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花問柳平天下 作者:柳絲清揚 (連載中)

小說宅男 2009-1-4 13:52: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 19411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20:45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三十一章 夜探方淺晴

  月再圓,人群再喧鬧,也終有散去的那一刻。

  花允熾知道,很多雙熱切的眼睛在盯著他。今天是團圓節,哪個後妃不希望他能留駐在她們的宮中,哪個會願意今宵獨自寂寞?

  這是他的無奈,也是她們的無奈。

  去任何一個宮中,都會引起其他人深切的失望,這是無法避免的。也許,只有哪裡也不去,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他只帶著劉安,背負著眾女失落的目光,逕自回到日暄殿——他的寢宮中,在外間的書案前坐下,微微歎息了一聲。

  劉安稍侯了片刻,猶疑著問道:“皇上今日不去哪位娘娘宮裡嗎?還是要宣召哪位娘娘來此陪侍?”

  緩緩地搖了搖頭,揮手道:“劉安,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

  劉安諾諾告退,悄然走出了寢宮。

  沖著明滅的燭火發了一會愣,又拿起一卷閒書胡亂翻看了一會,終覺心神難定。

  時不時的,方淺晴那明眸皓齒的生動形象在眼前晃來晃去,今夜那空靈飄逸的舞姿更是深深鐫刻在他的心底。

  他寵愛過不少女子,可是誰又能像她那樣激起他一陣陣的悸動?就算是紫媚,也不能那麼深地停駐在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仿佛是下了決心,他起身換下了寬大的龍袍,在櫥櫃裡翻出元宵夜微服觀燈時的白色長衣,那上面,仿佛還有擁抱她時殘留的芳香氣息。

  一道白影,在屋脊上飛掠而過,不多時就來到了花蕊的住處。

  他見花蕊寢宮的燭火正通明,兩個俏麗的身影投射在茜紗窗上,如同兩個活動的剪影。細一傾聽,雖不能真切聽到花蕊和方淺晴具體的話語,卻有唧唧噥噥的嬌柔語音傳入耳中。

  耐心地在屋頂上坐了下來,舉頭看向天空。那一輪明月,似乎就和元宵夜的一般無二。許久許久,竟似看得癡了。

  夜已深了,皇宮中的燈火早已次第熄滅,萬籟俱寂,只有蟲鳴的聲音讓夜間顯得更為靜謐。

  花蕊她們也靜了下來,他能看到有宮女送方淺晴到隔壁房間就寢,再過一會,花蕊和方淺晴房中的燈燭也終於熄滅了,只有如水的月光照著窗櫺。

  月偏西了,柝聲響起,原來已是四更時分,所有人都似進入了黑甜夢鄉。

  再也按捺不住想見她的心情,不想再顧及自己和她的身份,只想和她再次相聚,再次長夜傾談,再次握著她柔軟的小手。

  方淺晴剛睡下不久,認床的她還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忽然聽得窗上有輕輕剝啄聲,頓時嚇了一跳,心中就怕是花允翊這個傢伙又來給她難堪。

  不過好在今天是在花蕊的宮中,如果是他,她不介意大聲叫嚷起來,給他一個百口莫辯。

  “誰?”

  “我是元夜白衣人。”熟悉的聲音,宛然如昨。

  現在已經知道白衣人即是皇帝花允熾,而且在他面前老是出糗,鬧些沒面子的狀況出來。可說除了花允翊,她就怕見他了。

  “我已經睡了,皇上請回吧。”

  特地來了,就沒打算接受她的拒絕,誰說皇帝就不可以耍賴呢?

  執著的扣窗聲,伴著他無賴的話語:“你不出來,我就一直敲窗,你不怕吵醒花蕊就試試看。”

  其實,花允熾何嘗不鬱悶,這樣的話竟然會出自他,一個九五之尊之口,也是真夠遜的了。

  方淺晴為之氣結,這是什麼皇帝啊?

  很是不忿在他面前的弱勢,更有很多話想指責他,乾脆吧,與其他在這裡搞得天下皆知,還不如乖乖出去面談。

  窗,輕輕開啟,露出方淺晴氣呼呼的臉。

  窗外,是花允熾笑得狐狸一樣的得意表情。

  伸手欲拉她出來,卻被她一手拂開,一擰身躍到當庭,斜眼問:“你要我出來,到底是幹什麼?我可是你弟媳婦,皇上!”

  “怎麼,你要和我在這裡吵架,把他們都吵醒嗎?”

  一語提醒了方淺晴,畢竟她也不願意讓人看到他們的尷尬情狀。

  花允熾伸出手指指屋頂,以眼示意她也上去。

  看來又是屋頂聊天了,想起元宵夜的那次屋頂相聚的往事,方淺晴的心也軟了下來。

  見她不再拒絕,輕輕一帶她的衣袖,躍上了屋頂。

  面對面站定,方淺晴和花允熾都有點不好意思,再一想,為什麼他們每次見面非得要在屋頂這種奇怪的地方,又都感到有點滑稽。

  花允熾見方淺晴那寒冰臉有解凍的意思,心裡大喜。

  “晴兒,坐下吧。”

  坐就坐,方淺晴依言坐在了屋頂突起的地方,雙手抱膝不去理他。

  “好啦,我知道不該瞞著你,你就別生氣了吧。”

  方淺晴最是看不得人服軟,既然人家做皇帝的一再道歉,那也不能老撐著順風帆啊。

  “算了,我不計較那些。”那天再怎麼,也是他救了她啊,不然已經吃了花允翊的大虧了。

  “和花蕊說了那麼半天,談什麼了?看來我花家三兄妹,都逃不過你的網啊。”

  這是什麼屁話,方淺晴翻了個白眼對他,怎麼聽著酸溜溜的。還沒跟他算亂賜婚,又騙人的帳呢,他還敢泛酸。

  沒好氣地回答他:“我和你公主妹妹能說什麼?不過是逼著她謝我而已。”

  “謝你?那又是為什麼?”

  “你可別忘記了,她現在的未來夫婿,那是她自己看上眼的人。要是沒我鼓動我爹和你弟弟做媒,你不知道將她嫁到哪裡去呢。”

  說起這個,花允熾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出手,花蕊的婚事也就很難說了。這個方淺晴,她的婚事被自己耽擱了,卻還顧著幫別人,也真是難得得很了。

  凝視著方淺晴那如花般嬌豔如月般雅潔的面龐,心裡蕩起款款柔情。“其實,從元宵那夜見了你,我一直都很內疚作了那個決定。不過,看你和烈今天很恩愛的樣子,我才安心了不少,也許我的罪孽不似我想像的那麼嚴重。”

  “我和他?”方淺晴微微一笑,“不過是各過各的罷了,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他有他的柳飛,我有我的自由。”

  “什麼?”

  “至於人前的和諧,那是演戲給眾人看的。我和他,都不像成為別人永遠的話題。”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對他有著許多怨懟,可是那種最初就種下的信任感還是讓她在他面前暢所欲言。

  “晴兒,苦了你。如果早點認識你,不會有那樣的一個決定。”花允熾黯然。

  風,帶著夜深的涼意,方淺晴披著薄衣,不禁有點瑟縮。

  花允熾忘情地伸出手臂,將她摟在懷中。方淺晴掙扎了一下,他卻堅持著不放。那淡淡的薄荷香氣又繞鼻而來,她不再倔強,陶醉在那熟悉的氣息之中。

  或者在這樣的一個月夜,她心底的孤獨無依又被勾了起來,她太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了。

  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她是如何時時刻刻在牽掛著他,即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也依然堅信,他是不會對她有惡意的。

  “晴兒,”他替她攏好幾絲亂髮,“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和你說說烈的事情,對他對你,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你們都好。”

  “我聽說,他替你去做了人質?”

  想起烈的過去,花允熾心中的疼又一次灼傷了思緒。

  “你不要怪他,原本,他比我更適合皇帝這個位置。就是因為他在鄰國吃盡了苦頭,才會變成今天的這個模樣。而那一切,本該是我去承受的。”

  “我沒有怪他什麼,我和他有約法三章,我覺得相處至今,我們更像是朋友。最初的怨氣已經消散了,剩下的是一種近乎友誼的東西。”

  “連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邊經歷了什麼,他從來不肯說,我也不想去揭他的傷疤。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能讓他過得逍遙自在。其實,他如果有意於政事,我甚至願意把皇位傳給他,反正我至今並無所出。可是,他對朝政淡漠已極,連多過問一下也不願意。”

  方淺晴無奈地笑了:“你也是傻,你都無所出,他和柳飛……,難道會有所出麼?”

  說到花允烈的問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你今天的舞蹈,真是令人迷醉,你就像那只蝴蝶,一直飛到我心裡來了。如果我不是皇帝,真恨不得變成一隻蝴蝶,和你一起飛到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可惜,你是皇帝。看來,皇帝的煩惱也不少啊。看你笑笑地很開心,其實你眼中的寂寞,卻是比誰都深。”

  看著他眉心那道細細的皺紋,她不禁為之心疼不已。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20:50
卷一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第三十二章 柔情始種

  看著他眉心那道細細的皺紋,她不禁為之心疼不已。

  伸出春蔥般的指,輕輕去撫摸那道褶皺,下意識地想幫他撫平了。

  她的手指涼涼的,柔柔的,仿佛一滴清水,浸潤著他乾涸的心靈。

  花允熾抓住她的小手,把它們貼在他溫暖的唇上,仿佛把那手上的涼意驅散。他親吻著每一根手指,那指尖的觸感真是出奇得好。

  她被催眠了,睜著水光瀲灩的雙目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她無法躲避,也無法掙扎。

  她能感受到自己指尖上,他呵出的暖氣,那種酥麻的感覺一直從指尖蔓延到胳膊,直至全身。

  軟軟地靠著他的肩頭,貪婪地呼吸著包蘊著薄荷清香的空氣,整個人都仿佛浸在一池春水中。

  他們在幹什麼?他們這樣對不對?此時此地,誰也不想去多考慮。

  她的身上好香,是那種清清淡淡,處子的芳香。當她嬌喘著靠近時,那種香氣更是中人欲醉。

  他醉了,今夜的酒,今夜的月,今夜如此嬌美的人,無一不讓他沉醉。

  花允熾手上用力,把她的纖腰帶得轉了過來,正面對著他。還不等她有所表示,那熾熱的吻,已經焦急地蓋在了她粉紅的嫩唇上。

  作為方倩,她有過無數次的親吻;作為方淺晴,她也曾戲謔地去逗弄洛玄那個可愛的害羞男孩。

  可是,今夜的那一吻,卻仿佛抽離了她所有的意識。她只能昏昏然地感受著那灼熱的唇在吸吮索取,那靈巧的舌在她嘴角輕舔著,勾動她最熱切的渴望。他撬開了她的貝齒,帶著勝利地姿態進駐她口中的領地。

  每一寸,每一個細微處,他都不願意錯過。他密密的吻,認真地啃噬,吸食她的芳香與甜蜜,那種細緻,已經到了不厭其煩的地步。

  她攀附著他的挺直脊背,鼻息急促,呻吟抑制不住逸出了嬌喉。她的舌不甘地回侵他的口,與他的舌糾纏共舞。

  彼此,把心交付,不知今夕何夕。

  他的臂膀好有力,把她的嬌軀緊緊貼合在胸前,她聽著他擂鼓般的心跳聲,覺得那比一切樂音都要動聽。

  良久良久,他們才稍稍平息下激動的心情。方淺晴側頭看看天空西墜的月兒,悠悠道:“如果你的皇后和嬪妃們知道,今夜你陪著我度過,她們一定恨死了我。”

  能聽出她語音中飽含的遺憾,花允熾的歉意更盛了。

  “如果,我能不顧一切,那麼我願意和烈把一切都說清楚,讓他把你還給我。”

  “什麼邏輯啊?怎麼能是還給你?我本來就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其實,我和他是有約定的,如果我有了心上人,他不會出來干涉。只是,你與任何人不同,你是皇帝。”

  衝動像是火焰一樣竄上了腦門,花允熾忽然打橫抱起她,一躍到地下,直接就往方淺晴借住的客房走去。

  門被關上了,只有依稀月色透進紗窗,帶來些許柔和光亮。

  身體接觸到柔軟的被褥,方淺晴才恍然驚醒自己已經被投在了床榻之上。

  剛剛想移動一下身體,花允熾那薄荷香氤氳的軀體已經密密實實地蓋住了她。此時的他,已經忘記了任何禮教與規範,此時的他,只是一個男人,他面對的,只是一個他愛著的女人。

  他的火熱,感染了方淺晴,那種熟悉感又氾濫起來,她的全身也都火燙了起來。

  胸口一陣微涼,是她的衣衫被拂開了,露出了胸前乳酪般的肌膚。一點一點的寒栗冒起,她在瑟縮,在輕顫。

  他熱力四溢的手撫上她的柔軟,在她的火燙上又添了一把熱焰。她焦渴般地曲起腿,不知道該放肆地迎接,還是該羞怯地拒絕。

  他從她的眉吻起,那細膩緩慢,如同面對一個細瓷的珍品。漸漸到了她高挺的鼻,融融的頰,櫻紅的唇瓣。就連那小巧如墜珠的耳垂,他也留戀地含在口中,不忍放棄。

  漸漸來到她敏感的頸項,她的秀頸造型像天鵝一樣優美,叫人愛不釋口。他蝶舞花間一樣輕點,細觸,那樣的逗弄帶來她最直接的反應,她的眼神迷濛了,眼波含媚,春意橫流。

  終於,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胸前傲立的兩點紅莓上,百般愛惜地輕撚慢扣。她仰頭,努力地去就他的粗喘著的口,主動地吻著他的薄唇。

  “皇上……”說實話,她對他不曾有過其他的稱呼,只叫過皇上。

  他不允許這樣生分的叫法,“不,晴兒,我叫你晴兒,你叫我熾。”

  “熾……”她歎息著呼喚他,在他而言,那是一個召喚。

  他滾燙的慾望就在她小腹處,蓄勢待發的姿態叫人心驚。他的手摸到了她腰間的衣帶,輕輕一抽。

  整件衣服都如水瀉開了,裡面是早已不整的小衣,和被濡濕了的褻褲。

  緊致的小腹呈現在花允熾的面前,他喉嚨裡發出一聲感歎:“晴兒,你好美!”

  “不,熾,不……”殘存的理智,化成了些微的抗拒。

  “晴兒,你不想要我嗎?我不好嗎?”

  “可是,我…”

  拒絕聽到反對,他再次用嘴堵上了那正欲強辯的小嘴,把一切聲息都淹沒在他的吻中。

  這樣不對啊,這可是花蕊的宮中。如果弄出點什麼響動,驚動了公主和宮女們,那是多丟人的事情。

  再說了,中秋夜,皇帝不去陪伴自己的後妃們,卻和弟媳婦在妹子宮裡調情,會不會被人說是大昏君啊。

  雖然被吻得七葷八素的,方淺晴的理智還是在頑強地露出水面。

  可是,火勢已經蔓延到這種程度了,救火還來得及嗎?

  他,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那細膩的肌膚裸露了出來,誘惑著方淺晴步步退卻的神智。

  “噓……”別說話,別說,花允熾只希望此刻擁有自己心愛的女人。

  “熾……”著急啊,我不能答應你,這樣的你會被天下人恥笑。

  遠處,傳來了五更的梆子聲,天快要亮了吧?

  有召喚皇帝起床的太監在低低而漫長地呼喚:“五更即起,上朝論政!五更即起,上朝論政!”

  這是花盛王朝歷代君主傳流下來的規矩,不論什麼事情,五更天一定要起身準備上朝,絕不能做耽於美色的昏君。

  如同被冷水兜頭淋下一般,花允熾整個人從情慾的火熱中清醒了過來。

  他一翻身坐起,臉上懊喪之極。緩緩地整理好衣服,額上臉頰卻還掛著汗珠。他歉意地看著方淺晴,“晴兒,真對不起。”

  方淺晴也喘息著平息一下激動的情緒,有些不舍,又有些慶幸。

  雖然,他們不曾真正擁有對方,走到那全身心契合的一步,那是叫人遺憾的。可她的理智也在告訴她,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如果他們發生了什麼,一切將會變得被動。

  披上散亂的衣衫,她伸手替他整理淩亂的發,在他唇上淺淺一吻,“去吧,該回宮準備早朝了。”

  “只是以後,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讓我們一起。”花允熾無限心酸。

  “會有那樣一天的,你快去吧,再等會,人都起來了,該看到你了。”

  真的沒人看到嗎?不,他們整夜的親密舉動,都落在了一個黑衣人的眼裡,那人,正急著去向溫月如回報一切。

[ 本帖最後由 小說宅男 於 2009-1-4 21:03 編輯 ]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20:56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三章 坤月殿暗潮

  皇宮也許是世界上最詭譎最複雜的地方,在黑暗中永遠都沒人知道隱藏了什麼。

  黑衣人看到了皇帝和方淺晴的舉動,而誰,又在盯著他的舉動?

  方淺晴何嘗不知道皇家爭鬥的血雨腥風,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是夜的許多情景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裡重播。

  那舞臺上追光中的曼舞,那被眾人目光追逐的欣喜,那聽到花允熾表白時的震動,還有接下來的無間親密。

  不過清醒下來,她還是很慶幸並沒有走到那一步。他的身份太特殊了,與他還是有距離的好。

  想起黑白無常的話,她常常懷疑,難道是她要去篡位,奪取那個春水般溫柔的君王的江山嗎?

  至今,她還茫然不知自己的未來到底是怎樣的。至今為止,她還只是個穿越到這裡的孤獨女子,除了有點色色,喜歡各色美男,貌似也沒什麼翻雲覆雨的野心。

  如果有可能,她更喜歡擁有更多的財富,然後在世上混混日子,泡泡帥哥,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命運將她糾結於這些皇室中人之間,到底是要給她一個什麼樣的安排?總之她不希望有人來損害她的平靜生活和利益,如果那樣,她也會露出尖利的爪子。

  決心不去多研究不可知的事情,方淺晴在天邊現出曙色的時候,終於沉沉睡去。

  方淺晴是被吵醒的,房間裡嘰嘰喳喳的聲音很快讓認床的她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睡得太少了,頭還是暈暈乎乎的,眨巴著惺忪的眼,不太明白狀況。

  花蕊看著她懵懂的樣子忍不住發笑:“我的烈王妃,你睡得還真是熟。”

  冷汗,真是冤枉死了,人家都沒睡多少時間,方淺晴心裡嘀咕著。不過看來還好,昨夜那些折騰沒驚動花蕊她們,只有天知地知,熾知她知了。

  “別發愣了,快起床吧,我叫宮女伺候你梳洗。皇后娘娘要見你。”

  “皇后?”

  和皇后很不熟吧,為什麼要見她?

  花蕊何等聰慧,看她茫茫然又不太想去的樣子,也知道她對那些成天拈酸吃醋的後妃們沒什麼好感。花盛的後宮,明爭暗鬥是盡人皆知的,而且幾乎每個後妃都有著比較硬實的後臺,在某些程度上牽扯著朝堂的千絲萬縷。

  就花蕊而言,也向來懶得和她們打交道,一個個說話假模假式的,沒幾分真心。

  可是皇后剛剛差人來請,說是:“得知王妃留宿在公主那裡,親屬之間也沒時間多加親近,借此時機,和烈王妃多加交往,畢竟在尋常百姓家裡來說,那時妯娌至親。”

  這樣的情形,又怎容得誰說個不字呢?

  方淺晴邊任由著宮女們伺候梳洗,一邊問道:“那你去不去?”

  花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我和皇后也沒什麼交情,她既然不請我,我也不打算自己貿然去見。”

  方淺晴臉皺皺的,像吞了顆苦藥,“就我一個人啊?”

  方淺晴聽過很多關於皇后溫月如的傳聞,尤其是花允熾曾經有過的幾個寵妃,似乎都在她的關照下,英年早逝了,而且,都死得不明不白的。雖說只是傳聞,可是無風不起浪,她對皇后沒來由的有點反感和悚然,也不是沒來由的。

  只是和她無冤無仇,人家既然請了,當然就該去應酬一下。

  花蕊派了自己的貼身宮女柔兒給方淺晴帶路,直奔坤月殿而去。

  皇后的手下早已在門口等候了,見方淺晴到來,就一層層報了進去。

  溫月如已經等了一會了,手下去請的時候,那邊回說王妃尚在睡眠中,心底輕蔑了一下,皇帝都早朝了,那女人竟然心安理得睡得安穩,可見平時如何不堪。

  聽得手下那個暗探的稟報後,她確實吃了一驚。防這個,防那個的,獨獨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和名義上的弟媳有點什麼糾葛。

  甚至她都懷疑,是不是花允熾早就看上了方家的女兒,卻不想把她弄進宮裡來受約束,所以才假惺惺賜婚給了不喜女性的兄弟花允烈。

  聽到聲聲報說方淺晴覲見,不禁出起一個虛假得浮在表層的笑容,暗暗生恨。雖然聽暗探說,皇帝和她並未發生過什麼,可是已經足夠她惡向膽邊生了。

  想起昨天那驚世的舞蹈,口中喃喃道:“淫舞豔曲,不成體統。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來,就是來迷惑聖上的。”

  特地換上了皇后的袍服,想的就是敲山震虎,給她一個下馬威的。

  “方淺晴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最讓方淺晴不喜歡見那些人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動不動要跪拜什麼的,很讓她這個現代人不習慣。

  “恩,請起吧。”皇后的聲音,仿佛是從鼻孔裡哼出來的。

  方淺晴心道:這個腔調,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慈禧啊!

  溫月如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番方淺晴,拿手一指邊上的位置,示意方淺晴坐下。

  方淺晴老實不客氣,告了坐,隨即就有宮娥奉上茶來。

  “召你前來,沒什麼大事,只是聊聊家常。”

  “請皇后娘娘訓示。”

  來宮中學禮儀,那也不是白費力氣的,出言應對總得得體吧。

  “只是家常話兒,談不上訓示。烈王妃,昨夜睡得可好啊?”

  話雖溫和,眼神裡卻閃爍著針尖般的寒芒。看她一臉純真不經世事的模樣,且素聽方家小姐自小多病,不見外客。不知為什麼,現在怎麼看來,她都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弱不禁風,昨夜一舞,更是顯現了她不凡的功力。難道是,那些過去的傳聞都是方家人刻意的造謠?

  “回稟娘娘,淺晴睡得尚可。”

  “哦,我聽去請王妃的人說,那時王妃還在夢中,還以為有什麼事耽擱了王妃夜間的睡眠,以至於早上睏倦不已。”

  說著,又死死盯著看方淺晴的反應。

  這話,是什麼意思?方淺晴當然聽出她話裡的內涵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難道是,走漏了什麼風聲,以至於皇后來找她警告?

  隨即又想,那也不至於,昨夜夜深人靜的,皇帝的輕功又很好,應該不會驚動什麼人。

  “只是和花蕊公主多聊了幾句,睡得有點晚了。”

  “哦,只是和公主聊天了。唉,我還道又有他人前去打擾了王妃的清夢呢。”

  聽到此言,方淺晴立即明白皇后還是聽到了什麼。不過,既然話沒挑明,她也不想就此翻臉。

  今天這就回王府去了,此後,能不來皇宮她也不想再來。她昨天一直在矛盾掙扎,為的就是能不和皇帝多做糾纏。哪怕心裡對他有好感,她也沒想就此把自己的太平日子毀了。

  “皇后放心,閒雜人等是不敢近身的,況且淺晴在皇宮中也只是為了陪陪公主。淺晴這就向娘娘告辭了,馬上就要動身回王府,我怕王爺不喜我在外頭留宿。”

  一句閒雜人等,已經讓皇后知道了她的厲害處。是啊,其他人又怎能輕易來打擾,來打擾的就是那九五之尊,誰能抗拒?

  那話分明是叫皇后有本事去管好自己老公,而不是找弱女子的麻煩。

  皇后細辯話中之意,一時有些變色。好在她的表面功夫一向強大,端坐著還笑留方淺晴:“今日就回?我倒還想著留你盤桓幾日,多加親近呢。”

  方淺晴心道:得了,你那惡毒心腸我也早已耳聞,別把我當成了假想敵。我躲不起嗎,又不是沒地方去。

  “淺晴不敢叨擾,等下就要走了。”

  “那好吧,以後常來常往才好。”

  吩咐了宮女取了四件精緻禮品,算是給王妃的見面禮。方淺晴謝了,跟隨著皇后宮中的那些人出得坤月殿來,微微出了口氣。

  皇后看著她背影的婀娜,不由得握住了拳頭,那指甲深深刻入手心,卻是不覺得疼。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21:02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四章 花與柳吵架了

  不顧花蕊的挽留,方淺晴執意要即刻就回王府,不管怎樣,那裡總算是她的家。

  王妃要回家的口訊一傳出,王府的轎子早就等在了宮門口。王府離開皇宮沒多少路程,不一會就到了。

  總算到家了,方淺晴發現,自己竟會對這裡生出很親切的感覺來。

  轎子停在了轎廳裡,方淺晴撫著有些疼痛的額頭,正欲往後宅走去,卻差點撞上了沒頭蒼蠅般的花允烈。

  花允烈一張臉臭得什麼似的,開口就是責備:“你看點路行不行,堂堂一個王妃走路都沒有規矩嗎?”

  一句話差點沒把方淺晴的鼻子給氣歪了,明明是他亂走亂撞,竟然還倒打一耙,沖口而出:“你是豬八戒投胎的嗎?做人講點道理好吧?”

  “你說什麼?你竟敢罵本王是豬?”他不知道什麼是豬八戒,可是總知道豬不是什麼好話。

  “切,沒見過撿罵的!”方淺晴也生氣了,這些天一直都為了那個給他長臉的中秋夜宴在忙活,不能表演完了就卸磨殺驢吧。

  花允烈咬牙切齒,“你們丞相府的家教就是這樣的,在戶外就跟夫君吵架頂嘴?”

  “夫君?呵呵呵……”從鼻子裡哼出幾聲冷笑,他居然好意思提夫君二字。

  看他變色,繼續添上幾勺油,“皇家的人就有規矩了,一個大男人給女人亂扣帽子,以身份壓人。”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確實,夫君二字不適合他們之間。

  方淺晴何嘗不鬱悶,這個人,昨天明明還樂樂呵呵的,一夜之間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花允烈心思也在電轉中,他瞇起那雙用淡漠掩飾慣了的眼,露出難見的精明來。他一直在懷疑一件事,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她真的是方丞相家那個多病的女兒嗎?

  昨天在夜宴中,他看到方淺晴在臺上舞蹈的時候,方丞相露出那種極其驚訝的神色,仿佛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就開始有點懷疑了。

  方淺晴一直以來那些奇怪的話語,奇怪的行為還有那種花盛從來沒有過的音樂和舞蹈,都讓他生出許多疑慮來。

  他的身份特殊,雖然一直以不問朝政,只顧著與柳飛恩愛的外表示人,不想成為某些權力紛爭的中心,可是,他還是擔心有人會沖他下手。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想從她臉上看出些心虛來。

  “神經病,我臉上沒雕著花朵,你要是沒事,我就要回房去了。我沒什麼心情來陪你發瘋!”

  方淺晴決定離開這個人遠點,她現在需要回去休息。一夜沒有好好睡過,早上又去皇后那邊被莫名詢問了一番,本來就心情不太好,誰知道回家又遇到這個翻臉不認人的傢伙。

  再次在心中鄙視了一番這樣的男人,告誡自己說:方淺晴啊方淺晴,不要以為大家不計較一些事情就能和平相處,這樣的男人就是隨時會六親不認,好賴不分的。幫他,給他好臉色,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看她要走,花允烈大喝:“站住,我還有事問你。”

  “對不起,我沒什麼東西和你說的。”

  “你回來的時候,見到柳飛嗎?”

  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心裡卻懊惱得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問這樣一句傻話,鐵定被那女人抓住小辮子損上幾句。

  果然,“我卻不知,在王妃的職責中,還有看好柳飛這麼一條。請問王爺,他不是你的人嗎?你何時交給我了?”

  那人臉上烏雲已經密佈了,手也一動一動的,似乎有打人的慾望。方淺晴覺得不如見好就收,何必真要惹他下傾盆大雨呢。

  花允烈確實恨不得打掉那女人可惡的表情,要不是他沒有打女人的習慣,恐怕方淺晴要吃點苦頭了。

  他心情差極了,昨夜,竟然和從來都恩愛有加的柳飛齟齬了幾句。而柳飛竟趁著他早朝的時候,收拾了些隨身衣物走了。他在王府裡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正打算去戲班查問。

  他和柳飛會因為吵架而鬧得其中一個氣得走人,那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話得從中秋夜宴結束後說起,柳飛等參演的人們先行撤出了皇宮,回到各自的地方。

  那樣令人神往的舞蹈,令每個人都很有成就感,柳飛打發戲班裡的人散去後,自己興致很高地哼著梁祝的樂曲回到煙柳小築。

  就著燈光,柳飛還對照著抄寫下來的譜子,又回味了一遍梁祝的每一個瞬間。

  或者是太過投入了吧,所以當花允烈稍後也進來的時候,他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花允烈推開房門的時候,猶自看到柳飛哼著那個旋律,舉手投足都是舞蹈的動作,正陶醉在假想的表演中。

  花允烈本來因為方淺晴和柳飛演出成功,皇上大加讚賞,心裡也是十分舒坦。可是,回家一看到柳飛那沉浸在舞蹈裡沒有醒來的表情,一下子就來了醋意。

  當時看他們在臺上情意綿綿地舞蹈,彼此目光交流,有無限深情的樣子,心裡就掠過些微的疑慮,但很快在飲酒談笑中釋然了。

  不過,方淺晴不在,而柳飛還是難以出戲的樣子,卻讓他真的不爽了。他不要柳兒想別的人,他希望他的心裡只有他——花允烈。

  猛然從後抱住了他,嚇了柳飛一大跳。剛回頭說句:“烈,你回來啦!”

  人已經被花允烈騰空抱轉了過來,一個強勢的吻已經封住了他的所有問話。他惡意地狠狠啃咬他,把他的唇頃刻咬得紅腫透亮。

  好不容易掙扎開,柳飛雙手推著花允烈強壯的前胸,細細抬眼看他。他為什麼充滿了怒火,這是怎麼了?

  不容他的驚詫和疑問,他依舊粗魯地抱了柳飛,不顧他的驚呼聲,直直將他往床上推去。

  柳飛砰然倒在床上,鼻子磕到了硬硬的瓷枕,疼痛加上委屈,淚水就從眼角滑了下來。

  努力掙扎開,聲音已經帶了哭意:“王爺,您弄疼了我!”

  花允烈愣了,定情以來,只要是他們私下相處,他常常喜歡叫他烈。

  可今天抗聲說來的一句王爺,分明包含了生分和不滿。

  忽然醒悟,今天沒來由的火氣,實在是過分了點。可是,見柳飛也仿佛不似以往的柔情,那種抗拒是從所未有的陌生,他的火氣又被點燃了起來。

  他不管不顧地賭氣問:“難道僅僅那麼一舞,就與我生分了?”

  “你在說什麼啊,你突然火氣衝衝來了,什麼也不和我說。還責怪我?”

  “那你為什麼想她?連我來了,都不願意陪我,只是自己想著那個舞,難道,你喜歡上了她?”

  花允烈沒來由的指責,終於惹來了柳飛的慍怒。“王爺,您多慮了。我和王妃那個舞蹈,完全是為了王爺的需要,除了排練,柳飛和王妃沒有任何不檢點之處。對我來說,只有那音韻的優美是讓我動心的,柳飛對樂曲的喜愛,王爺向來都瞭解啊!”

  柳飛雖然可以不顧一切,面對別人的風言風語和他走到一起,可那並不是因為他的地位和權勢,完全是因為彼此的感情。他沒想到,烈會對自己一點信任都沒,莫名其妙橫加指責,還毫不憐惜地施以粗暴,這讓他很難接受。

  他雖然只是一個戲子,可他也有自己的尊嚴,他不能容忍花允烈這樣的態度。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瘦削的軀體也在微微顫抖。

  花允烈後悔了,他看不得柳飛那委屈的樣子。

  “對不起,我喝多了。我只是不喜歡你和她很情意纏綿的樣子,我怕你會離開我,喜歡上一個女子。”

  “別說傻話了,我要休息了,王爺請回吧。”

  柳飛第一次對他下了逐客令,花允烈本想再求他原諒,可見天色晚了,也就隨了他意。

  誰知道,第二天上朝後回來,打算找柳飛再去表示心中歉意。可是,柳飛帶了最貼身的衣物之類,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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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23:38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五章 由此結下樑子

  不提花允烈去戲班子找他的柳飛,方淺晴被這個自稱夫君的傢伙吃了槍藥似的兜頭一責怪,心裡也是百般氣難順。

  火車頭一樣沖進來鳳宮,把等候在門口的吟風等人也嚇著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很生氣的樣子?難道是皇宮裡誰給了你氣受?”

  方淺晴籲了口氣,心說皇后那邊倒也罷了,可是花允烈這算哪一出?

  “我真懷疑,這個姓花的是個變態狂!我剛一進門,他就差點撞我身上,他非但不道歉,還怪我不會走路。接下來,居然還問我柳飛見到沒有,真是有病!”

  剛剛對這個王府有了點家的感覺,偏偏這個死王爺又來潑冷水。這個樑子算結定了,一定會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的,再也不會心軟了。

  “不過小姐,聽王爺手下說,昨天夜裡王爺和柳…柳爺吵架了…”吟風憋了個柳爺出來,算是對柳飛比較尊重。

  “他們吵架,關我什麼事,有什麼理由沖我發火?”

  “他們說,王爺心情很不好,早朝回來,就發現柳爺走了。”

  “走了?”

  方淺晴總算明白花允烈那句傻話的由來了,肯定是急死了,才會狗急跳牆的問她看沒看到柳飛。

  真是白癡啊,她從皇宮回來,一路坐著轎子,從哪裡去看到柳飛。

  嘴角一瞥,輕輕拋了句“活該”出來,懶洋洋回到寢宮去休息了。

  花允烈也沒閒著,一雙敏銳的眼盯著她揚長而去的背影,疑慮叢生。

  他可以裝作對朝政沒有絲毫興趣,他可以為了不引人注目韜光養晦,但是當年從他決定替代哥哥去鄰國為質,就護定了哥哥的江山。

  對於一切可疑人等,只要是在他眼中的,他都不會放過。

  而此時此刻,這個方淺晴分明就是一個可疑分子。

  想起下早朝的時候,他特意和方亦儒一起走出來,無意識地說起昨夜那個夜宴中,方淺晴的舞蹈,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也不知道是哪裡的樂師教出來這樣的功夫。

  而方亦儒卻吱吱唔唔,根本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個相國千金,體質虛弱,極少出門。哪裡會有那些與常人相異的行止舉動,駭人聽聞的新式思想。

  雖然料想方丞相也不至於弄個假貨來糊弄皇帝和他,卻實在是對這個王妃的來歷有了大大的興趣。

  本來是急著要去找柳飛的,可是現在心裡有了新的計較,吩咐一聲:“備車,本王要進宮面聖。”

  皇帝心情還不錯,退朝後在御花園逗留了一會,回味著昨天夜裡和方淺晴的一番旖旎風光,面上微露笑意。

  秋日的陽光很好,金燦燦地照耀著花園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蕊。命人在觀瀑亭中擺了茶點,一個人坐著喝茶,沐浴著金風送爽,秋意盎然,倒有陶然忘機的悠閒。

  花允烈這麼貿然前來,正可謂煮鶴焚琴,生生煞了皇帝的風景。

  花允熾也納悶,這個弟弟常常是一臉滿不在乎示人的,恨不得在額頭上寫上“我是閒人”四字,今天卻分明機敏四溢,換了個人似的。

  脾氣很好地給弟弟斟上淺淺一杯碧綠茶水,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是剛得的江南名茶懾人香,我剛品了下,確實不凡得很啊。快來嘗嘗,算你有福哦!”

  花允烈懷著心思,可沒那麼好耐心品什麼茶,伸手接起,一仰脖倒了進去。隨意擦了下嘴角,附和了一句:“恩,是不錯。”

  白了他一眼,“烈,你可知道,這樣不叫喝茶。”

  “哦,那叫什麼?”還是心不在焉。

  “牛飲啊,你那麼大口倒下去不是牛飲是什麼?”

  真是糟蹋了那麼清香的好茶,這個弟弟什麼時候也那麼不諳風情了。

  “皇兄,我們御書房說話吧,我有話稟告。”

  深深歎了口氣,心知那份悠閒算是被兄弟打攪了個透徹。“你啊,我成天浸淫于朝政之中還不夠麼,你也來給我添亂。”

  御書房中,花允烈把對於方淺晴種種奇特行徑的看法一一分析給皇兄聽。

  花允熾不信,他心目中的晴兒只是個天真無機心的丫頭,哪裡會是什麼間隙了。這個弟弟,怎麼對自己的王妃那麼見疑。

  “我看王妃是異國間諜之類的懷疑可以打消了,方丞相是老臣子,性格中庸,甚至還有點怕事。他歷來是保持中立,不願意在風口浪尖的人,怎麼會弄個奸細來冒充女兒。他和左相不同,若說左相做出這等事來,我倒還有幾分相信。”

  “皇兄,我何嘗不知道方丞相的膽小中庸,可是,這個方淺晴的舉動實在是有著很多值得推敲之處。也不知道她會什麼妖術,忽然間,連小柳都和我鬧開了彆扭。”

  “哈哈,”皇帝大笑,原來是和小柳鬧了彆扭,吃起乾醋來了,正拿晴兒撒氣呢。

  眼見這個皇兄不肯聽他的,又著急著柳飛還在和他賭氣,當下就坐不住了。

  “皇兄,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反正,我會幫你查這個王妃的底細。現在,臣弟可要告辭了。”

  “找你的柳兒去吧,不過,我也提醒你,別太招搖了。顧著王妃的面子才好,人家肯過來,也是有著萬千委屈的。”

  這個哥哥,還一味護著那個女人。

  甩甩手正要走人,卻聽得外頭太監通傳聲:“皇后娘娘攜眾位娘娘求見皇上!”

  轉頭露出個促狹表情,對皇兄做了個你女人多,現在麻煩了吧的不厚道動作,隨即閃身溜了。

  皇帝撫著額頭,確實覺得有點頭痛。昨夜中秋佳節的,拋下一眾老婆獨自過了,今天她們結伴來興師問罪,倒也很難對付。

  心說,這一定是皇后去慫恿的,那些嬪妃們自然相應,門外一時鶯啼燕叱,熱鬧非凡。

  剛宣了一聲:“都進來吧!”

  門開處,綠肥紅瘦,裙帶飛揚。花允熾正式的後妃人數並不多,可是一併沖來的規模也是很可觀的。

  忽然在心底哀歎一聲,果然是做個逍遙公子要自在得多啊。看似豔福不淺,卻也著實叫人煩惱呢。

  看來這個下午,皇帝的任務就是擺平他的女人們了。

  而此時的花允烈,卻是心急慌忙地找柳飛去了。

  讓花允烈鬱悶的是,當他來到平日裡戲班子寄居的住處時,人們竟然告訴他,柳飛帶著戲班子去他鄉演出了。

  自此再見柳飛,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

  花允烈懷著滿腔怒火回程,心裡咬牙:我不把你個方妖女查個水落石出,我就不是姓花的。

  此時的柳飛,正帶著他的戲班子踏上了遙遠的路途。從來不接外埠邀請的他,刻意想離開京師一陣。

  帶著傷懷的離緒,他回眸看著京城那巍峨的城門樓,搖搖頭苦笑,終於轉身離去。

  也許不是真的要訣別,只是想換一種生活的方式吧。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4 23:50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六章 重來故地

  王府裡自從不見了柳飛的蹤跡,就開始了冗長的低氣壓天氣。王爺花允烈每天板著個臉,像是誰欠了他三百吊似的,嚇得他身邊的下人和侍衛都戰戰兢兢不敢出大氣。

  方淺晴也很憋悶,中秋前夕,忙碌著和柳飛他們排練蝴蝶戀,日子倒過得比較充實。

  可是,節日一過,柳飛就和花允烈翻了臉,再也不見他的身影,也聽不到他的琴聲簫音。

  花允烈心情奇差,更是對方淺晴起了敵對之心,再也沒踏進她房門一步。

  方淺晴每天面對著手下那幾個人,無聊得快要瘋了。

  其實方淺晴也是冤枉,她被人當了假想敵,卻絲毫也不知道原因,只道花允烈是個卸磨殺驢的小人。

  花允烈派出去的探子,漸漸帶回來一些消息。關於方淺晴,確實從小多病,所以認了一個老道為師,在他的調養下方才保住一命。

  在大婚前,方小姐也只是跟隨著師父師兄外出過一回,而那師徒二人到底居住在什麼地方,卻是無人得知。

  花允烈只得相信,方淺晴就是方淺晴,她學會的那些怪異東西,或者就是來自那道士的傳授。目前沒有其他可見疑的地方,他也不能拿她怎樣。

  但是,畢竟怪上了方淺晴,在他心目中若不是她,他的柳飛也不會不告而別。

  方淺晴更是沒把他當回事,本來還能打個招呼聊幾句,現在乾脆彼此當作透明。

  對於柳飛的出走,方淺晴也很是詫異。按說那天舞蹈的時候,他的情緒也一直很好,對於這樣的音樂和舞姿,他都是很投入的,與方淺晴一樣,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方淺晴和他一起謝幕的時候,她能感受到牽著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們手心都在流汗,彼此的汗水交融在了一起。

  音樂,讓他們心無芥蒂,心意相通。她甚至覺得,此後他們能做很好的知音很好的朋友。她知道,柳飛在音樂方面的成就,她打算了要好好跟他學些樂器。而柳飛一定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只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那夜她和皇帝在宮中互訴衷曲,並不知道在柳飛和花允烈之間發生過什麼。

  他們恩愛了那麼久,不顧世人鄙夷的目光走到一起來,竟然會在一夜之間鬧翻,以至於柳飛帶著他的戲班子遠走他鄉。

  方淺晴知道柳飛找不到後,也曾同情過花允烈,還想著去安慰他幾句。可每次看到他臭臭的臉,怨恨的眼神,好像她是罪人一樣,就大為生氣起來。

  期間因為無聊,她帶著吟風等幾個心腹還回了一次娘家。

  誰知道一回去,方丞相就把女兒叫到了書房裡細加查問。

  “晴兒,你中秋夜的那個舞蹈,到處從何學來?”

  “這個……”方淺晴一驚,怎麼都沒想到才剛回家,父親不來敘說家常卻問出這樣的話來。

  “爹爹何以有此一問,那舞有何不妥?”

  “晴兒,非是為父的見疑,實在是王爺已經旁敲側擊詢問過幾次,我看他意,是不信曾經多病的你有機會接觸此類舞蹈。何況,為父的也確實不知女兒從何學來這樣的舞蹈。”

  一心想著要在中秋一舞驚人,誰知道引來了他人的猜測。難不成說自己是從未來世界來的?那肯定會被視作妖怪焚燒的。

  略一計較,已經有了說辭。

  “爹有所不知,晴兒的師父風清道長所居的忘塵谷中,有許多奇聞異事類的書籍。女兒曾見一書,說海外有一國名羅剎,國內人皆擅歌舞,音若天籟,舞若天人。書中還附有歌譜及舞姿的圖解,女兒在谷中治病期間日日無聊,便隨意學了些。此次宮中夜宴,便興師動眾地排演了出來,我沒想到我為王爺分憂,他卻反而疑我,難道我是異族叛逆不成?”

  方丞相聽了女兒一番解釋,心下大為信服。本來他只是詫異女兒自小體弱,並不曾和其他的皇宮貴族家庭一樣,給女兒請來教習,教那些技藝花巧。那天見女兒舞得動人,倒著實吃了一驚。

  加上女婿或明或暗問了好幾次,他也就對女兒有了些懷疑。不過天下父母,有誰會真的不信自己子女,稍作解釋,心頭的石頭已然下了。

  “晴兒,夫妻之間有了疑慮,不利相處之道。還望女兒對自己夫君說明此事,了了他的猜忌才是。”

  方淺晴口中稱是,心裡卻恨恨道:我說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原來懷疑老娘是間諜。

  如果對她好言詢問,她也早就編了理由說了。可他成天那種態度,就讓他去懷疑傷腦細胞吧,懶得與他解釋。

  心裡也是彆扭著,方淺晴又是個死不買賬的性格,明知道花允烈只是心裡猜測也不會拿她怎樣,就是忍著不去跟他說穿。

  冷戰,還帶了些敵意,就是這對名義夫妻的全部現況。

  那天百般無聊的,只覺得心裡憋悶得很。一個人走出來鳳宮透氣,沿著青石板鋪就的主幹道慢慢往鶴翼亭方向走來。

  已是秋涼天氣,楓葉含丹,層林盡染。其他的數目如梧桐楊柳之類,則是落葉紛紛,每陣風過,都有無奈的樹葉旋轉著飄落下來,告別了曾經依附過的樹身。

  荷塘裡的荷葉也凋零地厲害,很少見到綠意,只有枯黃的顏色,滿池淒慘。

  看著這樣的秋景,方淺晴的心中更是不自在了,忽然很想去找架箏來,發洩下心中的愁緒。

  腳隨心動,不經意地就來到了柳飛的煙柳小築。

  屋宇依然,而人卻不在。只留下滿院凋殘的秋色,讓人心生惆悵。

  光禿禿的柳條迎風搖曳,箏還在老地方。許久不曾有人彈奏了,表面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就連琴凳上也都是落葉和塵土。

  無言地拂去上面的浮灰,不由得想起初次來到這裡彈奏著在水一方的情景。那天柳飛也是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並在聽了兩遍後,迅速記住了譜子,讓她也驚詫不已。

  緩緩坐了下來,伸出手指隨意波動了一串音符,聲音依舊如流泉般清雅動人。

  整頓心神,在水一方那熟悉的曲調再次從指下流出,悠揚傷感的音樂應和著眼前頹敗的秋景,方淺晴的視線忽然模糊了。

  “小柳,你回來了!”

  箏曲被魯莽地打斷了,身子僵住,已經被死死摟在一個懷抱中。

  該死的花允烈!他沒長眼睛嗎?我什麼時候像柳飛了?

  “放開我!”隨著方淺晴的一聲清叱,花允烈也怒吼出聲:“誰讓你來這裡?誰讓你動柳兒的箏?”

  下一秒鐘,方淺晴被他硬生生推出了懷抱,趔趄了幾步方才站穩了。

  驚怒加上羞惱,方淺晴不由得使出了纖雲步,繞到花允烈的身邊,飛起就是一腿。

  花允烈如何能讓她踢到,一閃身避過,隨即扯住了她的裙角,眼看就要往前一送。

  如果被他順勢一送,方淺晴非摔個狗啃泥不可,好在花允烈只是嚇唬她,蓄勢而不發,只待她來求饒。

  方淺晴恨得牙根都癢癢了,心裡將花家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臉上卻冷冷不動聲色,“王爺,我沒打算和你跳什麼舞。”

  可惡的女人,剛才被箏曲吸引,害他白白高興了一場,還以為柳飛回來了,誰知道竟是這個女人在亂動他的東西。

  “王妃,以後你少來動柳兒的東西。”順便放了她的腿。

  “王爺有所不知,我在和柳飛排舞的時候,他曾說過,我可隨意出入他的地方,也可隨意動用他的樂器。”

  見他又變臉,加了一句:“不過,想起這裡也是你常來的,我就很後悔出現在這裡了。放心,你以後就是請我也不來!”

  傲然轉身,又旋身面對他,道了一聲:“白白!”

  這才真的揚長而去,渾不顧花允烈的臉成了個外國雞,瞬間變了許多顏色。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5 21:44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六章 立嗣風波

  這個秋天,是花盛王朝的多事之秋。

  邊關吃緊,幸好有方泓羽和他的將士們在前方坐鎮,所以那些小部落雖然蠢蠢欲動,騷擾不斷,卻也還不敢明目張膽打進關來。

  不過如此一來,方泓羽又無法回京過幾天太平日子,甚至連見見家人的機會都沒有。這個認知,讓方丞相夫婦也很是難過。

  花允烈突然失去了他的小柳,心情十分煩悶,而他哥哥,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日子也不那麼好過。

  由於花允熾沒有子嗣,朝堂上的左相黨羽開始加緊催促皇帝在宗親族人或者後妃的家族裡挑選聰慧俊秀的男孩為寄子,並立為太子。

  說是皇上不可無後,立嗣乃是正理。

  全部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就連皇帝也不易辯駁。而那些人的心思,卻等於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誰都想把自己親屬子弟送到皇宮裡,去做那個現成的太子。

  在朝堂上被嗡嗡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才退了朝。用罷午膳剛想去自己的寢宮小憩一會,卻有皇后宮中的女官前來稟報說,皇后近日心疾犯了,成天鬱鬱寡歡。請皇上移駕坤月殿,皇后有要事相求。

  也確實是很久沒去皇后宮中了,既然她身體有疾,又特意著人來請,不去也有些說不過去。雖感不耐,卻也不忍拒卻。

  皇后並沒起床,知道皇帝要來探望,也只是穿了件洋紅家常服,頭上還戴了一個杏黃色繡著石榴百子圖案的抹額,說是怕遇了風頭疼。

  宮女在她背後墊上了兩個紫紅色錦緞抱枕,她就斜靠著閉目養神。

  花允熾進來的時候,溫月如掙扎著要起身迎接,卻被他伸手攔住了:“皇后既然犯了心疾,還是臥床靜養的好,不必起身了。”

  皇后忙謝了恩,宮女跪請皇上落座,又急急敬上茶來。

  “皇后可有請太醫來看過,太醫說是什麼病?”

  溫月如面色蠟黃,呼吸稍有急促,輕聲回說:“已經召秦太醫來看過了,開了藥房,正讓宮人熬著呢。臣妾只是舊病復發,倒叫皇上牽掛了。”

  “你既身上不好,有什麼事情也該等有了精神才操心,怎麼病著就要勞心商量什麼大事。”

  花允熾溫言一席話,卻生生把皇后的淚給招了下來,先是滴滴清淚落在錦被上,接著乾脆嗚咽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皇后有何心事不妨與朕講來。”

  皇后只是垂淚,卻漲紅了臉不肯開口。

  花允熾掃視了一下周圍隨伺的人,一指皇后陪嫁的丫頭輕雲道:“你一定知道你主子為什麼難過,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還是病有反復?”

  輕雲忙跪下了,剛說得一句:“稟皇上…”溫月如又急忙出聲攔著:“你這個沒規矩的,哪裡輪到你來胡說八道的。”

  “唉!”花允熾看著溫月如真是又是不耐煩,又是憐憫,明明是有事要講,偏也喜歡弄得吞吞吐吐的才舒服。“皇后,這是內宮,你本就是朕從正門抬進來的妻子,這夫妻之間,有話不妨直說了吧。”

  見是火候差不多了,溫月如方向跪著的輕雲使了個眼色。

  輕雲是自小就伺候著溫月如的貼身丫頭,大婚後又跟著進了宮來,一直都沒離開過她身側。

  “皇上,太醫說,娘娘的病雖是舊疾,卻也是由憂心過度引起的。如果,不把娘娘的憂思去了,那病卻也不得便好。”

  花允熾端詳兩眼床上的皇后,臉色灰暗,眼神也很黯淡。兩人再沒感情,到底也是夫婦一場,憐惜之意一起,話也就更柔和了。

  “不知皇后所憂何事?”

  “還請皇上恕罪,臣妾才敢開口。”溫月如見時機已到,也該自己出面訴說情由了。

  “皇后請說。”

  “臣妾自進宮已有七載,卻恨並無所出。尤為叫臣妾不安的是,眾位妹妹也都不見喜訊。臣妾每日在佛前求懇,望菩薩看在花盛的江山社稷,花盛的國君愛民如子的份上,萬萬要賜給皇上一個太子。無奈,至今依舊沒有任何可叫臣妾安心的消息傳來。難道,是臣妾不夠誠心嗎?日日憂心,天天掛念,臣妾的身體便先倒了。”

  話到此處,溫月如更是哽咽得語不成聲。

  沒有子嗣,花允熾何嘗不是憂急萬分,被皇后這樣聲情並茂的一番話說得眼角也有點濕潤了。

  “皇后還是要多加保重,此事急不得也勉強不得。好在朕與眾位愛妃年紀尚輕,不愁蒼天不給朕賜一佳兒。你還是安心養病吧,這些事情,我們稍候再談。”

  “臣妾有個請求,還望陛下要體恤臣妾的一片誠心,答應了吧。”

  “皇后,直說吧。”

  “臣妾堂兄溫庭軒,乃朝中禮部尚書,為人平穩持重,極有口碑。他膝下有二子,長子今年九歲,聰慧過人,玉雪可愛。臣妾有意將他認在膝下為義子,盼能給陛下帶來更多子嗣。聽聞,民間有帶喜的說法,請陛下恕臣妾愚昧,雖不一定有用,卻也是臣妾的一片癡心。”

  “這個……今日朝中大臣也一再提起此事,皇后莫急,先待朕細細想過。”

  “臣妾先謝過了。”

  花允熾也知道,皇后當然不會胡亂認一個兒子,一定會從自己家族裡選親厚的人選。只是,一旦此後若他真無所出,那江山不免會落到溫家手中。

  茲事體大,怎能隨意就答允了呢。

  實在是需要立嗣,也得在花氏一脈裡尋找佳兒,將外姓人立作太子,那可真是下下之策了。

  不過叫人鬱悶的是,自己的親兄弟若有子弟,那本是最好的,可惜他連女人都不喜,就算是娶了妻子也只是名義夫妻。

  而稍遠一點的花允翊,並未大婚不說,看他家虎視眈眈有篡權之意,給了他家自己也等於是將江山拱手相讓了。

  一時心下煩惱,情緒也起伏不定。

  隨意和皇后聊了些家常,又囑咐了宮女好生伺候著,力求皇后早日康復。

  從皇后那裡走出來,一路回御書房的路上,竟能遇到了好幾位嬪妃。

  一個個打扮得爭奇鬥妍前來求懇,話題竟無一例外的談到了立嗣的問題。

  誰家沒個三親四戚的,誰不想把自己家族的人拖在膝下,有機會將來繼承大寶?

  被那些女子糾纏了足足一個時辰,花允熾的耐心也到了冰點,臉一沉,總算把她們全嚇跑了。

  長長歎息一聲,還是紫媚來自民風淳樸之地,疼她還是有些來由的。剛才那群俗人之中,硬是沒有她一份。

  想起她渾然天成的那股子可愛勁兒,不由吩咐道:“擺駕紫微宮,我去那邊坐坐。”

  心下卻想,如果紫媚竟也說:皇上,我們族裡什麼土司的兒子挺好,我想認了做乾兒,那恐怕他真的要發瘋了。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5 21:51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七章 兄弟夜話

  入夜,秋更涼了,天氣也黑得早了許多。

  方淺晴因為和花允烈勢如水火,彼此有了心病,連同桌吃飯的事情也是能免則免了,常常叫手下在小廚房弄了可口的食物自己吃得開心。

  只是這夜越發長,卻是無事可做,真讓她覺得無聊憋悶之極。沒到這個倒楣時代來的時候,這晚上正是挑燈寫作的好時候,現在因著筆也不稱手,心情也差就連寫作的興致都不怎麼有。

  點上燈燭,就著那昏黃的光線看看書,也是打發時光的唯一方法了。

  花允烈自從走了柳飛,發了一大通火,找方淺晴的破綻未果後,人總算是消停了。或者是沒了動力,乾脆每晚喝個大醉,稀裡糊塗地頹廢了起來。

  酒罈歪倒在一邊,碗中卻還盛了滿滿的一泓豔紅色。酒香彌漫在房間裡,聞著也有醉人之意,正是王府中特有的佳釀——醉紅塵。就連方淺晴的洞房夜,都被這酒折服,盛讚過酒的醇厚綿甜,還仗著酒膽跑去煙柳小築捉姦。

  因為手下的解勸,惹煩了花允烈,一早就被他趕得遠遠的不敢再來說話。酒喝了一碗又一碗,漸漸看去連燭芯都成了兩個兩個的影子。

  “嘻嘻,兩個?一個是柳兒,一個是我。。。”

  花允烈大著舌頭,有點語無倫次。

  忽然,似是有風掠進屋子,帶了一絲涼意。他抬頭去看,門窗卻依然關得挺好,只是燭火搖曳了一下。

  搖搖頭笑笑,伸手再去拿那酒碗。

  一隻穩定而白皙的手攔住了他,“不能再喝了。”

  “我不是吩咐不讓你們多管閒事,都給我退下!”

  喝得神智不清的花允烈以為是多事的手下又來阻止他,厲聲喝了一句。

  “烈,為兄的難得來你府邸看看你,你就這樣對待我麼?”

  這才醒悟,這可是皇兄的聲音,一時間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酒倒是被嚇醒了一大半。

  忙忙離開桌子跪下,“臣弟實不曾料到皇兄蒞臨賤地,一時失儀,罪該萬死,請皇兄恕罪。”

  花允熾笑吟吟在主位自己坐了,一手拉起自家寶貝弟弟,“我來此地看你,是做哥哥的看看弟弟,一不在朝中二不在宮中,你嚇成這樣倒是為何?”

  花允烈本欲伺立在側,無奈皇帝堅持要他坐了,說道:“朝堂尚且有你一個位子,在你家裡怎麼倒拘束了?”

  本來喝得醉醺醺的,被皇上見了有點惶恐,可是在花允熾的溫言下,也就恢復了常態,側著坐在了他身邊。

  只是不解這個皇兄今日怎麼有好大興致到他府裡來,還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聽聞你天天在此飲酒度日,也不和王妃一起用餐?”

  “方氏向來也不屑與我同席,她自有丫環僕婦們給她整治上好飯菜。”提起這個老婆,他就有點悻悻然的。

  花允熾失笑,料想方淺晴不會給這個惹毛了她的夫君什麼好臉色看。而這個弟弟向來有點軟硬不吃的,仿佛遇到她後就有點遇到剋星的意味,吃癟了好幾次了。

  忽然想起煩心事來,就著花允烈的碗喝了一大口醉紅塵,呼聲:“好酒!”頓下酒碗,卻是長長歎息了一聲。

  “皇兄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有什麼是臣弟能解憂一二的?”

  “你這個做弟弟的真是不稱職,我這皇兄內憂外患,你卻成天為點兒女情悶悶不樂,飲酒避世。等哪天,江山改了他姓,你我都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下,花允烈連殘留的那點酒意也嚇光了,他大驚:“皇兄何出此言啊?”

  花允熾苦笑,又是一聲歎息。

  本來,他下午去了紫微宮的紫媚那邊,逃避那群喋喋不休的後妃們。那些女人個個吵著要介紹各自族裡的侄兒親屬做寄子,哭哭啼啼訴說膝下空虛之苦,只聽得他火冒三丈為止。

  好不容易在紫微宮躲了回清淨,卻不料紫媚雖不曾像花允熾玩笑所說的那樣,介紹什麼土司的兒子來過繼,卻是替向來交好的馮婕妤求了個情,請皇上答應馮婕妤的懇求。

  被煩了一整天的花允熾終於火了,在紫媚那邊摔了官窯薄胎茶碗。那本是他賜給紫媚的物件,一整套的茶具極具精緻,紫媚平時都捨不得用,只有他來的時候方才泡茶奉給君王專用的。

  哪知道這次紫媚也犯了天顏,花允熾難得這麼火冒三丈,砸了茶碗後連飯也沒吃,甩袖回了自己寢宮。

  在自己那裡沉思了半晌,覺得在宮中無人可訴說,不由得生出些寂寞悲涼來。突然想起有些事情也該和自己弟弟商量商量,也好叫他不要成天渾渾噩噩的不問朝政,讓自己獨擋各方之敵。

  這麼一念之下,才會有了夜訪烈王府的一幕。

  “你也別拘束了,過來陪我喝幾杯,今日心裡悶得慌,你府裡這酒倒是極好。”

  幾杯下肚,花允熾的眸子了也蒙上了一層淺淡酒意,叫花允烈看著心裡絲絲抽疼。

  “其實,立嗣的事情確是大事,只是他們那些人利用此事為己謀利,就不免讓人氣悶。皇兄自打昔日的昭貴妃小月過世後,娘娘們再無………”

  此事終究是攸關皇帝後宮的,花允烈只提了一句,點到為止,花允熾當然很明白弟弟的疑慮所在。

  若說嬪妃們有什麼問題,那不會個個都無喜訊,若說他自己,那當時昭貴妃確實曾懷孕過。只是在將近五個月時突然小產,流血不止,白白斷送了母子倆的性命。此事,後來很少人提起,就怕觸動皇帝的心頭大痛。

  現在立嗣的事情被人逼到面前,那些過往和一直環繞在心頭的種種疑團,也似漸漸清晰了起來。

  看著皇兄的表情,花允烈又旁敲側擊了一句:“皇兄難道不曾尋找名醫再細查查御體?”

  “宮內的太醫處也曾看過,並未看出些什麼。”

  “那臣弟願意走訪天下,為皇兄解憂。”

  “你若真的解憂,便給花氏一脈生個子息出來。”

  花允烈頓時窘住,訕笑著道:“皇兄這話,可真真是為難了臣弟了。”

  “你呀…”花允熾也是拿這弟弟無奈,“你是我親兄弟,卻不能幫上我一星半點忙。反而是花允翊這個花花公子,近來緊鑼密鼓地挑正妃人選呢,恐怕也想趕著生個一子半女的來湊熱鬧。”

  花允烈舉杯:“還請皇兄不要太過憂心國事,保重身體為上。都怪臣弟耽於閒散,幫不了皇兄的大忙。只是這個延請名醫之事,臣弟倒可效勞。”

  兄弟對望,莫逆於心,花允熾心底湧起一陣溫暖。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5 21:57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八章 有求於人

  難得花氏兄弟在花允烈的烈鷹宮中聊聊心事,一起喝酒。生在皇家,原是失卻了許多本該尋常的天倫之樂。

  花允熾走後,拍胸脯答應找名醫的花允烈卻冷靜了下來。

  好的醫生都在太醫院任職呢,山野間哪裡去尋訪那可靠又有本事的人,給皇上看病,那可不是玩的。

  雖然說自己也願意替兄長分擔些,可這燙手山芋算是接下了。且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不方便昭告天下延請名醫。

  花允烈常常是以漠然掩蓋著自己的精明的,只怕惹來不必要的注目。其實,對皇兄痛失愛妃及腹中胎兒後,再也無所出的事情,他一直都有疑慮的,只是不方便明說。

  擔心皇兄的身體受損,擔心他的飲食不妥。但是,皇兄身邊那些內侍都是跟了很久的,也一直沒發現有什麼不軌舉動,也就不便提出。

  這次立嗣行動滾滾而來,顯見是要打皇帝一個措手不及,而後宮的嬪妃們也恰到好處的推波助瀾,皇后更是以病來打動他。

  整體分析下來,很可能是左相黨有所行動的先兆。

  那年的昭貴妃事件,難道真的是個意外嗎?後宮裡那些女子,尤其是皇后,哪個是省油的燈,誰在暗中做了手腳,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再加上太醫院的首座,本就是左相的遠親,他在裡面有充當了什麼角色?

  花允烈覺得自己像一個破案的高手,拼命想從一些蛛絲馬跡裡看出端倪來。而這個大大的內幕,卻是叫人觸目驚心。

  想到這裡,更是覺得皇帝這個位子,真正是不好坐的。自己身為弟弟,原本是一心為他分擔的,所以才自告奮勇去了異國他鄉做人質,以為這樣這個溫和的哥哥能安心登上大寶,做他的太平皇帝。

  哪知道如今看來,那皇位竟也是個燙手的山芋,讓皇兄苦苦維持了多年。

  世事難料,人生無常,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反復想了許多,對於延醫給皇兄瞧病的事情卻依然沒個主張。

  也許逼急了才會靈光乍現,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想起了方淺晴來。

  當然不是說要拿方淺晴當醫生,花允烈是想到調查她的時候,查到她有個神秘的老道師父,說就是那個風清道長有什麼奇藥,治好了方大小姐的頑症。

  而且這個道長也是神秘,怎麼都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看來是個世外高人也未可知。

  想到此處,不禁心頭鬆快了許多。只是,要去說服這個老婆,還是有點難度。自從柳飛的事情得罪了她,後來又被她得知調查她底細,每次看到自己,那女人都是像烏眼雞似的沒什麼好臉色。

  不過,為了皇兄,怎麼都要找她幫幫這個忙了。好在,是皇帝的事情,有個大帽子壓著,量她也不敢過分放肆。

  心裡有了計較,又喝了許多酒,睡意襲來,花允烈終於拉著周公下棋去了。

  第二日下得朝來,換上了天青色的家常服裝,以同色髮帶繫了烏黑的長髮,寬袍大袖,一派瀟灑俊美的風姿。

  對著銅鏡照照,近來太少笑了,臉部繃得緊緊的,肌肉都快要僵了。如果不練習一下,等會看到這個王妃,怕是連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好歹是有求於人,總是要和善一點才比較容易談成吧。

  對於這點,花允烈最佩服的就是皇兄了,皇兄和他不同,總是一張春風般溫暖和煦的臉,讓人覺得親切自然。

  雖然也有人私下說,皇上是太和善了,少了很多威嚴,比較難以壓服眾人。但是,在方淺晴那樣的女人面前,一定會是皇兄比較吃香。

  “來人,去請王妃來烈鷹宮議事,告訴王妃,今天不要在她宮裡吃飯了,請她和本王一起用餐。吩咐廚房,午膳一定要豐盛。”

  手下領命而去,不多時,方淺晴帶著一臉的不屑神情,站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也禮節周到,貌似很相敬如賓的樣子,可那譏誚之意卻隱然噙在她口邊,遲遲不去。

  說真的,這個女人,真的好生可惡。一點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怯溫柔,成天一副傲視蒼生的德行,不知道她有什麼好得意的。

  強作殷勤地請她坐了,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

  方淺晴冷眼看著他忙碌著帶點不安的樣子,心知又有什麼事情要找她幫忙。

  “哎呀,叫王爺如此忐忑我可真不敢當,你有什麼還是說了吧,這樣我看了都替你難受。”

  呃,又被損了是吧?花允烈是個明白人,對自己處境很明瞭。

  可是,那有所求的表情竟那麼明顯嗎,被她一眼看穿了。

  訕訕一笑,被人損了還得討好她呢,“王妃果然冰雪聰明,慧眼獨具。”

  差點笑場,方淺晴竭力忍住笑意,做和藹狀:“王爺,有話就直說吧,你也不是那種會講好聽話的人。”

  語塞……我忍。花允烈心道:我練的內功用來忍氣倒很是實用,不然非被氣炸不可。

  讓那女人小人得志下,現在誰讓是求著她事呢。

  “好吧,那本王就不拐彎抹角了,想請王妃介紹一位名醫給我。”

  “名醫?好醫生不是都在太醫院嗎?再說了,給誰看病啊,王爺得什麼暗疾了?”

  忘不了繼續打壓這個該死的王爺,要不給他治治那只喜歡男人的病?

  想起皇兄所說的,這個女人可信,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皇兄那麼信任這個女子,可不管怎樣,再隱瞞也於事無補。

  把花允熾的事情大概講了一下,皇帝曾有過子息,卻此後再無所出,這原本是個奇怪的事。

  事情有關花允熾,方淺晴心裡也很是關心。她遲疑了回,問花允烈:“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那個貴妃紅杏出牆。我知道不該說,她都是過世的人了,可是,那麼多嬪妃都不曾有孕,怎麼偏偏她………”

  “這個肯定不會,宮中戒備森嚴,而且她是皇兄的寵妃,幾乎天天陪伴著她。”

  那時昭貴妃懷孕到四個多月,一向健康甚至連反應都甚少的她忽然覺得人沒力氣,心浮氣躁的。後來就請了太醫院首座何方來看,開了藥方後斷續著不肯好。終於有一日,昭貴妃小產,硬生生把個成形男胎掉了。而且昭貴妃行血不止,連她也沒能保住。

  “這個太醫是什麼人?”

  “說來也蹊蹺,太醫是皇后的表親。”

  “可是,我哪裡去找醫生,你們是皇室的,哪裡找不到好的呢?”

  “王妃,想你幫著引見你那位師父,風清道長。”

  “哈哈,我說呢,居然來跟我說這些,原來是因為我師父啊。可見你近來查我查得有點名堂,連他都給查到了。不過,我師父閒雲野鶴不愛管世事,恐怕不行。”

  方淺晴心說,要不是你們找不到我師父,恐怕直接就去揪來了吧,哪裡還對我那麼客氣?

  “王妃,你要出馬,你師父不會不給面子的吧?”

  方淺晴一笑,“那我不敢保證,當時我的病他肯救治,是因為師父說我們有宿緣。那我可要出王府些日子了,你得保證不能有人跟著,我只帶著吟風去。師父肯不肯來,那是他的自由。”

  既然求她,那不答應都不行了,花允烈只能點頭。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5 22:01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九章 路途遇險

     按說方淺晴受過花允烈的閒氣,才沒那麼好會爽快答應幫忙的。

      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在王府裡憋悶了那麼久,一直都沒好好出過門。偶爾和吟風溜出去看看市井風情,也是拘泥著王妃的身份,不那麼爽快。

      她常常想,這樣下去,總有一天連骨頭都要變懶了。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能遠離一段時間,她怎麼都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再加上是熾的事情,她也很好奇,為什麼熾那麼些後妃竟一個都沒給他留下孩子。想想他眉間的那道皺紋,心裡也很是為他心疼。既然是看在熾的份上,那麼花允烈這個魯莽傢伙的得罪,也就不那麼計較了。

      還有一點,就是她想洛玄了,很久沒有他和師父的消息,她很是思念那個男孩子。從正月裡分開,到現在,已經大半年過去了,他還是那麼羞怯嗎?

      準備了簡單的行裝,帶著忠心的吟風,又從丞相府裡挑了個去過忘塵谷的車夫,方淺晴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出發了。

      忘塵谷外依舊雲霧繚繞,山間的秋色益發蒼茫。方淺晴和吟風站在山洞前,隨手把車夫給打發了回去,心裡生出許多感慨。

      略一凝神,終於舉步往裡走去,心裡揣測著不知道師父和小師兄是不是在谷中。如果他們竟出去雲遊了,那倒是白來一次了。

      想起第一次來時。跟著師父師兄懵懵懂懂,現在路是熟悉了,卻依然心裡忐忑著。

      吟風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看著山谷中與外界完全不同地景致。不由得一疊聲誇讚驚歎著,直說這裡是人間仙境。

      方淺晴熟稔地穿過山谷中的路,分花拂柳直奔師父和洛玄所在的道觀。

      人未到。聲音已經先傳遍了道觀:“師父!小玄子!”

      可是空庭寂寂,無人應答,只有輕風幾縷伴著她脆脆的回聲。人沒被喚出來,倒是庭中地奇樹掉下兩三片葉子來,落地錚錚,引起了吟風又一波的驚喜。

      “小姐,這是什麼樹。這樹葉是翠玉的嗎?”

      方淺晴不得不承認,這個丫頭頗有她地財迷風格,不愧是伺候她的貼身丫環。

      留著她只顧自己在原地打轉轉研究那棵看似很值錢的樹,方淺晴逕自推開了風清道長的居室,裡面空無一人。

      再推開隔壁洛玄的房間。屋中還是那麼簡潔而有條有理,也是不見人影。

      走進自己曾經住過的屋子,屋子裡的擺設一如既往,仿佛還殘留著她當日地氣息。桌上只有薄薄的一層微塵,可見平時一直都有人幫著收拾,想來肯定是她那癡心的小師兄洛玄。每當他想念自己的時候,便會來此擦擦灰塵,整理整理,仿佛師妹不曾遠離一樣。

      看著房中的一切。方淺晴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發熱。

      灰塵很薄,也許他們剛離開沒兩天吧?真是太不巧了,她來了,他們卻出了山谷,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雲遊。更不知道何時能回來。

      原本想著能和他們相聚幾日再一起回去。幫著給熾看看身體有什麼不妥之處。沒想到竟是尋人不遇地這麼個情形,心頭更是被遺憾的情緒縈繞著。有些悵然。

      “吟風,吟風!別財迷了!”一疊聲的叫嚷,喚醒了吟風的財迷夢,那丫頭一溜煙地出現在房中。

      “打掃下,我們今晚在這裡住一晚,我看過了,師父和師兄都不在。”

      風清師徒剛走不久,廚房裡還有風乾的兔肉,方淺晴又帶著吟風去山澗旁找了新鮮的野蔬來炒了,兩人的晚餐雖然簡單,卻也十分可口了。

      第二日醒來後,方淺晴又在谷中巡視了一番,確定沒有師父和洛玄的蹤影。只能在風清道長的房中大方桌上留了一個紙條,說明她在尋找他們地,希望他們見字後能去烈王府一敘,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求。

      輕輕掩上所有的門戶,方淺晴帶著吟風一步一回頭地又走出了忘塵谷。

      “吟風,可惜啊,我們要自己走些路了,車夫已經被我們打發走了呢。”

      “小姐都不怕走路,吟風更不怕了。偶爾走走看看景致也挺好的。”

      兩人走走歇歇的,倒也頗不寂寞,只是吟風走不習慣遠路,只嚷著腳疼。

      方淺晴帶著她又不能使用輕功趕路,只能是一步步老實地走來,總算在將近中午地時候趕到了京郊地一個縣城外。

      看著離開縣城還有一點路程,兩個人卻是又累又餓還又渴,正想要找個人家要點水喝,再找點東西充饑,猛抬頭正看到大路前方的路側有個挑著鬥大茶字幌子地小茶棚。

      一般大路邊的茶棚子裡,除了茶水可以解渴外,還會有麵條或者簡單的飯食供路人打尖休息。兩人一見之下,頓時加快了腳步。

      茶棚裡冷冷清清,想是生意很差。老闆夥計也只是一個人,不過那中年人倒是很伶俐,說話也熱絡得緊:“兩位姑娘快請歇歇腳吧,看著也是很累了。我們小店雖然沒什麼好吃的,不過,給兩位姑娘做點麵食,熱乎乎吃了,也好趕路。小人先給二位沏茶去。”

      這人不錯,挺實在的。方淺晴在心裡暗暗評論,雖則茶棚是簡陋,但主人家這樣熱情迎客,倒也真有點讓人賓至如歸的味道。

      “那好,先來兩杯茶水,再給我們下兩碗麵。清淡一點就好,不拘著什麼,吃了我們就要進城。”

      “好咧!”

      老闆答應著給她們倒了兩杯茶,茶水渾濁,顯然是劣質的茶葉。可是,在這路途之上,也是不能要求太高。

      實在是口渴了,試著喝上一口,雖然不那麼香,喝著倒很解渴。兩人咕嘟咕嘟,一連喝了兩三杯,才覺得稍微舒服了些。

      剛平息了下喘息,方淺晴忽然覺得頭有點暈乎。唉自己覺得真是沒用,兩個弱女子,多走了幾步路,就這麼氣喘頭暈的,一點也不硬朗。

      “吟風,你還好吧,我怎麼覺著頭好暈啊?”

      吟風的聲音有點遙遠,而且好像連舌頭都有點大了:“小姐,我也是啊。”

      方淺晴覺得好笑,這丫頭喝茶燙了舌頭吧,怎麼說話是這樣的。

      剛想出聲笑她幾句,卻覺得眼前益發模糊了起來,看出來的食物都成了雙影的。

      伸出右手,在自己面前晃了一晃,卻咕咚一聲趴倒在了桌子上。

      又是咕咚一聲,吟風也撐不住趴了下來,手一揮,把個茶壺打到了地上,砰然碎了。

      “哈哈,倒了!”

      得意的笑聲中,去整治麵條的那位老闆叉著腰站在她們面前,露出滿臉叫人發怵的笑容。

      方淺晴依稀殘留著一點點神智,知道遇到黑店了。這麼可笑的古書裡常有的事情,竟是讓她遇到了。

      她想掙扎,想要採取點什麼措施自救,卻已是絲毫不得動彈。心道:太倒楣了,不要是孫二娘那樣做人肉包子的才好,不然,可真是完了。

      胸口就是那黑無常送的黑晶石,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去喊他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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