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花問柳平天下 作者:柳絲清揚 (連載中)

小說宅男 2009-1-4 13:52: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 19417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8 12:29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一章 不告而別

        車轔轔,馬蕭蕭,花允烈的賑災馬隊已經浩浩蕩蕩地開出了京城,向著饑餒深重的雷澤災區行進而去。

        一夜的縱慾,並沒給他帶來什麼影響,至少他看上去精神很好,在神駿的良駒烏雲蓋雪上顯得分外意氣風發。

        只是在出京那刻,他回望了一下王府的方向,面上有一絲複雜的表情。他,居然碰了女人。一個糾結再糾結的大矛盾,居然在昨夜的酒後打破了。她,還好麼?

        他也不願意就此不告而別的,躡手躡腳起來後,還拿了紙筆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說什麼呢,道歉,請求諒解?還是告訴她,在昨夜他其實也是動心了的,在那肌膚緊密結合的時刻,他沒有想起柳沒有想起阿漢,只想著要她,要她。

        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揉皺了紙團,扔了出去,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默默在心裡說:保重吧,晴兒,願來日見時,一切都會很好。

        仿佛是有什麼感應似的,花允烈回望默禱的一瞬,方淺晴醒了。

        疼痛酸麻再次清晰地襲來,她不禁呻吟了一下,而那嗓子也是乾澀無比。

        宿醉的感覺還在,醉紅塵的後勁真是厲害啊,她覺得她頭痛欲裂。

        下身的不適感告訴她,她昨夜經歷了穿越後的初夜,她放縱了,沉淪了,和一個性向與眾不同的人。她不是討厭的嗎,怎麼昨夜的她竟然接受了他,是因為同情,還是因為孤獨?

        披散的秀髮滑落到身前,帶來一絲涼意,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是如何羞人的不整。胸膛半裸著,鮮豔的櫻桃傲然挺立,幾乎要跳躍而出。而在雪白地身軀上。滿是旖旎後的痕跡,青青紫紫。大小不一。

        後來地時髦叫法,叫做種草莓。可是,這個野蠻的男人在她身上種下的,簡直是一座果園。什麼青梅草莓櫻桃葡萄,品種出奇地多。

        她試著撐起來,手腳腰肢無不疲累得在抗議她哪怕最輕微的舉動,一動就像要散架一樣。她想她大概需要休息一百天。

        媽的,這麼不濟的身體。

        方淺晴在穿前也是那經過人事的了,不濟地不是她本人,而是屬於原來方淺晴的那個脆弱身子,如此不堪蹂躪。

        不過,那個禽獸也太厲害了吧。居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把她折騰成這個樣子,

        稍微移開一點。她垂目看到榻上潔淨的床衣上,留下了她初夜的血跡,象徵著女子純潔的玫瑰色。正在無聲綻放。

        她苦笑,證明給誰看呢?那個人,已經在她熟睡的時候,落荒而逃了吧?昨夜對他來說,或者是一次出軌,一次酒後的偏離。以後地他會怎樣。誰知道呢?一下依舊回復到當初。他只會喜歡他的同性。

        忽然就有些惱恨了,為什麼昨夜那麼不能自抑。任他予取予求了,還引導他,自己送上了甘甜與他品嘗。

        雖然,她不可否認,她也有著渴求,也有著想瘋狂地慾望。她是被魔鬼召喚了,所以失去了理智。

        那,她現在的怨恨又來自何處呢?為什麼,心底存著不滿和怨懟,是因為他的不告而別嗎?

        他們本來就不是同路,因為偶然而聚合離散,此後再回到各自地軌道,各自喜怒哀樂。

        “小姐!”

        吟風的叫聲打破了她的紛亂思緒,她不由得紅了臉。一夜未歸,竟讓吟風找尋到了烈鷹宮裡,真夠叫人抬不起頭的了。

        吟風站在榻前,暖閣裡了無寒意,她的小姐雖然衣衫不整,卻也不會著涼。只是,小姐的樣子太讓人不敢多看了,慵懶無力地身軀和玉膚上地點點痕跡,都昭示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吟風雖然未經人事,可畢竟也是大姑娘了,豈會絲毫不懂。她以比方淺晴更甚地羞澀,來面對方淺晴的尷尬境地,以至於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還是方淺晴先開了口,“你怎麼來了?”

        “是王爺吩咐管家一早來叫我,讓我在烈鷹宮伺候小姐起床。我來了很久了,剛聽到小姐有響動,這才進來看看。”

        “哦,,那王爺走了麼?”

        “王爺一早就走了,去雷澤賑災了。”

        還是那傢伙賊精,省得兩人見面尷尬,甚至都沒叫醒她告個別就溜了。倒是自己,被丫頭看了個光光,挺不好意思的。

        雖然,她和烈是皇帝賜婚的夫妻,她是正牌王妃。可畢竟誰都知道,這個王爺是喜歡男人的啊,在柳飛不在的時候,他又接受了女人,很是戲劇性,不是嗎?

        “吟風,準備大浴房,我要洗澡!”

        王府裡只有主子才用的偌大浴池,引來溫泉之水,源源不絕從鳥嘴狀的噴口汩汩而出。池子以漢白玉砌成,裡面暖氣氤氳,恍若仙境。池水中撒下了香氣四溢的花瓣,也加入了療傷的草藥,方淺晴把自己的身子深深埋進了水中。

        昨夜的一切,都不在她的計畫中,她心情複雜地胡思亂想著,淤積著一股子火氣。

        她狠狠擦洗著自己,仿佛覺得自己被弄髒了。

        哇,好疼。實在是太用力了,那本來就傷痕遍佈的肌膚受不了那麼虐待,每一處都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她頹然仰躺在水上,讓自己漂浮了起來,那溫泉水在有力地托舉著她,她覺得自己像在雲端裡。在舒適的感覺裡,她依稀想起了“溫泉水滑洗凝脂”的詩句,而且,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還正是在“新承恩澤”後的第二天。

        心裡有點後悔,她喜歡熾,也喜歡玄子,卻獨獨沒有對這個花允烈有過愛意。可是,來了那麼久,卻偏偏把她的第一次給了烈。造化弄人啊,方淺晴,你真夠混的。

        又過了很多天,方淺晴仿佛陷入了冬眠狀態,哪裡也不想去,只是休養生息。

        好在現在的方淺晴畢竟不是以前病弱的那個方淺晴了,在吟風盡心地調養下,她很快恢復了體力。身上的傷痕,也漸漸消退了,方淺晴偶爾看時,會茫然覺得那一夜是一個夢境,一旦醒來,便什麼都沒留下。

        終於有一日,蟄伏的人甦醒了。太無聊了,太安靜了。

        花蕊走了,柳飛走了,花允烈走了,洛玄和師父也走了。

        “天地間,難道只剩下我了嗎?”

        她想大吼,想跳腳,想做些什麼來證明自己不那麼孤獨。

        吟風看著她抓狂的樣子,有點害怕。自從小姐和王爺有了那什麼之後,變得神神叨叨的,不那麼正常。

        時而心情鬱悶,不願見人,時而又怒氣衝衝,責怪花允烈趁著酒醉做了些不道德的事情。

        其實吟風是一直希望小姐能和王爺像普通夫妻一樣幸福的,她總覺得王爺如果永遠不改變自己的習性,那麼小姐將是多麼可憐啊。

        “小姐如果覺得在王府中煩悶,那麼我們去相府住些日子吧?”

        “相府裡,除了爹娘沒什麼亮點,不好玩。”

        吟風不懂亮點是什麼,不過也知道小姐不想去。

        “那,要不去看公主啊?”

        “公主?”

        這下方淺晴眼前一亮,對啊,和花蕊也很多時間沒見到了,她在景華過得可好呢?和小駙馬兩人可恩愛?

        吟風看著她手舞足蹈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主意算是出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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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8 12:37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二章 易釵而弁

        既然要走,當然得把事情安排停當。方淺晴並不想搞得沸沸揚揚的,讓所有人知道她出門了,畢竟上次在途中遇險等於是給她敲了警鐘。這京城裡,到底有多少人對她心懷不軌,尚且很難判斷。

        叫吟風悄聲喚來了管家,把自己出門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管家大約四十出頭,一個容貌平實而雙目中透出精明之光的漢子。聽得王爺不在,王妃又要悄悄出門,不由得大是躊躇。

        “放心吧,管家,我平日很少出門也不愛招搖。我已經打算好了,我不以王妃的身份出現,這樣總行了吧。你對外人只說我在府中修養不就好了,你也不想我在府裡憋死吧?”

        管家沉吟了半晌,實在是拿她沒轍。王爺在時,也是不多過問王妃的行蹤的,似乎是當日有什麼協議,各自有自己的自由。可是,管家也知道,在王爺走的那夜,王妃在烈鷹宮裡留宿了。

        以前明顯是因為王爺只喜歡柳飛,所以對這個王妃不管不顧的,可一旦他們有了親密關係後,王爺到底是如何想的呢?這個,王爺走的時候分外匆忙,甚至像是跑路一樣,管家幽怨地想:王爺真是的,什麼都沒關照出。如果放走了王妃,王爺回來怪罪怎麼辦?

        方淺晴看他臉色一時一個變化,知道他不敢輕易答應。

        “我說管家。你也太小心了吧。我不妨告訴你行蹤,如果有什麼事,你隨時可以派人來找我。我這是去探望公主,陪陪她地。”

        花蕊和方淺晴交好的事情,可說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管家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大為放心,只是一再叮囑王妃路上要小心。

        按他的意思,是要派出家丁隨行保護的。可是方淺晴特意和吟風想到處走走看看。最後才是探望花蕊,又怎耐煩那麼多人跟來跟去的。

        兩個人扯皮許久,方淺晴火了:“我說管家,你可管得真是寬了!再管。也不能爬到我頭上去吧?”

        “小人不敢!”

        管家頭上一把冷汗。看方淺晴發火的表情,覺得很像一隻露出爪子的貓。

        吃過午飯地時候,管家在平時管賬的帳房裡看看賬目,理理思路,卻聽得有人叫門。

        打開門。只見一個少年人一步跨了進來,細看眉目雖然熟悉,卻記不起是誰。按說。此人風姿高雅,氣質不凡,唇紅齒白,少年英俊,看到過就不會忘記,可是為什麼就是想不起此人名號呢?

        來人燦然一笑。露出編貝般的細白牙齒。直把管家給晃暈了頭腦。

        “公子,公子是哪位?”你果然認我不得?

        聲音隱然有雌音。不過少年人長髮頭上,變身未完也是有的。

        “小人,小人一時愚鈍,請公子賜教。”

        “哈哈哈哈,我說可以掩人耳目吧!”一陣嬌笑,赫然便是王妃地聲音。

        管家額頭冷汗終於滴下,要說此人面熟呢,卻是王妃扮了男人來戲弄他。

        “你別不高興,我可不是戲弄於你。我只是告訴你,我一旦扮了男裝,完全不會有人猜到我是王妃,這樣出去,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事已如此,管家複有何言,只能唯唯諾諾再次叮嚀,希望王妃一路平安。

        第二日清晨,王府後門早早停下一輛油壁馬車,一名裝束精幹地馬夫似在等候著什麼。

        後門吱呀開處,一名白衣少年,一名青衣童子便閃了出來,身形都比常人為嬌小。

        看到馬車,低聲嘀咕了幾句,車夫恭敬下馬,為二人打開車門簾。兩人飛快上了車,馬車遠去,消失在悠長的巷道中。

        自從計畫這次出遊以來,方淺晴早讓吟風去尋好了馬車,付好了定金,一切迅速而隱秘,天衣無縫。

        可是,真的無縫嗎?天知道。

        此時,方淺晴和吟風坐在舒適的車中無比興奮,在王府裡確實是無聊極了,能出來自己逛逛,感覺和小時候一年一次的春遊差不多。

        “吟風。”方淺晴打量著自己丫頭,看她穿了男裝水靈靈地透著精靈可愛,“好個俊俏童子!”

        “小姐,好個絕色郎君!”吟風興奮中,也就少了幾分拘謹。再說了,方淺晴一穿男裝,那份風流俊朗,就別提了。

        “死丫頭。呃,大膽童兒,你可別忘記了,我們是男人呢,以後別漏出小姐二字!”

        吟風伸了伸舌頭,小臉微紅:“知道啦,我叫你少爺!”

        京城耳目眾多,而且方淺晴也曾經逛過玩過,所以一路直向城外而去。景華城,在京城地西北,馬車搖啊搖,出了西城門後,又轉而向北。

        “唉,我們現在走的,正是花蕊當初嫁人的路線啊。”

        被車搖晃得犯困地方淺晴忽然冒出一句。

        “看來少爺真是想她了。”

        吟風的頭也直垂。

        方淺晴看過地圖,知道要她們晚上要歇腳的第一站將是在一個小小縣城,叫做漓水。不過,現在為時尚早,既然睏了,不如好好睡一覺。

        馬車裡鋪墊得很是舒適溫暖,也擺滿了吃的東西,主僕二人吃飽喝足了,兩人都被周公招了去,睡了個天昏地暗。

        一聲響亮的吆喝,馬戛然停下了腳步,那慣性使得馬車一個震動,把方淺晴和吟風都從睡夢裡給弄醒了。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方淺晴掀起車窗地簾子往外看,夕陽落日,正是黃昏了。看來是到了漓水了吧。

        “車大哥,是不是到了漓水?”

        “回公子,正是。”

        在車上呆長了也是氣悶,方淺晴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一拉吟風,兩人下得車來。

        縣城雖小,倒也五臟俱全,而車正停在了城中最大地一家客棧前。

        方淺晴看那客棧的酒樓生意很好地樣子,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早有殷勤的小二上前招呼了,“公子是住店還是吃飯?”

        “住店也要,吃飯更不能少。”

        方淺晴嘩地打開摺扇,裝模作樣地搖著,作花花公子狀。

        “公子裡邊請!”

        此時車夫也被客棧裡其他人帶著他和他的馬車一起進了邊門,到後面給馬喂草料。

        方淺晴吩咐:“給我一個雅座,另外在大廳開一桌飯菜,給車大哥。”回頭又叫那車夫:“車大哥,把馬安頓好了,來前面喝酒解解乏。”

        誰知道小二的臉色有點為難,“公子,今日雅座都客滿了,煩勞公子就在外面開席吧。”

        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好的生意啊。這次出來又不以王妃身份,也不能說自己是相國千金,算了,外頭就外頭吧。

        小二看出這位公子身邊雖然沒帶多少人,可那行事和口氣,顯然是有錢人家出來的。當下也不敢怠慢,引了他們來到二樓靠窗處坐下,放眼看去,就能看到街景。

        方淺晴拿了菜單在看,卻不覺酒樓裡吸引了許多目光在她們身上。

        這裡本是小地方,雖然靠近京城比較富庶,也自不能和京師比。她和吟風雖作男子打扮,可是衣著相貌,無不鶴立雞群,又怎能不讓眾人偷偷打量個沒完。

        忽然一個喝得醉醺醺腳步踉蹌的人從雅座裡走出,大概是要去尋方便之所。路過方淺晴的桌邊,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好個俊俏的孩子,是哪個勾欄裡的小倌啊,還是那家戲班的旦角?”

        方淺晴正研究著菜單,邊點著菜呢,一時不覺此人竟是在說自己。

        可是那人見她不動聲色,心裡癢癢難耐,一手撐著桌邊,一手逕自來扣她的下巴。“怎麼,不理爺嗎?”

        “放肆!”

        一聲清叱,自方淺晴口中逸出,秀眉幾乎豎了起來。從沒被人這樣無理調笑過,尤其可笑的是,拿她當鴨子了?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8 13:54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三章 荒郊野外

        一個耳光,正經拍在那個人的面門,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辨,就跟畫上去的一樣。

        那人被打,倒似一下醒過了勁兒,猛地愣住了。再回神,雙目已經成了赤紅色,伸手一掌掃去,嘴裡不乾不淨罵著:“媽的,大爺我看你幾分姿色,抬舉抬舉你,你倒翻了天了!”

        方淺晴武功沒有,那纖雲步可是時時在練的,豈能讓他打到。人一閃,按著纖雲步法,早就到了他身後。

        剛剛小二給她上了茶,她探手拿過茶壺,道聲:“你那麼客氣,我請你喝茶。”那滾燙的茶水直往那人脖子裡灌去。

        “哇呀!”一聲慘叫,那人在原地扯衣服跳腳,燙得直發顫。

        那茶是小二剛剛沏上的,看著那小公子是個有錢的主,那當然是好茶熱水的伺候著。這新鮮熱辣地灌進脖子,又飛快流向後背,當真能把人燙下一層油皮來。

        眾人驚叫的,好笑的,議論的,早就熱鬧成了一鍋粥。

        只聽得那雅座裡還有人在,似是聽得同伴叫聲,在裡頭朗聲問道:“吳兄,出了何事?”

        聽得此聲,那人還不怎樣,方淺晴的臉色卻是變了。那磁性而邪魅的聲音,是方淺晴永遠的噩夢,每次遇到此人,她都會落在下風。

        不及與那人再做糾纏,耳邊只聽那人似乎在說:“花兄,快來。”人已經扯了吟風催動纖雲步,從視窗跳了下去。

        吟風尖聲大叫,嚇得心都似乎要從腔子裡跳了出來。

        小二及店裡眾人一時呆若木雞,剛才還動手整治那個醉鬼的清俊小子,眨眼間卻像見了鬼一樣從窗邊直跳了下去,一眨眼不見了人影。

        方淺晴不顧吟風大聲抗議和踉蹌的腳步,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好在那個車夫正安頓好了馬匹車輛,從後院出來,正想著來酒樓吃飯呢。兩下裡撞個正著。

        “車大哥,勞駕您了,我們不在這裡過夜,立刻出城。我會多多加付車錢的,辛苦了多謝了麻煩了!”

        一疊聲的懇求。簡直語無倫次。車夫像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可一聽加付車資,加上方淺晴那急赤白臉的樣子。當下也不敢多問,回頭再去趕出馬車。

        當在雅座裡的花允翊意態嫻雅地踱步出來,又看了看那姓吳的傷勢,再隨著眾人看向窗外大街的時候,只見一駕油壁車如同被鬼追趕著似的絕塵而去,驚動了路邊不少百姓和半空中晚歸地烏鴉。

        看那車子怎麼看都跑得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花允翊不由得浮出一個冷笑。

        “吳兄,多謝你的盛情款待,本郡王尚有事要處理。失陪了。”

        話音已畢,人也閃身不見,留下那個姓吳的兀自齜牙咧嘴,氣憤難平。

        車子飛馳而去,車夫倒也識相,沒出言問個究竟。車裡的吟風可不幹了,剛剛坐下要點菜,想著好好吃一頓。好好歇一宿,再到處遊玩遊玩看看風景地。可是,剛才明明小姐佔了上風。把那個色狼燙了個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色,竟拖著她從視窗跳了下去,把她嚇得幾乎要昏厥了。

        “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了啊?夜裡趕路,在野外很危險的!”

        方淺晴不語,心有餘悸地掀開車窗簾向後看。只見車子呼呼往前。並沒見什麼人跟來,這才舒了一口氣。

        這才有精神對付吟風地喋喋不休:“你怕什麼。你小姐那輕功,我不敢開口說拖了你往上跳,可往下跳絕對沒問題。”

        吟風臉色發青,只覺得聽著玄乎。

        看她面色不豫,嬉皮笑臉地摟著她肩道:“放心啦,跟著我不會有事的!”

        吟風心說:如果是以前,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確實是沒什麼事。可現在的小姐,膽子大了,喜歡東闖西闖的,上次去尋訪洛玄他們,還差點丟了性命呢。

        “好啦,別唧唧歪歪了,車裡有點心,你要是餓了,就隨便吃點吧。明天咱們到了別的城鎮再吃好的。”

        過來許久,天色已經黑透,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車夫的聲音傳來:“公子,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已經是荒山野嶺了。是尋個地方先歇著呢,還是繼續趕路。今夜連月光都沒有,怕是天氣不好,如果半路下雨就麻煩了。”

        “啊?”

        被他一說,方淺晴和吟風都傻了眼。

        方淺晴扒著車門一看,果然,野外一片黝黑,山風烈烈,帶來陣陣寒意。心想糟了,一直想著快跑,卻不想打亂了原先計畫。本來是走走停停,到處觀光的,哪裡準備過在荒郊過夜呢。

        咽了口吐沫,方淺晴看向那個憨厚地車夫:“車大哥,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車夫搓了搓手,抓抓頭髮道:“公子,俺這樣的人,找個避風處生堆火湊合一下怕還行,可是公主和小管家就………”

        迎面寒風吹來,方淺晴不由得瑟縮,更叫人膽顫的是,那風中似乎還有著某些動物的嚎叫嗚咽聲。

        吟風更是離譜,忽然在方淺晴耳邊抖抖索索地問了句:“少爺,會不會有鬼啊?”

        “啊!別胡說!”

        方淺晴恨不得揍這丫頭,該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他們嚇成這樣,車夫不禁苦笑。

        “公子這樣吧,你和小管家先在車裡躲一躲,我去探探路,看有沒有大戶人家建在山間的別墅莊園什麼的。一般那些地方會有下人看管,求著借住一宿怕也不是難事。”

        “那太好了,快去快去!車大哥,我到了景華城一定重重謝你。”

        聽著車夫的腳步聲遠去,方淺晴主僕再次意識到這四顧無人地地方,只剩下她們兩個女人了。車門掩好了,車窗簾也拉得很嚴實,可那嗚嗚的風聲還是清晰可辨地送入耳中。

        兩人不由自主抱在一起,閉上了眼睛不敢亂看。偶爾有風吹斷枯枝的哢嚓聲,都會被他們聽作異聲而心跳尖叫。

        總算,沉重地腳步聲響起,一步一步靠近了馬車。應該是車夫回來了吧?兩人如獲救星,異口同聲叫了一聲:“車大哥!”

        車外,卻是沒有傳來車夫熟悉的聲音,而是一片沉寂。

        方淺晴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縮了起來,這來的人,到底是誰?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8 13:55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四章 半壁山莊

        看一眼篩糠似的吟風,知道是指望不上她了。方淺晴壯了壯膽子,故作鎮靜地咳嗽了一聲,問道:“是誰?”

        饒是她凝神靜氣,那聲音還是帶了一絲顫音。

        依舊是死寂,可是,馬車卻動了起來。平時車夫總是吆喝一聲,馬車才會走動起來,可是,來的這個人竟是悄沒聲的就把馬車趕動了。

        這時候方淺晴心裡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是:這趕車的,到底是不是人這個物種呢?

        難道是山魈鬼魅?難道是僵屍妖精?

        這車子,到底是要趕往何方?

        馬車走得不快,似乎比較艱難地在行進中。方淺晴終於一咬牙,掀開了門簾。

        那是一條蜿蜒山路,並不很陡峭,曲折而上。趕車人,明顯不是那位車夫了,那人披著一件能把整個人都遮蓋起來的黑色斗篷,渾身散發著神秘氣息。

        斗篷的領子很高,幾乎擋住了他的頭部,方淺晴忽然想起一本看過的書:無頭騎士。

        方淺晴打著寒噤再看,在黑暗中依稀有個巨大的莊院建築在半山腰,此時不見一點燈火,倒像是巨獸伺伏,正欲擇人而噬。

        我真的有那麼衰嗎?為什麼每次出門都會遇到些倒楣的事情?

        方淺晴撫著胸口,安撫自己狂跳的心,念頭卻飛速轉動:這個人到底要幹嘛,車夫呢?是車夫和他們串通了帶我們過來,還是他也糟了毒手?

        她想問,有許多許多的問題想要問,可是她知道那是沒什麼意義的,只是徒惹一笑而已。

        所以,她掩上了門簾,沉沉地靠在了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少爺……”

        吟風嚇得變了聲調的叫聲。

        方淺晴眼睛都沒睜開,只是擺了擺手。既然這樣了,還不如看看人家要帶她去向何方吧。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遇到危險也會大驚小怪,害怕顫抖。可是,那驚嚇程度一旦到了某種程度,到了她無法控制時。她又反而會鎮靜下來。

        車,終於停了。

        一個有禮貌的男聲,帶著些邪魅意味:“烈王妃,您可以下車了。”

        花允翊!

        方淺晴一顫,雙手互相握了握,感覺冰涼。她深深吸了口氣,忽然笑道:“郡王啊,好久不見了,這是要請我去哪裡啊?”

        黑暗中。花允翊的眼睛猶自晶亮閃爍,他一愣,仿佛沒想到方淺晴馬上聽出了他的聲音,又仿佛是沒料到她居然還能笑。

        對方淺晴來說,落到花允翊的手裡也不是一次了,好歹他除了色迷迷貌似沒有要她命的意思。再說,深山夜裡,好歹遇到地是人而不是鬼魅。

        緩緩走下車來。又隨手拉出了吟風,她面對著花允翊,與他對視。

        花允翊的臉依舊埋在寬大斗篷的陰影中。卻笑說:“王妃貴人多忘事啊,我們今天黃昏還見過呢,只是王妃見了我如同鬼魅,跑得比兔子還快,叫翊好生傷感啊!”

        “小姐,他知道你是王妃。

        吟風下車看著四周黑乎乎的環境,和那巨大的莊院。忽然後知後覺地說了一句。

        方淺晴不由得白了她一眼,道:“這位是翊郡王,老朋友了。”

        又聽花允翊把自己比作了兔子,哪裡肯讓步:“本王妃倒楣得很,一路上遇到色狼,還遇到居心叵測地人,沒法子了,一個弱女子也只能選擇逃跑。不過,再怎麼跑,不也還是被獵狗追上了麼?”

        “呵呵,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本郡王卻是深恨不得親近王妃啊!既然來了我的別院,就讓我稍盡地主之誼,請王妃在此盤桓幾日再走吧。”

        “好,我也真是餓了,連頓晚飯都沒好生吃。”

        花允翊一伸手:“請!”

        人到了此地,那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方淺晴心道:人家地地頭,跑不走,躲不開的,不如看他如何吧。

        似是萬分深情的模樣,花允翊伸手攬著方淺晴的腰,柔聲道:“臺階很高,小心行走啊!”

        馬車停在半山的空地上,四周滿是森森巨樹,雖然春天沒到,不見濃密的葉子。那山莊,建築在高處,抬頭看去也是森嚴壁壘,叫人生寒。大門前,是那幾百級的臺階,走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呢。

        誰能想到,在這個杳無人煙的山中,竟然有花允翊地一處隱秘莊院,要說皇帝每每警惕著他呢,此人確實有篡位之心吧。

        也怪自己,巴巴地要出來,卻立刻落在了此人手中。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近來方淺晴真是紅人一個,到哪都有人盯著。

        走得氣喘,方淺晴不禁損他一句:“郡王的府邸可真是不同凡響,就連臺階都比他處高些。高貴門第這句話,指的就是這樣的房子吧?”

        “嫂子。”花允翊嬉皮笑臉叫了聲嫂子,“你要覺得累了,我抱你上去都成啊,只要你不嫌棄。”

        說罷,只管嬉皮笑臉看著她。

        方淺晴翻了他一個衛生球,拖著手癱腳軟的吟風逕自往上走。

        總算走到了最高處,方淺晴細看周遭環境。圍牆很高,兩扇巨大的黑色大門,上面遍佈銅釘。門前還有寬大的廊簷,兩邊有巨柱支撐。上方一塊匾額,龍飛鳳舞寫著“半壁山莊”四字方淺晴冷哼:“半壁?怕是不止這些吧?”

        “嫂子,別思量過度了,快請進吧。”

        隨著話音,門無聲自開了,像是鬼神操縱的一般。

        吟風拉著方淺晴地衣襟,又是一陣顫抖。也不怪她害怕,這個地方,陰森森黑黝黝的,確實有點鬼氣。

        “裝神弄鬼!”方淺晴冷哼了一聲,跟著花允翊邁進了大門,門在身後砰地關上,卻依舊沒見有什麼人。

        莊院大且荒涼,屋宇都是巨大高聳的,卻並不緊密排列。

        花允翊也不說話,只是帶著她們往前猛走,直到看到一線火光,才停了下來。

        那是一排廳堂般地大房子,花允翊站定,那中間的門也開了,裡面點著許多燭火,很是明亮,總算是給人一點安心的感覺。

        廳堂的中央,有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八仙桌,上面熱氣騰騰擺著一桌精緻佳餚。

        “先不說了,嫂子和小管家先用餐吧,這一天也該累了餓了,小弟的錯,這點村野粗菜,就當是給嫂子賠罪地。”

        方淺晴也不客氣,招手叫吟風也坐下,說道:“這樣地菜式叫做粗菜?郡王手筆果然是大得很!來吟風,快吃。”

        “小姐……”

        “快坐下啊,難道郡王和我家王爺是親戚,還能毒死我不成?”

        心說:這個丫頭也夠死腦筋的,他要我們死,何必帶到此地來,什麼地方不能殺了我們啊?

        當先運筷如風,撿了心愛地菜肴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嘴巴還不閑著,含著滿口菜肴聊著天:“恩恩,郡王,你家廚子不錯,什麼時候介紹到我家去做做菜啊?”

        花允翊魅眼盯著她看,見她吃得爽快,不覺笑意盎然。

        “王妃要是看上了,便送你也無妨。更好的辦法是,王妃一輩子住在此處,都吃那廚子的菜可好?”

        吟風見方淺晴吃得開心,也略微放鬆了警惕,側著身子坐在方淺晴邊上,小心地吃著。

        方淺晴聽到那句一輩子住在此處,心卻一沉。不禁思量著:他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將我為質,軟禁在此嗎?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9 06:10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五章 夜問

        “有話不妨直說吧,說完了我才有心思吃你家大廚的好菜。嘻嘻,哪怕你要留我在此吃一輩子,那也沒什麼。”

        方淺晴故意說得雲淡風輕,一邊斜眼看花允翊的反應。

        只見花允翊伸筷子體貼地夾了一塊芙蓉雞塊放在她碟中,目光中似是萬分寵溺的樣子:“那麼聽話啊,多吃點,你怎麼看上去瘦了些?”

        方淺晴只覺得汗毛直豎,卻依舊笑說:“唉,還是郡王體貼啊,想我家王爺竟是不懂照顧自己的女人。”

        “是啊,我也常為你不值。”

        又胡亂說了會話,花允翊卻是仍不肯提正事。

        “看來,郡王找我來此,就是談風月了?”

        想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花允翊搖著一柄象骨絲絹畫了鵲登枝圖案的摺扇,好整以暇道:“風月要談,美人要看,更要向美人打探點事情。”

        “哦,我只是個不通事務的無知婦孺,郡王有什麼事情非要向我打聽?”

        “我的王嫂啊,你這可就是過謙了。誰不知道我家王嫂天生麗質,風華絕代,不光是本郡王我,被嫂子你勾了魂魄,我那身為天子的堂兄也是為了你神魂顛倒,夜不能寐。”

        “郡王這可說笑了,這樣的話若傳了出去,會使皇室蒙羞啊!就連我,雖然福薄,卻也當不起這個迷惑天子的罪名。”

        “嫂子,明人不說暗話。你和皇兄在宮裡地事情,也不是沒有人發現的。我只不知道,嫂子心中有的究竟是誰,皇兄?烈王?還是區區在下這個小郡?

        方淺晴變色,白了他一眼。

        “問吧。到底要知道什麼?”

        “好,爽快的很。我只想知道,前段時間你請來的兩個道士,到底是幹什麼地?”

        “不是為皇室祈福麼?我聽我們王爺說了,皇上當時還特地為你也祈禱了下。”

        “為我?”

        “你家如夫人不是懷孕了嗎,幫你也祈福啦,希望你早日生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子。這個,不是你盼望的結果嗎?”

        花允翊悻悻然:“那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皇上的大恩了。”

    “還有什麼問題嗎?你請了我來,巴巴走了那麼多臺階。我可累慘了啊,你不打算安排個住處?”

        花允翊忽然湊近,邪笑著在方淺晴耳邊道:“說完,就立刻安排嫂子的住處,就算你要我陪著,那也是求之不得。”

        寒顫了一下,方淺晴避開一點道:“郡王。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都說了,是請山中告人為花盛祈福,那也是為了全天下蒼生的福澤著想啊,你要我說什麼呢到底?”

        眉間終於掠過一絲不耐:“方大美人,我們倆可是有交情的。你不要逼我生氣吧。”

        方淺晴攤了攤手,作無奈狀:“這也生氣啊?那我還真伺候不了你了。”

        花允翊的摺扇忽然一張,一道勁風射出,廳上本來亮晃晃的燭火頓時全都滅了。廳堂裡一片漆黑。

        吟風本來聽他們倆對話,就心知不妙,兀自抖索不停呢。這麼眼前一黑,她就覺得在路邊遇險的故事又要發生了,一聲尖利地喊叫在空蕩蕩的大廳裡回蕩不已,更增幾分滲人。

        方淺晴覺得黑暗中有人捏住自己的脈門:“說吧。這裡可沒人救得了你。我覺得聰明人都該說實話的好。要是得罪了嫂子,傷害到你什麼。我可是會心疼的啊!”

        想用黑暗來嚇唬?他們對皇帝的事情那麼過度關心,那麼給皇帝用藥看來不止是皇后一方的事情了,沒准根本是串通好了地。

        忽然覺得熾很可憐,身邊竟都是些狼子野心的人,沒有一個可靠的。

        方淺晴索性不語。
   
        花允翊的聲音變得有些猙獰:“並不是不知道你請來的道士是做什麼地,我們早已經查到他來治病的。”

        “哦,既然都能查到,就不必問我了吧?”

        “要問的是,為什麼他來後,宮裡發生那麼多事。我那位皇兄,他的病是不是好了?”

        “你為什麼不親自問他去呢?宮裡發生事情,難道皇帝會告訴我嗎?”

        “你!”

        “把燈點上吧,難道你為了節省能源,一定要在黑暗裡說話嗎?”

        “嫂夫人,我可真是好失望。我一直覺得你是聰明人地,看來,我錯了。送你去個地方反省反省吧!”

        正不知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方淺晴忽然覺得自己所在的位置下,地裂開了,她連人帶凳子就直直朝下,一下子失重般的感覺。

        “啊!”

        驚呼聲很快被黑暗吞沒了,方淺晴心臟也似乎嚇得停止了跳動。

        她要摔死了吧?

        好在下落只是一瞬,馬上被什麼東西托住了一樣,凳子滯了一滯,咣當震動了一下,側翻了。

        方淺晴從椅子裡跌落下來,人卻無法固定住下滑的勢頭,並不是那種直上直下的掉落,而是在一個傾斜地地方忍不住滾落地感覺。

        咕嚕咕嚕,不知道滾了多少時間,只覺得頭暈眼花,直冒金星。

        忽然她的頭撞到了一處堅實所在,人總算是停了下來,是到了盡頭嗎。頭上,卻似乎撞破了,她用手一摸,覺得濕漉漉地,聞聞,還有點血腥味。

        “媽的!說翻臉就翻臉!”她不禁大罵氣花允翊來,真是疼啊,用不用那麼衰?

        這一路滾落下來,她感覺那是一個有坡度的通道,角度很傾斜,也只夠一個人通過。她覺得有點像工廠裡那種巨大的管道,交錯著,有直有斜,生產出來的東西就在那裡泄落。

        看來,那個是專門用來對付外人的,一開機關,人就直接掉了下去,直到下面的地牢裡。造這樣的東西,本來就不會是什麼好人。

        撕下一塊衣襟胡亂裹了額頭的碰傷,略微鎮定了一下,這才感覺到全身都在酸疼。這下可好,真的是滾蛋了,像蛋一樣滾下來的。碰碰撞撞的,估計身上小傷痕是少不了了。

        挪動了一下身體,還好,沒有傷到筋骨。不禁歎氣,怎麼出門總是要遇到危險的,看來這次又得是黑暗中度過了。好在,聽那人口氣,還不至於要來弄死她,先等著看吧。

        摸摸胸口的黑晶石,心說:才三次救命機會啊,我怎覺得有點不夠呢?照這麼遇險的頻率,得給我三十次才行。

        剛剛心定得一定,耳邊卻似乎傳來了什麼異樣的聲音。由遠而近的,悉悉索索的,夾雜著輕微吱吱聲。接著似乎是大群什麼小型的生物在靠近,空氣裡有詭異的波動,吱吱聲也更大更密。

        她有種不詳的預感,雖然,她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她對某些小動物天生就比較敏感。那種恐懼和厭惡的感覺,來自她小時候的一次經歷。

        那是她兩三歲的時候吧,街道裡除四害,她家後面那片平房裡的居民把捉到的老鼠用繩子拴了,掛在居委會門前。

        她還不懂那是很髒的動物,好奇地蹲著去摸它們的尾巴,揪啊揪的,覺得挺有意思。

        帶她的奶奶一聲驚呼:“哎呀,你不能玩那個,那老鼠是最髒最噁心的!你碰了,會得病,要打針的!”

        奶奶怕她不聽話,故意說得特別嚴重。

        從此,她心裡就有了個陰影,只要看到老鼠或者聽到人說起老鼠,都會全身發冷,胸口發悶,還伴著噁心欲吐。

        天啊,一種徹骨的寒冷感襲遍了全身:那該死的花允翊,不會是用老鼠來對付她吧?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21 20:22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六章 音樂的魔力

        吱吱聲並不因為方淺晴的恐懼而稍有停止,在黑暗中似有無數隻閃著幽光的小眼睛在注視她,發出令人崩潰的寒光。

        方淺晴看不清楚目前的狀況,卻本能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處境。她仿佛能感受到最先的那一撥醜陋生物已經快要爬上她的腳背了,她想後退,卻發現自己已經貼到了堅實的牆壁,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恐懼過度,會是什麼感覺?方淺晴現在算是明瞭了,那不僅僅是心跳加速,喉頭發緊,手腳冰涼,更是伴著一陣陣上湧的乾嘔。

        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那些老鼠終於爬上了她的軀體,到處走動亂抓後,自己會是什麼情形。暈過去?拼命喊叫直到瘋掉嗎?

        所在的地方,並沒有風,可方淺晴卻覺得自己仿佛身無寸縷站在風口雪中,徹骨寒冷,無依無靠。

        終於,她覺得有麻麻的觸覺爬上了腳面,心說來了,隨即是很多小小的身體慢慢向上攀爬而來,她大腦裡忽然一片空白。

        一個極其驚恐而陌生,仿佛不似自己喉中發出的尖利慘叫,回盪在這詭異的幽禁處。總算叫出聲來了,可是,那種像夢魘中一般明知道要發生什麼,卻沒有辦法動彈沒有辦法避免的恐怖,卻更讓人悚然。

        她想,她此身遭受過的驚懼,大概莫過於此了。

        忽然,在她沒有控制,一聲接著一聲的嘶叫中。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那,好像是一種音樂,雖然她分辨不了是來自什麼樂器。

        先是那種尖利而高亢的聲音壓過了她地尖叫。帶著某種嚴厲警告的況味。她明顯感覺到往上已經爬到她腰間的老鼠們停了一下,忽然,又再繼續往上跋涉。

        那種尖聲再起,帶著裂帛般地氣勢,裡面夾雜的嘶嘶聲叫人耳根生疼,讓方淺晴不由自主地雙手捂住了耳朵。

        身上的動物們開始無法忍受這樣的刺激,慢慢後退了,方淺晴不敢動,卻也清晰感覺到它們掉了個頭,腰間的壓力去除了。退到了大腿。在那種聲音的驅策下,又退到了小腿肚邊。

        那聲音也變了調子,變成了一種催眠人意志的柔和聲調,仿佛在引導著那些生物遠去。

        輕微的細小爪子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在慢慢散開。方淺晴終於覺得身上已經不再有爬搔的小爪子,那些可惡地東西終於離開了她的身體,而且正在退散中。

        再也沒有一絲力氣支撐。她軟軟滑坐到了地上,頭往後一仰,正撞到了牆壁。可是,此時,她只想著放鬆意志。連疼都不那麼明顯了。

        伸出顫巍巍的手,抹了一把臉,臉上都是水。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汗水。還是眼淚加鼻涕的混合物。

        胡亂把臉在袖子上擦了又擦,聽著那音樂已經變成了進行曲的風格,她仿佛能看見那些老鼠排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在大軍撤退。危機,解除了吧?是什麼樣的高人,能以音樂來驅趕老鼠。是神仙嗎?

        一個人經歷了極度地驚恐後。忽然發現附近還有人在,那也是很叫人安心的一個資訊。

        方淺晴開腔想要謝謝那個驅走了魔障的人。不管那人是出於什麼心態,至少把她從老鼠爪下解脫出來,就是大大的恩人。

        “謝謝你,你是誰?”

        六個字勉強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不堪,嗓子眼裡大概是充血了,疼得她眼淚都嗆了出來。

        那個人還沒出聲,卻聽到在上空傳來了花允翊地邪惡笑聲:“真沒想到啊,柳飛就是柳飛,隨便吹幾下,就連我的老鼠陣也被你破了。這樣的奇才,若為我所用,那該多好!”

        又是恩啊的幾聲感慨,似乎還真地很遺憾似的。

        方淺晴本來不那麼清明的神智裡,卻被柳飛那兩個字驚呆了。原來在暗中幫她驅散了老鼠的,竟然是柳飛,失蹤了很久很久的柳飛。

        淚水,再次如瀑布般泄落,她狠狠舉起袖子抹了,心裡有著見到親人的熱切。

        不再有人說話,花允翊也似已經無奈離去了。

        方淺晴啞著聲音問:“你是柳飛?是不是真地?”

        話,雖說還是疑問地口氣,可是心中早已信了八九分。除了柳飛,誰能把音樂玩轉到這樣得心應手,甚至可以連動物都隨著他的意願而行動。

        一把熟悉輕柔地聲音,仿佛就近在咫尺。

        “你是王妃?”

        謝天謝地,真的是柳飛!

        一時過於情緒起落,竟在安心確認了柳飛身份後,失去了全部知覺。

        柳飛自從和花允烈分開後,帶著戲班子去了附近的很多地方,接了許多堂會。每天雖然在演戲,卻始終有些什麼在敲打著自己的心靈:你要嗎,你真要這樣演一輩子別人嗎?

        再如何人前臺上受人追捧,可是,他始終只是一個戲子。他一直在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卻有幾分是自我。不喜歡他的人,唾棄他的逢場作戲。喜歡他的人,也不過是貪戀美色,另有所圖而已。

        遇到花允烈的時候,以為他也只是個愛男色的富家公子而已。直到經歷了許多事情,才知道了他內心的孤獨和他的真

        他甚至能感受到,烈埋在心中最深的痛楚,那失去愛人的傷心。而且,烈不僅僅像旁人那樣看重他扮演的角色,為他捧場叫好。他更理解他對音樂的癡迷和狂熱,他更欣賞他對各種樂器的完美演繹。

        柳飛感覺到,這個男人是瞭解懂得他的,並且,包含了對他的尊重。

        一個旦角,命運其實大多是這樣的。雖然也有很多官家女子,閨閣千金愛慕他,在他演戲的時候,用絹帕包裹了貴重首飾往臺上扔,表達心意。可是,又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女孩肯嫁給他呢?

        不外是當作那些深閨怨婦的私寵而已,如果被人的相公知道,還會遭來打罵,甚至是殺身之禍。

        也有一部分,是被好男風的男人包了去,做他們的禁臠,做一個不明不白的孌童。待到色衰時,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卻信,烈不是這樣,在烈心裡,他並不是一個寵物。

        於是,在一起很久很久,烈甚至為了他不娶正妃。

        夠啦,他常對自己說,一個戲子,有人這樣尊寵,你還想要什麼呢。

        再下來,他認識了方淺晴,這個奇怪的女子。

        按說,是他柳飛影響了她的幸福生活,可她雖然兇巴巴來捉姦,卻又說出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來。

        再後來,她來到他的煙柳小築,彈了一曲優美的在水一方,讓他驚歎不已。

        直到和她共舞的那一個月圓之夜,他與她在同一束追光裡起舞,就像兩隻翩躚于月光下的美麗蝴蝶。

        在那一舞中,他再也不是那個戲子,他是梁山伯,而她就是祝英台。

        他在那一舞中恍然驚醒,仿佛心中某些東西在改變,他忽然不再覺得自己是性別模糊的,他要做一個男人!

        花允烈顯然是發現了他的端倪,所以,他震怒了,吃醋了。

        可是,柳飛卻固執地想要離去一段時間,以期能靜靜考慮清楚以後的去向。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2-4 20:43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七章 黑牢柔情

        方淺晴醒了,驚嚇加上折騰累了,才讓她有了一段短暫昏迷。被柳飛抱過她放平在自己腿上,輕輕呼喚了幾聲,她也就恢復了正常。

        “王妃,你沒事了吧?”

        聽到那語聲中蘊含著的關切,方淺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家人。

        柳飛扶著她坐直了身子,她卻顫抖著不肯離開他的臂彎。

        柳飛心裡一動,也就攬著她,輕輕拍打著,安慰著,就像是哄著一個孩子。

        方淺晴抽泣了半天,淚水鼻涕將柳飛肩膀的衣服糊了個稀哩嘩啦。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又拖起他的衣袖擤了擤鼻子。

        那也不能怪她啊,她自己的袖子早在昏迷前已經擦得沒一處乾淨了麼。

        “你怎麼也被關起來了?”

        一切都平靜下來後,方淺晴忽然想起自己和花允烈的那一個夜晚,覺得在柳飛面前有點拘謹。

        嗤的一聲,柳飛晃亮了火摺子,點起邊上一盞昏暗的小油燈。方淺晴一陣驚喜:“你還帶著這個啊,哎呀,有光亮真的太好了。”

        柳飛黯然苦笑,方淺晴方才看到那火摺子已經短得快不能用了,破舊的燈盞裡也剩不了幾滴油了,看來,真的將是燈枯油盡的地步了。

        借著微弱燈光看柳飛,猛然發現他變化很大,不是容貌,而是那種氣質上的改變。原先的他是陰柔的,舉動裡有著旦角特有的女人意味。而眼前的這個人,雖然還是那麼清秀單薄,可卻已經是個十足的男人了,甚至。他滄桑地臉頰還有著青青的鬍荏。

        看出了她的震驚,他笑了:“我很久沒有唱戲了,以後如果能出去,想做些別的事情。”

        “啊,你走了,花允烈找了你很久,也發了很長時間的脾氣。後來,後來……”

        方淺晴忽然發現自己有點說不下去,後來如何,他們倆上床了。適合告訴柳飛嗎?心虛地低了頭,突然就說不出話來。

        柳飛並沒注意她的變化,繼續著自己的話題:“花允翊把我囚禁了,本意是牽制王爺吧。可是。他怎麼知道,不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不會願意因為自己而傷害到他地。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寧可自己去死。”

        這話到了方淺晴耳中,不啻是一種對花允烈愛的表白,她更是愧疚,心裡暗惱。怎麼我倒成了小三了,那麼抬不起頭來。

        其實柳飛的心思並非如此,他是覺得自己心情已經不太一樣了,不值得人家為他犯險。更笑花允翊,錯拿了他來威脅烈,若是以前。他可能會求告著烈幫他。而現在,他只想做一個完整男人。

        那時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把手頭的銀兩做了戲班子的遣散費,自己只留下很少一部分到處雲遊。

        後來,在一處安靜地小鎮裡盤下了個茶樓,做點小買賣。平素裡沉默寡言,很少和人交往,也沒人知道這個茶樓的小老闆就是以往風頭很勁的名旦角。

        倒是因為他的容貌俊俏,引來小鎮裡女子地芳心可可,也有很多人特地來看看這個小鎮上極為少見的美男子,所以生意一直都不錯。

        附近媒婆也以為來了好生意,給他說媒地拉纖的差點踏破了門檻。柳飛不堪其擾,正思量著要不要想法子把臉弄得大眾化一點,不要那麼吸引人的眼球,才符合隱居的條件。

        可是,畢竟也下不了手給自己毀容啊,所以只好是低調再低調,沉默再沉默。

        直到那天,茶樓來了幾個形貌怪異的外鄉人,到處找茶客打聽有沒有見到一個如此這般地男子,形貌風流俊逸,還是唱戲的。

        眾人都答並不認識唱戲的,後來忽然有一個人順口說:“要論容貌出眾,我們小鎮也就數茶樓的柳老闆了。”

        一語既出,柳飛就知不妙,果然那些人取出一張畫像來又找那人確認,那些人說:“看這形貌,和老闆有幾分相似,只是柳老闆不像畫上那麼娘娘腔!”

        人,就不用交代了,是花允翊手下的人。

        柳飛走後,京城裡發生不少事情,花允翊知道花允熾和花允烈在採取某些措施,卻不知道具體到底是什麼打算。

        為了確保以後能鉗制住花允烈,他也一直在尋訪柳飛。他只知道那對斷袖情侶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柳飛離開花允烈走了,他也知道花一直在找尋柳飛。於是,抓到了柳飛,他還是很得意地,雖然等見柳飛地時候,他發現柳飛有了很多變化,那種本來似乎天生的嫵媚勁兒沒了,取代地是一種冷淡的氣息。

        他也沒多想,就把柳飛給禁了起來。

        好在柳飛的作業,也是有備無患,所以他來到這裡後,並沒有受到什麼虐待。也給以普通吃食,只是沒有自由。

        他經歷過喧鬧的舞臺,也有過練功的孤寂歲月,而且自從離開烈後他有很多感想。在這樣寂寞的環境裡,沒有讓他覺得很難耐,反倒也覺得能有個靜思的地方也還不錯。

        一天不把他推出去,就說明烈是安全的,他是這樣想的。如果王爺無虞,那麼,那個機靈百巧的王妃也不會有事吧。

        他心裡常常牽掛著這麼兩個人,自己也覺得好矛盾。難道那一個舞,真的讓他有了心意如一的感覺,由此愛上了方淺晴那個精靈般的女子嗎?

        關在黑牢裡,日子怎麼過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一般是按著有人送飯的頻率來計算的。

        沒想到今天,居然來了個同伴,在一大堆驚呼尖叫乒乒乓乓的聲音後,還招來了大堆老鼠。

        柳飛苦笑想:今天來的人比我牛,我到現在都沒人出招對付,她一來就出動了老鼠大軍。

        從聲音裡,依稀聽出竟然是方淺晴的聲音,雖不確準,也足夠叫他惻隱之心大動了。拿出那種以前在夷地發現的陶制九孔樂器,幫了那個疑似方淺晴的同牢者一個忙。被花允翊抓來的,至少算得是個同盟軍了,何況女子怕鼠,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在驅退了鼠群後,那女子竟然暈了過去。而他,也在握住她的手後確定了她真的是王妃,真的是他為之改變的那個人。

        兩人在這樣的環境裡感覺分外親近而貼心,互相說了一些別後的情形。

        油燈終於燃盡了,忽閃幾下後滅了。方淺晴一驚,卻意外的感覺自己冰冷的手被握在了溫暖修長的掌中,心頭忽然一暖。

        “你還有燈油嗎?”

        方淺晴低聲問,卻沒來由地覺得其實黑暗也沒那麼可怕。

        “沒了,你怕黑嗎?”

        “沒什麼,黑就黑吧,不還有你在嗎?比我一個人面對好多了。而且,再有老鼠來也不怕,你會趕走它們的。”

        “花允翊把你我都抓了過來,王爺堪憂了。”柳飛見了方淺晴,心裡擔憂花允烈忍不住會來救人。這裡顯然是花允翊的一個據點,貿然來了,怕是有危險的。

        “你還是那麼關心他。”

        方淺晴幽幽歎了一口氣。

        柳飛攬著她的肩膀,心裡卻說:傻姑娘,我也在關心你啊。

        方淺晴也在想著,不知道這個花允翊會不會派人去通知花允烈他們,威脅他為他們效勞。烈如果知道了消息,到底會為誰擔心更多些呢?

        有點鄙視自己那麼小心眼的想法,卻又依稀盼望著想知道結果。

        “別多想了,安心待著吧,我們怕是要很久才能出去了。”

        真的,是這樣嗎?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2-4 20:50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八章 營救

        一男一女被關在同一個地方,哪怕空間比較大,也是很不方便的。但是,方淺晴已經沒力氣考慮什麼那女之防了,又累又煩亂,沒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柳飛細心地扶著她,讓她睡在了自己的鋪上,見她響起了鼻息,不覺微笑。

        摸黑給她蓋上薄被,自己卻靠著床沿坐著,默默想著心事。忽然覺得和她在一起,自己很像個男人。也許一切都從那個舞蹈開始,從那時起,他就成了梁山伯,不再是那個扭捏的旦角柳

        靠著床,聽著那勻淨的呼吸聲,他也進入了夢鄉。

        已經三四天過去了,花允翊竟然沒有再出現過,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難道真要一直關著他們嗎?

        起先的尷尬消除了很多,方淺晴在認命後,覺得有柳飛輕聲細語的談笑陪伴,日子也不算很難熬。

        只是,可憐的吟風這次又不知道被扔到什麼地方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性命之虞。

        “柳飛,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方淺晴的耳朵很靈敏,總覺得有種怪異的聲音來自不遠處的地底下,好像是近乎挖掘的聲音。

        柳飛側耳傾聽,眉頭打結,“是有些奇怪的聲音在下面傳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

        方淺晴忽然想起了基督山伯爵裡的那個監獄。犯人用勺子挖了洞逃出去地故事,難道會是有人得知他們在這裡被囚禁,來救他們了嗎?

        想想不太可能,自己搖頭苦笑。

        柳飛在黑暗中雖然看不出她的表情,卻也默契地感受到一些什麼。問她:“怎麼了?”

    “沒事,我自己瞎想而已。我們被囚禁在這裡,又有誰會知道?”

        柳飛默然。輕輕握著她手坐下,撫慰地拍著她的肩頭。

        又過得多時,那種聲音卻越發清晰了起來,方淺晴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接近聲音的黑牢當中趴下傾聽。

        真的是挖掘地聲音,連柳飛都能肯定了。他的目中燃起了希望。

        他走過去拉起了方淺晴,低聲在她耳邊說:“可能,真的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方淺晴一時喜悅忘情,不由得緊緊摟著他跳躍著,柳飛心動,雙臂一緊,把她禁錮在自己地懷中,嘴唇情不自禁地去尋找她柔美的唇瓣。

        她的唇好柔軟,接觸到那美好芳香的所在。柳飛心頭激蕩不已。一向以來,是被動地接受著烈的親吻,而此刻,卻是他以一個男子的心情,去親近他所喜愛地女人。

        “晴兒,我的晴兒。”喃喃的輕喚。終於淹沒於口中,只有唇舌交纏的激情在燃燒。正在忘情處,卻聽得轟然一聲響,地上出現了一個大洞,把神魂顛倒的兩個人拉回到了現實中。
   
        先冒出來的是一個火把,那突然出現的光亮。一下眩惑了兩個在黑暗中太久的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直到一聲熟悉的呼喚響起,才喚醒了陷入迷茫中地方淺晴。

        “小玄子!”

        太好了。竟然是洛玄來救她了,雖然意外,卻實在是難言的驚喜。

        從洞中鑽出來的,正是洛玄。他舉著火把,身後還跟著幾個蒙面的黑衣人。

        “為什麼每次來救我的都是你?”方淺晴的眼中湧出了淚花,難道這個小師哥是神仙嗎,總會在她最需要地時候出現。

        洛玄把火把湊近方淺晴,看著她的臉頰有幾分憔悴,不由心疼:“晴兒,吃了不少苦吧?”

        方淺晴拉過柳飛,給洛玄介紹:“玄子,他就是柳飛。上次你來府中的時候,他已經不住在那了。”

        洛玄當然也知道柳飛和花允烈的關係,看著他秀氣中添了剛毅的容顏,心中倒是有些驚詫。他想像中的旦角,本該更為柔媚才是,倒沒想到會有這樣地俊朗。他是不知道,原先地柳飛就是他所想像的樣子,是離開花允烈後才變了模樣。

        柳飛見洛玄打量自己,臉上微微發紅,知道世人原本對自己頗多誤會,卻也一時無法辯白。

        洛玄隨意打了招呼,急道:“晴兒,現在不是說話地時候,我們快離開這裡吧。如果出了地道遇到什麼意外,我們便各自逃生,然後在花蕊公主的景華城匯合。”

        匆匆講完,率先舉著火把往地下挖好的通道走了出去,那幾個蒙面人等柳飛和方淺晴走下,隨即跟在後面。

        洛玄他們幾個為了打通牢下的泥土,已經整整辛苦了好幾天了,好在這幾天花允翊似是不在半壁山莊之中,竟也沒有被發現行蹤。期間苦楚,自不待言。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快速疾走,很快轉到了出口的地方。

        方淺晴一步跨出那個深挖的地道,眼前頓時一亮。原來外頭還是白天,日頭正明晃晃地照下來,耳邊有鳥鳴陣陣。

        “可算是重見天日了,老天有眼啊!”

        方淺晴感嘆著,伸了個懶腰。回頭看看眾人,臉上都沾了泥土,身上也髒兮兮的不成樣子,不由笑了起來。

        “晴兒!”

        洛玄見她還能笑出來,自己反倒哭笑不得了,“這裡是半山腰,我們特地依照地形勘察後,從下面直挖到牢裡的。好在莊裡沒什麼人,也不曾發現我們。別在這裡發感慨啊,趕緊走吧!”

        “恩,就是怎麼不見了吟風,你在這裡探尋的時候,也沒發現她嗎?”

        “沒有,”洛玄遺憾地搖搖頭,“快走吧,救出一個是一個!”

        方淺晴運起了輕功,飛奔著沿著山路偏僻處逃離。那幾個黑衣人的動作也很迅捷,顯然也是會家子。

        只有柳飛不會武功,洛玄雖然聽說他和烈王爺短袖,有點猶豫。可他為人向來善良忠厚,略一躊躇,便已放棄偏見,托著他柳飛的腰間助他一臂之力。

        柳飛見身邊景物如電掠過,心中既驚又奇,恍如夢中一般。心裡讚嘆,這個小道士看著溫雅,卻也有著一身傲人的本領。

        他們為了防止被人遇上,選的都是懸崖峭壁的險地行走,只盼著迅速撤離半壁山莊的範圍。

        眼見繞出一個小山尖,便有一條細小的山路可以直通往外間了,眾人心中都是一喜。

        但是,老天總是不會讓人太太平平的,就在此時,一個涼薄邪魅的聲音響了起來:“身為我請來的客人,你們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豈不是很沒禮貌?”

        隨著話音,那個熟悉的人影施施然擋在了前面,而且還有幾十名手下在探頭探腦。

        被截住了,方淺晴認命地看著這個笑得像狐狸一樣開心的花允翊,不禁沒好氣地問:“你們家愛用老鼠待客啊?真是很有創意!”

        “啊?老鼠?”

        花允翊作了個驚訝的表情,仿佛那和他完全無關,“也許是我手下的疏忽吧,不知道有沒有嚇著我的嫂子?”

        虛偽的傢夥,方淺晴對他白眼。

        “呀,還有我們著名的柳公子也在啊?哈,兩位湊在一起,不會打架麼?對方小姐,我倒可稱一聲嫂子,可是對柳大美人,卻真的好難稱呼啊!恕罪,恕罪!”

        看著柳飛蒼白的臉上迅速緋紅,又氣得發青,方淺晴心下為他難過。走到他身邊,輕輕牽了他的手,以示撫慰。

        這下,花允翊真的驚訝了,他可沒想到這兩個人之間會有這樣親密的互動。那眼神直射著兩人牽著的手,掠過一絲怒意。

        “太叫本郡王吃驚了,你們兩人竟給了我王兄一頂閃亮綠帽子,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住嘴!”

        “放屁!”

        兩人同時罵道,只不過柳飛的措辭要比方淺晴的客氣得多。

        洛玄忽然一扯兩人,自己閃身站到了他們的前頭,一雙清澈的眼睛鄙視地看向花允翊。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2-4 21:08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九章 墜崖

        花允翊見他出頭,嘴角扯起一個冷冷的笑容:“怎麼,你就是他們傳言中的那個小道士吧?你要強自出頭?”

        洛玄不答,卻回頭對柳飛和方淺晴道:“師妹,剛才我和你說的話可還記得?你們一定要照辦!”
   
        方淺晴知道是指如果能跑出去,就去花蕊府中集合的約定,不由得慎重點頭。

        柳飛心裡也很明白,但是卻盤算著,自己和方淺晴兩人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少。他並無武功防身,方淺晴也只是會點三腳貓的輕功,他們兩個幾乎沒可能逃生。

        倒是自己如果拖住花允翊他們,洛玄還有可能帶著方淺晴離開此地。自己只是一個戲子,命不足惜,卻怎可讓他們犯險。

        心下計算停當,踏上一步,把方淺晴的手放到了洛玄的手中。

        自己卻微笑著對花允翊道:“郡王早早把柳飛找來,用意自不用多言。那既然柳飛在郡王手中,又何必再煩勞王妃呢?郡王也知道,烈王與柳飛情投意合,卻對王妃不屑一顧,只要我留著,難道還不夠麼?”

        “哦?”花允翊倒不意柳飛主動要求留下,看來對方淺晴感情還真是不錯,臉上更陰森了起來。

        柳飛又道:“這位小道爺和柳飛並沒什麼交情,他拼命要救的只是王妃而已,郡王何不成全了他們。方淺晴心中感動已極,在那麼多人面前,已經不再想回頭過以前生活地他竟肯刻意加深和花允烈的感情,並且讓對方誤會洛玄和自己才是一對,以求花允翊能放了他們。

        柳飛的目光更真誠,期待地看著花允翊。雙手背在後頭。卻不住示意洛玄快快帶方淺晴走。

        花允翊見他們幾個搗鬼不已,更是哼哼冷笑出聲:“你們玩夠了沒有,我可沒說要放走誰!”

        手一揮。手下人便湧了過來。

        好在山道狹窄,才可通一兩人而已,要包圍起他們幾個,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蒙面黑衣人早就兵刃在手,奮勇往前抵擋住,和那些花允翊的手下乒乒乓乓地打鬥在一處。

        花允翊豈肯等閒。只見他身而上,張開摺扇就向方淺晴攻來。柳飛喝聲:“快帶她走!”自己硬生生擋在方淺晴前面,那精鋼打成地扇骨在柳飛肩頭打出一片血花。

        洛玄不再猶豫,抓住方淺晴轉頭就奔,只希望他們能抵擋一陣,爭取到一點時間。

        幾名郡王府的手下躍過黑衣人追了過來,少頃,便和洛玄交上了手。洛玄一咬牙,劈手放倒了兩個。立刻又有新的人逼上來。

        方淺晴用纖雲步法只顧飛奔,洛玄則在後給她掃除追兵。且戰且退中,聽到那邊黑衣人地慘呼聲相繼而起,想是已經全軍覆沒。

        花允翊手下已經將柳飛制住,其他人跟隨著他再次逼了過來。

        而此時的洛玄與方淺晴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再無退路可走。

        只見洛玄一抖手。將一個鋼爪狀連著長索的東西投出,那鋼爪抓住了山邊一棵大樹,繩索又繞了一個圈。洛玄緊緊摟住方淺晴的腰,叫了聲:“小心了!”兩人便直直向山下墜去。

        方淺晴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身體垂直向下飛墜,心說:這下死定了。一定會變成肉餅。

        好在洛玄的手始終攬著她。給了她不少信心,或者。天降奇跡也未可知。但願他們不會弄斷那根繩索。

        可是,花允翊追到崖邊,看著他們順著長索一溜向下,顯然是無法追上了。怒意上湧,將薄利的扇邊削向那根纏在大樹上地繩索,繩索應聲而斷。

        洛玄一下沒了依靠,兩人一下子以更快的速度流星般下墜。不說方淺晴大聲呼叫,連洛玄都失去了鎮靜。

        好在峭壁邊上有些粗壯的藤蔓,洛玄竭力伸手去抓,雖然枯藤在大力拉扯下,紛紛斷落。可是,畢竟緩衝了他們下落的速度,幾次緩衝之下,下墜之勢已經不那麼驚人了。

        終於被洛玄抓到一根顏色尚青翠的粗藤,那根藤蔓直通到崖底,洛玄將之在腕上繞了幾圈,固定住了身軀,再緩緩滑落下去。

        就在兩人即將到底之時,洛玄將身稍側,自己背部先行落地,方淺晴則正好趴在了他的身上,毫髮無傷。

        洛玄看著方淺晴無恙,忽然鬆了一口氣,眼睛翻白,就此暈了過去。

        方淺晴那七上八下飽受折磨的小心臟剛剛落到原處,正想從洛玄身上下來,慶祝兩人脫險呢。忽然見他暈了過去,臉色發青,頓時又提心吊膽了起了。

        “師兄,師兄!小玄子,你怎麼了,回答我呀,你別嚇唬我!”

        山谷寂寂,洛玄又突然昏暈,方淺晴頓時方寸大亂。

        咬了咬牙齒,方淺晴終於止住了不住顫抖的手腳,讓自己站了起來。細細查看一下周遭的情形,想找個地方安頓下洛玄,再把他弄醒。

        谷底有密密地樹叢,長久以來落葉形成了柔軟厚實的腐植質,養育了茸茸的綠草和低矮灌木。

        這裡的氣溫顯然比山外要溫暖一些,山外尚未到三月天氣,常常有點料峭春寒。而這裡的草叢已經很濃密了,還夾雜著各色野花,空氣也十分新鮮。

        方淺晴四顧周遭情形,舒了口氣,仿佛這裡還算安全,並沒有野獸出沒的痕跡。

        按照小說地慣例,在山谷的底部,通常會有一個山洞之類的可讓男女主們容身,咱的書裡也不例外,方淺晴找到一個比較乾燥的洞穴,忙拖著洛玄來到裡面。

        洞裡還挺寬敞,洞口也有藤蔓遮蔽,至少可以擋風避雨。

        可是,洛玄的情形卻不容樂觀。方淺晴本來還以為洛玄是勞累加上驚嚇才會昏暈,可是呼喚了許久不見他醒來,而且身上越來越冷,面色也越來越青紫。

        她跟著風清道長有段時日,好歹也通曉幾分醫理,估計著是中了什麼毒了。

        她大著膽子扯開洛玄身上道袍,又紅著臉解開裡面白色地褻衣,仔細地給洛玄檢查著。

        在洛玄後側腰間,露出一線閃光,那是一根極細地針,深深紮入了洛玄的肉裡。

        想來是洛玄抱著她墜下山崖時,中了追兵地暗算。那根針泛出淡淡的青色,想見是含有毒質,只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毒物,更不知道有何解藥。

        心裡一陣難過,抱著洛玄嗚嗚地哭了起來,淚水撲落落滴在洛玄的臉上、脖子裡。

        淚水沾濕了洛玄的肌膚,被風一吹,肌膚上起了粒粒雞皮疙瘩。洛玄一顫,忽然醒了過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別哭,你把我囊中的傷藥和解毒丸拿出來。別,別用手碰那針。”

        只是說了一句話,已耗盡了他的精力,隨即又陷入了昏迷。

        方淺晴卻是如得了指引的明燈,心裡升起了希望。手忙腳亂地在洛玄身上找到了一個皮囊,把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自己嘴裡碎碎念著:“先要幹什麼?哦,對,先得把針拔了出來。可是,玄子不讓碰那針,不讓碰怎麼拔?手套,這裡有個手套……”

        尋到一個鹿皮手套,慌忙忙戴了,就要去拔紮在洛玄身上的毒針。

        誰知毒針紮得很深,只露出一點點頭,竟是無法捏住針頭。方淺晴只覺得冷汗直冒,心裡擔憂時間長了,就算有解毒丸也會無濟於事。

        急切中,她一狠心,想起書中常有人以口替人吸毒,可見嘴比較不怕毒性。為了救洛玄,只能試一試了。她低下頭去,用門牙咬住針頭,用力一拔,針冒出了不少。呸呸吐了幾口吐沫後,用戴著手套的指頭拈起那根針一起,毒針帶著一縷黑血,離開了洛玄的身體。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2-4 21:21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六十章 解毒

        洛玄那疏朗的眉微微皺了一皺,仿佛很是痛楚。

        方淺晴拈著那毒針,小心翼翼地撕下一點衣衫包住了,放進了洛玄的囊中。等他醒了,還能參詳參詳到底是什麼毒性的。

        在忘塵谷的時候,她曾得過風清道長的一些教導,也好奇翻看過一些醫理方面的書籍,粗淺的解毒本領還是有點小三腳貓的。

        查看了洛玄的傷處,發現毒上行比較緩慢,那一小團黑色只是拳頭大小,並沒有蔓延開。

        狠一狠心,取了銀刀在那塊黑暈上將皮膚十字劃開,紫黑色的血就汩汩流了出來。她不停在周圍用力擠壓,力求將毒血全部放出來。

        眼看那流出的血色漸漸變紅,腥臭的味道也變成了正常的血腥味道,方淺晴的心裡才稍稍安了下來。

        正要把解毒藥撒到傷口,忽然又覺得不是很放心,湊上嘴唇,吸吮了幾口血液,一一吐出,覺得這樣才無礙了,方始撒上風清研製的獨門解毒粉末。

        洛玄的皮囊裡有乾淨的白布,正好可以用作包紮。方淺晴手撕牙啃地弄下一截,疊成厚厚的豆腐塊,蓋在了洛玄的傷口上。血還在滲出,但流速緩慢,估計不成問題。隨即再撕了衣服上長長兩條布帶,在洛玄身上繞了幾圈,固定好白布。

        忙忙碌碌地弄完了一堆工作。再去看洛玄,見他雖然依舊未醒,可是呼吸勻淨,面色平和,想是不會再有危險了。

        心中大是寬慰。情不自禁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偷偷抿嘴笑了。

        本想要叫醒洛玄,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做地。可看洛玄睡得安穩,想見是累得很了。心裡憐惜他每每護她周全,因而自己困頓勞累,又受了傷,不如叫他趁此時機好好休息著,等睡夠了再問他話。

        打定了主意後。人鎮定了不少,起身出得洞來,想著看看周圍情形,最好是能找點火頭,找點吃食。

        踏著地上柔軟厚實的草叢,仰頭看著陡峭山壁,一時竟望不到山頂他們掉下來的地方。

        嘆口氣,暫時拋開如何能走出去的擔憂,努力讓自己往好處想想。嘴裡嘟囔著:“火燒眉毛。且顧眼下;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此時已經將近黃昏,山裡有歸鳥飛過頭頂,引起陣陣聒噪。夜風帶著寒意吹來。方淺晴不禁有點顫抖。

        她壯了膽子往前走,走不多遠,耳中聽得有淙淙水聲,心頭大喜。拐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一帶清溪蜿蜒而向遠方。水色潔淨異常。連水底下的各色卵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快步走到溪邊,清澈地水正照著她骯髒不堪的面容和淩亂衣衫。散亂鬢角。一看之下,大覺狼狽。她向來是臭美已極的女人,穿越過來後,更是被人以傾羨地目光看慣了的,沒想到此時照出來的,竟是個髒乎乎醜兮兮的模樣。

        雖然谷中無人,還是讓她大窘了一下。急忙蹲下身來,捧了清水就大力地洗了起來,揉搓了一會,臉色才顯露出了原先的白皙。拆散了頭髮,以濕漉漉的手從新抓了抓,挽了個簡單地髮髻,對著溪水整整衣衫,才覺得勉強可以看得了。

        臭美完畢,這才覺得口渴了,捧著水喝了幾口,長長舒了口氣。

        想著洛玄一定也渴了,周圍看看,沒有什麼器皿可以盛水。如果捧了回去,到得山洞裡也一定漏光光了。嘆口氣,心說這件衣服算是不像樣了,撕得絲絲縷縷的,真是可笑之極了。

        但是,除了撕衣服,顯然並無其他好辦法。扯下厚厚的衣襟,在溪水裡把那塊布料洗了又洗,搓洗到乾乾淨淨了,再盛滿了水,用手捧了疾步往山洞裡趕去。

        山洞裡,洛玄醒了,虛弱地靠著洞壁。見方淺晴進來,眼中一亮,面上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

        “玄子,你沒事了?”

        她走到洛玄面前,將滴著水的衣襟湊到他的嘴邊,洛玄乾裂的唇被那清涼的溪水滋潤著,緩解了乾渴的難耐。

        吸吮了幾口,洛玄更有了幾分精神,“謝謝你,師妹!”

        “你啊,到這時候還跟我客氣?要不是你幫我擋著,中毒地就該是我了。”

        洛玄還是那樣羞澀地笑著,並不多言。忽然聽到方淺晴的肚子裡咕嚕了一下,方淺晴臉色通紅,羞難耐。

        “我好餓了,晴兒你幫我把皮囊打開,裡面有點乾糧,你我一起吃。”洛玄是最厚道的了,知道方淺晴不好意思,索性先說自己餓了。

        方淺晴遞過他的皮囊,果然裡面有幾塊點心,雖然又硬又不好吃,卻也足夠二人點饑了。

        方淺晴心裡盤算著,今天的晚餐可以解決了,那以後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外面是什麼情形?”

        洛玄見她點漆般的雙眸不停閃爍,想是在思慮著什麼,不由得打聽外面地狀況。

        “我們落在一個山谷中了,外面有樹林草地,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溪。”

        “晴兒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受了傷,身上沒力,煩勞你待會去尋點乾柴樹葉的,我們在洞口點一個火堆,既可以防野獸,更能取暖。”

        “哦,我這就去,你的傷口還疼嗎“師父的治毒聖藥最是有效,只要不是奇門毒藥,一般都不會有事。你放心吧,你的小玄子棒著呢。”

        怕方淺晴擔心,平日木訥地洛玄竟破天荒開起了玩笑。

        方淺晴看他面色恢復了很多,心裡地擔憂大減,依著他的吩咐出去尋找柴火了。

        趁著天沒黑下來,方淺晴在外頭忙碌地時候,洛玄在洞裡找到一個圓形的大木塊,用一把鋒利的小刀挖成大碗的形狀。

        等到方淺晴在洞口把樹葉和乾柴堆成一堆後進來時,朝著她直晃悠手中的大木碗。

        方淺晴一聲歡呼撲了過來,眼中滿是崇拜的星星,“呀,玄子,你可真行!我取水去,你先休息著啊!”

        看她雖然面有疲累之色,卻歡天喜地的樣子,洛玄心頭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篝火熊熊燃燒了起來,給山洞帶來了光亮,也帶來了溫暖。洛玄閉著眼睛養神,方淺晴則又找了許多樹葉乾草在陰濕的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吵著要洛玄睡在上面。

        洛玄笑著道:“現在不睏,不如你先去歇會吧,我怕狼來了會叼走你啊。”

        “玄子,你可學壞了啊,居然嚇唬我。”

        “晴兒,你的嘴唇!”

        洛玄忽然一瞥方淺晴,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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