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官道 作者:錄事參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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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xp12345 2008-12-30 14:03: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0 1197423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1-12-17 20:20 編輯

內容簡介:
    重生官場,我主沉浮
  參軍出品,必屬精品
  唐逸有著聲勢顯赫的家族背景,有著前生先知先覺的記憶,請看他,如何在那煩擾的官場殺出一片天空,攜幾名紅顏,泛舟中華。
  溫馨王道,權謀為輔。
  都市為主,官場為輔。
  不一樣的都市官場文,輕鬆而不幼稚,盡力作到雅俗共賞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一章 莊周夢蝶?



    唐逸慢慢睜開眼睛,頭疼的厲害,就好像被人用鐵釘子一下下釘進去一樣,全身火辣辣的燙,嗓子裡幹得好像在冒煙,他不由得呻吟了一聲:「水……」聲音卻微弱的自己都聽不清楚。

    「唐書記,您醒啦!太好啦……」恍惚中傳來女孩子的清脆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彷彿在耳際,又彷彿在天邊。

    唐逸根本沒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他只覺得嘴唇上碰觸到冰涼的器皿,清涼的甘泉潤濕了他的嘴唇,他好像吸奶的孩子一樣,馬上含住器皿大口大口的吸吮起來,一片清涼從嗓子眼一直涼到腹中,那種感覺說不出的舒暢,唐逸神智一清,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可是當他看到面前拿著水杯餵他喝水的女孩子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媽?!……」

    眼前的漂亮女孩子留著一頭秀氣的短髮,杏眼桃腮,和自己的乾媽臉龐差不多,只是年輕了許多,皮膚更為細膩,白色牛仔褲繃得緊緊的,顯得彈力十足,雪白的高領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胸部誘人的曲線,和乾媽的萬種風情比起來,少了一些嫵媚,多了幾分清純活力,倒和乾媽給自己看得相冊裡十幾年前的照片上的小美女一模一樣。

    「唐書記,您說什麼呢?」女孩子臉上一紅,輕輕退了一步,手裡的杯子一抖,濺出的水灑在了她那雙精緻秀氣的黑皮鞋上,漂亮女孩皺了皺秀氣的眉,將杯子放到床頭的木桌上,又轉過頭有些迷茫的看著唐逸,和乾媽一樣,她眼角眉梢天生就有種誘人的媚意,漂亮的大眼睛更好像有種勾魂奪魄的魔力,唐逸卻知道,她還是青蘋果一枚,這樣的女孩成為真正的女人後那種不可阻擋的誘人媚意,唐逸在乾媽身上可是體會的淋漓盡致。

    「唐書記,您醒了就好了,燒還沒退,您再休息幾天,對了,您想吃點什麼?我去給您張羅。」漂亮女孩拿起了桌上的褐色小皮包,很精緻的包兒,只是款式有些過時。

    唐逸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在醫院的病房裡,空氣中充斥著蘇打水的味道,隔著木桌還有一張雪白的病床,不過看樣子是空的,並沒有住人。

    猶豫了一下,唐逸還是忍不住問道:「這是哪兒?你……你又是誰?」難道是乾媽的姐妹來照顧自己,可是沒聽說她有什麼親姐妹啊?

    女孩子驚訝的張開櫻桃小口看著唐逸,小模樣可愛極了,「唐書記您不認得我了?我是陳珂啊,這裡……這裡是鎮衛生所,啊,我還是叫大夫來一下吧,您不是失憶了吧……」

    當聽到女孩說自己叫陳珂時,唐逸愣了一下,怎麼名字也和乾媽一模一樣,這一愣神,她後面的話就沒聽到,心裡有太多疑問想問,就好像她稱呼自己唐書記,自己又是什麼書記了?唐逸整理著紊亂的思路,準備問個清楚,但無意中一扭頭,見到了桌上圓鏡中反射的自己面貌,唐逸腦袋嗡了一聲,就好像被雷擊到了一樣,愣在那兒再不能動彈。

    這,這是我嗎?唐逸看著鏡子中那張清秀的臉龐,即熟悉又陌生的面龐,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臉,卻又是那麼熟悉,像誰呢?啊,是了,想起來了,十幾年前的乾爸,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乾爸,可不就是這副模樣?

    茫然的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衣襟被女孩子輕輕拉了一下,唐逸才猛地回神,轉過臉,就見女孩子眼神中有些驚懼,低低的連聲問:「您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唐逸目光落在女孩身後牆壁掛著的日曆上,那嶄新的日曆上,頁眉上年份是綠色的數字,1991,唐逸茫然道:「這是新的日曆,今年是……是1991年?」說到後來,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女孩輕輕點頭,唐逸就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癱倒在床上,心裡翻騰著,也不知道在尋思什麼,即彷徨又無助,自己莫名其妙來到了十七年前,還莫名其妙成了另一個人,成了六歲時收養自己的養父,這個自己最尊重的人。

    怎麼會這樣,唐逸求助似的看向女孩兒,這麼說,她真的是十幾年前的乾媽了,那個就好像參天大樹般一直保護,照顧自己的女人,唐逸很想撲到她懷裡大哭一場,以往自己受到任何委屈,她都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今天卻是自己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最荒謬的事,可是,唐逸知道現在自己不能這樣做,她還不是十幾年後風華絕代,處變不驚的她,自己這樣做只會嚇壞她。

    「唐書記,你沒事吧。」陳珂看到唐逸的目光楞了一下,這位年輕的鎮書記的眼神怎麼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這也太不像他的作風了吧,心裡嘀咕,嘴上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唐書記,你要節哀順變啊,您的乾兒子在天上也不希望您垮下去。」

    唐逸楞了一下,看了看日曆,「一月七號」,一九九一年一月,剛剛被養父收養的自己可不是生了一場重病,後來養父常常說自己應該過兩次生日,一月六號病危那天也應該是自己的生日,看來,在這個世界,自己卻是死了。

    唐逸搖搖頭,道:「我沒事,您去忙吧。」語氣上自然而然的帶了些尊重,他有太多的事要想,所想的事也不是面前的乾媽可以解決的。

    陳珂笑了笑:「您沒事就好,還有,柳書記的話不要太放在心上,李文和的案子又不是您的錯。」

    唐逸露出一絲苦笑,李文和案嗎?養父永遠的痛,自己也要經歷一次?

    陳珂邁著小碎步離去,白色牛仔褲緊緊兜住她的翹臀,走起路來輕柔扭動,甚至能讓人想像到她翹臀的柔軟,唐逸歎口氣,想不到乾媽十幾年前就有這麼驚人的魅力,隨即揮揮頭,自己想什麼呢?現在還有這種糊塗心思?也不怪乾媽老罵自己胸無大志,糊塗透頂,甚至自己考上研究生那一晚也沒少嘮叨自己。

    唐逸躺在病床上,慢慢理著自己的頭緒,十幾年前,那就是養父剛剛黨校畢業,成為陳家坨鎮副鎮長,黨委副書記的時候,乾媽呢,是鎮上的文秘,自己是陳家坨的孤兒,因為名字和養父一模一樣,被養父收養,那時候養父正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黨校畢業,被家族寄予厚望,下放到基層,成為了延山縣,甚至是延慶市最年青的鎮長,可惜好景不長,不久就因為李文和案惹了一身騷,而家族老太爺的意思卻是不管不問,任由養父在基層搏殺,養父卻不是那塊材料,很快就被那些老油條鬥得鼻青臉腫,賭氣下離開政壇,和恨鐵不成鋼的老太爺鬧僵,脫離了家族,和乾媽結婚後,自己一家三口過起了簡單的生活。

    誰知道在別人眼中,養父終究是唐家的人,老一代打江山的太爺們相繼去世後的二十一世紀,漸漸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太子黨,政治越發民主化,以前的舊家族體或衰敗,或轉型,而唐家老太爺去世後,養父的二叔,作為唐家代表人物的唐萬東因為貪污腐敗被查處,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養父也被牽連了進去,據說是幫唐萬東轉移巨款,甚至唐逸也受了牽連,因為有些款項也進了用他的身份證開的戶頭裡,2008年,唐逸剛剛考上研究生沒多久的那晚,唐逸被專案組審查。

    唐逸又想起了那冰冷的夜晚,自己和養父乾媽三個人圍坐在火爐邊,喝酒談心,最後唐逸才知道養父和乾媽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

    唐逸還記得養父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咱不能說這些都是二叔作的,咱不知情,那樣對不起老太爺,我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報答唐家就這一條路了!」

    唐逸不知道他選擇的是這樣一條不歸路,更想不到一向懦弱的養父會有這種勇氣,不過唐逸記得養父那天慷慨激昂的神情,記得他大聲唱起「男兒志在四方」的豪邁神態,也記得乾媽淺笑低語,一句句囑咐著自己以後要好好活下去,記得乾媽那艷麗淒美的舞姿,最後對自己的嫵媚一笑。

    想起那一幕一幕,唐逸突然覺得胸中的熱血再次燃燒,或許是養父乾媽去了後,自己對老天的哭訴感動了它,給了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或許是過去種種不過是南柯一夢,是莊周夢蝶,不管怎麼說,既然老天讓我重來一次,我就要好好活出個人樣!我要讓唐逸這個名字在神州大地變得響徹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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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07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二章 案子(上)
    第二天,唐逸早早辦理了出院手續,等陳珂來接他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就是一些洗漱用品被他塞進了一個黑色皮包裡。

    陳珂還是那身清麗脫俗的裝扮,外面多穿了一件淡黃色的風衣,稍微遮住了她玲瓏誘人的曲線。

    「這幾天謝謝你照顧我,小……小陳……」唐逸艱難的吐出小陳這兩個字,心裡覺得說不出的彆扭,陳珂卻是笑瞇瞇的沒有說啥,拎起了黑色的大皮包,笑道:「唐書記一個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我作得都是分內事,有啥好謝的。」

    唐逸知道,不但基層上的人,就是縣委市委也沒人知道自己是唐家的人,陳珂對於自己的照顧純粹是出於關心,並沒有什麼目的,何況自己現在正是落難的時候,別人和自己撇清關係還來不及呢,更別說藉機巴結自己了。唐逸對乾媽的為人不禁又高看了一層,這時候的乾媽剛剛認識養父沒多久,是不可能看上養父的,對養父的照顧都是出於女孩子的細心和同情心吧。

    果然,出院的時候衛生所的所長面都沒露一下,出了衛生所,唐逸深吸口清新的空氣,回頭望著醫院的玻璃門上「救死扶傷,為人民服務」的塑料紅貼字,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印象中好久沒見到這種帶有社會主義特色的標語了。

    鎮衛生所在陳家坨鎮的最西面,陳家坨鎮有幾百戶人家,通往縣城的泊油路貫穿整個小鎮,小鎮的建築物錯落有致的點綴在泊油路四周,民居都是平房,只有一些機關單位例如工商所派出所是幾棟二層小樓建築。

    剛剛踏上泊油路,身後傳來急促的喊聲,唐逸和陳珂回過頭,就見穿著白護士服的小姑娘急匆匆推開玻璃門跑出來,邊跑邊喊:「唐書記,唐書記,等一下。」

    小姑娘跑到近前,喘息了幾口,這才說道:「唐書記,您的住院費還沒清呢。」

    唐逸微微蹙眉,91年醫療還沒有進行企業式改革,尤其這又是小鎮,鎮領導的醫藥費從來是記錄後等年底財政總結時一起結算,並沒有多少人真正付現金看病。現在要自己結算明顯是認為自己大概逃不過被解除公職的命運。

    「喂,小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陳珂板起了俏臉。

    「陳姐,唐書記的醫藥費柳書記沒有簽字,院長也沒什麼交代,您,您別難為我好嗎?」小姑娘急得小臉通紅,淚珠在眼眶裡打滾。她畢竟只是個小護士,不懂這些人事上的微妙勾當,只知道收不到住院費可能會被批評,甚至會由自己掏腰包墊付。

    唐逸笑笑:「算了算了,何苦難為她。」說著話掏出錢包準備掏錢,陳珂卻是瞪起了杏眼,大聲道:「小夏,幾百塊錢還能黃了你?值得你巴巴的追出來,這些天是我照顧唐書記的,用藥都是我經手的,既然收費你為啥不和我收?為啥現在跑出來和唐書記收?」陳珂聲色俱厲,訓得小護士眼圈一紅,眼淚唰唰的淌下,一邊抹淚一邊不知道委屈的哽咽著什麼。

    「小陳,你這是作什麼?」唐逸飛快的從錢包拿出幾張百元鈔票塞給小護士,微笑道:「別聽她的,這些錢你拿著,不過可要記得,發票一定要給我送到哦,幾百塊對你陳珂姐是小意思,對我可是大數目哦。」

    小護士被逗得一笑,轉臉畏懼的看了陳珂一眼,說了聲:「謝謝唐書記」。飛快的跑掉。

    看著她的背影唐逸笑著搖頭,回頭卻見陳珂還是嘟著小嘴,一臉氣憤的神情,心裡沒來由覺得一陣好笑,乾媽給自己的印象一直是落落大方,榮辱不驚,很有幾分古代大家族裡當家貴夫人的感覺,怎麼也想不到十幾年前的乾媽是這樣一個愣頭青,這反差也太大了。這一奇異的發現將剛剛被人逼宮的鬱悶沖淡了許多。

    「小陳,你和她慪氣有用嗎?」唐逸微笑搖頭,這聲小陳叫得自然多了,因為唐逸突然發現,和自己比起來,面前的乾媽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姑娘。

    陳珂撇撇嘴:「什麼嘛,都是一群勢利小人。」氣呼呼的飛起秀足,精緻秀氣的黑皮鞋將路邊的一顆小石子踢出老遠。

    唐逸道:「算啦,你今天是來接我出院還是幫我打抱不平?」

    陳珂這才想起自己的職責,吐了吐舌頭,道:「當然是接您出院,唐書記,您不用擔心,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逸沒有吱聲,水落石出嗎,在自己那個世界,李文和案可是板上釘釘的鐵案,「刑訊逼供,逼死人命」的大帽子可是在養父頭上戴了一輩子。想起李文和案,唐逸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唐書記,咱們回吧。」陳珂拎著包兒走在了前面,走了幾步才發現唐逸沒有動地兒,扭頭疑惑的問道:「唐書記,您怎麼啦?」

    唐逸思索了一會兒,道:「小陳,你先回吧,我去一趟牛家鋪。」

    陳珂愣住:「您是要去李文和家?」

    唐逸微微點頭,乾媽的思維還是很敏捷的。

    陳珂皺眉頭想了一下,道:「我和您一起去吧,兩個人有個照應,遇到事也不會有理說不清。」

    唐逸本來就有意和她一起去,當下點頭應允,畢竟自己現在是「待罪之身」,如果遇到事兒再被誣陷一下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李文和案的前車之鑒可是擺在那裡。

    牛家鋪子距離陳家坨鎮不遠,三四里的土路,陳珂不知道從哪借來兩輛自行車,唐逸很久沒有騎過這種老型號橫樑自行車了,剛剛騎上去的時候還真有些彆扭,倒是陳珂煞是熟練,隨著她蹬踏的動作,白色牛仔褲褲腳下露出秀氣的繫帶黑皮鞋和微微挽起的淡黃色小襪,唐逸見了心中沒來由的跳動了幾下,因為他馬上想起了乾媽穿著睡袍時那露出的雪白赤足是多麼有誘惑力,多麼令人心動。說來也怪,乾媽可是夜深人靜時唐逸一直以來的意淫對象,但如果真的讓他和乾媽發生實質性接觸,那唐逸是死也不肯的,這大概就是人和禽獸的區別吧,人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線,所以唐逸就算面對現在的陳珂,還是不敢有絲毫褻瀆她的想法。

    騎在自行車上,唐逸一點點兒回憶養父和乾媽對李文和案的談論,顯然十幾年後,李文和案還是養父和乾媽心頭的不解之謎。

    李文和是牛家鋪子村村民,因為涉嫌在鎮政府圍牆上貼反動標語被派出所拘留,由主管政法的養父和鎮派出所所長陳達和一起審訊,突擊審查了一夜,第二天傍晚因為證據不足將他釋放,誰知道他回家不久,就懸樑自盡,縣公安局法醫剖析後認為是自殺無可疑,但李文和身上有許多淤痕,當問起李文和的妻子馬金蓮後她馬上吵翻了天,認為是派出所刑訊逼供,李文和不堪受辱回家自殺,這事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加上對年青的養父極看不過眼的鎮書記柳大忠推波助瀾,審訊時也在場的養父馬上成了被輿論圍攻的對象。

    唐逸想到這裡歎口氣,幸好現在不是網絡時代,關注這件「冤案」的只有縣委的領導,不然放在網絡上養父鐵定成了網民們口誅筆伐的惡勢力。

    養父和乾媽對馬金蓮倒不記恨,幾年後還打聽過她孤兒寡母的消息,聽說她嫁給了一個叫做陳大壯的年輕人後這才放下了心事,只是對李文和之死怎麼也想不明白,養父認為多半是有段時間自己離開後派出所陳所長動了刑,畢竟九十年代派出所審訊犯人那一套誰都知道,養父認為自己沒有作好工作,對他的死也負有一定責任,是以對馬金蓮一直抱著極大的懺悔,這也是他不想在政壇走下去的最主要原因。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卻沒有李文和案的一點端倪,唐逸歎口氣,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文和家在村東頭,和所有北方農村一樣,李文和家也是三間坐南朝北的正房,四周圈起紅磚圍牆,綠色的鐵門,剛剛辦完喪事不久,鐵門上還有稀稀落落的白紙沒有撕掉。

    唐逸和陳珂停好自行車,陳珂走過去敲門,不大工夫兒,院裡傳出細碎的腳步聲和略微沙啞的女人聲音:「誰啊?」

    「馬大姐,是我,小陳。」馬金蓮屢次被柳書記請去解決問題,倒和陳珂混了個臉熟。

    鐵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一張白生生的女人臉,模樣倒也周正,穿著小花襖,透出幾分嬌俏。

    唐逸對她沒什麼印象,但知道這女人肯定就是李文和的遺孀馬金蓮,自己現在的身份自然也應該見過她,於是走過去道:「馬大姐,你過的還好吧?」

    馬金蓮臉上微微變色,唐逸本以為她會對自己破口大罵,誰知道她只是淡淡道:「你們來做什麼?」

    陳珂搶著說道:「馬大姐,唐書記是來看望您的,看看您有沒有什麼需要,咱們進屋說吧。」說著話一點點從門縫擠了進去,馬金蓮對陳珂的耍賴也沒有辦法,只好讓開了身子,唐逸心中好笑,也幸虧帶了陳珂來,不然看樣子李文和家的門檻自己都進不去。看陳珂愣頭愣腦的,這時候倒蠻管用。
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09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三章 案子(下)
    李文和家的院子不大,爬著幾行葡萄架,現在是殘冬,葡萄秧深埋在地下,只有孤伶伶的幾架鐵絲網。

    「誰啊?」過堂屋的竹簾一挑,走出一個壯實的漢子,模樣憨厚,看到唐逸和陳珂,有些手足無措的愣住。

    馬金蓮為雙方介紹道:「是唐書記和鎮上的文秘小陳。」指了指那漢子:「唐書記,這是我鄰居陳大哥。」又對漢子道:「大壯,沒你啥事兒了,你回吧。」

    唐逸心裡微微點頭,原來他就是陳大壯,看來很樸實的一個人,馬金蓮的後半輩子倒應該過得不錯。想來是李文和去世後陳大壯經常過來幫襯馬金蓮,日久生情,最後兩人走在了一起。

    正想著,無意間一回頭,卻見馬金蓮正沖陳大壯打著眼色,唐逸微微詫異,那種眼神的交流似乎不應該在是鄰居關係的兩個人身上出現,陳大壯那邊憨厚的點點頭,然後舉步向外走,唐逸看到他赤腳上的深綠膠皮鞋,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就在陳大壯走到鐵門邊上,剛要拉開鐵門走出去的時候,唐逸突然喊道:「陳大壯,你等一下!」

    「你過來,過來!」唐逸對停下腳步,手足無措的陳大壯連連招手。

    陳大壯說話有些結巴:「唐……唐書記……您……您有啥事……啥事就說……我……我一會兒還要下……下田呢……」

    唐逸露出一絲微笑:「沒啥事,和你聊聊天,來過來,咱們進屋聊。」也不等他回話,也學陳珂的賴皮,掀起竹簾進了堂屋,李文和家東屋是住人的臥室,炕腳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地面是水泥坪,那時候農村還很少有鑲瓷磚的,像李文和家用水泥抹好的地坪已經很不錯了,

    馬金蓮,陳大壯和陳珂跟著進了屋,唐逸招手示意他們坐好,幾個人都在椅子上坐下,陳珂搬著椅子挪到唐逸身邊,低聲在唐逸耳邊道:「唐書記,有外人在說話不方便吧。這個陳大壯傻頭傻腦的,別把咱們的話傳出去。」唐逸道:「咱們說得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你小陳一會兒想爆出什麼驚天大料兒?」唐逸發現些線索,心情大好,對這個青蘋果時期的乾媽更感到說不出的好玩兒,突然就想逗弄她。陳珂撇撇小嘴,白了唐逸一眼,想反唇相譏終究還是忍住,畢竟唐逸還是她的領導。

    唐逸溫言對馬金蓮和陳大壯道:「不要緊張,咱們聊聊家常。」說著話開始問起馬金蓮最近的生活,有沒有什麼困難,偶爾回頭問問陳大壯村裡生產的情況,陳大壯和馬金蓮漸漸不再那麼拘束,一問一答間說話也漸漸流利起來。

    陳珂氣鼓鼓撅著嘴,本來還以為唐逸來李文和家做什麼呢,原來不過是聊些家常,以前在農家的這種門面功夫還少作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這種閒情雅致,難道以為說得馬家大姐高興了人家就會撤回上訪的材料?

    越想越覺得唐逸實在離譜,早知道這樣今天自己就不該跟著來,陳珂對唐逸印象還不錯,年紀輕輕的副書記,充滿了幹勁兒,又是學院派出來的領導,那時候延山縣基層領導基本都是槍桿子出身,這樣斯斯文文的筆桿子不多見,陳珂也不信溫文爾雅的唐逸會搞刑訊逼供那一套,她覺得肯定是派出所所長陳達和出的問題,本以為唐逸這次來就是想澄清這件事,誰知道他盡說些不著邊際的空話,陳珂這個氣啊,若不是顧及唐逸的身份,早就張嘴教訓他了。

    陳大壯和馬金蓮也是越嘮話越多,反正風傳眼前的書記也幹不了多久了,兩人也敢把一些平常感到不公平的事抖出來,和鎮上二把手發牢騷,這位二把手還特別善於聽人訴苦,傾聽之餘,偶爾接上幾句,正是點到點子上,搔到兩人的心裡,馬金蓮和陳大壯這種農家人哪遇到過這種有人助興的聊天,真是越說越起勁兒,倒彷彿見到了多年的好友,話匣子打開就滔滔不絕。

    正說著話,唐逸突然道:「陳大壯,李文和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裡?是不是就在這間房裡?」

    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陳大壯一下愣住,結結巴巴到:「什……什麼?」抬頭,卻見唐逸的目光好像刀子般銳利,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彷彿要盯進自己的心房,耳邊更聽唐逸一字一字緩緩道:「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上九點,你在哪裡?你是不是就在這間房裡!」每個字都彷彿在敲打著自己的心臟,那一瞬間,陳大壯的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腦袋裡嗡嗡作響,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他,他不在這裡,他在家睡覺。」馬金蓮臉色蒼白,極快的接聲。

    唐逸微笑轉向馬金蓮:「你又知道他在哪裡?他在家睡覺的小事也要和你說嗎?」馬金蓮張嘴結舌,說不出話。

    唐逸又看向陳大壯:「昨晚你也在這裡吧。」說著指了指陳大壯腳上的膠鞋:「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雪,外面泥濘的緊,你如果是早上來的馬大姐家,鞋子會幹乾淨淨,沒有一點兒泥污?」

    陳大壯和馬金蓮都是驚恐的看著唐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唐逸歎口氣道:「算了,你們不說也罷,那我公事公辦!這就打電話叫法醫來鑒定,看看你們倆的關係是不是清清白白!。」指了指炕上的被褥,道:「知道嗎?有種科技叫做dna測試,就算半個月前的精斑,也能測試的清清楚楚,陳大壯,你知道什麼叫精斑嗎?」

    不管呆若木雞的兩個人,唐逸自顧自說下去:「精斑,就是你發洩慾火的時候遺留下的分泌物,就算你以為床單被褥洗的乾乾淨淨,還是或多或少的會遺留下精斑,而且我想,馬大姐洗床單的時候未必會用專用的去菌洗衣粉吧?」

    聽到唐逸「精斑」之類的詞彙誇誇其談,陳珂臉騰的就紅了,飛快的扭過頭,卻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唐逸的每一句話。

    「現在法醫測試裡有種DNA測試,可以通過精斑確定人的身份,陳大壯,只要用你的唾液進行分析,就會知道床單上的精斑是不是你的,絕對不會冤枉你。」

    「其實通姦並不是什麼罪行,但如果你們冤枉政府,冤枉公安機構,知道是什麼罪行嗎?」

    唐逸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回巡視,最後緩緩道:「說吧,我想聽實話,那天到底是怎麼回兒事,李文和是自殺,但他為什麼自殺,身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91年的法律裡,西方那種保護疑犯的預定無罪論根本還沒被人聽聞,如果真的證明了陳大壯和馬金蓮通姦,那他們和李文和之死絕對脫離不了關係,尤其是那晚陳大壯沒有人證的情況下。

    唐逸當然明瞭這個關節,所以他又加了一把火,緩緩道:「如果你們現在不說,那我公事公辦,咱們請市裡的法醫來作DNA鑒定,到時候只怕李文和的死因定性也要推翻。」

    陳大壯突然從椅子上滑下,噗通跪在了唐逸面前,大哭道:「別……唐書記,我說……,我說,都是我不好……不關金蓮的事……」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顯然心理已經崩潰。

    馬金蓮輕輕拍了拍陳大壯的肩膀,眼睛裡是不再掩飾的柔情,「大壯,你別說了!本來就不怪你,咱還是說實話吧。」又轉向唐逸,緩緩道:「李文和是被我害死的,那天他突然從派出所被放回來,發現了我和大壯的事兒,和大壯打了一架後才……才……,那天,也是下著小雪,我……我本來以為他被拘留,所以……是……是我害死了他」馬金蓮臉轉向了窗外,臉上露出一絲淒然,或許,家家都有自己的故事,她和陳大壯的故事,和李文和的故事遠不像她說的這麼平靜,但這些已經不再重要,聽到她的話,唐逸心裡一塊巨石終於落地,慢慢靠在了椅子上。

    「咱們外面等,讓他倆平靜一下。」唐逸拉著傻愣愣的陳珂到了屋外,望著藍天上悠悠的浮雲,唐逸長長吐出一口悶氣,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煩悶似乎也隨著被吐了出去。

    好久陳珂才回過神,驚奇的大聲道:「唐書記,您真行,破案子的事兒您也這麼在行。」

    唐逸好笑的發現,陳珂盯著自己的漂亮大眼睛裡滿是崇拜,乾媽對自己露出崇拜的目光,開什麼玩笑,唐逸剛剛得意了一下,馬上覺得後脊樑一陣發麻,這種感覺太怪異了,從來乾媽才是自己崇拜的對象啊。

    「小……小陳……你去村委會給鎮上掛個電話,將陳達和叫來,案子的事兒還是交給他辦。」

    陳珂爽快的應了一聲,看樣子小丫頭對自己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陳珂離去前忍不住結結巴巴問道:「唐……唐書記……您說得DNA測試啥的是咋會事兒?」看她嬌俏的臉上微微紅暈,似乎為自己的「無知」感到慚愧,但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唐逸笑道:「就那麼碼子事兒,你不用知道。」其實唐逸也不知道91年DNA技術在國內的發展情況,想來不會發展到能通過精斑等進行精確的測試,他說得話不過是訛詐,陳珂都不大清楚的東西,陳大壯和馬金蓮這樣的村民又怎麼會懂?

    「臭神氣」陳珂心裡不忿,嘴上小聲嘟囔著離去,又惹得唐逸微笑不止,她的這種小女孩兒神氣對唐逸實在是一種新鮮的感受。
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14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四章 初遇
    陳達和這些天真是焦頭爛額,本來換屆將近,在他的活動下,這次有望提升半個或者一個格,調到縣局成為刑偵大隊長似乎已經板上釘釘,但無端端出了個李文和案,縣委盯得很緊,作為一樁大事來抓,從縣裡傳出的風聲看,自己的調動基本泡湯,現在的問題不是能不能上調的問題,而是自己這派出所所長的位子到底還能不能保得住。

    陳達和也知道柳書記鬧大李文和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偏偏殃及了自己這一池無辜的小魚,這些天他真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電話每次一響,都嚇得他一哆嗦,就怕是李文和事件已經定性,上級下達的免職通知。

    接到陳珂電話的時候陳達和剛剛被副所長話裡話外擠兌了幾句,正鬱悶呢,聽到陳珂說唐書記叫他去李家一趟,不由心裡一陣亂罵,這唐書記真是活祖宗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和自己聯繫,不怕被人說搞串供啊?現在的情形兩個人就是走在一起也應該裝作不認識才對。

    不過既然唐逸發了話,陳達和也不好意思不去,畢竟現在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人人像避瘟神一樣避開他,他也想找人商量下該怎麼辦,唐逸這個二把手都不避忌,自己還顧及什麼,咬了咬牙,既然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那就一起死吧。

    陳達和騎著三輪摩托趕到李文和家的時候,馬金蓮和陳大壯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當陳達和聽到她倆平靜的講述著李文和自殺的始末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這樣峰迴路轉,看著唐逸淡定的笑容,陳達和突然覺得這位年輕的書記簡直可愛到極點,有一剎那他都想抱住這位可愛的書記狠狠親上幾口。

    「陳所長,事情就是這麼個事兒,後續跟進你來辦吧。」唐逸笑瞇瞇的關照陳達和。

    「成成,您放心唐書記,我肯定把事情辦好!媽的柳大忠想整死咱們,老子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他好看!」若是平時陳達和就是這麼想,也不會宣之以口,主要剛剛的驚喜實在來得太突然,搞得他有些頭暈腦脹,口不擇言起來。

    唐逸笑道:「也不能這麼說,只要沒給黨和政府抹黑,咱們受點小委屈有什麼?柳書記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嘛!如果真的逼死了人命,咱們就是被處分也是應該的。」

    「對對對!看我,都說啥呢!」陳達和一驚,忙笑著圓場。

    唐逸又道:「這案子後繼你準備怎麼跟進?怎麼寫這個報告?」

    陳達和激動勁兒還沒過去,大聲道:「唐書記您放心,您為了這個案子鞠躬盡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案子當然是唐書記偵破的……」

    「別別別!」唐逸擺擺手,道:「報告就不要將我寫上去了,這案子都是你和派出所的同志日以繼夜的辛苦偵破,才得以真相大白,我不過是他們迫於壓力自首的目擊證人,根本談不上什麼功勞。」

    「啊?」陳達和有些傻眼,但他在基層打滾十幾年,馬上明白了唐逸的意思,這種敏感案子顯然唐逸不想再牽涉到其中。只是這功勞可就全歸自己了,要知道這件案子縣裡可是相當重視,如果真的算在自己頭上那對自己的前途可是有莫大的幫助。

    「成了,我該走了,下面的事你看著辦吧。」唐逸用力拍了拍陳達和肩膀。

    陳達和看著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書記,看著他淡定從容的微笑,那一股子佩服從心窩裡直向外翻騰,自己像他這麼大年紀哪有這種功夫?就算現在的自己,只怕也做不到他這份榮辱不驚,這位年輕的書記可不是池中之物啊!

    「唐書記,我算是服了您了!」在唐逸出門口的瞬間,陳達和喊出了這句語帶雙關的話,唐逸沒有停步,只是舉起手搖了搖,留給陳達和一個偉岸的背影。

    出了李文和家,陳珂嘟著嘴道:「憑什麼這案子是他們偵破的,明明是唐書記您的功勞。」

    唐逸好笑的看著陳珂,自己這小乾媽現在也太青澀了,和十幾年後的精明果決不可同日而語,這種案子一來敏感,自己不想再扯上什麼關係,二來它算在陳達和頭上那是不小的業績,但算在自己頭上對自己的仕途沒有任何幫助,如果給人留下自己只會破案子的印象,以後分配工作時優先考慮分配自己去抓政法工作,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唐逸拍了拍陳珂的秀氣的短髮,笑道:「小同志,你還小,很多事你是不會明白的。」氣得陳珂翻起了白眼。

    ……

    延山縣城地處北疆,是一座偏僻的邊陲小城,距離中朝邊境不過幾十里,從縣政府的五層樓頂樓看去,甚至能看到銀帶似的鴨綠江和北方興安嶺黑壓壓的原始森林。

    火紅的太陽懸掛在天際,使得小城的殘冬多了一絲暖意,在縣政府東馬路拐角處工人俱樂部近鄰的一家小飯店內,唐逸和陳達和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要了一盤烤肉,一盤炒醬菜,就著卷蔥的燒餅大口的吃著,現在正是中午的飯口,小飯店內坐滿了人,生意相當不錯,

    唐逸和陳達和剛剛在縣委匯報了李文和案的偵破工作,縣委書記蕭日很滿意他們的工作,作了一系列消除影響的批示,受到褒揚的陳達和心情大好,要了一杯二兩的燒刀子呷了起來。

    唐逸卻回想著剛剛見到蕭日的情景,蕭日,五十三歲,參加過越戰的他身材高大,說話豪爽,聲音洪鐘似的響,但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這個大學畢業的筆桿子不大瞧得上,大概軍人天生就討厭文人吧。

    不過唐逸並沒有不愉快的感覺,反而覺得聽這位越戰英雄的大嗓門是一種享受,畢竟在自己的那個年代,這種偶像似的人物可是不多見,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就算昔日的那些英雄們也漸漸的失去了往日的那股子氣勢。

    至於他對自己的印象,唐逸更不覺得是什麼難題,路遙知馬力,別人怎麼看自己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唐書記,要不要喝一口暖暖身子?」陳達和大咧咧的遞過口杯,唐逸笑著推開,道:「我下午還要去辦公室遞些材料,可不敢像你陳所長這樣享受。」

    陳達和咧嘴一笑:「唐書記,您就叫我陳大炮吧,再不然叫我老陳,老是陳所長陳所長的聽了生分。」

    唐逸笑道「那成,以後私底下我叫你陳大哥,你叫我小唐,我聽你叫唐書記還彆扭呢。」

    「那可不敢,不敢!」陳達和嘿嘿笑著,唐逸的話雖然是客套,但聽了心裡還是舒服。

    「嗡」旁邊的幾個小青年的哄鬧再次響起,唐逸微微蹙眉,鄰桌坐著幾個打扮光鮮的小青年,一次又一次的哄鬧,旁邊的食客大多敢怒不敢言。

    「小兔崽子!我去教訓他們一下!」看到唐逸不悅,那就是陳達和的不爽,他利馬放下酒杯,被哭笑不得的唐逸拉住,這裡不是鎮上,誰認識他陳達和是誰?說起來多半就要動手,派出所所長,鎮長和社會閒散人員鬥毆,那不成笑話了嗎?

    陳達和悻悻坐下,低低罵了句:「媽的,如果在陳家坨老子早收拾他們了。」

    唐逸道:「算了,和他們一般見識作啥?你這脾氣得改改,難道以後作了縣局領導也是到處放炮?」

    陳達和嘿嘿笑道:「縣局領導?唐書記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啊,到退二線的時候能混上刑偵大隊長當當就心滿意足了,縣局領導?俺可沒想過。」

    正說話呢,飯店的後屋門簾一掀,走出一名艷麗嬌俏的少婦,鵝蛋臉,丹鳳眼,描得淡淡的眉,露出一抹動人的嫵媚,黑色緊身連體皮裙將她柔軟的腰束的緊緊的,更加突出了胸部的高聳,裙擺下,純黑棉絲襪緊緊包著她纖細修長的腿,黑色高跟鞋踩著水泥地,「蹬蹬蹬」邁著充滿誘惑力的腳步,走到喧鬧的小青年那桌前,似乎小聲說了句什麼。

    唐逸背對窗,正看她個對臉兒,在這個時代,這名艷麗少婦的裝扮可以說極為前衛了,尤其是她似乎天生知道該如何表現自己的嫵媚,那黑色連體皮裙和高跟鞋,裙擺下絲襪的雪白一抹,處處動人心弦,就是唐逸,也忍不住盯著她多看了幾眼,心裡歎口氣,真是一個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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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五章 嫩臉不一定是學生
    嫵媚少婦的低語並沒有使得那幾個小青年的笑鬧收斂,哄鬧聲反而大了起來,其中一名短頭髮的小青年大聲笑道:「老闆娘,這樣,你陪哥幾個喝杯酒,樂呵樂呵,哥幾個就全聽你的!任由你擺佈!」話說得極為曖昧,其它青年都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三子,都是街面上的人,這點兒面子都不給嗎?」嫵媚少婦氣得臉蛋飛上兩朵紅雲,聲音也漸漸大起來。

    「面子要熟人才有,你陪哥幾個喝一杯,咱們熟絡熟絡,那當然就有面子給!」短髮小青年嘿嘿笑著伸手去拉嫵媚少婦,嫵媚少婦退了一步,高跟鞋不小心絆到桌腳,收不住腳,竟然一下坐倒在鄰桌的唐逸懷裡,淡淡的甜香縈繞在唐逸鼻端,唐逸甚至能感覺到少婦皮衣下柔柔的腰,嫩嫩的臀,那種美妙滋味妙不可言。

    嫵媚少婦驚呼一聲,急急從唐逸懷裡掙扎站起,鮮嫩的臉蛋通紅,更添幾絲嬌柔的媚意。

    唐逸蹙起眉頭,這三子又是誰?大庭廣眾的調戲婦女,成什麼樣子?怎麼感覺好像回到了舊社會。

    眼見小青年哄笑成一團,三子還要動手動腳,唐逸忍不住插嘴道:「哥幾個,差不多就得了,別太過份。這樣吧,今天你們這桌算我請,哥幾個給我個面子。」

    「給你面子?你他媽是誰?」三子揚起眉毛,一臉不屑。

    陳達和呵呵笑著,湊過去走到三子身邊低語了幾句,三子臉色馬上變了,將信將疑的看著陳達和,陳達和卻一把拉起他,對唐逸大聲道:「我吃飽了,和小哥幾個出去走走,直接回鎮上了。」不由分說的拽著三子向外走,那些小青年都是滿臉狐疑,跟著一擁而出。

    唐逸笑笑,看來這廝報了字號,陳達和這名字在縣城也好使?

    飯店裡食客在剛才鬧騰的時候大多結賬走人,座無虛席的小飯店現在只有三兩桌客人,嫵媚少婦看著店內的一片狼藉,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眉角露出幾絲無奈。

    「謝謝你幫我解圍。」嫵媚少婦回頭對唐逸甜甜一笑,那份惆悵很快的逝去,看來她是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

    「小玲,給這桌加碗紅燒肉。」少婦揚頭吩咐吧台的服務員。

    唐逸忙道:「我吃好了,再加菜我可吃不下去了。」

    少婦嫣然一笑:「吃不下去也要吃,難道要浪費我的一番好意?」說著話裊裊坐在了唐逸對面,道:「你是學生?」

    唐逸噎了一下,自己確實生得面嫩,不認識的人就是說自己十七八也不會懷疑,但難道自己的氣質像學生?

    「不說話?看你斯斯文文的,肯定是學生,你很勇敢啊,敢和社會上的混子打交道的學生可不多。」

    唐逸無奈的笑笑,怎麼真將自己當學生了,說話的口吻就好像和孩子說話一樣。

    「喂,咋又不說話了,是不是害羞了?」嫵媚少婦咯咯笑了起來。

    唐逸還真沒有和這種嫵媚女人打交道的經驗,搔搔頭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成了一塊木頭。

    「咯咯,真害羞了喂,算了,不逗你了,你吃好啊,今天姐姐請客。」香風飄起,嫵媚少婦笑著起身離去,留下滿心鬱悶的唐逸。

    說是她請客,唐逸走的時候還是硬塞給吧台一百塊錢,按照現在的物價,想來加上小青年那一桌也綽綽有餘了。

    ……

    縣委辦公室在三樓,辦公室主任劉大媽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婦女,人長得很慈祥,唐逸送上材料的時候她好像盯著什麼寶貝一樣打量唐逸,邊打量邊讚歎:「年紀輕輕的又長得俊俏,小唐,你有對象沒,要不要大媽幫你介紹一個。」

    唐逸笑著搖頭,辦公室裡只有兩張辦公桌,劉大媽一張,副主任一張,桌上推滿了各種檔案材料,看起來好像有許多工作要作,其實卻是清閒的要命,常常是一張報紙一杯清茶就是一個工作日,大概機關辦公室都是這種情況。

    「跟大媽來,這些材料要歸檔,輸入電腦,有些情況你要和小趙說明一下。」

    檔案室就在縣委辦公室旁邊,是唯一加了保險門的辦公室,還沒進門,就聽檔案室裡鬧哄哄的,劉大媽臉一沉,檔案室直屬辦公室,出什麼狀況那是給劉大媽臉上抹黑。

    拉開檔案室的門,劉大媽咳嗽了一聲,裡面七嘴八舌議論的幾個年輕人都住了嘴散開,只有電腦桌旁的小趙愁眉苦臉的望著機器發呆。

    「嘀……嘀……」計算機發出長長的鳴叫,屏幕一片漆黑。

    「劉主任,電腦出故障了。」小趙哭喪著臉向劉大媽匯報,小趙二十多歲,武漢科技大學計算機系畢業,是縣政府有名的才子。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是硬件的問題,不能開機。」小趙一臉無可奈何。

    那時候電腦操作系統尚未圖形化,是字符dos系統,所以普通人根本看不明白那一行行命令符,電腦在普通人心裡還帶有神秘的色彩,縣政府也僅僅有這麼一台286,唯一的明白人就是現在的小趙。

    唐逸聽著那一聲聲長鳴,搖了搖頭,十幾年後許多擁有電腦的家庭都明白這連續的兩聲長鳴意味著什麼,內存條壞掉或者接觸不良,但在現在這個年代,就是會五筆打字已經被別人看成電腦高手了,更別說對硬件的瞭解了,可不像十幾年後,七八歲的孩子都敢把電腦拆開看一看裡面的構造。

    「劉主任,我來看看吧。」唐逸蹭了過去,劉大媽楞了一下:「你?」

    「我在黨校也學過一些計算機。」說著話唐逸已經向小趙要螺絲刀,劉大媽也不好阻他,只好將信將疑的看著,檔案室的人見到唐逸三下五除二將電腦主機拆開,都嚇了一跳,小趙更是連聲道:「別別,自己拆就沒辦法退回廠家修了!」

    唐逸笑笑,道:「沒事,我不亂動。」

    電腦主板上滿是灰塵,唐逸要過刷子麻利的清土,又將內存條拔出來重新插好,將電腦機箱蓋好,接上電源,按下開機鍵,很快,電腦畫面顯示出bios自檢的畫面,極快的進入了dos系統。

    唐逸笑著拍拍手上的塵土,笑道:「成了!」

    檔案室的年青文員都看怪物似的看著唐逸,劉大媽龍顏大悅,開心的笑道:「看看看看,還是咱們黨校培養的人才,能文能武,啥都拿得起來。小趙,你這才子的名頭可要讓賢了!」

    小趙一臉羞慚,唐逸笑道:「劉主任,也不能這麼說,我恰巧學了一些硬件知識,如果是軟件和操作系統,我可比小趙差遠了。」

    小趙一臉感激的看著唐逸,想不到這位年輕而又多才的鎮書記還會替自己說話,劉大媽笑著說:「你們這軟件硬件的我也不懂,不過小唐,大媽沒看走眼,你真的是個人才!」

    因為電腦罷工,好多工作沒有作,一些錄入工作比唐逸的材料重要,等唐逸弄妥資料,看看表已經五點多了,去鎮上的最後一趟班車已經走了半個小時,那時候鎮上只有一輛老北京吉普,唐逸來縣城辦事從來都是乘坐公交。

    沒辦法,唐逸只好從辦公室向鎮上掛個電話,交代了一下情況,告訴陳珂自己今晚留在政府招待所,明天上午才能回去。
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26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六章 錄像廳
    華燈初上,唐逸在縣政府前的寬大馬路上轉悠著,經過工人俱樂部時發現錄像廳前的黑板上寫著的今日放映是周星馳的《無敵幸運星》,那是89年的老片子了,周星馳的無厘頭風格剛剛形成,唐逸對這片子印象已經模糊,百無聊賴,過去買了張票,發現錄像8:00才放映,剛巧肚子有點餓,於是進了俱樂部旁邊中午的那家小飯店。

    晚上出來吃飯的人不多,只有三四桌客人,不過唐逸愕然發現角落裡的桌子上,嫵媚的老闆娘正笑孜孜陪著一個胖子喝酒,那胖子喝得滿臉通紅,晃悠悠站起來,顯然已經吃飽喝足,臨走前還用手在老闆娘胳膊上扭了一把,大笑道:「齊潔,我走了!」老闆娘只是笑罵了一句,儼然在和他打情罵俏。

    唐逸倒沒想到她原來不是什麼正派人,皺了皺眉頭,靠窗戶坐下,剛剛坐好,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飄過,老闆娘已經踩著高跟鞋「蹬蹬蹬」走到了桌前,毫不客氣的坐下,嬌笑道:「晚上也出來玩嘛?不去上晚自習?」

    唐逸心裡對她有一絲厭惡,臉上卻不會表露出來,只是淡淡道:「沒課。」

    「哦?你是哪的學生?一中還是二中的,他們都應該有晚自習啊?說,是不是你貪玩!」老闆娘齊潔顯然有些酒意,精緻的臉蛋紅撲撲的,說話也有些隨便,彷彿和唐逸有多深厚的交情一樣。

    唐逸隨口道:「一中的。」拿起菜單準備點菜。

    「一中的……看不出還是高材生啊……我弟弟也是你這般大,可……可沒你命好……」齊潔低下了頭,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唐逸正奇怪,卻發現一滴淚水從她的臉上打著旋滴到桌子上,唐逸一怔,心說這怎麼話兒說的,好好的哭什麼?

    「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齊潔抬起了艷麗的臉龐,紅紅的眼睛盯著唐逸。

    唐逸倒想不到女人天生這麼敏感,不過自己看不看得起她又有什麼關係?兩人還沒熟悉到自己的看法可以影響她心情的關係吧?

    「算了,不和你說了,今天的賬單算我的!」齊潔見唐逸半天沒動靜,歎口氣站起身,走了出去。

    唐逸要了一盤餃子,沾著醋吃得正香,卻聽旁邊吧台一男一女兩個服務生議論起來:「剛才那個胖子就是三子他哥吧?聽說是公安局的。」

    「是啊,老闆娘弟弟的案子據說很嚴重,唉,看來老闆娘這朵花要逃不過那混蛋的手心了!」說著話的是男服務生,說話時咬牙切齒的。

    「不會吧?老闆娘真會去作他的情婦?這……這還有王法嗎?」女服務生一臉不敢相信。

    小飯店一共就這倆服務生,一個在吧台收數,另一個端盤子,不過現在店裡人不多,他們才有功夫閒扯。

    唐逸聽得清楚,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堵得慌,這個社會有太多的不公平,卻不是自己一己之力能改變的。

    將最後幾個餃子塞進嘴裡,卻已經感覺食之無味,唐逸結賬,出了小飯店,望著稀落的星空,唐逸心情有些低落,歎口氣向工人俱樂部走去,剛走沒幾步,突然聽到旁邊牆角路燈陰影造成的黑暗角落裡有女人低低的啜泣聲,唐逸向跟前走了兩步,仔細看去,就見齊潔背對著自己,肩頭一陣陣抽動,顯然是在哭泣。

    唐逸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過去,齊潔被腳步聲驚動,轉過身,昏暗的路燈下,可以看到她俏臉上滿是淚水,看到唐逸,齊潔忙抹去眼角的淚水,露出一絲笑容道:「吃好了?」

    她梨花帶雨的嫵媚一笑,那分淒美和乾媽臨別時是那麼相似,唐逸突然覺得心裡被重重擊打了一下,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我要保護她!自己不能改變所有的不公平,但看得到的不公平為什麼不管?

    齊潔問道:「你回學校?」

    唐逸指了指隔壁的工人文化宮,笑道:「去看錄像,要不要一起來?周星馳的片子,很搞笑的。」

    齊潔搖搖頭,現在的她顯然沒這種興致。

    唐逸沉吟了一下,道:「能說說你和弟弟還有三子他哥的事兒嗎?我想聽聽。」

    齊潔詫異的看著唐逸,唐逸道:「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可是容易得病,找個人傾訴對身體有好處的。」

    齊潔笑道:「難道要我和你這小孩子傾訴?我可是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唐逸道:「正因為我年紀小,你說起來沒壓力,至於名字,我已經知道你叫齊潔,我嘛,叫做唐逸。」

    「走吧,去看個片子散散心!別自己在這裡憋屈了。」

    看著唐逸誠摯的臉龐,齊潔終於點點頭。

    錄像廳裡黑漆漆的,《無敵幸運星》已經開始放映,唐逸和齊潔找了最角落的座位,鄰座都沒怎麼坐人。

    觀眾們一片片的哄笑,那時候周星馳的無厘頭可是開闢了喜劇電影的先河,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叫人笑破肚皮。

    齊潔盯著錄像螢幕,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淚水無聲無息的再次落下,突然感覺手上一動,低頭看,卻是唐逸遞過來一個手帕,耳邊是唐逸溫和的話語:「別哭了,想開點兒,沒有過不了的坎兒,事情或許不像你想的那樣糟呢。」

    黑暗之中,齊潔剛剛經歷了人生最殘酷的考驗,為了弟弟的未來,她已經決心去作那噁心東西的情婦,此時的她,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她覺得很累很累,真想找一個男人的肩膀靠一下,聽到唐逸溫柔的話,鼻子一酸,突然撲在唐逸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軟玉溫香,香膩膩的身子突然撲進自己懷裡,唐逸吃了一驚,本能的想推開她,但聽她哭的傷心淒涼,舉起的雙手猶豫了好久,終於慢慢落在她的秀髮上,輕輕撫摩。

    齊潔哭了良久,好久好久,她沒有感覺過這種溫暖的環抱了,頭上溫暖的大手傳遞著一陣陣舒適的感覺,哭得累極,她就這樣沉沉睡去……

    散場的鈴聲響起,錄像廳燈光大明,齊潔猛地坐起,這才發現自己在唐逸懷裡香香的睡了一覺,似乎好久沒有睡得這般香甜了,看著唐逸微微含笑的臉,齊潔俏臉一紅,心裡暗罵自己糊塗,怎麼能在一個剛剛認識的大男孩面前這樣出窘呢,嘴上嗔怪道:「你怎麼不叫醒我?」

    唐逸笑笑沒有說話,齊潔更是覺得沒有面子,瞪起杏仁眼,剛想責怪唐逸,突然覺得一陣好笑,怎麼自己好像無理取鬧的小姑娘了?和這個半大小子撒嬌?笑著搖了搖頭。

    唐逸和齊潔在人流最後出了錄像廳,唐逸輕聲道:「不要太擔心了,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齊潔沉默著,終於抬頭對唐逸笑笑,揚了揚手裡的手帕道:「謝謝你,留給我作個紀念吧!」說完轉身蹬蹬蹬的去了。

    唐逸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沒有挪動腳步。

    第二天回到鎮上,唐逸馬上去了派出所,將正準備出勤的陳達和堵在了辦公室,關好門,問起三子他哥的事兒,陳達和詫異道:「唐書記風風火火的,我還以為啥大事兒呢?是不是想收拾那小子,我給您辦。」原來三子他哥叫做張自強,是局裡刑偵隊小隊長,其實就是普通正式警察,管著一些在編的聯防員。不過在普通老百姓眼裡,這些正式警員當然都是很有能量的大人物。

    陳達和昨天報了字號,才知道三子依仗的是誰,氣得扇了他幾個脖拐,直到三子打電話將他哥叫出來賠禮道歉完事兒,本來以為沒啥事兒了,聽唐逸問起,以為唐逸覺得氣不順呢,陳達和剛剛接到縣領導的電話,明天要去縣局談話,內部傳出的風聲,自己這幾天就能調升,那就是張自強的頂頭上司,當然不將他放在眼裡,如果唐逸要收拾他,陳達和眼睛也不會眨一下。這位年青的鎮書記,可是陳達和押了未來的重注。

    唐逸聽到張自強是這麼一號人物,不由得一陣感慨,現在一個小小警員在外面就可以興風作浪,可見幾年後公安部治理警察隊伍的決策是多麼英明。

    「那這樣,你今天就給我去把這事兒辦了,張自強應該知道,一個叫做齊潔的女人的弟弟,不知道什麼案子,你找人辦一下,一定要公正公平,不冤枉他,但也別縱容他,注意查清楚,別讓張自強搗鬼。」

    唐逸說完又道:「縣局的事兒你沒啥問題吧?」

    「沒問題,您放心,我保證辦得漂漂亮亮的。」唐逸好不容易有事情求到陳達和,他當然沒口子答應,再過幾年,只怕自己想找這種機會都找不到。

    回到鎮政府,辦公室裡,衛生所所長和護士小夏已經等了唐逸一個多小時,一大早就巴巴的趕來道歉,小夏哭的和淚人似的,唐逸也沒難為他們,安慰了幾句小夏,不疼不癢的勉勵了幾句所長。

    中午,又是工商所長和稅務所長請吃飯,說實話,唐逸既然沒惹上什麼麻煩,那以他的年紀和學歷,前途可以說不可限量,和將近離休的一把手柳大忠比起來,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清晨的朝陽,一個落山的暮日,誰都知道應該和誰靠的近才好,更何況,那種境況都能被唐逸起死回生,人人心中明白,這年輕人可不簡單,有幾把刷子,鎮上的頭頭腦腦,誰不想和他拉好關係,彌補前面的失誤。甚至柳大忠的親侄子,文秘小柳都開始疏遠他叔叔,就怕柳大忠退了以後唐逸給他小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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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七章 天上掉下個齊姐姐
    下午五點多鐘,唐逸就接到了陳達和從縣城打來的電話,聽到電話裡陳達和爽朗的笑聲,唐逸心中一鬆,看來沒什麼問題。

    「唐書記,齊軍,就是齊潔的弟弟根本沒什麼問題,不過是打架鬥毆,拘留幾天的事兒,是張自強那小子有意將事情搞大,聽我一提齊潔這名字嚇得什麼都說了,怎麼樣?怎麼處置這小子?要不要將他法辦?」

    唐逸知道陳達和說得輕鬆,但能讓張自強將事情和盤托出,不定費了陳達和多少功夫,而且陳達和還未上調,局裡的事兒還沒捋清就處置局裡的警員,影響不好,琢磨了一下道:「算了,事情別鬧大,對你我都不好。」

    陳達和哈哈一笑,說了幾句閒話,掛電話前突然道:「唐書記,聽說齊潔就是昨天中午那家飯店的老闆娘,嘿嘿,唐書記是不是有啥念想?我調查過了!她剛剛結婚沒幾天丈夫就遇到車禍,背景也沒有任何問題,唐書記……」

    「去去去!別胡說八道。」唐逸打斷了陳達和的喋喋不休,掛掉了電話。黨的幹部最忌諱的就是作風問題,不過唐逸沒有結婚,所以陳達和開幾句玩笑倒無傷大雅,如果唐逸已婚,陳達和是無論如何不敢拿這個問題開玩笑的。

    第二天,縣委來了電話,請柳書記和唐鎮長去商談新的工作安排問題,這次是由組織部部長和唐逸柳大忠談的話,主要就是談到柳大忠年紀大了,應該去些負擔,多分配給唐逸一些工作,顯然這次李文和案件鬧得那麼大,最後卻是冤枉了政府,雖然澄清了事實,但影響已經造成,縣委幾個頭頭對柳大忠有了不滿,認為他有扇陰風的傾向。

    出了縣委大院兒,唐逸說請柳大忠吃飯,柳大忠哼了一聲,扭頭就走,唐逸有些哭笑不得,任誰都知道他和自己斗其實沒任何意義,對於即將退休的他,就算鬥垮自己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利益,但他就是看自己不順眼,覺得自己年紀太輕,他熬了一輩子才當了這幾年鎮書記,自己一個毛頭小子卻是一步登天。

    無奈的歎口氣,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向南走去,橫穿過馬路,讓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又來到了工人俱樂部旁邊。

    小飯店裡客人不多,唐逸坐在老位置,要了一斤水餃,沒吃幾個呢,那熟悉的甜香飄到了身邊,齊潔滿臉喜色的坐到他對面,笑孜孜道:「今天吃什麼,姐姐請!」

    唐逸嚥下嘴裡熱氣騰騰的白菜餃,笑道:「心情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齊潔俏臉上全是明快的笑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是啊,我弟弟已經沒事了!你啊你!進來也不和我打招呼,從來也不知道叫聲姐姐!」

    唐逸從陳達和那裡知道了她的年紀,剛剛二十三歲,和自己同年,只不過經歷的溝溝坎坎多了,使得她全身上下充滿成熟女人的韻味兒。

    唐逸被她明快的笑容感染,心情也開朗起來,微笑道:「哪有姐姐在弟弟懷裡痛哭流涕的,要我說,你作我妹妹還嫌小呢。」

    「去……沒大沒小的,學校老師是這樣教你的嗎?」齊潔伸出纖手在唐逸胳膊上掐了一把,雖然隔著毛衣,雪白纖手上,那塗得紅紅的長指甲還是掐得唐逸一呲牙。

    「你說得沒錯,我真是遇到貴人了,聽說是什麼大人物下了指示,要徹查我弟弟的案子,不到一天,就水落石出,唉,就是我不知道貴人是誰,想謝謝他都沒機會。」齊潔說著幽幽歎了口氣。

    唐逸跟著歎息,肚裡卻好笑,又有什麼大人物干預了,政府裡這點兒事在老百姓嘴裡永遠是以訛傳訛。

    「齊潔,你店裡的生意不咋好啊?上次我來還是滿座呢。」唐逸不習慣作偽,轉換了話題。

    說起店裡的生意齊潔歎口氣,「是啊,總是這樣時好時壞的……「突然瞪起了杏仁眼,「嗨,我說你怎麼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唐逸也不理她的「恐嚇「,琢磨了一下道:「要我說你就是不懂生意經,靠山吃山,你這小飯店距離一中只有一條街,怎麼不想辦法作他們的生意?」

    齊潔白了唐逸一眼道:「你懂什麼?一中的孩子能有多少錢?就說你吧,第一次是你那親戚請客吧?這幾次來哪次不是要盤餃子,你這一盤餃子認真算起來,原料水電,每張桌子折上房租!我還賠幾毛錢呢!」

    唐逸一臉無奈:「感情我幫襯你碗餃子你還吃大虧了!得得,以後不吃大魚大肉我就不來了!」

    齊潔咯咯一笑,對櫃檯喊道:「給我弟弟加盤腰果蝦仁!記我賬上!」在這種小飯店,這是最貴的菜,二十多元在那時不是小數目。

    齊潔又掏出一百元錢放到桌上,努努嘴道:「這是你上次的飯錢,趕緊收回去,那幾天心情亂忘了這茬兒,說了我請客,你掏什麼腰包,家裡供你上學容易嗎?哪有你這樣大手大腳的學生!」

    唐逸苦笑搖頭,她是真將自己當學生了,這時候自己也不好說自己的真實年紀,那倒好像自己心術不正,從開始就在逗弄她一樣。

    「齊潔,你這大魚大肉的請我,又給我送錢,追究起來可是賄賂罪知道嗎……」唐逸將桌上的錢又推了過去,話還沒說完,就覺耳朵一痛,竟然被齊潔柔軟的小手扭住了耳朵,齊潔笑罵道:「小傢伙口氣還不小!是不是不知道姐姐的厲害!」

    唐逸這個窩火啊,自己這些天早已習慣了自己的新位置,一鎮之長,政壇新銳,在鎮上人人見了自己畢恭畢敬,就算在縣委,各科室頭頭見了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無端端被這小女人當成孩子對待,真是鬱悶到極點,不過心裡,又隱隱有種說不清的愉快。

    「好了好了!我收起來!」唐逸無奈的將桌上的錢拿起,齊潔這才放過他的耳朵。

    「齊潔,我收了你的錢,賣給你個點子吧,你呢,可以作學生盒飯,每盒兩元,菜式多點,但成本控制好,肉蛋的可以少點,一中的伙食很枯燥,只要你的菜樣花式多,保證可以吸引那些學生,可別不在乎這每盒小小的利潤,賣的多了,你自己計算下利潤是多少?」

    齊潔撇他個白眼,「就你花樣多,小小年紀的又懂什麼生意經了!」這時候另一桌客人叫她,齊潔對唐逸笑笑,愛憐的拍拍唐逸的頭,起身踩著高跟鞋蹬蹬蹬走了過去,留下滿心鬱悶的唐逸干翻白眼。
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51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八章 掀起我的蓋頭來
    從縣委回來後,唐逸開始主抓陳家坨鎮的經濟工作,其時東歐巨變,原來的社會主義國家紛紛投向西方陣營,黨的思想正處於巨大的動盪中,保守派和改革派硝煙瀰漫,就是小小的延山縣,也有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對立,縣委書記蕭日等組成的保守派和縣長程建軍為首的改革派。當然,在老百姓眼裡,是看不到這種政治鬥爭的硝煙的。

    唐逸卻清楚的知道,即將發生的大事會將這種思想領域的鬥爭上升到白熱化階段,因為幾個月後的八月,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俄羅斯加盟共和國主席葉利欽就會和現任蘇聯總書記戈爾巴喬夫展開對決,龐大的蘇維埃帝國隨即解體,共和國將迎來歷史上最為嚴峻的考驗。

    如何抓住這次共和國歷史最後一次思想領域的大碰撞已經成為唐逸每天思考的問題,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利用的話對自己的仕途將是一次重大的轉折。

    這幾天,唐逸忙著翻閱資料,考察鎮上僅有的幾個小工廠,準備踏踏實實為陳家坨做幾件實事,就在他提出對鎮上罐頭廠進行試點改革的會議結束後,接到了陳達和的電話,陳達和已經走馬上任,成為延山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電話裡發起了牢騷,自己榮升了唐逸也不請自己吃飯。想了想正要將這次會議的討論材料送到縣委,唐逸當下滿口子答應下來。

    中午和陳達和在承啟酒家痛飲了一場,想起匯報工作時蕭日不冷不熱的態度,顯然對自己的改革建議不大贊同,唐逸有些鬱悶,他清楚的知道歷史的洪流,改革是勢在必行的,但現在的思想,最起碼在延山縣,保守派佔了上風,想來幾個月後蘇聯解體時延山縣更會掀起一股反對改革的聲浪。

    心情鬱悶下,喝多了幾杯,下午在縣委招待所蒙頭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剛剛醒酒,頭疼得厲害,唐逸不喜歡招待所的伙食,信步走出招待所,不由自主的又來到齊潔那家小飯店。

    剛剛進了店門兒,就看到齊潔那曼妙的身影站在吧台旁,雪白的俏臉掛著一絲嫣紅,等她看到唐逸,裊裊迎過來時那淡淡的香味中帶著一絲酒氣,顯然又喝酒了。

    齊潔雪白的纖手指點著唐逸,邊走過來邊道:「你小子怎麼幾天都看不到人影?死哪去啦?是不是忙著談戀愛!不理你姐姐了!……呀……」卻是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唐逸更是鬱悶,出來散心又遇到個酒鬼,悶悶坐到靠窗座位上,對服務員喊道:「給我煮碗稀粥!」

    「呀!你小子牛了,不理我?」齊潔咣唧坐到了唐逸對面,瞪著杏眼盯著唐逸。

    唐逸皺眉道:「別理我,煩著呢!」

    「咦?」第一次見到唐逸露出煩惱的神情,齊潔楞了一下,隨即格格嬌笑起來:「怎麼?失戀啦?」齊潔想來唐逸這種年紀能有什麼煩惱,除了學習就是那朦朦朧朧的感情。而唐逸明顯不是個會為學習煩惱的人。

    「你說是就是吧?」唐逸懶得理她,雖然看起來齊潔並沒有喝多少,但對於喜歡飲酒的女人唐逸從心裡就有幾分抗拒。

    「喂,我和你說個高興事兒,這幾天我可是按你的法子辦了,你猜今天賣了多少盒飯?」齊潔見唐逸是真的心情不好,忙收斂自己的行為,小心的開解他,卻見他根本不理自己賣的關子,只有悻悻說下去:「姐姐小聲和你說啊,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今天一天,賣盒飯就賺了二百多塊!真想不到,你小子還有些門道?怎麼樣,聽到這好消息高興點兒沒?」

    唐逸嗯了一聲,端起服務員送上的白粥慢慢喝起來。齊潔鬧個沒趣,嘟起了嘴,賭氣就想走開,但看到唐逸一臉的不開心,齊潔終究還是不忍心,又慢慢坐下,靜靜看著唐逸喝粥。

    唐逸慢條斯理的喝完粥,卻見齊潔一臉小心的看著自己,嫵媚的大眼睛裡滿是關切,唐逸心中一暖,又有些好笑,看不出這小女人挺有情有義的,說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幫過她,只是那晚開導她一下,竟然真將自己當作好朋友或者說好弟弟了。

    「喂,姐姐陪你看場錄像怎麼樣?」齊潔大眼睛轉了轉,有了哄唐逸開心的主意。

    唐逸也沒什麼看錄像的興致,但見齊潔滿眼期待,也不好拒絕她的好意,只好點了點頭。齊潔興高采烈的拽起唐逸,見她這麼開心,唐逸又是一陣心暖。

    今天的錄像是周潤發的《喋血雙雄》,唐逸和齊潔又是坐在那天的角落,因為這裡看過去螢幕是斜的,所以通常沒什麼人坐在這裡,但偏偏今天坐了一對兒情侶,在那裡唧唧喳喳的訴說著情話。

    唐逸看著錄像上激烈的槍戰,腦子裡卻開始盤算起如何將自己的改革計劃進行下去,以及縣委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想得出神,卻突然感覺脖子上,齊潔柔軟的胳膊慢慢摟住自己,沁人的甜香馬上縈繞在鼻端,甚至能感覺到齊潔貼近自己身體的滑膩,卻聽齊潔柔聲道:「傻孩子,別想了,是你的初戀嗎?」卻是齊潔見唐逸不聲不響,以為他還在經歷失戀的痛苦。

    唐逸無奈的點點頭,也只有將戲演下去。

    齊潔又有些嗔怪的說:「唉,你老看他倆作什麼?沒和女朋友接過吻麼?」卻是唐逸思考事情的時候眼睛沒盯著螢幕,目光落在了那對兒正在親熱的小情侶身上。

    唐逸無奈的搖頭,剛想將齊潔的胳膊放好,卻猛地見齊潔艷麗的面龐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鮮艷欲滴的紅唇越來越近,慢慢貼在自己的嘴唇上,軟軟的,香香的,還在唐逸愣神的時候齊潔的紅唇已經飛快的離開他的嘴,咯咯低笑道:「這就是接吻,有啥神秘的?女人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如果你願意,以後失戀就來找姐姐。」

    唐逸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心裡又好氣又好笑,真拿自己當孩子了,這又是什麼接吻了?舌頭都沒碰一下,轉臉想說話,卻猛地發現,齊潔艷麗的臉龐,鮮艷的紅唇近在咫尺,黑暗之中,這嫵媚的女人似乎更多了說不出的誘惑力,唐逸的心突然彭彭的快速跳動起來,卻見齊潔的紅唇微張,似乎在說什麼,唐逸根本就聽不到,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她嬌嫩的面龐,手指上傳來的滑膩感覺是那般舒適,唐逸猛地低下頭,嘴唇大力的吻在了齊潔紅唇上,沒等齊潔反應過來,唐逸的舌頭已經探進她的口腔,將她的小香舌纏繞,用力吸吮。

    「嗚嗚……」反應過來的齊潔開始用力掙扎,想推開唐逸,身子卻是越來越軟,彷彿水兒似的靠在唐逸身上,香舌也漸漸回應起來。

    良久之後,唐逸才慢慢放開她,齊潔大口大口喘著氣,錯愕的看著唐逸,突然一伸纖手,扭住了唐逸的耳朵,瞪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呀你小子,原來也不是什麼好人!連我的便宜你也占!」

    唐逸知道自己可是真的莽撞了,齊潔不過變著法兒安慰「失戀」的自己,自己反而侵犯了她,有些慚愧的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耳朵上的痛感漸漸消失,齊潔突然嬌笑起來:「好啦好啦!也別太自責,你這個年紀就是這麼衝動,也不是你的錯!」顯然齊潔還在照顧唐逸的情緒。唐逸更是慚愧,自己這都是在做什麼啊?

    「不過以後可不許這樣了!除非你想姐姐作你女朋友!」齊潔笑著摸摸唐逸的頭。

    散場後回小飯店的路上,齊潔卻是沉默了下去,臉上紅紅的,顯然到了光亮裡,想起錄像廳裡的那一幕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帶著酒意親了唐逸一下安慰他,誰知道最後兩人真的接了一次吻。

    就這樣沉默著回了小飯店,已經九點多了,服務員收拾著桌椅,準備打烊。

    唐逸對齊潔笑笑道:「晚了,我回學校了。下次我請你看錄像。」

    本來是順口這麼一說,但說完才發覺有些語病,齊潔聽到「看錄像」,俏臉一紅,白了唐逸一眼,扭身進屋。

    ……

    唐逸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又向縣長程建軍匯報工作,程建軍倒是挺支持他的提議,不過畢竟要蕭日拍板,所以給唐逸的答覆是過幾天縣委會議討論後再說。

    一上午的時間出溜就過去,唐逸琢磨回去之前去小飯店和齊潔道別,順便化解下昨天的尷尬,等趕到小飯店的時候才發現小飯店緊緊關著門,根本沒有做生意,齊潔和兩個服務員愁眉苦臉,看到唐逸,齊潔勉強露出一付笑容,問道:「吃點什麼?我叫大師傅去準備!」

    唐逸奇道:「怎麼沒有客人,也沒做盒飯?」

    齊潔搖搖頭:「你就別管了!跟著鬧心幹啥?」

    女服務員小李快人快嘴,道:「還不是那個張自強,不知道怎麼就和我們過不去,今天一大早就有城關工商所的人員來檢查,說是我們賣盒飯違反了工商條例,張自強也跟來了,肯定是他鬧得鬼!」

    唐逸楞了一下,張自強?他還敢來這裡鬧?膽子不小啊?

    這時候,玻璃門外「嘀嘀」的喇叭響,一輛吉普車停在門口,從上面下來三四名穿著制服的工商管理人員,最後面,一個胖胖的身影跳下車,可不正是張自強。

    幾個人進了小店,別人還沒有說話,張自強先陰陽怪氣的笑起來:「哎呦喂,這不是齊大妹子嗎?怎麼滴,幾天不見就不認識張哥了?」

    齊潔還是有些怕他,此時再笑臉相迎也不合時宜,俏臉蒼白,無言的看著他。

    「還以為你和我們大隊長啥關係呢!鬧半天大隊長不過是當活雷鋒拉扯你一把,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張自強嘿嘿笑著,他這幾天才知道,陳達和和齊潔並沒有什麼關係,聽三子的話,那天就是在這吃了頓飯,本來張自強還以為陳達和看上了齊潔,誰知道幾天下來,根本就沒見陳達和來小飯店一次,這才定了心,覺得肯定是那天吃飯齊潔說了什麼,陳達和新官上任三把火,做作姿態,嚇唬嚇唬自己這些人,既然沒什麼親密的關係,張自強當然要找回面子,決心再給齊潔眼色看,不過通過公安系統再動齊潔是不敢了,於是找了工商所平日談得來的幾個狐朋狗友來給齊潔下眼藥。

    「怎麼樣,應該罰款多少?」張自強回頭問一個戴眼鏡的工商人員。

    眼鏡拿著本本裝模作樣的看了幾眼,順嘴道:「按照工商條例第七十三條,應該處於不低於三千元的罰款!」

    「啊?」齊潔臉唰一下蒼白,三千元?這可是自己幾個月的收入啊。

    「念在你是第一次,這次就罰款三千吧,下次再犯一定重罰!」眼鏡的口氣好像賣了多大人情似的。

    張自強嘿嘿笑著,道:「齊大妹子,這次哥哥可是幫不了你了,誰叫你做事情前都不和哥哥商量一下呢?」

    唐逸心裡歎口氣,這是社會主義社會嗎?簡直比封建社會還不如,怪不得這個年代《包青天》能熱映,實在是因為張自強這種最基層的害群之馬太多了。

    「大妹子,掏錢吧?要不要哥先幫你墊上?」張自強笑得黃板牙燦燦生光。

    唐逸歎口氣,自語道:「怎麼感覺回到了舊社會?」

    張自強耳朵還挺尖,抬眼上下打量唐逸,冷冷道:「你小子是什麼人?」

    唐逸笑笑:「你別管我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憑什麼工商所檢查你來指手畫腳?」

    張自強愣了一下,想不到這半大小子還挺橫,敢跟穿公安制服的自己這樣說話,隨即瞪起三角眼,惡狠狠道:「你說什麼呢,我們聯合檢查,你妨礙公務,是不是想進局子?」

    唐逸哼了一聲:「沒聽說聯合檢查就派出一草頭王的!」

    「你他媽真是找死啊!」張自強大步就朝唐逸迎去,齊潔嚇得臉色蒼白,還是趕緊過去攔在唐逸身邊,對張自強低聲下氣道:「別別,張大哥,他不懂事!我們交錢還不成嗎?」回頭低低道:「別說了!惹不起他們的!」

    唐逸卻一把將齊潔拉在了自己身後,冷聲道:「沒聽說哪條哪款規定飯店不許賣盒飯的!你們!」用手指了指那幾個工商執法人員,厲聲道:「將你們所長叫來,我要看看哪條工商條例規定了飯店不允許外賣盒飯!」

    「呀,你小子真是欠收拾啊!」張自強過來就想揪唐逸脖領子,卻被一直朝唐逸打量的小瘦子拉住,小瘦子邊勸張自強,邊上下打量唐逸,遲疑的道:「你……你是不是陳家坨的唐書記?」

    小瘦子和所長關係處得不錯,和所長去縣委辦事時遠遠見過唐逸一面,當時所長就和他說了唐逸的身份,那付艷羨的表情小瘦子可是記憶猶新,還記得他的話「這批中央黨校畢業的幹部被下放到全省各個基層,是國家重點培養的一批幹部,而且這批人裡沒準兒就有什麼皇親國戚,小侯兒你可給我記清楚了,以後萬一,我是說萬一,遇到他需要幫忙的事你可得給我好好處理,老子還年輕,還有大把前途,這種人能不得罪千萬不要得罪!」

    唐逸沒想到會有人認得自己,此時也不是隱瞞身份的時候,微微點頭:「是,我就是唐逸!」

    張牙舞爪的張自強一下僵住,就覺得腦袋嗡了一聲,險些沒當場暈倒,唐逸?可是自己大上司的鐵哥們兒,陳大隊長和唐逸在李文和案裡一起被誣陷,一起鹹魚翻身,交情那能錯得了?何況給陳達和接風的時候陳達和喝高了,親口說過:「陳家坨的唐逸就是我鐵子!沒有他就沒有我!」

    全身冷汗直冒,張自強也突然知道了陳達和為什麼關心齊潔的案子,不消說了,就是面前這個年輕人,他,才是齊潔的後台啊。

    瘦猴已經馬上賠上謙卑的笑容,低聲道:「唐書記,原來真的是您,那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唐逸卻是滿腔火氣,沉聲道:「走?今天都別想走!我也想學習一下新的工商條例!你們,快點打電話將你們領導叫來,我和他一起學習一下!」

    「別別,唐書記,這話兒說的,我們……這個……」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我的話很好笑嗎?」唐逸皺起了眉頭。

    「不是不是!」瘦猴臉都黃了,那付表情簡直齊潔看了都覺得可憐,

    「還有你!」唐逸伸手一指張自強,嚇得張自強一哆嗦,險些坐在地上,「你就是張自強吧,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怎麼,齊軍的案子是你經手的吧,顛倒黑白,欺壓良善,這是你的一貫作風嗎?本來我的意思當時就上報主管政法的劉書記,是陳隊長一再說情,說再給你次機會我才沒有追究,沒想到你倒是賊心不死啊!看來這次必須向縣委和縣局匯報了!」

    「別,唐書記,我知道錯了,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不……不對……齊大妹……齊姐,是我錯了,我向您道歉,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我吧!」張自強對著唐逸齊潔苦苦哀求,醜態畢露,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看樣子,給齊潔跪下的心思都有。

    「這不是你給我道歉或者給她道歉的問題,你的行為是在給政府,在給黨抹黑!而不是說得罪了我唐逸!」唐逸聲色俱厲,張自強滿臉汗珠子唰唰的落下,身子軟軟坐倒,竟是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齊潔彷彿在做夢,怔怔看著厲聲訓斥張自強一夥兒人的唐逸,這些平日在自己眼裡頂天的大人物,在唐逸面前就好像孩子一樣,不,就好像癩皮狗一樣,一個個噤若寒蟬,看樣子現在就算全要他們跪下,他們也會爭先恐後的來舔自己腳趾。

    他,他又是什麼書記了?

    齊潔看著這個自己眼裡的大男孩,此時的他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了,是一種氣勢,那種上位者的氣勢,此時的他就好像聳立的高山,將自己小心翼翼的置於羽翼之下呵護。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真的很好。

    唐逸疾言厲色的訓斥著他們,眼見這幾個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擦著額頭的汗,張自強更是嚇得有些發傻,癱坐在那兒動都不敢動,心中怒氣稍平。

    「這樣吧,你們的事我考慮考慮再處理,先聽聽你們處理龍井飯店的辦法吧。」

    瘦猴搶著道:「唐書記,龍井飯店當然可以照常營業,而且我們回所裡會研究一下如何給予龍井飯店優惠政策的措施。」

    唐逸一瞪眼,沉聲道:「你覺得我和這家飯店老闆很熟,是在和你要照顧是不?」

    瘦猴嚇得連連搖頭,這拍馬屁又拍到了馬腳上。

    「你們的事秉公處理,有你們領導在,和我沒關係!另外告訴你們,齊潔是和我很熟,我們是好朋友!也不需要避忌什麼!」唐逸可是知道,自己如果硬裝作和齊潔不怎麼熟悉的話今天以後,只怕各種流言蜚語都會飛起,自己理直氣壯的話倒是佔據主動。

    「成了,你們先走吧!我還一堆事兒,沒空陪你們磨牙!」

    幾個人唯唯諾諾,又有人架起了站不穩的張自強,灰溜溜出門,唐逸回頭看向齊潔,齊潔也在看著他,神色極為複雜。

    兩個服務員對望一眼,溜進了後堂的廚房,飯店裡只剩下唐逸和齊潔。

    「我弟弟的事也是你幫的忙嗎?」齊潔說完又輕輕笑笑:「肯定是你了。」

    唐逸微微點頭,道:「對不起啊,瞞了你這麼久,不過我是學生啥的都是你自以為是,我可沒主動說過。」

    齊潔微微點頭,突然咯咯笑起來:「唐大書記,你是不是以為我現在就該怕你了,哼,你就是書記怎麼了,還是要跟我叫姐姐!」

    唐逸心中一鬆,他可是怕齊潔突然對自己畢恭畢敬起來,那唐逸很在乎的這段友誼只怕也就變質了。

    「不過唐書記,你到底多大?不會比我還大吧?」齊潔盯著唐逸的臉,狐疑的問道。

    「還是叫我唐逸吧,我和你同歲,八月的!」

    「那你還是要跟我叫姐姐嘍!我三月的!」齊潔得意的笑了,其實她心裡卻遠不像表面這麼平靜,知道了唐逸的真正身份,她又怎麼會無動於衷,只是她知道該如何與唐逸相處才能使唐逸舒適,才會使得唐逸不會和自己慢慢疏遠,心裡,對唐逸,又怎會不或多或少的多出一些敬畏呢?
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53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九章 隨便講幾句
    金黃的燈暈下,唐逸伏在書桌上揮筆疾書,這是鎮政府分配給他的宿舍,佈置有些簡陋,唯一的電器是電視櫃上那台14寸的彩色電視,90年代初,彩色電視也慢慢進入了北方農村,不過還是少數人的奢侈品,大多數農村家庭還停留在黑白電視階段。

    唐逸正在寫著《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經濟改革的得與失》,準備幾個月後派上用場,這是他準備工作的重中之重,絞盡腦汁也要作好的文章。

    「鈴鈴鈴」,床頭櫃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本來鎮領導的宿舍是沒有電話的,是唐逸自己掏錢安裝的。

    唐逸放下鋼筆,揉了揉稍微有些酸麻的胳膊,走到床邊接起了電話,話筒裡傳來溫和的女子聲音:「小逸?」

    「媽?」唐逸心裡突然一陣激動,這聲「媽」脫口而出,是那麼的自然。甚至他自己都有些詫異,彷彿對女人的感情頃刻間已經從過去的特別尊重的奶奶轉變為現在親切的母親,或許,是自己真的已經和養父的身體融為一體了吧?

    「小逸,是我,你還好吧?怎麼樣?工作辛苦不?」女人的聲音有些激動,她是唐逸養父的母親蕭金華,唐逸養父的父親在越戰中犧牲,兒子又被老太爺接到身邊撫育,蕭金華百無聊賴下拿了美國的綠卡,在美國開起了一家小公司作為精神的寄托,不過在那另一個時空裡,唐逸養父脫離家族後,她還是結束了美國那家小公司的業務,趕回國內陪著唐逸一家生活,開導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巾幗,乾媽的成長也和她的熏陶脫離不了干係。

    唐逸聽著她柔和的話,嗓子有些發苦,眼睛熱熱的,但他還是勉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媽,我很好,你呢?」

    「我也過得很好,這邊的生活條件比國內強多了!你不用擔心我。」

    「小逸,老爺子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最近表現很不錯!」蕭金華的聲音透出一絲驕傲,雖然老太爺對她跑去美國開公司很有些不滿,蕭金華看起來好像也不在乎老太爺似的,但在唐家人心中,誰又不為得到老太爺的幾句誇獎而引以為榮呢?

    唐逸怔了一下,這才知道老太爺表面上對自己不聞不問,但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想來他對自己在李文和案裡的表現還算滿意,竟然破天荒給母親去了電話。

    話筒裡蕭金華又笑起來:「小逸,你要努力啊,我在唐家能不能揚眉吐氣可全指望你了!」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怎麼都感覺有些母以子貴的味道,唐逸知道,她其實還是很在乎在唐家的地位的。

    「媽,你的生意怎麼樣了?」

    「唉,小公司,賺不了幾個錢,這邊消費又高,怎麼?指望老媽給你賺大錢養老?」蕭金華嬌笑起來,話是這麼說,唐逸卻知道她做生意很有自己的一套,生意應該做得不錯。

    「媽,你是作貿易的是不是?」唐逸看著牆上的日曆,突然心中一動。

    「咦,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的公司了?是不是還是不喜歡政治,要下海來陪我?告訴你,別再跟我提你那沒出息的想法!」蕭金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其實也是警醒唐逸。

    「不是。」唐逸看著日曆,考慮了好久,終於下了決心,問道:「我問你個事兒,你對伊拉克局勢怎麼看?」

    「唉,我說,寶貝兒子,我打這個越洋電話可不是想和你討論政治形勢的,傻兒子,知道一分鐘多少錢嗎?」蕭金華咯咯笑著,從小她就喜歡逗弄這個有些憨厚的兒子。

    唐逸無奈的撓著頭,卻還是得說下去:「我不是想和你說這個,我的意思是我這些天分析了一下,我覺得海灣戰爭肯定會爆發,而且聯合國部隊很快就會獲得勝利,甚至損失不了幾個士兵,不知道我的分析對你的貿易生意有沒有什麼用處。」

    蕭金華咯咯的嬌笑聲嘎然而止,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是認真的?」聲音很鄭重。

    「是認真的,而且我覺得,不出幾個月,蘇聯很可能會解體。「唐逸的話放在當時可是驚世駭俗,就是最激進的西方學者,也沒有會預見到蘇聯的崩潰就在眼前。至於伊拉克戰爭,更沒有人想到波斯灣霸主,號稱當時第三軍事強國的伊拉克,在美國面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從第一次海灣戰爭起,共和國受到了極大的觸動,這才加快了科技強軍的步伐。

    蕭金華沉默了好久,才慢慢道:「如果你的分析都是準確的,那美國市場,國際市場的貿易都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油價格,黃金價格都會受到劇烈的衝擊。不過兒子,你……唉……」她最後歎口氣,明顯覺得唐逸的分析太過天方夜譚,心裡隱隱覺得,好像兒子真的不是從政的材料。

    唐逸說完也有些後悔,忙笑著圓場:「當然,這些都是我胡亂分析的,您也別當真,更別和別人說哦!」

    蕭金華笑了起來:「怎麼?怕說出去別人笑話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不過兒子,你要有自信,不管別人信不信,媽都相信你!」

    唐逸心中一暖,輕輕點了點頭,又和她聊了幾句閒話,這才放下了電話。

    ……

    縣政府寬大的會議室裡,圍著圓桌黑壓壓坐了二三十號人,正在召開延山縣縣委擴大會議,縣黨委成員,各鎮黨委書記,鎮長列席。

    唐逸坐在靠窗的一角,旁邊是永遠臉色陰沉沉的柳大忠,唐逸看著手裡的中央紅頭文件《經濟體制改革「八五」綱要和十年規劃》,聽著眾人的唇槍舌劍,心裡沉甸甸的。

    會議之前,縣長程建軍專門找唐逸談了話,當時他滿臉喜色的拿著這份中央下達的紅頭文件,吩咐唐逸要仔細領會這份文件的精神,唐逸當時就知道,程建軍要借這次學習中央精神的擴大會議向蕭日發難,消弱保守思想的影響。

    果然會議沒開始多久,就充滿了火藥的味道,宣傳部長首先發難,認為延山縣的改革陷入了停滯狀態,和中央的精神明顯不符,這和黨委工作的失誤是分不開的,至於黨委的責任誰來負責,那自然不言而喻。

    現在正在發言的是程建軍,他慷慨激昂的歷數改革開放起來延山縣取得的成果,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最後慢慢講到了現在延山縣改革遇到的阻力,越說越是激動,揮舞著手臂道:「同志們!總書記在剛剛視察上海浦東時作了重要講話,上海人民的思想再解放一點,膽子要再大一點,步子要再快一點!可是反觀我們延山,不但沒有將改革深化下去的動作,反而有漸漸倒退的趨勢,同志們,我很痛心啊!作為縣長,我承認我工作有失誤,我在這裡作檢討!」

    會場裡鴉雀無聲,氣氛異常凝重,這時候面無表情的蕭日慢慢將話筒移到了自己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突然笑了起來:「怎麼?瓜娃子想造我的反?告訴你小子!老子什麼都怕,就是不怕被人造反!」

    「噗」唐逸嘴裡的茶水噴了一桌,他做夢也沒想到蕭日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他可是縣委書記啊,私底下也就罷了,在縣委擴大會議上竟然說話這麼……直白,這可真正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建軍同志,你說得這些都有道理,但我想反問你一句,請問你,如何將改革深入進行下去,如何保證大多數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不會被破壞?如何確定你走的路線是正確的?如何確保咱們延山縣不會被和平演變?難道東歐的同志們當初進行改革的時候都不如你程建軍聰明?」蕭日洪鐘似的大嗓門異常響亮,從他一說話,那些竊竊私語的縣委成員都停止了議論,一個個正襟危坐起來,看得出,他的威信很高,許多領導甚至對他可以用懼怕來形容。

    程建軍被蕭日的反問問得張嘴結舌,茫然四顧,那些會前信誓旦旦的「戰友」一個個正襟危坐,竟然沒一個站起來聲援自己。

    「同志們,我也很痛心啊!」蕭日揮動著大手,「我痛心的是一些人有意見不按正常渠道走,不顧組織原則,拉幫結派,在會議中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蕭日越說越氣,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娘的!如果是當年我的兵早斃了他!」桌上茶杯「叮噹」亂響,會場上人人噤若寒蟬。

    「蕭書記,我想說幾句。」就在蕭日大光其火的時候,唐逸舉起了手。蕭日卻理也沒理,自顧自說下去:「我很同意黨的文件精神,但這個改革怎麼搞下去,咱們要謹慎嘛!東歐就是咱們的前車之鑒嘛!」

    唐逸蹙起眉頭,拿起靠近身邊的話筒,不小心將話筒口對準了擴音器,麥克風發出尖銳的長鳴,會場裡眾人全部愕然看向他,蕭日也有些錯愕。

    唐逸扭轉話筒,長鳴消失,不等蕭日訓斥,唐逸已經開口道:「蕭書記,我要說幾句,剛才您說的很對,組織原則不能被破壞,但組織原則是什麼?黨的生活怎樣才是健康的?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黨的生活的最高原則就是民主集中制,而不是一言堂!既然我被允許列席了這個會議,就有發言的權力,您不能剝奪我的權力!」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唐逸,誰也想不到唐逸,這個年輕的鎮書記會直言不諱的頂撞蕭日,就算程建軍,方才發言也是拐彎抹角的,不敢直接點蕭日的名。

    蕭日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小子!敢向我放炮!行,你說,我聽聽,聽聽你這娃娃那酸溜溜的理論。」說著慢慢靠回座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唐逸不理蕭日的譏諷,繼續道:「剛才蕭書記提到東歐的和平演變,據我知道,東歐的文化圈就屬於傳統的西方文化,只不過蘇聯用武力強行將社會主義加諸到他們頭上,和咱們不同,我們的歷史歷來是家天下的歷史,小農經濟的歷史,和西方的哲學屬於兩個範疇,所以如果西方想要以東歐模式來同化,腐蝕咱們,那必定會遭到可恥的失敗!」

    「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咱們的黨就可以安心睡大覺,認為萬年無憂,那就是本本主義了,就是書記您說的酸溜溜的理論。」

    會場裡輕輕響起善意的笑聲,凝重的氣氛被沖淡不少。

    唐逸又接著道:「我同樣認為,現在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防止和平演變是工作的重中之重,但這和深化改革並不矛盾!就好像,您和程縣長,一個黨,一個政,如果將咱們比作一個大家庭的話,你們倆就一個是爹,一個是娘,而並不是矛盾對立的雙方,你們相親相愛咱們的大家庭才能興旺發達嘛!如果爹和娘每天都在拌嘴,咱們的大家庭能有好日子過嗎?當然,有意見在會議上提,不搞陰風是對的,床頭打架床尾和,說明咱們的組織生活還是很健康的!」

    會場裡又是一陣哄笑,蕭日也微笑點頭,拿過話筒插話道:「那你的定位是什麼?是不是大家庭裡胡攪合的毛孩子?」眾人都大笑起來,程建軍臉色也開朗不少。

    唐逸也不理他這茬,接著道:「關於深化改革和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中央下達的文件精神我也看了不少,沒有一份文件認為它們是矛盾的,總書記也說過,現在咱們是摸石頭過河,可能會走錯路,但不能因為怕走錯路就不走路,那更加要不得。」

    聽到唐逸漸漸話鋒轉向支持程建軍,蕭日臉色又慢慢嚴肅起來,唐逸卻又接著道:「但是,少走錯路,少走彎路才是正確的態度,那麼怎樣才能少走錯路,少走彎路呢?我覺得蕭書記在這方面就做得很好,對任何改革的提議都是反覆審核,謹慎對待。這不是在阻礙改革,相反,我認為咱們進行改革就要有這種態度,只有蕭書記這樣挑錯的人多了,咱們進行改革時才會將方方面面可能犯的錯誤壓低在最小範圍,防微杜漸,才是少走彎路的最佳辦法!」

    在場的人紛紛點頭,均覺得唐逸的話有幾分道理,程建軍趁機拿起了話筒:「小唐說的不錯,今天開會的議題除了領會中央文件精神以外,就是總結咱們延山縣改革的經驗教訓,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以及討論如何將改革深入進行下去!」他說完長吁口氣,總算圓了場,要不是唐逸這篇長篇大論,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

    接下來的會議就輕鬆多了,討論中央的文件精神,進行深化改革的討論,散場時這些鎮書記都和唐逸客套的握手寒暄後才離去,人人看唐逸時神色都有了細微的變化,都覺得這個年輕的書記很有一套,不是池中之物,當然,也有少部分人心裡有些不齒,不過是酸秀才罷了,說起理論一套一套的,胡亂攪合一通,實際工作起來沒準兒就是個菜兒。但不管怎麼想,對唐逸的態度卻都起了變化,再不是那時候以為他不過是下基層鍍金的一個毛孩子。

    程建軍經過唐逸身邊的時候重重拍了拍唐逸的肩,嘴上善意的微笑無疑是對唐逸最大的肯定。

    蕭日慢條斯理走到唐逸身邊時微微停下腳步,點點頭道:「你這娃兒還不錯,送你一句話,別做官油子,兩邊討好最後兩邊都落不了好!」

    唐逸笑笑沒有說話,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標準,卻不是像蕭日想得那樣準備作什麼官場萬金油。
wsxp12345 發表於 2008-12-30 14:56
第一卷 最Natural Beautiful的鎮書記 第十章 弟弟
    散會時已經下午兩點,蕭日提倡勤儉節約,也沒工作餐可以吃,謝絕了幾個鎮縣領導請他一起去吃飯的邀請後,唐逸又來到了齊潔的小飯店。

    不是飯口,店裡沒幾個人,唐逸走進去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正蹲在地上,拎著拖把水桶清洗地面的污垢,小伙子留著一頭濃密的披肩發,大寒天光著個膀子,可以看到他精赤的背上幾條長長的傷口。

    聽到腳步聲,小伙子起身回頭,比比劃劃的問唐逸:「嘿,哥們,你找誰?還是來米西米西?」他說話時露出一口潔白的牙,模樣長得也不錯,濃眉大眼,有幾分帥氣。

    女服務員小玲已經燕子般飛過來,笑著道:「呀,唐書記,您是來找齊姐的?」不等唐逸回答已經回頭高聲喊起來:「齊姐,齊姐!唐書記來啦!」

    唐逸皺皺眉頭,道:「敢情我就不能來吃飯啦?給我弄點吃的,餓死了!」

    「不,不是……」小姑娘嚇了一跳,突然想起領導幹部的忌諱,臉都白了,急急道:「不,您……我知道了,您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看齊姐的……不是」越說越覺得自己話離譜,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唐逸忍不住微笑道:「成了你,看把你嚇的,回頭你齊姐再說我欺負你,我是來吃飯,順便看看你齊姐,幾天沒見,挺想她的。」

    「啊,嗯……」小姑娘唯唯諾諾,聽到唐逸的話,那小伙子聽到「唐書記」這三個字後略帶敵視的目光卻漸漸緩和下來。

    他就是齊潔的弟弟齊軍,本來聽說自己能被放出來是一個什麼鎮書記幫了姐姐,心裡說不出的彆扭,甚至和姐姐慪氣,吵吵著自己就是去吃牢房也不用姐姐出頭,因為他隱隱知道,姐姐幫自己時能依仗的有什麼?大概,只有她的身體。

    但見到唐逸,並不是自己想像的又老又醜,更聽唐逸直言不諱的說「想自己姐姐」,齊軍馬上對他大為改觀,不管怎麼說,這看起來似乎比自己年紀還小的書記有那麼幾分豪爽。

    「唐書記,我的事謝謝您了。」以齊軍叛逆的性格能恭恭敬敬說出這句話,實屬難得,匆匆從裡面趕出的齊潔聽到,不由得輕輕一笑,看來他,真的有股說不出的魅力,第一次見面的弟弟似乎就已經服了他,本來還擔心弟弟見到唐逸大吵大鬧的齊潔這才放下了心事。

    唐逸和齊潔面對面坐下,齊潔喊著廚房張羅飯菜,張嘴都是一些昂貴的菜名,唐逸笑道:「怎麼,真想讓我被腐敗啊?」

    齊潔微笑道:「你賣我那點子可是只收了一百塊,這幾天我又賺了多少你知道嗎?算起來我可是佔了好大的便宜。」一回頭,見到齊軍站在一邊豎著耳朵偷聽,不由得嗔道:「軍子,去忙你的!沒一點規矩!」

    唐逸擺擺手,示意不要緊,看著齊軍手裡的拖把不由得皺眉道:「你就讓他做這個?」

    齊潔道:「這幾天店裡忙死了,叫他來幫幫忙!這麼大人,整天游手好閒的也不是個事兒。可是他就是不聽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唐逸笑著搖頭:「就他這年紀的大小伙子,你讓他打雜,掃地作清潔,他能做得下去?也不是那麼個事兒啊。」

    齊軍聽到唐逸的話,急急的湊過來,大聲道:「就是就是,唐書記,您簡直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您說說,我姐姐是不是不疼我?」

    看著嬉皮笑臉的齊軍,唐逸的臉慢慢沉了下來,沉聲道:「你說什麼?你姐姐不疼你?你姐姐不疼你你知道你現在應該在哪麼?你應該在蹲苦窯!在受罪!知道你姐姐為了救你都想過什麼法子嗎?你知道嗎?知道為了你你姐姐流了多少眼淚嗎?」

    唐逸越說越氣,聲音越發高了起來:「你以為打個架,砍個人很牛,很威風,很酷是不是?其實你就屬於最沒有本事的那伙兒人!人家有本事的誰會動手去打架?說白了,你這種人就是屬於社會的渣滓!最底層的混子!闖了禍還要你姐姐收拾殘局,你個大男子漢愧不愧?」

    齊軍被訓得張嘴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唐逸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剜進他的心頭,他不想聽,卻不得不承認,人家說的都是實話。

    「算了,別,別罵他了……」齊潔有些心疼弟弟,尤其怕弟弟的自尊心受不了。

    「你呀你!溺愛也是一種罪知道不?」唐逸無奈的搖搖頭,對著齊潔,聲音慢慢變得柔和。

    齊軍臉上陣紅陣白,沉默了好久,他慢慢仰起臉,緩聲道:「唐哥,你說的對,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讓姐姐操心了。」

    齊潔詫異的看著齊軍,他這個弟弟,怎麼沒有暴跳如雷?怎麼沒有飛身跑掉?這些,可是自己稍微數落他幾句後他慣常的反應啊。

    唐逸說得這些道理齊軍不是不明白,也不是齊潔沒和他說過,但齊軍終究不怎麼信服,今天,面對唐逸這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一個比自己可能大不了一兩歲,卻彷彿動動小手指都能壓死自己的年輕人,就隨隨便便那樣一座,自己在他面前卻能感受到那莫大壓力的年輕人,齊軍終於有了絲感悟,什麼才叫做牛?自己往日打打殺殺英雄漢的想法和這個年輕人一對比,是那樣的幼稚。

    聽了齊軍的保證,唐逸微微點頭:「嗯,踏踏實實作人!如果你能做得到,能堅持下去,我就幫你找一份好工作!」

    「呀……」齊潔張大小嘴,驚訝的看著唐逸,怎麼也想不到唐逸會給齊軍這個承諾,她可是見識過唐逸的威風,知道唐逸的話多麼有份量。

    看到齊潔那滿眼的感激,唐逸笑道:「得得,我幫你罵公安局那張大哥時你都沒這麼感動,真是的。」

    在齊潔心裡,自己這個頑劣的弟弟可是最讓自己牽掛的,可是唐逸不但三言兩語令他作出痛改前非的姿態,還答應幫他找工作,那時候,能有一份不錯的正式工作才是體面的,齊潔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感激,甚至突然有了種就是唐逸現在要她死,她也死而無憾的激動。

    但聽到唐逸突然調笑著說什麼「張大哥」,齊潔臉一紅,白了唐逸一眼,扭頭不再理他。如果不是齊軍就在旁邊,早就伸出長長的指甲去掐唐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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