】作者:黯然銷混蛋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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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 2008-10-22 20:35:2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 168412
櫻.... 發表於 2008-10-22 20:57

噢!今夜哪裡有鬼

第三章


  銀白色的休旅車在陝小的山路間飛馳,何弼學輕松的哼著歌,時不時的逗弄著枕在他大腿上的喵,是的,喵,他養的那只不會叫的小黑貓,為了這個名字,殷堅和他大吵一架,何弼學取名字的品味真是低俗的可怕,不過最后得勝的還是何弼學,畢竟,貓是他在養。

  「看吧?我對你們不錯吧?自掏腰包帶你們出來玩耶!」何弼學咯咯直笑,末了還不忘向坐在他身旁的殷堅擠眉弄眼,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個體貼的好情人哩!

  「學長……跟你出來風險很大。」張正杰忍不住的說出事實,其余人頻頻點頭,上回去海灘晒晒太陽,居然晒出個浮屍來,這回往山上跑,不由得擔心搞不好會發生山難。

  「那你跳車好了!死了記得回來啊!節目需要你加持。」何弼學冷冷的橫了他一眼,跟著大眼睛又朝殷堅眨啊眨,他最近心情實在很好,節目收視飆高,只是一再證明他無疑是王牌制作人啊!第二季,節目名稱換成「噢!今夜到處是鬼」,他有預感,收視肯定又會狂昇到另一個境界。

  「得意什麼?你拉我來還不就是因為擔心又遇上什麼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殷堅話還沒說完,何弼學扔下喵趕緊捂住他的嘴。顯然有些遲了,一車的人都明白何弼學的可怕念頭,他絕對夠神經到會挑一間鬼屋來住。

  「學長,回答我,說你不是找間鬼屋來住?快說!」張正杰越過座椅,死命的掐著何弼學的頸子搖晃。

  「我像是這種人嗎?」何弼學拚命掙扎,喵在一旁跟著張牙舞爪,這只小貓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它居然沒有舌頭。

  「是……你就是……」制作小組異口同聲,太了解他們偉大的制作人了。

  「玩夠了?玩夠就放開他,何弼學是我在罩的……有鬼又怎樣?」殷堅哼哼兩聲,場面立刻又平靜下來。是嘛!有堅哥在,沒在怕的啦!

  雖然何弼學整個人的品味很低劣,但他實在很懂得吃喝玩樂,連殷堅都不得不承認,每回他挑中的地方,真的很適合游樂,像這一次,翠綠的山峰終年飄著雲霧,從山底到山頂可以看到不同緯度的植物,莫名的有意境。

  「哇……外頭的空氣好涼。」拉開車窗,叢雲深吸口冷空氣,不同於都市,這里的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青草香。

  「是啊!感覺好象會有獨角獸往森林里走出來一樣。」張英男應和。女孩子總是比較浪漫,看著彌漫著濃霧的森林,開始一些夢幻式的胡思亂想。

  「很可惜,你們絕對不會想知道游蕩在森林里的究竟是什麼。」殷堅同樣也倚在窗邊,不過他這人就是實際,動不動就是一桶冷水當頭澆下。

  「不要討論這些了!我們到了、我們到了!」何弼學很起勁的打斷所有人的對話。

  「是哪個混蛋把民宿蓋得離停車場這麼遠?」走了將近半小時卻仍在森林里打轉的何弼學終於翻臉,他是田徑隊的,有的是爆發力不是耐力,本來最興奮的人如今是最火大。

  「你不是一直在嚷嚷要吸收芬多精?」殷堅吸了口煙剌激他,這人完全是做弊,靠著那些煙絲,他連死了都能活回來,這小小一段路算什麼?故意的進兩格、退一格,這樣他還能箭步如飛的趕過何弼學。

  「殷堅,你最好現在就抽光你的煙,到時看我救不救你!」何弼學恨恨的恐嚇著,因為怒意反而讓他燃燒起小宇宙來,一鼓作氣的追了上去。

  「腿長的人就是好,我快累死了,他們兩個還能跑來跑去……」張正杰一邊走一邊抱怨,其余的制作小組頻頻點頭,就知道跟著何弼學準沒好事。

  「我覺得很不錯啊!空氣清新的讓人很舒服呢!學長真聰明。」叢雲張開雙臂伸伸懶腰,完美的曲線自然的展現,她又是另一個臉不紅、氣不喘的狠角色,看來這位大美女平日也健身的很勤力。

  「不行了,好累……」張英男搖搖手,正想靠向一旁的大樹時,殷堅先一步的拉住她,站得有些近,煞時間小臉一紅。

  「做什麼都好,就是別靠在樹上。」殷堅警告。不說還好,一說何弼學就有沖動想摸樹一把,殷堅搶前一步緊扣著他的手腕,他太了解何弼學,這家伙就是那種看了「請勿踐踏草皮」的告示牌后一定會上去踩兩腳的人。

  「這里的樹有問題嗎?」叢雲發問,她在制作小組里資曆最湥瑢恫歡氖潞艹0l問。

  「不是這里的樹有問題,原住民的勇士們如果出去作戰,部落里的老弱婦嬬有時會為了不讓他們有后顧之憂,便集體到樹林里……你不會想聽下去的。」殷堅平靜的敘述著,其余人是聽得一陣毛骨聳然。

  「堅哥……你單純的在說鬼故事吧?」高曉華望了望四周,怕怕的疑問,讓殷堅這麼一說,原本美麗幽靜里的森林,頓時覺得陰風陣陣在刮。

  「是啊!很恐怖吧?別隨便東張西望跟向上看。」殷堅才剛講完,何弼學這個就算沒好奇心也會連累貓的家伙就抬頭了,那一瞬間,他的眼睛又更大了點。

  「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殷堅惡狠狠的瞪了何弼學一眼,伸手將人扯了過來拖著走,他只是出來渡個假,可不想重演當初鬼屋事件。

  溫泉民宿、溫泉民宿,在台灣,不管你身處哪個縣市,隨隨便便都可以找到溫泉飯店、溫泉旅館、溫泉民宿,好象在這個小島上,拿把鏟子隨意這麼一鏟就能冒出熱水來。這次也不例外,在這座終年裹在煙霧里的高山上,何弼學居然能訂到一間溫泉民宿?

  「歡迎光臨,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把這里當成自己家。」站在門邊迎接他們的是這間民宿的女主人,五官很深,有個原住民名姓的烏娜。

  「不行了、不行了!快累死了!」何弼學搶過房門鑰匙就沖了進去,其余人馬也不惶多讓,這群都市小孩果然禁不起考驗。

  「喵……還不跟上?」殷堅冷冷的望了一眼,喵那雙大眼睛緊盯著烏娜,后者並不為意,只朝殷堅笑了笑,又到一旁去忙了。

  「對了,晚飯是原住民風味餐,希望你們吃的習慣。還有,今天滿月,半夜時分請不要到樹林里。」烏娜笑著提醒,殷堅只是點點頭表示理解,喵則又看了她一眼,尾巴勾了勾殷堅長腿,一溜煙的鉆進房里。

  ***

可以靠泡面過三餐的何弼學,對吃其實沒什麼太強烈的要求,尤其是,原住民風味餐里有一半以上的東西他都沒有勇氣吃,蜂蛹、炸蟋蟀,何弼學只能瞪著那雙大眼睛看別人享用。

  「不吃晚餐?想成仙了?」殷堅吐了一口煙熏了熏房間,看到殷堅這個動作,何弼學不由得想起樹林里的那些東西。

  「堅哥……那些吊在樹上的,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為了不讓勇士們有后顧之憂,全都……呃……這樣?」何弼學掐著自己的脖子裝出一個鬼臉,殷堅一邊忍著笑意,一邊點點頭。每棵樹上都吊著一顆人頭,當然,這只是殘留下來的余怨,不過殷堅還是不會小看他們,今天是滿月,滿月總是特別容易出事。

  「今晚滿月,你不要到處亂跑!想做什麼白痴專題,等到明天再說,聽到了嗎?」殷堅嚴肅萬分,一見他這個樣子,何弼學哪里還敢多話。

  「等一下要干嘛?……走啦!我們去泡溫泉!」何弼學不等殷堅回答,扯著人便離開,留下喵可憐兮兮的窩在床邊睡著。

  ***

  「學長……和那個殷先生兩人……」晚餐后,制作小組一行人搬著小板凳坐在院里里看星星,叢雲對殷堅很好奇,一路上觀察他和何弼學的一言一語,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別人的八卦不要理啦!」張英男笑了笑制止,她雖然有點明白,不過個性比較老實,如果何弼學他們不打算公開,她就覺得不該在人背后多議論。

  「可是、可是上回他們倆在樓梯間里接吻……」叢雲紅著俏臉嘟嘟嚷嚷。

  「那不是接吻啦!堅哥驅鬼的方式是比較另類一點,下回你可以試試。」張正杰咯咯笑著解釋,叢雲給他一鬧,俏臉更紅。

  「一驅就驅了五分鐘有余?真的好另類……」看叢雲那個神態,她見著的絕不是「驅鬼」這麼簡單,其余幾人則是東摸摸、西摸摸的顧左右而言他,這種公開的祕密很不好解釋嘛!

  「小雲,他們吻了五分鐘,你就在那里偷看五分鐘?這樣也很另類啊!」張正杰取笑著叢雲,惹得這位大美女粉拳掄了過去。

  「是他們擋在那里嘛!從化妝間到女廁一定要經過那嘛……他們在那里這樣……我怎麼好意思過去……」叢雲愈解釋臉愈紅,其它人則拚命忍笑,這位大美女相處起來非常平易近人,日子久了很難不喜歡她。

  「學長也真是的……哪里不好躲,躲到女廁前?什麼心態?」張正杰撇撇嘴,冷不防的,何弼學一雙手環過他的頸子,死命的勒住,整個人趴在他背上。

  「躲男廁前?被你撞見那多殘忍,你暗戀我這麼多年了,讓你傷心怎麼好意思呢?」何弼學開著張正杰玩笑,后者直想將人掀下來,面對他的坦白,這件事也算另類的公開了。

  「走啦!我們去泡溫泉!」何弼學勾著張正杰的脖子將人扯走,其它人則互相看了看也跟上。來這兒,不正是要充份的吃喝玩樂?

  「這個……學長,你連泡個溫泉都如此豪邁過人啊……」張正杰感嘆的望著何弼學,這人泡在池子里,整個人攤成個大字型,絲毫不遮掩。

  「有什麼是你有的而我沒有?」何弼學非常的理所當然,這里又沒女人,遮給誰看?

  「堅哥也是豪爽之輩啊!」高曉華也羡慕的贊嘆,身才比例完美到像特意訂做的人,是有展露的本錢。

  「無聊……」殷堅注意力擺到窗外去,剛剛一閃而過的影子絕不是錯覺。

  「有事嗎?」何弼學濺起一陣水花游了過來,殷堅嫌惡的橫了他一眼,幸虧他還沒低能到將什麼水槍之類的東西偷渡進來,不然他肯定將人就這樣扔出去。

  「沒事,總之所有人晚上都不準亂跑,更不要進到樹林里,尤其是你,何、同、學。」

  「堅哥今晚火氣好大啊!學長,你又做了什麼蠢事?」殷堅先一步離開,剩下那幾個男的還浸在池子里。倒不是因為泡著舒服,而是一墻之隔可以聽見叢雲跟張英男的嬉笑聲,真是……夫復何求……

  「我哪有?」何弼學嘟著嘴,不怎麼肯定的反駁。

  「還是你沒做什麼?」張正杰福臨心至。說他不明白那兩人在搞什麼鬼,實在太汙辱人的智商,問題就出在,究竟進展到哪了?

  「嚴格來說……好象什麼也沒做……」何弼學干笑兩聲。

  「不是吧?學長,CK的死你刺激太大了是不是?」張正杰大驚小怪,他跟何弼學、CK同校,當然明白這兩個從來都不是吃素的,大學念到一半就同居的家伙,絕對不像他外表那樣清純無知。

  「……給你這樣一提,我也覺得怪怪的……」

  ***

  泡得太久,何弼學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晃回房間,殷堅則正好拉開陽台的落地窗踱了進來,喵叼著他的煙躍了出去。

  「你快熟了哩!」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血液循環比較快,泡得久了些,自然整個人被燙得有些紅。

  「又有什麼事?一臉的呆樣!」殷堅拍拍身旁的空位,何弼學窩了進去,緊皺的眉頭久久無法舒展。

  「堅哥……我們認識多久了?好象……好象除了接吻之外,一點進展都沒有?」何弼學瞄了瞄身旁的殷堅,吶吶的問了一聲。

  「喔?你想要有進展?」殷堅揚了揚眉,原來,這問題是可以討論的?

  「重點來了!我一點也沒想過,這十分不正常啊……也不是這樣講啦!是會想啦!但……就是……總之就是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你不覺得……奸屍很惡心?」

  當喵跨進房里時,聽到的正是最后一句,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腳滑了一下。聽到何弼學的回答,殷堅忍不住的大笑起來,他沒什麼戀愛經驗,好吧!他承認,他根本沒有半點經驗,所以對於這方面的輕重緩急他不太知道該怎麼拿捏,很自然的就以何弼學的意見為意見,不過對方顧慮的事情實在太搞笑,完全在挑戰他的顏面神經。

  「既然……你覺得這樣很委屈,要不要考慮反過來?」殷堅湊到他耳邊低聲笑著,何弼學背脊竄起一陣電流,慌忙的一把將人推開。

  「喂……你這個變態死人……離我遠一點……」何弼學捂著自己的耳朵悶悶的警告,殷堅非常驚訝對方居然臉紅?這下更有意思了,事情不都是這樣?一個環節、一個環節,環環相連?如果何弼學不提起,殷堅可能一直都沒想過這件事……

  「喂……我警告你啊!再靠過來我會翻臉……」何弼學不怎麼有氣勢的揚聲,對照著殷堅一臉坏笑,喵完全看不下去,伸伸懶腰打算離開房間。見何弼學一退再退,眼看就要撞上落地窗時,殷堅突然臉色一變。

  「何同學,慢慢走過來,不要回頭!」殷堅神情嚴肅,燃起一根煙。

  「別想誆我過去!鬼才信你!」何弼學哼了一聲,猛一轉身,落地窗外十幾顆人頭飄在那兒,其中一顆還毫不留情的碰的一聲撞了上來。

  何弼學一聲慘叫的急往后退,到床腳整個人摔倒在殷堅身上,后者本來想利用煙來驅鬼,卻又為了扶住何弼學,連帶的讓他拖倒在地,別瞧他干巴巴的樣子,其實體重一點也不輕。

  「喵!」殷堅暴喝一聲,喵立即躍到他身旁,叼起煙沖了出去,生前就擁有靈力的她,死后更不可小看,落地窗在她躍出去當下拉開、關上,一氣呵成。

  「喂……」殷堅悶悶的叫喚一聲。

  「起來對吧?你討厭騎乘式。」何弼學正想爬起來,殷堅卻先一步拉住人,跟著就是一吻,何弼學像靈魂出竅般傻在那。

  「我是想說……選日不如撞日!」

  事情發展的有些不可收拾,又有點像照著劇本來。很多事本來就不是你不想它發生,它就一定不會發生,尤其,雙方都是男的,一旦要發生,你就不去想它千萬遍還是阻擋不了。

  吻,同樣的一個吻,發生在這里跟發生在家里,嘗起來就有點不一樣,氣息些微的凌亂、衣襟也是些微的凌亂。事實的真相就是,彼此也許是期待的,而今天,終於有機會實現它。

  「堅哥,你有體溫耶!」何弼學無比驚訝的摸了摸殷堅結實的胸膛,除了少了點心跳外,他的體溫也在竄昇中。

  「那是你的體溫,你快自燃了。」殷堅咯咯笑著,動手解著何弼學的皮帶扣,他向來都直來直往,不管做什麼都萬分干脆。

  「不要壓著我!」何弼學不服氣的掙脫開爬了起來,大眼睛份外晶亮。

  「好啊!反正小姑姑不在,訴諸暴力算了!」

  「誰怕誰啊?不要以為會兩手別腳的中國功夫就穩嬴。」

  兩人對瞪了半晌,正想用武力來決勝負時,叢雲跟張英男這兩個女人高八度的尖叫聲傳來。

  最快趕到那兩個女人身邊的是只小黑貓,無聲的張牙舞爪,一旁的是烏娜,正慌忙的關著窗子。

  「怎麼了?」何弼學急忙的奔來,在他身后的自然是殷堅。雖然還是同樣的兩個人,但看上去總有些不對勁,兩人各自套了條牛仔褲這很正常,但為什麼何弼學身上的是殷堅的白襯衫,而殷堅身上的卻是何弼學那件暗藍色的T卹?

  「有人頭在外面飛。」叢雲嚇得俏臉有些白,但神色還算鎮定,不愧是他們制作小組的成員,有人頭在窗外飛這麼恐怖的事,她還能這麼平靜的敘述出來。

  「今晚滿月,有時是會這樣,所以我們才不在今晚出去……這一次真的比較特別,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麼多怨靈離開樹林。」烏娜解釋,其余人則看向何弼學,活像是他的錯一樣,殷堅則是望著烏娜久久不語,最后擺擺手,要所有人回房去關好門窗。

  「那你呢?你不回房間嗎?」察覺得殷堅沒有動靜,何弼學狐疑的問著,要他自己待在一間有個超大落地窗,窗外還有人頭亂飛的房間?門都沒有!

  「乖乖站在那,不準動!」殷堅冷冷的命令,何弼學揚揚眉,每回殷堅用這種語氣說話,就是現場多了什麼,在這里,除了他跟殷堅還有喵之外,只剩烏娜還沒離開。

  「好了!我只說一次,你就維持那個樣子一直到我們離開,我不想引起太大恐慌,出來渡個假還得收妖,日子也太苦了點……」殷堅燃起一根煙,白煙裊裊噴到何弼學臉上,嗆得后者淚花亂轉。

  「殷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烏娜東張西望,好奇殷堅是不是對她說話。

  「我不管妳明不明白,總之,我是來渡假的,沒功夫理會你跟你外頭那幫……禽獸還是畜牲,識相就這樣相安無事到我們離開。」殷堅說完話,拉著何弼學離開,臨走前看了喵一眼,那只小黑貓又是一陣無聲的張牙舞爪。

  「就憑你?」等殷堅走遠,烏娜扯出抹陰森的笑臉,不屑的瞄著地板上的小黑貓,連根舌頭都沒有,能成什麼氣候?

  下一瞬間,站在她眼前的是個女學生,模樣稱得上清秀,可惜渾身都是深可見骨的刀傷,原本甜美的笑容,卻因為那張開就鮮血淋淋獨獨少了根舌頭的嘴而份外恐怖,揚起左手握著的西瓜刀,想也不想的迎頭劈下,深深的砍進烏娜的胸口,對方一聲不像人類的嚎叫,恨恨的快步逃離,地方拖了長長一道血跡,那腳印,絕不是人類。

  喵看看空了的左手,看來又得叫何弼學燒把刀給她,為了那柄西瓜刀,殷堅跟何弼學當初又是一陣要命的大吵。

  ***

 回到房里第一件事,想也不多想的將窗帘拉上,什麼看日初的打算一切拋到腦后。

  「堅哥,剛剛那個烏娜不是人嗎?」何弼學好奇的東張西望,他記得他有帶泡面來,翻了半天總算找到他心愛的杯面,人生實在太美好了。

  「你沒發現?」殷堅很驚訝,一般來說,何弼學的感應力強過他,對方不解的搖搖頭,不僅是他沒察覺烏娜不是人,當初他就是覺得這里沒問題才帶大家一塊兒來玩的,總不能次次渡假都遇上什麼靈異事件吧?

  殷堅盯了人半晌,做出一個合理的推論,何弼學只對鬼靈一類的東西有反應,但像妖怪什麼他就不太能察覺,除非對方是像小芸那樣道行極深的狐仙。一想到小芸,自然又想到青梅竹馬的彤彤,只是殷堅到現在還弄不明白,究竟管彤是男、是女?

  「想起管彤了?」何弼學眨眨眼,好幾次想開口要殷堅去邀管彤來上他的節目,不過下意識的覺得,如果真這樣要求,殷堅搞不好會揍死他。

  「你不覺得……上回那個事件有些奇怪?殺人魔就算再強,管彤還不至於讓人逮個正著吧?」殷堅認真思考起來,何弼學一付不關我事的沖著杯面。

  「有什麼好奇怪?你也說啦!殺人魔很強嘛……你都被扁到吐血。」何弼學咬開筷子開心的吃了起來,殷堅橫了他一眼,吐血的事就不要再提醒他了。

  「管彤怎麼說也是只狐仙,少說也修了幾百年,就算斗不過對方,不會連逃也逃不掉吧?」

  「嗯……聽你這麼一說,真的有點奇怪……搞不好人家是想給堅哥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嘛?誰知道你這麼不濟,被搭計程車吐血。」

  「何同學,我警告你,要再敢提起那件事,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哎唷……我好怕喔!吐血、吐血、吐血、吐血……」

  「何、弼、學……」

  房門咯的一聲打開、關上,喵無聲無息的溜了進來,冷眼瞅著那兩個在房里竄上竄下的大男人,任何人只要跟何弼學沾上邊,智力當場銳減……

  「把她趕跑了?」殷堅死命的壓制著何弼學,兩人身高、體型相若,真要完全壓制著對方,實在要耗掉一番功夫。喵冷冷的瞅著人,下一瞬間回復成女學生模樣,恐怖、惡心的讓何弼學立刻扭過頭去,說真的,死成這樣就不要太常出現嘛!視覺效果很驚人耶!

  喵簡單的比划著,烏娜的原形應該是山魈,一種山間的鬼怪,至於為什麼這里會出現這麼多,喵也不怎麼明白。

  「山中的鬼怪?那是什麼?」何弼學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喘口氣。他跟殷堅最大的分別就是對方做弊,靠著那些煙絲,殷堅根本不會累,太無恥了。

  「聽說過魑魅魍魎嗎?山中的精怪跟水里的怪物,這世界除了鬼靈之外,還有很多這類奇奇怪怪的生物,熱鬧的很。」殷堅吸了口煙,簡單的解釋。

  「這個跟喵說的山魈有什麼關係?」何弼學舉手發問,這應該是個好專題。

  「沒關係,我只是想證明我很博學而已。」

  「切……殷堅……你不只是個煙鬼、色鬼跟錢鬼,你還極度無恥哩!」

  ***

  殷堅的恐嚇似乎達到效果,他們在這里的三天兩夜平靜的可以淡出鳥來,一點也不像傳統的「何弼學經驗」。最后一日準備離開時,張正杰他們還對烏娜這位女主人依依不舍,殷堅只是冷笑著催促所有人上車,他喜歡公私分明的生活,出來渡假,收妖這種事就不歸他管。

  「堅哥?」何弼學搖下車窗喚人,殷堅望了望四周,這座山風水確實不錯,但還沒到能讓這麼多山精鬼怪修練成形的境界,回頭他得請殷琳過來一趟,講到風水學,他家小姑姑可不是浪得虛名。

  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見鬼氣森森的殷琳端坐在客廳里,平日里就已經夠陰森恐怖的美女,今天更是變本加厲,活像有幾盞鬼火在四周飄蕩一樣令人背脊惡寒。喵很識相,無聲無息的溜進廚房去,何弼學很識相,拎起背包躲進房間里,只剩殷堅閃不掉,硬著頭皮去打招呼。

  「我要搬過來住。」殷琳一開口就嚇了殷堅一大跳,搬過來住?那他還有日子過嗎?

  「如果吳進打電話過來,就叫他去死!」殷琳雙目冒著鬼火,何弼學灌著可樂,好奇的頻頻張望。殷家小姑姑絕對是那種自己戀情不順利,就會發飆遷怒別人的家伙,簡單講,就是她很不可理喻。

  「喂……你現在是整他還是整我?吳進對不起你,你去找他算帳啊!搬過來?我不接受!」殷堅非常果決的拒絕,殷琳看了他一眼,當場裝哭扮可憐,別瞧她平日陰森森的很嚇唬人,一旦哭起來,頗有小媳婦樣。

  「你干嘛這樣跟小姑姑講話?」何弼學推了殷堅一把,他的個性比較溫和,對女孩子很體貼,自然第一時間就倒向殷琳這一方,殷堅揚揚眉,也只有何弼學這種心地善良的傻瓜,才會讓殷堅那爛演技的假哭所蒙騙。

  「你等著看吧!殷家的女人是踩不死的蟑螂,同情她?你還不如去同情吳進。」殷堅哼哼兩聲。

  「小姑姑,別理他!吳進那個考據狂干嘛了?」何弼學瞪了殷堅一眼。

  「吳進那個混蛋……他居然敢背著我跟嚴麗約會?」殷琳咬牙切齒。

  「嚴麗?那個陳泰之的女公關?」殷堅跟何弼學異口同聲,非常驚訝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自然也想起那個剪著一頭短發,自信明快的年輕女孩子。

  「竟然一腳踏兩船……我要詛咒吳進,曆盡千辛萬苦追到嚴麗后,才發現她是蕾絲邊!」殷琳陰笑兩聲,殷堅則瞅了何弼學一眼,看吧?他沒說錯吧?同情殷琳還不如去同情吳進,得罪這個巫婆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

住,殷堅是打死不會讓殷琳住下來,不過於情於理,他還是得找吳進算帳,不管誰對誰錯,他一定是站在殷琳這一方,怎麼說也是自己小姑姑嘛!

  口里雖然嚷著要找吳進算帳,不過實際上,打從他們渡完假回來,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殷堅為了替人覓得好的陰宅風水,出遠門去了。而何弼學,新節目開播,為了拚收視自然又上山下海到處奔波,兩人雖然名為同居,可是真正同住在屋子里的時間少得可憐。

  「喵?你在干嘛?」殷堅開了鎖進門,很訝異的盯著電視柜前的小黑貓,正將錄影帶推進機器里?別告訴他,喵正在錄電視節目?

  喵熟練的按了按鍵,瞄了旁邊一整排的影帶,她錄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節目,很奇怪嗎?殷堅將東西扔下,長嘆口氣,房子還沒大到可以躲藏另一個人,隨便掃一眼就知道那個笨蛋不在,習慣了屋子里都是有他的嚷嚷聲,突然變安靜非常不自在。

  「誰讓你錄的?」殷堅隨口問問,想也知道會是誰,叫只貓替他錄Discovery?這種事沒幾個人做得出來。

  喵突然回復成原本的容貌,鮮血淋淋的女學生模樣,故意的撐大自己眼睛,伸手戳了戳自己臉頰,殷堅輕笑兩聲,看來喵跟何弼學相處久了,智商也跟著急降。

  「何同學呢?幾天沒回來了?」殷堅看了看客廳、臥室,干靜的有點出奇,實在不像何弼學獨居過后的模樣。

  喵比手划腳,殷堅猜測了半天,才弄懂原來何弼學真的非常專心在什麼山精鬼怪這個主題上,成天泡在圖書館里找資料,連他的制作小組都殺來找人好多次了,這位知名制作一旦燃燒起小宇宙來,是誰也阻擋不了。

  「山精鬼怪啊……」殷堅沉吟一會兒,他還記得上回渡假的溫泉民宿,沒有任何地方的風水能好到讓這麼多東西成精成怪,找機會他一定要回去一趟。

  ***

  「學長……我拜托你,再泡在這里節目會開天窗的!」張正杰拉了把椅子坐到何弼學身邊,這家伙掛著眼鏡,埋首於書堆中,真是怎麼看怎麼像死大學生。

  「你知道嗎?像這種精怪,要修成人形需要花多少年嗎?一兩百年跑不掉耶!像小芸那種更高等的狐仙更不得了了,她鐵定超過五百歲,甚至更多。」何弼學翻著書,很驚奇的贊嘆著。

  「如果想短時間成精,那就需要借助外力,比如說地靈人杰的風水寶地,或者有什麼法器幫忙……哇塞!」何弼學在這里喃喃自語,張正杰則在一旁猛翻白眼,他有什麼臉罵別人是考據狂啊?他自己不就是?

  「何大制作,你的女主持已經放話了,你再這樣不管她繼續窩在圖書館里,她就罷錄新節目,如果不想電視台長官當著你面跳樓,麻煩你收拾書包,乖乖回電視台去。」張正杰咬牙切齒,何弼學總算抬頭看向他,為了不讓自己的學弟頭發掉的更多,何弼學吐吐舌頭,乖乖的收拾東西。

  ***

  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蹬上樓,開鎖跟踹門同時進行,碰的一聲沖進客聽里,就聞到一陣陣紅酒炖肉的香氣。

  「堅哥!你回來了?」何弼學幾乎是整個人扑上前去,殷堅不在家這幾日他多可憐?連喵都吃得比他好。

  「God……拜托你去洗澡換衣服。」殷堅嫌惡的將人推開,一兩天不洗澡對何弼學而言是家常便飯,但殷堅有潔癖,這點絕對不可能妥協。

  「先吃飽再洗啦……好啦!肚子餓!」何弼學張著亮晃晃的大眼睛,平時,殷堅可能會買帳,畢竟他喜歡可愛型的人,不過這件事遠超過他的忍受極限,想也不想的將人踹進浴室里。

  「殷堅是個暴力鬼……」濕淋淋的頭發仍在滴水,何弼學塞了滿嘴的炖牛肉還不死心的猛抱怨。

  「吃你的飯啦!等一下不是還要回電視台?」殷堅瞪了他一眼,雖然兩人一見面不是小吵就是大吵,可是感覺很甜蜜,好象這棟不大不小的房子里,住上兩個人就是正麼剛好。

  吃飽喝足,何弼學整個人懶散的窩在沙發上,一時半刻不太想回電視台去。殷堅本就是回來休息,自然也悠閑的靠在沙發上,喵居然體貼的拖著兩罐啤酒過來,惹得那兩人一陣低聲嘀咕。

  「喵如果報完仇要離開,我可能會很想念她。」何弼學輕啜一口冰啤酒,看著那只小黑貓一蹦一蹦的開門出去,何弼學不由得有些感嘆,她如果還活著會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偏偏命運這麼捉弄她。

  「這些話以后不許說,喵如果能去投胎就不該讓她有所留戀,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懂嗎?」殷堅很嚴肅的解釋,他見過太多因為親人、情人的不肯放手,害得亡靈一直徘徊在陰陽兩界無法離開,不論對生者、死者都不是好事,何弼學個性太婆媽、心腸又軟,最容易招惹這種事。

  「我一直覺得……堅哥認真的時候……很帥哩!」何弼學咯咯笑著,嗓音沉沉、柔柔的,眼睛圓圓、亮亮的,殷堅舔舔唇湊了過去,雙唇相碰擦出低溫的火花。

  不曉得是誰動手解著誰的衣衫,兩人半倚在沙發上擁吻著,少了喵、少了殷琳,一切都發生的如此美好和理所當然。

  彼此心跳加速加上呼吸急促,這只是何弼學單方面的錯覺,殷堅用不著呼息,何來混亂可言?緊擁著彼此,連殷堅都感到自己有些發燙,當然,這也是他單方面的錯覺。解著皮帶扣,退下長褲,跟著就讓要命的電話鈴聲驚嚇的雙雙摔下沙發。

  「該死!是哪個不要命的混蛋這時候撥電話過來?」不知道是哪位,不由自主的暴喝出來。
櫻.... 發表於 2008-10-22 23:11

噢!今夜哪裡有鬼

第四章


  慌慌張張的趕到醫院,事情可不得了了。叢雲叢大小姐在前往電視台的途中遭到不明人士攻擊,等何弼學趕到醫院時,急症室前早就擠滿了搶新聞的記者群。

  「學長!」張正杰擠過人群,死命的將人往內拉,從他的臉色來判斷,事情肯定很嚴重,何弼學不由得緊張起來,千萬別又死了一個女主持。

  「什麼事?」反而是殷堅比較冷靜,伸手格擋著人擠人碰的場面,另一只手則輕松的將何弼學推了進去,他向來就不喜歡接触陌生人,經過這一役,他更惡厭幾分。

  「詳情不清楚,只知道小雲在來的途中讓人襲擊,手受傷了,現在醫生正幫她縫合。」三人總算擠進醫院臨時借用的會議室,電視台的高層們正在熱烈的討論著,活像四五只無頭蒼蠅。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何弼學小聲的喃喃自語,殷堅跟張正杰對他是無比同情,節目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女主持慘死的事件,制作人的心臟再強也承受不了第三次。

  「只是手受傷,有什麼大不了?弄得整間醫院都是人……」殷堅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跟來了。

  「手受傷怎麼是小事?現在是叢雲的手受傷耶!叢雲耶!」張正杰大呼小叫,在所有男人心目中,叢雲跟女神一樣,別說手臂受傷了,就算指甲花了也是天大的事。不過想想殷堅一直都喜歡可愛型的,那種圓臉、大眼,笑起來還有酒窩,個子最好嬌小一點,雖然何弼學這點不太符合,這就證明,清純但又有些艷麗的叢雲在他心里等於零分。

  「這些記者主要是因為……送叢雲來醫院的是個男人。」張正杰泄氣似的撇撇嘴。

  「男人?誰誰誰?」何弼學這人就是八卦,一點也不關他的事,他也能參與的很起勁。

  「還會有誰?吳進啊!」張正杰長嘆。輸給這樣一個博學多才,家里還很有錢的學者,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吳進這個名字一出,何弼學跟殷堅對看一眼,好啊!這個混蛋,他不是一腳踏兩船,他快把碼頭上的好船全拐走了。

  「他人呢?」殷堅臉色一沉,雖然殷琳跟嚴麗、叢雲比起來,正常人都會挑后兩者,不過殷琳是自己的小姑姑,幫她不必理由。

  「找我?」吳進正巧走進會議室,淺色襯衫上一大遍血跡。

  「堅哥不要沖動!」何弼學先一步攔在殷堅身前,雖然他也挺想揍這個混蛋一拳,不過先動手總是吃虧,還是看看情況再說。

  「你打算怎麼解決你跟小姑姑之間的問題?」殷堅冷冷的質問,雙眼透出幽幽的火光。

  「什麼問題?提到小琳,你們知道她最近去哪了嗎?我怎麼樣都連絡不到她。」吳進有點泄氣的回答,殷堅跟何弼學又對看一眼,他們只知道殷琳很火大,還不曉得她失蹤了。

  「喔!殷小姐喔?最近常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喝下午茶,對方好象也是學者,叫什麼武敏華……」答話的竟然是張正杰,其余三人好奇的盯著他。

  「盯著我干嘛?是學長你要我去找資料的啊!武敏華是這方面的權威,上回你看的那本『神州鬼怪錄』就是他寫的。」張正杰沒好氣,何弼學看的書太多、太雜,要找齊給他實在很不容易。

  「武敏華……他想干嘛?」吳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認識他?」何弼學很訝異,那本「神州鬼怪錄」真是寫的很詳盡哩!

  「他是我學長……」吳進臉色難看到極點,自己的女友讓自己的學長搶走,是人都會想翻臉。

  「我說是你想干嘛才對!明知小姑姑歇斯底里,還敢招惹嚴麗,現在還多個叢雲,想找死就死遠點,不要連累我!」殷堅一陣搶白,吳進卻是一頭霧水。

  「誰招惹我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嚴麗站在門口好奇不已。

  「殷琳誤會我跟吳進?哈哈哈哈哈~~」嚴麗爆出連串爽朗豪邁的笑聲。

  「難道不是嗎?」何弼學疑問。看她削短的頭發,一舉一動率性瀟洒,是跟一板一眼學者氣息的吳進不太搭。

  「我們兩家是世交,老朋友了!我會來,才不是因為他,我是為了接小雲。」嚴麗咯咯笑著,聽她親膩的叫喚叢雲,何弼學不由得想起殷琳的「詛咒」,該不會是應驗了吧?

  「我找他們倆,是因為有點私事……我希望這不是小雲受傷的原因。」嚴麗才說完,吳進卻搖搖頭,看他神情事情好象大有關係。

  嚴麗去探望叢雲,吳進則拉著殷堅、何弼學有些事想談,張正杰看了看兩方,當然選擇去當嚴麗的護花使。

  「殷堅,你還記不記得我爺爺是怎麼死的?」吳進深吸口氣,才張嘴就是這麼震憾的一個話題。殷堅跟何弼學又對看了一眼,前者下意識的摸了摸他頸子上的玉葫蘆。

  「小雲遇襲也是同一個組織干的,為首的是個用武士刀高手的少年吧?不超過二十歲?」吳進詢問,殷堅很驚訝的點點頭。

  「叢雲身上也有玉葫蘆?」在何弼學還一頭霧水啥都聽不明白的情況下,殷堅已經迅速的理出頭緒,吳進很贊賞卻又搖搖頭。

  「他們的目標是小雲的手鐲,嚴格來說,是個玉環。」吳進解釋,說完更指了指殷堅頸子上的玉葫蘆。

  「玉環跟玉葫蘆有相關?」腦袋快打結的何弼學舉手發問。

  「事情是這樣的……」

  ***

「像這樣的玉器一共有四組,玉環、玉葫蘆、玉牌和玉如意。」吳進直接切入正題。殷堅取下玉葫蘆和何弼學兩人在研究著,很難理解「像這樣的玉器」究竟是什麼意思?

  「殷先生在風水學上很有研究,應該明白有些穴位在曆史上很特別。」吳進解釋,殷堅理解的點點頭,古代的帝王很迷信,死后一定葬在特定的穴位里,不過風水寶穴這種東西很難解釋,它奇妙的地方就在於,永遠不可能固定在同一個位置上,換言之,此處若是只有三年期限的財穴,三年后就得遷葬,否則會不利死者的后代子孫,輕則千金散盡、重則家破人亡。

  「這四件玉器關係著一個風水寶穴,穴名叫萬載千秋,聽這名字就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了。」看到吳進跟殷堅兩人完全沒有疑問,本來想舉手的何弼學只好撇撇嘴的繼續聽下去。

  「本來,是該由四個古老的家族掌管這四件玉器,理論上,他們應該輔佐握有長生石的帝王家……」吳進正想說下去,何弼學連忙舉手打斷他。

  「等等……我亂了!什麼長生石?」何弼學長嘆,他的腦袋一次記不了這麼多事,殷堅湊到他耳邊低聲警告,再敢打岔,他回家就知道死活。

  「你忘記那位斷頭公主了嗎?她的陪藏品就是屬於帝王家的長生石。」吳進顯然是好脾氣學者,面對何弼學的問題,總是十分有耐心。

  「你是不是想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四個家族不知道是哪個,突然間不想再當配角,結果就自相殘殺,鬧得四件玉器都遺失了這樣?」殷堅沒好氣,他雖然替人看風水,不過自己卻不怎麼相信。

  「差不多全中了。」吳進苦笑。

  「萬載千秋這個穴位雖然能替帝王家穩固江山,不過每六十年卻會換一次位置,所以自古以來,帝王家都有修墓、移陵的習慣……確實時間是什麼時候我不清楚,總之,在那位斷頭公主之前,四件玉器就已經遺失,長生石才成了她的陪藏品,相傳,長生石只有帝王血脈才配擁有,沒想到也被盜了,總之,這五件東西如果湊齊,可以推算出萬載千秋這個穴位。」吳進想辦法解釋,連他自己擁有的資料也不多,所以何弼學聽得更是一團亂。

  「你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吧?」殷堅冷笑兩聲。

  「我是不信,但是卻有人信,而且為了這個已經害死很多條人命了。」吳進臉色一沉,何弼學很緊張的盯著殷堅,現在玉葫蘆在他身上,萬一那些瘋子找上門來怎麼辦?

  「小雲就是因為戴著那只玉環才被攻擊,我擔心下一個會是你。」吳進提醒。

  「玉環現在在對方手上?」何弼學又舉手打岔,吳進搖搖頭,將沾有血跡的玉環遞給殷堅,何弼學立刻湊了過去,這下,終於了解什麼叫「這樣的玉器」,玉環跟玉葫蘆一樣,里頭都有細細的血絲,殷堅不得不承認,他無法判斷是哪個年代的玉器。

  「玉牌在我手中,就是你曾鑒定過的那一塊。」嚴麗扶著叢雲走了過來,她顯然聽見了他們三人的對話。

  「你也知道這件事?」何弼學很驚訝,嚴麗是典型的時尚女性,之前接触的時候就明白,她完全不相信這一類的東西,不過現在看來,她好象對事情始末很了解。

  「那個背叛了四個家族的人就是我家祖先啊!」嚴麗咯咯直笑,何弼學眼睛瞪的更大,跟著再看看叢雲,后者點點頭,她也是這四個家族的后代。

  「為什麼……我有種認識你們幾個……其實是陰謀的直覺?」殷堅冷冷的疑問,何弼學看了他一眼,立刻退到他身邊。確實,這麼一想就發現極有問題,吳進、嚴麗、叢雲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們四周,短時間就交上朋友,嚴格來說,那三人的家庭背景都十分富裕,跟何弼學他們根本是不同一個等級。

  「對於這個,我得承認接近你確實是陰謀,因為爺爺曾經推算過,只要跟著殷家的子孫,就能找齊這四件玉器,事實證明,爺爺沒算錯。」吳進的話讓殷堅開始有被算計的感覺,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算計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何弼學,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會有連串的事件,玉葫蘆、玉牌、長生石一一出現,玉環則是叢雲自家所有,也陰錯陽差的跟何弼學碰上。

  「不過爺爺算到了這個,卻沒算到我會愛上小琳,她究竟想怎樣?」吳進很氣餒,武敏華絕對是個不輸他的學者,如果有心要競爭,他沒什麼把握。

  「玉葫蘆、玉牌跟玉環都在我們這里,我猜想對方手上的是長生石。」吳進理性的分析著,能夠擁有長生石的必需是帝王血脈,也就是那種有皇帝命的人,通常這種人都是瘋狂兼不可理喻,如果為了這個風水寶穴殺人,他相信對方做得出來,事實上,他也一直在這麼做。

  「本來,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不過為了玉葫蘆,對方殺了吳老爺子,這實在太過份了!不能讓四件玉器落到他手上。」叢雲微擰著秀眉,她也遇到襲擊,若不是她真的身手不錯,那一刀劈下來,早就要了她的小命。

  「可是那個什麼風水寶穴又不一定是真的。」何弼學咕噥,又不是在拍電影,怎麼會有人傻的相信這些事?

  「萬一是真的呢?你想要恢復帝制嗎?」嚴麗冷靜的疑問,她的顧慮並不是沒有道理,嚴家在商場上很吃的開,陳泰之死后她接收了他旗下的產業,別說什麼恢復帝制這些不太可能的事情,她擔心的是在市場上若興起另一股勢力,對她的打擊才更大。

  「現在還差玉如意,只要這四件玉器在我們手上,毀了他們,就不用擔心每六十年又要重演一次這個戲碼。」吳進認真的看著殷堅,如果吳老爺子肯定殷家的子孫能找齊四件玉器,那他就相信殷堅一定能不負所望。

  「你最近還有去哪?干過什麼事?」殷堅沒頭沒腦的問著何弼學,后者莫名其妙的搖搖頭,除了躲在圖書館,他哪都沒去啊!殷堅盯著人沉吟,他相信,冥冥之中讓四件玉器現世的其實是何弼學,只是這家伙最近還去了哪里……?

  「啊!烏娜的溫泉民宿!」

  ***

一直以來,殷堅就很懷疑是什麼力量讓烏娜那一群山魈修成人形,她的道行遠不如小芸那麼深厚,若不是地靈人杰的風水寶地幫她,那就肯定有什麼法器的助力了,以何弼學那見鬼似的雷達體質,搞不好真的又讓他碰上。

  「堅哥,你確定這樣好嗎?如果我是烏娜,才不會乖乖把玉如意交出來咧!真不找小姑姑來幫忙?」何弼學一路上嘀嘀咕咕個沒完,就他跟殷堅兩人外加喵這只貓上門要玉如意,誰會給啊?

  「兵貴神速。」殷堅簡單的扔下一句,其實,他並不完全信任吳進,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他急於找出四件玉器不是為了自己?萬一找齊了他卻來招殺人滅口,豈不是很冤?他不會死,不代表何弼學能長命百歲。

  「可是等我們到山上后……已經天黑了……」何弼學看了看窗外,茂密的樹林一遍昏暗,又想起上回那壯觀的人頭齊飛舞的畫面,不禁打了個冷顫。

  「怎麼?何大制作也會害怕啊?」殷堅咯咯的取笑著,何弼學賭氣的瞪了他一眼,下一刻臉色一白,他沒眼花吧?剛剛一閃而過的是什麼?

  見到何弼學發白的臉色,殷堅哪里還會不明白,本來帶著這家伙來,主要就是要他來干些粗重活,挖挖土、鏟鏟墳什麼,現在這個如意算盤打不響了,他可不希望還得把一個被嚇昏的笨蛋拖回車上,計划只得變更,早知道要做這些事,就不該穿這身西裝出門。

  「記住,把車門關好,山魈能變成任何模樣來迷惑你,就算是我親臨也不準開門,知道嗎?」殷堅一邊停車一邊命令。

  「連你回來也不能開門?那你怎麼上車?」何弼學反駁,他還不知道殷堅可以穿墻透壁哩!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總之,誰來都不許開門!」殷堅說完,趁隙偷吻一口,何弼學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又是干嘛?」何弼學吶吶的反問,耳根有些泛紅。

  「沒干嘛?只是趁機表現一下我的帥氣而已。」殷堅開了車門,喵一馬當先的躍了出去,一人一貓溜進樹林里。

  躲在車上,何弼學疑神疑鬼的東張西望,密閉的空間里只剩他一人,窗外黑鴉鴉一遍,月光又好死不死的從葉縫中漏了點進來,視線就維持這樣陰陰暗暗,不是太清楚卻又讓你看得見。

  「我以后再也不要出門玩了……」何弼學自言自語,每次出門沒有一次有好下場,賭咒發誓,他從今天起開始工作到死再也不休假。

  窗外的風嗖嗖直吹,忽隱忽現的陰影在樹林里出現,何弼學咽了咽口水,認真考慮著是不是要仔細看清楚?大著膽子,翻出車上的手電筒,撞鬼這麼多次了,還有什麼死樣沒見過?沒在怕的啦!何弼學在心里不斷安慰自己。

  敲了敲手電筒,這種時候它永遠失靈,屈服於暴力之下,手電筒終於亮了起來,何弼學朝窗外照去,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瞧著自己,無重力般的人頭上下飄浮著。實在靠得太近,近得何弼學一時反應不過來,對瞪著兩三秒之后,他才嚇得猛退,背才剛靠上殷堅座位旁的車門,碰的一聲,又一顆人頭撞在玻璃上。

  有沒有這麼背?何弼學幾乎把想得到的臟話全罵出口,從樹林里飛出來的人頭愈來愈頭,多圍在他這輛小房車四周打轉,更要命的是,不久后便開始撞擊著他的車子,而且力道愈來愈大,用不著多久,撞風玻璃一定會破的,到時讓那個天殺的殷堅來收屍算了!混帳王八蛋!

  何弼學縮在車子里不知等了多久,時間好象完全凍結住一樣,那些人頭也不會暈似的還在猛撞,就在此時,中控鎖突然咯的一聲彈起來,車門無豫警的打開,喵無聲無息的躍了進來。

  「Shit……」何弼學的心臟差點讓她嚇停,殷堅也鉆了進來,有點灰頭土臉,不過手上多了柄玉如意。

  「干嘛?見鬼了?」看著何弼學慘白的臉色,殷堅忍不住的輕笑兩聲,他自己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他受到驚嚇的樣子其實很可愛。

  「沒事,艷遇而已……你這不是廢話嗎?把我扔在這里,不是見鬼難不成還會有美女從天下掉下來……」何弼學還沒罵完,殷堅一把將人扯過去深吻一口,這真不愧是堵住別人嘴巴的最好方法。

  「烏娜真的肯把玉如意給你?」何弼學把玩著玉如意,好奇的打量著殷堅,他其實蠻喜歡對方專注開車時的模樣,帥氣到有點天怒人怨。

  「當然不肯!」殷堅一邊駕著車子,一邊瞄著照后鏡,何弼學孤疑的朝后打量,不看還好,一看就立即扭轉身體向前坐好,跟著再埋怨的撇了殷堅兩眼,哪有天師當成他這樣的?

  「你……你硬搶她的玉如意?」何弼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車后頭有個被打瞎一只眼睛,現在正發瘋的追趕他們車子的女人,當然,從外形上來說,她已經不太接近人了,尖牙、尖耳,渾身長毛,四肢著地的飛快竄前,何弼學哀怨的苦笑,他總有一天會讓殷堅害得英年早逝。

  「玉如意又不是她的!至於打傷她,又不是我做的……坐好!」殷堅一個急轉彎,何弼學撞上玻璃痛得他眼冒金星,跟著又讓后座上那個鮮血淋淋的女學生嚇了一跳,發狠的瞪了她一眼,拜托她下次要出現前先知會一聲嘛!

  車速愈來愈快,可是烏娜追蹤的也快,樹林里更是不斷有人頭飛出撞擊在車身上,殷堅一邊轉動著方向盤閃躲,一邊將行動電話拋給何弼學。

  「打電話給小姑姑,說我們有點麻煩。」殷堅一個甩尾,恰恰好輾過一個人頭,車子晃動一下,何弼學吃力的撥著電話。

  「小姑姑~~救命~~殷堅這個沒用鬼害我們被追殺~~」何弼學朝著電話那頭急喊,殷堅差不多快用眼神殺死他了,電話那頭的殷琳則笑得極度夸張,最后則是一連串的指示。

  「堅哥,小姑姑在吳進那里談判,把臟東西引去他家。」

  ***

緊急煞車,車子甩尾進停車格,殷堅拉著何弼學沖進電梯里,喵機靈的躍了進來,最后一刻,在半人半鬼怪的烏娜眼前電梯門總算關上。

  「你不是說不要搭電梯?」何弼學捂著心口喘氣,他跟殷堅、喵不一樣,他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實在有點禁受不住這類折騰。

  「你想爬樓梯嗎?二十九樓?」殷堅側耳聽著,電梯底下似乎有碰碰聲,還有指甲刮著金屬壁面的聲音,不要告訴他,烏娜這麼快就追上了吧?

  「有錢人真好,房子這麼多棟……」何弼學沿著墻滑倒坐下,一個晚上下來他已經到臨界,簡單講就是腿軟了。

  「得罪小姑姑,有再多的房子,她也有辦法鬧得你家宅不安、雞犬不寧。」

  叮的一聲,電梯門拉開,殷堅捉著何弼學的手臂沖了出去,正好聽見身后的電梯地板不斷的傳來碰碰碰碰的敲擊聲。

  殷琳插著手臂等在門口,吳進則關心的跟在一旁,很驚訝的瞧見竟然有人頭撞開逃生門飛了進來。

  「真是會惹事。」殷琳暗罵一聲,扯過殷堅跟何弼學,將兩人推進屋子里,腳一勾,喵也讓她踢的滾了進去,手一帶吳進便退了一步,碰的一聲大門讓她關上,動作行雲流水的令人忍不住的想贊賞,殷琳挑著眉,冷笑的等在那兒。

  「在我面前還敢這麼囂張的妖怪真的所剩不多了啊……」殷琳掏出符紙,悠哉悠哉的哼著歌。

  讓殷琳扔進屋子里的三人一貓,全都七橫八豎的倒在地上。吳進是個學者,手腳功夫不怎麼利落,自然摔得他頭暈眼花;喵是讓殷琳踢進來的,一小球似的滾了兩三圈,分不清東南西北;最慘的是殷堅跟何弼學,一個是靈力所剩無幾,一個是體力耗盡。以殷堅這個不怎麼認真學習道術的家伙跑去跟山魈硬拚,自然浪費掉他不少煙絲,雖然他掛著玉葫蘆之后已經不怎麼需要另外吸收靈,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短時間之內這樣大量的虛耗自身的靈力;至於何弼學,除了感應力過份的高明之外,他充其量就只是個四肢還算發達的普通人類,整晚不睡外加精神緊繃,末了還得跟著跑百米,松卸下來之后他就無法保持清醒了。

  「阿學?」殷堅伸手推了推倒在他身旁,緊靠著他的何弼學,后者睡得天塌不驚。

  「Shit……」殷堅攤在地板上,其實他也爬不起來了。

  天大亮,殷堅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何弼學還縮在一角熟睡,看來有人好心的將他們倆搬進客房里。

  「早,要不要熱咖啡?」殷堅甩了甩頭,晃著房外,就看到吳進喜滋滋的招呼著,看來他跟殷琳之間還有機會再發展。

  「嗯,小姑姑呢?」殷堅點點頭稱謝,順便替自己點根煙。

  「昨天晚上門外乒乒乓乓好久,今天一早小琳說要去附近的寺廟一趟,不過她不準我多問,只說你如果醒了,跟何弼學兩人用柚子葉洗個澡,去去霉氣!」吳進欣喜的轉達,倒了杯熱咖啡給殷堅。

  「去霉?何同學整個人用柚子水腌起來還是會這麼霉。」殷堅嘆口氣,這句話要不要讓何同學聽見?

  「我聽見了……」何弼學陰森森的自殷堅身后冒了出來,伸手搶走他的熱咖啡一口氣喝光,腦袋還是昏昏沉沉。

  「小琳真是厲害,收妖驅鬼這麼行就算了,連廚藝都這麼好。」吳進很甜蜜的吃著早餐,殷堅跟何弼學看了看桌上那陽春兼丑陋的煎蛋,吳進這人該不會是中了什麼邪咒吧?殷琳、嚴麗跟叢雲,他居然挑最恐怖的那個?

  「小姑姑跟你合好了?」何弼學咬了一口烤焦的吐司,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至少,殷堅很會煮飯、燒菜!

  「嗯!小琳會跟武敏華學長講清楚,不接受他的追求。」吳進滿臉寫著春風得意,殷堅跟何弼學對看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無情眼里出僵屍,看來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喂!你真想吃這些垃圾?回去了,我想換衣服。」殷堅推了推何弼學,后者點點頭,隨意的擦了擦嘴準備離開。

  「等等,你們的玉如意。」吳進小心的將玉如意遞給殷堅,后者瞄了他一眼,吳進只是笑笑,他並不想要這些,或許,他們家的祖先會認真的尋回失落的玉器,只是時代變遷的太厲害,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追求,不打算費心思在這些死物上。

  到停車場牽車,看著他那輛傷痕累累的小房車,何弼學忍不住的想掉淚,有沒有這麼夸張啊?做鬼也不能這樣嘛!他的車貸還沒還完啊!

  「我們現在有玉如意跟玉葫蘆,接下來要怎麼辦?」何弼學搔了搔頭發,玉如意握在手里,總有種異樣的感覺不斷在心口泛涌,不太會描述,就好象天線讓人扶正,突然聽力、視力大增那樣。

  「你覺得呢?」殷堅駕著車子,昨夜是太驚險,所以沒有時間靜下來好好思考,現在安靜坐著,他感覺到有股力量在體內膨脹,看來玉如意跟玉葫蘆一樣,對他都有著提供靈力的作用,別的不說,光這點對殷堅而言就是寶了。

  「如果是我啊……湊齊四件玉器,再去找那個長生石,我也想看一下那個風水寶穴長什麼樣子。」

  「別想!你給我安份點!吳進說了,不是帝王家血脈,誰沾了那個長生石都有死無生,你敢去碰就試試!」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發什麼火……」何弼學正轉過頭去抱怨,突然擋風玻璃炸了開來,一柄武士刀不偏不倚的射入插在殷堅心口。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殷堅瞬間沒了氣息,方向盤偏了一邊,小房車撞上路中央的紐澤西護欄跟著翻了兩圈……

  ***

輕柔的小爪子小心的拍在臉上,何弼學吃痛的睜開眼睛,臉頰讓玻璃碎片割傷,鮮血滲了出來。

  「堅……堅哥……」推了推殷堅,何弼學才察覺右手臂好象斷了,痛得他差點飆出淚來。

  「唔……好痛……」殷堅悶哼一聲,忍痛的拔出插在心口的武士刀,望了望何弼學,這家伙渾身是擦傷,幸虧沒什麼大礙。喵的小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殷堅隨她的目光看去,車子前方站了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他認得,當初在他心口插了一把武士刀的混蛋……他媽的,他又再來一次!

  「動得了嗎?」殷堅爬出車外,扶起何弼學,他向來好靜,所以住家四周沒什麼人煙,這下可好了,發生車禍找不到救援,最糟的是,制造車禍的坏蛋還在現場。

  「不要管我,等一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知道嗎?」殷堅柔聲的說著,何弼學咬咬牙望著人,打起來的話,他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盡力不成為負累。

  「喵!」殷堅冷喝一聲,小黑貓躍上前去,空中一個翻轉,落下來的是個抄著西瓜刀的女學生,鮮血淋淋。

  為首的那個少年先是一驚,跟著很機靈的閃過一旁,但他身后的可沒這麼幸運,來不及翻身,西瓜刀當頭劈下。

  「快跑!」戰況一触即發,殷堅左手握緊武士刀,右手一推,將何弼學送出幾步遠,后者牙一咬轉身就跑,殷堅不會死,可是他會死,他不想死在殷堅眼前。

  心臟失控的鼓噪著,何弼學忍著手臂的疼痛狂奔,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只知道每個都穿著黑西裝,握著武士刀。

  腳步聲接近,何弼學眼角余光瞄到,有幾個人舍棄殷堅跟喵追了上來,這怎麼得了,不由得加速狂奔,他可不像殷堅或喵,隨便朝他身上劈一刀,保證他立刻就下到陰間去。

  攔阻殷堅的占不到便宜,攔阻喵的更慘,這位渾身刀傷深可見骨的女學生幾乎是讓人活活虐死,那個怨、那個恨發作起來豈是猙獰二字就能簡單解釋?讓她西瓜刀劈死的遠比傷在殷堅手下的還多。

  察覺目標人物太過厲害,這群襲擊者立刻退走,離開時竟然砍殺了自己受傷的同伴,殷堅很驚訝,不過卻沒時間多理會,他知道還有幾個人是去追何弼學,那家伙身上還帶著玉如意,這時候就會希望何弼學自私點,扔下玉如意自己去逃命,不過他可以很肯定的是,這個笨蛋一定不會這麼做。

  住宅區里小巷弄復雜,何弼學已經逃得有些慌不擇路,突然一個拐彎,迎面就撞上一個穿西裝、拿武士刀的男人。

  「不要!」何弼學驚叫,對方先是一楞,武士刀當頭劈下,何弼學想也不想的伸手格擋,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何弼學原以為自己手斷、腳斷死定了的一瞬間,那人向后彈去,而他自己也摔倒在地上,武士刀、玉如意跌在一旁。

  何弼學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爬了幾步想撿回玉如意,另一把武士刀砍下,何弼學驚險的及時收回手,急退了好幾步。

  「何同學?」殷琳好奇的叫喚聲傳來,何弼學這一生從沒這麼感激這女人的出現,連滾帶爬的跑到她身旁。

  「小姑姑,快救殷堅,他們要搶玉如意跟玉葫蘆!」也許是有些安心了,何弼學身上的傷口萬箭齊發,痛得他差點暈過去,幸好站在殷琳身旁的陌生男子及時扶他一把。

  「敏華,你照顧他一下。」殷琳柔聲的笑了笑,那個讓他稱作敏華的男子點點頭,何弼學看了他一眼,長相頗為斯文的男人,年紀應該在三十五六歲左右,比起吳進,是更高壯了點,讓人很有安全感的那一型。何弼學掙扎的退開幾步保持距離,不知是哪個心態作祟,總之他覺得不可以跟這個人太要好。

  殷琳跨前一步,除了搶走玉如意的那人離開了,其余人馬全圍了上來,大有殺人滅口的氣勢。

  「得罪我的……全都得下地獄!」殷琳手中的符紙冒出火花,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一聲響雷……

***

醫院里,武敏華打量著殷堅,殷琳的小侄子,不過兩人的年紀卻相差不大。何弼學還在急症室里包扎著,殷堅雖然身中多刀,不過他只要吸兩三根煙,自然就能復原,反而是何弼學慘過任何人,渾身不是擦傷就是割傷,幸虧手只是撞脫臼,要是真的斷了,那他還得罪受。

  「我聽小琳提起過說有個侄子,我還以為是個小男孩哩!」武敏華低沉的嗓音溫和的笑著,殷堅看了他一眼,論先來后到和交情,他應該站在吳進這一方,不過,他的勝算真的不大啊!

  「剛剛那個大眼睛的男孩子也是你們親戚?我看到他可以隔空震開那個襲擊他的人。」武敏華不介意殷堅的冷淡,仍是語氣溫和的攀談。殷堅又看了他一眼,懂得討好女方的親朋好友?吳進的勝算又更小了點。

  「何同學本來就有點感應力,情急時異常發揮是很正常的。」殷琳朝著殷堅眨眨眼,她的小侄子「異常發揮」的時候更夸張。

  門帘拉開,何弼學右臂上纏著厚厚一圈繃帶走了出來,嘟著嘴坐到殷堅身邊,看了他好多眼就是不敢說話,一臉欲言又止的可憐樣。

  「怎麼了?」殷堅搔了搔他的頭發,兩人實在狼狽的可以。

  「玉如意丟了……」何弼學小小聲的報告。

  「丟了就丟了,人沒事就好!而且,喵追過去了。」殷堅不以為然,不是只有得罪殷琳才會遭天遺,他殷堅也沒這麼好說話。

  「今天失去的,我一定要討回來!」殷堅冷笑兩聲,雙目綻出陰陰的火光,一時間醫院里的照明設備通通爆亮了幾度,殷琳急咳幾聲提醒,這時候就不用證實他也能「異常發揮」了吧?
櫻.... 發表於 2008-10-22 23:12

噢!今夜哪裡有鬼

第五章


  灌了黑狗血和朱砂的鋼筆正在符紙上刻出一道道詭異的文字,有了前一回的經驗,身為一個天師,居然讓鬼怪追著跑,殷堅近日勤奮的讓殷琳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本來就天資高,短短幾天時間里,他惡補的咒語、道術勝過常人苦修幾年。

  門鈴聲響起,殷堅仍舊埋首於古籍中,何弼學不在,家里只剩他和喵,別小瞧了這只小黑貓,除了不會叫之外,她什麼都能做,就見她一晃一晃的走到門邊,幽幽亮亮的大眼睛望了望門,咯的一聲打開。

  「喵,學長在不在?」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的是靈異節目的第二把交椅,何弼學的學弟張正杰,新節目開播在即,他們偉大的制作人卻不見蹤影,急得整個制作小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直跳腳。

  「堅哥~~不要把學長藏起來啊~~」張正杰扑進書房里慘叫,他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雖然不是沒想過取代何弼學成為節目制作,不過真正暫代幾次下來,才發現這職業根本不是人干的,只有何弼學這種工作狂才能樂在其中。

  「我藏起你們家的何同學干嘛?」殷堅沒好氣,刻意的裝作不在意,反而更顯得他心急。何弼學也常有三天兩頭不回家的記錄,為了取材,他可以拎著個包包獨自上山下海,不過每回他都只消失個兩三天,跟著又趕回家來窮嚷嚷,接著再敲鑼打鼓的帶著整票制作小組去勘景,這次不見了整個星期倒是第一次,也難怪張正杰他們三天兩頭上門來找人。

  「學長不見好久了,新節目只定了個名字『噢!今夜誰在搞鬼』,內容要做些什麼都還沒決定,快開播了啦!學長你在哪里?」張正杰大呼小叫,殷堅橫了他一眼,非自願的和這些人混熟了,一個比一個放肆。

  「吶!堅哥,如果有看見學長,轉告他一聲,電視台的高層快跳樓了,如果他不想這輩子都是老男人的冤鬼纏身的話,就立刻出現。」

  隨手撥了通電話,並沒有人接聽而是直接進入語音信箱,殷堅微皺起眉掛斷電話,何弼學平日里雖然粗神經又瘋瘋顛顛,可是從沒有不向他交待行蹤的記錄出現,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怎麼啦?像個棄婦一樣?」從來不曾敲過門的殷琳很大方的闖了進來,身后的吳進則是頻頻點頭抱歉,他的小琳是直率了一點。

  「最近有見到何同學嗎?他前一陣子不是常跟武敏華鬼混?」殷堅不理會殷琳,簡單、直接的詢問吳進,后者只是搖搖頭。

  「敏華在研究人的潛能發揮,他之前不是也找你去試了一下?」殷琳眨眨眼,說到這個不是她在自夸,測試的當天她差點就炸了武敏華的研究室。

  「這種無聊的科學我沒興趣。」殷堅撇撇嘴。

  「呵!你該不會是因為何同學不來黏你反而去黏他,在這里吃干醋?你不只是棄婦還是個妒婦咧!不要太丟人吶!殷堅……」殷琳嘖嘖有聲,殷堅面色鐵青,要不是對方是他親姑姑,而且道行絕對比自己高深,否則一定當場跟她翻臉,會五雷轟頂這招的可不是只有她而已。

  「不過,武學長好像也很多天沒見到何弼學了。」吳進喃喃自語。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真的是殷堅的忍受極限,在還沒認識何弼學之前,他可能完全不知道牽掛二字怎麼寫,現在可好了,該嘗的通通嘗遍了滋味,等對方回來,他一定、絕對、沒有任何意外的好好修理他一番。

  身為長輩的殷琳,自然不能任由殷堅這樣情緒忽上忽下的遷怒旁人,再者,她也開始有點擔心那個圓圓臉、大大眼的男孩子。

  「你安靜一點,我請人來幫忙找了。」殷琳嘆口氣,殷堅愈來愈有人味是件好事,可是她卻又擔心,有了七情六欲會哭會笑的殷堅,其實才是最危險的。

  「你有認識的警察可以幫忙?」吳進很好奇,殷琳則是白了他一眼,找警察幫忙?她像是這種人嗎?

  「妳……該不會去找狐仙小芸……吧?」殷堅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

狐仙小芸再次下山,這可是件天大的事,靈異節目制作小組二話不說,儀器、設備扛了就來,殷堅則是輕嘆一口氣,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會打電話通知這票神經病來看戲?

  「堅哥!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學長不在,你就是我們的大家長!」張正杰非常夸張的拍了拍殷堅的背,其余人則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各自忙各自的,叢雲和吳進、殷琳相談甚歡,看來當初那個三角戀風波已經安然渡過。

  「不知道彤彤會不會跟來?」張英男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開口就切中要害,這些人除了想拍攝狐仙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期待八卦,殷堅的青梅竹馬啊!

  「可是堅哥說他不記得對方是男是女了?」叢雲好心腸的幫助大家回復記憶。一串輕吟、愉快的笑聲突然插出,人群里多了個褐發、長腿,五官還夾雜著異國風情的年輕男子,殷堅本能的朝后急退一大步。

  「管彤?」眾人驚叫,那個帥氣的男子頑皮的眨眨眼。雖然早就聽聞狐仙形像千變萬化,可是親眼見過前后絕對是兩個人的管彤,還是震驚萬分。

  「吶!別說我不幫忙啊!小芸妳正在修功德,幫忙找找人也算一件吧?」殷琳親膩的挽著一步一步緩緩走進來的狐仙小芸,后者柔順的點點頭,要位列仙班不容易,所以她修行的戰戰兢兢。

  「我很想幫上忙,可是我只能找死物,找不到活人的。」狐仙小芸淡淡的輕笑,殷堅盯著人,她身上環繞的光芒與上次又有些不同了,看來道行又更進一步。

  「找那枚白金戒指,妳一定找得到的。」殷琳看了殷堅一眼,小芸啊的一聲很驚訝,管彤則是當場臉色一變。

  「白金戒指?你把白金戒指送給他?」管彤急問,雙目綻出異常的光芒,殷堅回望著人,不怎麼理解的點點頭,他的東西他想送誰不行嗎?管彤死命的盯著人,活像隨時準備扑上去一般,而殷堅則悠閑的任他盯著,一付你敢扑過來就宰了你的模樣,氣氛一時之間顯得很微妙。

  「那個戒指……該不會是管彤送給堅哥,結果堅哥不記得了,又拿去送給學長?」張英男小小聲的疑問,殷琳則是無聲的回了句「全中」,她的小侄子啥都好,就是記憶力很差啊!根本是選擇性的記事情。

  「如果是那枚戒指,我想我找得到。」小芸輕柔的笑了笑,跟著站到角落里冥想,伸手一抓。

  縴柔的掌心一攤,殷堅臉色一變,眾人跟著一驚,讓小芸握在手里的是一小撮頭發……

  ***

  「我只能找死物,找不到活人」這幾個字在殷堅的腦海里炸開。客廳里,所有人緊盯著小芸掌心那一小撮頭發,氣氛凍結在那里,寂靜無聲。

  「可能只是個誤會,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殷琳泛白著一張俏臉,語音微顫的解釋,殷堅無語的望了她一眼,誤會?以小芸的道行,她會鬧出這種誤會?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啊?」張英男急問,啪的一聲豆大的淚滴落了下來。

  「何弼學已經死了。」管彤冷靜的說著,他雖然是回答張英男的問題,但看的卻是殷堅,后者只是冷冷的回望著他,咬咬牙。

  「來了……」小芸幽幽的嘆了口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眾人只是互相對望,沒有人敢伸手去接聽。

  接電話的是吳進,電話那頭的是警方,請他們去認屍,吳進為難的看著殷堅。

  「也許真的是誤會而已對吧?學長迷迷糊糊的,錢包被扒、證件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嘛?」張英男嘀嘀咕咕的自我安慰,叢雲摟了摟她,前者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殷堅深吸口氣,表示他會過去一趟,而殷琳、管彤則是不放心也跟著去,小芸、吳進自然也跟上,最后,制作小組的成員相對無言,張正杰點點頭,於公於私,他們都不能置身事外。

  ***

  停屍間里室溫很底,空氣里飄散著干干冷冷的氣味,殷堅和一旁的警員低聲的交談幾句,接著就跟著離開,管彤不放心的連忙跟上,其余人則等在門外。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張正杰不由自主的低聲祈禱。學長這人就是愛惹事又迷糊,一定不會是他……

  警員和管理人小聲的交談,一旁鑒證課的法醫則點點頭,並且找出了一袋證物,一眼就瞧明白是何弼學平日帶在身上的錢包,還有那枚白金戒指。

  「你們可能要有心理準備……並不是太……好看。」法醫找了找號碼牌,在冷凍柜前站定,回身望了殷堅、管彤一眼。

  殷堅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管彤靠了過去握緊他的手,很冰。冷凍柜拉開,一陣寒氣竄出,有那麼一瞬間,殷堅只覺得世界的顏色全都退去,聲音也模糊了。

  躺在里頭的,正是何弼學,原本那個圓圓臉、大大眼,傻笑時雙頰上還有深深酒窩的男孩子,現在只是靜靜的躺在里頭,全身白得泛紫,深可見骨的刀傷縱橫交錯,血流干了,只剩下深褐色的痕跡凶狠的刻在身上。

  「他……他是怎麼死的?」殷堅耳里嗡嗡作響,竟然有些聽不見自己的問話。

  「他身上的傷口,每一道都致命,你應該問,他撐了多久才死。」法醫冷靜的回答,殷堅看了他一眼,照明燈忽然爆亮了幾度。

  「殷堅,別問了……」管彤小聲的制止,殷堅掐住他的手,指節早已泛白。

  「他撐了多久?」殷堅一字一句勉強自己問出,他要知道真相,不管什麼,他只想多知道一些跟何弼學有關的事。

  「七個小時,他掙扎了七個小時后才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法醫非常冷靜,一旁的警員和管理人則搖搖頭表示惋惜,雖然不認識,但何誰見著了這樣一個原本該有大好未來的年輕人死得這樣凄慘,都會表示同情。

  殷堅只是盯著柜里的何弼學,就好像期待著那人會突然醒過來,然后掛起他深深酒窩的得意笑臉,說一切是他開的玩笑,唯獨這次,殷堅發誓一定會破例原諒他,只是,何弼學仍舊靜靜的躺在那里,他是個平凡人,一個相對於他、相對於管彤而言,再脆弱不過的平凡人,所以,他只能躺在那里,生命沒有重來第二遍的機會。

  「不是這樣的……」殷堅冷冷的說了一句,管彤嚇了一跳,其余人可能察覺不到,但他可以明顯感受到地面微微的震動。

  「我不要這樣!」殷堅怒吼,四周的燈增亮到最高點,跟著承受不了力量的爆發而破碎,地面開始跳動起來,一旁的警員跟法醫嚇了一大跳,而管彤則連忙將殷堅拉過一邊。

  「殷堅!你冷靜點!」管彤急叫,他急,是因為他感受得到殷堅的失控,他不同於一般人,他是個來路不明被硬召至人間的鬼魂,一旦爆發了,不清楚該怎麼辦才克制得了。

  「殷堅!」管彤情急之下,伸手掐住殷堅的頸子猛的使勁,對旁人而言,這麼用力早讓人掐斷頸子,對殷堅而言,卻只能讓他腦袋暫停運行。

  管彤望了望警員和法醫,再看了躺在柜里的何弼學,深深嘆口氣,接著把殷堅扛起,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在門外的殷琳眾人還驚魂未定,突如其來的地震嚇坏所有人,殷琳、小芸隱隱約約察覺了事情的不對勁,再看到管彤將昏死過去的殷堅扛出來之后,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不要~~」張英男失控的尖叫,叢雲一把緊摟著她,兩人抱頭痛哭。張正杰和高曉華他們則仍在喃喃自語,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真的……真的是他?」吳進臉色很白,他雖然跟何弼學交情不深,但彼此間卻建立起不錯的友誼,何弼學的個性很可愛,雞婆又容易惹事,但總的來說,他是個好人不是嗎?好人不該長命百歲?

  「小侄子……」殷琳心疼的扶著半倚在她身旁的殷堅,他第一次有朋友,甚至是情人,第一次體驗了正常人該有的七情六欲,對方便殘酷的再給他多上一課,生離死別。

  「他失控了……」管彤只是簡單的解釋,殷琳明白的點點頭。

  「何弼學死了……」管彤最后的補充,輕易的捻熄了眾人最后一絲希望。

  ***

電子門鈴聲嘀嘀直響,法醫官小葉靜靜的走至門邊開鎖。以一個女人來說,她相當沉默,因為她的職業也不容她有什麼多嘴的空間,缺少對象。

  「簽個字,他就是妳的了。」推著待解剖屍體進來的管理人,小聲的取笑著,小葉只是回給他一個極度難看的笑臉。

  「小葉,這案子很重要。」跟在后頭的警員提醒,小葉看了他一眼,理解的點點頭,他們在追一件案子,連續殺人魔已經追蹤了很久,被送進來的女學生全都慘不忍睹,沒想到又多了一具。

  「幫忙!」小葉拍了拍解剖台,警員跟管理人連手將屍體搬上台子,原本並不壯碩的人,死后不知為何重量卻不輕。

  小葉拉開屍袋,有一瞬間以為是在開她玩笑,狐疑的瞪了警員一眼,對方卻萬分認真,小葉拿起一旁的相機、錄音筆,開始簡略的記錄。

  「你們懷疑跟先前幾件案子有關?」小葉一邊拍著照,一邊詢問。

  「不像?」警員驚叫,當他們發現屍體時,多少人一陣反胃。

  「性別問題,連環殺人魔的對象全是女學生。」小葉在紙上記錄,順便翻看之前的解剖記錄,比對著雙方的差異性,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除了性別上的不同之外,這手法真的很像同一人所為。

  「……變態……真的是他……」小葉看了看死者雙腕上的瘀痕,推敲著死亡時間。前幾名被害者都是讓殺人魔監禁數日后才一刀一刀虐殺至死,其中還有許多慘無人道的侵害所留下的傷口,在這具身上也不例外。

  「真的是那個殺人魔?他的對象換成男的?」警員微皺眉,語氣沉了下去,他們調察了許久仍無任何頭緒,就好像有堵高墻始終阻擋在前方,不管他們得到什麼證據,最后總是遲了一步。

  「殺害女學生,那是因為她們好欺負,至於連男人也不放過,我只能說……他變強了吧?」小葉冷靜的推測,手法的愈漸熟練,心態的愈漸冷靜,都是殺人魔愈來愈強悍的理由。

  小葉輕掐開死者的嘴,不由得輕咦一聲,前幾名女學生,死了之后舌頭被拔得一干二凈,坊間有謠傳是說不讓這些女孩子到地府里伸冤、告狀,可是這個男生的舌頭還在,小葉又懷疑起來,難道又是哪個變態因為新聞而模仿犯下的案子?這個社會心理不正常的人是愈來愈多了。

  「有問題?」警員一見小葉臉色不對,好奇的詢問。

  「嗯……」小葉輕應了一聲,不知哪來的奇怪感覺,她伸手去推開死者眼皮,瞬眼嚇退一小步,他失去的,不是他的舌頭,而是一對眼珠。

  ***

  房間有些昏暗,殷堅動了動,睜開眼,原本嫌擠的雙人床,如今顯得過於寬大的空虛。支起身子,些微的扭了扭勁子,有些痛,這感覺很怪,痛的不是他的頸子,而是他那顆從來不曾跳動過的心,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受?

  「嘿……脖子會痛嗎?Sorry……我下手動了點。」管彤陪在一旁,關心的輕問,殷堅隨意的應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房間仍舊是這個有點凌亂的模樣,只是一切感覺都不一樣了,就連空氣里飄散的氣味都顯得不對勁,原來,何弼學身上一直都有牛奶香,那個像公交車加油猛灌鮮奶的家伙,身上總會沾有一些香氣。

  「小芸呢?」殷堅爬了起來,太過冷靜的語調讓管彤有點心驚,后者指了指門外,殷堅點點頭的走了出去。

  「殷堅……」管彤情急的拉住人,殷堅愈是冷靜,他愈覺得害怕,本來沒麼情感的人一旦爆發,是誰也阻攔不了。

  「不要想去替何弼學報仇,我是狐仙,連我都差點栽了,你斗不過他的。」管彤連忙解釋。他會被捉住,是他大意,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殷堅的道術只是半調子,他從沒好好認真學過,就這樣冒然去報仇,他擔心連殷堅都難逃一死,殷堅不是不會死,用對方法,一樣能讓他魂飛魄散。

  「我只是想跟小芸拿回阿學的頭發召魂……他傻兮兮的,我怕他找不到路回家,投不了胎……」殷堅靜靜的回答,管彤只能鬆開手。

  小紙人上寫著何弼學的名字及生辰八字,殷堅招牡哪硐愣告,一旁的小香爐冒著白煙,那一小撮的頭發在火堆里燃燒良久,小紙人仍舊聞風不動。

  「小侄子……」殷琳在一旁很緊張,殷堅雖然最近才認真學習道術,但她相信,在這個事件上,他絕對能發揮百分百的實力,但為何一直召不回來?

  小香爐里的火焰竄高,那是殷堅的怒意,最后終於承受不了他的力量而完全裂開,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為何一件又一件的出現?如果老天真這麼討厭他的話,就沖著他來啊?為什麼要遷連何弼學?

  「……我不相信找不回來……」殷堅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立即爬起身子沖回書房,隨后抱了一大迭古籍扔到一旁,他記得有本「搜靈術」,他不信召不回何弼學,他不信不能叫那個混帳王八蛋付出代價!

  「小侄子!你不可以用殷家的道術來報私怨!」殷琳一把搶過古籍,搜靈是何等高深的道術,別說以殷堅現在的道行根本不能使,就算可以,也不能用在活人身上,這和返魂咒一樣是禁咒,風險極大。

  「家規、家規、家規……去你的殷家家規……枉你們空有一身的道術,卻因為家規不得傷及無辜的鬼靈、活人,這算哪門子的替天行道?阿學都死了,難道他不無辜?反正我不是殷家的,你們也沒當我姓殷,這個仇我是報定了!妳大可以叫老爺子他們把我搭計程車魂飛魄散,我、不、在、乎!」殷堅恨恨的暴喝一句,殷琳用力的刮了他一巴掌。

  「我不讓你用,是因為你根本不夠格用!難道我不關心阿學?古籍里的搜靈術並不全,你這個白痴……從來沒有好好認真讀過,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勉強用這招,不用得老爺子來收伏,你就自己魂飛魄散!混帳東西……竟然吼你姑姑我,沒大沒小!」殷琳氣的又想再呼他一巴掌,管彤倒是很聰明的先擋在前面。

  「讓我幫忙……這人,真成魔了,對付他我不算坏了律法……」小芸幽幽的說著,雙眼開始綻著妖異的光芒。

  狐仙沒有所謂的搜靈術,他們和大自然共生共存,所以可以借用自然界的力量來引為己用,只是,人類破坏自然,自然反扑,狐仙們還能借到多少力量就未可知了。

  「我需要有人替我護法。」小芸簡單的提起,殷琳點點頭,她、殷堅跟管彤多少能幫上忙,再不夠的話,還能拉殷楓來湊數。

  「還有,要找個樹夠多,有風的地方。」小芸才說完,殷琳二話不說撥給吳進,有郊區別墅的男友總該表示一下了吧!

  狐仙小芸靜靜的站在庭院中央,吳進、殷堅這幾個男的有些尷尬的退在一旁,她沒說過原來她施這樣的法術時是脫光的?雖然小芸並不在意,外貌只是白骨、皮囊,不過以她的完美到幾乎可稱為恐怖境界的外形而言,對這些男人還是過份剌激了點。

  小芸雙手合十閉眼瞑想,一道道柔和的光芒自她身上散出,水波般一圈一圈漾開,末了光芒放射狀的激射而出,光芒無限制的向外擴散看不見盡頭。

  「只要大自然的一切,不管是空氣還是水,姐姐都能利用,只是……這樣做很耗原神……」管彤在一旁解釋,殷琳感激的朝他笑了笑,這對狐仙姐弟的人情味重的不得了,希望不會阻礙了他們的修行。

  突然間,小芸朝后栽倒,噴了一口血,殷琳他們緊忙的趕過去,殷堅趕緊脫下外套讓她披上,小芸揪著他的衣袖,雙目的妖光亮得驚人。

  「對方布的結界很嚴實,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妖法,不過可以確信的是……他虐殺了這麼多人,禁錮了這麼多靈魂,得到了相當強大的力量。」小芸抹了抹嘴,艷紅的有些妖異,一邊提醒、一邊伸手指向遠方,隱隱的紫光直沖天際,結界擋下了小芸的闖入,卻阻擋不了她留下印記。

  「快去!我驚動到他!晚了就讓他逃掉了!」

  殷堅認清了方向,符紙朝天空一撒,幾只鷲先行開路,殷琳和管彤面面相覷,從前,殷堅得全神貫注,念了半天咒都不見得能讓他的紙鶴動一動,現在,連紙鶴都不必折了,符紙隨手向天一撂便成?殷琳想著、想著頗不是滋味。

  「姐姐……」管彤看了看殷堅,又看向小芸,后者理解的笑了笑,擺擺手要他也跟著去,對方不好惹,有個幫手總是好的。

  「小芸,吳進會留下來照顧妳,我也跟去瞧瞧,哪個天殺的死變態,讓他試試我殷家的五雷轟頂。」殷琳抄了自己的包包便要追上,小芸伸手攔人。

  「我幫殷堅,是因為我知道他已經豁出去了,可是如果妳也插手,這真的是犯了你們家的門規。殷家一直都要后代子孫行事低調,我相信妳明白為什麼,大家相識一場,我不希望妳受到責罰。」

  「罰就罰吧!連我都覺得殷家家規很不知所謂……」

  鷲,一飛沖天,直扑紫光所在地,殷堅、管彤兩人一前一后直追。小芸的紫光引領著他們尋找的地點,追在身后的殷琳卻有點煩惱,不管是殷堅還是管彤,都是一副俊美到有點不像人類的外貌,事實上,他們真的不是人類。

  幾只鷲沖進大樓里,嚇到了許多住戶,啪啪的振翅聲直響,殷堅、管彤跟在后頭掠上樓。就在此刻,一股壓力自上而下襲來,首當其沖的鷲煞時間血肉模糊,落於地面時只剩幾張破碎的紙片。

  管彤心生警兆,一把推開殷堅,又是另一股壓力追擊而下,像千萬柄利箭直射而來,噗的一聲,管彤洒出一篷血雨。

  「管彤!」殷堅驚叫,對方搖搖頭,這麼點小傷,對一只五六百歲的狐仙而言不算什麼。

  「你不要再莽撞了!我沒那麼多血可以洒!」管彤笑了笑,陰陰的盯著樓梯口,將殷堅拉往身后,口里念念有詞,一陣尖銳的嚎叫聲驟響,殷堅覺得耳膜一痛,不解的望著管彤。

  「他利用那些被虐殺的女孩子天生的靈力來替他設結界……要對付她們的辦法不是沒有,可惜就是殘忍了一點!放心,我不是真讓她們煙消雲散,我沒那個本事,只是暫時封住她們而已,時間不多,我不是姐姐,沒她那麼厲害!」管彤拉著殷堅繼續向上直奔。

  碰的一聲鐵門撞開,一道人影急竄而出,殷堅來不及看清楚對方容貌,只能在后頭追趕,等經過門口那一瞬間,殷堅不由得一頓。

  「殷堅?」追了兩步,管彤不解的回頭叫喚,殷堅站在門邊,微皺起眉瞪著屋里的擺設。

  簡單、平常的小客廳,電視柜上擺滿了純白的小瓷瓶,殷堅緩緩的走進屋里,環視著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茶幾上的一個小鐵盒,臉色瞬間泛青。

  「殷堅!」管彤急叫,伸手阻止他打開鐵盒,后者揮開他,牙一咬彈開了鎖,望清楚里頭的東西后,瞬時間天搖地動……

  「殷先生?」CK挑高了修了又修,完美到有點天怒人怨的細眉。殷堅望著她,煞時間愣在那兒,CK?咖啡廳?忙一轉頭,就看到何弼學跟那群工作人員正在挑照片,他手里抓的那一把還是靈到不能再靈驗的鬼照片。

  CK拉高語說話時,就是她不高興的時候,那群工作人員包括何弼學自然的轉過頭來看他,圓圓臉、大大眼,還掛著那付實在很傻氣的黑框眼鏡。殷堅看左、看右,他究竟在哪里?

  「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殷堅狐疑,回到過去?他不相信。

  「下午三點十七分。」何弼學看了看表,殷堅苦笑,還真的是何弼學,對他而言,完全是在答非所問。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這個節目的制作,我叫何弼學。」

  「……我是天師……我叫殷堅。」
櫻.... 發表於 2008-10-22 23:13

噢!今夜哪裡有鬼

第六章


  重新再來?真的一切重頭再來,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殷堅懷疑,卻無法否定這個結果,他猜想了很久,也許是鐵盒子里的怨氣,他實在不想再記起里頭的東西,再加上自己的爆發,才造成這樣的局面,也或許,這只是他小小的心願,重來一次?這一次,不能再失去何弼學。

  「堅哥……你干嘛一直在發呆?」何弼學伸腳踢了踢殷堅的椅子,大眼睛寫滿狐疑,他跟殷堅兩個雖然感情穩定,不過總有些地方不對勁,就好像……對方認識你很久了,可是你很確定你們從相遇到相戀也不過才三個月。開口問,得到的答案一律是,你太笨了,解釋也沒用!再不就是很敷衍的,好啦!對啦!我們前輩子就認識了。次數一多,連何弼學自己都覺得再問就是豬了。

  「我沒在發呆……我在看你。」殷堅平靜的回答,何弼學耳根一紅。看吧!很怪吧?殷堅平日里是很酷、酷到家的那種,唯獨在處理何弼學的事情,你會覺得這家伙前輩子八成欠了那個大眼睛很多錢。

  「喂……你……你這樣說話……很怪耶……」何弼學咕噥兩聲,他血液循環本來就很好,臉頰很容易飛紅。

  「不喜歡聽?」殷堅湊了過去,伸手摟了摟人,末了偷吻了一口。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堅哥……你真的沒有人格分裂?」何弼學問的十分認真,哪有人是這樣人酷帥、人后好色?聽的那人只能低頭苦笑。他沒有人格分裂,只是原本以為失去的,突然又回到自己身邊,任誰都會萬分珍惜。

  珍惜,殷堅他懂,只是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獲得、再失去、再重來,就算精神比鋼鐵還堅強,最終也會承受不了。殷堅發現,失去玉葫蘆蔽蔭的何弼學,命真的比紙還薄,可如果將玉葫蘆還給他,何弼學又會讓那群搶玉器的人害死,總之不論他做任何努力,最終都逃不過死亡。人,都會死,只是殷堅不想面對何弼學的英年早逝。

  再者,何弼學的死亡,對殷堅而言像是一種制約,最后會誘發一切重來的無限循環,然后殷堅便被困在這里面,看著他笑、看著他闖禍,最后看著他殞落。

  「堅哥……笑一個嘛?你實在陰沉的好厲害。」何弼學伸手戳了戳殷堅的臉頰,對方笑得愈燦爛,殷堅的心情更凄涼,因為這一切不過就是三個月的美夢,過了這個星期,何弼學跨出門后,便再也不會回來,然后又是一個星期,然后等著他的又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接著……一切又在重來。

  第一次,殷堅十分努力的阻止一切不幸的發生,包括CK的死亡,只是當你改變了某一個事件后,效應會連鎖產生。CK若沒有死在電梯前,那太過大意的何弼學則會讓突然打開的電梯門吸入,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一個正常的電梯會在這一刻失靈,何弼學就這樣墜樓身亡;又或者想阻止Lily的慘死,殷堅先告知了阿Joe的脫軌行為,多事又雞婆的何弼學便立即去報警,結果交保后傳的阿Joe,一離開拘留所的第一件事便是來尋找,倒霉的仍舊是何弼學……

  「喂……你還不去洗澡?你是打算讓自己發霉嗎?」殷堅笑笑的搔了搔何弼學的頭發,留海有些過長、發尾有些卷,凌亂的有些可愛。

  「……堅哥……你再陰沉下去會變中年人……」何弼學哼哼兩聲,看著人半晌后,偷偷親了一口,再儋賡獾牧鏃M浴室里。

  對何弼學而言,日子好得不得了,殷堅是個根本挑不出任何缺點的好情人,知道自己的喜好,脾性又好肯遷就自己,這三個月下來,何弼學幸福透了,本來就愛笑的人,滿溢的快樂都快嫉妒死旁人。

  可這一切,對殷堅而言,卻像是個永遠醒不過來的惡夢,他如何對何弼學不熟悉,愈了解這個人,他就多喜愛他幾分,多喜愛他幾分,面對他的死去,心痛便更深刻幾分……

  開了瓶啤酒,殷堅硬灌了一口,很苦,只是這份苦,比不上他心里的難受,因為他下了個決定,一個他覺得……這個循環將會結束,而他將永遠無法回頭。

  「拜托你,小侄子……你以前不是那麼陰沉的,哪有人談戀愛談的像你一樣沒用啊?何弼學又不是神,用著他說東你就不敢往西吧?」自行開了門進來的殷琳,忍不住的狂抱怨。平日里殷堅的氣焰可囂張了,唯獨遇上何弼學,就好像老鼠遇上貓似,何弼學有這麼寶貝?要捧在掌心護成那樣?

  「反正不會有下次了……我受不了了……」殷堅灌了口啤酒后苦笑。

  「你在說什麼?」殷琳沒好氣。

  「如果我說,像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不記得多少次,明天……明天只要阿學跨出這個大門,他就不會回來……與其看著他慘死,那不如讓我親手殺死他,用我的方法……」殷堅喃喃自語。

  「小侄子……你在說什麼?」殷琳臉色一沉,她當然明白何謂「殷堅的方法」,殷堅如果傷害了任何無辜的人,他的下場絕對不只是一頓責罵。

  「妳知道嗎?我甚至還試過,別和阿學認識,結果他的下場是讓那兩只女鬼嚇瘋,精神耗弱的住在療養院里,最后瘋的跳樓死了。我真的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著他慘死卻什麼也阻止不了!如果真有一人要下地獄,那我去!我不會讓阿學的魂魄一直被困在那里永生永世的痛苦著!」

  「小侄子,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大概吧!……妳就當我喝醉算了!」

  「咦?小姑姑呢?我剛剛還聽到她在說話!」何弼學擦著濕淋淋的頭發,披著件浴袍便蹭到殷堅身邊,捉過冰啤酒仰頭灌下。

  「阿學……你會不會……后悔認識我?」殷堅靠在他身上,沐浴乳的橘子香氣很適合他。

  「后悔?后悔沒早點認識你算不算?」何弼學大大亮亮的眼睛盯著人直笑,跟著探了過去薄唇輕擦著殷堅有些冰冷的嘴,啤酒香氣在兩人舌間流轉。

  只罩了件浴袍的何弼學,隨意的動了動,衣襟敞開一大半,可能是酒精作祟,又或者是剛沖完澡,雙頰些微泛紅,大眼睛圓圓亮亮,舔舔唇的盯著殷堅。

  「我們認識多久了?」何弼學喝光了啤酒,帥氣利落的將空罐扔進垃圾桶。

  「三個月……」殷堅平靜的回答,三個月,對他而言是個可怕的惡夢,過程總是那麼美好,偏偏結局不是他所想要的。

  「三個月?」何弼學儋的笑了兩聲,順勢將人拉進房間,在沙發上風險太大,萬一摔下來怎麼辦?行動間他不忘「剛巧」踢翻了電話,倒是要看看哪個混蛋可以撥的進來。

  只消一個吻,殷堅就能毫無預警的殺了何弼學,但當兩人雙唇相碰,彼此掠奪著彼此氣息時,他如何下得了手?當你處心積慮的想用吻殺了他,他卻單純的在享受情人的擁吻,他如何下得了手?就算他的心從來都不曾跳動,但他還是個人,是人,就有情感,所以他只是響應著何弼學的吻。

  「怎麼了?」何弼學爬了起來,他就算再遲頓也能察覺殷堅的分心。

  「沒事……只是覺得,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積極很驚訝而已。」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搔了搔頭,說的也是,跟個男人接吻?他以前想都沒想過。

  「也不是什麼積不積極嘛!是男人總會想的嘛……那之前是因為……因為……」何弼學嘀嘀咕咕,偷偷瞄了瞄殷堅欲言又止。

  「因為什麼?奸屍很惡心?」殷堅低笑兩聲,何弼學顯然受到很大的驚嚇般瞪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何弼學驚覺自己的失言,立即捂上嘴巴,可是又很狐疑的盯著殷堅,他記得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我無所不知啊!」殷堅輕聲笑著敷衍。難道他要回答,你不知道前幾回慘死之前曾經這麼說過?

  「你……不會生氣吧?」何弼學小聲的問著,他知道殷堅其實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愈想愈覺得自己的玩笑開的很過份。

  「不會,你既然覺得奸屍很惡心,那就反過來好了!」殷堅扯過人來又是一記深吻。也許是補嘗心理,他不想兩人到最后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為何弼學難過,名正言順的陪他一起到陰間,下一世,下一世他們一定能再見面。

  敞開的衣襟,外露的鎖骨很明顯,殷堅啃咬著何弼學的頸子、耳垂,昇高的體溫同時溫暖了兩人,激烈的心跳同時鼓動著彼此。

  何弼學動手解著殷堅的衣扣和皮帶,突然間微微一顫,大眼睛瞪著殷堅,后者舌尖剛好划過他胸前。

  「不要壓著我!」這下終於察覺自己處境不太妙,他穿的比對方少,又剛好被壓在下頭,真是豬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殷堅沒有答話,也沒有刻意阻止他掙扎,只是整個人緊密的靠在何弼學身上,如果可以,他寧願這樣一直抱著對方,聽他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還有那呼吸的氣息擦過自己頸邊的微微麻痒。

  「堅哥?」何弼學掙了兩下后,驚訝於殷堅的沒有反應,輕拍了拍對方的背脊,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他可以感受到殷堅心靈上的疲累。何弼學是那種一旦談起戀愛,就很肯為對方付出有點傻勁的人,察覺了殷堅的辛苦,他就不在這點小事上跟他計較。

  「我只是在思考……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們就這樣睡到天亮也好。」殷堅柔聲回答,他最終的目的是要讓何弼學愉快的在美夢中死亡,不希望在最后一刻竟然是自己讓他受傷。

  「殷堅,你以為我是聖人嗎?」何弼學臉頰微紅,冷冷的質問,殷堅立刻反應過來的笑出聲。何弼學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孩子,就算稱不上糜爛,但也有正常的性生活,不過這三個月跟殷堅交往,他居然過著近乎禁欲的日子,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何同學……你實在豪爽直率的厲害啊!」殷堅咯咯笑著,動手解開對方浴袍上的腰帶,真是要命,他真的啥都沒穿就跑了出來。

  「我是半斤八兩啦!」何弼學掛起有著深深酒窩的笑臉湊上前來。戰火,就從一個吻開始點燃。兩副年輕、佼好的身體交迭、糾纏著,兩雙手在彼此的胸膛、背脊間游走,殷堅的吻,一路由頸子慢慢向下沿伸。

  「等……等等……」何弼學略喘口氣推開殷堅,跟著爬到床頭翻翻找找,然后拋了件小東西給后者。

  「Lub. ? 家里怎麼會有?」殷堅非常驚訝的瞪著手里的小瓶子。

  「我去買的……我想你會用到嘛……」何弼學非常含糊的想蒙混過去。這個問題實在非常蠢,哪個男的談戀愛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這個?

  「我?」殷堅怪叫一聲,太小看何弼學了,這家伙只是外表長的純良而已,腦袋完全不曉得在裝些什麼。

  「喂!你現在是要找我討論這個?順便問一下價錢?還是要繼續啊?」何弼學咕噥兩句。拜托一下殷堅稍微看一下時機嘛!他又不是屍體可以來招心靜自然涼,自然……他是快自燃了!

  「繼續、繼續!」殷堅一直在忍笑著。這肯定是上天給他最好的一份禮物,死前最美好的一刻……

  性愛,是美好而持久的,對殷堅而言,他已經沒有明天了,唯一能把握的只剩今晚。對何弼學而言,就有點不勝負荷,他又不是殷堅,吸口煙就能完全恢復,如果有哪個男的可以連續高潮三、四次之后還保持清醒,那他就是神了。

  殷堅望著人,只要一個吻,他就能結束何弼學的生命,可就這麼短的距離,他卻不敢靠上前。何弼學揉揉眼睛,淺淺的酒窩忽隱忽現,湊上前主動的輕輕一吻……

  手機鈴聲突然直響,殷堅有一瞬間渾身發寒,他剛剛做了什麼?腦袋一疼,又是一愣,就看見何弼學搔搔頭發,扯起被子蒙住頭……那個混蛋拿手機扔他?

  「接電話啦!你的手機鈴聲好難聽!」何弼學悶悶的抱怨,殷堅驚疑的接起電話,何弼學還活著?他剛剛還來不及下手?

  「小侄子!小侄子!」電話那頭是殷琳的急聲叫喚,殷堅低沉的應了一句。

  「小侄子!何同學還在嗎?你千萬別做傻事啊!」殷琳像是擔心殷堅聽不進去似,扯著嗓子急吼,何弼學一個翻身勉強的爬了起來,伸手搶過手機。

  「姑姑!妳嗓門小一點,連我都聽到了!」何弼學嘆口氣,他快死掉了,拜托上天行行好,讓他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

  「還活著就好……小侄子!你快來!小芸有事跟你說!」殷琳松了口氣。

  「有事?」殷堅看了何弼學一眼,還有什麼事比對方更重要?

  「你這個笨蛋!忙著殺死何同學之前,干嘛不先去捉那個變態!你又不是女人,鉆什麼牛角尖?趕快給姑姑我死過來!」殷琳哇啦哇啦一陣亂罵后便掛斷電話,殷堅望著手機發傻,他要不要再試一次?賭自己救得回何弼學?

  「小姑姑找你?」何弼學揉揉眼睛,悶聲問著,現在要保持清醒好難。

  「嗯……你自己在家不要緊?……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出門……」殷堅順了順何弼學的頭發,柔聲的要求,他下不了手,只能再賭一把。

  「我也想啊……你以為我是你啊?吸根煙就可以復活?……我好困……」何弼學縮回薄被里,雖然眼皮睜不開,但他又不就這樣倒頭就睡,死懶活撐的仍在嘀嘀咕咕。

  「不管怎樣都好,就是不要出門。」殷堅不斷提醒,再受一次打擊,他八成會崩潰的。

  「不管怎樣都好?……那下次換我!一人一次才公平!」何弼學蒙著頭咯咯坏笑著。

  「嗯……」殷堅輕輕的應了一聲,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

飛快的驅車趕到吳進家里,殷琳急忙的將人拉進屋里,小芸、管彤正在客廳等著。

  「殷琳說,你一再重復的過著同一段日子?」小芸關心的詢問,溫柔的聲線像個慈愛的長者正安撫著飽受驚嚇的后輩。

  「妳相信?」殷堅苦笑,這段日子無稽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小芸卻很輕易的接受了他的說法。

  「你還年輕,見過的事情還少,曆練夠多了,你自然會明白,這世上是沒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小芸柔柔的輕笑著,殷堅搖搖頭,微擰著眉。

  「前幾次,妳和管彤也肯幫我,結果下場卻是害得你們倆被打回原形,我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懂得這麼多,他好像次次都能找上阿學,不管用什麼方法,阿學都躲不掉慘死的下場。」殷堅微微顫抖,他的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小芸只是溫柔的握了握他的手,殷堅當場鎮定許多。

  「那意思就是說,我們用錯了方法,對方顯然能力不下於我們,硬碰硬反而是我們吃虧。」小芸輕聲的解釋,從她的目光看來,柔美中隱隱燃燒著自信,管彤跟著拍了拍殷堅要他放心,小芸這位狐仙代理族長可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闖入他結界是硬碰硬的作法,那我們就得換種方式攻破他的城墻,你該感謝管彤提的點子,愛美的小子想法就是不一樣。」小芸輕輕的笑著,雙手合十閉目瞑想,縴細的掌心一開一合間,一只只泛著紫光的斑斕彩蝶飛舞。

  「這是什麼?」殷琳好奇,彩蝶繞著她飛舞,煞是好看。

  「那是姐姐靈力化出的蝴蝶,我想,那個人虐殺了這麼多女學生,女孩子身上總有點香氣,讓這種亡靈蝴蝶去找,一定能找到他的所在地,誰叫他殺了這麼多人。」管彤一邊解釋,一邊開窗,亡靈蝴蝶翩翩飛舞著。

  「這只能約略的找出他的位置,蝴蝶闖不進他的結界里,剩下的只能靠我們自己找,彤彤,幫忙!」小芸低喝一聲,施法中的小芸,身上徽光內斂,寶相莊嚴,看來這位狐仙小姐快要修成正果了。

  管彤笑笑的搬出一張鏡子,學著小芸的模樣雙手合十閉目瞑想,鏡子開始霧化,白霧散去后,居然顯現了那群亡靈蝴蝶在外飛舞的景像。

  「這是什麼?」殷堅很好奇,雖然有點模糊,但還認得出來這是吳進家門外。

  「玄光術……你這個混蛋,你真是完全沒在認真學道術耶!」殷琳快氣炸了,她發誓,等逮到這個殺人魔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殷堅關起來,逼他學道術,這小子實在太不象話了。

  「嗯?這里很熟耶……」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吳進,好奇的打量著鏡子,雖然說住宅區長得是大同小異,不過這里是愈看愈熟悉。

  「要去敏華的研究室一定會經過這里,他家也在那……附近……」殷琳愈說臉色愈陰沉,因為她正好瞧見武敏華駕車經過的畫面,而亡靈蝴蝶有幾只明顯的想跟上。

  「小侄子……他知不知道你們住哪?」殷琳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殷堅跟著臉色一變。

  「我不清楚,可是阿學前一陣子很黏他……」殷堅仿佛掉進冰窘里。

  ***

門鎖咯咯轉動兩下,就好像有人想偷偷闖入,喵機警的伏到沙發下,她感應到門外有股濃濃的死氣,從她的位置只能瞧見,是個男人,深黑色的褲管筆直的走向殷堅的臥室,家里只剩她跟睡死了的何弼學在而已。

  喵無聲無息的跟在后面,就見到那個男人站在床邊瞪著何弼學,后者還是睡得天塌不驚的模樣,喵心臟鼓噪著,她認得這個男人,化成灰她都能認出這個男人……

  ***

  車子一路驚險的趕回家,打橫的掃進停車格,殷堅連門都不關的扔下車子就跑,一路狂奔的沖上樓,這時候很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會飛,錯了,是怨恨管彤、小芸這兩個狐仙不會飛!小芸施了法,不夠力量瞬間轉移就算了,那個沒用的管彤,才用了一招小小的玄光術也喊累?去死算了!

  「阿學!」一見到大門打開,心都嚇停了,等等!他的心一直都沒在跳。

  「阿學!」殷堅沖進房里,就見到何弼學面朝下的趴在床上,奮力的搖了搖,后者極度不爽的揮了他一拳。

  「干嘛啦?」何弼學完全沒睡醒,十分不解又有些惱怒的揉揉眼睛,殷堅最近不曉得怎麼搞的,非常的啰嗦!連覺都不讓人好好睡。

  「小侄子!人還在嗎?」殷琳也緊張的沖了進來,這下何弼學就真的嚇清醒了,連忙扯起薄被裹緊自己,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沒機會找件衣服穿上。

  「你們……在干嘛啦?」全都來了?何弼學望著一屋子的閑雜人等,臉頰有點泛紅,他神經還沒粗到可以無視這種場面。

  「趕上了?」管彤呼的吐出口氣,看殷堅這樣狂踩油門,他多擔心會翻車,然后所有人陣亡。

  「不……他來過,又走了……」小芸看了看四周,她感覺得到空氣中殘存的死氣,武敏華殺了太多人,不論他怎麼掩飾,也遮蓋不掉那股濃濃的腥臭味。

  「什麼誰來過,然后又走了?」何弼學不解的搔搔頭發,完全不在狀況內。

  「來過?那他干嘛放過何弼學?」管彤瞪著人,這個何弼學有什麼好的?殷堅居然要他不要自己?

  「喂!你們不要這樣!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何弼學有點火了。睡一半被人搖醒,一屋子的人全在說火星語,最慘的是,連浴袍都給他扔的老遠,想離開這里到別處去睡都有點困難,真是什麼跟什麼嘛……

  ***

  時間倒回前十分鐘。武敏華陰沉的跨進殷堅的臥房,他研究了很久,參照古籍的修練方式,他獲得的力量愈來愈強大,只是力量愈強,就對力量愈渴望,他做了無數次測試,雖然不明白為何會這樣,但何弼學的靈力明顯高過殷琳兩姑侄,原本他的目標是殷琳,不過現在轉嫁到那個單純、善良又好心過頭的年輕人身上,何弼學是他拼圖里的最后一片。

  只是有一點超乎武敏華預期,他原以為何弼學是十分純良的年輕人,心靈無垢是他所有犧牲者的共同特點,愈是美好的人物,反射出來的能力愈精純,他本來猜想何弼學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是現在怎麼看怎麼像他胡搞了一整夜。

  毛絨絨的奇異感受擦過腳邊,武敏華低頭一看,一只小黑貓無聲無息的走過他身旁躍上床,泛著幽幽綠光的大眼睛瞪視著他,武敏華不喜歡這只貓,尤其是牠陰森森的目光。

  正猶豫要不要將人綁走時,小黑貓突然充滿敵意的張牙舞爪,沒有舌頭?武敏華煞時一驚,有點作賊心虛的后退兩步,而何弼學唔的一聲翻個身,武敏華不由得又退了幾步,他殺過太多人,這是第一次突然覺得有種會遭報應的恐懼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雙怨毒的目光一直窺伺著他……

  ***

「事情還沒完,一天沒捉到凶手,何弼學仍處在危險中。」小芸站在陽台邊,幽幽的望著遠處,這種修行方法太殘忍,她必需要替天行道。

  「打電話報警!那個混蛋……」殷琳恨恨的罵了一句。最讓她火起的是,武敏華是瞎了雙眼嗎?居然跳過她找上何弼學?她殷家的靈力是隨便讓人小看的?絕對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天打雷劈!

  「小姑姑,報警?叫警察去送死嗎?」殷堅冷哼兩聲,這人已經處在隨時準備暴走的狀態,何弼學還好好的待在他身旁,危機過了一大半,至少前幾次,那個笨蛋還活不到這個時候,這一次不一樣了,他有機會好好報仇雪恨,雖然那個笨蛋還沒死,不過……這個仇還是一樣要算!

  「走!我要親自去算帳!」殷堅拉起何弼學,再笨也不能把他一人擺在家里。

  「那個……我可不可以先洗個澡啊?」何弼學小聲發問,雖然還是不明白殷堅在發什麼火,不過要他這樣出門?他會先跟殷堅翻臉。

  一上車,晃了兩下后,何弼學靠著殷堅馬上睡著,駕著車子的管彤頻頻朝后看,無知真是幸福……

  「阿學……何同學!」殷堅輕搖了搖何弼學,后者唔唔兩聲,嫌惡的靠向另一邊想繼續睡。嚴格來說,何弼學平日里的睡眠時間並不長,但質量一定要好,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打斷吵醒,他只有愈睡愈累。

  「算了!讓他在車上睡也好,上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斗起法來他吃虧,別忘了,他只是個平凡人,你讓人震的吐血,他可能會四分五裂。」殷琳搖搖頭,率先下車,這女人早就處在戰斗狀態,難得有機會讓她顯一顯何謂殷家高明的道術。

  「可是……」殷堅望了望縮在后座繼續呼呼大睡的何弼學,大概是心理陰影吧?他怎樣也放不下心。

  「別擔心,有姐姐的咒語保護,什麼妖魔鬼怪、牛鬼神蛇都開不了車門傷不到他的!」管彤掃了掃殷堅的背推了他一把,兩人跟著殷琳沖上樓去,剩下的小芸輕拍了拍車頂,低聲念了幾句咒語,也緩緩的走上樓。

  殷琳狂按著門鈴,臉上掛著鬼氣森森的笑臉,殷堅和管彤站在她身后對望一眼,這女人真不能得罪。

  「小琳?」武敏華很驚訝的瞪著門外的殷琳,下一秒,臉色一變,一柄亮晃晃的切肉刀朝她心口插去。

  「小姑姑!」殷堅和管彤情急的拉開殷琳,殷堅甚至伸手去擋,當場血流如柱暗罵一句臟話,不會死,還是會痛啊!

  「下地獄去吧!」殷堅符紙一射,一條冒著金光的火龍向前直竄。

  成功了?才怪……對著迎面而來冒著金光的火龍,武敏華吃驚的向后急退多步,結果那只火龍在他身前消失,一點傷都沒有。

  「假的?」殷琳比誰都更吃驚,不敢相信的瞪著殷堅。

  「妳以為容易啊?也不想想妳練了多久,我才練多久……嚇嚇他也好。」殷堅還敢狡辯,氣的殷琳想當場格殺的是他而不是武敏華。

  「哼……雕蟲小技。」武敏華冷哼,掏出一張符紙向天一撂,殷琳當場臉色一變,那是他們殷家的五雷轟頂咒。

  「快跑!」符紙冒出一陣火光,殷琳拉過殷堅就想跑,突然天空響起一記悶雷,接著幾道閃電急劈而下。

  這無疑是個奇觀,落雷直劈住宅區某樓建築,武敏華得意的擺擺手,他的功力遠高過殷家兩姑侄,同一道咒語使出來,威力自然不一樣。煙塵過后,武敏華臉色一變,一道柔和的紫光忽明忽滅,殷琳他們自然一點傷都沒有,唯獨小芸,嘴角掛了一絲鮮血。

  「姐姐!」管彤急叫,連忙扶住歪倒的小芸。

  「你們殷家的五雷轟頂真的好厲害……」小芸苦笑,忍不住的吐了口鮮血,幸虧硬擋的是她,如果是管彤,現在只怕就剩只焦黑的小狐狸。

  「你怎麼知道殷家的咒語?」殷琳怒瞪著武敏華,她雖然忙著談戀愛,但像這種事她絕對非常有分寸,殷家的道術向來不外傳。

  「我知道的比妳還多,不過妳也用不著了,少了何弼學那小子,拿妳跟殷堅湊數也可以!」武敏華凶狠的又掏出張符紙,殷堅瞪著人,四周的物品開始微微震動起來,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落雷再降之時,一條火龍竄出。

  「殷堅!」管彤急忙的護住殷堅,不過絕大多數還是倚仗小芸的幫忙,這位狐仙小姐如今奄奄一息的倒在殷琳懷里。

  「彤彤不可以……」小芸拚盡氣力拉住想報仇的管彤,一是擔心他不是對手;二,他們是狐,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成了人形,絕不能因為犯了點小錯而前功盡棄,這個世上只有凡人得天獨厚,他們狐仙的戒律太多,任何一點小小的錯誤都可能讓他們被打回原形。

  「我就不信……殺不死你這個變態……」殷堅擦了擦嘴角的血爬了起來,他最大的優勢是他不會死,仗著自己天份高,殷家的道術干脆現學現賣,火龍一次是假,第二次就是真,再給他多使幾次,別說要五雷轟頂了,就算要天塌下來他也能辦到!

  武敏華氣悶的捂著胸口,殷堅比他想象的更強,尤其是他的靈力會隨著情緒波動而暴發。

  四周的物品又開始微微震動,武敏華緊張的盯著殷堅,這可能是最后一擊,他絕不能失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黑影躍上電視柜,武敏華心一驚,來不及阻止,那只小黑貓快速的上竄下蹦,踢翻了所有純白小瓷瓶。

  「你這只畜牲!」武敏華暴喝一句,手一揮,喵被震開滾到墻角,小小的軀體微微的發顫。

  四周的空氣忽然不定向的狂刮起來,尖銳的嘯聲剌痛眾人的耳膜,驟降的室溫讓所有人一陣毛骨聳然。連殷堅都不由得一陣發寒,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感覺就像有無數只手緊捉住自己,怨氣自毛細孔里滲了進來。

  「老天……你做了什麼?」武敏華神情緊張的震開殷堅,一道符急射大門,引發一陣剌耳的尖叫聲,跟著一腳踢開擋在門前的喵沖了出去。

  「不要跑!」殷堅沉痛的望了喵一眼,憤恨不平的追了出去。

  逃向天台的武敏華心臟不斷鼓噪著,他利用這種方法修練,唯一擔心的便是這種居面,平日里他自然不怕,力量愈強、結界自然愈強,有結界在,他當然不必擔心那些怨靈會反扑。只是今天不一樣,他跟殷琳、殷堅斗法,再加上小芸的從旁插手,力量自然大減,那只該死的黑貓又踢翻了封住怨靈的凈瓶,他就差一步便能成功,只要再多殺一個何弼學,凈化所有怨靈之后,他就不必顧忌這個居面,結果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武老師……」陰陰冷冷的叫喚聲突然出現,武敏華神經質的左看右看。

  「武老師……」又一聲叫喚,武敏華猛一回頭,就見到渾身都是深可見骨刀傷的喵在他身后咧嘴直笑,舌頭被連根拔起,一張口大量的鮮血涌現。

  武敏華深吸一口氣,低頭一看,一柄西瓜刀直插他心口,喵幽幽亮亮的雙眼綻光,手使勁,刀子緩緩推入。

  「老師……我在海里好冷、好寂寞……你下來陪我……」喵從頭到尾都只是咧嘴直笑,但聲音卻一字一句清楚的送進武敏華的腦袋里,后者震驚萬分的連退幾步,仍是不敢相信的盯著插在自己心口的西瓜刀。

  突然間陰風刮起,無數個女孩子的叫喚聲或近或遠的傳來,武敏華失控的拔出自己心口的刀子揮舞,鮮血狂噴。

  「武敏華!」殷堅撞開天台的門沖了進來,就見到武敏華胸前一大片血跡,發瘋似的狂揮著西瓜刀,殷堅認得那把刀,一轉頭,果然就見到喵極度怨恨的瞪著武敏華。

  喵陰狠的瞪著人,又走近了幾步,背在身后的手又多握了一把刀子,殷堅眉一皺,何弼學這個混蛋究竟燒了多少東西給她?

  「喵!不可以太過份,妳還要投胎!」殷堅明白喵想干什麼,連忙的制止她,雖然握有黑旗令可以留在陽間報仇,但不代表可以毫無分寸,她是個好女孩,不該被仇恨沖昏頭,影響了她下一世的命折?

  就在這一個遲疑間,武敏華退到了天台邊,跟著無數只手臂突然冒出扯著、揪著、拖著,筆直的摔下樓,然后,碰的一聲……

  「阿學!」殷堅沖到天台邊,愣愣的望著被壓毀的車子。

  「殷堅!」晚一步上到天台的管彤,才沖進來就看到這恐怖的一幕,殷堅跳樓?想也不多想的也跟著躍下。

  當然,殷堅不可能用這種方法尋死,只是這種下樓方式最便捷而已。跟著跳了下來的管彤,一見到被厭毀的車子,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何弼學的命也太薄了點,怎樣都逃不過一死?管彤都不曉得自己該覺得高興還是可憐,應該是后者,因為一個死掉的情敵才是最可怕的,你只會永遠記得他的好,不然像何弼學這種笨到家的個性,殷堅應該很快就受不了他,現在可好了,死掉了……

  「阿學……」殷堅盯著這一幕,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武敏華當場慘死,這是他活該,罪有應得。可結局不應該是這樣,車子幾乎全毀,他不敢想象原本安安穩穩的在車里睡覺的何弼學會變成什麼模樣,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可能……這絕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殷堅失控的怒喝,扶著小芸下樓的殷琳見到這一幕也尖叫起來。

  「殷堅,你冷靜點!」管彤緊捉著人,殷堅抖得厲害,他實在很擔心他再暴發一次,悲劇一再重演,殷堅撐不了多久的。

  「我不要這樣!把阿學還來!」原本,他並不是這麼感情用事的人,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殷堅真的忍無可忍了,老天這麼愛耍他是吧?那他就逆天!

  「叫我干嘛?」何弼學狐疑的問了一句,啃著面包慢慢的晃了回來,睡飽了去買個東西吃,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

  「何弼學?」管彤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甚至動手戳了戳對方臉頰,后者嫌惡的格開他手,最痛恨的就是旁人戳他的酒窩,他又不是小孩。

  「阿學?……你沒事?」殷堅將人拉到身旁,仔細的左看右看,對方臉色紅潤,氣色比自己更好,一點也不像死掉的人。

  「什麼有事沒事?」何弼學吃光了面包,舔舔沾到草莓醬的手指,心思完全在食物上,胡亂的回答著。

  「……你沒事干嘛隨便亂跑?我不是叫你待在車上!」松了一口氣后的殷堅突然又是一陣狂怒,為什麼這家伙總是學不乖?次次都栽在自己的「不知死活」上頭?雖然殷堅這句話罵的實在有點沒道理,但是一旁的人倒是很體諒,何弼學這人遇到的危險,絕大多數都是他自找的。

  「你發那麼大火做什麼?我只是肚子餓啊!我一整晚沒吃東西嘛!……咦?武老師?哇哇哇!武老師怎麼了?快點叫救護車啊!」何弼學非常驚訝的發現武敏華墜樓的意外,急的哇哇亂叫想撥手機求救,殷堅一把搶走他的行動電話緊緊的抱住人,嚇了何弼學一大跳。

  「你沒事就好……」殷堅長長的噓了口氣,接著雙膝一軟整個人跪了下去。

  「殷堅!」這下,何弼學嚇得更厲害了。原本一直很強勢,用刀都殺不死的殷堅,居然昏倒了,何弼學急的抱緊人又是一陣哇哇亂叫。

  ***

房間里面安安靜靜的,殷堅翻身清醒,看了看四周,空蕩蕩的有些冷,殷堅驚嚇的彈了起來沖至客廳,就看見何弼學窩在電視前吃著泡面,屏幕里還報導著武敏華的殺人案。

  「唔……會不會餓?我沖泡面給你,小姑姑說你累了很多天,叫我不要吵你,讓你多睡一下。」何弼學含著面條,唏嚦呼嚕的說著。

  「你真的沒事?」殷堅湊到他身前,盯了人半天,盯的何弼學耳根都紅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將人推開一些。

  「堅哥……你最近真的很怪,老是問我有沒有事?死了沒?鬼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弼學微皺起眉,他只不過睡了一覺而已,怎麼就覺得自己好像來到火星,一票人不曉得在講什麼鬼話,沒一句聽得懂。

  「沒事就好……」殷堅低聲笑著,就像管彤說的一樣,無知就是幸福啊!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啦?每一個都神祕兮兮的,怎麼問都不肯說,這種行為真的很討人厭!」何弼學伸腳踹了踹殷堅,如果發生了什麼恐怖事件不告訴他,那他真的會翻臉,也不想想他是做哪一行的?這麼要命的事怎麼可以少掉他?

  「沒發生什麼事,吃你的面!煩死了……」殷堅一把將人推開。這段日子里,心情老是這樣忽上忽下,不要何弼學還活著,他反而先被嚇死,就算有玉葫蘆跟煙絲的加持,他也是會累啊!

  何弼學嘟著嘴,扒了兩口面,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殷堅,跟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坏笑起來。

  「吶……堅哥,說話要算話啊!」何弼學嘿嘿兩聲。

  「什麼說話算話?」殷堅有些茫然的反問。

  「喂!是你答應過的,一人一次才公平!怎麼可以裝傻?」何弼學踢了殷堅一腳,他萬分介意前一晚,說什麼也要扳回來。

  殷堅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怎麼能算嘛?那時他以為已經沒有明天了,所以才答應的啊!這種氣氛下,根本不對嘛!

  「喂!那種時候做的約定怎麼能算數啊?你說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答應摘給你啊!」殷堅的意思是,他以為兩人死定了,所以不管何弼學要求什麼,他當然都會答應,不希望讓何弼學在死前仍覺得不開心。不過這些話聽在何弼學耳朵里,真的怎麼聽怎麼像殷堅在耍賴……

  「好你個混蛋死人殷堅……不要以為會兩手別腳的破爛功夫就可以囂張!」何弼學扔下泡面扑了過去,他現在是吃飽、睡飽,戰斗力十足,就不信制不住殷堅。

  「有本事你就來啊!」殷堅笑的十分挑釁,這麼想找死的話,他是不會阻止何弼學。

  兩個體形相若又吃飽喝足的年輕人,玩起來自然十分暴力,電視柜和茶幾間這麼窄小的空間里,滾來滾去的互不相讓。

  「好有趣啊……」管彤偏低又輕脆爽朗的笑聲突然插入,嚇得兩人猛然分開,一個撞上電視柜,一個撞上茶幾,痛得兩人哇哇亂叫。

  「你怎麼在這里?」殷堅揉著腦袋,一邊還看了看何弼學,這人一向很霉,要是這樣撞死了他也不意外。

  「姐姐回去療傷了,我很無聊啊!收留我吧!」管彤笑了微微往上吊的雙眼,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頑皮樣。

  「不要!」何弼學斬釘截鐵。

  「我拒絕!」殷堅不留情面。

  「我付房租啊!而且,還可以替你找有關鬼怪的資料喔!收留我吧!」管彤眨眨眼,狐狸都是狡猾的啊!就看那兩人認真思考起來,然后對望一眼。

  「房租加倍!」殷堅跟何弼學異口同聲。

  「成交!」
櫻.... 發表於 2008-10-23 19:51
第八章


  時針一格一格往前爬,殷堅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站起身來看鐘,再氣憤的在客廳里東晃西晃。他跟管彤已經回到家了,何弼學那個混帳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連電話也不打一通,更該死的,那個白痴手機又沒電了。

  「殷堅啊……你要真的擔心干嘛不用玄光術看一下呢?」管彤伸長了腿,邊啃著薯片邊欣賞殷堅那明明很焦急,偏偏又死不承認的嘴臉,酷哥就是要生氣才帥嘛!殷堅實在不該太常笑。

  「我說過了,不要老是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殷堅吼了他一句,什麼玄光行、讀心術,這些跟偷窺有什麼分別?重點其實是,他根本沒學會,不過關於點他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

  「你不看?那我看喔!……哇喔!」管彤那夸張的叫聲立即引起殷堅的好奇,等后者察覺被耍之后,那眼神足足可以殺死管彤好幾次。總有一天,一定要讓這只發瘋的畜牲知道什麼叫徒手剝狐狸皮。

  門外有人聲,殷堅耳朵豎了起來,果然是何弼學,接著鑰匙插入孔里,門被推開。

  「你跑哪去……」殷堅一長串罵人的話頓了一下,何弼學身后還多了個人,門外的兩人顯然被嚇了一跳。

  「何士瑋?」殷堅很訝異,門外那人更吃驚,夾在當中的何弼學東看西看。

  「你們認識?……我堂哥,這個是我的同居人殷堅!」

  四個大男人湊在一塊兒,頓時顯得這個客廳更狹窄。世事就是這麼巧合,嚴麗的那位保全男友,正是何弼學北上工作的堂哥,更湊巧的是,他的房東正要把房子收回去,只好打電話找這位堂弟求救,沒想到人剛好就在附近,只能說,這個小島也果真太小了點。

  「你們真的是兄弟?一點都不像。」管彤看了看兩人,最后下了個沒什麼幫助的結論。何士瑋的輪廓很深,頭發理得短短的,整個人看上去很有精神,和日夜顛倒的何弼學那個圓臉、大眼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大概都像媽媽吧?所以不太像。」何士瑋老實的回答,他也少了何弼學那種油條油條的個性,有些一板一眼的木納。

  「喔!大伯母很漂亮唷!好像是哪一族的公主對吧?」何弼學內舉不避親,何士瑋跟他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樣也容易臉紅,姓何的大概血液循環都太好。

  「難怪,五官那麼立體,原來有原住民的血統,那你母親呢?」管彤打量著何弼學,很難想象他媽媽會是什麼樣子,如果他有個兒子是這個德性的話,八成會馬上把他塞回去,當成沒生過就算了。

  「我媽?非常平~~凡的中年婦女,簡單講就是歐巴桑一枚。」何弼學嘿嘿兩聲,他果然是那種所有媽媽都不太想養的死小孩。

  「不要聽小學亂講,小嬸人很好,很可愛又不顯老。」何士瑋明顯就是家教很好又有禮貌的小孩。

  「你才幼兒園啦!不要再叫我小學!」大概是從小玩到大,何弼學對自己的堂哥沒什麼顧忌,對方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大呼小叫,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何先生,你臨時找不到房子住?為什麼不跟嚴麗說,她百分之百能幫上忙。」殷堅畢竟比較務實一些,整晚閑扯下來,這些人竟然完全沒講到重點。

  「為什麼跟小麗說?找房子、搬家,一個女孩子能幫上什麼忙?」何士瑋搔了搔頭。何弼學跟殷堅對看一眼,他那個堂哥十成有九成不知道嚴麗的背景地位,他追上他的老板,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的可怕。

  「何同學有間房子正空著,如果不你介意地段有些遠,那里其實不錯,空間又夠大,只不過……房租照算。」殷堅非常會打算,推銷著何弼學的空屋。

  「那是一定的,真的太感謝了。」何士瑋笑了起來,總算放下心中大石。

  「殷堅!你過來!」何弼學連忙拉走殷堅,剩管彤和何士瑋在那里閑聊。

  「那個是我哥!你還跟他收房租?」何弼學不滿的抱怨,也不知道是哪根經不對了,他居然忘了那間房子其實是他的,收不收租是他說了才算。

  「何同學……你的車貸還完了嗎?我說過要養你,沒答應要養你的車。」殷堅冷冷的提醒,連換三輛車?真是好奢華的消費啊!聽說車子是代步工具可不是消耗品吧?

  何弼學語塞的嘟起嘴,毀掉的那兩輛車又不是他開的,一次是殷堅惹那什麼麻煩,被山魈追的橫沖直撞,一次是管彤停在大樓底下被砸,又不是他的錯!

  「小學!我要先回去了,謝謝你們!」何士瑋揚揚手機,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何弼學不禁很感慨,無知真是幸福吶!誤打誤撞的追到有錢女友……

  接下來的幾日,以何弼學的標準來說,是再正也不過的日子,白天在家睡覺,晚上出門去撞鬼,晚餐時間他會很乖的出現在家里,期待看看殷堅會不會突然好心情煮頓飯吃。

  「你的生活質量真是愈來愈低落了。」剛回到家的管彤,見到殷堅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配飯吃,不由得搖起頭來,習慣果然是會互相傳染,而且永遠是坏的那個。殷堅掃了他一眼,管彤立刻明白,他關心的是新聞,最近莫名其妙鬧出了幾件暴斃的案子,引起社會一陣恐慌,擔心是發生了什麼不知名病毒的疫情感染。

  管彤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看何弼學,那人正縮在客廳的一角讀著自己整理的資料,最近他熱衷於制作妖怪大全,也許是他做出口碑了,又或者是那些妖怪們也無聊,愈來愈多非人類主動連系何弼學,更讓殷堅氣結的是,這家伙真的跟那什麼莫名其妙的網絡女幽靈通Mail,一來一往的聊得挺開心。

  「嘿……你不是想認識蕾姐?」管彤湊到何弼學身前眨眨眼,自己真是善解人意的厲害,知道殷堅不希望何弼學注意到那些社會事件,他就好心腸的來分散那個笨蛋的注意力。

  「我拒絕。你別指望我會答應你任何條件!」何弼學瞅了他一眼之后,繼續認真的抄抄寫寫,管彤聳聳肩,反正他對新聞感興趣就OK了。

本來一切都很平靜,一陣門鈴聲打破了這份和諧,何弼學搔搔頭,漫不經心走去開門。殷堅和管彤同時臉色一變,他們明顯的感應到門外有股強大的力量正不懷好意,而何弼學卻絲毫沒有防備正伸手去握門把。

  「阿學!」殷堅急叫,一個箭步沖上前摟住何弼學的腰將人拽回來,就在那一煞,一只火龍破門而入,殷堅正將何弼學護在身前用背去硬擋,兩人被震飛老遠。

  「殷堅!」管彤驚叫,同時發聲的還有另一個女子,殷楓掠了進來,緊張的察看著殷堅跟何弼學,前者掙扎著想起來,可是沖擊太大一陣頭暈目眩,而直接受到攻擊的殷堅更是早就昏死過去。

  「殷銑!你瘋啦?你會害死其它無辜的人!」殷楓怒瞪著門外那個男子,樣貌有些神似殷堅。

  「我只是完成叔父交待的任務,其余的我不想管。」殷銑眼神一厲,又一名略為年幼稚氣的男子掠了進來,跟著把殷堅扛走。

  「我警告你,別亂動!狐仙在我殷家眼中看來沒什麼了不起,這是殷家的私事,敢插手別怪我把你打回原形。」殷銑冷冷的警告著管彤,后者咬咬下唇,不滿卻又不敢發作的惡瞪著人。

  「等等,你們要把殷堅帶去哪里?」何弼學爬了起來,情急的一把拉住殷銑,后者眼神一變,管彤連忙將何弼學拽回身后。

  「哼……普通人就別多管閑事,自不量力!」

  「你為什麼不救他?」何弼學吼了一句,管彤神色白了一些。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不能!那是殷家的私事,我怎麼插手?」管彤也有些氣,氣自己的無能為力,空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又有什麼用?遇到事情還不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什麼私事公事?五、六百年道行,你有個屁用?」何弼學急的走來走去,和這些活死人、妖怪混在一起,他已經覺得夠不如人、夠窩囊了,現在還讓個“人”轟的七暈八素,愈想就愈不是滋味,殷銑、殷銑……真是好卑鄙的名字。

  「你以為我想?我也有我的難處,你知道要修成人形多不容易嗎?犯下一點點小錯,我真有可能會被打回原形,你都不曉得我有多羡慕你,身為凡人得天獨厚……」管彤很氣餒,何弼學瞪了他半晌,重重的揮拳垂向桌子,他這一輩子里還沒這麼生氣過。

  等連絡上殷琳已經是半小時之后,這位小姑姑怒得差點又毀了吳進一整柜的水晶擺飾。

  「同是姓殷的,應該不會為難小侄子吧?」吳進駕著車子,一邊安慰既火大又焦急的殷琳,她平日里雖然常跟殷堅嘔氣,不過姑侄倆的感情一向親近。

  「別人我不曉得,不過殷堅肯定不好過。他是殷家的長子嫡孫,唯一的繼承人,偏偏他又不是真的殷堅,你都不清楚他小時候是怎麼過的,那些個老家伙一個比一個苛薄,殷堅會這麼變態,絕對是他們的錯。」

  「這……妳剛剛的說法很矛盾耶……」

  「我的意思是,殷堅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他更該學會殷家的所有道術,自然被嚴格的要求著,同時,他又不是真正的殷堅,那些個老家伙又防著他,我知道返魂咒如果倒著念,可以讓他魂飛魄散,而當初召回他的咒語,有一份留在老爺子手上……一個小孩能有多大的承受力?殷堅到今天還沒變坏,真不知是他天性善良還是我的功勞……」

  「其實……我擔心的還有另一件事……」

  「妳是說那個暴斃的新聞?我看妳最近很注意。」

  「那不是暴斃,是靈讓人生吞了!……那是小侄子賴以為生的方式,我知道他最近不太吸那些煙絲了,不過那是因為他戴著玉葫蘆,我知道不代表殷家那些昏庸的老頭們知道,我擔心他們會把帳算在殷堅頭上。」

  「不會這麼嚴重吧?總不會連調查都不調查一下就判刑?」

  「是不會這樣!但是殷堅還是不會有好日子,你都不曉得那個殷銑有多討厭他,殷堅如果死了,他就是殷家唯一的繼承人!」

  ***

殷森和殷楓兩姐弟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這感覺很詭異,昏死過去的殷堅,少了呼吸跟心跳,真是和死人沒多大的分別。

  「居然跟只狐狸精住在一起,自甘墮落!身上還戴著這些妖物!呸!」隨后進來的殷銑扯斷了殷堅掛在脖子上的玉葫蘆項鏈,不屑的搜走他的煙盒和一切他慣用工具,橫了殷楓兩姐弟一眼之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姐……」殷森有點不滿,他跟殷楓一樣,也是因為天份的關係,才有機會跟著學習道術,幾個小輩里,他和殷堅雖然沒多大交情,不過印象里那個沉默的堂哥並不是坏人。

  「不要多說話,去找小姑姑。」殷楓眨眨眼,帶著殷森快步離開。

  幾個小時過去,殷堅終於轉醒,痛苦的悶哼一聲,他恨透了這種死而復生的惡心感覺。

  吃力爬了起來,一陣頭暈發寒,殷堅緊張一摸了摸頸子,無奈的發現玉葫蘆不在他身上,煙盒、符紙全讓人搜走了。苦笑兩聲,背靠著墻縮在床上,讓殷銑那個變態硬轟了一記,元氣大傷,又少了玉葫蘆跟煙絲,他現在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盡量節省氣力。

  「醒了?」殷銑開門進來,居高臨下的睨著殷堅,他們倆其實長得頗為相像,只是不曉得是他太過自傲還是什麼,總讓人不敢親近。

  「不是我做的。」殷堅冷淡的回答,跟著轉頭不想理人,他覺得愈來愈冷,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狡辯!世上還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活死人?你猜猜老爺子信不信你?」殷銑冷哼兩聲,見殷堅根本不理他,氣的甩上門離開。他和殷堅差不多大,天資也一樣聰穎,甚至他還比殷堅更努力學習,偏偏對方生下來就是繼承人,永遠是其它的目光焦點,殷銑是愈想愈不甘心。

  殷堅嘆了口氣,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平白無故冤枉,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里是不吭氣,總是抱持著大不了被處死,魂飛魄散落得輕松。這是他第一次強烈的希望老爺子會信他,因為他是第一次這麼樣的希望自己能繼續活下去……

  ***

  碰的一聲,殷琳一腳踹開門,一旁的殷家子孫本想圍上前,一見到來勢洶洶的是這位小姑姑,誰還敢惹她?全都避到角落去。原本就想找她求救的殷楓、殷森,急忙的奔到她身旁嘀咕著,殷琳點點頭表示明白,一陣風似的掃上樓去。

  「老頭子!你痴呆了啊?」殷琳闖進房里,就見著一個中年男子正審視著那個玉葫蘆。

  「妹子,這麼久沒見了,精神這麼好。」殷盞吐出淡淡的問候,殷家過一次分裂內斗,不少優秀的子孫都在那場內斗里死去,如今的殷家大事小數是由這位讓殷銑尊稱為叔父的殷湛料理。

  「殷堅呢?老爺子呢?我要去跟他解釋,事情不是殷堅做的。」殷琳瞪了對方一眼,跟著憂心忡忡起來。

  「老爺子在打坐,妳先回房去等一下,不許去驚擾他老人家。」殷湛話還沒有說完,殷琳身影一閃巳經怒氣沖沖的離開。

  ***

  等了很久,一直沒有小姑姑的消息,何弼學在家里急得團團亂轉。

  「喂!你也說句話啊!現在怎麼辦?」何弼學踢了管彤一腳,有沒有搞錯啊?這些什麼妖怪,臨到緊急時刻,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能怎麼辦?我已經試了用玄光術找啦!你以為殷家吃素的嗎?這麼容易?」管彤吼了回去,要不是打傷何弼學會替自己惹來麻煩,不然他真想狠狠的修理這混蛋一頓。

  「沒用就沒用!不必不好意思!」何弼學哼哼兩聲,跟著又在客廳里打轉。

  「好啦!我沒用啦!你以為我願意啊?」管彤很氣餒,他如果道行夠深,不怕得罪所有收妖、驅魔的家伙,他一定立刻動手救人。

  「……小芸呢?」何弼學腦袋轉了兩圈,小聲的詢問,管彤狠狠的瞪他一眼。

  「姐姐受傷了,正在療養!不準打她的主意!」

  「我只是問問而已嘛……哪里還有無敵厲害的大妖怪啊?老天啊~~掉一下個來給我!」

  聽著何弼學不倫不類的哀嚎,管彤都不曉得該生氣還是發笑,就看見對方傻兮兮的望著自己的筆記本,管彤瞄了兩眼,一張名片,Tiger Bar。

  ***

  「雷蕾!」真是生平第一次,這兩人意見如此一致。

  「殷堅怎麼說?」殷湛看著手中的東西,殷堅戴的玉葫蘆肯定有來頭,只是一時半刻他還弄不清楚,小心的收回盒子里。

  「他說不是他干的。」殷銑冷靜的回答,他雖然討厭殷堅,不過卻相信對方不會這麼胡涂。

  「嗯……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殷家在知道有人暴斃的事情發生后,他們有私下調查過,確實是生靈讓人吞食的結果,雖然不太相信殷堅有那個膽子敢這麼做,不過像他一樣的活死人這世上沒有第二個。

  「幾個收妖的世家都知道這件事了,不過應該還不曉得殷堅的身份。」殷銑解釋,這是家丑怎可外揚,當初如果不是老爺子一時好心,殷堅早該被消滅了。

  「先把殷堅封了!免得留下話柄。跟著你們再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別讓老爺子煩心。」殷湛冷冷得下著狠絕的命令,怎麼回事?他最看不過的就是這個人,現在有機會除掉他了,他竟然覺得緊張……

  縮在房間的角落,殷堅覺得自己愈來愈冷,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等死……

  咯的一聲房門打開,幾個殷家子孫走了進來,最后的是殷銑跟叔父,殷堅只是狐疑的盯著人不說話,現在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他沒多余的氣力可以浪費了。

  「雖然這麼對你很不公平,不過殷家的聲譽重要,不能讓別人知道,殷家出了個怪物。」殷湛的話微微嘲諷著,殷堅瞳孔縮了起來,四周的物品微微震動。

  「殷堅,不要反抗!你本來就不該出生的……」殷銑眉一挑,他實在太了解對方的脾氣了,他愈是憤怒,力量消耗的愈快,這讓他們之后所要做的事愈輕松簡單。

  「不要浪費時間了!」殷湛身后拿著長形物體的男子靠了過來,殷堅臉色一變,他看清了殷銑拿在手里的東西,刻了咒語的桃木?他真的想殺了他?

  「你們不能這麼做!小姑姑呢?我要見她!」殷堅背靠著墻,只能緊盯著其它人。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公平?為什麼沒人肯相信他?

  殷湛揮揮手,其他幾個人便靠上前來將殷堅按倒在地,其中殷森很抱歉的小聲說了句對不起,跟著殷銑跨上前來,一手捂著殷堅的嘴,一手狠狠將桃木釘扎進他心口。

  「唔!」劇烈的疼痛讓殷堅的瞳孔急縮,鮮血自殷銑的手縫間溢了出來,桃木釘仍不留情的往下狠扎,殷堅掙扎的將自己的指甲都掰斷了,十指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幾個幫忙按住人的殷家子孫都不忍心的鬆開手,彼此的年紀都差不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清理門戶,心里頭總是不舒服。隨著桃木釘的完全扎入,殷堅掙扎的力道愈來愈弱,最后只是靜靜的躺在那里,瞳孔里微弱的光芒逐漸消散,跟著沒了生氣。

  「收拾一下,別驚擾到老爺子。」殷湛淡淡的說著,轉過身離開。殷森喃喃自語的念了兩句咒語,伸手闔上殷堅的眼睛。

  ***

何弼學狂踩油門,車子一路飆至Tiger Bar的門口,現在是清晨,正常的酒吧都會在這個時候打佯關門,Tiger Bar也不例外。

  「等等!等等!我要找老板娘!」何弼學急沖沖的攔住服務生,后者正打算將鐵門上鎖。

  「打佯了……」服務生懶散的回了一句,何弼學急的直接給了對方一拳,順手搶走鐵門鑰匙闖了進去,管彤很驚訝的瞪著他,凡人真是不能小看,胡來的時候很夸張啊!

  「老……老板娘,等一下!」何弼學兩三步就跨下樓,在身后的管彤實在很擔心他會一不注意的摔死自己。原本打算從后門離開的雷蕾瞄了他一眼,一抬手,管彤神色一變的閃到何弼學身前。

  「蕾姐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管彤急忙解釋,雷蕾瞄了他一眼,扭頭就走。她跟小芸有點交情,但這不代表她有興趣理會她的小弟。

  「老板娘~~先別走,有事想請妳幫忙!」何弼學一個跨步閃了出來攔住雷蕾,后者細眉一挑,真是不知死活。

  「請我幫忙?你打傷我的服務生,還要請我幫個忙?」雷蕾冷笑。

  「情急之下我也沒想那麼多,如果那位大哥不高興,我讓他揍回來嘛!我沒所謂的!」何弼學還是死命的拽著雷蕾,后者很感興趣了,管彤很忌憚她,那是因為她這只老虎精是人也吃、妖也吃,這個小小的凡人倒是很有勇氣哩!

  「要我幫什麼忙?」雷蕾笑了起來,她愈是笑,管彤就愈心驚。

  「……救命……」何弼學想了半天,只吐出這兩個字。

  聽完了何弼學的解釋,雷蕾只是挑高半邊細眉冷笑的瞄著管彤,殷家在清理門戶,他居然想要她插手救人?同是妖怪,相煎何太急啊!

  「老板娘,妳有辦法嗎?」何弼學萬分期待的瞪大眼望著人,給他一個好消息啊!拜托千萬要像小芸一樣無所不能。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為了你得罪那些收妖伏魔的世家。」雷蕾冷淡的拒絕,何弼學跳了起來,一個、兩個都是這個樣子,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會收妖伏魔了不起啊?就可以這樣欺負人?

  「他們如果做的對,那我沒話說!可是今天堅哥又沒錯!」何弼學氣急敗坏,他是頭一次這麼厭惡為什麼自己是普通人。

  「他們只是抓他回去,你那麼緊張干什麼?」雷蕾冷冷的瞧著人,她對殷堅有印象,是個挺優秀的年輕人,有什麼誤會他們自己家會調查,不會平白的冤枉那個年輕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痛!他真的很痛!」何弼學急的哇哇叫,伸手指著自己的心口,他也解釋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總之他知道殷堅很痛苦,他不能扔下他不管。

  「喂……何弼學,你干嘛哭?」管彤讓何弼學嚇了一跳,那雙大眼睛現在水汪汪的淚滴直掉,這人平時神經兮兮的,可還沒想到會這麼愛哭。

  「哭?」何弼學有點愣的抹抹臉頰,他真的在哭,可是……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哭啊!實在是好恐怖的感覺,他根本不想掉眼淚,可是卻霹靂啪啦的停不下來。

  「你身上有帶對方的東西?」雷蕾察覺了不對勁,何弼學想了一下,急忙的猛點頭,伸出左手亮了亮那枚白金戒指。

  「那是你的感應作祟,是他在求救。」雷蕾簡單的解釋,何弼學來不及放下心,當場又是一愣,臉色更白了點。

  「感……感覺沒有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何弼學喃喃自語,就好像突然間心口一陣劇痛之后,什麼感覺都消失了。這滴淚,是真的何弼學承載不住的自眼眶里滑落……

  ***

  殷琳氣的快炸了,別說她有感應力了,就算沒有,這麼強烈的椎心之痛,是親人都感受得到,那些個沒人性的家伙還真的釘得下手。

  「小姑姑……」負責護衛老爺子閉關打坐的弟子,為難的伸手攔阻。

  「想死是嗎?想死就攔攔看!」殷琳怒氣不息的一把推開人,自行上樓。

  ***

  「殷堅……死了……」何弼學愣愣的望著管彤,臉色白得嚇人,后者呼了他一巴掌,總算讓何弼學清醒一點。

  「白痴!他本來就是死掉的!不會再死一次!」管彤吼了一句,他自然很關心殷堅的狀況,沒閑功夫來照顧何弼學這個呆子。

  「是的、是的……他不會再死一次……啊!那這樣不是更慘!老板娘~~求求妳……」何弼學果然是神經錯接之輩,急起來思維跳躍的不管是誰都跟不上,前一秒還在那里如喪考妣哀爸哭母,后一秒他又能立刻復活。

  「你可以感應到他?那你大可以自己救他。」雷蕾覺得很感興趣,那個小小的凡人似乎不那麼普通,雖然煩人了點,不過那股熱血讓旁人也跟著很起勁。

  「我?怎麼救?」何弼學疑問,管彤狐疑的看著雷蕾,好奇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想的。聽殷堅提起過,何弼學在危及時,曾使出類似乎小芸的能力,大可以試一下,搞不好「稍微」的借用一下雷蕾的幫助,可以把殷堅整個人帶回來。

  聽完管彤的解釋,何弼學的臉色又白了點,那兩只妖怪覺得大有可為的事情,在他來看根本是天方夜談,他們現在講的不是耳環,他們現在講的是殷堅耶!

  「萬一……萬一失敗了,只抓到手臂或腳……」何弼學怕怕的詢問。

  「我拜托你不要盡想這些恐怖的東西了!集中精神!」管彤大吼一句。

  何弼學乖乖站好,他其實不太曉得該怎麼做,雷蕾也只是很隨便的說什麼集中精神瞑想啥的,跟著她咕嚕咕嚕一長串,何弼學完全是有聽沒懂,只是他伸手抓了抓,一點異樣的感覺在掌心里。何弼學怕怕的睜開眼,多擔心只揪到一只耳朵還是一根手指頭,攤開掌心,是殷堅的玉葫蘆。

  「玉葫蘆,是玉葫蘆!……完蛋了!是玉葫蘆!」何弼學從很興奮到頻頻慘叫,殷堅少了玉葫蘆跟煙絲,比一般正常人還要不妙。

  「………該死……豁出去了!」管彤同樣臉色一變,未來的下場會怎樣先擺在一邊,首要的問題是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公狐狸……我是第一次覺得你可愛……不過我還是不會把人讓給你!」

  「顧好你自己吧!低能兒!」

  下定決心要救人,管彤自然展現了他修行了五、六百年的厲害,拉著何弼學的手,下一瞬間,兩人已經站在殷家老宅里。何弼學只來得及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惡心,人就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以他的個性,應該要很興奮,不過現在情況不允許,管彤連忙拉著他溜下樓,憑著他的嗅覺,殷堅是被關在地下室。

  「哈乞!這里好冷……」何弼學吸了吸鼻子,哪有室溫降得這麼可怕的?就算是鬼要出來都沒這麼夸張。

  「哇靠……殷家到底執行多少次家法啊?」管彤不敢相信的瞪著地下室,停了十來副棺木,是死了多少人才能這麼壯觀?

  「快來啊!我推不動!」何弼學也不知道是沒神經還是天生膽子大,處在這個空間里他竟能面不改色,而且還能正確無誤的找出哪具棺木是最新的。

  「沒用的東西!」管彤把人推開,伸手一掀,殷堅靜靜的躺在里面。臉色泛白,嘴角還有殘余的血漬,心口一根刻著符咒的桃木釘,還有那斑斑血跡的十指。

  「吶……等一下一定要將我拉開啊!我還不想死!」何弼學深吸口氣,吃力的拔出桃木釘。和管彤對望一眼,要殷堅醒過來的方法很簡單,只要拿捏得宜,應該不會有危險,應該吧?

  一個吻,一個帶著活人氣息的吻,那股充滿生命力的靈,讓殷堅猛力睜開眼。在一旁全神貫注的管彤,一見苗頭不對,趕緊扯著何弼學的衣領將人拉開,殷堅一個伸手,掐著他的脖子將人抓了回來。

  「殷堅!」何弼學急叫,殷堅頓了一下,兩人靠得那麼近,就差那麼一點點,殷堅就可以輕易的要了他的小命。

  「不要動……不要動啊……一會兒就舒服了……」何弼學小心的將玉葫蘆掛回對方頸子上。就看他氣色漸漸恢復,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

  「阿……阿學?」殷堅停了好久才認出對方,何弼學松了口氣跌坐在地上,現在輪他爬不起來了,就說這個救人的招式很差啊!一點都顯不出英雄氣慨,可是要換成管彤來救,想想他又不甘心……

  「喂喂喂!現在不是眉目傳情的時候了,我們還在別人的地盤上,我還不想死!」管彤催促著,急忙的去拉那兩人,只是才一轉頭,就看到殷銑臉色鐵青的站在樓梯口,這兩個來救人,一定要發出這麼大的聲響弄得人盡皆知嗎?

  管彤攔在兩人身前,一個剛死而復生,一個現在離死不遠,看來他才是當英雄的命。

  「我說過,再見面我不會手下留情。」殷銑冷冷的瞪著管彤,后者同樣也冷笑一聲回應,他不跟殷銑對上,那是給殷堅面子,他還不把這個小鬼放在眼里。

  「都給我住手,誰敢動就試試看!」殷琳扶著老爺子,一步一步緩緩下樓。

  「這事……我都清楚了!你受委屈了……」老爺子拍了拍殷堅的腦袋,慈愛的看了看這個年輕人,就在這一個動作間,殷堅整個人輕松許多,雖然知道是老爺子動的手腳,不過那個謝字始終說不出口,殷堅咬咬牙的退在一旁。

  「吶!小弟弟,這個紅繩掛在身上,你八字真是輕的出奇啊!」老爺子給了何弼學一條用紅線打得結,后者望了望殷堅,對方點點頭要他收下,何弼學開心的笑了笑,連忙的道謝收下。

  「殷銑,你去叫你的叔父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談。」老爺子只是簡單、溫和的命令著,殷銑點點頭,快步的上樓去找人,殷琳則對他們擠眉弄眼,也扶著老爺子上樓,事件就這樣莫名其妙開始,也這樣莫名其妙結束。

  ***

讓桃木釘這樣來一下,殷堅真的元氣大傷,絕大多數的時間都自己關在房間里不理人,好幾次何弼學去叫他,人卻讓他趕了出來。

  「堅哥!你不能不吃飯的……」何弼學最大的優點就是踩不死,你怎麼趕他,隔天他又會笑嘻嘻的站在門邊。

  「滾啊!……你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等人恢復許多后,殷堅自然想起當天差點害死何弼學的經過,整個人極度自我厭惡中。

  「我又還沒死……等等,不對的明明是你,我干嘛那麼謙卑?」何弼學爬上床,殷堅本來就不是太有活力的人,給那些人這麼一搞,他變得更陰沉。

  「……我受夠了……」殷堅低聲的喃喃自語。

  「什麼?」何弼學聽不清的湊得更近。

  「我說我受夠了!我不想要這樣的,我不想一出生就害死我母親,我不想動不動就差點失手的害死你!我不想要這樣……」殷堅失控的吼了出來。

  「殷堅……」何弼學嚇了一跳,愣愣的瞪著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會死……可是會痛啊!真的很痛,你知道嗎?真的很痛……」殷堅指了指心口,其實更痛苦的是,他是有知覺的,他不會死,釘了桃木釘之后,他還是不會死,那感覺很恐怖,如果不是后來得救了,他是不是得一生一世的躺在那里,他聽得見、嗅得著,他是有知覺的……

  「殷堅……你不要嚇我……」何弼學緊緊的擁著人,殷堅從來都不肯示弱,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太難過,他不會連說話的語氣都有點顫抖。

  「既然這麼討厭我……一開始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殷堅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里自言自語,何弼學不懂該怎麼安慰他,只知道緊緊的擁著人,至少要讓殷堅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還有他一個何弼學在這里。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等醒過來后,天已經黑了,殷堅長嘆口氣,一半是因為被冤枉,一半是因為自己很窩囊。

  「唔……醒了?」何弼學揉揉眼睛,這個安慰人的家伙,哄到連自己都跟著睡著,殷堅低笑兩聲,一點也不會甜言蜜語,他當初是怎麼追到CK那個大美女?

  「不難過了?怕什麼?天塌下來有哥哥我罩你!」何弼學拍胸脯保證,這下殷堅是真的放聲笑出來,有些人完全不適合逞英雄,剛好何弼學就是。

  「是啊!我不難過了,可以麻煩你起來了嗎?你很重耶!」殷堅沒好氣,何弼學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反壓上去。

  「喂……套句你的話,選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啊!」何弼學嘿嘿兩聲,酒窩得意的冒了出來。

  「什麼?」殷堅愣了一下,他還是跟不上何弼學的跳躍式思維啊!

  「喂!是你答應過一人一次的!說話不算話會變禿子!」

  「何同學……你真的很介意啊……」

  「廢話!哪個男人不會介意,要不你來試一下?」

  「我現在不就躺著讓你試?」

  聽到殷堅的回答,何弼學的大眼睛亮度爆增,整個人好像瞬間活了起來,喜滋滋的想解開殷堅的衣扣,后又像想起什麼事似的沖回客廳里,殷堅好奇的爬了起來。

  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雖然這句話好像不是用在這里……何弼學鎖了門就算了,還不放心似的將沙發推去卡在門邊,跟著拔了所有的電話線,拆了手機的電池,他就不信還有誰能「打擾」他的計划。

  「你還真是異常積極哩!」殷堅輕笑兩聲,晃進書房里稀稀嗖嗖的寫了起來。

  「你在干嘛?」何弼學探頭探惱,殷堅朝他的額頭貼了張符,一路笑著到客廳里施法。開玩笑!最麻煩的會突然冒出來,不施點法阻擋怎麼行?何弼學先是瞪著人,兩人對望笑了起來,喜滋滋的到處貼符紙。

  大半夜過去,殷堅必需承認,他做了個非常錯誤的決定,痛死了!何弼學這個混蛋說謊!這個貌似純良的家伙其實精的跟鬼似,一上來就先將他的玉葫蘆、煙盒扔的老遠,理由是「少了這兩樣東西加持的殷堅也沒多強嘛!」,尤其是那個語氣,殷堅發誓,他一定要加倍討回來。

  「喂……煙……我好冷……」殷堅推了推眼睛快睜不開的何弼學,后者完全是在逞強,有些事,普通人還是少干為妙,比如說妄想讓對方High一整夜……

  原本累得快暈過去的何弼學,一聽殷堅喊冷那還得了,他只不過不希望對方太過「不正常」,不代表他想害死殷堅,二話不說跳下床去找煙盒。

  「Shit……」腿軟站不穩,才下床就栽倒,何弼學暗罵一聲。

  「辛苦了!」殷堅吸了兩口煙,安慰小寵物似的摸摸對方的頭,跟著一把將人拽回床上。

  「你干嘛?」何弼學驚叫。

  「是你說的啊!一人一次才公平!」殷堅坏笑兩聲。

  隔日,何弼學拖著沉重的身體,心不甘、情不願的替何士瑋搬家,一面整理封箱,一面在詛咒著殷堅,他如果有一天精盡人亡死掉,罪魁禍首就是他。

  「真不好意思,還要麻煩殷先生幫忙搬家。」何士瑋禮貌的道謝,殷堅點點頭回應,走在上兩層的何弼學則狠瞪著他,這個老是做弊的小人,下回就把他的煙絲全燒掉,看殷堅還囂不囂張的起來。

  「何同學,不要在心理偷罵我,我聽得見!」殷堅挑釁的揚揚眉。何弼學干脆回身給他一記中指,讓夾在當中的何士瑋很尷尬,他原以為這兩人感情很好,不過似乎不是這樣,才幾天沒見,感覺像什麼仇人似。

  又回到這間屋子,何弼學盯著門鎖心里泛起一陣惡寒,深吸口氣,不要胡思亂想。扭開門鎖,空蕩蕩的客廳里多了個人影,熟悉的褐色卷發,還有那濃縴合度的身材,何弼學原本捧著的紙箱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學?」何士瑋嚇了一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大門在他跟殷堅眼前重重關上,跟著就是何弼學嚇破膽似的慘叫。

  「嗨……阿學……」


           第二卷完         
           第三集《噓!今夜哪裡有鬼》
櫻.... 發表於 2008-10-24 01:30

第三集 噓!今夜哪裡有鬼

何弼學的慘叫、大門重重甩上、何士瑋的驚愕,所有事都發生在一瞬間,殷堅挑挑眉,認識何弼學之後,他這位天師似乎越來越窩囊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敢出現在他面前。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破!」殷堅一把推開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何士瑋,手捏指訣,一彈,大門立開,萬試萬靈啊!

  「小學?」畢竟身為兄長,聽到何弼學慘叫,何士瑋本能地衝進門去救人,只見何弼學背緊緊貼在牆上,一臉驚恐但四肢健全。

  正想詢問發生何事時,他們這才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臉色過分蒼白,穿著裹得很緊的紅色馬甲,上圍可觀、翹臀長腿的女人。

  「小姐……你……你怎麼會在這屋裡?」何士瑋尷尬地問了一句,這是他將要住的房子,突然冒出個美得有些嗆辣的美女,實在有些奇怪。

  「哥,別過去!」何弼學一把拉住他,大眼睛頻頻哀求著殷堅,他嚇都快嚇死了,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這個其實也不怎麼厲害的天師。

  「小學,你認識她?」原來是何弼學的朋友,一聽是這樣,何士瑋對那個女子更友善,反正何弼學身邊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在打轉,這位氣色不太好的美女應該也只是另類一點的人物罷了。

  「我是阿學的女友。」那個女子甜甜一笑,何弼學打了個冷戰,雖然這是實話,眼前那個不管怎麼看都是CK,但……這才更恐怖吧?他記得前一回見到CK時,她還是具屍體,上下半身還是分開的。這時,何弼學不由得看向她那束得過分緊的細腰,很擔心她是不是動一動就會斷開。

  「小學,你真是的!女朋友過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何士瑋呵呵笑著,何弼學非常害怕地瞪著自己堂哥,他怎麼可以粗線條到這種程度?難道他沒發現,CK的胸部一直沒有任何起伏?她不需要呼吸耶!

  「她不是!CK已經往生,小姑姑早把她超度了。」殷堅非常冷靜地點了根煙,盯著眼前那個不管生前死後都一樣火辣動人的美女,雖然不明白她怎麼會站在這裡,不過他不會小看這個女人,如同CK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敵視著殷堅。

  「往……往什麼?」何士瑋搔搔頭,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CK很早、很早以前就被鬼害死了!」何弼學猛搖著自己的堂哥尖叫,說完還打了個冷戰,又記起那段不好的回憶,CK死了之後還鬧了一陣子,只要想起那個僅剩上半身,不知道會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女鬼,何弼學便會不由自主地噩夢連連好多天。

  「怎……怎麼可能?」何士瑋乾笑兩聲,不過他也學著何弼學那樣背靠在牆上,能離她多遠就離她多遠。

  「是啊!這怎麼可能?小姑姑超度她了啊!」何弼學想到這點,暫時忘記害怕提出疑問,不過CK略微動了動,他又整個人貼回到牆上。

  「所以她不是CK。」殷堅冷冷地盯著那個女人,開始有種讓人陷害的不爽感。CK挑了挑修得極細的眉,大有「你猜對了」的俏皮神情。

  「不懂。」何弼學扁扁嘴,那個明明就是CK,小姑姑辦事不力。

  「屍變啦!豬!」殷堅沒好氣,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想不通?眼前晃來晃去的這位不是CK,充其量只是她的屍體,說得更準確一點,她就是只殭屍!

  「殭屍?跟電影裡的不太一樣耶!」何士瑋做出了個殷堅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應的結論。何弼學只是苦笑著聳聳肩,他們何家出品,神經都有點大條。

  「是不太一樣,她還是只每個細胞上刻滿了『我愛何弼學』的殭屍,醒過來不去吸人血,第一時間飛來會情郎,真是讓人感動得想落淚。」不論何時,殷堅的刻薄話說起來總是這麼順口。何弼學只能橫他一眼,這算什麼?他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來表達惱羞成怒嗎?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可以死而復生?」殷堅皺眉。

  「堅哥,CK沒有復活,她還是死的!」何弼學跨前一步,湊到殷堅耳邊糾正。

  「閉嘴!多事!」殷堅瞪了他一眼,何弼學吐吐舌頭又退回去。

「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醒過來,不過我知道,你有我想要的東西。」CK圓亮的大眼睛緊盯著殷堅領口若隱若現的玉葫蘆,殷堅立刻就明白了。

  「是玉葫蘆讓你屍變的?」殷堅用極其肯定的語氣問,如果玉如意可以讓烏娜那些山魈成精變怪,玉葫蘆沒道理不行,況且,這小玩意確實對自己有影響。

  「所以我是人也要,玉葫蘆也要。」CK非常冷靜地回答,末了不忘甜甜地瞅了何弼學一眼。何弼學心一跳,整個人縮了一下,嚥了口口水。

  「那個……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餓,不介意我去吃點東西吧?」何弼學舉起手,小聲地發言。殷堅回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輕笑兩聲,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他剛想叫何弼學滾蛋,這傢伙就很自動地提出要離開。

  「順便把你堂哥帶走。」殷堅長長地呼了口煙,CK微擰了擰細眉,她討厭那個煙味。

  拿到特赦令,何弼學哪裡還敢多待,拖著何士瑋就衝下樓。後者雖然仍舊一頭霧水,但也很配合地跟著跑,兩人才奔到車邊,就聽見頭頂上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抬頭一看,一道鮮紅色的人影落了下來。

  「不要……我的車……」何弼學還來不及尖叫,就聽見砰的一聲,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新車上,何弼學一顆心都涼了,只見CK面不改色地爬下車子,伸手推了推,將歪了的頸骨推回原位。

  「阿學……」CK揚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朝著何弼學伸出手,何弼學不知是害怕她還是心疼車子,傻站在那裡。

  「妖孽!」殷堅突然躍了下來,扯過何弼學的衣領,將一張符紙往CK手裡送去,CK眼神一變,狠狠地瞪了殷堅一眼。何弼學倒是習慣了,可何士瑋對於這種直接從窗口躍出的下樓方式,張口結舌了半天深感不可思議。

  「我會再回來的!」CK陰陰地笑了兩聲,往後掠了出去,路邊停了一輛深黑色的轎車,急駛到她身旁接走了她。

  「沒事吧?」殷堅低聲問,何弼學還在發呆,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嚇過頭了,不要看他好像神經很粗可以隨便摧殘,這傢伙曾經因為神經衰弱在醫院住過一段日子。

  「怎麼可能沒事?我的車子……」何弼學吸吸鼻子,眼眶一紅,有沒有搞錯啊?這是第三輛了。

  「OK、OK……我幫你付可以了嗎?」殷堅舉手投降,他對裝可憐的傢伙一向沒轍。

  「可以!反悔會變禿子!」何弼學瞬間復活,嘿嘿地賊笑著。

  車子毀了,一時半刻也走不了,最慘的是事後處理過程繁瑣得讓人很想去死,該怎麼向保險公司解釋為什麼連著三輛車被砸毀?被什麼人砸毀?何弼學蹲在陰暗的角落裡,他有種這輩子再也保不到汽車險的錯覺。

  「小學,先上樓去等吧!在這裡曬太陽會暈倒的。」何士瑋好心地提議。他跟何弼學可是天差地別,從小在鄉下長大,滿山遍野亂跑是家常便飯,何弼學可是不折不扣的都市小孩,再加上晝伏夜出,這人已經有點見光死的傾向。

  「堅哥,你知道嗎?其實我想換一輛休閒旅行車耶。」何弼學咯咯笑著和殷堅商量,後者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換車?你想也別想,給我搭公車,搭到你債還完為止。」殷堅哼哼兩聲,拎著何弼學的衣領將他推進大廈裡。空調的冷氣迎面撲來,殷堅微微皺起眉頭,心有所感。

  停下腳步回頭,就見兩男一女緩緩向他們走來,為首那個穿著黑色唐裝的男人,五官精緻、俊美,和殷堅十分相像。殿後的何士瑋好奇地頻頻打量兩人,他跟何弼學兩人也是血緣極近的堂兄弟,可是兩人在外形上其實並不像,倒是殷堅、殷銑兩人,差不多像是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

  「果真是你?我們追著那個掠食人生靈妖孽的氣味過來,竟然在這裡遇到你,你該怎麼解釋?」殷銑冷哼。殷家老爺子已經下了命令,要殷家全力追捕那個吸食人生靈的妖怪,子孫輩中的佼佼者殷銑、殷楓他們,自然最為賣力,無巧不巧地尋著氣味追來,卻在這裡遇上有同樣能力而且曾有嫌疑的殷堅。

  「什麼解釋不解釋,另有其人你懂不懂?才剛跑掉,你怎麼不去追?總是晚人半步,我真懷疑你是故意的還是真這麼無能!」何弼學氣不過,掙開殷堅站到殷銑身前,明明兩人長得很像,可怎麼看他殷銑怎麼不順眼。

  「何同學。」殷堅跨了一步將他拉回身後,緊盯著殷銑,殷家子孫如果內鬥起來,何弼學這個毛毛躁躁的凡人還是有多遠躲多遠,這可不是他能插手的。

  「殷銑,這應該是真的,殷堅身上並沒有屍氣。」一旁的殷楓急忙打圓場。其實殷銑也明白,只是他太習慣針對殷堅了,總之不讓殷堅有好日子過,他就會覺得快樂一點。


「聽到沒?還不快走?再遲一點又害死幾條人命,這可要算在你身上!」何弼學又擠了出來橫在殷堅身前,他知道殷堅這人有時會不太講理,對於被冤枉啥的通常都因為賭氣懶得解釋,上回就吃了虧,搞得自己差點一輩子都被釘在棺木裡,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殷堅又吃暗虧,現在是一對三,加上他跟他堂哥,至少在氣勢上不輸人。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平凡人插嘴?自不量力!」殷銑瞪著何弼學冷哼,這大約是遷怒,整不到殷堅,就把氣出在一直很多話的何弼學身上。

  不說還好,一說何弼學也是新仇舊恨外加車子被砸的鬱悶全部爆發了,平凡人?平凡人?他還真是受夠了「平凡人」這三個字的鳥氣,生來平凡是他的錯嗎?一個兩個都是不正常的變態,會法術就了不起了嗎?

  「是啦!我是平凡人啦!又怎樣?有種你就用你殷家的道術來轟死我啊?」何弼學吼了回去。那一瞬間氣氛立刻變僵,殷銑臉色一變,殷堅則將一張符紙緊握在手裡,何弼學還氣鼓鼓地瞪著殷銑,而殷楓、殷森兩姐弟則咬著牙地左看右看不知該幫哪邊,只有何士瑋仍是一頭霧水,完全不在狀況內。

  殷銑的雙手握緊、放鬆、握緊、放鬆了好幾回,看得出來他也處在盛怒中,只是殷家家規很嚴,他不能濫用道術,更何況是傷害無辜的旁人。這點何弼學顯然也想通了,神情從原本氣鼓鼓的模樣突然轉為奸計得逞似的可愛笑臉,他可是個無辜的「平凡人」啊!這一輩子小奸小惡是有過,可稱不上罪無可恕哦!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們殷家替天行道嘛!

  「哈哈……吃癟了吧?你不能動我,可是我卻能修理你!」何弼學真的是說動手就動手,話才剛講完就馬上補了一拳,殷銑吃驚之餘硬挨了一記,殷堅跟何士瑋連忙把何弼學架開,腿長有腿長的好處,這傢伙竟然還能趁著混亂再踹上一腳。

  「何同學!不准亂來!」殷堅把人拽開,口裡雖然是呵斥,心底卻是在憋笑。平時因為是兄弟的關係,他並不怎麼跟殷銑計較,不過何弼學來這一手,他說不高興其實是騙人的。

  「最陰險的那個!你給我聽清楚了,這就叫鬥獸棋,老鼠吃象!識相的就不要再來找殷堅麻煩,他是我在罩的!你還敢來,我就見你一次扁你一次!」何弼學還在那裡張牙舞爪,平日裡看慣他溫溫吞吞的模樣,一旦凶起來,其實還蠻有氣勢。再加上一旁的何士瑋雖然不明就裡,不過他一向很疼自己弟弟,絕對站在他這邊。這場架真要打起來,他們贏面反而較大,何弼學不濟歸不濟,何士瑋這位家裡開武館的小保安可不是省油的燈。

  殷楓搖搖頭,死命地拽著殷銑,這人也完全被惹毛了。若真的打起來,對方其實有兩個高手——殷堅跟何士瑋,己方卻只有殷銑一人,畢竟她跟殷森不可能插手,這場架殷銑哪來的勝算?如果他敢動用殷家道術私鬥,萬一真傷到了何弼學兩兄弟,那殷銑的下場只怕會更慘。

  「銑哥,正事要緊。」年紀較輕的殷森小聲地提醒,他們是來抓那個掠食生靈的妖孽的,不該在這裡瞎纏。殷銑狠狠地瞪了何弼學一眼,跟著轉身快步離開。後者不知死活地扮了個鬼臉,一副不氣死對方不罷休的模樣。

  「哼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何弼學嘿嘿兩聲,心情大好。

  「是啊!知道你厲害了,老鼠!得意了吧?」殷堅搖搖頭,他剛剛其實還蠻擔心殷銑豁出去真的來一招五雷轟頂,看這個白癡有幾條命給人殺。

  「喂!你怎麼這樣講話?我在幫你耶!」被叫做老鼠的那個開始叫冤。

  「幫我?真打起來你幫得上忙嗎?上樓啦!」殷堅手一捏,正好掐中何弼學的腕關節,後者一陣酸麻地哀叫,半拖半拉地讓人拎進電梯裡。
櫻.... 發表於 2008-10-24 01:33

噓!今夜哪裡有鬼

  新節目制播在即,太平洋會議室裡又再次充滿了煙味、啤酒味跟不知名的零食味。「噓!今夜哪裡有鬼!」雖然早定好播放日期,可是先前準備的錄影帶臨到頭來卻沒辦法用,急得整個製作小組直跺腳,愁得何弼學猛抓頭髮卻無能為力。他籌備好久的妖怪大全,訪談了這麼多妖怪,彼此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卻在節目播映前,一個電話打來說他們不想曝光,於是何弼學這些錄影帶就通通沒法使用。當然,你硬要播出也是沒問題的,只要你夠膽量的話。

  「真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吃喝玩樂的時候就不見他們擔心曝光!」張正傑撇撇嘴。原本還以為這麼好命,這一季的新節目可以順利播出,果然,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尤其是遇上何弼學,臨到節目開播了才把主力單元抽掉,有沒有這麼倒霉的事啊?

  「可惡!畜生都是不可信任的!」何弼學大眼睛快噴出火了,當然,語氣完全是遷怒。

  「學長,你也是……CK出現,女王歸來這麼大一件事都不知道通知弟兄們,別的不說,把她拉來墊檔,收視率搞不好會爆呢!」張正傑不屑地瞄了瞄何弼學,這位靈異節目大製作,平日裡跟雷達似的觸覺多靈敏,這樣天大一個靈異事件擺在眼前,他居然漏掉了?太辜負弟兄們對他的愛戴了!

  「爆?爆你的頭啦!女王歸來……女王真的歸來你還有命嗎?」何弼學打了個寒戰,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怕,總之一提起CK,他就忍不住毛了起來,背脊一陣惡寒。

  「學長,你擔心什麼?CK這麼愛你!」張正傑嘿嘿地乾笑兩聲,說真的,回想起CK生前死後的種種行為,連他都跟著抖了起來。

  何弼學拿起活頁夾敲了張正傑腦袋一記,在電視台裡他還是很有威嚴的。剛推門進來的殷堅見到這一幕,壓低音量笑了兩聲,不知為何,在他眼中看來,這個靈異節目製作小組相處模式非常有趣。

  「堅哥,學長真的超沒用對不對?女王歸來耶!他不邀對方上節目,竟然還避之大吉?太不符合他做人原則了!」張正傑一邊躲閃著何弼學的攻擊,一邊尋求殷堅的支持,要知道,張口損人毒舌到家的殷堅向來都很喜歡欺負何弼學。

  「不能怪他,心裡陰影吧?畢竟嚇到他精神衰弱去住院的不是別人。」殷堅低聲解釋,順手攔下何弼學,將他推回椅子上。他平均一個月會來一次這棟大樓「處理」一些事,自從他來過以後,何弼學的節目就再沒死過女主持。電視台的高層都很迷信,自然捨得花錢請殷堅來幫忙。

  「這倒是,第一次是比較痛一點!印象深刻也沒辦法。」張正傑在那裡心有慼慼焉,何弼學拿起沒開過的啤酒罐兜頭蓋臉地扔了過去,這個色情狂,拜託出門時不要說他們是同校的!

  「哇!謀殺嗎?」張正傑靈巧地閃過啤酒罐,在他身後推門進來的叢雲嚇了一跳,幸虧管彤這位護花使者幹得不錯,接個正著。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何弼學狐疑,他在等他的節目女主持開會,可沒打算買一送一讓這只公狐狸溜進來,電視台實在該立個牌子:畜生勿入。

  「新秀快上了,所以過去綵排,新一季的Fashion Show請我過去當嘉賓,不好意思啊!學長。」叢雲雙手合十,眨眨眼又是一個可愛表情,是男人就很難對她發脾氣。何弼學當然是男人,自然不敢對她大呼小叫,不過管彤就站在一旁,沒道理不把氣出在他身上。

  「喂!別用大眼睛瞪我啊!我會害怕!放心啦!我不會跟你搶小雲這個『緋聞女友』。」管彤咯咯笑著,大有煽風點火的意味。八卦雜誌一期又一期地出刊,圖文並茂的自編小說,靈異節目知名製作和他的人氣女主持的戀情傳得是滿城風雨。為了這件事,何弼學還受了不少白眼,畢竟他的前女友是個美女,現在這位還是個美女,老是奪走別人夢中情人的那個男人,在男人圈裡是不討好的。

  「那是煙霧!煙霧你懂不懂?」何弼學忙著解釋。殷堅沒好氣地瞪著何弼學跟管彤,這兩人湊在一起,連聊個晚餐吃什麼都能吵起來,只能由著他們去比低能、幼稚。

  「別不好意思了,日久生情嘛!小雲小姐這麼可愛,誰不好找,拉你去當煙霧,別不識好歹哦!」管彤仍是那副落井下石的得意樣子,他實在佩服自己無事生非的本事,總之,他一定要搞得天下大亂,雖然這樣有點對不起小雲,可何弼學怎麼配得上她呀!

  「那倒也是,小雲大可以挑管彤啊!兩人還比較般配耶!學長別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不知為何,張英男這傢伙居然臨陣倒戈,何弼學很受傷地瞪著她,說起來,她是他的人馬吧?怎麼幫起管彤了?


「小雲跟管彤?不好吧!人獸戀太勁爆了!」張正傑第一個否決,高曉華非常同意地點頭。何弼學本來還在考慮這個主意好不好,馬上又被這句話嚇得將剛吃下去的薯片吐了出來。

  殷堅十分厭惡地盯著這票人,為什麼可以從討論節目走向演變到這麼低級的話題上?何弼學是哪所學校畢業的?

  「你這個渾蛋!色情狂!你丟不丟人啊?出去別喊我學長!我沒你這種老是在發情的學弟!還有你,高曉華!近墨者黑!」何弼學大義凜然地急於跟這些人撇清關係,他可是很純良的!叢雲跟張英男兩人被他們這群男的鬧得面紅耳赤,管彤則覺得很有意思,唯獨有點潔癖的殷堅,實在受不了這些人。

  「喂!學長!你才是大盤商好不好?」張正傑非常不滿地反駁,那個掛著黑框眼鏡,圓圓臉、大大眼的偽正直青年,在校時期造福了多少學弟,他用不著謙虛了。

  「鬧夠了?」殷堅冷哼,小會議室立即靜了下來,他好心來接那個連毀三輛車的何弼學回家,這麼想走路回去就繼續玩好了。

  「堅哥辛苦了,有思想潔癖的人跟學長同住是悲哀了點。」張正傑假裝同情。

  「什麼思想潔癖?堅哥也有看……唔唔……」何弼學話還沒說完,一張嘴就被殷堅狠狠摀住,兇惡地拖出門去。

  「這是在幹什麼?」管彤倚在門邊感到一陣好笑,他比殷堅、何弼學晚到家,一進門就看見那個笨蛋坐在電視櫃前翻翻找找,東扔一張、西扔一張不曉得什麼片子,口裡還喃喃自語、唸唸有詞,像是非常認真地在挑選著。

  「他跟他的收藏品只有一樣能留在屋子裡,自己選擇。」殷堅冷淡地回答。他倒不是有思想潔癖,不過生理上的潔癖是一定有的,不提起還好,一提起就有點忍受不了何弼學隨手亂扔的壞習慣,他不要臉,殷堅還想見人啊!沒有人會把那些收藏品隨便扔在客廳沙發上的!

  「這些全是他的?」管彤非常驚訝,太小看何弼學了,這人一點也不像他的外表看起來那樣純良嘛!

  「很驚訝?還有更厲害的!何同學,給管彤介紹一下你的收藏啊!」殷堅低笑兩聲,拍了拍何弼學肩膀,後者抬起頭「噢」了一聲。

  「那個啊!引退部分的有川島和津實、小澤圓、白石瞳、夕樹舞子、麻生舞、椎名舞,咦?我好像對舞字的特別有好感……堀內奈奈跟小池沙彌加,可惜就這麼多。另外還有朝河蘭、大浦安娜、早阪瞳、憂木瞳、寶生奈奈、萩原舞,咦?又是舞。相澤玲跟青木伶,最後,我的女神,伊東伶!不過堅哥不怎麼欣賞她,堅哥喜歡草莓牛奶那種可愛型的。」何弼學嘰裡呱啦一長串,認真地解釋著他跟殷堅不同的口味,殷堅向來喜歡可愛型的女孩子,而何弼學更好猜了,就像他前女友那樣無敵美艷的狠角色。

  「真的……好厲害。」管彤哭笑不得,看殷堅那模樣,彷彿早就習慣了何弼學這種長篇大論,可見這人是真的記得而不是臨時惡補。

  「這傢伙是色情狂。」殷堅平靜地下了個簡單的結論,繼續窩在沙發裡看報紙,何弼學的收藏品讓他自己去想辦法整理。

  「殷堅,你也不差,你好像也都記得耶!」管彤湊了過來,再次苦笑。

  「我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殷堅理所當然地冷哼。

  「你們倆……根本是臭味相投嘛!」管彤沒好氣,兩個色胚住在一起,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狐狸精真是純情得厲害。

  「不太可能,何同學的品位太差,我們不可能發展出相同的喜好。」殷堅低聲開著玩笑,何弼學挑了挑眉,他聽得見啊!老是說他品位差,究竟是有多差啊?別的不說,光挑選情人這一項就勝過很多人了好嗎?

  「不用瞪著我,是她們挑你,不是你挑她們,省省吧!你的品位是很差!」殷堅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一陣搶白,何弼學吃了一驚,跟著嘟著嘴賭氣地繼續整理自己的收藏。

  「殷堅……你不要這樣啊!你在我心目中是很高貴耶!」管彤哀哀叫,埋怨似的瞪著何弼學的背影,就是這個渾蛋把他的殷堅帶壞了。

  「不好意思,讓你幻滅了。」殷堅噴了口煙,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咦?什麼時候有這片的?」這頭殷堅還在跟管彤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那頭何弼學狐疑地盯著自己手上的片子,沒有封面、沒有標記,一點印象都沒有,光盤片會自己分裂嗎?

  光想也得不到答案,何弼學爬到電視前播放著,殷堅沒好氣地瞧了管彤一眼,看吧!這個渾蛋就是這樣,永遠不會顧慮到時間、地點,他還真是率性到家了,今天要是坐在客廳裡的是殷琳,只怕何弼學一樣敢當場播放。

  「何同學,現在播會不會不太合適啊?」管彤一直在忍笑,好奇地湊到何弼學身邊,以凡人的標準來說,何弼學的神經也太粗了點。

  「那你靠過來幹嗎?貼那麼近看,當心你的狐狸眼會瞎掉。」何弼學撇撇嘴。

  不一會兒,電視機裡便傳出一陣嗯嗯啊啊的叫聲,何弼學一陣張口結舌,這也太沒美感了吧?一下子就進入「主題」,完全沒有劇情可言嘛!當片子進行到四分三十九秒的時候,客廳裡的三個男人臉色同時一變,何弼學是驚嚇、管彤是驚喜、殷堅是驚愕。

  「靠!低能兒,你也太神了,連這種片子你也能撿到靈異版的?」
櫻.... 發表於 2008-10-24 01:36

噓!今夜哪裡有鬼

太平洋會議室裡的氣氛是嚴肅中隱藏著爆笑,他們當家的頭號製作人正在白板上振筆疾書,用力地燃燒著自己的小宇宙。底下的人則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樣,何弼學的豐功偉業又多記上一筆。

  「學長……這期的新單元你該不會想來個什麼靈異A片吧?會被罰錢的!節目一定被停播!」張正傑看到了何弼學剛寫下的靈異影片四個字後,突然有感而發,製作人的腦袋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樣。

  「色情狂,不准發言!」何弼學橫他一眼。叢雲臉蛋微紅地舉起手,何弼學立刻將發言權交給她。

  「可是觀眾寄來的靈異DV,很多節目都做過了,而且容易造假,我們現在才做這個,會不會太晚?」美女的意見果然比較有建設性,不過還是跟何弼學完全沒有交集。

  「我要募集的是出現在電視、電影裡的鬼影!以自己台內優先,順便打廣告!」何弼學嘿嘿兩聲。要知道人都有點犯賤的性格,越是害怕的東西越想看,如果有什麼電視、電影、MTV裡有鬼影,九成九點播率都會飆高,何弼學腦袋賊得很,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擠上製作人行列。

  「學長,你那片子究竟出現了什麼啊?拿來見識一下!」張正傑好奇地問著,其他人跟著猛點頭,這絕對不是色情,而是學術研究,出現鬼影耶!他們製作小組不該研究一番嗎?

  「我也沒看完,堅哥說很髒,不讓我看下去。」何弼學聳聳肩。

  「很髒,是這種髒還是那種髒啊?」張正傑問完,那票男的全都賊笑起來,惹得張英男、叢雲兩個女的不滿地直叫。

  「我讓Apple去剪片子了,把鬧鬼的部分剪出來,搞不好可以播哦!」說到這裡,何弼學眼神都亮了起來,有他在的一天,節目就肯定不會開天窗。

  「Apple?她是個女的耶!你讓她去剪那種片子?她不砍你才怪!」張正傑怪叫兩聲,何弼學的精明跟糊塗永遠沒有交界,根本猜不透他何時會出狀況。

  「怎麼會?她很高興地收下了。」何弼學天真地笑了起來。

  不耐煩地等在門邊,殷堅捻熄了煙。說老實話,如果不是情況有點嚴重,他還真不喜歡來吳進這裡,刻意的古色古香顯得十分做作。偏偏殷琳樂不思蜀,自己有房子不住,就愛在這裡待著。

  「殷堅,來找你小姑姑?」吳進來開門,熱情地招呼著殷堅,後者只是冷冷地瞧他一眼,誰規定熱戀中的人一定要變笨的?他不來找殷琳,難道是來探望吳進這個沒用的老男人嗎?

  「姑姑呢?」殷堅探頭探腦,吳進的房子很大又空曠,基本上藏不住人,他沒見著殷琳的身影很訝異。

  「小琳在廚房裡,你有口福了。」吳進拍拍殷堅的肩膀,後者突然有種一定要速戰速決趕快離開的衝動。

  「小姑丈……你是不是味蕾神經都死光了?」

  擦了擦手,殷琳除下圍裙,喜滋滋地挽著殷堅回到客廳,心裡則盤算著該怎麼把小侄子留下來嘗嘗她的手藝,味蕾神經死光?當她聽不見嗎?

  「這麼好?萬水千山地來探望小姑姑?」殷琳皮笑肉不笑,她五官雖然清秀,但總有點鬼氣森森,雖然談戀愛後滋潤可不少,她始終不是那種有朝氣的美女,尤其是在笑的時候,很難讓人不發寒。殷堅揚揚眉乾笑兩聲,這世上恐怕只有吳進那個瞎了雙眼的男人才會覺得他女友好——可——愛!

  「有東西讓你看。」殷堅面無表情地將片子交給殷琳,後者一聲尖叫一巴掌就呼了過來,幸虧殷堅反應夠快,否則就得莫名其妙地硬挨這一記。

  「你這個混賬東西,什麼不好學,竟然把這種東西帶來我家?下流!」殷琳怒氣沖沖,殷堅則很無辜地瞪著她,他只是隨手拿了一個盒子放光碟,哪知道會挑到這個?要怪就得怪何弼學吧?那傢伙根本沒有正經一點的收藏品。

  「小姑姑!這片子有問題!」殷堅沒好氣,吳進則是很尷尬,他是個學者、讀書人,這種片子再怎麼樣也不好意思如此大方地拿出手,更何況對方還是像殷琳那樣的氣質美女。

  「這片子當然有問題,你腦袋也有問題!居然拿給姑姑看,你真是渾蛋得可以……」殷琳還在那裡嘰裡呱啦地罵著,殷堅沒好氣,他跟管彤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感到這片子裡有股怨氣,怎麼偏偏殷琳感覺不到?

  「小姑姑!」殷堅吼了一句,再不制止她,殷琳絕對可以把你罵脫一層皮。

  「拿來啊!你不是覺得片子裡有怨氣嗎?」殷琳哼了一聲伸出手。殷堅差點沒讓她給氣死,這女人是故意的,明明一早就感到有問題了,還趁機修理他,心理變態!

  「吳進!回書房去!兒童不宜!」殷琳簡單地命令,吳進不敢反駁,很多事殷琳不讓他過問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成年人就該有成年人的風範,不該插嘴插手的時候就該安靜地配合。

  片子放了好一會兒,殷琳終於忍無可忍地按掉電源,跟著狠狠瞪了殷堅一眼,無聲的嘴形暗罵一句下流!絲毫沒有美感,比不堪入目更加不堪入目,當然,這是她對影片內容的客觀評價,至於怨念部分……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這片子哪來的?」殷琳冷冷地問道,殷堅揚揚眉,還會有哪裡?

  「何同學還真是奇葩哩!連這種東西也能弄到手?」殷琳怪叫一聲,都不知道是該佩服他還是該鄙視他。

  「還有誰看過這片子?」抱怨夠了,殷琳嚴肅地追問,那怨氣非同小可,不是單單拍到鬼影這麼簡單。

  「我、管彤跟何弼學,不過何弼學帶了份拷貝回電視台。」殷堅誠實地回答。殷琳相當驚愕地望著他,帶回電視台?難不成他還想公開播放啊?

  「把他call回來,順便把片子帶回來,神經兮兮的……這他也想播出嗎?電視台高層全都缺智無腦隨便他玩?」殷琳低聲地罵了幾句,收走片子又走上樓去,殷堅一邊笑一邊撥通電話。

  「哇……像這種嘿咻到一半才發現對方沒有腦袋的鬼故事我也聽說過,不過場景不是在那種地方,而是在……好像是冷凍庫吧?身材一級火辣的無頭美女啊!」太平洋會議室裡聚集著那堆不正常的製作小組成員,聽何弼學轉述了靈異A片的內容後,高曉華補充了另一個聽來的鬼故事。兩個故事其實沒什麼相似之處,何弼學那個是在影片播放到四分三十九秒時,畫面中多了一個沒有頭顱的裸身女郎,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跟影片基本上沒什麼互動,不像高曉華的那個這麼香艷刺激。


「呃……好可怕!」叢雲縮了縮身體,跟你親密接觸的人卻沒有腦袋,她不敢想像那個畫面。

  「其實我想說的是好可惜,那個男的沒事去開燈幹嗎?」張正傑搖搖頭,非常地不以為然,其餘男的則大表贊同,惹得張英男、叢雲兩人非常厭惡地看著這幫人。

  「喂!那不是重點,我剛剛說的單元要開始執行啊!坐在這裡是想幹嗎?白領薪水?」何弼學一句鳥獸散,製作小組便開始各忙各的,這位知名製作人向來說一不二,他要製作的單元還沒有人敢推翻。

  熟悉的來電鈴聲響起,何弼學快速地接聽了電話,殷堅簡單地交代兩句,不容何弼學反駁就掛斷了,後者只能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剪接室把片子拿回來。

  敲了敲門,等了半天,久久不見有人回應,何弼學便推開門走了進去。有時他也會親自剪接一些影片,太入神的時候也會聽不見有人叫喚。室內有些昏暗,何弼學狐疑地按了按門邊的開關,燈卻不亮,看到Apple坐在控制台前,屏幕早就一片雪花,何弼學推了Apple一把,這位留著短髮的年輕女孩,頭顱轉了一圈,接著就掉在地上,滾到何弼學腳邊……

  對張正傑而言,那畫面好像電影情節一樣,還是慢動作的那種。何弼學去找Apple拿片子,他們幾個男的便派他來跟學長借回去觀摩。電梯門剛開,他就看到何弼學背著身從剪接室裡退了出來,接著靠著牆上慢慢地滑到地上,整個人像失了魂般。張正傑心中警鈴還來不及大響,就聽見其他人的尖叫聲,接著就看見一大攤血自門內緩緩地滲了出來。

  「學長!」張正傑急忙奔到何弼學身旁,用力地搖了對方兩下。何弼學一雙大眼睛異常空洞,這下可不得了了,趕緊撥電話向殷堅求救。

  等殷堅趕到電視台時,警方正在給何弼學做筆錄,只是過程困難重重,不管怎樣詢問,何弼學就是不肯開口,其實不是他不願意開口,任何人都可以察覺,何弼學的精神狀況糟透了。

  「阿學!」殷堅輕輕地叫了他一聲,張正傑搖搖頭,他們試了很多次,何弼學就是沒反應,很擔心他又會像以前那樣受驚過度,精神衰弱住進療養院。

  「不好意思,麻煩給我倒杯溫開水。」殷堅挑了張符紙,低聲交代一句,叢雲立即倒了杯水過來,殷堅將符紙燒了和進水裡,掐開何弼學的嘴灌了進去。

  猛打了個嗝,何弼學好像突然清醒般東看看西看看,接著緊揪著殷堅的衣袖急得說不出話,殷堅只是拍拍他的背,打算把剩下的符水餵他喝完,可何弼學死都不肯張嘴。

  「學長,你沒事了吧?我以為同一個招式對你不能用兩次,沒想到嚇一嚇還是會靈魂出竅。」張正傑乾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何弼學抿緊嘴說不出話來,殷堅仍在輕拍著他的背安慰著。何弼學八字奇輕,雖然經歷過這麼多可怕的風風雨雨,對於別的事情,他可能見怪不怪、習慣成自然,可是對於親人朋友的猝死,他的精神依舊會很脆弱,若不是殷老爺子的紅繩繫在他脖子上,剛剛那個變故極可能嚇得他的魂招不回來。

  「乖,你現在把知道的事情都說給警察聽,等一下我再來接你回家。」殷堅柔聲指示著。何弼學點點頭,深吸口氣。跟著,殷堅轉頭向張正傑交代了兩句,要他把片子拿回來,誰都不許看。

  警方的偵探傾向於有外人入侵行兇,雖然無法解釋,但Apple的頭顱確實是讓人徒手擰斷,要真有這種能力的人,除非像猩猩一樣凶狠,清查了整間電視台也沒有可疑的嫌犯。

  拖了大半天,何弼學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殷堅交代一聲,他就乖乖地去洗柚子葉澡。深吸一口氣,何弼學整個人沉進浴缸裡,心情低落得厲害,雖然老是碰上麻煩,不過他周圍的人一直都很平安,得意忘形地忽略了他們的工作其實有很大的危險性。

  「喂!想淹死自己?」殷堅伸手將他扯了起來,抓過毛巾替何弼學擦擦頭髮,那個人還想死賴在水裡不肯起來,繼續耍憂鬱、心情低落。

  「是我害死Apple的……我如果不叫她剪輯,她也不會死了……」何弼學低聲地喃喃自語,話還沒說完,眼眶一紅,好大一顆淚滴跌落。

  「不要胡思亂想,如果你真要這麼算,那該道歉的是我,是我沒注意到那片子的怨氣會這麼重,甚至有能力害人,是我太疏忽才造成這個意外的。」殷堅沉聲解釋,他知道何弼學會自責,不過這真的不是他的問題,何弼學是個節目製作人,一切流程對他而言再合理不過,誰能預料到Apple的慘死?

  「又不關你的事。」何弼學把頭埋進水裡,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掉眼淚。

  「那也不關你的事!」殷堅再次把他拽出來,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緊抽了一下,當然,這肯定是他的錯覺,只是何弼學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都讓殷堅不能不管,他實在對小動物很沒轍。

  「我也有看那片子,為什麼我沒事?」何弼學疑問,不僅如此,還有公狐狸、堅哥,他們三人都比Apple先看了那個片子,難不成還挑人殺?

  「我也很納悶……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沒看完片子,Apple因為要剪輯所以要看完,所以會遭到毒手。」殷堅皺了皺眉,拿過浴袍將何弼學拉了出來,看來是該把片子看完,鬧出人命他說什麼也不能插手不管。

  仗著藝高人膽大,殷堅跟管彤大有本錢一試,一個是活死人,一個是修行了五六百年的狐狸精,如果還鬥不贏一隻女鬼豈不是太丟人了?

  「何同學,你回房間去。」殷堅將片子擺進機器裡,頭也不抬地低聲命令。

  「乖乖待在房間裡啊!這不是你能插手的!」管彤咯咯輕笑,他知道何弼學會介意,正在那裡等著他嚷嚷反駁,卻意外地看見何弼學只是「哦」了一聲靜靜離開。走了幾步,何弼學又停了下來,管彤眼神一亮,正等著和他吵架,卻又被何弼學的表情嚇了一跳,那不是往日的挑釁,而是真誠的關心。

  「你們……你們小心點。」何弼學悶悶地提醒,管彤非常驚訝。

  「你……你在擔心我?」管彤不解地指著自己,何弼學點點頭,管彤愣了一下。


「呃……我知道了。」管丹訥訥地道謝,何弼學笑了笑,轉身回房,他雖然跟管彤成天又吵又鬧,不過真有事時,還是會為對方的安危擔心。

  回到房裡,何弼學長歎口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平日裡,他肯定比誰都更好奇究竟會出現什麼鬼怪,可是今天突然覺得很累,爬上床縮成一團,何弼學又是一陣鼻酸。

  「這片子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坐在沙發上,殷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他的觀念裡,性愛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為什麼這些片子拍得這樣暴力。

  「快完了,撐一下……喂喂!他是不是……掐死了那個女的?」管彤驚叫,從那歪歪斜斜的脖子看得出來,片子裡的那個女人死了。殷堅也跟著吃了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屏幕一黑,影像全部消失了。

  殷堅、管彤兩人盯著烏黑一片的電視屏幕久久不語,老天,原來剛剛看的都是真的,那不是什麼色情片,是一場真槍實彈的謀殺案!

  「那個沒有頭顱的女鬼,其實就是片子裡死掉的那個女的?那不是她的鬼影,是她的死相預告。」管彤猛吸了幾口氣,他忽然覺得變得有些冷,也難怪她會有怨,被幾個禽獸摧殘,最後還被殺死,哪有可能不怨?

  「就這樣?片子算是播完了?」管彤東張西望,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現象,難不成害死Apple的不是她?

  「沒有,片子還在放。」殷堅面色凝重地盯著機器上仍在往前跑的秒數,兩人對望一眼,下一瞬間沙發微微一震,管彤的身影消失不見。

  原本趴在床上翻看數據的何弼學,等著等著就縮成一團睡著了。床墊微微一沉,睡得並不安穩的何弼學揉揉眼睛抬頭,就看到管彤跨在他身上對他擠眉弄眼,朝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臥室的電視什麼時候開了?雪花一片。

  「好樣的,知道躲我跟殷堅,撿軟柿子吃。」管彤嘿嘿冷笑,何弼學一頭霧水地爬了起來。

  「什麼柿子?」何弼學搔搔頭髮,絲毫不在狀況內,甚至理所當然地想過去關掉電視機,對他來說,睡著了任電視開到天亮的情況經常都有,這一次大概又是忘記關掉了。

  「喂喂喂!」管彤手忙腳亂地將他扯回來扔上床。他先進來就是擔心何弼學出事,要真被女鬼怎麼樣了,他還真不知該怎麼向殷堅解釋。

  「幹嗎啦?」何弼學不滿地揉揉腦袋,電視屏幕上的雪花不規則地跳動著,他再遲鈍也明白可能發生什麼事了,大眼睛瞪著管彤詢問,管彤用力地點點頭回答。

  吱的一聲,殷堅推開門進來,扔了一根球棒給管彤,叼著煙,扛了另一根球棒等在電視旁。屏幕上的雪花跳動得更厲害了,殷堅嘴角彎起一抹相當陰險的冷笑。看著這個陣仗,看著這個情形,何弼學捂緊自己的嘴巴,他不是想尖叫,只是若不這樣做,實在是會狂笑出聲,心裡則是不斷默念著,如果那位女鬼有靈,拜託就不要從電視裡爬出來了,外頭有兩個流氓。

  時間一秒一秒無情地流過,三個大男人盯著電視屏幕等待著,白茫茫的雪花沙沙作響,看得何弼學眼睛都痛了起來。

  「喂……通常不是一下子就爬出來嗎?為什麼這麼久?」管彤動動脖子,敬業一點嘛!他趕時間耶!

  「你是妖怪啊!問你才對吧?有規定一定要從電視裡爬出來嗎?萬一尺寸不合出不來怎麼辦?又或者那種200寸投影白幕,出來的會不會是放大200倍的size啊?」反正等得有些無聊,何弼學問出了他一直梗在心裡的那些問題。看他那副認真的模樣,他是真的在問,不是在開玩笑,殷堅沒好氣地不想理他,不然真想一棍敲暈他算了。

  「喂!你問我幹嗎?我是妖怪啊!可我才不這樣出現咧!難看死了。」管彤神情不屑地反駁,他是狐狸精啊!多麼高貴有氣質,這種爬來爬去沒有半點優雅的事不適合他。

  「不問你問誰?你是妖怪她是鬼,你們比較接近嘛!」何弼學答得理直氣壯。

  「誰跟她接近啊?鬼是人變的,你們才是同類!」管彤極力撇清。

  「喂!你們吵夠沒?」殷堅冷喝一句,屏幕又黑了,他扭頭回到客廳,片子已經播放完畢,是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怎麼會這樣?Apple不是她害死的嗎?」管彤也跟了出來,何弼學趕緊換上長褲、T恤奔出臥房,接下來的事一定不能漏掉他。

  「我不清楚,不過如果她知道要躲我們,就不能小看她。」殷堅冷冷地回答,隨手撥著電話,殷琳那裡也有一份拷貝,或許她有答案。

  從電話那頭得知,殷琳也看完了那部片子,而且同樣也發生了些怪事。殷堅十分不放心,收拾了點東西就趕去找殷琳。

  來開門的是吳進,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三個人衝進吳進家的客廳時,還能聽見樓上乒乒乓乓的聲音。

  「小姑姑呢?」殷堅瞄了瞄,電視屏幕黑壓壓一片,可是機器的秒數仍在往前,那個女鬼出現了?

  「二樓。」吳進害怕地看了看天花板,又是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殷堅緊張地想衝上樓,吳進卻搖搖頭制止他,殷琳交代過的,誰都不可以上去。

  「好可怕。」吳進虛弱地吐出了這幾個字,可怕的不是那個女鬼,而是盛怒之下的殷琳。

  原來,殷琳同樣也播了那個片子,她同樣也擔心吳進的安危,因此要他上樓去避一避。吳進雖然有學者的好奇心,不過一向很配合,所以到書房去待著,他相信殷琳事後會說給他聽。

  情形的發展有些像殷堅那裡一樣,女鬼顯然知道誰比較可怕,於是挑弱者欺負。正當吳進安靜地整理著自己的數據時,身後的電視突然自動打開,這還得了,他想也不想趕緊衝下樓。原本在客廳裡還摸不著頭緒的殷琳,一見自己男友臉色泛白地衝下來,馬上就清楚了發生什麼事,自然東西一抄就往二樓跑,還沒走幾步,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下來,一人一鬼在樓梯上碰頭了。不看還好,一看殷琳完全怒不可遏,是女鬼就算了,還是個裸體的女鬼,身材還比她好,還從她男友書房裡爬出來?簡直罪無可恕!

  吳進第一次知道,原來撞鬼可以這麼有爆炸性,看她那股氣勢,吳進不禁有點同情那個女鬼了,如果她有頭顱的話,只怕會讓殷琳揪著頭髮拖下樓來用細跟高跟鞋鞭屍。

  乒乒乓乓的聲響終於停止了,殷琳臉色微紅地走下樓,氣息有些喘,鼻尖冒著細汗,不難想像這女人剛剛做了些什麼,果然是本性暴力的恐怖女王。殷堅、何弼學和管彤不由自主地看向吳進,開始有點同情這位未來的小姑丈了。

  「她跑了。」殷琳簡單明瞭地說明情況。赤著腳,拎著自己的高跟鞋,殷琳呼的一聲癱在沙發上,眼神一掃嗯的一聲,那幾個男的趕緊各自挑了把椅子坐下,除了吳進,其餘人都離殷琳遠遠的。

  「都看過片子了?」殷琳喝了口水,休息一下後問。殷堅和管彤同時點點頭,而何弼學則拚命搖頭,可惜沒人理會他。

  「她確實很可憐,是讓人害死的,不過這不代表她可以為所欲為。」殷琳說得正氣凜然,可是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女人明明只是妒忌那個女鬼身材比她好,還裸體從她男友書房裡爬出來。


「總之,我會處理這件事,把片子交出來,不許再插手!」殷琳臉色一變,冷冷地命令著。開什麼玩笑,小侄子怎麼樣也是個血氣方剛……呃,應該算血氣方剛的正常男性,收服這種不愛穿衣服的女鬼,還是由姑姑出馬比較合適!

  「唉」了一聲,何弼學趴在桌子上長歎,節目雖然沒被停播,但錄製起來十分沒勁,電視台的所有高層都來現場緊盯,深怕他又弄出什麼新花樣,不小心危害到他們鎮台女神叢雲叢大小姐,氣氛沉悶得讓何弼學很想拂袖而去。

  「學長,別這樣!忍一時風平浪靜,出錢的是老大!」張正傑拍拍何弼學的肩膀,他也跟著溜到太平洋會議室裡偷懶,在制播現場多待一秒可能會想殺人,這不許、那不能,高層雖然口裡說著絕不干涉他們錄製,可是那些幼稚、無知兼低能的意見一個也不少。

  砰的一聲,叢雲摔門進來,俏臉罩著一層薄怒,身後擠進來的是那些忙著鞠躬哈腰的高層們。當一個女人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心目中的女神,那你最好不要跟這個女人為敵,恰好叢雲正是這樣一個女人,她發一聲嗲,絕對比你擠破腦袋想出的什麼震古爍今的點子來得更有效。

  「學長!你又把我一個人扔在錄製現場不管?我不錄了!」叢雲一跺腳,一聲嬌嗔之後扭頭就走,留下何弼學跟張正傑目瞪口呆。那些高層也愣在那裡,不知該先發何弼學脾氣還是先把她追回來。

  「何弼學!你還愣在那裡幹嗎?快去把你女朋友追回來啊?」不知道哪個主管一把扯起何弼學推了出去,後者還傻愣了半天,女朋友?CK不是死掉了嗎?

  何弼學手插著口袋,慢慢悠悠地晃到電視台大廳,才剛跨出旋轉門,迎頭就見著叢雲那張甜甜的笑臉,她親暱地挽著何弼學離開。

  「你……你不是在生我的氣?」何弼學艱難地繫上安全帶,疑惑又有點害怕地問。別看叢雲總是笑嘻嘻甜美可人,一旦坐在駕駛座上就變了另一種神色,高跟鞋狂踩著油門,何弼學只想到兩個字:猙獰。

  「嚇嚇他們,我不喜歡有人干預我的節目,製作人。」叢雲咯咯笑著,她可不是那種空有外貌沒有腦袋的美女,若不好好經營,等到年華老去時,是不會有人可憐自己的。

  「小雲,我想過了,你還是別再主持我的節目了。」何弼學深思熟慮了好幾天,雖然叢雲有點像是他節目的金主,有她就有收視、廣告,不過為了她好,還是不該讓叢雲再冒險了,不值得。

  「學長,你不要我了?」車子滑了一下,叢雲水汪汪的美目眨了眨。

  「什麼我不要你了!我是在擔心你的安全!」何弼學被她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對美艷型的女人很沒抵抗力。

  「比起那些老是會偷揩油的製作人,學長你完美多了……不要對我太好哦!不然我真的會愛上你!」叢雲甜絲絲地眨眨眼開玩笑。

  叢雲名正言順地發脾氣罷錄,少掉女主持,目前正「奉命」勸回叢大小姐的何弼學也樂得在外頭遊蕩。

  女人逛街是恐怖的,至少對何弼學而言,驚悚程度不下於CK歸來或小姑姑發飆。叢雲喜滋滋地拉著他去買一雙鞋,是的,一雙,他已經走了將近一個鐘頭的路,雙腿都快斷了,叢雲還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買到,更重要的是,她還像核能發電機似的精力充沛。

  「學長你很累啊?」叢雲關心地問,一邊還瞄了瞄擺在一旁的格子包包,何弼學只能勉強擠出點笑容來,他晝伏夜出啊!曬太多太陽會死掉的。

  「那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叢雲笑了笑,開心地拉著何弼學蹦上樓,她知道有間下午茶的甜點很可口,何弼學的笑容更尷尬了些,他只愛吃泡麵嘛!

  「怎麼了?」叢雲伸手到何弼學眼前晃了晃,那雙大眼睛從剛剛就一直深情地盯著玻璃窗。

  「那個人……好眼熟耶!」何弼學皺起眉,對街那個正在便利商店裡買東西的男人他肯定見過,但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是誰。

  「熟人?」叢雲看了看,也皺起眉,那個男人長得好……猥瑣。

  「不是……我見過他……到底在哪裡?」何弼學的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吃力地回想著,人總是這樣,越努力回想什麼事越想不起來。

  「也是電視台裡的人嗎?」叢雲好意提醒著,何弼學倒吸一口氣瞪著她,他想起在哪裡見過那個男的了,影片!那個要命的影片!就算只看過開頭那幾分鐘,何弼學也記得那張猥瑣的臉。

  「快!快……他要走了!」何弼學急得拉起叢雲,後者一頭霧水,不過仍跟著他追下樓,飛快地付完賬後,兩人匆匆跳上車追了過去。

  車子追到了一個很荒涼的地方,一路上何弼學跟叢雲解釋了那個男人是誰,叢雲越聽越氣憤,那些人簡直是一群禽獸。等車子停在芭蕉林入口時,兩人才想到他們,追來之後要幹嗎?對方是強姦人犯耶!芭蕉林裡有棟單獨的平房,應該是兇手住的地方,現在該怎麼辦?

  「學長……我們該怎麼辦?」叢雲怕怕地問了一句,剛剛很氣憤的情緒過去後,現在只覺得恐怖。風吹過芭蕉林嗖嗖作響,周圍荒涼得讓人覺得會被殺人滅口。

  「報警啊!天才。」何弼學搖搖頭,連忙翻出自己的手機,除了警方之外,他覺得殷家姑侄倆其實比較有戰鬥力。

  叢雲趕緊也拿出手機報警,卻發現何弼學準備下車,嚇得她急忙伸手拉住他,死拽著不放。

  「學長!你要做什麼?」叢雲尖叫,又害怕引人注意猛地摀住自己嘴巴,美目譴責似的死命瞪著何弼學。

  「你沒聽見有人喊救命?」何弼學皺眉,他確確實實聽見有人求救,不下車看一下他良心過不去。

  「不要扔下我!」叢雲嘟著嘴,淚花開始亂轉了,她和身經百戰的殷琳不同!怎麼說也是一朵讓人捧在掌心裡的溫室小花。

  何弼學咬咬牙,確實不該讓叢雲待在這種地方,那票人可是有姦殺前科的禽獸,萬一叢雲有什麼意外,他一定會被五馬分屍的。

  「小雲,聽好!你留在車上,把車門鎖起來再報警!」何弼學拍拍她肩膀,讓叢雲鎮定一些。叢雲只好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何弼學向芭蕉林走了兩步之後又折回來,臉色凝重。

  「小雲……你還是把車子開遠點!」何弼學放心不下。

  芭蕉林內,樹葉聲沙沙作響,何弼學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戰,才跑沒幾步便被絆了一跤,摔得灰頭土臉。

  「Shit!」何弼學暗罵一句,殷堅那個負責煮飯洗衣的鐘點工要是看到他渾身髒兮兮地回去,肯定會被他抽筋剝皮。

  正想爬起來,何弼學才發現自己被絆住的那隻腳抽不回來,轉頭一看,心臟差點沒被嚇停,一隻泛著屍斑的手正緊緊地抓住他的腳踝。

  「God!」何弼學嚇得不曉得哪裡生出來的力氣,腿狠狠地抽了回來,連帶地從土裡拉出一條斷臂,屍臭味迎面撲來,他胃部一陣作嘔差點當場吐出來。


「那個……那個鬼小姐……你如果真有靈的話,麻煩你鬆手啊!我……我是來幫你的……」何弼學咽嚥口水,大眼睛盯著那只緊抓住他腳踝不放的手臂喃喃自語。說來也奇怪,當何弼學說完後,那隻手的五指真的鬆開了,只在他腳上留下深深的一圈淤青。何弼學深吸口氣,連忙爬起來跑出芭蕉林。

  何弼學奔回車邊猛敲玻璃窗,差點沒把叢雲給嚇死,從雲趕忙打開車門讓他上車,兩人臉色同樣慘白。

  「我覺得……還是在車上等他們比較保險一點。」何弼學撫平自己的情緒,他的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叢雲點點頭同意,她實在不敢一個人在車上等。

  在這種危急時刻,殷堅總是來得特別快,一到現場就把何弼學揪下車,想也不想就是一陣破口大罵,他以為他是誰啊?柯南還是金田一?哪裡有屍體就往哪裡鑽?

  「你去哪惹到這一身髒?」殷堅面色鐵青,何弼學看了看自己沾了一身泥的T恤、長褲,伸手指了指芭蕉林,不管哪種「髒」都在那同一個地方惹的嘛!

  「何同學……你不當偵探好可惜!」殷琳瞄了瞄芭蕉林嘖嘖有聲。

  「真的嗎?因為我很有推理能力?」何弼學眼神一亮,這是殷琳第一次稱讚他,忍不住得意起來。

  「錯!是到哪都會死人!」殷琳橫了他一眼,率先跨進芭蕉林。何弼學撇撇嘴,大眼睛盯著殷堅哀求,他很想跟又不敢開口,同時,叢雲水汪汪的美目也望望何弼學再看看殷堅,用眼神哀求不要扔下她一人。殷堅長歎口氣,怎麼麻煩老跟在他身邊打轉?

  「跟好,不准東張西望。」伸出手緊拉住何弼學,殷堅頭也不回地走進芭蕉林。何弼學趕緊向叢雲招招手,這個膽子不夠大的女主持連忙拽緊他手臂跟在後面。

  芭蕉林裡,殷琳已經在多處地方插上了香,何弼學想問,可殷堅不准他說話,在分屍案的棄屍現場裡有很多禁忌,不要亂說話,最好心裡啥事都別想。

  「少了頭顱。」殷琳看著手中的羅盤皺眉,怨氣很重,都集中在那棟房子裡。

  「那些人……不會分完屍,把頭留在家裡吧?」殷堅訝異。知道要把對方的衣服剝光,怕她回來報仇,可是卻把人頭留在屋子裡?太愚蠢了吧?

  殷琳冷哼兩聲,走近房子打量著,一行人這才注意到這屋子的古怪,二樓的窗子全用木板由外釘死,就好像害怕什麼東西會跑出來一樣。

  「你們在幹什麼?」大門突然打開,一個面容憔悴的男人兇惡地吼著。何弼學驚了一下,扯了扯殷堅衣袖,這就是片子裡那個殺人犯。

  「看戲!」殷堅冷笑數聲,那個男人做賊心虛似的當場變臉。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住在這裡,不過這棟房子正在鬧鬼。」殷堅點了根煙。

  「你……你有辦法把她趕走?她整夜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尖笑,沒完沒了……沒完沒了。」那個男人有些神志不清地直叫嚷。殷琳推了他一把,跨進屋子裡,一陣惡臭撲鼻。何弼學跟叢雲兩人在門邊好奇地探頭探腦,如果仔細聽的話,還可以聽見二樓有東西在滾動。

  「呵呵!看來她纏你好久了啊!真是聰明,專撿弱的欺負!」殷琳笑了笑,眼神冒著幽幽的亮光。

  大約是壓力太大,精神緊繃太久,那個男人像遇到救命稻草一樣緊拽著殷堅手臂不放,哇啦哇啦地大吐苦水。

  殷琳優哉游哉地在屋子裡東摸摸、西看看,何弼學跟叢雲兩人則正襟危坐安靜地待在一旁,他們可不像殷家兩姑侄,面對一個殺人犯居然可以這麼鎮定。

  壞人,也不全都是凶神惡煞,至少他們面對的這一位,充其量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癟三。一群人吃喝玩樂逞兇時,沒什麼不敢下手,可等到事發後毀屍滅跡,就顯得這樣沒用,連棄屍都棄得這麼不乾不淨。聽他的說法,這棟郊區的房子是他的,一群人酒喝多了對著一同玩鬧的女伴逞獸行,後來又失手殺了她,於是他們就想分屍想掩蓋真相,哪知道頭割下來後,那個女的居然睜開眼睛大罵他們,嚇得其他人連滾帶爬地逃跑了,留下他一個人處理屍體。


「原來是個女流氓啊?難怪這麼凶悍。」殷堅冷笑,不忘瞧了瞧殷琳,在她面前,沒人敢自稱女王。

  「後來,屍體的其他部分就扔進了芭蕉林,可是人頭……她一直在樓上滾來滾去,有什麼辦法把她弄走?」那個男人哀求,看得出來他的日子很不好過。

  「你為什麼不搬走?」叢雲好心提醒,那個男人洩氣地長歎,他不是沒試過,但老是會鬼使神差地出意外,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讓他離開。

  「你……你們有辦法對不對?你們可以把她弄走對不對?」那個男人緊緊地抓著殷堅,後者甩開他站了起來,用眼神示意何弼學和叢雲回車上去。

  「我是天師,收妖是要錢的,我很貴!」殷堅皮笑肉不笑,殷琳顯然瞭解他的想法,哼哼兩聲也跟著何弼學他們離開了。

  「我有錢、我有錢的!」那個男人一見殷堅想離開的樣子,死命地拽住他不放,苦苦哀求。

  「可惜,我今天沒心情替天行道。」殷堅點了根煙,冷笑兩聲晃到門口,跟著把煙按進泥地裡,瀟灑地擺擺手離開。

  「這樣好嗎?那片子不知道會不會流落到其他人手裡,萬一那個女鬼爬出來擰斷別人的頭怎麼辦?」回去的路上,何弼學改坐殷堅的車子,他不怎麼放心地追問。雖然收服那個女鬼等於便宜了那個男人,可是她也在做壞事啊!萬一又害到別人怎麼辦?

  「我埋了張符紙在他家門口,那個女鬼離不開了,只能纏著那個男人。看來,她到處亂殺人的怨氣只能全數發洩在他身上嘍!」殷堅奸詐地笑了笑,他還知道殷琳也做了手腳,那個女鬼囂張不了多久就會被她收拾掉。

  「這樣啊……」何弼學點點頭表示理解,輕歎一聲,不由得想起無辜的Apple,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許還安穩地在剪接影片。

  「別想太多了,每個人一生中總有幾個劫難,挨過了就平安無事、順風順水,挨不過就……Apple的運程正好走到這個劫上,如果沒有遇到這件事,她還是會發生其他意外的,不要太自責!明白嗎?」殷堅搔亂何弼學的頭髮,後者忍不住傻笑,習慣了殷堅的尖酸刻薄,他突然這樣柔聲安慰人,實在好奇怪。

  說不管就真的不管,沒過幾天,何弼學就在電視上看到那個男人自首的新聞,那人還供出了其他同夥,看來,那個女鬼真是嚇得他頗慘。

  「何同學,我去處理一下『那件事』,你一個人在家不要緊吧?」殷堅收拾著東西,既然那個男人已經去自首了,那他就不能放任那只女鬼在陽間遊蕩。

  「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弼學沒好氣,不要老是露出一副放他一個人就會出事的表情,他是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最好是!」殷堅冷哼一聲,兩人互瞪了一眼後殷堅轉身離開。
櫻.... 發表於 2008-10-24 17:00

噓!今夜哪裡有鬼

  新節目雖然不全按照他的意見錄製,但進行得還算順利,何弼學哼著歌,翻看著資料,這年頭無聊的觀眾還真不少,提供有鬼影的影片名單竟然有兩大疊,連見多識廣如何大製作都還有好些沒聽說過,要把這些東西都找出來也不簡單呢!

  一個人在家看書確實好無聊,何弼學扔下東西爬到電話旁,想找何士瑋陪他聊天吃飯。

  這一頭,何士瑋正忙著陪自己女友堂弟的女友逛街購物,一個叢雲就很夠瞧了,再加上一個花錢如流水的嚴麗,何士瑋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兩條手臂。

  熟悉的鈴聲響起,何士瑋趕忙接聽電話,嚴麗則瞪著一雙美目瞅著他,只有一個人打電話來何士瑋會這麼快接聽,有時候她確實很膩味,何士瑋疼他的堂弟比疼她還來得勤快。

  「何弼學?」嚴麗揚起半邊細眉,她並不是真正在吃醋,只是看何士瑋緊張的模樣很有趣。這個小保安平日裡很溫和嚴肅,只有她在發發小脾氣時,才會顯得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嚴麗這個什麼都有的天之驕女,不知為何就是喜歡他。

  「小學他只有一個人,想約我們一起吃飯。」何士瑋輕輕地笑著。他後來終於知道嚴麗是他的大老闆,不過他不怎麼介意兩人身份的差異,在他眼中,嚴麗始終是那個會吃醋,會發小脾氣的可愛女孩。

  「他想只約你吧?何弼學賊得很,才不會約我跟叢雲一起吃飯,吃完了再逛街這種事,你看他肯不肯幹?」嚴麗嘻嘻笑著,親暱地挽著叢雲,都說談戀愛是女人最好的補品,連這位商場上的女強人都變成一副粉嫩粉嫩的小女人模樣。

  和女友拖拖拉拉地道完別,何士瑋仔細地將購買的東西請專人送回嚴麗家裡,確定嚴麗跟叢雲兩人沒問題後才趕著去接何弼學。

  「這麼好心腸?把男友借給別人。」叢雲咯咯笑著,她跟嚴麗從小就認識,這位一直都自信強勢的美女能找到自己的好歸宿,很為她高興。

  「我是個大方的女人哦!呵呵!對了,你跟那個何弼學究竟怎麼樣了?」嚴麗隨口問。叢雲頓時沉默了,她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跟何弼學在一起確實很快樂,不過兩人之間的感情比較像親人、像兄妹。何弼學很好,可惜實在不是她那杯茶。

  低頭看了看水晶擺飾,叢雲眼神一亮,一隻小巧的水晶猴子,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何弼學毛毛躁躁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了兩聲,打算買下送給他。

  正當她想拿那只水晶猴子時,另一隻慘白的手更快,那手無名指上的大紅寶石異常醒目。

  「不好意思,那個……是我先看中的!」叢雲禮貌地笑了笑,身旁那個女人盯著她看,大紅色的皮衣皮褲使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顯得波濤洶湧。

  「水晶猴子?……阿學不屬猴的!」那個女人甜甜地笑了笑,她身高和叢雲相若,不過兩人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叢雲五官美艷,可是氣質十分甜美,聲音嗲嗲的,清純可人;而那個女人正好相反,五官很清純,但是眼神、姿態,還有那略尖細的嗓音,都顯現出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美艷。

  「你……你認識學長?」叢雲往後退了一步,隱約察覺到對方是什麼人。

  「你是他現在的女友?」那個女人挑了挑修得極細的眉毛,暗紅色的眼影讓她的雙眼異常明亮。

  「我是他前女友……慘死的那個!」


水晶飾品專櫃前的氣氛顯得很不一樣,來來往往的顧客們都不由得回頭多望一眼,那幾個女人是美麗的,但激盪在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流卻顯得如此詭異。

  叢雲本來就是知名模特兒,身形高挑、五官艷麗氣質甜美,只是站在那裡被水晶飾品這麼一襯托,晶亮、晶亮的有種仙女出塵的氣質;另一頭,CK穿著大紅馬甲,腰細腿長,略為泛青的白色肌膚,再加上她大大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模樣有些清純稚氣,整個人卻散發著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美艷。

  CK湊近了一步,叢雲警覺地退了小半步,然後又不認輸地咬咬唇站在那裡回瞪著她,沒道理在氣勢上輸給對方。

  「你一點也不會說謊,阿學才不是你的男友。」CK露出了一個極甜美的笑容,只是她過分蒼白,笑起來讓人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學長跟我……跟我……與你何干?你已經死了。」叢雲不知哪來的勇氣反駁,說完才覺得全身寒毛都立了起來。是的,CK已經死了,現在站在她眼前的是什麼?

  「阿學身上有橘子味道的沐浴乳香氣,很幼稚吧?你身上的No.5,他會過敏。」CK大大的眼睛盯著叢雲,嚴麗好奇地湊過來打量她,剛想開口詢問,叢雲卻又將她攔在身後。

  「CK,我們趕快走吧!那些人追來了!」突然有名男子靠近,神情緊張地提醒道,眼神飄忽地左看右看。嚴麗忍不住地想call回何士瑋,遇到鬼不可怕,遇到個瘋子才恐怖哪!

  「告訴阿學,我很想他。」CK將水晶猴子拋給叢雲,眨眨眼笑了笑,踩著那高得過分的靴子轉身離開。

  跟在CK身後的阿Joe一直很緊張,不知從何時開始,總有一幫人神出鬼沒地一直跟著他們,CK已經很久沒有出去「吃飯」了,若不是靠他的職業能騙騙小女孩,他很擔心CK撐不了多久,她的氣色越來越差了,看她變成這樣,阿Joe一陣心疼。

  「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逛一下。」CK突然停下腳步,癡癡地望著一張巨幅海報,那是叢雲的廣告,為了宣傳她的新節目「噓!今夜到處是鬼!」。她在意的當然不是叢雲,而是那三個字:何弼學。

  「CK……你,你為什麼那麼在意他?何弼學有什麼好?」阿Joe有點不滿。活著的時候,CK眼裡、心裡只裝得下何弼學,就連她死後還是一直心心唸唸,他就不懂那個只知道工作,成天跟著鬼跑的白癡有哪點吸引人?

  「他一點都不好,可我就是喜歡。」CK冷笑兩聲,眼神陰狠地瞪著來人,殷銑、殷楓兩人也警惕地瞪著她。

  「妖孽,你受死吧!」殷銑暴喝一聲,火龍急竄而出。

  阿Joe沒命似地狂奔,那些人全是衝著CK去的,而他則是做賊心虛,即使對方根本不在乎他,他還是害怕地拔腿就跑。

  百貨公司裡亂成一片,殷銑出手從來不分輕重,一條火龍上下亂竄地直追CK,這位火辣辣的性感美女,漾著一張嘲諷的笑臉,東一拐、西一拐地到處飛奔。轉眼間,她快速地躍下大堂,迎面而來的卻是握在殷銑手裡的金錢劍。

  倒吸一口冷氣,CK腳一拐沒踩穩,眼看著就快一劍穿心時,突然有個男人輕輕地扶了CK的細腰一把,手一伸抄下了金錢劍,再隨意地一甩,殷銑整個人被他震飛出去。

  「殷銑!」殷楓驚呼,其餘幾名殷家子孫圍了上來。CK這時才有機會看清楚替她擋下致命一擊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模樣。他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短短的頭髮整齊精神,掛著副無框的眼鏡,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休閒西裝。他橫看豎看就像個普通的中年人,卻能在轉瞬間輕鬆地化解了殷銑凶狠的攻擊。

  「你是什麼人?」殷銑捂著心口,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看似隨隨便便的一揮,就震得他眼冒金星就差沒嘔出血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火龍竟在他彈指間煙消雲散,這絕對不可能!

  「路人!」那個男人笑了笑,目光卻停留在扶著殷銑的殷楓身上,殷楓渾身一顫,驚恐地扯著殷銑離開,因為那一瞬間她聽見了那個男人的聲音,不走,他就讓他們全死在這裡。殷楓說不上來為什麼,不過,她相信那個男人是認真的。

  「殷家的子孫還是一樣衝動,不知死活啊……」那個男人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微笑起來,CK警覺地盯著他。

  「我有沒有榮幸請這位癡情又執著的小姐喝杯茶?」

  長長地呼出口氣,何弼學伸了個懶腰,為了新節目的錄製,他又開始了上山下海的冒險生涯,多虧那位網絡幽靈美少女岳嵐菁小姐幫忙,何弼學手中拿到了一大疊「傳說」的資料,什麼會吃人的樹林啦、喝了就會死的水啦……林林總總一大疊,為了真正開始錄製的時候方便,何弼學決定親力親為,一個一個先找出來,再過濾掉不可用的信息,剩下的作業就會簡單許多。

  「唉……我好想念我的車啊……」何弼學一邊唉聲歎氣,一邊將地鐵卡翻了出來,少了代步工具,再加上殷堅那個苛刻的錢鬼死都不願意借錢給他買一輛,何弼學只能很認命地選擇這種大眾運輸工具。幸虧他每天晚出早歸,幾乎都是在人少的時候才會來搭地鐵。

  「肚子好餓……」晃著長腿,何弼學坐在椅子上抱怨,是誰規定的在地鐵站裡不能吃東西的?簡直是不人道的規定嘛!

  東張西望,車站裡只剩下幾個人在等車,冷冷清清地讓何弼學覺得自己好淒涼。突然有個人影晃過,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一個年輕男子大大方方地坐到他身邊。

  「你是學生啊?」那個陌生男子瞄了何弼學兩眼,圓圓臉、大大眼,頭髮有些亂,一件T恤外加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何弼學真的跟死大學生沒兩樣。

  「不要那麼緊張,我不是變態!等車很無聊嘛!可我要是去找哪個美眉搭訕的話她不是甩我一巴掌就是尖叫吧?」那個陌生男子笑了起來,很討人喜歡,不過何弼學仍是瞪著他不搭腔。三更半夜一個陌生男子跑來跟自己搭訕?以他過往的記錄,懷疑他是人是鬼不過分吧?

  「你是啞巴啊?」那個年輕男子很惋惜地問了一句,何弼學好模好樣,如果真是啞巴那就太可惜了。

  「你才是啞巴咧……」何弼學沒好氣,怎麼有人比他更多話?

  「呵呵!開口說話啦?你好,我姓顏,叫顏書宇。」

  空蕩蕩的地鐵站台,三三兩兩的等車乘客,何弼學跟顏書宇兩人坐在最角落的長椅上閒話家常。何弼學這人就是長舌自來熟嘛!三分鐘不到,他就跟顏書宇熟得像前輩子就認識了的親兄弟一樣。


「原來我長得像你社團大哥啊?」何弼學覺得很有趣,人有相似嘛!他也不是沒聽說過,只是聽顏書宇的形容,他跟他口裡那位小猴哥是像到了極點哩!絕對是個帥哥,何弼學心裡默念個一萬遍。

  「長相啦!不過說到氣質……小猴哥根本沒有,他身上那叫氣勢、殺氣!」顏書宇咯咯笑著。這位高學歷的會計師也很健談,一開始就是因為何弼學的長相像他認識的熟人才好奇地過來搭訕,不過聊開後才發現對方其實跟他認識的那人一點也不相似,活潑、可愛還帶點雞婆,是那種會讓人不由自主喜歡上的朋友。

  「殺氣?拍電影啊?」何弼學也跟著咯咯笑起來,顏書宇推了推無框眼睛,鏡面上銀光閃了一閃。

  「我們是黑社會。」顏書宇真誠地笑了笑,聳聳肩輕鬆地回答,何弼學的笑容僵了一下。認真地打量一下顏書宇,雖然是一身休閒打扮,可是那黑外套、黑襯衫跟黑長褲,還有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何弼學一顆心怦怦直跳,他好像講太多話了。

  「不用那麼緊張,黑社會又不是成天在砍人,我是個會計師,還是個趁老大不在出來開小差的會計師,不要一副見鬼的模樣啦!」顏書宇笑得極開心,他發誓,他這輩子休想在他老大身上看到這種驚訝的表情,相當可愛啊!

  「你……你幹嗎來搭地鐵啊?電影裡,黑道出入不是都開很帥氣的車子?」何弼學小聲地詢問,明知不該再多話,可他仍舊忍不住好奇。

  「酒後駕車,把車子開上安全島了。」顏書宇低聲笑著,何弼學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飄著不算濃,但還是聞得出來的酒氣。

  「我也是,連砸三部車,大概要下輩子才能再摸到方向盤了。」何弼學低頭苦笑,兩人開始在那裡大吐沒有車開的苦水。

  「喂!車子來了!」一陣冷風刮了過來,顏書宇提醒一聲,兩人拎起各自的行李上車,挑了第一節車廂的座位繼續聊了起來。整節車廂裡就三三兩兩幾個人,除了何弼學跟顏書宇之外,還有兩個年輕女生跟一個中年男子,除了小女生還在嘰嘰喳喳外,其他人都累了,安靜地挑了把椅子坐下。

  「有機會到恆生建設來找我,介紹小猴哥給你認識一下。」顏書宇還在撮合著何弼學跟他老大見面的事情,列車漸漸加速,在隧道內飛馳起來。

  猛力地向前加速,讓人產生一種不舒適的貼背感,不過地鐵的特點就在於它兩站之間的距離很短,意思就是當你產生貼背感加速的那一瞬間,列車就準備減速到站了。按照往常的經驗,減速也只會讓人略為向前傾,所以也沒什麼人會認真抓牢扶手,何弼學自然也只是斜斜地靠在椅子上,興高采烈天南地北地跟顏書宇閒聊。

  事件發生得太突然了,沒有人有心理準備,慘案就在瞬間發生了。列車不知為什麼突然急停,像是撞上了一堵牆似的,何弼學因為來不及反應,整個人重重地撞上玻璃,跟著再摔了下來,痛得他眼冒金星,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

  車廂裡哀聲四起,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不是撞傷就是跌傷,顏書宇忍痛爬起來,雖然他只是個會計師,不過好歹也是混黑道的,自然比這些普通人耐打耐撞多了。

  「喂!你不要緊吧?」顏書宇拉起何弼學,後者甩甩頭,還是一陣暈。車廂內燈光驟暗,緊急照明設備啪的一聲亮起,照映著每個人臉色又青又白。

  「怎麼了?我們撞上什麼東西了嗎?」何弼學捂著額頭,再多撞個幾次,他一定會變笨的。點點頭表示他一切OK,然後跟顏書宇兩人在車窗前探頭探腦,車廂裡就他們倆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不靠他們還能靠誰?

  「我們離下一站還有多遠?」原本嘰嘰喳喳的小女孩怕怕地詢問,半夜三更莫名其妙被困在隧道裡,電影都是這樣演的!肯定有怪物!

  「應該不遠吧?怎麼會突然停下來?」顏書宇望了望,燈光過於微弱,實在看不清楚窗外有什麼。

  「喂……我們是不是撞到人了?」何弼學拿著手電筒對外照著,這位知名靈異節目製作,真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厲害人物,身上一定備有這類探險用具。

  「Shit!」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顏書宇肯定,前方不遠處躺著的那個緩慢蠕動的東西應該是個人。

  「把手電筒給我!」顏書宇伸手搶過手電筒,和那名中年男子一起費力地打開車門,何弼學情急之下拉住他。

  「喂!根據我以往的經驗,這時真的不能衝動。」何弼學好心提醒。

  「嘿!鬼才怕他!」顏書宇扔下這一句,瀟灑地躍下車廂。

  距離其實不長,何弼學關心地湊到門邊張望,其餘人則擠在玻璃窗前藉著那微弱的緊急照明燈和手電筒的光亮,可以隱約看到顏書宇跑到那個緩慢蠕動的人前,從外形判斷,那人應該被列車撞得很嚴重,八成沒得救了。


何弼學正想開口叫顏書宇,突然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振翅聲?跟著就是顏書宇淒厲的慘叫,混雜著憤怒、驚恐,連鎖反應似的引起車廂裡其餘人的尖叫。僵在門邊的何弼學一時不知該跳下去救人還是縮回車上去,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一隻血淋淋的手緊抓住何弼學,整個人像浸在血泊裡的顏書宇,牢牢地抓住何弼學的大腿,振翅聲啪啪直響,血冒得更洶湧……

  「快走……有鬼……」顏書宇一張口,鮮血全湧了出來,將何弼學的T恤染紅一大半,何弼學心裡直尖叫,你叫我走?那你還緊抓住我不放?大哥啊……

  這時何弼學只覺後領一緊,那個中年男子連拉帶扯地將他硬拖進車廂。此時只聽振翅聲大響,還有指甲刮在車廂上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顏書宇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抓走了,大量血液噴濺在玻璃窗上,然後,所有聲音突然都消失了,隧道內一片死寂。
櫻.... 發表於 2008-10-24 17:02

噓!今夜哪裡有鬼

  寂靜的客廳裡突然間火光大盛,一隻渾身冒著烈焰的鷲滿屋子亂竄,殷堅急忙唸咒召回式神,無奈的是,他永遠慢了一步,警鈴聲大作,客廳裡的緊急灑水系統一定會在不需要它的時候特別靈敏……

  「殷堅……」管彤自書房裡衝了出來,雖然是只五六百年道行的狐狸精,但偶爾還是要打打坐、修煉修煉,難得他今天靜得下心,殷堅偏偏搞出這種事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他多穩重,啥時變成這樣?鐵定是何弼學那個低能兒的錯,完全把他帶壞了。

  「意外……」殷堅面無表情地回答,頭頂上的噴頭還在灑水,客廳裡的家電、書房裡的古籍、臥室裡的床單、衣物……算了!他已經自暴自棄地什麼都不想搶救了。

  「你怎麼了?」管彤一個彈指,警鈴停了,自動灑水系統關閉。儘管如此,他還是沒辦法神通廣大到讓被澆濕的東西變干,包括他自己和殷堅。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練習咒術,哪曉得放出來的鷲會燒起來?」殷堅茫然地望著手裡淋濕的符紙,他只是想先從最簡單的練起,可是情況卻和以往不同,有點像……控制不住自己?

  「殷堅……」管彤微笑著靠近,語氣輕柔得像是長輩在安慰無心闖禍的小孩,神情溫和得讓殷堅有點毛骨悚然。

  「你跟那個低能兒混久了也變白癡了嗎?道術本來就會越來越強,天資聰穎如你,再不長進就去死算了!」管彤臉色一變破口大罵,他是不是前輩子欠了這個傢伙什麼?居然會這麼喜歡殷堅。找機會應該跟那位讓人腰斬的大美女交流一下,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如此喜歡一個人,偏偏那個人橫看豎看一點都不值得!

  「你在我的地盤上……罵我?」殷堅眉一挑,管彤的心抽了一下,背脊寒了起來。這實在太不聰明了,殷堅不同於何弼學啊!這傢伙的個性惡劣程度絕對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管彤乾笑兩聲急忙退開,殷堅則是冷笑著直盯著他。道行五六百年又如何?暴怒中的殷堅可不管對方是誰,就連神佛都敢照劈照轟哪!

  「喂喂喂!不要玩了!有人來了!」看著殷堅掏出一張符紙,光用眼角餘光瞄都看得出來是殷家的五雷轟頂,這個渾蛋連開玩笑都驚人無比。照殷堅近期能力的提升,五雷轟頂咒從他手裡放出來,搞不好整棟大樓都會被夷平,管彤急忙制止這個得知自己大有進步,正躍躍欲試的天師。

  殷堅自然相信管彤的直覺,不待門外的人按門鈴,先一步拉開大門,而不管是屋裡、屋外的人都嚇了一大跳。殷銑沒料想到殷堅會突然開門,而殷堅則很訝異殷銑會來找他。

  「這是在幹嗎?嫌天氣太熱沖個涼?」殷銑望了望淹著水的客廳,冷笑數聲。

  「你又來幹嗎?串門子?跟你不是太熟。」殷堅冷哼,他跟殷銑兩人本來就不大喜歡對方,自從發生桃木釘事件後,更是差不多勢如水火。

  「殷堅,我們遇到麻煩了。」一旁的殷楓很尷尬地插嘴。她自然知道,如果可以,殷銑是死也不願意來找殷堅的,只是他受了傷,CK又仍在外頭流竄,這妖孽若不除去,死在她手裡的人絕對會越來越多,一定不能放任不管。

  「你也會遇到麻煩?」殷堅瞄了瞄殷銑那實在不算好的氣色,忍不住笑了兩聲。殷銑雙眼快噴出火似的死瞪著他。

  「你知道有個女人像你一樣靠吸食生靈過活嗎?」殷楓很直接的問,殷堅自然點點頭,一邊動手清理著客廳,還很不知死活地開了電器,幸虧老天很給他幾分薄面,電視竟然沒被淋壞,畫面清晰無比。

  「我們追到她了,可是有個男人將她救走,還打傷了殷銑。」殷楓微皺起眉,她不明白當時是不是只有她一人聽見,但她確定那個男人在警告他們立即離開,否則殷家的子孫不會是他的敵手。

  「男人?阿Joe嗎?」殷堅自然想起那個差一點就殺死何弼學的變態,也只有這傢伙才會癡心地跟在早就屍變的CK身邊。

  「不是,不是那個廢物,是另一個中年男子,道術絕對不下於叔叔。」殷銑皺緊眉,火龍讓人彈指之間滅了,自己又被震開,對方來頭不小,只是自己,對那張平凡的臉一點印象都沒有,殷銑不很服氣自己敗在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手裡。

  「中年男子?」殷堅跟著疑惑起來,他雖然討厭殷銑,但也明白這人不會無理取鬧,況且他的臉色這麼差,看來是真的受了傷,如果有個人能打傷殷銑救走CK,那這件事非同小可。

  「所以我們才來找你幫忙,多個人多分力量……」殷楓話還沒說完,本來在一旁無聊望著電視的管彤突然緊張地扯了扯殷堅衣袖,新聞節目正報道著地鐵站的跳電事故,已有一人死亡。


「何同學好像每天都會搭這班車回家的……」管彤喃喃自語,殷堅抓起外套就衝出門去。

  原本冷冷清清的地鐵站,因為事故的關係擁進了大量不相干的人,除了本來就該處理事件的警方跟向來無孔不入的新聞媒體之外,在家閒著無聊跑來看熱鬧的路人多得幾乎讓道路癱瘓,致使足足晚了將近四十分鐘才趕到現場的殷堅臉色一片鐵青。

  一到現場,殷堅老遠就見到裹著大毛巾的何弼學,褲管、T恤上一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堅哥!……等等!不要衝動、不要太衝動,這不是我的血!」何弼學也看到了他,先是欣喜,又察覺到對方神情肅殺,趕忙奔上前解釋。

  殷堅將他扯過來轉過去,確定何弼學好手好腳半點傷都沒有才鬆了口氣,正想拎著他回家時,一種詭異的感覺竄上心頭,和晚一步來到的管彤、殷銑他們齊齊望向隧道深處,那裡有血腥味,像有人躲在暗處正虎視眈眈的驚悸感。

  「這是怎麼回事?」殷堅望著何弼學那副狼狽的模樣,壓低音量問,這個笨蛋怎麼到哪都能惹事?搭個地鐵回家他也能遇到跳電事件?

  「嗯……回家再說!」何弼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深邃透不進光亮的隧道,咬著牙回答。他有好多話想講,只是現在不是時候,他可以肯定隧道裡有東西,不是鬼靈、不是妖怪,不知是什麼?

  「咦?你們為什麼會一起來?」何弼學瞄到殷堅身後的殷銑。殷銑正神色凝重地盯著隧道,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他知道隧道裡一定發生過什麼事,只是內心有個聲音在警告他,千萬別插手,否則下場會很不妙。

  「很難解釋,回家再說!」殷堅同樣也望了望隧道,簡單地扔下這句話。他跟殷銑的感應力不如何弼學來得強,只是他們都有長期修行得來的警覺性,雖然不清楚什麼事,但總有股力量驅使他趕快離開,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絕不能讓何弼學這種凡人在這裡逗留。

  「既然都是回家再說,那還留在這裡幹嗎?」管彤乾笑兩聲,他算是眾人裡感應力最強的,完全是坐立難安,拉著殷堅便走。

  回到家裡,何弼學先是被發大水的客廳嚇了一跳,跟著埋怨地瞪著殷堅,別指望他會收拾。

  「你可以說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警方的說法,似乎還有人喪命?」殷堅抓過乾淨的T恤長褲要何弼學換上,那一身的血腥味讓人十分不舒服。

  「嗯!死掉的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顏書宇。God……不曉得屍體拼不拼得起來?」何弼學回想起那飛濺出來的血水,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你們遇到什麼事了?」殷銑不怎麼耐煩,他是來找殷堅幫忙,結果那傢伙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事上頭,盡在那裡瞎忙何弼學的問題。

  「不清楚……我根本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攻擊顏書宇,就聽見爪子聲跟振翅聲,還有書宇的慘叫……我知道,我可以很肯定,那不是什麼鬼靈、妖怪作祟,我不敢下車看……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何弼學咕咕噥噥,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怎麼講義氣,竟然沒有下車去救顏書宇,心情突然低落到谷底,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冷血了?何弼學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裡。

  「幸虧你沒下車!不然又多一具屍體,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下車救人?」殷堅沒好氣,狠敲了何弼學腦袋一記。

  「先別討論這個!你們為什麼會湊在一起,如果是來找殷堅的麻煩,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別忘了,我說過見你一次扁你一次!」何弼學攔到殷堅身前,凶神惡煞似的瞪著殷銑,只是他圓圓臉、大大眼的長相過分稚氣,再怎麼張牙舞爪還是凶狠有限。

  「他們有事找我幫忙!別多事!」殷堅一把將何弼學扯了回來,後者不滿地咕噥兩聲。

  「你也應該知道有個女人像殷堅一樣以吸食生靈為生。」殷楓不厭其煩地解釋。還有一點,她很佩服何弼學撞鬼的本事,如果他插上一手,說不定找那個女人會更容易一點。

  「CK啊!她怎麼了?」何弼學心直口快,殷堅來不及阻止,只能猛瞪他幾眼。

  「CK?你認識?」殷銑狐疑地挑起眉來,陰陰地望了殷堅一眼。

  「她是我的前女友……」何弼學小小聲地回答,殷堅很想一棍子敲暈他,就這麼想嚷嚷得讓所有人都知道CK到死還纏著他,如此可歌可泣、至死不渝嗎?殷銑這傢伙那麼陰險,難保他不會卑鄙地拿何弼學做餌,把CK約出來……

  果然,殷銑盯著何弼學的目光愈加不善,活像有一肚子壞水正打著什麼鬼主意。殷楓乾笑兩聲,殷堅則是面無表情地冷著一張俊臉,倒是何弼學,全然不在狀況內。

  「你最好別出什麼餿主意,我不為難你是因為給老爺子面子!不是因為我怕你!」殷堅冷冷地盯著他,殷銑則哼哼兩聲就算帶過,他目前頭號的敵人不是殷堅,而是那個震得他受了重傷的中年人。


「我們必須阻止CK再殺人,本來已經追到她了,中途卻殺出個程咬金,打傷殷銑把人救走。」殷楓繼續回答何弼學的問題,她倒不是陰險地想靠何弼學引出CK,而是認為他身為電視台靈異節目的知名製作,這方面的人脈或許會廣一些,能打傷殷銑的人畢竟不多,這樣的高人,也許何弼學有印象。

  「活該……」何弼學小小聲地念了幾句,開始認真地回想起來,他確實認識不少所謂的高人,不過真正配稱降妖驅魔的高人的,只怕獨有殷琳一個。殷堅這傢伙,和他越熟稔,越覺得他不夠格,這傢伙從來就沒有好好認真學習嘛!

  「不行!想不起來!」何弼學搖搖頭,一晚上發生太多事了,就算他天賦異稟也沒辦法馬上全都理清。

  「算了!別再想了!反正一時半刻也解決不了!」殷堅用眼神下了逐客令。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有危機意識在,別讓何弼學跟CK扯上關係總是對的!

  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屋外微亮的日光,客廳裡的兩人收拾了一整夜,如今睡得天塌不驚,一切顯得那麼安靜、和諧。突然間,電話鈴聲大響,嚇得睡死的何弼學從毛毯下探出凌亂的頭髮,這時不用指望殷堅會接電話,大眼睛迷迷茫茫的男人,七手八腳慌亂地撈起話筒。

  「喂……」何弼學打了個哈欠,搔了搔翹得有些張揚的短髮,有一句沒一句地問答。殷堅終於也被吵醒,自顧自地找著煙盒,燃亮火柴。

  「何士瑋你有神經病啊?誰會在清晨六點半的時候爬起來吃早餐然後去登山?我不去啦!」何弼學氣鼓鼓地掛斷電話,怎麼會有人這麼無聊?特地打電話來約吃早餐?還是清晨六點半?何士瑋八成不是地球人……

  「怎麼了?」殷堅悠閒地噴出口煙,精神奕奕,他本來就是個生活作息極正常的人,再加上恢復體力的方法異於常人,就算永遠不睡,大概也能始終保持絕對的清醒。

  「何士瑋那個變態打電話來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吃完還可以順便去爬山……他是白癡啊!現在是六點半耶!六點半!誰會在這個時候起床啊?他很變態對不對?」何弼學還在那裡氣呼呼地咕咕噥噥,生平最恨的就是睡著了被吵醒,他的睡眠時間本來就不長,所以睡眠質量一定不能差,偏偏總是有人愛挑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煩他,何弼學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尋求殷堅的認同。可惜殷堅望著他像見到鬼似的,早睡早起才是健康的人生吧?像他何大製作日夜顛倒的日子才是不正常的吧?

  「喂!你還要繼續睡?」見到何弼學又爬回沙發,鑽進毛毯裡,殷堅伸腳踹他。

  「不睡還能幹嗎?我又不是你,吸根煙就不會累了!」何弼學撇撇嘴。殷堅就是這點很討人厭,作弊、作弊、作弊!

  「喂……我精神很好啊!」

  「滾開!」

  「起來!不要睡了!」

  「殷堅!」

  何士瑋與嚴麗兩人攜手走進餐廳裡,男的身形高挑,背脊挺直,短髮修理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就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男人。而嚴麗同樣也是利落的短髮,總是掛著自信的微笑。兩人一出現就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除了外形上很般配讓人羨慕之外,絕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這間飯店是嚴麗她家開的。

  「結果你還是說動了何弼學起床吃早餐?你這個堂哥也太雞婆了吧?」嚴麗咯咯笑著,嘴上雖然這麼抱怨,心情倒是很愉快。一大早讓人吵醒的還有她,很少有人會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上關心她,這讓她有種甜蜜極了的感覺。

  「這不是雞婆,你們都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一個兩個日夜顛倒,不盯著你們我不放心。」何士瑋沒好氣。何弼學那個笨蛋堂弟是死是活他不太在意,但是嚴麗是自己女友,還有可能是未來老婆,他可不能撒手不管。

  「這樣也好,早餐匯報!我約了人談生意!」嚴麗眨眨眼,模樣有些俏皮,她本來性格上有些嚴肅,談戀愛後,居然越來越有小女孩的神態。

  「幹嗎在吃飯的時候談公事?」何士瑋皺眉,嚴麗吐吐舌頭。

  「抓緊時間嘛!時間就是金錢啊!」嚴麗邊說邊搖頭,老遠就瞧見兩個身形高挑、外貌出眾的男人慢慢地晃了進來。

  「幹嗎?吵架了?一臉殺氣!」何士瑋吃了口煎蛋,強忍著笑意問。用餐期間何弼學已經不曉得瞪了殷堅多少次了,那雙大眼睛如果會殺人,殷堅恐怕早已千瘡百孔,敢惹有起床氣的何弼學,殷堅稱得上是膽識過人。

  「你問他啦!變態死人……」何弼學胡亂扒了一口粥,又陰陰地再瞪殷堅一眼。偏偏殷堅一副笑罵由人的樣子,默默地喝著咖啡,看上去更加欠揍。


慢點再吵架!我有事想請殷堅幫忙!」嚴麗晶亮的眼睛望著殷堅,殷堅禁不住皺起眉,要知道這位短髮美女向來是不信鬼神的,要他幫忙?

  「我要辦個文物展,恐怕要殷堅當個顧問保險些。」嚴麗交了份文案的草稿給殷堅,何弼學伸手一把搶過去。

  「清代公主陵?你不是吧?上回那個唐朝無頭公主已經很驚人了,這回還來?不要又缺胳膊斷腿少這少那,我沒那閒工夫來給鬼上身!」何弼學哼哼兩聲將文案扔回給嚴麗。殷堅點點頭,他傾向於不打擾往生者,不管是什麼名目,去挖人墳墓就是不對。

  「這樣啊……我還想給你們節目一個獨家耶……」嚴麗有些惋惜地搖搖頭,一聽獨家二字,何弼學整個人就來了精神。

  「其實也不是太壞的主意嘛!文化交流嘛!是吧?」何弼學賠笑著。殷堅橫他一眼,這實在是個很沒節操的男人。

  「要我做什麼?」殷堅張口問,嚴麗得意地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這兩人絕不會拒絕。

  「我下午要跟對方聯繫,對古文物殷堅你比我熟悉,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我可不想引進一堆贗品。」嚴麗笑著回答。說到底,她還是不怎麼相信鬼神之說,希望殷堅幫忙,主要是相信他對古文物的鑒定能力。

  「嗯……對方是什麼人?」殷堅點點頭同意。

  「很巧呢!對方也姓殷,殷司。」

  確定了時間地點,殷堅先送何弼學回電視台。這人新節目開播前夕,總有開不完的會議、吵不完的架。平日裡,何弼學大部分時候是溫溫吞吞、和和氣氣,一臉老實好欺負的樣子,可一旦牽扯上工作的事情,他的態度絕對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半點沒得妥協,簡單講,就是一個長著娃娃臉的暴君。

  「我晚點來接你!」車子停在電視台門口,殷堅好意說。

  「不用了!我不知道會忙多晚!我自己會回去,你跟嚴麗開完會後要告訴我詳情。還有,她答應幫我弄到地鐵站跳電的資料,提醒她不准忘記,不然我要叫哥劈腿變心!」何弼學背起背包衝進電視台,殷堅只能搖搖頭。

  「叫何士瑋劈腿變心?第一個被嚴麗買兇殺掉的就會是你!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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