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花問柳平天下 作者:柳絲清揚 (連載中)

小說宅男 2009-1-4 13:52: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 19416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7:14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一章 狗血的談判

  最煞風景的事情莫過於此,那一室的爛漫春光仿佛被西北風吹過,那兩個意亂情迷的人頓時如冰雕石刻般停頓了一切動作。

  雙雙回頭看向門邊,看到一身紅色喜服,滿臉怒容的絕色麗人正用鄙視的目光向床上射來。

  又是狗血的六目相對,歷史重演了。

  柳飛面嫩,驚叫著推開花允烈那圍抱著他的臂膀,隨即拿起長衣套上,掩住了那身上晶瑩剔透的肌膚。

  花允烈當然不會那麼失措,卻還是訝然地看著這個一臉找麻煩表情的女子。方家的那個女兒,有這樣的膽量?

  方淺晴已經是老吃老做了,第一次捉姦時還驚詫加傷心,現在根本是有意為之。大喇喇地走進門來,隨腳又踹上了房門。慢吞吞走到房中的一張四仙桌邊坐下,回頭繼續打量那兩個人。

  花允烈從未見過女人這種做派,被她看得有點毛毛的,可畢竟不懼,玩味地和她目光對視。

  站起了身來,他身上的新郎袍子早已經褪下,裡面的白色襯袍也是衣襟半開,露出肩頭和胸膛的蜜色肌膚。一頭黑夜般的長髮披下來,淩亂中透出桀驁的野性。

  本以為這副扮相足以使面前坐著看戲的女人露出點羞怯之類的表情來,一個大家閨秀,看到兩個衣衫不整動作曖昧的男人,難道不該掩面逃出去嗎?怎麼她還大大方方瞪著眼睛很欣賞的樣子。

  方淺晴是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對微露肩膀這樣的造型,簡直就覺得不當一回事,就算全裸又怎樣,人體藝術而已。

  何況,面前這兩個男人真的是很養眼,各有各的美,雖然種類各異,卻都堪稱極品。

  這個五官像精雕細刻般具有立體感的俊美男人,就是傳說中的二王爺花允烈吧。似乎是與生俱來就帶著一種懾人的氣勢,全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就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是健美,危險而性感的混合體。

  那雙分明華光四射的精明秀目,卻被一層漠然代替,仿佛對世界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關注。但你無法忽視這樣的一雙眼,在顧盼間,分明依然閃爍著警惕而探尋的光彩。

  多麼矛盾的一雙眼,方淺晴在心裡暗歎。

  而柳飛,真是一名絕佳旦角,那身段那容顏,分明比女人還要女人。

  在他面前,自歎弗如的女人恐怕是車載鬥量那麼多了。想起韓國那個著名的《王的男人》,裡面那什麼李俊基跟他一比,給他提鞋都不配。

  看著他們,就等於是在看花盛版的王的男人,而且更為精彩,畫面也更唯美。撇開找茬這回事,她倒更願意坐下看看真人版的表演。

  “放肆的女人,你看夠了沒有!”還是花允烈有點沉不住氣了,這樣的女人太奇怪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呃…”吞了口吐沫,方淺晴無所謂地攤攤手,“我知道,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一些好事。不過,我想來提醒你一下,今天似乎是我和你的洞房花燭夜。”

  話聽上去是有點無恥,可是,她是方淺晴,不是常人。

  “什麼?”花允烈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沒聽錯吧,這個女人居然是來提醒他,今天不該在此過夜,她要請他去和她那什麼?如果世間女子都像她那麼直接,是不是會少了很多閨閣怨婦?

  他濃黑的眉糾結了起來,目光中滿是嘲弄:“方小姐,你來是要我和你去洞房?”

  “你很聰明,理解能力不錯。我想你該記得,是你的哥哥,我們敬愛的皇上成就了我們的婚姻。我不是自己吵著要嫁給你的,是吧?你今天也和我拜了天地,那就是正式夫妻了。你連個蓋頭都不給我揭,人也不來我房間一下,是不是有點過分?”

  連柳飛都震驚了,這樣的話句句都在理,句句都沒錯,可從一個女人嘴裡理直氣壯那麼說出來,卻叫人聽了連嘴都合不起來。

  女人都是被動的,羞怯的,愛面子的。那麼直接跑來,宣告自己的權利,也真是夠匪夷所思了。

  還是花允烈從一波又一波的震撼中醒來,雖然很難措辭,卻也不得不給她一個答覆:“我的王妃,我記得你是知道我那些事情的,而且你曾為此自盡不是嗎?現在你既然願意進門,也該作好準備了,不會這麼強求我去和你洞房吧。”

  “OK!我其實特別理解你們,真的!”

  “什麼開?”聽不懂這句話,回頭看柳飛,柳飛也對他搖頭。

  “沒什麼,別管那個。我是說,其實性取向呢,是個人問題,和別人無關。以後慢慢的,都會對這個事情寬容起來的,甚至若干年後,同性戀還能結婚呢。呃,不過,現在不然,現在你們影響到了我。你想,你們倆親親熱熱的,我呢,獨守空房,形影相弔,多可憐呢?”

  看他們倆無語,又再繼續自己的演講:“當然我也不能要求你改變性向是吧,不如大家商量些兩全其美的法子,誰都不吃虧。”

  總算從她那些亂七八糟的名詞中聽出重點來,這個女人是來談判的,要一個兩全其美的說法。

  “你不妨說說,你是怎麼打算的。”

  “很聰明,你聽懂了。”不由誇了他一句,是個靈清的古代人,腦子很夠用呢。“我的意思就是,像今天這樣的場面,我這個新婚妻子本來是很受傷的。但是,因為我比較理解你們的苦衷,所以也就不作追究了。我只希望,我們大家可以在人前互相給對方留點面子,作恩愛夫妻狀,省得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柄。而事實上呢,彼此的生活是自由的,可以互不干涉,各取所需。我的行蹤,你也不要多加關注,就算我哈個帥哥什麼的,你也不能生氣。還有,就是我和吟風的日常生活,你不能虧待了我們。”

  好一個約法三章,這個姓方的女人居然是真的不介意自己丈夫的斷袖癖,只是要求維持彼此的面子,她的自由,還有生活的充裕。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家教下,出來這麼一個思想怪異的女子,還滿口怪異的論調,什麼性取向,什麼同性戀,都是從來沒有聽過的。

  不過,這樣的約定倒也很公平,王府中哪能怕多兩個人吃飯,再說她畢竟是欽定的王妃,有她坐鎮,還免了皇兄不停給他賜下許多亂七八糟的女人呢。

  “好吧,本王答應你的要求,你這個王妃,真不簡單。真沒想到,方丞相那麼嚴謹的人,生了你這樣一位千金。”

  “多謝誇獎,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很識相的,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但願剛才沒有嚇到你們,影響了什麼功能,可就是我罪不容恕了。”

  留下屋內張口結舌的兩個男人,方淺晴瀟灑地揮揮手告別了他們,打開門一閃身,又上了屋頂。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7:19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二章 米蟲的生活

  自從小姐出門不見了蹤影,吟風就開始火燒火燎地為她擔心。不知道這個小姐是怎麼了,前十幾年是叫人擔心她的身體,動不動就病重,奄奄一息。現在突然身體好了起來,人卻像被調換了,成天做些別人不敢想像的事情,害得她吟風擔心的重點從身體也轉移到了怕她出事。

  她居然去捉姦?吟風先佩服了一把這樣的話小姐一個姑娘家家的能隨意說出口來,接著是怕她會被王爺一怒之下捏死。

  正在糾結於自己編導的可怕情節,例如:小姐將王爺和柳飛捉姦在床,然後小姐指責他們,說些叫人受不了的話語,王爺大怒,一舉將小姐殺死。然後,方丞相府裡大亂,告到皇上那裡。龍顏震怒,我賜婚的人你敢隨便亂殺,還給不給我面子,滿門抄斬!

  不對不對,不能滿門,皇帝和王爺是親兄弟。如果滿門抄斬的話,豈不是皇上自己也搭進去了?

  一部爛劇正在編不下去,好在方淺晴身輕如燕地躍進門來,一掌拍在吟風的肩頭:“傻丫頭,你愣愣的想什麼呢?”

  “小姐,你可回來了,你沒出事吧?”看到方淺晴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吟風一包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委屈萬分地流了出來。這個小姐,太不叫人省心了。

  唉,沒想到回來還要哄哄這個丫頭,也難為她了,她怎麼能適應小姐突然變得膽略過人呢。

  “哭什麼啊,我不是好好的嗎?放心了,我和王爺都談好啦,我們在這裡絕對衣食無憂,可以無憂無慮做一對米蟲!”

  “做米蟲?”吟風又陷入混亂,小姐總是很多怪名詞,現在怎麼又要做蟲子?

  “就是安心白吃白喝,不用操心任何事情,懂了嗎?”

  總算哄得吟風破涕為笑去隔壁房間睡了,方淺晴才在花飾繁複的紅木大床上躺了下來,拉過大紅色修滿百子圖的錦被蓋上,度過她的新婚之夜。

  屋外遠遠傳來更漏聲,間或還夾雜著衛隊巡夜走至附近的腳步聲。方淺晴向來有點認床,每到一個地方的第一夜必是不能安心睡熟的,往往會定時醒來,輾轉反側。

  想起那兩個俊美無儔風格相異的男人,怪不得世間那些女人要以惡毒的語言來詆毀咒罵,那樣的形貌神采,卻偏偏不肯對女子稍假辭色,不知道引多少芳心破碎,飲恨不已。

  擦擦口水吧,雖然都是絕色的美男,可惜只能任由資源浪費,望塵莫及了。

  好在花允烈果然言出必行,第二天就派來了不少伺候新王妃的下人,三餐精緻可口,絕不委屈了方淺晴和吟風。三日後的回門禮他也表現得相當到位,像足了一個愛護妻子的好丈夫,對方丞相夫婦也是禮敬有加。

  看到女兒風光回門,出了名冷漠的烈王爺居然和女兒還一副挺恩愛的新婚夫婦模樣,不由得讓老夫妻二人同時目瞪口呆。

  方夫人在午飯後,趁著方丞相和花允烈在書房裡丈人女婿下棋玩,拉著女兒細問詳情。

  “晴兒,在那邊過得好嗎?”

  “很好,那邊吃喝都周到。”

  “晴兒,烈王爺對你好嗎?我是說,有沒有冷落你?我怎麼看著他,和你很是親近呢?”

  唉,老娘吞吞吐吐的,不就是想問烈王爺到底有沒有和她洞房,XXOO,只是老娘面嫩,說不出口而已。

  方淺晴暗笑,卻依然裝傻:“娘,你不是看到了嗎,他對我挺好的。”

  “真的很好,不是傳說他從來不喜歡女子嗎?”方夫人終於沉不住氣了,脫口問道。

  裝出嬌羞萬分狀:“娘,您就別問了,王爺和女兒什麼都好。有些傳言,原本就不可信的。”

  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了,都說王爺和柳飛不清不楚地混在一起,而且從來不肯接受女人。女兒嫁過去,也是因為不能違背皇上的意思,委屈著答應的。誰知道,女兒過門後,居然和王爺很是恩愛,看來外界的謠言真的是不可相信的了。

  天下父母之心一樣,都是為了子女過得幸福,如此看來,也不必太為晴兒擔心了。

  吃了定心丸的方夫人,在晚飯時越發招待殷勤,正合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俗語。等到送走了小夫妻二人,和方丞相一番合計,更做起早日抱外孫的白日夢來。

  可憐的方丞相夫婦,這個夢,要實現起來,可真就難於上青天了。

  “看來,你在你母親那邊演戲演得不錯,難為方夫人對我那麼熱情地招待。”

  “是啊,說好的麼,大家別忘記約法三章就是了。我走了。”

  “告辭。”

  回到後宅的王爺夫婦,客客氣氣在鶴翼亭邊告別,一個向左,去往煙柳小築。一個往右,回到正房來鳳宮。

  做米蟲的日子,過得很快,雖然無聊寂寞些,倒也無拘無礙,逍遙快活。

  派來的下人中有不明事理的,看著王爺從來不到來鳳宮探望王妃,心裡生出怠慢之意。先是言談倨傲,然後飯食應用之物也粗疏起來,甚至吩咐辦事的時候,連個人影也找不到。

  方淺晴從來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當下坐鎮在來鳳宮的客堂裡,吩咐吟風把所有人等都找齊了,一一分配清楚各人的司職。

  一張如畫的嬌顏沉下來時,卻也分外叫人驚悚。“今天,我已經把你們的職責範圍都分清楚了,希望此後不要任意推諉,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後,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們。如果有人妄圖對我不敬,覺得我這個王妃是形同虛設的,那不妨看看,我會不會家法伺候。”

  確實也有人會以身試法,不信這個嬌小的王妃會真的用什麼家法。不過,當犯事的人被拖下去鞭撻二十藤條後,其他人也像看到過殺雞的猴,不再有人反骨。

  對於那個受了傷的下人,方淺晴吩咐吟風取了銀兩,給他同伴買藥治傷。一番恩威並施後,來鳳宮裡的人算是服服帖帖地盡心為她效力了。

  也多虧了方夫人給予的豐厚嫁妝,來鳳宮裡當差的人,硬是比王府其他人等得益良多,除了王府的俸祿外,方淺晴常常另外有封賞。時間長了,其他傭僕還會私下羡慕為王妃當差的那群人。

  春天過去了,初夏來臨,日更長了。

  方淺晴常常想起過去的時光,那些有網路有電視有音樂的日子。古代,除了空氣沒有被污染,也真的是太讓人無聊了。

  也許再這樣下去,她的大腦都要生銹了。不如構思個小說吧,在古代寫小說,倒是打發時光的好辦法。只是,她那些東西,能寫給誰看呢?唉,不由得長長歎氣。

  夜裡做夢,忽然夢見了洛玄,和他在忘塵穀裡捉兔子,練輕功。

  醒來時,心頭悵悵的,可能真的是思念這個真心對她的小師兄了吧。

  王府都走遍了,那些亭臺樓閣雖然精美如畫,可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看多了,也就不過了了。

  本著不互相干涉的基本原則,方淺晴唯一沒去騷擾的就是煙柳小築那塊清淨地了,所以從那夜後,再也沒有見到過柳飛。

  聽下人說煙柳小築是依照江南的風景來佈置的,一草一木都花費了王爺不少心思,好奇心忽然就這樣吊起來了,滿心打算著,要去柳飛的領地看看。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7:30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三章 在水一方

  綠樹濃蔭夏日長,

  樓臺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

  滿架薔薇一院香。

  初夏天氣,空氣被懸掛中天的日頭烤得有點熱。幸虧間或有風吹來,帶給人一陣乾爽的感覺。

  方淺晴一路漫步而來,聞著風中淡淡的薔薇花和園中香樟木葉子混合的香氣,一派恬然。

  平時的足跡,常常到了往煙柳小築去的小徑邊上就戛然而止,偶爾會聽到那邊傳來悠悠揚揚的琴聲,確實是別處無法比擬的優美。這個柳飛,也算是個音樂奇才了吧,如果到得現代去,也一定會是個閃亮明星的。

  用不規則形狀的虎皮石砌成的院牆下端,不像尋常磚石堆砌的那麼古板,形成自然的紋樣。上面是青磚牆身,間隔一段距離,就會挖出一個黛色瓦片組合成的花窗,有種古樸而典雅的情調,把整個煙柳小築與王府的其他地方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看來,花允烈要學漢武帝的金屋藏嬌,雖然不若漢武那麼極盡奢華,可也是特地配合了柳飛的愛好精心打造的。可見世間男子,對心愛之人都喜歡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的。

  不過,漢武帝和陳阿嬌的結局,可並不像最初他們盼望的那麼浪漫。當阿嬌“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時,有誰不歎息愛情逝去的令人心酸呢?也不知道這對同性鴛鴦最後,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院子的門是上好木料,卻偏偏別具匠心地做成柴扉的模樣,和煙柳小築的整個風格相得益彰。這個王爺,真的是花了大心思在對待他的愛人啊,方淺晴不由感慨。

  踏上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沿著一帶清流,穿過密密種植的柳樹從,來到一排精舍之前。

  房屋是江南水鄉民居的風格,舍後還有竹叢和花木,不像北方廣廈巨柱的粗獷,滿是小巧秀麗的韻致。

  院落裡靜悄悄的,平時柳飛也不喜下人伺候打攪,所以一向都是兩人世界。此時,花允烈上朝後未歸,柳飛卻是躲在屋中午睡。

  水邊柳蔭下,今天擺放著一架古箏。樂器方面,柳飛也是幾乎樣樣都能捏得起來,任何他入耳過的音樂,也都能在各色樂器上彈奏出來。

  如果今日放的是古琴,那方淺晴也只能是望洋興嘆了。偏偏她小時候在學箏上花過很多時間,也考過級,經常代表學校出去演出,更是校園文藝舞臺上的保留節目。

  穿越到花盛來至今,一直也沒想起跟父母或者花允烈要個樂器來消磨時間。今天看到這架古箏,不由得親切感油然而生。

  幾步來到古箏面前,伸出纖細手指隨意撥弄了幾下,就知道是好東西了,和她之前樂器店裡買來的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箏身的木質呈紫檀般的暗紅,扣上去錚錚有聲,弦音清越,有裂石穿空之勢,未成曲調,已經先聲奪人了。

  暗讚一聲:好琴!

  好樂器的人都一樣,看到佳品哪裡有不想試彈的。當即在鋪著白色雪豹皮的琴凳上坐下,歪頭想了想,輕輕彈了一首練習的小曲。

  初時,許久沒有練過的手法還有幾分生澀,幾段音節過後,也就流水般淩淩朗朗地熟練了起來。

  一曲既罷,意猶未盡,只想好好彈上一曲心愛的音樂,回味下當初在臺上表演的情景。

  “彈首什麼好呢?”自言自語了一句,忽然想起以前的保留節目,素來極喜歡的那首《在水一方》,那可是聽過的人都贊一聲好的啊。

  略一凝神,左手按上雁柱,右手在弦上靈活地彈撥出一串優美嫺靜的音符。隨著春水般流暢的樂聲響起,《在水一方》那幽怨淒婉的旋律頓時回蕩在那柳絲輕揚的空間裡。

  所謂“哀箏一曲”,這樣的曲風最是適合由這種樂器來演繹了。一時間有煙柳淒切,流水含悲的況味。

  方淺晴沉浸在自己營造的氛圍中,柔聲唱道:“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願逆流而上,尋找她的方向,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蹤跡,卻見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佇立。”

  歌聲妙曼,琴聲柔婉,人美如玉。方淺晴今天穿著月白色的薄紗長裙,長髮披背,綠柳叢中,映著她那一點淺白,風吹紗袂,長髮翩飛,恍若仙子。

  音韻早就驚醒了淺睡中的柳飛,他對樂聲向來敏感,這樣新奇從所未聞的旋律,早就驚動了他。

  悄沒聲息地打開房門,驚訝地看到彈奏出這樣美妙天籟的,竟是那夜凶巴巴來捉姦的新娘子。而此時的她,帶著不食煙火般的清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渾然不為外人所擾。

  一曲終了,語音裊裊,繞梁不去。方淺晴的耳邊仿佛又聽到表演完畢後,那如潮的掌聲喝彩聲,而今卻只能獨自欣賞自己的表演,無人喝彩。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難道,是幻覺嗎?

  倏然抬頭,卻發現依舊一身淺綠的柳飛,揚著那絕魅的臉,對她鼓掌而笑,投以讚賞不已的目光。

  再見柳飛,方淺晴也不禁有些尷尬,畢竟不請自來,闖入人家的私人區域,有些不太禮貌。

  而且那夜冒然沖入他們房間,還驚擾了人家的好事,笑容也就有點僵。

  柳飛也挺不好意思,那天和烈正在糾纏間,兩個人都衣衫不整的,不想這個火精靈一般穿了滿身大紅的女人沖了進來。

  不過後來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話,讓他們都覺得很新奇,然後的約法三章也叫人鬆了一口氣,至少她沒有過分反感他和烈的關係,好像還有點同情他們的意思。

  而且,他是個對音韻瘋魔的人,只要聽到好的曲調,就什麼也不顧了。這個奇特的方小姐,竟然會彈他從來沒有聽過的新鮮風格的曲調,一定要問問出處才行。

  “真是天籟之音,敢問王妃,這樣的曲調是何出處。”

  方淺晴有點語塞,自己一時興起,就彈了個來自穿越前的歌曲,那風格自然和花盛現在的格格不入,現在怎麼和他解釋呢。柳飛可是個行家,不是隨便能糊弄了去的,說什麼外鄉的調子,恐怕他的戲班到處走,也不見得就信了。

  “見諒了,沒經過你同意,就動了你的箏。不過,聲音真的是很好聽,是個絕佳的極品。”

  玩轉換話題,是方大小姐的強項。

  “是啊,這個箏是烈,呃,王爺外出的時候尋到的。”說起花允烈,當著這個正牌王妃的面,柳飛還是有點不自在。

  “啊哈哈,他對你真是不錯。”方淺晴沒心沒肺地順口應付了一句,卻惹得柳飛臉上一陣緋紅。

  天,又要流口水了,這個男人,真的比女人還要嫵媚動人。

  “可是,王妃的雅奏,柳飛真的很是佩服,不知道能不能再彈一次?”

  好吧,只要你不追究是哪裡來的音樂就好。

  方淺晴耐心地又把《在水一方》彈奏了一遍,柳飛修長的手扶著玉石琴桌,微微閉著眼睛,似在記錄著什麼。

  樂聲淡去,他才從陶醉中醒來。“真的從來沒有欣賞過這樣的音韻,難道竟是來自天上麼?”

  方淺晴只能訕笑。

  “打擾你半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這個院子,佈置得小橋流水,很有江南的風味,我很喜歡。”

  “那王妃不妨常來探討下音律之事。”

  兩人也不計較那些繁文縟節,方淺晴是說走就走,柳飛也不強留,就勢坐了下來,把剛剛記熟的曲譜彈奏了起來。

  方淺晴剛走到院門處,就聽到《在水一方》的音樂在柳飛手下飄了出來,雖然不像她自己彈奏的那麼熟練,卻也有了八九分的味道,不禁真的呆了。

  才聽兩遍,就已經能彈得這樣好,這個人,是人嗎?

  回眸看時,柳樹與柳飛已經混同一色了,有點朦朦朧朧分不清,心中卻對這個人生出幾許感佩。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7:37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四章 花蕊的心事

  從柳飛那邊走出來,心情卻是很怡然,不知道是滿足了自己塵封許久的表演慾,還是樂曲被人欣賞的緣故。

  說來人也很奇怪,剛穿越來聽說自己將要嫁給花允烈這個好男風的傢伙時,還一心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的。可是,真的過了門,尤其是看到了柳飛這樣的人才,心裡對他們卻生不起反感來。

  也許還是因為花允烈和儲衛堅不同吧,儲衛堅是她戀愛了多年的男朋友,她更多感覺是被欺騙了。

  而花允烈,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在嫁他之前,根本已經知道他的癖好。真正面對時,心中也看開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個崇尚感情的現代人,如果花允烈不是玻璃,洞房花燭的時候直接就要行事,那她方淺晴反而還覺得不適應呢。

  走到鶴翼亭時,迎面幾乎撞上一個高大身影,把她嚇了一跳。

  “方…呃,你怎麼從那邊來了?”來人正是花允烈,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他總是覺得稱呼困難。

  叫王妃吧,名不副實,叫方小姐吧,她已經嫁人了,也不太合適。在人前,花允烈很會演戲,不過單獨遇見時,總是有點尷尬。

  方淺晴倒不是怎麼介意稱呼,隨便好了,在她那個時代,叫名字也是很正常的。反而是古人,那些規矩叫人厭煩。

  “我去柳飛那裡走走。”

  花允烈濃眉微皺,她去柳飛那裡幹嘛,不會是去叫他難堪吧?

  看到花允烈那起疑的目光,方淺晴有點不爽,呼呼吹口氣,把額發都吹得飛了起來。心道:我有那麼差勁嗎,你何必像老母雞似的,那麼護著柳飛。

  有幾分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意,說話也就刻薄了起來:“王爺,柳飛那寫著方淺晴免進嗎?”

  “這倒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於這個女人,好歹有幾分歉意,雖然她出言不遜,可還是算了吧,畢竟是個女人。

  “柳飛是紙做的人?”

  “……”花允烈面對這個女人,決定還是閉嘴。

  “那放心吧,王爺,您的柳大美人還沒有被我撕碎。”

  說畢,異常客套地沖他萬福,施施然轉身離去。

  花允烈待在原地,眼睛裡有兩團火焰。

  方淺晴覺得後背熱熱的,心裡舒展了點,心說:氣死你,誰讓你小人之心。

  ◎★◎★◎★◎★◎★◎★◎★柳絲清揚專用分割◎★◎★◎★◎★◎★◎★◎★

  那一日,方淺晴練了一陣纖雲步,出了一身的汗,覺得人倒是舒爽了很多。拘囿於太過平淡的日子,懶得動彈,四肢百骸都變得澀澀的不靈便,練習一下,才感覺恢復了不少靈動。

  正回到屋中,就著吟風打好的溫水擦汗,忽然來了一個小丫頭稟報說:“啟稟王妃娘娘,花蕊公主駕到,已經在門口了。”

  方淺晴嫁到王府後,期間花蕊只來過一次,兩人暢談了一番後,再也沒見她出宮過。可見皇家兒女,要尋求點自由空間,也是很難的事。

  不意今天又來了,方淺晴心裡也是大喜,總算有個閨密可以聊天了,好過一個人發悶。

  “快請!”邊說,自己就匆匆迎了出來。

  花蕊也早等不及,兩人在來鳳宮那兩棵大大梧桐樹下相遇,不由得同時發出一身歡呼,抱在一起。

  “今天怎麼捨得來?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記了,扔我一個人發黴。”花蕊是跳蕩不羈的個性,雖然被皇家的身份約束著,可是遇到方淺晴就一拍即合,放鬆慣了。方淺晴和花蕊說話,也就習慣性的隨意起來。

  “二嫂,你這就沒良心了,我時時刻刻記掛著你呢,就是,我出門不便啊。這不,有空,馬上就出來見你了。”

  吟風和丫頭僕婦們見過公主後,吟風端上來茶水細點,就被兩人摒退了所有人,急著要說悄悄話。

  笑鬧過後,方淺晴忽然發現花蕊今天有點不對頭,一雙大眼中飽含著心事,欲語又止的樣子。

  “你有事?”

  “沒有啊,倒是你,在我二哥這邊過得好嗎?他沒委屈你吧?”

  “哪能呢,我是被人委屈的人嗎?現在和他和柳飛,都是挺客氣的,沒什麼不好。”

  “你這個二嫂,總是和人有點不一樣。可是,你真的願意一輩子就窩在王府裡,獨自度日了嗎?”

  “這個,我還沒想好。我也不能甩下一家子,跟人跑了吧?那你皇帝大哥,還不得把我滿門都斬了?”

  “是啊,我皇兄那邊,總是要為國事考慮的。所以,我也可能要被嫁去很遠的地方呢。”

  “什麼?給你找了哪家公子啊?”

  怪不得心事重重的,看來找的那家,不合花蕊心意。不知道那個自私的皇帝,又拿妹子派什麼用場,來鞏固他的皇位。

  “可能,是去南越國和親。那邊,我聽說茹毛飲血的,還有吃蟲子的,想想就可怕。”

  南越國,與花盛的最西南邊接壤,國土並不大,頗多原始森林。那邊很多異族人聚居,文化背景和花盛差異很大。

  看著金枝玉葉的花蕊,居然要把這樣一個水蔥似的人兒嫁到瘴痍滿地的地方去,這個花允熾也真是夠狠的。

  “已經定了嗎?”

  “那倒沒有,據說那邊的太子曾經派人求親來著。皇兄尚未答應,不過,已經找我問過我的心意,我不敢一口回絕,只能說憑他做主。”

  “什麼,你說憑他做主了?那不是砧板上的肉嗎?”

  “什麼意思啊?”

  “任人宰割啦!你得說你不答應。”

  “一個女子,哪裡輪到自己說什麼婚事。你縱然不願,不也只能嫁給我二哥嗎?”

  方淺晴無語。

  飲了一口醇香的碧泉茶,那帶著絲絲清涼的茶水壓下了幾許汗意。“花蕊,你想過沒有,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做你駙馬?”

  花蕊低頭,默默不語,小手在自己膝上畫來畫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可別說沒想過,少女哪有不思春的?”步步緊逼中。

  “二嫂,什麼思春啊,難聽死了。”花蕊終於受不了她的露骨話語,臉一下漲紅了。

  “哈哈,趕緊招供。”

  “喜歡博學多才,性格耿直,不會輕視女子的那種。”

  花蕊到底害羞,聲音輕如蚊蚋。

  方淺晴看她那架勢,分明就是心中有人,而不是泛指的那種類型。

  湊到她耳邊,繼續誘惑女兒家吐露心事:“說吧,是哪位翩翩少年讓公主殿下青眼有加啊?”

  “沒有啊,只是那麼一說。”

  方淺晴笑得像只狐狸,“我可有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你心裡是有了某人的影子了。快招吧,我還能給你想想辦法呢。”

  花蕊尚且忸怩,方淺晴威脅道:“不說,可幫不了你啊。那就準備好嫁到南越去享受那邊的蟲子大餐吧!”

  花蕊露出個欲吐的表情,想起蟲子,就不免瘮人。

  只能妥協地拉過方淺晴,愛嬌地在她耳邊說出了心事:“去年的新科狀元,翰林院編修,言行素。”

  方淺晴聽過這個名字,言行素是花盛著名的才子,學通古今,詩書風流。而且,為人正直可靠,方丞相在和家人閒談時,也曾聲聲誇讚不已。

  “好眼光啊,那你有沒有想想辦法讓你皇兄知道你的心事呢?”

  “這個,叫我怎麼能啟口呢?”

  “好吧。”方淺晴的八卦情結又上來了,豪氣干雲地拍胸脯說:“這個事情,我幫定了!我會找你二哥和我爹幫你去提這件事,求得皇上招言行素為駙馬!”

  花蕊雖然害羞,卻被方淺晴所說的計畫激動地兩眼閃光。看來,早點動用那兩個位高權重的人物去和皇帝商量,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也是極有希望的。

  看看方淺晴,心裡充滿了感激。

  方淺晴也很開心,笑問她:“先把不快放一放吧,你皇兄平時很寵愛你,也不見得真忍心把你遠嫁。我讓我爹去找言行素,他只要向皇上求親,再加上我爹和你二哥說好話,好事不愁不成。有我這個二嫂不錯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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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7:44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五章 第一次做媒

  答應了花蕊,當然不能怠慢。首先要和自己名義的夫君商量好,他答應幫自己妹妹,那才能行事。

  等得花允烈下了朝,方淺晴差了吟風早早候在門房,請王爺移步到來鳳宮一敘。

  說來也好笑,這對所謂的夫妻,竟從來沒有在王妃的宮裡相見過一次。今天,還是花允烈第一次踏入這個本該是他寢宮的地方。

  當著下人的面,禮節還是要做足的。兩人相敬如賓地見了禮,分別坐下。

  花允烈還沒換掉朝服,正穿著杏黃色蟒袍,顯得威武有神,充滿了皇家氣勢。

  “不知道王妃找我何事?”

  “和你商量商量,怎麼幫幫花蕊。”

  “花蕊怎麼了?”

  “你這個二哥可真是不關心自己妹子,你不會不知道南越國求親的事吧?”

  “這個,是來過求親,不過皇兄並沒有答應啊。”

  這個糊塗的傢伙,大概在他心裡除了他和柳飛的那點破事,沒有其他能留駐在他心中的了。

  於是方淺晴只能把皇帝找過花蕊探問的事情,都和花允烈說了一遍。

  “花蕊不願意啊?”

  方淺晴為之氣結,“那你說願意嗎?把你家柳飛嫁到那種地方,你肯嗎?”

  花允烈變色,怎麼又能扯到柳飛。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能不能不說柳飛?不關他事。”

  “對不起,我只是比喻一下。”方淺晴才不怕呢,雖然這個王爺凶巴巴的時候,有點子氣勢,不過,她還真的沒放在心上。

  唉,花允烈也無奈,這個女人就有本事氣了他還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你說,我需要做什麼?”

  方淺晴嘰嘰呱呱地把和花蕊商量好的事情,跟花允烈一通的說。他沉默地考慮了下,覺得言行素這個書生,還真的不錯。可見妹妹的眼光也是很好的,滿朝的大臣,也不乏英俊帥氣的年輕人,卻獨獨看上了這個人,小妮子真的是長大了。

  “我不知道皇兄的打算,這個我也不方便說什麼。”

  習慣了漠視一切,他已經不太願意惹事上身。皇兄會考慮一切的,何必他多嘴。

  方淺晴卻火了,這個人怎麼這樣。舉手之勞的事情,又不是一定要保證成功,只是推波助瀾地勸說幾句他皇帝哥哥,這又怎麼了,難道為了自己妹妹的幸福,不值得嗎?

  “姓花的,你也太過分了吧,那可是你妹妹!”

  花允烈再次對她細細打量,還是那麼個嬌小玲瓏的樣子,只是不明白那種天不怕地不怕是哪裡來的。他哪裡會知道,實在到大難臨頭時,她還可以揪著脖子裡的黑晶石找黑無常幫忙逃生呢。

  不過也有必要讓這個女人收斂一點了,好歹他也是王爺,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吧,什麼叫“姓花的”。

  “王妃,你太放肆了,注意下你的言行!”

  “我難道說錯了嗎?你和你的皇兄,就知道維護什麼皇權啊,地位啊,什麼時候考慮過他人的幸福。我已經被你們害了,你現在眼看花蕊在危險邊緣,就見死不救嗎?只是叫你去說服下你哥,很難啊?”

  花允烈再次閉嘴,說起這些來,他確實覺得對方淺晴有愧。

  再想想,自己做些什麼如果能讓花蕊找到自己誠心滿意的夫君,也確實是功德一件。現在皇兄還不曾正式宣佈要和親,及時把言行素推出去,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一旦時機過了,皇兄宣佈了和親的決定,那麼真是無法挽回的了。

  方淺晴偷眼看花允烈的臉色變化,情知他心裡已經是答應了,還有點沉吟而已。

  “答應吧,王爺,你王妃我,還有你美麗活潑的妹妹都會感謝你的。”

  “難道要皇家自己出面說公主的婚事嗎?”

  “你答應了?”方淺晴高興,拉著花允烈的衣袖雀躍了兩下。花允烈有點不自在地把手臂往回縮了縮,方淺晴意識到自己和他的過於親近的動作,也不好意思地退下兩步,吐了吐舌頭。

  “你放心吧,媒人我會說服我爹去做的。他對言行素很是欣賞,一定樂見其成。希望你皇帝哥哥有點人性,別又為了自己的寶座犧牲了妹妹。”

  “王妃!”

  “好好,我閉嘴!我這邊也沒什麼可招待你的,這就不留你了。”

  隨即吩咐下人:“恭送王爺!”

  典型的過河拆橋型,花允烈算是對這個王妃沒了脾氣。

  挑了一天,三姑六婆的方淺晴乘上王府的八抬大轎風風火火回了娘家,一心要促成花蕊的婚事。

  顧不得和方夫人詳談,就請人去稟報了丞相爹,說是有要事商量。

  方亦儒見女兒過得挺滋潤的樣子,心裡也很是替她高興。又不知女兒為什麼來找他,撚著幾縷清鬚問道:“晴兒有什麼大事啊?”

  “晴兒有個不情之請,想請爹爹替人做個紅媒。”

  “叫老夫做媒?”

  女兒自來不出門,怎麼還認識什麼人,需要自己親自做媒。

  “不知道是哪家公子還是小姐啊?”

  “替公主選駙馬,爹爹您看這是不是大事?”

  當然不能透露說,花蕊自己選上了言行素。只是和爹說,看著花蕊來王府做客,和她很投緣,想著替她選個稱心的駙馬。正好花允烈說起言行素的好,又想起爹也曾經盛讚過他,就覺得此人選為駙馬是上佳人選。

  說起言行素,可說是朝中重臣都倚重他的文采。方亦儒歷來喜歡這個清俊而多才的青年,被女兒一說,也動了成全好事之心。

  當下答應女兒,由他去勸說言行素向皇上請求公主下嫁,再添上花允烈的支持,想來皇上也不會反對這樣的佳偶天成。

  心滿意足地回到王府中,方淺晴派人帶信給花蕊,邀約她再次前來王府一敘。本想是早點告訴她,已經著手在辦這件事情了。開始公主出宮限制比較多,這次公主竟是遲遲未能成行。

  好在有天花允烈下了朝,逕自趕來來鳳宮中,給方淺晴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要說言行素其實是見過花蕊的,也知道公主是個心地善良,七竅玲瓏的美人兒。只是自己年輕位卑,從沒想過敢娶公主為妻。

  被方亦儒一番鼓動後,終於鼓起勇氣向皇上說出了請求公主下嫁的意思。皇帝起先還有猶豫,怎奈方亦儒就等著言行素自己奏明瞭,一旦把話挑開,立刻上前自告奮勇要做這個媒人。

  花允烈答應了方淺晴的,自然翁婿聯盟,說了很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話。皇帝一想,雖然自己有心要將花蕊和親,可是真的嫁妹妹到那種地方,心裡也是不忍的。

  言行素是個謙謙君子,又是自己殿下臣子,對待花蕊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推說要徵求自己妹妹的意見,先是拖了幾天。

  回到後宮,招來花蕊細問她的心思。花蕊知道是方淺晴已經行動了起來,心裡早就喜不自勝。

  口裡只說:“全憑皇兄做主。”

  可是同樣的一句話說來,和當初叫她和親的態度迥然不同。

  花允熾是什麼樣人,一看就明白了花蕊的心思。

  他只有這樣一個妹子,又豈會不盼著她好。把妹妹捲入朝廷的需要,原也是是無奈的考量。

  一下決心,就此宣詔,欽定了言行素為駙馬,擇日成婚。

  方淺晴聽到花允烈帶來的這個消息,總算把心放了下來。暗暗為花蕊慶幸,還好皇帝尚有愛妹之心,沒有無情地把她當作工具。

  從那後,對這個皇帝的惡感也就慢慢減輕了許多。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7:56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六章 借柳飛一用

  金風送爽,桂子飄香,眼看已經要到中秋了。

  夜闌人靜時,方淺晴仰望那一輪如眉的上弦月,心裡卻在想著將要到來的那個團圓節。

  人月兩圓的日子,她卻與誰同圓?

  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微微一酸。洛玄的影子,又在心頭起落,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這個羞澀的男孩子。

  秋風冷月,照著方淺晴孑然的身影,有幾分無奈和淒涼。

  那一夜,心事如潮,一直都沒有睡好。想起來時,黑白無常說的那些話,好像送她過來,是為了成就她的一場榮華富貴。

  可是,在這樣的王府裡,榮華富貴是有了,卻不是她所要的生活。摸著脖子裡黑色的石頭,心想:如果老這麼憋悶著,不如找洛玄私奔算了。難道還真的要在這個沉悶的王府裡守活寡到老嗎?那這個現代人也混得忒沒勁了。

  黑晶石在暗夜裡倏然閃光,耀眼至極,好像在阻止她有這樣的荒唐想法。

  方淺晴瞪著黑晶石,仿佛面對著黑無常那嬉笑如常的臉,磨著後槽牙道:“我只是瞎想想,你急什麼?不會破壞你們計畫的,我就在這裡等死,行了吧?”

  黑晶石閃出一道柔和的光,仿佛非常滿意她的態度。方淺晴氣急,恨不得把那石頭挫骨揚灰。

  睡得不好,火氣也就特別大些,一早上方淺晴就劈裡啪啦的,把東西摔打得山響。嚇得一干人等都躲她遠遠的,不敢上來找不自在。

  最後連她自己都覺得,那副腔調有點像更年期提早到來。

  正沒好氣呢,卻見花允烈大踏步地走進了來鳳宮的地盤,臉上還仿佛帶著點笑意。

  今天的太陽是從哪邊升起的?這個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方淺晴抬頭看太陽,看得十分認真。

  花允烈還真是有事找方淺晴,進門看那女人詭異地瞧他幾眼後認真看天,不由得來到她身邊也往上看。

  天空中,天很藍,雲很白,太陽掛在中間。此時,更是連鳥都沒飛過一隻。

  “王妃,在看什麼啊?”

  “王爺,我在看今天的太陽是從哪裡爬出來的?”

  總算知道,又被她損了,花允烈只能不語。

  成功地損了他,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也就不為己甚地邀請王爺入內,總得像個為人妻的樣子吧。

  “王爺大駕光臨,該不會是想我了吧。”

  “不敢,確實有事情需要商量。今天上朝,皇上下了旨意,今年中秋邀請皇親國戚進宮共度。”

  “那好,我會恪守王妃的本分,不會讓你在人前難堪的。更何況,我也不想成為人家嘲笑和憐憫的對象。”

  “不止如此,歷來皇家聚會,都需要內眷拿出看家本領,各顯神通,表演自己的拿手技藝。”

  “什麼意思,還得賣藝啊?”

  花允烈瞪眼,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句好聽的話。什麼是賣藝,簡直不可理喻。

  “那倒不是,皇上也是想看到親戚間團圓和睦,共用天倫的意思。官家子女,哪個不是琴棋書畫的,平時沒什麼機會表現,也就是借著這樣的機會,讓人瞭解到孰高孰低。每年各種聚會的時候,有絕活的還能得到皇上的獎賞和眾人的誇讚,連她們的夫婿也臉上有光。”

  那還不是拿女人當猴耍,給他們男人逗樂解悶麼?而且,這樣的場合下,估計那些後宮的嬪妃們更是絞盡腦汁要求上位吧,明爭暗鬥恨不得對方出醜丟人,自己贏得皇帝的青眼相加。

  花允烈當然知道,這樣的場合其實還有各方勢力的權利之爭在內。那些親王郡王的正妃妾侍皇帝的三宮六院,都在等候著出人頭地的機會,這不但是女人們的臉面之爭,更是男人們的臉面之爭。

  皇兄早就和他說起,花允翊和他黨羽裡的一些親屬,都憋著讓自己的女眷拔得頭籌,好羞辱羞辱花允烈,順便使得皇帝也臉上無光。

  聽說花允翊新近納妾,是個歌舞皆優的名歌妓,為了中秋盛會,已經在私下排練了。

  而對方淺晴這個王妃,似乎都不太看好。方丞相的女兒自小多病,是朝野皆知的,誰都不曾聽說這個小姐有什麼特殊技藝。

  花允烈對她也不抱很大希望,只盼著她不要在人前太過丟臉就是。如今看她拽兮兮的樣子,不免想激她幾句。

  自己沒什麼本事也就罷了,別還一副孤芳自賞的模樣。“王妃,你是不是怕去那樣的宴會,怕自己什麼也不會丟人現眼啊?”

  無聊的激將法,方淺晴豈會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動什麼腦筋。可是,被人說句什麼都不會,心裡總是有點不爽。

  想起自己在穿越前,那可是大學裡響噹噹的學生會文藝部主任啊。既然是掙大家面子的事情,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個絕的。

  當下以比花允烈更欠扁的表情斜眼問他:“不知道王爺想我得個什麼名次呢?如果不怕把皇帝的三宮六院都比下去,丟了他的顏面,我倒不介意給你拿個第一回來。”

  鼻子裡哼了一聲,心說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些女子,哪個不是技藝壓身,她倒好,來了個吹破大天不用賠。

  “不信?那我不去了總行吧?”

  本來就沒好氣呢,居然還那麼質疑她的專業水準。

  “既然你那麼自信,好吧,本王願聞其詳,王妃要以什麼樣的本領來奪取那個第一呢?”

  “要想拿第一啊,必須借個人給我。我需要柳飛的幫忙,你要是肯,那就沒什麼大問題。”

  “柳飛?”一下子觸動了花允烈那根階級鬥爭的敏感的弦,他懷疑地打量著方淺晴,仿佛她在出什麼壞主意對付他的心上人一樣,“為什麼要找他?那樣的場合,他不適宜出現。”

  看他那護短樣就不舒服,柳飛好歹是一個男人吧,我方淺晴好歹是一個女人吧。為什麼每次都好像她要吃掉柳飛的樣子,露出那種叫人不爽的表情。

  “行,不借就不借,我在家待著,皇宮那種地方,請恕我不去。”

  本來對花家兄弟幾個一向沒什麼好感,去也是為了那些表面的文章。他要是怕柳飛吃什麼虧,那就不妨找個保險箱給他放進去,何必在她面前做出令人噁心的姿態。

  算啦,花允烈不禁責怪自己,何必把話說僵了。小柳曾說過,他們相處得還過得去,還切磋過古箏。也許,她想叫小柳教她幾招,能在人前表演一番吧。不過,這個女人顯然想得太容易了,別說是箏了,就是琴啊簫的,那些女子也個個不弱。就她那點本事,居然還想爭第一。不過也好,讓她去見識見識,以後也好謙虛點。

  “或者,我可以幫你請其他樂師呢?京城裡有的是技藝超群的樂師歌者,同樣能幫忙教你古箏彈奏。”

  “誰要人教了?”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你不能不承認你那柳飛是京師一等一的音樂奇才吧?你難道不知道,只有他才能過耳不忘,任何曲調都能迅速彈奏出來?”

  “這個……”確實,這是柳飛的絕招,旁人絕不能比。

  “我要麼不出手,出手就一定是絕活。我要表演的,可說是一般人從沒聽過的東西,連個伴奏都拿不下來。你說,沒有柳飛出來幫忙,其他誰能勝任?”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讓小柳幫你。”看她說那麼言之鑿鑿,還據說是無人聽過的什麼樂曲,也只能想姑且信她了。

  “不是幫我,是幫我們!”方淺晴才不肯在口頭上吃虧呢,明明沒她什麼事。

  事情談妥,立刻不打算再留此人在來鳳宮內。

  方淺晴小臉一翻,打發眾人:“恭送王爺!”

  花允烈為之氣結,為什麼每次來這裡,都好像是被轟走的呢?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8:02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七章 舞劇《蝴蝶戀》的誕生

  古代生活實在是太無聊了,忽然接到了這麼個任務,無疑給方淺晴平淡的生活裡注入了一針興奮劑。

  送走花允烈,她立刻在房間裡鼓搗了起來。這可不是在家裡玩玩,彈個在水一方就能打倒的,要想把那些古人都震了,非得出絕招不可。

  看著她翻箱倒櫃的,吟風不禁問道:“小姐,你要做什麼?”

  “快幫我把寫字用的東西找出來,我要想想怎麼把節目排出來。”

  反正吟風早已習慣了方淺晴時不時吐出的怪異言談,只要能聽懂她的意思就行。

  找出文房四寶,以雞爪般的字跡在宣紙上寫下點滴創意。呃,要說最痛苦的莫過於沒有圓珠筆的日子,那毛筆實在不是方大小姐善於把握的東西。

  說來也悲哀,一個曾經以筆和電腦寫作為生的作家,終於淪落到終日不去執筆的地步。

  “蝴蝶戀”,柳飛第二日如約而至,看到那滿紙亂七八糟的字跡,眉頭不禁一皺。好在開頭的三個字夠大,算是這個戲文的名字吧。他隨口念著,問方淺晴:“王妃,我們要準備的就是這個?”

  別看方淺晴的字不怎麼樣,整體的構思卻是不錯的,人家在學校裡曾經一手操辦過舞臺劇,什麼寫文案,找劇本,挑演員的幕後工作都是一把抓,甚至還能客串角色。

  所謂的蝴蝶戀,其實就是從《梁祝》裡找到的靈感,當然不能那麼長,得濃縮成一個短短的舞劇。至於音樂,那是現成的,只要哼唱出來主旋律,由柳飛把它記錄譜子,再找他戲班的樂師來彈奏就成。

  聽完了她的大概意思,柳飛也眼前一亮。沒想到這個王妃總是有些叫人意外的本領,這樣的演戲方式,不能說絕後,也絕對稱得上是空前了。

  “你看,我這個戲的形式新穎嗎?”

  “王妃果然聰慧過人,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人的戲目會和這個重樣。”

  “不過,恐怕要打擾到你了,我這裡沒有樂器,不太方便記錄曲譜。”方淺晴深知她現在所在的地方,簡直就是個文化沙漠。

  柳飛微微一笑,“王妃若不嫌棄煙柳小築粗陋,柳飛只怕是請不來大駕。”

  煙柳小築的正房隔壁,就是柳飛的琴房。方淺晴是第一次踏進柳飛的世界,一看那裡琳琅滿目的各類樂器,才真是歎為觀止了。“柳飛,我可真是服了你了,那麼多樂器你都會啊?”

  “豈敢,我也是略知一二。”

  打量打量柳飛,那麼一段天然的柔美風姿,不由得歎息:“真是個天生的祝英台啊!”

  “祝英台?”

  “就是我要排練的舞劇裡面的女主角啊!你要在十天內,教會你戲班裡面樂師伴奏音樂,然後還要找人和你一起練習舞蹈。如果你演祝英台,那麼還要找個梁山伯,呃,就是男主角。”

  還是先介紹一下劇情吧,這個故事對方淺晴曾經待過的年代來說,是婦孺皆知的民間傳說,可對花盛的人們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故事。

  “忽然,天空中傳來一聲巨響,梁山伯的墳墓裂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但見祝英台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入墓穴,不見了蹤影。墳墓緩緩合上,這時,雨住雲收,天空恢復了蔚藍。忽然,人們見到兩隻美麗的大蝴蝶雙雙在墳前花間飛舞,那就是他們,是相愛的梁祝二人所化成的蝴蝶。從此相依相伴,再不分開。”

  方淺晴柔美的聲音,將這個美麗的傳說娓娓道來,富有強烈的感染力。

  聽完故事,柳飛不覺仰首望天,長長籲了一口氣,神往於那個感人的傳說。

  半晌才回過神來,讚歎了一句:“王妃果然見多識廣,竟有這樣淒美的故事。”

  “這樣的故事排演成舞劇,應該會讓所有人都陶醉其中吧。”

  柳飛忽然想起一事,皺了下好看的眉,一時不語。

  “怎麼?有什麼為難嗎?”

  “唱倒不成問題,可如果是舞蹈,戲班裡其他人並不是很擅長。再說,此次夜宴主要還得看王妃的表演,如果你躲在幕後,恐怕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方淺晴咬咬牙,看來非得自己出馬了。“我也曾想過排成戲文來唱,可是那麼些大段的唱詞,要一個個教起來,很成問題。而最大的問題就是,我根本背不出那些戲詞。”

  柳飛默然,背不出戲詞,怎麼去教別人。

  好在,舞劇《梁祝》是她以前曾經驗過的劇碼,當然她演的是祝英台,那,看來柳飛得做回男人才行了。

  “你能演梁山伯嗎?演男角,動作不能太柔軟,要稍微陽剛一點才行。”方淺晴看看柳飛,見他常常是手指微翹的旦角動作,真怕他把那只呆頭鵝演成個娘娘腔。

  柳飛見她疑惑的眼神,臉上緋紅一片,情知她是擔心自己不能演繹好一個男人的角色。

  “王妃放心,柳飛雖然長年飾演旦角,可柳飛終究是個男子。”

  被人看穿了,呵呵,不好意思呢。方淺晴皮雖然厚,也有點不太自然。

  “我們把音樂記錄下來吧,然後你再請樂師來學。”

  連哼帶彈箏,總算把梁祝的主旋律給記錄在冊了,柳飛取下牆上懸掛的一管玉簫,按著譜子輕輕吹奏了起來,曲聲悠揚動聽,令人心曠神怡。

  方淺晴情不自禁地和著簫聲撥動古箏,初識尚不能配合得很自然,漸漸能跟上他的節奏,終於合奏得天衣無縫,宛如天籟。

  聲音戛然靜止,兩人都怔怔無語,心潮翻湧,盪氣迴腸。忽然同時回眸相視一笑,莫逆於心。

  都說音樂是無國界的,如今看來,音樂更是不分年代時空的。

  還是柳飛從激動的心情中平靜下來,雙目正視著方淺晴:“王妃,此曲比之那日的箏曲,更讓人感歎不已啊。柳飛不敢多問此曲何來,只想告訴王妃,柳飛非常喜歡這個曲子,一定會讓那場舞蹈感動中秋盛會上的每一個人。”

  要說強將手下無弱兵,隔日招來了柳飛的樂班人馬,那些人雖然用的都是古樂器,卻很生動地把梁祝的音樂演繹得聲聲動人。

  排練舞蹈方面,更是容易很多。方淺晴本來是演過祝英台,而柳飛則在她的指導下,很快就舞得像模像樣。

  融合了中國舞的傳統細膩和芭蕾輕靈飄逸的元素,用腳尖來完成旋轉等動作,對柳飛來說,和他們接受的舞蹈大大不同。好在柳飛聰慧過人,領悟力是一流的。只是他也常常奇怪,這樣的一種音樂,這樣的舞蹈,到底這個王妃是從哪裡學來的。

  對於柳飛的疑惑,她只能繼續裝神秘,無可奉告。好在柳飛恪守本分,也不是個八卦好奇的人,見她不願細說,也就不再多問了。

  節目準備得差不多,就該著手其他事情了,服裝也是首要任務。

  拿畫眉的細炭筆在紙上憑著印象畫出演出服裝,總比拿著毛筆畫圖順手多了,雖然有點歪歪扭扭,好歹能看出衣服的式樣不錯。

  “柳飛,我對京城不熟,得找最好的裁縫來做我設計的衣服。不知道哪裡有最好的裁縫可以介紹,我怕一般的人做不來我想像中的演出服。”

  “這個我可以幫忙,我這就找人給你請裁縫去,只要王妃能在皇族面前給我長臉啊。”

  隨著高大的身材在門口投下一片陰影,花允烈朗聲答應了方淺晴的要求。看著他們天天忙碌著,好像很有效率的樣子,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最主要的還是,他的柳兒竟能和名義王妃合作得親密無間,那也真是意外之喜了。看來這個王妃雖然嘴巴壞點,人倒還很不錯的。

  王爺請來的裁縫,那也是一等的高手啊,幾套式樣奇特的服裝,在他的手下想魔術般變成了成衣,如今靜靜掛在柳飛琴室的衣架子上。

  離中秋只有幾天的功夫了,方淺晴又出奇招,召喚來花允烈,提出新的要求來。

  自從她來到花盛,也看過很多他們的書籍,看來坊間應該是有印刷的地方。

  這幾天方淺晴一直和柳飛在探討一件事情,舞蹈畢竟是無聲的藝術,如果動作太過直白,只會失去美感。但如果不作交代,又怕觀眾不能看懂裡面的深意。

  最後方淺晴靈機一動,問柳飛:“你們這邊看戲,有沒有像戲單說明書之類的東西?”

  “從來沒聽過。”

  “那好,我發明一個。不是怕人看不懂嗎,我們把梁祝的淒美故事,用文字的形式印在精美的小冊子上,到時候人手一份,他們就能看懂我們要表達的意思了。”

  又是一個驚喜,柳飛不得不佩服王妃那層出不窮的新想法。兩人一拍板決定,就拖來了花允烈這個辦事的人。

  從沒想到花允烈寫得一手好字,在一男一女兩個老婆的催促下,他無奈地寫下了舞劇《蝴蝶戀》的故事梗概,出場人物,演員名字,等等戲單上該有的東西,拿出去找人印刷成小冊子了。

  當一大堆戲單送到方淺晴面前時,她也被精緻的冊子迷住了。

  粉紅色的封面上,畫著兩隻在花叢中翩飛的蝴蝶,《蝴蝶戀》三個大字鐵畫銀鉤,氣派十足。翻開封面,裡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紹,紙張很細滑,上面還印著金色的細點,印刷的墨中還按照方淺晴的要求摻了香料,整本戲單都散發著清清的芳香氣息。

  柳飛看了,也歎為觀止,不禁向花允烈笑道:“王妃可真是蕙心蘭質,不同凡響,光是這個戲單,已經叫人愛不釋手了。”

  方淺晴理所當然地得意,像以前在藝術團中一樣,一左一右拉著他們倆的手,舉起來歡呼一聲:“必勝!”

  那兩人石化,這又是哪國的新禮節?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8:11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八章 搭戲臺

  巍巍金鑾殿,花允熾議完了朝政,習慣性地詢問眾大臣,是否還有事要奏。

  眾人皆不語,他剛想宣佈退朝,卻見群臣之首,側坐在御賜專座上的花允烈面色猶豫,似有話要說。

  皇帝只有一個弟弟,而這個弟弟又曾為了他而去到苦寒之地受盡折磨,所以花允烈回朝後,就享有一個御賜的座位。

  自家兄弟最瞭解他性情,允烈從來不是做事不爽快的人,今天這欲言又止的神情卻是為了什麼。

  花允熾不由得拿眼問他:有事嗎?

  花允烈的眼睛裡明白回話:有事。

  那就說唄,自己兄弟有什麼不可說的?花允熾的眼神裡有鼓勵。

  花允烈懊惱:當著眾臣子,不太好說。

  目光交流已畢,花允熾當殿宣佈退朝,卻借機留住了花允烈:“允烈,跟隨朕到後宮有事要與你商量。”

  “臣領旨。”花允烈暗贊皇兄的默契,不由躬身遵命。

  “烈,坐吧。”把隨伺的太監侍衛摒退後,御書房中只有兄弟二人,花允熾示意他不必太過拘禮。

  還是那樣默默地,側著身子告了坐,眼神裡還是那習慣性的漠然。只是,今日的淡漠中,還摻雜著一絲懊惱。

  看著他那種神態,花允熾的心中就會湧起一陣酸疼。而今日的他,更多了一層擔心,不知道那個已經嫁入王府將近半年的方家小姐和烈過得如何。

  “說吧,有什麼為難的事情。書房之中只有你我,一切不妨明說。”

  倒不是花允烈突然變得忸怩,而是今天要說的話題,他自己都覺得很逾矩,很難開口。

  方淺晴那個女人,總是有層出不窮的新奇想法,本來給她印好了戲單,找人做好了戲裝,以為沒什麼事了。

  誰知道一大早又出新招,一定要他來徵求皇帝的意見,要提早一天去皇宮裡搭什麼戲臺。這興師動眾的,叫他怎麼和皇兄說呢。

  “呃,是王妃她……”

  “哦,她怎麼?”花允熾的眉心一跳,眼中燃起一簇火焰,自己卻沒發覺口氣熱切得使人起疑。

  皇兄這是怎麼了?花允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期然遇上他擔憂的目光射來。皇兄這個語氣,分明是有著難掩的關切,難道會是自己看錯了嗎?

  看到弟弟探究的目光,連忙收攝心神,若無其事地再次問道:“王妃有什麼事?不會是你夫婦二人之間有隙,她不願出來同聚?”

  “那她倒也不敢違抗皇兄的聖意,是王妃異想天開,要在皇兄的中秋宴席上獻藝。”

  “本來就是要各位女眷顯顯身手的,為什麼說她異想天開?”

  花允烈撓撓頭,“她要排演一個什麼舞劇,就是舞蹈,但不是簡單地一個舞,是有故事情節的那種。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就是一個戲文,但不是用唱的,用舞蹈來表現出來。她是這樣說的,我也搞不清她到底要幹什麼。”

  花允熾臉上浮現出春水般的笑意,那個女子,確是連想法都和他人不一樣的。

  “她有新奇想法也是好事,你為難什麼?”

  “她要帶人進宮,在表演的地方自己搭戲臺,說是和平時的戲臺不一樣,還要拉上大幕。說來好笑,臣常常覺得這個王妃好像不是在花盛出生長大的,很多話連我都聽不懂。”

  側頭看皇兄面上還是帶著微笑在聽,並不覺得過分的樣子,說話也順暢了起來:“本來臣想阻止,可是她一再要求我來請皇上恩准,我也只能來懇求皇兄了。”

  見兄長點頭應允,忽然又想起一事有些尷尬,“皇兄,臣弟還有一事,說來叫人煩悶。”

  這個弟弟估計被那精靈古怪的王妃折騰夠嗆吧,怎麼會有那麼多為難事很難啟口的樣子呢。

  “有什麼事情,不妨一起說了吧。”

  “這個,柳飛也在王妃的戲中扮演角色,這次演個男人。不知道,他進宮來,會不會引起非議。我本不許,可王妃她非要請柳飛,說沒他不行。”

  皇帝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竟有那個本事,能說動柳飛前來幫忙?看來一向是他多慮了,方淺晴竟能和柳飛也相處和睦,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度日如年。

  ◎★◎★◎★◎★◎★◎★◎★柳絲清揚專用分割◎★◎★◎★◎★◎★◎★◎★

  看著花允烈帶回來的特准出入皇宮的腰牌,方淺晴得意了,“我說皇帝能答應吧,你還非跟我強。”

  心情愉快中,也就不太介意他嘮叨了一大堆注意事項。在皇宮裡麼,誰都知道要遵守點規矩,好歹她也是學過皇家禮儀的啊。

  夜宴地點設在御花園,問好了具體位置後,方淺晴就帶著一班木匠和裁縫,還有戲班裡的幾名樂師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皇宮。

  花允熾早就關照過宮中人等,烈王妃將要來搭建戲臺的事情,所以除了幾個聽候差遣的太監,並不有人干擾。

  按照方淺晴的吩咐,那些能工巧匠很快建起一座像模像樣的舞臺,雖然不大,卻很是結實。

  隨即,裁縫們幫著把深紅色的褶皺幕布掛上,把舞臺分隔成前後臺。

  一群人忙忙碌碌,方淺晴不斷指揮著進度,自己也不甘人後地親手幫襯。

  看到大幕掛起,又找人將畫著滿月,疏星和幾絲淡雲的背景豎起。帶領著參加伴奏的樂師到了後臺,指引他們方位所在。

  木匠們還在加固舞臺,一片敲敲打打聲。方淺晴在後面忙碌,渾沒覺得外面花允熾按捺不住好奇前來查看,在外做事的人們早就跪了一地,鴉雀無聲了。

  “這敲敲打打的,還掛了這樣奇怪的東西,到底要做什麼啊?”

  “怎麼那麼笨,不是說了搭建舞臺嗎?”方淺晴聽到至今還有那麼不開竅的人在問這樣的傻問題,忍不住一掀大幕走了出來,隨口還在調侃那個問話的笨蛋。

  花允熾一來就阻止了眾人參見的呼聲,所以那些人才會聲息全無地跪在當地。只見方淺晴紅撲撲的一張臉,額上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汗珠。因為幫著做事,袖子被挽得高高的,露出雪白的藕臂來。

  看她毫不提防地咕噥著,大大咧咧的樣子,花允熾就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仿佛感應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波動,方淺晴總算定下神來,發現情形不對了。掃了一眼身邊,恩?那些人怎麼都矮了半截了?

  眼角掃到一襲明黃色龍袍,龍袍下是一雙日月山河靴,心知不妙,這架勢明顯是皇上來了。

  暈,糗大了,居然當面罵皇帝笨蛋。忙忙地隨著他們的放向跪了,口稱:“臣妾烈王妃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個皇帝也是的,明明是同意給了腰牌,知道他們來搭台的,幹嘛還非得前來為難大家。

  “烈王妃?聽說你的想法很奇特啊。所以,朕想先來看看,先睹為快麼。”

  聲音,怎麼那麼熟悉?在腦中搜尋著這個聲音的出處,悚然發現,這個皇帝的聲音怎麼那麼像元宵夜那個白衣公子。

  方淺晴是歷來膽大妄為的,不顧一切地抬起頭來,這一看,可是實實在在愣在了當地。

  一股羞惱和被騙的憤怒,同時襲上心頭,方淺晴的臉剎那間漲成了滴血般的紅色。

  太可惡了,原來他就是皇帝,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偏偏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和他在屋頂上罵遍了花家的弟兄,現在想來,皇帝當時偷笑得都要內傷了吧。

  人雖然還跪在地上,眼睛卻冒著火花朝他看去,千言萬語,都化作了利劍,恨不得射他個千瘡百孔。

  花允熾當然知道她的心思,卻依舊是不動聲色,眼中還充滿了笑意。

  每次看到她生動無比的表情,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雖然,騙人是不好的,引她在自己面前罵自己和弟弟,也是很不厚道的表現,可是,看她的那副樣子,一切都夠值回票價了。

  他覺得一點也不後悔當時自己的所作所為,相反還覺得自己也很有幽默天分。

  她火氣衝衝,他卻在笑,很得意的笑。

  眼神交鋒,電閃雷鳴,如果此時有什麼東西穿過他們之間,一定會有過電的感覺。

  “王妃為了中秋夜宴操勞,辛苦了,快快請起吧。”又對其他人揮手,“都平身吧。”

  轟然站了起來,方淺晴還是不能從羞惱中自拔,恨恨瞪了他一眼,連句告退也不曾說,掀起幕布朝後臺去了,留下一個俏麗無雙的背影。

  公主花蕊聽宮女說,烈王妃在御花園裡搭什麼戲臺,好奇加上對二嫂的想念,促使她也來到了這裡。正好看到皇兄和二嫂之間的那一幕互動,不由心裡稱奇,看這樣的情形,他們二人分明認識。

  “皇兄,你也來了?我想看看二王嫂。”眼看花允熾要轉過身來,忙忙先出聲招呼。

  早聽說妹妹和二嫂交好,並不意外她的到來。花允熾指指垂下的幕布後面,“王妃在裡面,你去找她吧。朕還有事,先走了。”

  “送皇兄。”花蕊淺淺一福,隨即也奔進後臺,找方淺晴敘談去了。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8:17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二十九章 中秋之夜宴

  玲瓏橋下玉池水,御花園中攬月臺。

  皇家的夜宴,就擺在了高高的攬月臺上。

  月朗星疏,清輝遍地,而人在臺上,更是有手可摘星的接近感。

  中秋團圓夜,古今同之,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會借此機會和族人親屬同樂。

  正中的主桌上,端坐著皇上花允熾和他的後妃們。當然能在座的,也不會是尋常的嬪妃,除了皇后貴妃和他專寵的二三妃子,其他人是沒有這樣的殊榮的。

  旁邊一桌是皇族至親,團團坐了花允烈夫婦,皇叔花默然夫婦和郡王花允翊等人。花蕊是未嫁的公主,本該在皇帝那邊入席的,可她見到方淺晴,硬是要和二嫂同坐。

  花允熾眼中含著笑意,隨她去了。

  另外一桌則是皇族中的姻親,左右丞相因為都與皇室有這層關係而在被邀請之列。言行素這個未來的駙馬,也因定下了名分而坐在了方亦儒的身側。

  這樣的陣容,真正算是皇帝的家宴了。尋常百姓家的走親戚,到了帝王之家就是屈指可數的機會。

  菜品的豐盛精緻自不待說,隨著皇帝一聲“開席!”,那南北佳餚,各色果品細點,便流水階地送了上來。

  可是與皇帝同席,未免拘束,大家只是說些應景的吉利話,空泛地舉杯互相說些祝詞。

  涼風輕拂,吹送著御花園中金桂銀桂那沁人的香氣,混合著最上品的貢酒氣味,仿佛輕輕嗅來便已沉醉。

  攬月臺的簷下走廊,點了密密的紗罩宮燈,把整個樓臺都照射得燦然生光。月色,更似給宮殿披上了仙女的白紗,人月與宮闕,都如同在畫中一般。

  花允翊身邊始終膩著一個絕色的嬌媚女子,一舉一動都翹著纖巧的蘭花指,那柔荑般的美手上,每個手指都塗著鮮紅的蔻丹。

  她穿著最時新的衣服式樣,還特意將領口開得比一般人低些,露出裡面凝脂般白皙的一痕雪脯。如水的眼波不時瞟著花允翊,耳鬢廝磨,細語不斷。

  方淺晴心裡猜想,這個女子如此職業地嬌媚著,估計就是花允烈說過的那個名歌妓了,果然是受過訓練的,非比尋常。

  她的表現果然引起了眾人的注目,男人或者看著也還罷了,那些皇族女子,卻早以用鄙夷不屑的目光將那女人批駁了個夠。

  皇室裡的後妃,哪個不是大臣良將之女,個個自顧身份。雖說在聖上面前無不極盡機巧來討好良人,可是在人前還是端麗無雙,高雅持重的。

  對於那些低俗而明目張膽的媚態,倒是難得的統一陣線,給她來個嗤之以鼻。

  方淺晴好巧不巧正坐在了那女子的對面,把她一舉一動盡皆收入眼底。更為可惡的是,有人那麼討好著的花允翊,竟是絲毫不去掃上一眼,一雙涵義深刻的狹長細眼,徑直觀察著方淺晴。

  方淺晴無數次告訴自己,當他不存在好了,可是,那樣的探究的,玩味的目光實在是讓她無法忽視。

  恨不得站到他面前揪著他耳朵說:“你看我幹什麼,你身邊那麼個嗲妹妹,你多看她就行了!”

  可她不能,她現在不是方倩,她是王妃。

  略一抬眼,正視著那雙始終在她身上逡巡的眼,狠狠翻了一個衛生球給他。

  花允翊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很樂意看到她的氣急敗壞,勾起嘴角懶洋洋地笑了。

  方淺晴惡寒,真想拿件什麼吃食扔過去,打掉他臉上那可惡的笑容。

  尤其叫人胸悶的是,那個名妓終於發覺自己的手段全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毫無反應。而自己撒嬌的物件,卻始終全神貫注看著對面低頭猛吃的烈王妃,一時間大大吃起醋來。

  現在的方淺晴可慘了,除了被花允翊看到渾身毛毛的,還多了道殺人眼神來自那個自以為找到情敵的笨女人。

  古代的白癡女人也是那麼沒腦子,你情敵殺得完嗎?要有辦法就讓你身邊的爺們不去看別人才是本事。

  也是服了花允翊對待女子的手段,明明是個閱人無數的煙花女子,竟也會為他一往情深地吃起飛醋來。怎麼就不多用點腦子想想,這種男人何曾對任何女子付出過真心,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玩物而已。

  花允翊那過於直白大膽的注視,終於也引起了方淺晴身邊花允烈的注意。

  起先忙著和親屬應酬,觥籌交錯的沒去關心身邊的她,可是幾次遇上對面堂弟的無禮眼神,順著視線一看,分明是落在了王妃身上。

  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過節,可總也能看出這兩個人絕對不是第一次遇見。眼看方淺晴的頭越來越低,吃東西的頻率漸漸加快,他的唇也勾出了一個好看的笑紋。

  說真的,花允烈知道自己不太厚道,方淺晴是來幫他忙的,不然怎麼會處在這個尷尬的宴席中。不過,看到她偶爾的挫敗,他還是有點爽。

  一向在他面前都像個驕傲的孔雀似的,趾高氣揚,隨手指點他這個那個。而他,每次落在下風。難得難得,也會看到她低下驕傲的頭。

  不過好戲看一會也就夠了,再怎麼說她都是他名義上的妻。尤其是,這個堂弟種種舉動有逾矩之嫌,也該叫他收斂幾分了。

  將手輕輕攬上方淺晴的腰,略一使勁,把她的背托得挺了起來。右手舉箸揀了一筷翡翠筍尖放到她碗裡,“晴兒,你多吃點。”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也是他第一次叫她晴兒。

  她猛的機靈了一下,十分不習慣。只覺得有種叫雞皮疙瘩的東西,正在慢慢爬滿全身。

  不過,兩人的約法三章裡有互相在陌生人前配合演戲的一條,她立即明白花允烈那突如其來的舉動是為了幫她擋對面煞神。

  方淺晴當下微微側頭,對著花允烈綻放出一個燦然如花的笑容,那一笑,如晨曦初露,雲霧初散,彩虹乍現。見到她笑容的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她拈起素色絹子,替花允烈擦去嘴邊濺上的一滴湯漬,自然溫馨,儼然一對極其恩愛的夫妻。

  花蕊見二嫂和二哥感情甚篤的樣子,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果然,看到花允烈那手就那麼很自然地圍在她柔柳般的腰間,花允翊的面色微微變了,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而正中席位上的皇帝,黑亮的瞳仁也收縮了一下,仿佛很詫異那兩個人的親密無間。

  舉起酒杯,朝著花允翊晃了一下,示意同乾一杯。花允烈面上還是堆著懶散笑意,可是眼裡卻有著警告和嚴厲。

  花允翊被那剎那閃現的精光所攝,不敢再過分造次。

  舉杯道:“王兄和王妃伉儷情深,可喜可賀啊!”

  這話要是對旁人說,也就是尋常客套話了。可是對於花允烈人盡皆知的癖好來說,這話不啻是充滿了譏諷。

  花允烈倒還不見有什麼反應,方淺晴一旦有人撐腰,又怎肯放過反唇相譏的機會。

  “王爺,我們也該祝賀郡王風流倜儻,贏得天香樓頭牌姑娘念奴嬌的青睞,終於抱得美人歸。”

  順便點明那嬌嗲美人的身份,再怎樣也是青樓女子,若不是花允翊沒立正妃,如何有機會和他們同在一桌面聖。

  果然,花允翊和美人兒面色同時一黯,美人嘟起豔紅小嘴,消停了下來。

  好在冷場不了多久,桌面上撤下了吃過的菜式,又上了新鮮的水果等物,昭示著接近尾聲。

  花允熾的近身太監劉公公宣佈,眾位內眷大顯身手的時間到了。

  隨著女眷們紛紛離席去準備,那開場的悠揚絲竹聲,也已從玉池的畫舫上飄渺而來。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18:35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三十章 驚世一舞

  獻藝用的場地,倒也不勞其他人操心了,方淺晴搭建的舞臺寬敞明亮,而且背景是應景的中秋明月圖案,恰如其分地體現了節日氣氛。

  在攬月臺看對面的表演,感覺就像在包廂裡欣賞節目差不多,皇帝和眾人都不由得感歎烈王妃的巧思妙想。

  念奴嬌只是郡王的妾侍,地位低下,開場的舞蹈便歸了她。為了挽回剛才被方淺晴他們的輕視,她的《天女散花》舞也使出了渾身解數。

  她換上了傳說中仙子的打扮,雲髻高聳,身披薄紗,雲袖輕舒,蓮步飛揚。舞動之際,纖手從堆滿花朵的花籃中灑出漫天鮮花,長及數尺的寬大水袖中還有早已準備好的花瓣飄飛而出,舞臺上人影花絮相映,令人歎為觀止。

  不可否認,這個舞蹈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收到眾人欣賞的眼神,念奴嬌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幾分得色。

  就連花允翊,雖然不怎麼把這個來自風塵的女子放在心上,可畢竟她為他掙足了面子,手指隨著樂音輕叩桌面,那股自得之意也是再難掩蓋。

  皇后是最注重端莊二字的,只是用瑤琴彈奏了一曲詩經中的《月出》,西宮的貴妃趙玨素與皇后交好,且不喜張揚。自己也不曾另作準備,和著皇后的琴聲為她伴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琴聲悅耳,歌聲清脆,雖不特別也堪稱精緻而符合節日的主題。中秋夜說月,總是不會出錯的。

  反倒是幕後等待著的方淺晴有點奇怪,花盛也有詩經嗎?

  低聲問在旁的柳飛,“這個是什麼,我失憶後很多東西都忘記了。”

  “這是古代遺留下來的詩歌集啊,難道你不記得了?”

  此時方淺晴才知道,原來很多東西就算異時空也是相通的。

  其他一眾人等的表演,對皇帝來說也都不出往年的窠臼,有點老套。不外乎琵琶古琴,笛子玉簫之類。

  要說再次讓眾人眼前一亮的,就數那新進的寵妃紫媚的異域對歌了。紫媚是南方異族進獻的美女,有著混血兒的特殊外貌,尤其是那雙閃著靈光的紫色眸子,常讓人有沉醉其中不願醒的感歎。

  異族女子不似花盛的規矩繁多,紫媚的天性憨直給皇帝帶了不少野趣,多偏愛她些也就在情理之中。

  今夜紫媚一人分飾男女,表演她家鄉青年男女吐露感情的對歌習俗。男生高亢嘹亮,女生柔美婉轉,居然一句句接來,叫人難以相信竟出自一人之口。

  更為有趣的是,她穿著家鄉的服裝,頭上身上掛滿了琳琅的銀飾,邊歌邊舞,流光溢彩。

  觀眾的目光無法不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牽引,耳朵也無法不去傾聽那每一個悅耳的音符。

  隨著轟然叫好的聲音,壓軸的大戲也即將開場了。

  吟風被特准走上攬月臺,為觀賞的人們送上那精緻的戲單。她托著一個檀木的大盤子,上面疊著滿滿兩排小冊子,巧笑倩兮地分送到每一個人手中。

  接到戲單的人,幾乎都沒看到過這樣的無事,交頭接耳地互相詢問著這個是什麼。

  翻開小冊子,才知道竟是將要演出的那個舞劇的故事內容,好奇心盡皆被吊了起來。

  隨著鏗然的一聲鑼響,議論聲一下子被壓了下去。舞臺邊的牛油大燭熄滅了將近一半,臺上頓時幽暗了下來。

  忽然,一束更為明亮的光線照到了舞臺中央,柳家戲班的樂師們奏響了梁祝的主旋律。

  包括花允熾在內,都被那束奇怪的光線吸引住了,紛紛尋找那來源。

  終於有人發現,在戲臺一側,架了個梯子在高大的公孫樹上,兩三個人在上面忙碌。有人舉了三四支大大的燭火照明,有人則舉著銅鏡把那亮光反射到舞臺的中央。

  在輕快的樂聲中,從後臺翩然舞出兩人,一直來到那道追光的中心。一人穿粉紅色點綴著金色細點的舞衣,一人穿淺綠色,上面也綴著閃閃的金點。在那光線的照耀下,眩人眼目。

  穿粉的是扮演成祝英台的方淺晴,穿綠的卻是難得演男角的柳飛。

  按著戲單的介紹,大家知道演得是梁祝書院共讀的情形,一派風和日麗溫情脈脈。

  方淺晴為了把整個故事濃縮,只選用了共讀、驚變、和化蝶三場最精髓的內容,這樣才不會太過拖遝無聊。

  方淺晴的舞姿婀娜靈動,柳飛的扮相更是將呆頭鵝般的梁山伯演繹得入木三分。平時女子的形象歷來是男人們所追捧的,今日在表演中加入了男性的陽剛,逗得女人們也心情萌動,愛惜不已。

  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出傳說中的悲歡。

  柔情的對視,含蓄的擁抱,幻化出故事裡的深情。

  要說舞之美,恐怕只能用詩中的語言才能形容:飄然旋轉回雪輕,嫣然縱送遊龍驚。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當第三次拉開大幕的時候,簫聲吹出幽咽的曲調,昭示著梁祝二人的不幸結局。

  化蝶的那一幕,二人的服裝變成了蝴蝶般的斑斕,更在背後裝上了銀白色的蝶翅,真的就如兩隻在天際飛翔的美麗蝴蝶。

  方淺晴和柳飛,也早已忘記了自己原先的身份,仿佛他們天生就是梁祝二人。他們像蝴蝶一樣相依,蝴蝶一樣共舞,那熾熱的眼神就如同一場真正的愛戀。

  心就像飛到了雲端,身體也輕盈得幾乎融進了空氣。身上的翅膀,就要帶著他們飛向那未知的月宮,融化在那溶溶的月色之中。

  和相宜之人共舞,誰說不是一種享受。柳飛與她,都在那種從所未有的默契中好似找到了今生的知己。

  所有的人都被這樣優美的舞蹈和淒絕的故事吸引了,整場表演中座中鴉雀無聲,公主花蕊和幾名貴妃早就落下淚來,男人們也動容不已。

  方丞相尤其驚訝,從不知自己的女兒還會這樣的驚世舞蹈,這個女兒哪裡學來的本領呢?

  當兩隻蝴蝶終於越飛越遠的時候,幕布被緩緩拉上。琴音已歇,而簫聲猶自餘音嫋嫋,繞梁不已。終至聲絕,令人惆悵不已。

  靜,讓人心碎的寂靜。觀眾都未醒,還沉睡在那個蝴蝶夢中。

  追光也暗了,只剩下燭光與月輝。

  輕輕拭去眼角的一滴清淚,花允熾率先清醒過來。從他的座位上傳來清脆的鼓掌聲,眾人也如夢初醒,這才轟然叫起好來。

  在如潮的喝彩中,幕布再次拉開,追光再次亮起。男女主角,也就是方淺晴和柳飛依舊穿著那天使般的蝶裝雙雙攜手走出來,對著觀眾深深鞠躬。

  對於這個在方淺晴原來那年代很尋常的謝幕這個舉動,花盛的眾人也是極其新奇人陌生的,這樣的一個禮節再次把氣氛攪熱了。

  鼓掌聲,讚美聲,感歎聲……,不用皇帝宣佈,大家也知道今天的第一是誰了。更為難得的是,參演的眾女也沒人不服輸,可謂是心服口服。縱然是那專業的念奴嬌,也再次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月漸漸偏西,那場皇家的夜宴也到了散去的時候。

  換完裝扮的方淺晴回到了花允烈的身邊,見他以深思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抿嘴笑了,低聲道:“沒給你丟臉吧?”

  “豈止,還風光無限呢!”

  皇帝攜著後妃們打算回到各自宮中,外戚也該出宮去了。花蕊卻拖住了方淺晴,怎麼都要二嫂在她宮裡住上一夜,要好好聊聊。

  “二哥,你不會那麼小氣的,對嗎?”

  花允烈無奈朝大哥看去,花允熾向來疼愛小妹,隨口應了一聲:“只要王妃答應,她愛住幾天都成。”

  方淺晴也知道,這個公主一直都有很多閨房私話要和她談,卻老也不得其便,今天在這裡了,哪裡肯輕易放她走。

  當下挽起花蕊的手,跟著她走了出來,又對花允烈揮揮手,“王爺請回吧,今日柳飛也是大功臣。”

  示意他去討好他的柳美人,自己就不勞他的牽掛了。

  花蕊聽她這麼說,不由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附耳在方淺晴耳邊道:“沒想到你們三個還相處得很是和睦,一點也沒有爭風吃醋的嗎?”

  花允烈臉色尷尬,心道:再留下,不免成了妹子和那女人調笑的話題,不如回府才是正理。

  月如銀盤,既大且亮,幾乎能用肉眼看到裡面的桂枝玉兔。

  盛宴過後,頓時冷寂的御花園讓人生出幾許感慨。人生,就是這樣的分分合合,欲聚還散吧。

  風起,襲來些微寒意,方淺晴幽幽地歎出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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