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花問柳平天下 作者:柳絲清揚 (連載中)

小說宅男 2009-1-4 13:52: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 19414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5 22:03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章 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淺晴覺得自己又有了意識,又能稍微動彈一下了。

      靜下心來,動動自己的手,還好,手是自由的,並沒有被束縛住。

      拿手在自己身上胡亂掐了幾把,哇,好痛!看來還活著呢,原來自己不曾被人做成人肉包子啊,真是夠幸運的。

      “吟風?吟風你在嗎?”

      感覺自己是睜大了眼睛的,可是,自己身處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黑了,黑得滲不出一絲光亮。

      方淺晴的手拼命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卻也愣是看不到什麼。真黑,伸手不見五指,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情形了。

      心底升起極大恐懼,明明記得是和吟風一起趕路,一起在茶棚休息喝茶,又一起趴倒在了那張破舊的桌子上。

      耳邊還似乎聽到打破瓷器的清脆碎裂聲,老闆那得意洋洋的笑聲。那麼,吟風呢?難道她會有了什麼不測?

      “吟風?你在就答應我一聲,你別嚇唬我!”

      黑暗的空間中依舊無聲,只有她惶急的呼喚聲回蕩在空間,叫人分外寒顫。

      方淺晴忽然覺得嘴裡發苦,心裡發冷,連當初被塔吊壓下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恐懼感。

      她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就連面對著黑白無常都沒有示弱過,可是在這樣寂靜無聲地深深黑暗中。她感受到了從所未有的懼意。

      難道,這裡還真是黑店,只是把吟風先做了包子?

      渾身的雞皮疙瘩暴起,針刺般的感覺蔓延了全身。手也不停得顫抖了起來。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呢?她試著站了起來,人剛往上一起,頭就碰到了上面硬邦邦地頂。

      幸虧她沒使上大力。是試探地往上起的,可就是這樣,也把頭頂給碰疼了。她伸手去摸上面,原來是很光滑卻很硬實的木質板狀地東西。

      用手丈量一下,發現整個空間的高度,只夠她稍稍直起腰來,卻不能整個人站挺了。

      頹然地坐下來。用手全部摸了一遍,這裡全部都是用那種堅硬木料所做成,也沒有什麼大的空隙,類似於一個大箱子般的東西。他們夠可以的,居然把她放箱子裡了。

      靠著堅實的板壁。心想與其以那種極其累人的姿勢站著,不如好好歇會,也好養精蓄銳,靜待其變。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黑暗中似乎起了一點輕微地波動。方淺晴感覺到是有人進來了,雖然依舊是什麼都看不到,但她能感覺在那個密閉的空間前站了人。

      仿佛是在等她先開口,那人站著不語也不動。方淺晴心道:你既然把我弄來,一定會有話要說。我又何必沉不住氣。

      沒有人的時候,更讓人害怕,現在明明知道有了人來,她的恐懼感倒也下去了不少。

      那人終於有點急躁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你怎麼不問問我是誰?為什麼把你帶到此處?”

      方淺晴見他先說話。心裡更安穩了些。嘴也俐落了起來:“正如你說地,你既然把我找來。一定有話要說,即便我不開口,你也不會沉默到底吧?

      “不錯,果然是個聰明人。好吧,我先問你,你是什麼人?”

      “小女子只是個行腳趕路的尋常百姓,要進城裡去辦點事情,誰知道才喝了口茶就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小女子的侍婢去了哪裡,難不成真的這邊就是黑店,做了人肉包子不成?”

      “呵呵,王妃真是好想像力!”那人冷笑,“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尊貴如你,怎說自己是尋常百姓家?至於尊僕,我們自然不會為難她,已經在安全的地方了。”

      方淺晴注意到他說的是“我們”二字,顯然那背後不止是一兩個人的事情。

      好在他說吟風沒事,她也不必再為她擔心了。倒是自己,要如何脫困,還得好好想想。手不由得又摸到了胸前的黑晶石,心說:黑晶石啊黑晶石,如果你真的能幫上我,那可就好了。要是黑無常那混蛋是騙人地,那我小命就難說得很啦。

      “既然尊駕知道我的身份,又哪裡來這樣的大膽綁架王妃?難道,你的主子竟連王爺的威嚴都不怕麼?”

      “王妃不必拿王爺地招牌嚇唬小人,更不要試圖探究什麼底細,那樣對王妃地安全極無好處。小人只想問王妃一件小事,王妃若照實回答了,小人立刻將王妃送離此地,而且小人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有他人知道。”

      “尊駕說笑了,你問我的話,豈會不去稟告你地上司?”

      那人顯然不料方淺晴有這樣伶牙俐齒的,一時被駁了個啞口無言。

      好在那人也是個老辣角色,調勻下呼吸,就恢復了常態。

      “王妃,此時此地,逞口舌之利是於事無補的。不如王妃合作一點,我們也好早早送王妃回府。”

      “那你說吧,你到底要知道什麼。我本是個弱女子,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你們感興趣的。”

      “小人斗膽,只問王妃此次出府所為何事。”

      方淺晴心中一驚,她出府是為了去請師父,歸根到底是為了給花允熾查查,他到底有沒有什麼病,為什麼至今無嗣。但是,花允烈也說了,可能這事牽扯到了皇后一黨的許多人物,所以要謹慎再謹慎。

      輕輕一笑,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卻沒想到,方淺晴出來王府尋訪故人,也有人那麼想知道。真不懂這和他人有何相關!”

      “王妃,怕不那麼簡單吧?”

      “唉……”方淺晴深深歎息了一聲,“看來此事再難隱瞞了。”

      那人以為方淺晴終於肯說,一時大喜,“還請王妃明示!”

      “你們既然對我那麼瞭解,一定知道我自幼多病,堪比藥罐子了。若不是世外高人一位道長相救,方淺晴一定不會活到今日。近來在王府中,覺得舊疾有復發的徵兆,這才稟告了王爺,只帶了吟風前來尋訪師父,找些藥吃。你們想也知道,王爺對我並不那麼恩愛,他怎肯陪伴我一起前去,只打發我們主僕自己出來罷了。”

      說到這裡,還自怨自艾地抽泣了幾聲,心說:你們信了嗎?

      “哼哼…”那人的火氣陡然大了起來,“王妃以這樣的藉口告知,那不是消遣小人麼?小人雖然愚魯,卻也並不至於就此被騙!”

      頓了一頓,又道:“王爺即便不肯顧惜王妃,可又何必連相府的人都不跟著伺候?王妃身體有疾,又何苦只帶了貼身的丫環走那麼多路?王妃若不肯說,真的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麼?”

      “我已實話實說,你要再逼我,也是這個原因而已!”

      方淺晴又開始了死豬準則,我就是為了找師父看病,你拿我怎地?

      一手抓住了胸前黑晶石,一邊睜大了明眸看著那無邊黑暗。

      只聽得喀拉一聲大響,那人發力一掌,已把關押方淺晴的大木箱子給打了個四分五裂,方淺晴只覺得自己暴露在了一個更大的黑暗空間中,卻依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她啊地大叫了一聲,聽得風聲過耳,擦面而來。那人似乎是一掌又要向她劈來,她不由得向後大退了一步,情急中終於叫出曾經默默念過無數遍的話語:“黑無常救我!!”

      一道異常刺目的炫光撕破了黑暗,讓人睜不開眼睛來。方淺晴與那人都在這種強烈的光線下失去了視力,方淺晴只覺得頭一暈,人軟軟地陷入了昏迷中。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1 10:29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一章 茶棚重遇

  “師妹,師妹!”

  “晴兒,醒來!”

  耳邊,是誰在低低呼喚,那麼熟悉而溫暖的聲音。似乎是師父和師兄,難道,那只是一個夢。

  方淺晴的意識在呼喚中慢慢恢復,耳邊的聲音越發真實了。

  被強光刺激過的眼睛,是那麼的酸澀,很勉力地睜開,淚水便泉水般湧了出來。

  “師妹,別哭。”

  這下不會錯了,是洛玄的聲音,她能感覺到他生澀地抱著她,用柔軟的布帕給她拭去淚水。

  在他懷裡找到了安全的港灣,方淺晴順從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以一個最舒適的姿勢摟著他的腰。

  適應了一會,總算是能夠張開妙目,細細打量面前的人。

  風清道長還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清臒模樣,而懷抱著她的洛玄則似乎比先前成熟了些,俊目直視著她,裡面是滿滿的關切和擔憂。

  看到師父有點調侃的笑容,方淺晴不好意思地從洛玄的懷抱中直起身來,洛玄也驚覺,漲紅了臉把她安置在旁邊的座位上。

  遊目四顧,發現自己竟然還是身處在那個茶棚裡,還是那個桌子,那幾張長凳。地上,吟風摔碎的那個茶壺碎片還在,只是,吟風呢?

  “師父,你有沒有看到吟風啊?”

  自己完好無損地遇救了,看來那黑晶石是有效的,黑無常老兄也沒欺騙了她。可是。不知道吟風在不在他的救助範圍之內,萬一她有什麼不測,也真是叫人心疼了。

  一個細碎地悶悶地呻吟聲傳入眾人的耳朵。方淺晴略一分辨,便知道是吟風的聲音。

  她率先站了起來,向聲音地來源處奔去。

  吟風被綁得像個大粽子。在茶棚的裡間掙扎著,蹭了一身的泥。口中被白布堵得嚴嚴實實,只能發出一些類似呻吟地哼聲。

     方淺晴看到她安然無恙,先在心裡念了一聲佛,謝謝佛祖保佑,吟風沒事了。

     趕緊過去,和洛玄一起七手八腳地把吟風身上的束縛給去了。又拿掉口中的白布,吟風一伸手抱住了方淺晴,叫聲:“小姐!”便大哭了起來。

     吟風從小就在丞相府裡服侍著小姐,大戶人家的貼身丫頭,也是從來都不曾吃過苦頭的。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這一頓哭,真夠哭得風雲變色,萬花齊落的。

     方淺晴雖然也受了驚嚇,到底比她有見識些,反倒摟著吟風,輕輕拍著她地背,百般安慰了一番。總算,吟風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停了叫人掩耳的哭聲。

     風清早就在屋內巡視了一圈。那個老闆竟是人影皆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幾個人坐在了室內,各自問起情由。

     最好奇的要數方淺晴了,她明明記得自己喝了那老闆的茶水,然後就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地時候。已經在一個黑暗的大木箱裡了。

     然後有個人在黑暗中向她問話。她和那人周旋,終於那人發怒。一掌劈碎了那個堅硬的木箱。她情急之下捧著黑晶石叫了聲:黑無常救我!

     再然後,醒了居然是仍舊在茶棚的板凳上,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意外地遇到了師父和師兄。

     她略過了喊叫黑無常救命的那段,怕嚇壞了吟風,以為小姐得了什麼失心瘋。然後說,“我只記得那人以掌要劈我,我覺得一陣勁風掠過,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風清道長側頭聽她說完,沉思道:“你說的那個黑暗地方,難道是這茶棚裡還有密道不成?稍後要細細查訪一下了。”

     “那師父,你們又怎麼那麼巧,會出現在此處?”

     “我和洛玄出門三天,今天剛要往回趕。路過這邊,本想歇腳喝茶的,卻正好看到你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

     方淺晴心裡盤算,這大概是黑無常所安排的巧合了,恰到好處地利用風清師徒救了她,又讓她找到了他們,可以共同回府幫皇帝看病。可見鬼仙自有妙計,非常人可及。

     洛玄再次關切地看向師妹,低聲問道:“那你看看,傷到哪裡沒有?”

     方淺晴動動脖子腰身,手腳也晃悠了半天,好在不疼不癢,一切都很安好。她回眸看著洛玄,搖搖頭說:“我很好,什麼事都沒有。”

     吟風卻嚶嚶哭了起來,她被人綁成大蝦米一樣,手上、腳踝上滿是青紫的痕跡,此刻正一陣陣酸疼呢。

     方淺晴玩心大起,示意洛玄:我家丫環有事,要不你安慰她去?

     洛玄豈會不知道她地那個性格,臉一紅,佯怒瞪了她一眼,似怪她不懂他的心。

     風清沒空看他們幾個小年輕的眉來眼去,一人起身在茶棚裡每一處板壁敲敲打打,又在地上跺了跺,想找出有沒有密道之類曾經囚禁方淺晴的地方。

     洛玄跟著師父已成習慣,見師父起身做事,忙忙也跟了過來。

     方淺晴看著吟風可憐兮兮的,拿過她手給她按摩了一會,問她:“你怎麼回事,自己還知道麼?”

     吟風委屈萬分,一滴淚欲墜未墜地掛在長長睫毛上,睫毛一撲閃,終於掉落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不是喝了那老闆沏地茶嗎,隨後就覺得很暈。我好像記得還打翻了個茶壺,然後就不知道了。再醒來,已經被綁著扔在地上了。小姐,那個老闆和我們無冤無仇地,為什麼要這樣?”

     方淺晴一時也不能和她細說,只是拍著她安慰著:“別怕,一切都過去了。等回到王府裡你好好休息幾天。壓壓驚。”

     看著師父和洛玄忙碌,揚聲問道:“師父,尋到什麼沒有?”

     風清正敲到一處牆壁。聽得是空洞洞的聲音,說聲:“在這裡了。”

     又細細查看牆面,那面牆地面前正是茶棚地一個小小帳台。放著些帳本等物,像是老闆結賬之處。

     貼著牆壁有個大大的壁櫥,上面陳列了一些酒水,茶葉罐子之類的東西。壁櫥很陳舊了,灰塵也似乎很久沒擦地樣子,有點髒兮兮的。

     不過,風清仔細看了一遍。還是發現在壁櫥的一角有手指印子,應該是搬動壁櫥地時候留下的。

     按著那個角度移動了一下,壁櫥果然稍稍動了一動。再加大力,往前一推,壁櫥格格聲響。離開了原先的位置。

     從櫥後露出一個大大的洞來,足夠一人側身通過。

     風清回頭一笑:“看來就是這裡了,洛玄跟我進去看看,晴兒留在外頭看著吟風。”

     方淺晴和吟風看到櫥後出現了這麼個黑洞,也都忙著圍了過來,吟風連遭詭異的事情,依偎在方淺晴身後發抖,手也緊緊捏著她的衣襟。

     風清道長帶著洛玄晃亮了火摺子,舉步向裡走去。若不是把櫥移開了。透進些許光亮,那裡面還真是夠密封的,一絲縫隙都不見。

     那是個長長地木制甬道,走出幾丈許,便是一個方正的空間。空無一人。只餘下地上的破碎木屑。

     兩人看了一會,也不得線索。只覺得此人的掌力雄渾,倒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也是方淺晴命大,居然並沒受傷。

     再次走出來地時候,正遇上方淺晴一臉希冀的表情。

     洛玄緩緩搖頭,“師妹,裡面果然有打碎的木屑,但是沒有其他東西,也沒有人。”

     “沒想到,一個路邊茶棚的老闆竟然會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把你弄暈了又是什麼用意。”

  風清道長邊往外走,邊向方淺晴發問。

     “師父,你常走在這條路上,那個老闆是個中年男子,臉色和善。仿佛左邊耳朵有個小小痦子,其他也沒什麼特徵了。不知道你以往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

     “正是此人。絕對不會是有人冒充的,這個暗道時間已久,不會是短期裡弄的。”

     “師父師兄,有什麼事,還是請你們跟我回王府去詳談吧。我此次帶吟風前來就是來找你們的,誰知道昨天撲了個空。好在天緣巧合,在這裡遇到你們,又正好把我們給救了。”

     簡單地把有人要請師父看病地事情說了,再次請求師父去王府一敘。

     關於花允熾子嗣的問題,因為事關大局,所以連吟風都是不知內情的。而且茶棚又是個是非之地,在這裡再待著也多惹麻煩而已。

     幾人商量已定,決定依從著方淺晴,回到王府再作計較。

     出得茶棚來,方淺晴抹去了一把冷汗。危險啊危險,居然差點把個小命丟在此地了,好在有那黑晶石救命,卻也是用去了一次救命的機會。

     唉,只剩下兩次了,倒楣!

     看看周遭環境,這個茶棚是也詭異,周圍竟只有孤零零一家,附近再無人家。

     火從心頭起,她一下奔了進去,找到廚房。拿來做菜的油,在木制地桌椅板壁上潑了,晃了火摺子就往上點去。

     油見了火,那還有不著地,轟地一聲火苗就竄了起來。

     方淺晴急忙回身,一把扯了吟風和洛玄,再對師父說句:“快走,我可不留這個地方再去害人!”

     幾人見她已經都點著了,阻止已經來不及,只能隨著她一陣狂奔。

     快到城門處再回頭看,那邊已經是火光沖天,滾滾濃煙了。哈哈,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得罪方淺晴,真不是好玩的事啊!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1 10:31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第四十二章 女版十八摸

     野外有很大的風,風助火勢,很快將那間孤零零的茶棚吞噬於熊熊烈火之中。幾人看了一會,趕忙進了縣城。

     一行人奇形怪狀的,有俗有道,走在縣城大街上實在是惹眼。風清道長提議道:“晴兒,不如雇傭一輛馬車,這樣也隱蔽些。”

     吟風連連點頭,心道:小姐都成了縱火犯了,還在外頭露臉呢,趕緊躲到車裡是正經。

     方淺晴也是走累了,眼見已經到了下午時分,也就欣然同意了師父的意見。四人雇了一輛馬車,一路無事,天剛擦黑的時候終於回到了王府。

     花允烈聽得門人來報說王妃帶著風清道長和洛玄來了,心裡很是高興,開了正門親自來迎接他們入內。

     隨即吩咐廚下整治了上好的佳餚,宴請貴客。

     洛玄看到花允烈,那麼長身玉立,氣宇軒昂的樣子。心想著他是師妹的丈夫,不由得酸澀不已,臉色也就有了幾分沉鬱。

     花允烈並沒覺察到這個還殘留著幾分孩子氣的小道士有何情緒起伏,只看著風清道長一派世外高人的風範,只盼望是找對了人。

     方淺晴一邊跟著花允烈把他們延請到了大廳裡,見花允烈對師父很是尊重,心中覺得這傢伙算是很上道了,給足了她的面子。

     一眼看到洛玄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明白他是看到了花允烈想起師妹已經嫁人,所以黯然。

     可見這個是師兄對她。還是那麼在意的,不忍他為此煩惱。

  見著開飯尚且有些時間,打算要開解他幾句。

     抬頭對花允烈道:“王爺還請和師父詳談。我帶師兄熟悉下王府裡的路徑,順便去自己宮裡換下衣服。吟風地手腳還受了點傷,衣服也弄髒了。我們先告退一下。”

     花允烈向來是不理方淺晴私事的,和他告假也只是在人前做戲而已,當即說聲:“王妃請便。”

     方淺晴獨來獨往慣了的,大大咧咧帶著師兄和吟風徑直向來鳳宮裡去了。

     打發了吟風趕緊去換衣服搽傷藥,自己摒退了一眾伺候地人,只和洛玄在自己寢宮的外間會客。

     洛玄看看這個佈置精雅,紗簾垂地的小小客廳。一應器具也都很精緻可心地樣子,微微點頭道:“師妹,他對你不錯吧。想來有些傳言並不可靠,王爺並沒冷落你。”

     “哎呀,我們倆之間。你還盡說些虛偽客套的話。難道才大半年不見了我,就和我生分了麼?”

     洛玄臉上又泛起了紅暈,囁嚅著說:“為兄不敢。”

     方淺晴是看到洛玄就會變身成妖精的那種,越是他在害羞,她就越喜歡來勁。

     閃身擠到他的座位裡,愣是把個紅木椅子撐得滿滿的,害得洛玄無法動彈。

     “抬起頭來看著我,”方淺晴命令道,霸道而邪惡地捏著洛玄下巴。一副調戲的模樣,“好久不見了,大爺要驗貨!”

     “師妹…………”

     洛玄無語,她都是王妃了。還要這樣嗎?

     驗貨,真是好生曖昧的詞句,洛玄想想都覺得臉上快要沸騰了。

     眼見那魅惑地臉蛋向著自己逼近,洛玄忽然發現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身周的空氣仿佛都被抽離了。

     “師妹………”

     “怎麼,除了叫師妹,你不會別的話了嗎?這樣吧,我們按照十八摸的程式從頭來一遍?”

     “十……十八摸?”

     洛玄發現,每次和師妹在一起,都會讓他有發瘋或者崩潰的衝動。什麼是十八摸?聽上去就不是什麼純潔地東西,這個師妹,到底是要在王府裡做什麼?

     香甜的鼻息吹拂到他的臉上,她的手已經攀爬到他的鬢髮邊,嘴裡還哼唱著:“一呀摸,二呀摸,摸到小師哥的頭髮邊……”

     “晴兒…”只掙扎著發出乾乾的一點喉音,意識便陷入了迷亂中。眼前似乎有禮花綻放,絢爛無比。(呃,其實就是眼冒金星啦!)

     額上有微汗滲出,雖然是深秋天氣,洛玄還是感到無比的燥熱。肌膚在方淺晴涼浸浸的手指撫觸到處,才有一絲清涼,他模糊地意識裡在渴望著更大面積的接觸,才會接觸這樣難耐的灼熱。

     鼻端有滾熱的液體流出,洛玄伸手剛要去擦拭,卻聽方淺晴蠱惑而暗啞的嗓音低語:“哦,我地小師兄,你居然流鼻血了呢,讓我幫你擦掉可好?”

     他不敢動,只能聽任她拿了柔細地絹帕在細細擦拭他流下的幾滴猩紅。心裡卻在說:遇到你,我很快連小命都要沒了,何況鼻血。

     方淺晴心裡笑得都要抽筋了,真地,誰都沒有這個小師兄好玩。

     在熾面前,她總是有點吃癟,在烈面前,她總是喜歡針鋒相對。而在小師兄面前,她始終是佔著主動權的那個。

  逗他,把他逗到流鼻血,是她從方倩到方淺晴都值得自豪的壯舉。

     好整以暇地幫他擦拭完了,看他羞得不敢再與她對視,心說:差不多了,好不容易重逢的,也別真就嚇壞了他。

     親親他的臉頰,正要說話,外面卻來了解救洛玄困境的人。

     “王妃,王爺吩咐小人來請王妃和小道長同去入席,廚房已經準備妥當了。”

     哈哈,調戲師兄半天,廚房都把晚餐準備停當了。想起自己折騰了一天,東西都沒吃過呢,也真是餓了。

     “你先去,我馬上帶道長過來。”

     站起身整理整理。洛玄總算是大大鬆了一口氣。方淺晴道:“玄子,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內室換了衣服就和你一起去。”

     把身上揉得皺巴巴的衣服換下。穿上青色緞子深紫掐牙邊的長裙,簡單挽了頭髮,只戴著洛玄送地白玉簪子。

     出門來時。一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脫俗清新模樣。洛玄見她那種超脫俗世,雅麗如仙的風姿,早已癡了。再見頭上那支曾親手給她戴過地簪子,更是心下感動。

     “走吧,該去吃飯了。”

     “師妹,晴兒。他對你可好?”

     洛玄鼓起勇氣終於問出了那句心中盤桓了無數次的話,“剛才,我問你,你光顧著那個,也不回答我。”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調戲那兩個字。表情卻有點委屈。那麼關心她,她總是滿不在乎的,也不知道她過得怎樣。

     “我知道你關心我,我還是那樣子。他對我地客氣,也是做給他人看的,我們之間其實就是名義上的夫妻。”

     一口氣說完了,拿眼看著洛玄:“怎樣,現在你知道了,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洛玄心中有喜有憂。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盼著他們夫妻和美呢,還是希望師妹和王爺並無實質關係。看看她,也不像是受過委屈,就她那性子,想是到哪裡也不會吃什麼虧的吧。

     第一次有勇氣主動去牽她的手。替他整整頭上的玉簪。“多謝你一直戴著它。只要你過得開心,我就為你開心。”

     深深吸了口氣。將湧上眼中地淚壓了下去,勾起唇角:“別讓他們久等了,吃完了飯,我們還有要事商量呢。”

     烈鷹宮的那一席盛宴當然是極盡奢華,賓主無不盡歡。

     酒飯罷了,花允烈邀請風清道長和洛玄方淺晴一起到他的書房裡議事。

     進得門來,花允烈先是不顧自己的身份,沖著風清師徒就是深深一揖。風清道長不料他如此大禮,忙忙側身不受,又示意洛玄將他扶直了身體,口中道:“王爺切切不可多禮,有事但請吩咐,貧道只要能夠幫忙,一定不辭其勞。”

     花允烈躬身道:“事關重大,這才請王妃將老神仙師徒邀來。並非是本王多禮,實乃為皇兄擔憂日甚,盼著老神仙能替花盛解憂。”

     四人分別坐下後,方淺晴先把今天回程中,差點被茶棚老闆暗算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其實,所有地事情都是圍繞著皇上那件事而來的,那老闆不搶錢不劫色,又沒拿我做了人肉包子,一疊聲只是問我出來到底為什麼。”

     聽完了事情經過,花允烈那兩道濃眉糾結到了一處,眼中閃爍著絲絲怒意。

     “原來,你今天回來還遇到了這樣的危險?怪不得吟風也受了傷。”

     “是啊,吟風被人綁得嚴嚴實實的扔在當地,我則差點被那人一掌劈死了。醒來才發現趴在原來的地方,師父和師兄就在身邊。要不是他們來了,我今天怕是回不來了。也是皇上福氣好,不然我在山谷中找不到師父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請得他們來呢。”

     風清捋捋雪白的鬍鬚,又想了想:“這個貧道也是奇怪,我和洛玄到茶棚時,並沒有看到那個老闆,也沒見有其他人。晴兒就趴著在桌子前,神智昏迷。那在她遇險時到底是誰所救,我也想不出來。”

     方淺晴扯扯嘴角,心說:你們當然不知道,是黑無常救的,我敢說你們敢信嗎?

  “這事裡面牽扯很多,許多事情一時也參詳不出來。師父,您的醫術非常人所能比,這次王爺叫我來請你們,就是想請你幫皇上看看病。此事,關聯著皇上的子息,和花盛地千秋萬代,還請師父不要推辭。”

  方淺晴見花允烈還有點吞吞吐吐的,乾脆直接把要求說了出來。

  此言一出,不但是風清師徒吃了一驚,連花允烈也被她的大膽直白嚇了一跳。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1 10:33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三章 初次診斷

     花允熾在宮中正值批改奏章,諸多朝政大事,也使他疲累不堪。

     年節將至,各地的文書奏章堆滿了一桌子。東南雷澤又逢了水災,地方官員只知道抱怨,卻沒人拿出好的治水方法。那些饑民的糧食問題,肯定需要京師裡派發糧食去救助,必須要找可靠的人押運去賑災。

     正自邊想邊煩惱著,忽然,牆面上想起篤篤的敲打聲,一架書櫃嘎然而開,夜梟閃身走了出來。

     他依舊是一身黑衣,用黑巾蒙著面容。輕輕跪下,在花允熾身前低低說了幾句。

     花允熾露出一絲驚喜,原來烈已經幫他尋訪到了名醫,要請他移駕去王府一次。

     手一揮,夜梟早已從原路退出,書房裡恢復了常態,一如他從未出現過。

     桌上的紅燭,也只是因著那細微的風動而“嗶博”跳躍了一下。

     “劉安!”

     劉安永遠忠心耿耿站在他的書房外,靜靜等著他的傳喚。

     “老奴在。”

     “找一頂小轎,送我出宮,不要驚動他人。”

     吩咐剛剛出口,劉安早就去辦了。

     不過是半個時辰不到,花允熾的素布小轎已經直接抬進了花允烈的書房之中。

     雖說是便裝駕臨,可眾人還是以君臣之禮叩見了花允熾。

     花允熾敬風清是清修之人,又是來幫他看病的,忙阻止了不讓行禮。又是如是客套了一番。這才各自坐下。

     方淺晴見了他來,總是有些微不自在。俏目看去,見他有幾分疲累的樣子。而那目光卻灼灼看著她,依舊那麼溫暖如春,澄清若水。

     “王妃。有勞你為我延請道長師徒前來,受累了。”

     方淺晴臉一紅,輕聲道:“能為萬歲效勞,淺晴之幸也。皇上有何不妥儘管對我師父直言,淺晴告退。”

     她在這裡也確實是不太方便,畢竟皇上地生育問題,她這個弟媳婦在場有些話都不是很好說。

  花允烈道聲:“王妃請便。道長師徒我已經叫下人安排了住處了,你儘管放心就是。”

     轉身走了出來,只覺得背上有灼熱的溫度,那是誰的目光在追隨著?抑或是皇上地,抑或是小師哥的?

     風清帶著了然一切的笑容。看著女弟子翩然走出,隨即道:“貧道要向皇上請脈,大體地情形已經聽王爺說過了,看看脈象再做計較。”

     花允熾伸出手來,洛玄在急忙在桌上墊了一個繡花的軟墊,讓花允熾把手擱在上面。

     書房內鴉雀無聲,只有壓抑的呼吸聲在靜謐中顯得分外清晰。大家都把目光投注在風清道長的身上,看他的手指靜靜搭上花允熾的寸關尺,撚鬚不語。

     一隻手切畢。又換了另外一隻繼續,始終不發一語。花允熾心中也忐忑了起來,不知道最終會是怎樣的說法。

     風清道長切脈已畢,又仔細看了花允熾地面色,甚至還翻看了他的眼底。沉思了許久。花允烈終於忍不住了。輕聲問道:“道長,你看我皇兄的身體。到底可有疾患?”

     “貧道斗膽,不知可否去陛下起居之處察看一番?”

     “道長有話盡可直言,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妥?至於進宮察看,只要等我稍作安排就可。”

     “貧道曾聽王爺所言,陛下的貴妃曾經有過身孕,那就可以說明陛下本來無病。如果是宮中娘娘或者不利生育,那也只會是個別現象,不會全部都是這樣。”

     說實話,講到這些後宮生育的事情,真地是很難措辭。雖然這個皇帝極其和善,但風清道長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貧道就怕是一些外在的影響,導致了這個結果。後宮娘娘們眾多,只怕那個手腳是動在了陛下的身上。剛才切脈,總覺得陛下的腎臟功能有些受損,但又不像是內部的病變,倒像是某些藥物所阻礙。具體的,是何種藥物,貧道如果不是親見,現在不能擅自作出決斷。”

     “難道是皇兄的飲食?”

     花允烈一下子變了臉色,如果是御廚房裡出了問題,那皇兄的生命都是捏在了人家手裡,不是生育問題那麼簡單了。

     花允熾擺了擺手,“這倒還不至於,御廚房的人選,都是由劉安親自安排地,那麼久了,都沒有換過人。以前昭貴妃懷孕時,也是那些人在操持飲食的。”

     “那會是哪裡動了手腳呢?”

     花允熾陷入沉思,忽然道:“我倒有些懷疑,我宮中的龍涎香。以前用的香料是從江南運來的,後來是換了供貨地商號,那件事是左相推薦地,說那家商號的香料是從絲路那邊過來,特別精美。”

     “左相?”

     花允烈也沉默了,事關皇后和左相一黨,那麼問題出在此處地可能已經極大了。

     “明日上殿,你上奏力薦風清道長師徒,說是為花盛國祈福。近來雷澤鬧水,地方官員治理不力,借著此事請有道之人祈福,也是在情理之中。我到時候立即准奏,你就可以安排道長師徒進宮了。”

     “皇兄,臣弟明天一早就奏請皇上應允。只是,如果查出來確實是香中的問題,皇兄打算如何?”

     風清初步做了診斷,聽到皇帝兄弟的話語漸漸涉及朝政,覺得多聽沒什麼好處。於是請求告退,與洛玄同去休息。只等著皇上宣召,進宮再作勘察。

     花氏兄弟也明白,這位道士是個明白之人,斷斷不會多言多聽。花允烈吩咐手下立刻安排他們去休息,趕路一天,他們也很辛苦了。

     回過頭來看著皇兄那懊惱的神色,心裡一疼。為一國之君,實在是比他這個閒王辛苦了許多。而且禍起蕭牆,也實在是讓人痛心不已了。

     “他們的腳步更快了…,我再觀望是不是會束手待斃?”

     花允熾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那溫暖的眼神刹那變得冷冽。他看向自己的兄弟,沉聲問道。

     “皇兄,一切待等道長察看了詳情再說。臣弟已經下了決心,再也不會袖手旁觀,只要是皇兄用得著臣弟的,一定萬死不辭。”

     “我打算給你封地,你帶著家人離開京城為好,就算是幫我保留著一份根據地吧。”

     “皇兄一定要三思啊,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豈能調我遠離?如果那邊有什麼舉動,那你……”

     花允烈被自己的想法嚇著了,雖然是秋涼天氣,卻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切從長計議吧,我也該回去了,明天上殿的時候,你記得怎樣做就好。”見著花允烈那擔心的表情,花允熾也覺得心裡很是溫暖。許久以來,烈都不肯管理朝政,現在風雲即起,反而能讓他潛心幫助自己度過難關。那種兄弟同心的感覺,才是最最彌足珍貴的。

     花允熾雙手握著花允烈的手,不語,卻勝過了千言萬語。此時,他們就如尋常人家的兄弟,同仇敵愾,而沒有地位皇臣的區別。

     花允烈只覺得眼眶裡有什麼東西要奔流而出,竭力忍耐,卻依舊擋不住那滾滾的熱流。

     兄弟二人擁抱在一起,那種默契和依戀,一如當初花允烈代替哥哥去鄰國時的心情。很多東西,都仿佛在一瞬間回來了,時光雖然不能倒流,可是心情卻是可以重拾的。

     目送著皇兄依舊是簡樸的一頂小轎隱沒在茫茫夜色中,花允烈只覺得鼻酸不已。

     自己真的是太不願意為他分憂了,那麼久以來,只是陪伴著柳兒,過著自以為安樂的生活,卻不想自己的親哥哥一直生活在危險算計之中。

     或者,柳兒暫時離去也好,也能讓他有心思為哥哥去做些重要的事情。雖然這樣說,對柳飛真的很不公平。

     這真是個難眠的夜晚,仿佛被陷入到此事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能好好睡著過。不論是宮裡人和宮外人,都在那聲聲更漏中等來了黎明的第一線曙色。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1 10:34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四章早朝

     已經快要入冬了,早朝是五更三點,天空還是黑漆漆的。月亮已經西沉,與幾點疏星輝映著,放射著冷冷的光芒。

     花允烈起得很早,推開窗子看向天際,寒意撲面而來。呼出一口氣來,頓時蒸騰起一團白霧,已經到了呵氣成霜的地步了麼?天是真的冷了。

     可是,要為自己皇兄做點什麼的熱切,卻再次回蕩在胸臆之間。少年時代的那腔熱血,被消磨殆盡的那些沖勁,仿佛又在這個陰冷的早晨回到了他的軀體之內。

     吩咐下人伺候著換了裝,九爪蟒袍,紫金冠,上面綴著殷紅的絨球,顯得他分外英姿颯爽。

     他很想看看,老虎太久不發威,是不是真的都當他是病貓了?

     花允熾也早就準備停當了,宮裡還殘留著慣用香料的氣息,他眯起眼來看著那縷殘煙,心裡不能確定是不是就是那些伴隨了他很久的香氣使他至今不曾給皇室添丁。

     香已經熄滅,而白眼還嫋嫋得升騰盤繞,形態顯得分外怪異。本是讓人安寧入睡的東西,竟也能成為害人的兇器麼?

     站起身來,腰間垂掛的香袋輕輕打到了身側,花允熾信手摘下那個繡功細巧的明黃色香袋,記起那是皇后在一年前他生日的時候繡了給他的。嗅一嗅那熟悉而清香的味道,心裡一顫,又想:這裡會不會也放了那叫人不會生育的藥物?

     “陛下。該上朝了。”

     劉安恭恭敬敬地聲音驚醒了胡思亂想的花允熾,他不禁失笑:多少日子都過來了,不過是今天即將要揭曉謎底而已。何必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寧的。

     朝堂上,有事啟奏地臣子們依次將奏摺呈上龍案,花允熾將需要加急處理的事件先行安排完畢。

     一掃兩邊的文武。卻見花允翊父子面有喜色,花允翊更是一掃平日裡憊懶地模樣,難得一見的好精神頭。

     以前上朝,花允翊這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總是懶散散,打著哈欠的,叫人看不上眼。今天是怎麼了?

     正疑惑間,花默然已經拉著兒子越眾而出,“臣父子有喜訊報知陛下。”

     “哦,皇叔但說,不必多禮。”

     花默然行禮畢。和兒子站起身來,朗聲道:“郡王花允翊的一名妾侍經證實已經懷有花氏骨血,臣言道花盛不可無興旺之人丁,不可無皇族之嫡脈。若此妾侍生來的是男丁,臣請皇上收作養子。”說著傲然環視其他臣子,“總比他姓人急著把後代送入宮中要妥當些。”

     他的話,如同一把鹽撒進了滾油鍋裡,堂上眾人嗡嗡議論開了要說關係。確實是花允翊家地孩子與皇帝最近了,如果他生了男孩,那皇帝斷斷不會去立嗣其他臣子家的孩子。再怎麼說,那也是花家的嫡親侄子。

     本意叫溫月如認領溫家之後的溫若翰,本來是所以臣子中可能性最大的獲勝者。可現在這個花允翊突然冒出來。倒讓他也有幾分措手不及。

     面色微微一變,心裡卻又想道:花允翊地那個侍妾只是剛剛懷孕。生出來是男是女尚且難以確定。而自己家的侄孫卻雖則只有九歲,已頗有聰慧乖巧之名,長得也是人人交口稱讚的,由此看來,最大的可能依然在自己這邊。

     花允熾聽了,心裡只是冷笑,看來一個個都是認定了他不能生育了,這麼急著把自家兒子送來。

     臉上仍舊是春風拂面的,溫顏恭賀道:“先要恭喜皇叔和翊弟了,雖則未知男女,至少是花家之後啊。著太醫院派人替郡王的令寵仔細診斷,好好開些滋補保胎的方子。”

     又忙著傳內侍賞下了許多珍玩,一時殿上熱鬧非凡,喜氣洋洋,卻始終不再提立嗣的事情。

     花默然父子處心積慮地出了這麼個花招,卻被皇帝在恭喜聲中消弭於無形。一時只能無語,頹然而退。

     溫若翰不由得撚鬚冷笑,如同看一場鬧劇。心裡定了很多,這個花允翊也是不明白事情,雖然他是花家的嫡系,可是一向聲名狼藉加上懷孕地只是個地位低下的妾侍。就算是男丁,也未必入了花允熾的眼。

     不過,此人近來在緊鑼密鼓地找正妃中,可見是想多管齊下,非要生個兒子來爭取入宮當太子不可。

     花允翊被一班臣子拖住了恭賀著,相熟的幾個就嚷著要他請酒,只能撐起一張笑臉來應付著。

     想要的沒得到,可倒也收穫了不少祝福聲和皇帝地賞賜,想想真是哭笑不得。

     吵嚷了一陣子,大家總算是消停了下來,花允熾見自己地無敵太極拳奏效,不由得暗自笑到內傷。

     側頭一看自己親弟弟,也是一臉欣賞好戲的表情,更是覺得好笑。兄弟倆眼神一交流,花允烈知道自己地戲份到了,立時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陛下,臣弟有事要奏。”

     “烈王有事?但說無妨。”

     “臣弟日前見國事紛擾,陛下憂心,替陛下尋訪到一位世外高人,名為風清道長。臣費盡口舌,才請到他來為花盛祈福,請陛下應允。今日聽聞郡王府中也是有大喜在即,看來花盛有神佛保佑,更是要向天祈福,增加福澤了。”

     “哦,竟有此事,那有勞烈王費心了。”

     “昨日和道長相商,道長翻閱天書,說今日未時便是祈福好時辰,請陛下准奏,於宮中延禧寺做法。”

     “准奏!”

     花允熾回答得相當爽快,那一切本來都是說好的,只要風清到了宮裡,做勢在延禧寺中祈福一番後,便要帶著他去自己寢宮好好詳查。

     忽然有人閃出奏道,“陛下,此人或者是江湖方士,遊說他人迷信而已。不知他的來頭,進宮怕是不妥。”

     說話的溫氏一黨的兵部尚書年有熙,他幾乎已經成了習慣了,只要是和他們政見不同的人提出的事情,他總得出來反對幾句。

     “愛卿多慮了,烈王乃朕的親弟,對那道長的根底自是已經查訪明白,又怎會讓心存不軌的人來害朕。”

     “臣……”

     年有熙還待再說,花允熾已經揮手示意他退下了。他不敢再言,只能諾諾而退。

     眼見再無人出來羅唕,花允熾樂得宣佈退朝。

     花允烈躬身道:“未時前,我帶風清及他的弟子洛玄一定早早進宮,替花盛設壇祈福。”

     “知道了,朕會叫宮裡準備停當的。”

     下得朝來,花允烈匆匆忙忙趕回王府,把事情告知了風清師徒和方淺晴,一眾人耐心地等候著下午來臨。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1 10:37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六章 揭秘

     花允熾不得不佩服皇后的消息網,他方用過午膳在自己宮中歇息的時候,竟有內侍稟報皇后來了。花允熾不覺冷笑,她倒來得真快。

     自入秋以來,皇后一直托著病不大肯出來見人,偶爾花允熾去她宮中探訪,只是一再懇求立皇嗣的問題。

     花允熾聽厭了,也就很不願意再去見她,夫妻二人真的如同白天黑夜般交錯難見。

     宣了一聲:“請皇后見駕!”就見溫月如盛裝打扮,換了正式的皇后朝服,正紅色的鳳袍鳳冠,雍容華貴,母儀天下地搖曳著走了進來。

     “皇后不在宮中修養,怎麼來朕的宮中了?”花允熾向來很會裝傻。

     “聽說皇上今天下午要請高人來延禧寺做法,臣妾近來一直身體不見康復,想求皇上應允臣妾同去祈福。臣妾更想求得一子半女的,也不必去他人那邊過繼了。”

     此話倒是討巧,充分表達了她急切想要孩子的心情,句句都在情理之中的樣子,叫花允熾不得不佩服這個皇后的功夫。好在他也是有了防備的,早已端正了話堵著呢。

     “皇后果然與朕一心,又知情意識大體,叫朕感動。不過,高人都有些怪癖,朕也曾說要和皇后共同祈福,以示誠心。怎奈那高人言道,此次祈福與尋常不同,女子不便參與。這樣吧,朕替你把要說的都向蒼天神佛求了,皇后意下如何?”

     關門,落閂。連縫隙都沒留,溫月如默然。

     “既然如此。臣妾只能有勞陛下了。”

     皇后挫敗,沒想到興致勃勃來了,竟要偃旗息鼓而去。看來這個皇帝的準備工作做得很不錯。溫月如歎息一聲,只能依照花允熾地吩咐,去自己的宮中等候。

     朝中剛散,她就得知了下午祈福的事情,聽她爺爺溫若翰地分析是此次祈福似有其他深意,讓她一定爭取和皇帝同去。

     她更衣整冠地興沖沖來請命,誰知道打發她的只是一句:“女子不便參與。”誰讓古時女子地位總是低下些。即便是皇后也無奈之極。

     花允熾看著溫月如瘦瘦的背影怏怏然離去,嘴角不由噙了一抹冷然地笑,心道:你也不必這個樣子,我尚且未曾來計較你怎麼那麼迅速就得知了祈福之事。就算是後妃的外戚,也不可私相授受。通傳消息的。

     未時尚未到時,花允烈已經早早領了風清和洛玄來了,在延禧寺外等候著花允熾的到來。

     寺外的空地上,早早搭了祈福的高臺,並以厚厚絲幕圍了個嚴嚴實實,不讓他人觀看。

     其實祈福不過是引風清他們進宮的一個藉口,做戲給人看罷了。只待時辰一到,皇帝王爺及大小兩名道士進入幕布之中,外人只可看到裡面香煙繚繞。冉冉上升,以及那喃喃地念誦之聲,裡面人等的舉動,卻是一概不知。

     如是折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那一行人又魚貫而出。只聽得花允熾吩咐侍衛內監:“朕要請仙長去日暄殿看風水。劉安跟隨,其他人即刻退避。”

     眾人唯唯而散,只有劉安跟著他們又來到了皇帝的寢宮日暄殿。

     越是往裡走著。越是緊張起來,花允熾只覺得掌心有汗,把手濡濕得又冷又滑。

     一直以來雖然有懷疑,卻不曾真正去探究過那個真相,而今謎底即將揭曉,心裡卻也是矛盾不安的。

     花允烈幾乎能感覺到皇兄地情緒,他大步跨前,緊緊跟隨著他,仿佛在無形中給他力量。

     門,被重重關上了,一點不耽擱地直直走進了皇帝的寢殿之中。空氣中那熏香的味道猶自彌漫得分外濃郁,真是上好的香料,聞著叫人覺得心中安寧,有寵辱皆忘的感覺。

     風清奏請皇帝和王爺先行坐下,自己掀開了熏爐的蓋子,細細查看裡面燃盡的香灰,又仔細嗅著細微的味道差異。

     漸漸,他的面色凝重了起來,似有所察。

     花允熾解下腰間地香囊,“請道長一併看看,這個裡面有什麼。”

     “這……”

     分明是皇帝尋常佩戴之物,風清也不敢貿然動手。

     “道長請自管查看,當不得什麼。”

     “如此,貧道放肆了。”

     示意洛玄取出銀剪,把那做工精美的香囊從中剖開了,翻開裡層包裹著香料的絲綿,露出裡邊的內容來。

     看去,亦只是最上乘的香料,但並無什麼特殊。但風清依舊是小心仔細地嗅了又嗅,以手撚開,看那粉碎地顆粒。

     “不知貧道當問不當問。”

     “請道長來便是信任道長,無論什麼都可以說。”

     皇帝雖則緊張,臉上還是雲淡風輕。花允烈氣息也有點不穩定,而洛玄則覺得身上有點涼涼地,心也跳得不那麼規則了。

     “這個香囊,出自何人之手?”

     皇帝抿唇,吐出輕巧兩字:“皇后。”

     一片靜默,眾人一時都不曾有片語再出。

     隔了一會,終究是風清打破了寂靜:“在熏爐及香囊中,皆多了一味草藥。已被製成粉末狀,混雜在尋常的香料中。”

     “哦,不知那是什麼草藥。”

     風清眉頭一蹙,忽道:“西域之地有高山名玉岡,玉岡之巔有溫泉名天湖,在溫泉周邊長著極少數地一種異草,被當地人稱作斷子葉。”

     “斷子葉?”

     花氏兄弟齊聲念道,一聽那名字,也已粗略知道是什麼作用的藥草了。

     果然。風清接著道:“當地牧民因怕子女過多,無法養活,以那種草用做避孕。”

     一語既出。如謎底揭曉,在場人等即便是洛玄之年幼也聽明白了,那是有人以此草混入香中。不欲皇帝有子息來繼承大寶。

     花允烈雙目炯炯看向花允熾,花允熾的面色一片煞白。雖然無數次猜測過事情地真相,但確實揭曉於當面,還是有點難過。

     對於這個皇后,他雖則沒有愛戀之心,但畢竟也是正門接進宮裡的結髮夫妻。而且,他向來知道皇后對他是有情的。只是他為著溫黨地跋扈而對她心有反感。漸漸的,就維持著一種客套而生疏的狀態了。

     但他從來沒想到,她真地會存了害他之心。尤其不可饒恕的是,因為她的妒忌,使得他本該已經出生的皇子胎死腹中。而他的愛妃昭兒也大出血而身亡。

     回憶如打開的黑夜之門,裡面最可怕最痛惜的往事都一一湧了出來。他只覺得手心發冷,脊背發麻,鼻中甚至隱隱聞到當日從昭貴妃宮中一盆盆端出地血水的味道。

     當時的他,也是這樣靜靜站著,心越來越冷,越來越絕望。他眼睜睜看著他的愛妃,先是慘烈得叫著,後來聲音越來越微弱。終至失血過多而沒了聲息。

     “皇后…,溫月如!我待她也不薄,卻安心要我斷子絕孫?”

     那磨著後槽牙發出的聲音,叫人不寒而慄。

     花允烈擔心地看著皇兄那蒼白地臉龐和充血的眼眸。還有那摩擦牙齒的聲音。不由得上前扶住了他,讓他坐在了一張寬大的龍椅上。

     “皇兄。既然已經知道是他們搞的鬼,你看我們是立時查處好呢,還是見機行事?以我的看法,皇后恐怕是不能生育,怕其他妃嬪佔了先機,所以出此下策吧?”

     坐下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怒火,再被兄弟一問,花允熾也立刻想到了溫黨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扳倒的。一切,只能等時機成熟,尤其是兵權集中起來後才能正式翻臉。

     略微商議了幾句,花允烈也知道事情重大不能輕舉妄動。只能暫時隱忍,只是想起溫黨的陰毒,不由得痛恨難耐。

     風清道:“皇上地國事,貧道方外之人不可多言。只是,既然已知香中有害,斷不能再用下去。”

     “皇兄放心,臣弟明日就叩請皇上換用臣所介紹的香料,然後處置內務府中溫黨的事情,只能皇兄找著由頭先把他除去了。”

     “此事,我理會得。那個太醫院的首座,只怕也該換換人了。”

     看著皇帝兄弟還有事情要談,風清急忙告了退,帶著洛玄逕自回到王爺府中而去。

     只要是不動溫若翰和皇后等舉足輕重的人物,其他人等尋個岔子處置倒也不是難事。

     先是太醫院那位首座,溫氏地親戚大人在回府途中遇刺身亡。皇帝體恤他為宮中盡職多年,下令厚葬了他,並追封了高職地官位。

     接著便是安插在內務府的太監,因為做事不靈便,而被杖斃了。隨即換上地是劉安的遠親,一名很是俐落的中年太監劉靜。

     害人的香被換走了,風清暗自給花允熾開了調養的藥方。據風清的診斷,皇帝雖然被那種草熏了不少時間,但是情況並不讓人絕望。

     那個草的藥性也不是終生的,只要假以時日,花允熾的一切都能恢復。聽到這樣的消息,花氏兄弟心中均是安下了不少。

     而風清師徒,因為還要靜觀皇上的病情好轉與否,所以就在烈王府中安頓了下來。方淺晴有著洛玄的陪伴,也就不那麼煩悶了。

     短暫的安寧中,年關將至了,花盛迎來了大雪飄飛的冬天。

     花允熾已經決定了,就在大年初一的那天,要將公主花蕊下嫁給言行素。並在離京城南四五百里的景華城建造了駙馬府,把京華城周的轄地都賜給駙馬做了封地。

     宮中王府都在緊鑼密鼓地安排公主出嫁的事,一派喜氣洋洋。

     或者,溫氏一黨從皇帝對駙馬異乎尋常的封賞中,從莫名折損的人員中也是嗅到了一些味道的,只是,他們也並沒有找到時機就此造反。一切,都還在僵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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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七章 送嫁之禮

     一連著好些天,天空中都斷續飄揚著鵝毛般的大雪,漸漸積累起來,把一切樹木建築都埋在了深深的潔白之下。放眼望去,到處是水晶宮殿,玉樹瓊苞,等天乍然放晴,陽光照射處,無不閃爍著悅目而聖潔的光芒。

     “玄子,真像是人間仙境啊。”

     方淺晴隔著窗子看著外面的雪景,雖然冷到徹骨,可真是美麗之極,美得都有些不真實了。

     好在她的宮內早就燃了地爐和火盆,房中是春意融融的溫暖。她看著靠窗長桌上那瓶洛玄折來的紅梅,此刻正傲然綻放著鮮活的生命,貼近了嗅嗅,那股子清香真是沁人心脾。

     洛玄比較不畏冷,昨天聽著方淺晴嚷嚷說園中梅花開得漂亮,就叫她一起去折。誰知道,自從房中設了暖閣,又成天烤著火後,這個怕冷的師妹就很不願意出門了,成天窩在暖閣中偷懶。

     看著她又是垂涎又是不敢冒雪出門的矛盾樣,他二話不說去了園中給她折來了許多火紅的梅花,插到她房中的各色花瓶之中,整個暖閣裡都彌漫著梅花淡然卻沁人的清香,也成功換來了方美人那傾城的笑容。

     洛玄聽得她讚美雪後的景色,心裡卻道:再美,也不如你一笑的美。

     只是這樣的話,打死他也是說不出口的,他只是微笑著瞧她,心裡一片喜樂安寧。

     方淺晴一直在盡心準備著送嫁公主的禮物,一來她是二嫂身份,二來更是因為她們倆的私交特別好。

     朝中不是沒有議論。都道言行素交了個狗屎運,皇帝居然嫁妹不說,還給了封地。更加封他為一品景華侯。真是官運亨通,豔福齊天,那一場榮華富貴。是多少人磕頭到紅腫出血也求不來地啊。

     皇帝兄弟以及方淺晴師徒卻是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為了鞏固皇權,待得嫁時,還要調動兵部手中的一支人馬作為加強戍防景華城用,其實也就是變相削弱溫黨手裡的兵權。

     那支部隊,是花允烈他們細加研究才挑中地,帶兵的統領邵炎是憑著真本事考武狀元出身。並非溫黨嫡系,所以一直不怎麼得到重用。據說,他每每飲酒醉時,會口出微詞抱怨,所以這個人若稍加厚待。委以重任,一定不會讓皇帝失望。

     花允烈在這段時間裡,早就找了他來接觸過,把一些關節所在給他透露了六七分,這人在溫黨備受冷落,如今有人賞識,當然是鐵心為皇帝公主效勞。

     “咦?師妹,這個是觀中樹上的花瓣和葉子,你怎麼給做成了項圈?真是有心思啊!”

     洛玄在方淺晴準備地東西裡發現了看著極其熟悉的東西。出聲一問,成功打斷了方淺晴的沉思。

     “你認出來了?那是我自己設計叫名師打造,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精美首飾!實乃居家旅遊,尋花問柳,勾搭泡妞的最佳選擇也!”

     洛玄滿頭黑線。不過那個項圈也真是精緻可人。不由得拿在手裡反復把玩著。

     項圈是方淺晴在紙上畫了很久才設計出來的,為了送給公主朋友一個可心的紀念品。真地是花費了她不少腦細胞。而且,這個金銀珠寶好找,那樹葉花瓣可是忘塵谷中才有,世上再難找到的。

     潔白的花瓣綴成半開的模樣,周圍是幾片翠葉,在花心處,點綴著珍珠做成的一滴清露,那花兒竟像是剛摘下來地一般鮮活。用金銀各自打造的細細鏈子擰成一股,把那朵質地珍稀的花兒串了起來,搭扣處鑲著碎鑽。整體又是別致又是搶眼,又不見奢華俗氣,也虧了方淺晴小姐,竟還有設計首飾的本領。

     “送給公主的,當然要認真對待了。我想她一定會很喜歡的,以後不論到哪裡,她這個項圈也是天下獨一份的,可以作為信物。”

     大年三十的晚宴設在了宮中,這次參加的人更比中秋時少了,宮外地就請了花允烈夫婦,純粹是為了和花蕊作最後的相聚。

     當天方淺晴早早催著花允烈進宮去,說是和花蕊還有很多話要說,以後她在景華城裡,再見更不容易了。

     花允烈道:“景華離開京城並不很遠,你要去看望她,誰又能阻止你?”

     “那你上次說過,皇帝要給你封地,我們去了那邊,豈不是遠了?”

     想起皇帝說過的話,花允烈只能沉默。

     花蕊雖然捨不得生活了十八年的皇宮和兄長,可是畢竟要嫁的是她自己喜歡地人,喜悅地心情還是佔了上風。

     方淺晴看著她紅撲撲的臉,當即就打趣道:“小姑,就算是嫁人也麻煩你稍微矜持點,何必做出那喜氣洋洋地模樣來炫耀?”

     花蕊被她說得臉紅到了脖子根,伸手就要去擰她:“你還是我嫂子呢,說話就那麼不正經?”

     “喝,要嫁如意郎君了,就把媒人丟過牆啊,真夠沒良心的。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方淺晴從紅色緞子包裹的禮物中找出了那個親手設計,叫名匠打造的項圈,得意地在花蕊面前晃動。

     “啊,這個項圈太漂亮了!”

     花蕊一看那個式樣,早就被迷住了。

     “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並不貴重,花葉都不是真正的玉石和翡翠,是我見過的一種奇樹上落下的。只是,這是我自己畫了請人打造的,望你以後隨身帶著,做個念想。”

     “不,這個比什麼都貴重,我一定會天天戴著它。”

     方淺晴細心地替花蕊戴了上去,花蕊撫摸著垂在胸前的那朵潔白花兒,眼圈兒有點紅。

     “言行素是個實在人,皇上又待他很好,他對你一定會很好的。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多講,你們住得離開京城遠一點,也是為了保護你們。駙馬只是個讀書人,不去惹是生非,又封了侯爺,還有軍隊戍防,應該不會有事的。”

     “怎麼,朝中有變嗎?”

     花蕊的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我只知道,過些時候,我和烈王也要離開京城,而且去得更遠。”

     “我們都走了,皇兄會很孤獨的。”

     花蕊輕輕咬著下唇,神情黯然了。方淺晴撫摸著她的背,自己卻也替熾深深擔憂著。

     一席團圓的除夕年夜飯,卻又是送行的告別宴,在座的眾人各懷心事,吃得殊不熱鬧。

     正月初一,花蕊風光大嫁,浩浩蕩蕩的人馬陪伴著她去了景華城的駙馬府。臨出宮門的時候,花蕊摟著兩位兄長哭得肝腸寸斷,花允熾只能玩笑道:“吉時要過啦,再哭我可叫人潑水趕你走了。”

     花蕊只得一步三回頭地上了宮輦,方淺晴目送著喜氣洋洋的隊伍漸行漸遠,心裡只覺得一陣陣發冷。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1 10:40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八章 烈鷹春色

  忙碌完了花蕊的婚事,王府中又恢復了平靜。

  風清道長找來花允烈,說自己和徒弟叨擾了很久,不願意一直住在王府中惹人注目,打算告辭。

  花允烈驚道:“難道是府中有所怠慢嗎?”

  風清笑道:“哪裡哪裡,王爺府中上下待我師徒若上賓,只是老道習慣了到處跑。”

  “那,那我皇兄的身體?”

  風清道長開了三副藥方,關照了先後順序,各吃幾帖。隨即笑道:“皇上的身體恢復極好,待等這些藥吃完,再調養些時日已是無礙了。

  花允烈珍而重之地收好了藥方,聽得皇兄終於沒事,心下也是大喜。既然留之不住,只能盛宴來送別風清和洛玄。

  方淺晴很是捨不得,說:“師父你一走,又剩下了我和王爺,平日也不和他多言的,實在是悶死了。”

  風清道:“傻孩子,又不是見不到了,此後有緣,山山水水都可相逢。”

  洛玄也捨不得晴兒,可他已經跟慣了師父,再說老是待著王府中也是他所不願的。執手相看淚眼地告別了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淺晴一下送別了花蕊,接著又是風清師徒,心裡悵悵然地不是滋味。看著房中洛玄折來的梅花也一一凋落了,更是慨歎美好事物的易逝。

  花允烈也知道。洛玄他們走了,方淺晴會更孤獨。近來由於方淺晴幫忙請來了好醫生,花允烈很是承她地情,兩個人的關係接近了不少。平日下朝還會過來看看她,談幾句國事或者皇帝的身體,也會在一起吃個飯,喝幾口醉紅塵,經營出一份不似夫妻而接近朋友的感情來。

  方淺晴曾言語試探了幾次。他的性向問題,花允烈一到此處就諱莫如深,方淺晴探究耽美細節的好奇心受挫,只能作罷。也難怪了,連現代人對同性戀都還不夠寬容呢,古人對這些事情,更不願宣之於口。

  她聽花允熾曾說過,在花允烈未去北狄為質時,根本沒有那個傾向。還曾有過一次暗戀某宮女的鬧劇。所以,以她穿前耽美狼的經驗來看,他不是個天生地背背,而是在為質期間發生了什麼改變他人生觀世界觀乃至男女婚戀觀的事情。

  可是怎奈她的好奇心沒人迎合。花兄愣是不願意以自己的往事來娛樂某些無聊人士。

  雷澤是花盛的第一大河,被人成為母親河。可惜,這位母親的脾氣不是很好,經常來點氾濫決堤之類的威風,叫人不可小覷。按方淺晴的話說。這位母親是得了更年期綜合症了。一點都不好伺候。

  前段時間發完了大水。花允熾著了大臣治理許久,接著又派人賑濟民眾,勞民傷財了很久。

  不過。據報當地官員層層盤剝,送下去的賑災糧款有許多落入了貪官地私囊。後來百姓推派了鄉紳上萬言書請求皇帝體察民情,而且雷澤那邊有很多不良的傳言,說國運不穩是因為皇帝福澤不夠,非真命天子。

  花允熾情知這也是溫黨和皇叔黨弄出的煙幕,目的是在百姓中造輿論,煽動造反。

  花允烈主動向皇兄請命,要求去再去雷澤,平息民憤。

  皇帝也知,如今最佳人選莫過於烈王親自安撫民情,雖然擔心雷澤那邊事態複雜,卻也實在是不能放心將此大任託付他人。

  下了朝,花允熾又找了花允烈去御書房詳談,談完後花允烈再跑去戶部檢查了賑災物品。一圈忙下來,等他回到府中已經是黃昏了。

  大步踏入來鳳宮地暖閣中,見方淺晴百無聊賴像個懶貓一樣趴在桌上,身上披著狐皮袍子,手裡拿了書看著,卻半天不見翻上一頁。

  “你這是看書呢?我以為是聞味道呢。”

  “我們家大忙人回來了,國務院總理也沒你操勞啊!”

  又說聽不懂的了,“什麼總理?”

  “沒什麼,我亂說的你不用理。”方淺晴訕笑,偷眼一看,那位仁兄卻是表情凝重得很。

  “怎麼了?”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這個叫你討厭的丈夫,這就要去雷澤了,你高興了吧,耳根可以清淨許多。”

  “啊?”

  方淺晴聽他調侃,卻是愣在那裡,再也不出一聲言語。

  一個個都走了,就連剛剛能像朋友一樣相處的花允烈也要走。她穿越到這裡,容易嗎?那些孤獨感時不時來侵擾她一下,命也太苦了吧。

  花允烈以為她會惡毒地說上幾句,那才是她風格啊。誰知道她竟是愣著不說話了,眼圈紅紅似是捨不得地樣子,不覺十分意外。

  細想來,這些日子她送別了太多了,好歹是他在陪伴著給她解悶地,要說沒有感情那也真是不可能地。如今自己又要走,難怪她心裡難過了。

  “好啦,別這樣哭哭啼啼的,我會誤會你愛上我。走,去我那邊喝酒,今天不醉不休,就當是給我送行。”

  這個厚臉皮的,竟也能說出這樣地話來,可見受方淺晴的影響不小。

  花允烈的烈鷹宮裡,彌漫著酒氣和離情別緒,一大罎子醉紅塵,被兩個人幾乎瓜分殆盡。

  烈鷹宮裡火盆很旺,加上酒精的緣故,兩個人都穿得不算多。

  “我聽說,雷澤那邊情況複雜,你此去可有危險啊!”

  “放心,我帶衛隊去的。你啊,也不要怕無聊,實在不行就去娘家住幾天,陪陪咱丈母娘。”

  “去,你叫什麼丈母娘啊?我又不是你真老婆!我可不是掃興,你不如順便尋訪尋訪柳飛,我不信你沒想他。”

  “唉,我也不知道小柳兒會一氣之下跑了,到處也找不到。那天,大概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了。我…我那麼一推,他的頭撞在了玉枕上,肯定是很疼了。”

  又是大大一口酒灌下去,額頭上蒸騰起汗珠,花允烈嫌熱,隨手把衣襟扯得大開。

  蜜色的肌膚,結實的肌肉,還有露出的一點茱萸。方淺晴咽了一口吐沫,心裡咯噔一下子。

  這傢伙,身材硬是要得,黃金比例,魔鬼身材,還配著俊美的面容。喝酒你就喝酒吧,還在色女面前露點,真是紅果果的勾引啊!

  酒勁直往上沖,方淺晴腦子裡開始犯渾。她再喝一口,調笑道:“我說花老二,你跑去外人那可別這樣打扮,引人遐想,勾人犯罪。”

  花允烈嘻嘻笑,也不已為忤:“我常常想,你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說的話一點也不怕羞!”

  “呃?你敢說我不怕羞,你小心我做點不怕羞的事情叫你看看“我怕你啊?我懶得理你!”

  “花老二,我們倆算朋友吧?”

  花允烈想想,“恩,你這個女人挺夠朋友的,和一般女人不一樣。”

  “我記得洞房花燭夜,我就告訴過你,我挺理解你和柳飛的。所以,你不用怕我嘲笑你們啊,說來聽聽麼,到底怎麼開始喜歡男人的。”

  “我生來就喜歡了,那有什麼?”

  “呵呵,你可騙人了,我聽說你在十幾歲的時候,還暗戀宮裡的一個女孩子呢!別以為我不知道,為什麼去了北狄就變了?”

  耽美狼就是耽美狼,喝到那種樣子,還忍不住要去探究人家的性向問題。好在花允烈喝了個稀裡糊塗,一點都沒生氣。

  “真不像話,誰把這個告訴你的?連我小時候的事情也出賣給你,你行,你厲害!”

  “哈哈,我厲害吧?”方淺晴大了舌頭,“那你再喝一杯,算是佩服我厲害。”

  “沒問題,我喝。”杯底朝天,花允烈爽快地把酒喝乾。

  “那你既然當我朋友,何必把事情都藏在心裡。其實,花蕊他們都擔心你,說你回來變了個人,卻什麼也不肯告訴他們。你在北狄,吃了不少苦吧?”

  可能真是酒能讓人放鬆,也可能是沒人以這麼理解的口氣談論過男男戀情,也可能是方淺晴語氣裡那真切的關懷。花允烈忽然在這樣的詢問下興起了傾訴的慾望,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過去,是一個無法觸碰的痛處,現在卻正在呼之欲出。

  那寒風凜冽的北狄,大雪封門的帳篷,無人陪伴的冷落。為人質,真不是一般人能習慣下來的,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少年。在無邊無際的寂寞和寒冷中,他遇到了他,一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8 12:27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四十九章 往事如煙

        在無邊無際的寂寞和寒冷中,他遇到了他,一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

        他是北狄的三王子,阿漢。

        花允烈還記得他居住的那個帳篷,在冬天的時候就從縫隙直往裡灌風。那時候的他只是個在皇宮裡長大的少年,那種凜冽如刀的寒風,對他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一個來做人質的少年,任你是什麼王子呢,誰都不會真心來當你回事的。

        食物粗糙不堪,往往都是北狄的貴人們剩下的。就算有羊肉,拿到他面前也都已經是凍得硬邦邦的了。油脂凝結了起來,白膩膩的一片。

        最初,他無法下嚥這樣的吃食,可是有人勸說:“在這樣的嚴冬裡,如果不補充些油脂,又怎樣能熬過去?”

        他懂了,要生存就不能在這樣的環境裡挑剔。他學會了儲存每一分能量,哪怕再難下嚥的食物,他也會勉強自己吃下去。

        而那鋪被,也是冷硬而毫無溫度的,每到夜間,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他覺得連血液都要凍結了。手足之上,早已長滿了凍瘡,每天只盼望著漫長的冬季能早早過去,不然總有一天會凍死在這個沒有人給他絲毫溫情的地方。

        阿漢的到來,是花允烈生命中的第一抹陽光,至今再想起那段,他也已經不記得許多細節了,可是那最初的溫暖卻依舊在記憶裡揮之不去。

        冬天有雪的日子,花允烈幾乎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因為沒有足夠禦寒地衣物,他無法出門和冰冷的天氣抗衡。就算是縮在被中。也還是瑟瑟抖著,感覺的只是冷。

        從中原帶來地侍衛和傭僕本來就不多,誰聽說一個人質還有那麼大的排場。到了這裡後。早就被派去做了奴役,而且很多人受不住苦寒,淒慘地死去。

        他習慣了沒有人伺候。習慣了沒有人關懷,更習慣了北狄貴族子弟的嘲諷和欺淩。在他心裡甚至慶幸著,幸虧不是哥哥前來,他謫仙般地哥哥,又如何能吃下這樣的苦。

        那日,的馬蹄聲停在了他的帳篷前。門簾被掀開了,帶進了冷冽的寒風也帶進來一道耀目的光線。原來,外面雪停了,太陽出來了。

        花允烈適應了好久才看清楚面前好奇打量他的那個人,他也只不過是十八九地年紀,錦衣貂裘,身後還圍著一群彪悍的手下。

        看他的裝束,似乎是個王子。但他的容貌卻和一般北狄人頗為不同,眉眼間有著南方人的細膩和溫雅。

        他地嘴角噙著個玩世不恭地淺笑,眼神卻關切甚至有點心疼的注視著他薄薄的被褥。忽然,他秀致的眉一挑,斜眼問花允烈:“聽說你是花盛國的二皇子,我們北狄的人質?”

        花允烈雖然淪落在這樣的地方受苦,卻依然有他的驕傲:“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那人面色微變。似要發作,卻轉眼笑道:“很有個性啊,不愧是國君的兒子。可惜你們國家地人,太不會打仗了。”

        花允烈臉漲紅了,雙手捏緊了拳頭。

        “咦。你的手上都是凍瘡!”

        那人忽然又改變了話題。又環顧著帳篷內的環境,冷聲道:“也太不像話了。就算是質子,也不該這樣薄待了人家。快找人來修修這帳篷,那些漏風的地方都要堵上。”

        再看看桌上剩下的食物,臉色更不好看了,“你就吃這些?”

        花允烈在他面前有種無地自容地感覺,躍身而起,“不用你管!”

        單薄地衣衫暴露在空氣裡,猛然一個顫慄。

        就在下一刻,他的眼前一花,那人像舞蹈般優美地脫下了身上地貂裘,將貂裘準確無誤地披到了他的身上。

        帶著體溫的貂裘刹那把他融化了,他貪戀著那溫暖的觸覺,還有來自那人的氣息。他不知所措地僵立著,看著那個奇怪的錦衣人。

        那人笑了,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叫阿漢,是北狄的三王子。以後,我會照顧你的,不會再有人怠慢你了。”

        果然,阿漢沒有食言,他成了這裡的常客。由於他的到來,花允烈的帳篷早已經換了新的,食物也是豐富而香甜的,因為阿漢常常在這裡與他同食。

        冬天過去的時候,阿漢帶著他在草原上賓士,帶著他去打獵。在那北方的漠漠黃沙中,花允烈健壯了,堅強了。

        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許多時候是在帳中談天飲酒。阿漢也有心事,他告訴花允烈兄弟們的明爭暗鬥,對花氏兄弟的互相謙讓羡慕不已。

        “我其實無心朝政,可是我的兄弟們依然防備我,疏遠我。”
   
        “那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的母親是南人。我父汗特別寵愛我母親,所以我的兄弟們很怕他把汗位傳給我。我很小的時候,他們罵我南蠻,拿土塊砸我,唾棄我。”

        花允烈忽然覺得,這個看似很輕鬆愉快的王子,原來也有著那麼多的不快樂。他慶幸在那個寒冷的冬天遇到了他,如果沒有那個相遇,他還活著麼?

        但是,後來花允烈開始害怕阿漢的到來,他怕他熾熱的眼光追隨自己,和那有意無意的肢體接觸。他已經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了,他明白,阿漢的目光並不僅僅是看朋友的那種,而是對情人的那種狂熱。

        花允烈糾結了,退縮了,他還沒有心理準備,去接受一種非正常的感情。

        北狄的可汗病重了,阿漢地處境變得危險起來。那次,他半夜敲開了花允烈的帳幕。花允烈悚然發現阿漢受傷了,那一道傷痕斜斜掠過整個背部。鮮血,把阿漢的長袍浸染得幾乎都透了。

        阿漢始終不肯開口說是誰傷害了他。花允烈也就不問。他幾乎衣不解帶地照顧著阿漢,擔心他會因失血過多而失去生命。

        阿漢地傷口有些感染,整夜發著燒。花允烈就汲了清涼的水給他敷著額頭,以期能給他降溫。他並不通醫術,好在他有阿漢送他的金瘡藥,他就憑著關切和耐心把阿漢從危險中解救了出來。

        三天後地夜裡,阿漢徹底清醒了。牛油燭光下,花允烈刀刻般輪廓分明的線條分外迷人。他在瞌睡,一隻手撐著下巴。面頰有點消瘦。

        阿漢就那樣癡癡看著他,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輪廓。

        倏然被驚醒了,花允烈本能地往後一退。他還不習慣那樣的親密接觸,可是阿漢那渴求而寂寞的眼睛正在催眠著他,他忽然想起很多事情。想起了最初的那份溫暖,他的心在軟化。阿漢拉過他涼涼地掌心,“你一直都陪著我?快過來被裡捂著,別著涼了。”

        也許是他的力氣太大了,也許是也渴望那進一步的溫暖,總之,花允烈跌進了阿漢的胸膛。也不知道是誰先伸出了手臂,他們已經緊緊擁抱在一起。

        阿漢的手不停在花允烈地身上點燃火焰,花允烈迷亂了。暈眩了,再也不能去推拒和反抗,聽任那溫暖的感覺燃遍了全身。

        阿漢摩挲著烈稚嫩的身體,啃咬著他敏感的肌膚,在他胸前揉捏著那兩點茱萸。換來的。是烈的低低呻吟和壓抑的輕哼。

        花允烈從來不知道自己蘊含著那樣的渴望。身體有有那麼敏感。和阿漢貼合的每一寸肌膚,都覺得無比熨帖。

        “你還冷嗎?”阿漢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

        阿漢地呼吸就吹在他的耳邊,他像被催眠一樣回答:“不冷,有了你,不冷。”

        回答完了這一句後,花允烈再也沒有幾乎說話,因為阿漢的吻已經密密封住了他的唇瓣。那種探求和帶著霸佔的宣告,讓他無法逃脫,無法據卻,他青澀地接受著,學著回應他地熱吻。

        阿漢滿意地感受著他地羞澀,加快了教學進度。他的手伸到了花允烈地身下,托起了他的腰,他用自己的身體摩擦著他的。

        阿漢的氣息是那麼誘人,那麼眩惑,氤氳著將花允烈包圍了,他陶醉在那種酒香一樣醉人的氣息裡。

        青春的衝動被成功地激發了起來,阿漢那雄姿英發的分身不停在花允烈的腿邊摩擦,而烈也低低哼著,被那暴漲的感覺支配著,只想要一種更為猛烈的刺激。

        阿漢的手握著花允烈稚嫩的勇猛,溫暖的掌握給他了全新的體驗,他為他套弄挑逗,“恩!”烈發出了難耐的喉音。

        阿漢放開了他的唇,又把細細的吻灑遍他的全身,終於含住了他勃發的慾望,那上面淫靡地滲著晶亮的液體。

        第一次的噴發,靜止于阿漢的口中,花允烈喘息著,仰躺在床上。

        “我還要你成為我的……”帶著蠱惑的話語催眠他,繼續摧毀他的神智。

        阿漢沾滿鮮滑潤液體的手指,試探著伸向那緊密的幽穴,疼痛讓花允烈弓起了身子。

        “信我,也許會有點疼,但我只想要你快樂!”

        因情慾而暗啞性感的嗓音,再次催眠他,他被動地仰躺著,透過瑩然的淚光看著阿漢。

        阿漢盡力溫柔地對待他,溫柔地進入了那個從來未曾有人觸及的隱秘角落。在疼痛和快樂的雙重刺激下,噴薄的岩漿終於尋找到了它的歸途。

        春夜的草原還有著涼意,而那帳篷內卻是熱力四射,喘息聲和喃喃細語就像爆發的火山,無法阻擋地驅走了所有的苦寒。他們碰撞,揉搓,努力將自己釋放,努力將彼此揉入到對方的生命中去。

        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了,兩個心中都有著萬分苦惱的皇族子弟,以那樣的方式走到了一起。

[ 本帖最後由 小說宅男 於 2009-1-18 12:32 編輯 ]
小說宅男 發表於 2009-1-18 12:29
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五十章 那一夜

        “那,他呢?你回國後,他怎樣了?”

        方淺晴沉浸在花允烈的故事中,隨著他們的經歷而喜悅感歎。從來沒有那麼近距離地去探究作為男同志的隱私,若不是這樣的敞開心扉,她永遠都會對耽美有著一份反感。雖然在結識了柳飛後,也對他們有了一定的寬容,可要說沒有疙瘩,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在花允烈的敍述中,她仿佛看到大漠寒風中兩位少年的相識相知相濡以沫,忽然覺得那個也不那麼噁心,甚至覺得那一切都是順理成章而情有可原的。

        方淺晴問了一句,卻半天沒聽到回答,不由得轉頭去看。花允烈的眼睛裡充滿了淚水,臉上有深深的沉痛。

        “怎麼了?阿漢後來沒能和你再見嗎?”

        “他死了。”

        方淺晴再次震驚,以手掩口,瞪大了眼睛。

        “他是皇室之爭的犧牲品,其實他無心皇權的,可是他的兄弟們卻一直由於他的得寵而排擠他,妒忌他。終於在北狄可汗病重的時候,他出事了。那天,說是去打獵的,我等來等去,等不到他回來。後來,他們說他去追趕獵物的時候,掉下了山谷。”

        “如此說來,是現在的北狄可汗殺了阿漢?”

        “那倒也未必,當時爭權的不止是當今的可汗一人,誰知道是哪個下的手。”

        呼出一口氣,花允烈雙手掩面,再也不發一語。忽然。他的雙肩聳動著,無聲地哭泣了起來。不知道多久了,這件事他再也沒提過。今夜卻在方淺晴這個名義妻子地面前,把一切過往都說了出來。

        往事重提,他的眼前又出現了那最慘痛的一幕。

        那天。他等了很久很久,都沒見阿漢鮮衣怒馬瀟灑不羈地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有著很不好地預感,心口裡涼涼的不好受,總覺得要出事一樣。

        夕陽快要下山了,血紅色的球體懸掛在草原地盡頭,不遠處有炊煙冉冉升起,黃昏美得淒豔。

        就在那紅紅的光線中。一隊人馬簇擁而來,他聽得那些人用北狄語說著:“出事了,出事了,阿漢王子摔下山了。”

        心就在那一刻崩裂了,他飛奔著迎向他們。發瘋一樣去拉扯馬背上那個摔得全身沒有一片好地方的人。

        曾經華麗的錦袍在風中飛揚,不過現在已經快成碎布條了,每一條布片裡都浸透了他的血。身體傷痕累累,叫人不忍卒睹,可那張俊秀的臉龐卻是奇跡般的完好無損,只是那雙明澈地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花允烈癡癡站在馬前,終於雙腿彎曲,跪了下去。他依稀感覺。那曾披在他身上的那片溫暖,將永遠留在他的記憶之中。

        方淺晴也是淚光瑩然,愛情不論發生在什麼人之間,發生在什麼地方都是讓人尊敬的。雖然是兩個男人,他們的感情照樣有可歌可泣之處。

        大大飲下一口醉紅塵。耳邊卻傳來了一陣更為壓抑地嗚咽聲。她看著他。那修長健偉的身軀縮成了一團,瑟縮得像是風中的秋葉。她想:又回到那最初的寒冷中了嗎?回憶,真是讓人神傷。

        看著他的悲愴,方淺晴也想起了很多事。此時此地,她在心裡諒解了儲衛堅和他的那個小男生,也許當時的她真的是太過激動了。只是,她要責怪的是儲衛堅地欺瞞,而花允烈卻是從來不曾欺騙過她的。

        不由自主地走近了那個傷悲孤獨的人,男人地飲泣真的會激起女性那本能的母性。也許是酒喝得太多了,方淺晴下意識地擁抱著那個顫抖地人。

        暖閣裡溫暖如春,花允烈已經喝了很多醉紅塵。可是,方淺晴地觸手處,卻是冰涼蝕骨。他的身體,為什麼那麼涼?

        “你很冷麼?”她地聲音暗

        他的聲音悶悶的:“我也不知道,每當想到過去寒冷的北狄,我就全身冰冷。”

        方淺晴喟歎,這大概算是滲透在他骨子裡的後遺症了,不論此後怎樣,只要那段回憶浮起,那他都將會覺得透骨的寒冷。

        她同情地擁緊了他,那種純粹地同情,純粹地理解,純粹地想去解除那冰冷的觸感。

        花允烈能感受到她的溫暖,她柔軟的擁抱包圍著他,他貪戀著這樣馨香的味道,暖融融的胸懷,他伸臂緊緊抱著方淺晴纖細的腰,投身在這一片如同阿漢才給過的溫暖裡。

        他覺得自己是一隻凍僵了的小動物,在她的呵護下,僵硬解除了,身體回暖了,生命又回到了他的體內。

        他覺得自己是初春寒冷枝頭的新芽,沐浴在最和煦的陽光下。

        成年後,他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接近一個女性,除了母后,他未曾這樣親近過一個女子。

        方淺晴的腰被他那麼緊地收攏,他們的身體一下子貼合到了毫無縫隙的地步。她感受到他的依戀,那是對溫暖的本能依戀。她輕輕地撫摸著他如水光滑的髮,髮絲在她的指縫間瀉下,涼而舒適。

        記憶的衝擊和酒精的發作,終於奪取了他的清醒,花允烈喃喃著,一些沒有邏輯的話語。方淺晴細聽,他仿佛叫著母后,又仿佛叫著阿漢,還叫了幾句柳兒。最後,他像個孩子一樣把臉貼在她的胸前,輕輕蹭著,叫她:“王妃?我也叫你晴兒好不好,你真是一個好女人。”

        “恩。”她無法拒絕。

        “我從來不知道,女人可以這樣好。”

        花允烈抬起頭,看方淺晴關切同情地眸子,終於忍不住直起身子,把唇貼上了她粉紅色的嫩嫩唇瓣。

        酒,真的不能多喝,方淺晴無奈地歎息,卻不願據卻這樣的親近。

        情慾是最不可抗拒的東西,男人抑或是女人,都會在某種程度上屈從於身體的召喚。

        她被他抱著,放在了暖閣的錦榻上,在女子面前,他有著一份難得的生澀。而混亂中,他卻很願意也很想與自己的妻子,有一個嶄新的開始。

        他像個最虔誠的教徒,在方淺晴美好的身姿上以吻宣告他的崇拜景仰,他的手在她最潔白無暇的軀體上逡巡,那是一個仙境般的樂園,百草豐茂,落英繽紛,那是他的新世界。

        他在她的幽深面前忐忑,遲疑著,羞怯著。

        在那與男人不一樣的一片叢林中,有半開的花瓣,沾滿了晶瑩的露珠。

        他試著去嘗那清澈的露珠,深深感歎那是比醉紅塵還要讓人沉醉的醇醪。

        “恩……”方淺晴只覺得喉嚨乾澀,發出一聲許久壓抑的吟哦。花允烈的舌強烈刺激著她最敏感的地方,那愛液像泉水般湧了出來。

        而花允烈也沉迷在那甘甜的泉水中,他的手在那花瓣上輕輕揉著,又俯下頭去再次吸取美味的甘泉。

        當他的唇無意中抿到了她的花蕊,方淺晴身子猛然一挺。她忽然記起,這個人雖然有過很多經驗,可卻偏偏沒有跟女人的經驗。

        方妖女的本性突然在這一刻爆發,她想這個傢伙不知道要吭哧到什麼時候才進入正題呢。號稱來此地尋花問柳,卻一次還沒來過真的呢。

        腿輕輕卻有力地纏上了花允烈的背,她要教會這個笨笨的傢伙。

        手,握著他火熱的慾望,引導著,直到桃花深處。

        當他的火熱貫穿了她的柔嫩,刺痛感徹底打倒了方淺晴老師。她忽然意識到,她已經不是方倩了,她是方淺晴,還只是個十六歲的處子之身。

        花允烈先是苦於未得其門而入,當找到了自己的軌道,他也就操作自如了。他左右開拓衝突,在那溫暖緊致的幽穴裡快樂馳騁著,雄姿英發。

        慘的是方淺晴,被一波又一波的痛楚,帶到了半昏迷狀態。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道:妖女,誰讓你引路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夜的痛,一夜的火熱纏綿,一夜的神志不清。什麼叫做水深火熱,大概就是這樣的體驗了吧。

[ 本帖最後由 小說宅男 於 2009-1-18 12: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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