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立志傳 作者:晴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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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06.tw 2009-1-5 12:24: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168958
nick902 發表於 2009-3-4 04:45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竹簡換人情,值

    「哦?竟然是法校尉在此。」張任不由得微微一愣。陳祗在一旁邊替法正解釋了緣何留在江陽陳府的原因,張任笑道︰「好好好,法校尉有汝在,任當不寂寞矣。」

    「有從事在,正當掃席以待從事。」法正也笑吟吟地答道,聽得陳祗和王累二人面面相窺,這二位很熟嗎?

    張任與法正又略略攀談幾句後,便也在王累的陪伴之入,進入了陳府。「你跟張從事認識?」陳祗回過了頭來,看向站在身邊的法正道,而法正,也正看著張任的背影。聽了陳祗之言,不由得笑道︰「正入州牧府任軍議校尉,算起來,還是張從事的屬下呢,呵呵。」

    「哦,對了孝直兄,這位張從事如何?」陳祗忍不住向問一問三國一流謀士對這位能算計龐統的張任的看法。法正微微地搖了搖頭︰「張從事為人雖然木衲,謹言甚行,不善與人交道,然其德行規正,既不媚上,亦不欺下,正初入州牧府時,與同僚多有衝突,便是從事從中斡旋,幫爾正甚敬重之。在州牧府中,正曾多次與張從事論及兵事,其人在兵法上的造詣不亞於正,用兵正奇相佐,實非常人所能及也。」

    「孝直兄莫要太過謙虛。」陳祗咧了咧嘴笑道,張任,也就只是因龐統一事而留名於史,用兵方面,或許真有一些門道,但怎麼的,肯定也不該是法正這位讓曹操都贊喻的謀士的對手。

    法正沖陳祗正色道︰「正何等樣人,一向自視甚高,豈會為吹捧於他人而貶低自身?」法正這話顯得相當的不客氣,不過,已經瞭解了法正這位兄台是什麼樣性情的陳祗並不以為意。

    「益州堪入正之眼目者,不過寥寥數人。張從事便在其中。只不過其人與正一般,皆為寒門之士,胸懷韜略大志而不得用。,」法正相當肯定地作出了他的結論。

    「照孝直兄言,其人大材也,卻連個將軍都不是。劉季玉,果非明主,手下才俊,皆不能用,不可用,倒是那些逢迎拍馬之徒。得其信重,可惜啊可惜!」陳祗也擺出了一副懷才不遇之色。撫掌而歎。斜起眼角一掃,果然,法正一副感同身受之容。

    「對了。不知孝直兄來尋小弟,所為何事?」陳祗笑意吟吟地沖法正道。法正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這讓陳祗份外好奇,不過,法正此人,一向心高氣傲,不屑有求於人。他現在地表現。肯定是因為拉不下臉來。

    「來來來,孝直兄且寬坐。爾等都出去,莫要來了客人去無人接待,豈不失了我江陽陳氏的臉面?!」陳祗心中暗笑,拉著法正走到了門房的側室內,邀這位兄台坐下之後,沖四下那些跟隨進來地家將等人喝道。

    待人都離去之後,法正作東張西望狀,欲言又止,可似乎總是鼓不足勇氣。這傢伙,臉皮啥時候變薄了?這幾日以來,大塊的肉吃著,大碗的酒喝著,時不時還跟姐夫哥王累和舅父許欽來段歌舞,倒像是真把這裡當成了他家似的,陳祗就沒見過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時候。

    「孝直兄,汝當初要小弟喚汝為兄之時,便曾言,你我相逢為知己,當以平輩而交,既為兄弟,何事不可言?」陳祗很是親熱地給法正端了一盞清茶送至其跟前。

    法正飲了一口清茶之後,望著陳祗,臉上有些羞色地道︰「既如此,正亦厚顏相求了,我欲向賢弟索取那《齊孫子》殘簡,不知賢弟可願想贈於正?當然,正必有所報。」

    「這個……」陳祗不由得一愣,要知道,這《齊孫子》就是後世所言的《孫臏兵法》,這套兵法著作,在這個時代,也幾乎快要失傳了,這些還是陳祗在翻閱其父所藏的先秦竹簡之中,好不容易整理出來的一部份,計有二十一篇,五百餘枚竹簡,當時可把陳祗高興的不得了,嗯,國寶,頂級地國寶,要知道,後世所流傳下來的《齊孫子》也不過是十餘篇而已,記得當時在電視上還曾經播報過。

    陳祗還準備四下收集,準備在集齊之後,重新抄錄刊印出來,使得古代兵法大家地重大成果不致流失。這位法正倒好,一口氣,直接索要了,如何讓他不吃驚。

    看到陳祗地神色,法正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尷尬起來,又端起了茶水掩飾臉上的失望︰「若是不成便罷,此物,正曾從張別駕處得見其中十一篇,論兵之語,甚為精妙,讓正愛不釋卷,今日在賢弟書房中久坐,竟然查見有些典籍,一時間高興過頭了。」

    「張別駕處亦有此簡?」陳祗興奮地險些從矮榻上站了起來。法正點了點頭︰「正是,其中見威王、威王問、陳忌問壘等數篇與賢弟手中地相合之外,餘者皆自不同。」

    「哈哈,好好好,孝直兄若要,弟當贈之,不過,小弟也是一好兵書之人,兄台,怕是要勞煩於你了,嘿嘿。」陳祗換上了一副奸商的嘴臉道。法正聽了陳祗此言,知索取有望,不由得大喜︰「賢弟只管直言相告,正能相幫之處,定會全力助之。」

    陳祗湊上了前,在法正的耳邊言道︰「其實也簡單得很,只要孝直兄能替我相借那張別駕的《齊孫子》十一篇來讓小弟抄錄,那小弟的這二十一篇《齊孫子》盡數送予孝直兄,又有何妨?」

    法正兩眼放光,一把拽住陳祗的手︰「此言當正?」

    「廢,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陳祗笑道,竹簡,雖然放到後世屬於國寶,可問題在這個年代,也就是普通貨色罷了,重要的是其記載地內容,而陳祗早就將那二十一篇《劉孫子》地內容重新抄錄保存了起來,至於原裝貨,送於這位兄台賞玩又有何妨,嗯,二十一篇換十一篇,看是自己虧大了,可實際上,自己什麼也沒損失,還能收集到更多的歷史著作,又能賣法正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賢弟高義,正,不知以何報之,賢弟放心,就算是張別駕心愛之物,正也要替你索來。」法正不是傻子,也知道算術題目二十一肯定大於十一,而那套在書房裡擦拭乾淨,保養精心地竹簡可以看得出這也是陳祗這位賢弟的心愛之物,自己一時興奮過度,前來索取,他竟然如此慷慨的答允,法正如何能不動容。

    「兄長不必如此,若是傷了孝直兄與別駕之情誼,便非是小弟所願也。兄長只需將張別駕手中的《齊孫子》盡數抄錄下來,相贈於弟便是。」陳祗笑道。「嗯,好!賢弟寬心,待為兄回蜀郡之後,定會抄錄下來,遣人送於賢弟,雖然不能盡報賢弟饋物之恩……」

    「孝直兄再如此說,就是不把祗當著兄弟了。」陳祗故作怒色斥道。法正不由得大笑了起來︰「好好好,是為兄失儀了,還望賢弟莫怪才是,嗯,既然此間無為兄之事,我便去研讀一番那新得之珍物去也。」

    法正步帶風聲,大袖飛揚,看得出來,其心情異常的暢快,陳祗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兵書?這傢伙喜歡此物,嗯,以後跟這位兄台拉近感情更容易了。」

    「公子,您又要送什麼東西出去?」邊上,孟廣美小心地湊上了前來問道,目光看向自家公子時,充滿了好奇,嗯,實際上孟廣美在心中對於公子的敗家行為很是不以為然,每每有人前來登門拜訪公子,不論其名高低,皆以禮相待,如果是公子瞅上眼的,必留其宿於府中,每日談論,好酒好菜相待,臨別之時,公子還不望贈與厚禮。

    這些府內的一些人都覺得公子太過寬厚,嗯,說不好聽點就是一個老好人,太容易讓別人給忽悠了。至少孟廣美也作此想。「呵呵,一套已經沒用的竹簡,換一份人情,公子我這個生意,做得實在是值價錢得很哪。」陳祗回首沖孟廣美得意地一笑,又往府門處行去。

    「得,又拿老主人苦心收集的經籍送人情,要是我跟公子這般作為,我阿父非活撕了我不可。」孟廣美無語地擺了擺腦袋心想道,嗯,算了,反正公子爺能賺錢,只要敗的速度不超過賺的速度就成,自己只管照著公子吩咐,老老實實訓練家兵與郡卒便是,至於那些大事,自有大小姐等人操心。
nick902 發表於 2009-3-4 04:46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大姐的心思

    賓客滿堂,陳府裡邊,熱鬧著一團,不少的益州官吏還有士家豪族,名士學者,還好,咱江陽陳氏這邊出面招待的人也不少,最能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盛名數十載的許靖,前來觀禮的,至少有近三分之一是看在這位陳祗的叔公的面子上。

    叔公許靖果然不愧是成名數十年的人物,有他在,總能讓周圍的人都覺得受到了重視,他不會讓來賓覺得受到了冷落,而姐夫哥王累、舅父許欽,還有從建寧趕來的李恢,這位應該屬於是陳祗的***兄長的幼子,雖然年紀比陳祗大不了幾歲,可陳祗仍舊不得不鬱悶地涎著臉兒去喚這位兄台一聲叔父。惹得花蠻兒等人嬉笑不已,還好李恢倒也屬於那種自來熟的人,雖然在稱呼上讓兩人的輩份有了差別,但並不妨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交談,嗯,不得不說,李恢這傢伙放到後世,絕對能在保險公司成為一名優異的客戶經驗,這位兄台的嘴巴子能說會道,而且,還擅長於與陌生人相處,到了江陽陳府,沒幾天的功夫,跟好些原本不認識的人都混得老熟,就連姐夫哥王累都覺得納悶,他的至交好友張任這位木衲之人,竟然也能跟李恢聊上小半個時辰還意猶未盡。

    「古有毛遂,今有李恢,江山代有人材出啊。」陳祗摸著下巴,不由得在姐夫哥王累的身邊感歎道。姐夫哥王累也不得不承認︰「嗯,這位叔父,雖說年少了些,可著實是個伶俐人物,見聞廣博,言談甚為得體,連張恪均都跟他相談甚歡。」

    「對了,你怎麼還在這兒?」姐夫哥王累這才注意到,冠禮的主角竟然還在酒宴上竄前竄後的。

    聽了王累之言。陳祗不由得苦起了臉︰「姐夫。如此熱鬧的場面,小弟身為主人,豈能不召喚一二?」

    「我看你是在自個的房裡邊枯坐無聊了吧?回去回去,你阿姐方纔還來過這兒,說是要給你送些膳食呢,你倒好,跑這兒來晃悠。一會你阿姐找你不見,嘿嘿,後果很嚴重哦?」姐夫哥王累笑得很是邪惡,陳祗一聽此言。只得悻悻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盞︰「得,我還是回我那屋呆著去吧,省得老姐又來唸咒。」

    陳祗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剛剛踏步入室,就瞅見大姐坐在矮榻之上,案几上,已然擺上了熱騰騰的菜餚,貞兒皺巴著臉陪坐於一側,探頭望見陳祗不由得鬆了口氣,起身迎前道︰「公子您可回來了。大小姐可都等你好一會了。」貞兒還拿眼角向陳祗示意。

    陳祗回了一個眼色樂呵呵地擠上了前來,坐到了案前。伏首一嗅作陶醉狀道︰「阿姐咋知道小弟正餓得慌?小弟我方才內急,剛去了茅房。」

    「是嗎?」大姐繡娘從陳祗入門到坐下,都板著臉,沒有一絲表情︰「茅房裡邊,莫非也準備了酒食?」

    「阿姐您這不是埋汰小弟嗎?誰會在臭哄哄的茅房裡邊吃食。」陳祗趕緊陪笑道。「那你口中地酒味是從哪來地?別告訴我,你方才前去茅房之前,剛剛閒著無聊飲了酒。」大姐兩眼一立。雌威勃發。貞兒在大姐繡娘身後邊向陳祗作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那意思是,她可沒膽子在大小姐跟前說假話幫自家公子。

    「小丫頭。欺軟怕硬!」陳祗在心中恨恨地道,不過臉上早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阿姐莫惱,小弟在此實在是呆著無聊,就去前廳瞅了瞅,不想正遇上幾位相熟的,因而略飲了點酒而已。」

    「阿姐我在身邊,你都經常這樣不聽話,日後,離了江陽,還有何人能管束於你,若是有個好歹,阿姐我如何向早去的阿父阿母交待。」說著說著,大姐繡娘的兩眼又泛起了水霧。陳祗心裡邊相當的複雜,既高興,又覺得無奈,高興地是大姐繡娘對自己的關切,而無奈的,亦是因為大姐的親情,就有些像是一條繩索,老想把自己捆附出江陽陳府裡邊。生怕自己是個長不大地孩子似的。

    「貞兒,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阿姐說。」陳祗知道,有些事情,不跟阿姐說個清楚,他也實在是找不到別人可以傾訴,畢竟叔公許靖和姐夫哥王累都屬於是有堅定的革命意志和派系信仰的人士,自己的很多想法,根本不便於向這二位透露,叔公許靖,對東吳孫氏,可謂是恨之徹骨,對於曹操,一向以賊寇相稱,而姐夫哥王累,屬於那種死忠人士,就算是這些年來,陳祗一直給這位兄台洗腦,可他還是對劉璋這個蹩腳主公忠心耿耿,這讓陳祗十分心煩,有時候恨不得拿手術鋸鋸開他的腦袋看裡邊是不是塞滿了木頭擰子。

    至於張進,雖然這兩年多來,對陳祗忠心耿耿,為陳府做了不少的事,已經相當於是陳祗的半個心腹了,可畢竟只是半個,再則,這位兄台畢竟是外人,按照後世人不無已天誅地滅的理論而言,仍舊不能讓陳祗完全放心。至少陳祗某些看似大逆不道的話不能說給他知曉。

    管家孟叔,忠心可嘉,但是他畢竟年長,加之常年生活偏僻地益州地區,難與外界溝通,更不能理解什麼叫民族,什麼國家統一,所以,跟他說,也等於白說。

    但跟前的阿姐,嗯,阿姐在這一方面,可能與管家孟叔相差無已,不過,總算是一位優秀地三國時期女性知識份子,跟隨阿父耳聞目染之下,也有些大局觀和世界觀,再加上這兩年多來陳祗有意和無意的灌輸,大姐倒也是明白了很多東西,所以才會那麼無私地支持著自己的弟弟做這些事情。

    現在,同樣是需要大姐作出無私支持,這麼說並不對,應該是讓大姐知道,她應該放開手,讓陳祗去做該做和應做的事的時候了。

    貞兒離開之後,廳內之剩下陳祗與大姐繡娘二人相對無言。陳祗端起了大姐端來的吃食,放懷大嚼了一番,連連稱美,大姐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下來,提起一雙筷子給陳祗地碗裡邊直挾菜︰「來,這是你最喜歡吃地水煮魚,阿姐雖然沒有你那種烹飪本領,不過,這水煮魚阿姐可是跟你學了不少回,用料也該大至不差。」

    雖然沒有辣椒,但並不妨礙古代人食辣味的食物,茱萸,這種相當於辣椒地替代品,在古人中雖然較多藥用而少食用,但是,至少讓陳祗感受到了與辣椒相近似的辣味,有了這東西,再加上花椒,八角、胡椒等物,做出來的水煮魚雖然達不到後世的那種完美,不過也完全能滿足陳祗的口舌之欲。

    「多謝阿姐,您的手藝,可不比小弟的差呀,您也來上一塊。」陳祗挾起了一塊魚肉放進了嘴裡,細細地品嚐著那種麻辣遊走於唇舌和喉間的滋味,只有吃辣之人,方才能辣是何等的享受。阿姐繡娘看到陳祗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家也挾了一塊塞入了嘴中細嚼,一面邊含糊不清地道︰「也就你腦子多,每每總喜歡整些希奇古怪的吃食,要不就是讓府裡人都不敢沾邊,要麼就是人讓饞得直流口水,就說這水煮魚吧,當初阿姐第一次嘗到的時候,還以為是阿弟你想捉弄阿姐呢。」

    大姐說起了往事,不由得笑得彎了腰,當日,讓這水煮魚辣的火冒,提著筷子追著陳祗跑了大半個院子,然後又不知道飲了多少水,後來陳祗苦作臉一口一口把那鍋魚全給吃個乾淨,大姐繡娘才知自己是錯怪了阿弟,後來,漸漸地也嘗試著吃一些辣食,倒也覺得別有風味,就說這水煮魚,連自己的夫君,都讚口不絕,每每家宴之時,佐酒之食,必點此餚。說起往日的趣事,明明笑得份來的爽朗,可陳祗總覺得阿姐越笑,離愁越重。心裡邊不由得緊緊地揪得難受。

    放下了碗筷,拍了拍肚子示意自己已經飽了,抄起了手巾擦了擦嘴,陳祗坐到了大姐繡娘的身邊。嗅著大姐身上散發出來的母性氣息,陳祗抿著嘴半天,才鼓起了勇氣,抬眼望向大姐繡娘道︰「阿姐,小弟有很多話,已經憋在肚子裡邊很久了,一直想要跟您說,可是又擔心您覺得小弟是胡鬧,所以藏在心中,而到了今日,再不告之阿姐,祗著實心中難安,只是希望大姐別再把小弟看著是那還需阿姐每時每刻都護在羽翼之下的黃口小兒,認真的聽小弟說完,好嗎?」
nick902 發表於 2009-3-4 04:46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黔驢爾

   看到阿弟挨過來,大姐繡娘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阿母已經故去,阿弟受了委屈之時,就總喜歡挨在自己的身邊,渴望能得到撫慰,心底不由得一軟,伸手撫在陳祗的臉龐上,越長大,越像阿父的模樣,再過數年,怕是個頭都要高過自己了。「你說吧,阿姐在聽,天底下,不論你做什麼事,阿姐都站在你這一邊。」大姐溫柔的聲音,還有那脈脈的親情順著溫暖的纖指溢漫在陳祗的臉頰之上,猶如一道無法扯斷的絲線,繞在陳祗的心上,打上了一個死結。

    「阿姐,小弟往中原,並非只是遊學那麼簡單。」陳祗終於第一次向人袒露了心跡。阿姐繡娘只是微微一愣,用目光示意陳祗繼續說下去。「我江陽陳氏在益州,不過是一小小世家,連劉季玉這樣的昏庸無能之輩,都可以指掌而控之,日後,又將如何?實話跟阿姐您說吧,小弟雖然不敢自稱是什麼張良陳平,更不敢言自己有蕭何、韓信之材,不過,阿弟我好歹也算是文武兼修之士,天下紛亂,正當用時。小弟往中原,除了遊學之外,更多的,是想觀天下之大勢,擇一明主以效命,也好保我陳氏一門不失。如今中原漸定,大勢漸顯,此時不作決斷,難道要等到天下大定,而我江陽陳氏,由著征服了益州的新貴來瓜分吞噬不成?我雖無害人之心,然必有居安思危之警。」

    大姐繡娘呆呆地瞅著陳祗,陳祗說的這些,大姐繡娘雖然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她卻知道,世家之間的爭鬥,絕對不會是像人們想像中一般輕波蕩漾,那是你死我活的爭鬥,這數年來。江陽陳氏雖然略顯得耀眼,又因為陳祗的手段而漸漸顯得富足起來,但是,在沒有相應的權勢護持,這種態勢肯定不能長久。

    無數人都在窺探著江陽陳氏的富足。要不是陳祗這兩年來,使盡了手段。連哄帶嚇,結交故舊,穩住了陳氏在江陽的勢力,怕是傷筋動骨是免不了地。有叔公許靖在,或許大家都還能看在他的臉面上。不甚難為江陽陳氏,這一點,從劉璋對待江陽陳氏的態度上都能看得出來。要不是許靖,陳祗之父。絕不會僅僅罷官免職如此簡單。要知道趙韙之亂後。劉璋當時險些氣瘋了,連成都的好些世家門閥都給他弄得家破人亡,何況於江陽陳氏這個論起人脈,論起關係網,都根本不能比那些盤根錯結的蜀郡世家大族相提並論地小世家?

    可叔公許靖現如今年紀漸長,說不定哪天就老去,嚴太守。雖為至交。可也畢竟是外人,他肯定也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成全江陽陳氏。所以,只會在能保全自己地情況之下,才會站出來為陳家說話。至於姐夫哥王累,雖然現在為一郡之守,但畢竟身出寒門,身無根基,一向為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吏所輕。說簡單一些,江陽陳氏,雖然現如今看起來不錯,可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好看的泡沫而已。或許應該說是一頭沒有多少攻擊和防禦手段的黔驢爾。

    大姐繡娘的目光變得猶豫了起來,她確實想不到,阿弟所考慮地,竟然遠遠比自己想像中要長遠得更多,心裡邊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這些,本該是阿父所考量的事務,而現如今,卻落到了年方十六的阿弟身上,這麼沉重的擔子,他能承受得住嗎?

    陳祗端起了清茶抿了一口,眉宇之間有股濃得化不開地憂色︰「阿姐想必也知道,這一次,阿弟我得罪了那龐巴西,他便施展這等手段,意欲置阿弟於死地,雖然阿弟幸得法孝直提點,婉拒辟除,避開了此厄,然,誰又能料得到,明日又否會得罪張巴西,王巴西?」

    大姐繡娘緊緊地拽著陳祗地手︰「阿弟,你比阿姐我想得周全得多了,阿姐一直覺得,你還是那個只知道瞎胡鬧的阿弟,不想,竟然已經有了撐起江陽陳氏的心術和本事,沸 騰 文 學 阿姐高興,可又難過。阿父阿母去得早,阿姐沒甚本事「阿姐莫說這話,我阿姐怎麼沒有本事了,小弟可是一直讓你給收拾得服服貼貼的。」陳祗趕緊開言道。大姐繡娘不由得展顏一笑︰「又跟阿姐貧嘴,阿姐怎麼會不知道,你這小子分明就是逗阿姐開心。」

    「哪有,小弟可以對天發誓來著。」陳祗信誓旦旦地道。阿姐繡娘經陳祗這麼一打渾,似乎心情也好了一些,至此時,大姐繡娘也想算是想開了,自己的阿弟,確實已經不再是那個隨時需要自己照拂的跋扈小孩了,已經有了自己成熟的主見和意志。

    「你欲投誰?莫不是那劉荊州?」大姐好歹也是對於國家大事頗為關心地人,對於中原地事,也是略知一些,當下就問了起來。

    陳祗搖了搖頭︰「小弟非是投他,不過,小弟倒是有兩個人選,可是這兩個人選,只可讓阿姐知曉,切不能透與姐夫與叔公知道。」

    陳祗這話倒也把大姐繡娘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湊上了前來悄聲道︰「這麼神秘,你倒說說看是誰?放心,阿姐定然不會漏出半句。」

    「什麼?!」聽了陳祗在耳邊說出了兩個人名之後,大姐繡娘不由得驚呼出聲,瞪大了杏眼看著陳祗。「阿弟,莫要瞎說,這玩笑可開不得,若是讓你叔公他們知道……」

    「姐,你小點聲行不行。」急了眼地陳祗差點就拿手掩在大姐的嘴上了。大姐卻板起了臉︰「快快給阿姐坦白,你為何有此想法。」

    「我的好姐姐,瞅瞅,這事我才跟你說,你就急成這樣,早知道我就……姐,男女授受不親來著,能不能鬆手,放小弟一把。」陳祗話到半截,大姐繡娘又開始了飆,他只得苦著臉求饒道。

    「哼,你要是給阿姐我說不出個道理,這中原,你還是別去了的好。」大姐繡娘雌威勃發,柳眉倒豎。

    陳祗暗罵自己小白,早知道方纔那些道理已經打到了阿姐,自己又何必畫蛇添足呢?根本就是自個找抽。「阿姐,你說,何人能得天下?」陳祗只能擺出了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大姐繡娘抬眼看天,眨巴眨巴眼︰「這我哪知道,反正這天下自然是大漢的,難道還是咱家的不成?」

    「……姐,你太有材了。」陳祗無語中,翹起了個大拇指沖阿姐表達了自己內心的崇敬。「別廢話,你自己一五一十的說,別想轉移話題。」大姐哪裡不知道這位弟弟的性子,分明是在諷刺自己。

    陳祗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方自清了清嗓子道︰「姐,小弟我真沒誆你的意思,除開那位天子,您覺得,誰可得天下?小弟再說明白一點,一統中原,擁有數州之地,天下人口大半盡在其手,挾天子以令諸侯,帶甲數十萬的曹操,是不是有最大的可能性?」

    大姐聽了此言,也不得不點了點頭︰「照你這麼說,倒是有這種可能性,不過,他不是大漢的宰相嗎?」

    「你且不管他是不是大漢的宰相,但是,他有統一中國之實力,小弟沒說錯吧?」陳祗得意地沖大姐笑道。「嗯,且算一個,可那江東孫氏,不過是一介寒士,征伐吳地,鬧得天怒人怨,士人皆憤,如今,那讓你叔公一家顛沛流離的孫伯符已亡,其弟孫權,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難道他也能一統天下?」大姐一臉的不相信。

    「阿姐莫要小瞧那江東孫氏,那孫權雖然武略不及父兄,然其用人頗有手段,殺伐果決,判明天下情勢之能,更在其父兄之上。以十八之齡,攏父兄之眾,內平江東士族之亂,山越之寇,外拒曹操數十萬雄兵於江北,若是沒能力,豈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嗯,也算得是個人物吧,不過,你姐夫跟你叔公,可是一向對你所言的這二位明主切齒不已,江陽孫氏,你叔公家人零落,多因其故,是爾恨孫氏之入骨;那江北曹操,更被天下謂之漢賊,阿弟你去投那二人,你叔公定然不悅,你姐夫雖然心裡邊肯定有想法,但有阿姐在,他就只有點頭的份,可是,你就不擔心讓那些一向鄙視孫、曹的世家戳你脊樑骨嗎?」大姐繡娘揉了揉額頭,看著那搖曳的燈火,眉宇之間攀上了一絲憂色。

    PS︰第一更到,吃飯之後會努力繼續碼字,晚上還有一更,爭取明日,步入中原。
nick902 發表於 2009-3-4 04:47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成年

    陳祗笑了起來︰「阿姐多慮矣,想那荀荀公達,天下名士,王佐之才;孔融孔文舉,當世名儒,士人皆重;崔琰崔季,師從鄭玄,雅識經遠,正色於朝。這些人物,還不是皆明順於天子,實附於曹操。中原士人,雖然心中有忿,可在強權面前,他們又能若何?!這個時代,就是一個強權即公理的時代,是看誰的拳頭更硬,誰的手段更狠,大伙就朝誰服軟?曹袁相爭之時,天下世家,莫不從於袁紹,而曹操勝於官渡之後,那些世族門閥,還不照翻臉去轉投於曹操麾下。強權即公理這句話,甭管放到哪個時代都一樣,當年秦來六國,以一州之地而驅天下,照樣不是成就霸權,六國王室貴族再能哼哼嘰嘰,還不是一樣淪為百姓?」

    強權就是真理,嗯,確實是真理,當然,也需要其他手段的輔佐,但是如果沒有強權支撐,一切都是屁話。這話,雖然顯得相當的赤裸裸,很難聽,但是聰慧的阿姐繡娘還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向陳祗的目光更多了一絲讚許。

    陳祗心中得意,繼續暢所欲言︰「至於孫討逆,坐擁西南之地利,乘中原之亂,內修明政,調和孫氏與江東氏族的關係,外整武備,虎視中原,雖然現在沒有機會叩入中原,可機會是人創造的,不代表他就沒有機會入主中原。」陳祗細細地分析道。若是有人問陳祗,為啥不擇劉備,簡單,陳祗是後來人,自然知道,劉備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就算有了自己的幫助,真能成就霸業。可在十年內,別想統一中原,至於孫權,雖然稍弱,可畢竟江東人材多,加這荊州早晚入其手,若是曹操那邊有變,指不定能達到由南到北的統一。

    當然。曹操,這位三國時代的梟雄,他能統一天下的機會達到九成,自己好歹是穿越人士,若能出力,使得曹操能在短時間內一統天下,使得漢民族不再受那戰亂之苦,早一天休生養息,便能早一天恢復元氣,也能盡量地避免那五胡亂華的漢民族悲劇。

    是的。兩年多來,陳祗一直一思索自己到來地目的,為自己,這是肯定的,但同樣,也該為這個血脈相連的民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至少,陳祗也不願意在百十年之後。看到自己的子孫,也受那五胡亂華之苦,成為那些北地蠻人口中之食。

    陳祗可不相信什麼北方的民族入侵帶動了中國民族大融合。還有那什麼狼圖騰理論,那些全他奶奶地都是屁話,當然,某些人可以接受這種強姦理論,可陳祗不願意,也不可能去接受這種狗屁理論。因為,陳祗的血還是熱的。他相信絕大少數的良知。至少,陳祗絕對不會去按著那歷史原本的軌跡。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受外族欺辱。

    自己既然來了,那就應該做一些事,改變一些東西,誰讓自己有這本事穿越到自己熟悉的歷史時空?或許某些學者類人材會嘰嘰歪歪,歷史是不能改變的,改變了,那就不是原來的歷史了,偶要們保持歷史的真實性和本源性。

    要是誰敢在陳祗跟前這麼哼嘰,沒二話,直接讓孟廣美他們把這傢伙提溜出去,丟到熱帶叢林裡邊,看他會不會為了不改變一丁點地歷史,而寧願餓死不吃一千八百年前的蟲蛇果實,或者是不破壞一千八百年前的植被而願意光著屁股在叢林裡為歷史不可逆的真理殉道。

    要真那樣,真該造出一台時光機來,讓那些專家學者們回到那樣的時代,讓他們去親身的感受一下那種滋味,當然,或許到了那邊,他們說不定高舉民族大融合地大旗,為能成為張弘范、秦檜一樣的傑出人物而自豪無比。

    這也怪不得後世有某些拿舌頭去舔屁眼的人渣,要為秦檜、汪精衛之流翻案,趕情,他們的血液是冷地,靈魂是麻木的,內心,除了想出名之外,沒有一絲為人的廉恥。

    大姐已經完全讓陳祗給忽悠暈了,嗯,應該換一個說法,大姐繡娘已經讓陳祗那濤濤不絕地理論依據完全給說服了,當然,心裡邊還有些不捨,但同樣,她畢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阿弟的出行是不可避免了,那麼,當姐的也該替他出謀畫策一番。「可是阿弟,如今你才多大,就算是這兩年來,你也混了些名聲,可是照你所言,他們誰不是手下人材多若牛毛,難道還真看上你這個出自益州的黃口小兒不成?」

    「姐,你莫要小看阿弟我。」陳祗站起了身來,很是得意地笑道,笑得肩膀都聳了起來,那副模樣,讓大姐繡娘很有種想抄起根棍棍抽他屁股的衝動。「給我坐下,瞅瞅你那樣,整個一副小人得志。」

    「阿姐,小弟好歹是成年人了,到了中原,一面求學於賢達之士,一面觀天下風雲變幻,遇上機會,則建功立業,倘若沒有機會,三五年內,小弟也會安然而回江陽守祖業,至於叔公那裡,有那三位舅父做榜樣,小弟至多落上幾句報怨吧了,倒是姐夫這邊,嗯,姐夫這個人太實誠,萬一想不開什麼的,還得靠阿姐你多多開解,日後,我們也好姐弟團聚。」

    大姐繡娘點了點頭︰「嗯,也是這個理,你姐夫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死心眼,不撞牆不回頭地木頭。」

    「大姐高見,一眼就能瞅出姐夫是何等樣人。」陳祗鬆了口氣,最怕地是阿姐站在姐夫一邊,那日後,姐夫哥自刎報國的危險係數實在太大,至少阿姐站自己這邊,加上有自己地準備,姐夫想要去見天帝,嗯,難度係數至少高達九點二以上。

    「阿姐我與你姐夫生活了這麼些年,豈會不知?明日。便是你行冠禮之期了,早些安歇,記住你今夜對阿姐的承諾,莫要讓阿姐日後,無顏見阿母阿父才是。」大姐留下了這一句話之後,離了陳祗的住處,望著阿姐的背影,陳祗心裡邊暗暗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三五年內,事若不成,自己就算是爬都要爬回江陽。

    曹操、劉表、孫權、劉備,張魯、劉璋,這些人中,自己早有了謀劃,三五年的時間,來得及,陳祗坐到了榻案上。抬眼望著四壁,最從,從一旁的箏架之上,取下了那面由曾祖父所收藏地至先秦流傳下來的古琴。

    琴尾之處上有「繞樑」二個大篆,當然不是真的春秋名琴「繞樑」,這把古琴不過是仿製那把在楚莊王手中粉身碎骨的春秋名琴罷了。但古琴之上密佈的梅花斷紋。證明了這把古琴年代的久遠,其音色優美圓潤、琴音透澈、外表美觀,古拙而不失流暢,在面板上瓖嵌的十三個上好的昆山玉所打磨用來定音地徽。就連陳祗的叔公許靖也對此琴愛不釋手,每每在陳府有暇之時,必取之而奏。不過最終還是婉拒了陳祗相贈之情,因為這可是陳祗的曾祖父留下來的最為珍貴的寶物。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但凡世家門閥子弟,皆需掌握六種基本才能︰禮、樂、射、御、書、數。而陳祗自然也不能例外,加上古代娛樂少,操琴。也成了陳祗偶爾排遣鬱悶。抒發心懷的一種手段。當然,陳祗是什麼音樂都彈。高雅如《高山》、《流水》等陶冶情操的樂曲,或者後世那聲嘶力歇之音,比如什麼《死了都要愛》、《愛之初體驗》……

    而今天,距離他遠離之期已是極近,心情很複雜,所以,陳祗決定彈奏一曲︰《大約在冬季》以抒發情懷。

    貞兒恭送著大小姐方離了院落,回首方走了沒幾步,便聽到了那格韻古怪的琴音,嚇得這位忠心為主的漂亮丫頭趕緊衝到了院門前,先探頭在外張望一眼,確定無人之後,方將那院門鎖住,依在院門上輕撫著胸口,頗有些幽怨的目光盯著那盯著燈光地主廳。

    若是平日裡,公子彈奏這些怪裡怪氣的音樂,貞兒倒也沒啥意見,可是今日來了嗯,今天府裡可是來了不少的客人,其中,不少人更是樂藝方面的高手,這個年代的音樂高手大多都為士人,而這些人,最崇拜的就是古樂,要求地便是古拙大雅之音,要是聽到陳祗所奏之曲,後果很是堪憂。

    漢代冠禮的程序,怕是比起結婚的程度,稍微簡單一些,不過,其繁雜程度,仍舊讓人頭皮發麻,每位親朋都各自有各自的位置,主人、替冠者行冠禮地賓以有司等也都各自準備好,百多觀禮者都立於兩旁,靜默無聲,而作為主人的許靖立於階下,今日也是盛裝華服,配上他那三尺長鬚,份外顯得威儀。

    因為陳氏人丁單江薄,上無宗室親族,所以,只能由年齡較長,輩份最重的陳祗地叔公和舅父二位來作主人,爨龍洞主雖然也年長,也算是陳祗的親戚,但終屬於少數民族,對於漢民族禮儀方面甚是缺乏,所以,他也只能作為親朋方面的旁觀者,站在一旁邊呆愣愣地瞅著。

    隨著時辰到,大伙開始拜來拜去,嗯,你拜,我拜大夥一塊拜,然後,總算是將賓,也就是主持冠禮的正賓嚴世伯給請入了院中,嚴世伯年紀五十出頭,雖然年紀大,兩鬢斑白,不過因為其長年練武,身形偉岸挺拔,就算是形容其虎背熊腰亦不為過,精神抖擻,步態穩健。顧盼之間,一雙虎目威勢攝人。

    而陳祗,此刻正身穿采衣作披頭散髮狀在那扮酷,沒辦法,這是加冠之前的規定,還好昨天特別全身清洗了一遍,加上陳祗平時也愛清潔,至少頭髮飛揚之間,沒有雪花舞動之跡。

    嚴顏看著陳祗,並沒有出言招呼,這個時候,話是不能亂說的,不過,嚴顏還是禁不住在嘴角處露出了一絲和悅讚許之色。這位少年,模樣與其父幾乎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不過,現如今才十六歲,個頭挺拔,身體雖然算不得裝碩,但絕對比自己地執友陳早萌強壯得多。這幾年來,雖然自己只匆匆與此子會過數面,不過,他地才智和這兩年來的成績,卻還是讓嚴顏感慨良多。

    讓陳祗邀為贊者地法孝直亦在一旁,嗯,所以的贊者,也就是正賓助手,專門替受冠者梳發、更衣,幹一些雜活,但是這樣的活計,必須是受冠者好友或者是兄弟方能施為,而法孝直至少把陳祗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陳祗危襟跪坐,嚴顏在階下淨手,然後從立於堂階第一層的有司手案中捧起了緇布冠,步到了陳祗的跟前朗聲言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江陽陳祗,這位來自未來的穿越者,在這一刻,在無數三國史書留名的歷史名人的矚目和幫助之下,成年了,代表著他將能一步走出益州這片狹小的天地,去看一看一千八百年前的古國,瞭解這片熱土的過往,融到三國這個戰爭不斷、群雄倍出的大時代潮流當中。
nick902 發表於 2009-3-5 07:01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治所為何是襄陽

    「這就是襄陽?我怎麼看都覺得比不上南郡的治所江陵。」孟廣美走在陳祗的身邊,一面東張西望,看著那湧動的一潮,一面還有些不屑地作出了評價。

    「廢話,這襄陽成為治所,也不過是初平元年的事,至也不過是十餘年間的事,而那江陵,本就為荊州之治所,早在西漢時期,便作為長江上航運基地的江陵,業已成為南方各大商業都會之首……想那漢順帝時,荊州便已有戶一百餘萬戶,而那南郡,便佔其近兩層,這些年來,黃巾之亂,關中之百姓避戰禍於荊州,南郡之人口,又獲增長,若是光算是戶籍之百姓,怕是這一郡的百姓,都快有咱們整個益州多了。」陳祗慢悠悠地晃蕩著腳步,走在這坐歷史名城裡邊,一面向孟廣美顯擺自己所知道曉的關於荊州的知識。

    「一個郡就有那麼多?」孟廣美不停地砸著舌頭,兩眼發直,嗯,這就是典型的劉姥姥進大觀園心理,邊上,一身青衣,頭束方巾的俏麗小童撇撇嘴︰「那照公子所言,南郡富庶至其,那劉荊州為何治所於襄陽而非江陵?」這位,正是陳祗的貼身丫環貞兒,嗯,原本陳祗不想帶著這個小丫頭片子來中原,可憐這漂亮貼心的小漂亮妞成日裡做掩面垂淚狀,再加上陳祗的阿姐也覺得陳祗在外,身邊沒個體貼人也不放心,畢竟,孟廣美那些人儘是粗野漢子,總不能讓他們來伺候自己的阿弟沐浴更衣吧?所以,陳祗還是決定把這小美人兒帶在身邊,途中也能多些樂趣,身邊也能多個說話的人。

    他們這一些人可不少,光是陳府家兵就有三十人,另有隨陳祗專研醫術的醫童十三人,再搭上個丫環貞兒和陳祗這位少爺。一行近四十多人,在襄陽城裡邊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不過。襄陽的百姓最多也就是多看兩眼罷了,襄陽城裡,世家豪族數不勝數,哪家公子出遊之時,不也都是這般?

    「還有就是一個字︰怕。」陳祗得意地笑道。「怕?怕什麼,他乃堂堂天子親授的荊州牧有什麼可怕的?」邊上,隨行而來地陳忠也插言問道。結果,得到了陳祗一個白眼︰「小點聲。這裡可不是江陽,若是惹來旁人側目,出了禍事,你來擔當?!」

    陳忠立即受到了孟廣美等人的鄙視。只得諂笑兩聲縮了縮脖子作東張西望狀。生怕惹惱了公子,到時候自己吃不了兜著走。見陳忠吃癟,邊上地幾位家將皆盡在一旁偷笑,陳祗也懶得理這個累教不改地傢伙。繼續前行,邊上孟廣美涎著臉湊上了前來︰「公子,您不是說那劉州牧據有荊襄,帶甲十餘萬嗎?區區一個江陵,他有何怕的?」「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那劉荊州初到荊州之時,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借了襄陽豪族蔡氏與蒯氏之後。方才平定了荊州。不過,他是借荊北之手而屠荊南之宗帥世族。那些人會不忌恨於他?治所在江陵,他也就等於把自己丟進了一周圍儘是鐵刺的籠子裡邊。

    與其整日擔驚受怕,還不如就留於襄陽,靠荊州北部世家的擁護,控制荊州北部,而荊州之南,多以籠絡為要,任那荊南由那些荊州土人(當地的大族)掌領,這其實也是一種妥協與和解,而那江陵,倒像是一個緩衝帶,一條底線。」

    「原來如此,想不到公子竟然遠在益州江陽,也能對中原之勢看得如此透徹,我等實不及爾。」孟廣美作恍然狀,嗯,馬屁很響,陳祗一臉欣然地道︰「汝等皆是公子我看中之才俊,切不可自貶,凡事,但須努力用心才是,雖然眼下,你們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可日後就說不定了,努力地學習,增加自己的知識面,瞭解這片土地發生地大小事務,有時候,一顆不起眼的螺絲,就會讓一駕價值萬錢的華貴馬車變成廢品,爾切等記才是。」

    陳祗不敢說自己的看法就完全對,通過到這一路上看到和聽到地進行分析之後,得出來的這個結論至少有一定的道理。不然,劉表除非發了妖瘋,幹嘛不留在商賈雲集,人口集中,富庶勝襄陽十倍的江陵,而要耗費人力物力,改遷治所到他地兩大臂助蔡氏和蒯氏勢力盤據的荊州北部?

    「公子你看,就是那裡了。」突然間,貞兒指著前方遠處的一座食坊所掛的酒旗歡呼一聲。陳祗一抬頭,嗯,那面酒旗,正是江陽陳氏所開的酒樓統一的樣式與顏色,陳祗不由得笑了起來︰「好,總算是到了。」

    一行人全湧入了這間看起來並不算寬大的食坊之中,頓時將整個食坊地前庭給擠得滿滿當當,有些正自在飲酒用餐地食客不由得一愣,皆盡抬眼望著這一群不速之客。孟廣美倒是毫不在意地踏前一步,沖那正欲迎上前來,看到人多卻不由得一呆的店夥計道︰「汝去喚主事之人來,就說公子已經到了襄陽,讓他速速來見。」

    「公子,哎呀,這位莫不是陳管事常常提起了江陽陳公子。」那位店夥計先是一愣,旋及喜道。然後,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前庭通往後邊地門簾之外,看得陳祗等人面面相窺。還好,不過幾個呼吸之前,門簾掀起,一位中年男子疾步而來,到得陳祗跟前跪伏行禮︰「老奴見過公子。公子既來何不提前打聲招呼,老奴也好使人前往迎候。「達叔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嗯,有沒有清靜一些的地方,我們這人太多,擾了生意可不好。」陳祗踏前一步,扶起了這位陳府的老人笑言道。

    「嗯,不錯不錯,想不到裡邊倒是別有一番天地嘛。」陳祗頗為興至盎然地打量著內院,嗯,很大,不僅僅有一個很寬的空地,房間不少,似乎後邊還有一個拱門,通往一個別院似的所在。

    「老奴也是得到了公子的傳訊,所以,就出了高價,將咱們這陳氏食坊左近的這戶人家的院子給盤了下來,為的就是能讓公子能在襄陽能安住。這裡共有大小二十餘間,後邊還有一個別院,到時公子可以在別院安生住下,這裡也能安頓公子的屬下。」陳達,這位兩年前讓陳祗給委派到了襄陽來開食坊的陳府老人恭敬地道。

    「嗯,辦得不錯,達叔辛苦了。這兩年來,靠達叔您一人遠離江陽,在此獨撐產業,著實辛苦了。」陳祗回過了頭來,沖達叔溫言笑道,隨後,沖身邊的一位表情激動的少年醫童笑道︰「汝還不來見過你阿父?」

    「孩兒拜見阿父。」那位醫童當下跪拜於地,向著陳達長揖不起。陳達也不由得老淚縱橫,上前兩步,扶起了這位醫童,看到自家孩兒已然比自己離起之時長大了許多,而且成熟了,不由得連連點頭︰「好,雲兒,你也長大了,比起阿父離開江陽之時,足足高了一頭,都快趕上阿父了,這兩年來,你與你阿弟可好。」

    「好,家中一切都安好,若非公子,孩兒與阿弟還是個一字不識,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村夫爾,幸得公子收為醫童,讀書識字,孩兒與阿弟不敢懈怠,日日苦讀,就是為了日後能有報公子浩恩之能。」醫童陳雲面色發紅,雖然忍住了熱淚,不過語氣仍舊顯得相當的激動。

    陳祗聽得心中發軟,輕言撫慰了一番之後,陳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奴失態了,還望公子恕罪才是。蒙公子收留我家兩個不成器的犬子讀書識字,老奴實在不知以何為報。雲兒,好好跟隨公子,切不可有違公子之令,不然,就算是公子能饒你,阿父也饒你不得。」

    「孩兒謹遵父命。」陳雲恭敬地答道。

    「達叔不必如此,汝家兩子,皆是聰慧之輩,倒是學了我不少本事去,日後稍加磨練,必能成器,今日,我們就先在此居住,陳雲,你這幾日,就多跟你阿父在一塊,述述父子之情吧。」陳祗笑著拍了拍陳達的肩膀很是體諒地道。

    是夜,陳祗端坐於主榻之上,案几上擺著酒食,別院的正廳之內,除了孟廣美、陳忠等幾位得力心腹之外,其他人等皆在外院用食,自然,陳達陪席於下首。而一路之上,為了免除麻煩,女扮男裝的貞兒已經梳洗,更回了女式衣著,青絲用花巾束於腦後,眉宇如畫,櫻唇點紅,恢復了小女兒嬌態的貞兒正候在陳祗身邊專伺酒食。
nick902 發表於 2009-3-5 07:01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寧鑽山溝不做官

    陳祗細細問起了陳達這兩年多來,在襄陽創業的過程和經營狀況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達叔你做得不錯,看來,孟叔與我,皆沒有錯看於你。」當初,陳祗為陳府謀劃,擴展自己的產業渠道,同時也為了讓江陽陳氏能在益州以外能有生存的可能性。

    陳祗可是煞費了一番功夫,雖然不要求賺大錢,但總算是給自己在益州江陽以外留下一些產業,俗語有云,狡兔三窟,何況於陳祗這個熟知歷史走向的大活人。比如這荊州治所襄陽的食坊產業便是其一。

    「多謝公子誇讚,其實,若不是為了防備那些世家紅眼欺上門來,這間食坊,老奴都上再擴展數倍。」陳達也是頗為高興地道,能與自己的兒子相見是一喜,但更讓他高興的是,自家的兩個孩子,都得公子親自教誨,這種榮耀,可不是任何一位陳府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自然,陳達這話也頗有表功之心。

    「此乃荊襄之地,豪門士族多若牛毛,我江陽陳氏,根本遠在江陽,所以,不論是做事為人,還是低調一些的好,只要能把生意做長,做下去,便是大功。還望達叔謹慎才是。」陳祗倒也不反對這位府中老人的進取心,不過,這個世道,弱肉強食,做事,還是得低調一些,以免那些當地人真要是眼紅,不知道會有多少手段使將出來,到時候,別說是做生意了,怕是自己好不容易在這裡立下的一點產業,也要隨之煙消雲散。

    聽了陳祗之言,陳達方知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公子之思,實在是老成謀業之語,老奴定當銘記。」

    「嗯,呵呵呵,我自然信得達叔手段。對了,我還想向達叔請教,你可知那襄陽名士龐德公所在?」陳祗滿意地點了點頭,續言問道。

    陳達微微一愣︰「公子莫非說的是襄陽龐氏的龐德公龐山民?」

    「正是此人。聽聞此人學貫古今,善為人師,我前來荊州,便是為了欲拜入龐德公門下就學。」陳祗笑道。「老奴倒是聽說過一些,不過,龐德公之住所,老奴確實不知,要不這樣。公子今夜好好歇息,明日一早,老奴便遣人在城中打探,料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陳達起身恭敬地道。

    「既如此。有勞達叔了,我等今日就好好歇息,明日若是能得消息,到時再去拜會那位名師不遲。」陳祗吃了一片鹿脯之後同意了陳達的安排。

    「在襄陽城西南外的峴山龐氏別院?」第二日。枯坐於院中等得無聊,正與孟廣美等人打撲克地陳祗終於聽到了陳達傳來的消息。陳達點了點頭,有些尷尬地道︰「老奴遣出了幾乎所有人士前往打探,只打聽到那龐德公並不住於襄陽城中的龐府,而是在那城外的峴山之上。」

    「嗯,這倒也不出乎我的預料,我叔公曾言。這位龐老不喜城中之繁華。反而樂於留連山野之清寧,住於城外地山中別院。這位老爺子倒也挺會享受的。」陳祗放下了手中的撲克站起了身來笑道。

    旋及又不由得眉頭一皺,嗯,峴山雖小,那好歹也是座山,而照達叔所言,難以探問其別院所在,這可如何是好?難道自己還真要帶著家將們跑峴山搞拉練,搞拉網式排查,搜索大山不成?

    陳達眼見公子作難,似乎欲言,陳祗抬眼看到陳達的表情,不由得笑道︰「達叔有話但言無妨。」

    「公子,雖然老奴等尋不得那龐德公所在,可是襄陽城地龐府裡邊,必然有人知曉。」陳達把自己的想法給透露了出來。陳祗不由得兩眼一亮︰「對啊,哈哈,多謝達叔了,瞧瞧我這腦袋,成天只想著去尋那龐德公,偏生忘記了這襄陽城裡還有個龐府,嗯,倒是不知那位大名鼎鼎的鳳雛會不會在龐府之中……」

    看到陳祗在那摸著下巴笑著嘀咕,陳達支著耳朵卻聽不清楚,只得作罷,趕緊去安排事宜。

    陳祗只領了孟廣美、陳忠二人,在陳達派來的下人引領之下,到得襄陽龐府前,府門外自有龐府的家丁在那閒坐,見得一位風采盎然的俊朗少年攜著隨從直面而來,當下不敢怠慢,趕緊從那小馬扎上起身來仔細打量。

    「敢問,這裡可是龐府?」陳祗示意諸人停下,自己也止步於階下,和聲問道。

    那位家丁趕緊施禮道︰「這正是襄陽龐府,不知這位公子是來訪友呢還是……」

    「呵呵,我本益州江陽人氏,姓陳名祗,字奉孝,今日來此,是奉我叔公之命,特地來求見山民公。」陳祗略略點了頭,然後沖那位家丁道。奉孝,這是叔公親自為自己起的字,嗯,當時陳祗得知之後,樂了好半天,不為別的,就為他跟三國謀士中地拔尖人物,鬼才郭嘉的字一模一樣。

    家丁不由得一愣︰「不知公子叔公何許人也?」

    陳祗身後邊的陳忠已是有些不耐,正欲上前開言,卻看到公子掃來的目光,不由得悻悻而退。陳祗仍舊是一臉和悅之色答道︰「我叔公乃是豫州汝南平輿人許靖許文體,當年曾與德公相談甚得。」

    「豫州汝南許靖許文休?!還請公子入內稍待,小地入內稟報,再來回於公子。」這位家丁很是有些吃驚,要知道,龐府畢竟也是襄陽盤據多年的世族,往來之人,多有名士,所以,這位家丁接待得多了,自然也知曉一些,那許靖許文休,絕對是名士之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也不敢怠慢。

    到了門房處歇腳時,陳祗回過了頭來。看著陳忠良久,直到這位家將把腦袋都低得快塞進胸口,陳祗這才收回了目光,乘著四下無人,陳祗沉聲道︰「陳忠。汝忠心為主,我是知曉的,但是,你地性情太過急燥。日後需多加磨練,每日加臨貼《禮記》三篇,若是日後再這般,你先回江陽守府便是。」

    聽了陳祗這番從未有過的厲言,陳忠不由得額角都滴下了汗水,跪伏於地︰「公子,陳忠知錯了。」邊上的孟廣美作目不斜視狀,心知公子這是要敲打這個說話做事太過隨性地好友。不過。這也是好事,省得這陳忠成天裡像隻猴子似的,哪個時候都沒點正經。

    「人性戒燥,戒急。最要緊的便是能遇事冷靜,汝好好思量,今日之罰,你可有怨言?」陳祗心頭一軟。但還是硬著聲音道。「陳忠絕無怨言,日後定然謹記公子教誨,決不敢忘半分。」陳忠此時哪裡還不知曉公子的用意,當下決然地道。

    「你們二人,最是得我信重,我很看好你們,切莫讓我失望才是。」陳祗略略一句之後。聽到了府裡傳來地腳步聲。當下危襟正坐,不再多言。

    果然。一位二十歲左右地青年人步入了這客人等候的門房。這位青年,嗯,長地實在是不怎麼樣,八字眉,眼楮很大,嘴角邊上,略略有些短鬚,看起來是方開始蓄須的。他入內之後也同樣在打量著陳祗,嘴裡邊倒是很親熱︰「汝便是那制江陽紙而舉孝廉地江陽陳祗?」

    可陳祗聽在耳朵裡邊實在不是滋味,嗯,口氣雖然親熱,可分明有種鄙夷的味道,不過,陳祗也犯不著一句話跟人怒目以對,當下依舊表面不變起身回禮︰「祗乃一少年,制那江陽紙,本為偶得之物,卻不想能惠於人,實在是有些惶恐。不過,祗受薦為孝廉,不過是因孝悌之薄名爾,非是此物,龐兄之言,祗實不敢受之。」

    龐林看著面色自若的陳祗良久,方自笑了起來,重新向陳祗見禮︰「某龐林,字士珍。能遇奉孝這位才俊之士,林不勝喜爾,久聞汝之故事,那江陽紙其是妙物,為士人所喜,我伯父德公亦曾贊汝少慧之資,林心不忿,故有相試之意,望奉孝勿怪才是。」

    陳祗不想這位龐林龐士珍如此爽快,當面直言,心中頗是鬆了口氣,不然,自己尋龐德公之事起了波折,那就不美了。

    龐林很是熱情地將陳祗邀入了府,擺上了茶點,問起陳祗關於許靖的一些近況之後,方自笑道︰「不知奉孝此來,見過伯父乃為何事?嗯,若是難言,不說也罷。」

    「祗從益州江陽而來,一來,奉我叔公之命,拜謁德公,二來,久聞德公清忠高亮,博學廣聞,誨人不倦,祗甚慕之,欲投於德公門下就學。聽聞德公居於峴山,奈何祗非襄陽人士,不知其途,故爾冒昧拜至府上。」陳祗答道。

    龐林不由得眉頭一揚,看著這個俊朗而溫和,但舉止之間不失威儀的少年,嗯,人比人氣死人,不過還好,龐林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輩,對於陳祗從方一見面至今,應對得體,言談之間甚為風趣,倒是與自己的兄長,頗有些相似之處,當然,容貌上嘛,這位確實要比自己兄弟二人帥多了。

    「原來如此,不過,我那位伯父,如今並非在峴山。」龐林笑道,拂袖伸手請陳祗用案上的茶點。「那可在府上?」陳祗不由得一愣,續又問道。

    「也不在,我那伯父,最是怕人擾其清靜,就是因為前些日子劉荊州又遣人辟我伯父入仕,故爾遷居往鹿門山矣。就連我這個佷兒也只知道他居於鹿門山南。我兄長倒是知曉,可惜他前日已然往出公幹,不知何時方回。」龐林作無奈狀。

    陳祗不由得一愣,先人的,這老爺子也能狠了吧?為了不做官,哪有山溝就往哪鑽,連家人都懶得說,似乎還怕家人也叛變投敵,把他給供出來似地。嗯,這種心態,不知道會讓那些後世為了一個科局級位置撕破了臉,又是送禮送錢,又是互相揭短,爭得頭破血流的社會精英們作何感想。

    看到陳祗的表情,龐林笑了起來︰「可惜府中僅乘林一人主持,不得擅離,不然,林也願領奉孝往那鹿門山謁見伯父。」

    在龐林的相送之下,陳祗等人出了龐府,走在襄陽地街道之上,陳祗頗有些悻然,嗯,本以為有了叔公親筆信,身子文化底子也不低,只要見了那龐老爺子,把介紹信一遞,再讓那龐老爺子當面考較一番之後,說不定自己就能跟龐統和諸葛亮成了師兄弟,可誰曾想,連鬼影子都見不著,憾之,甚憾之……

    「公子,現今如何是好?要不,讓小的領人,前往鹿門山打探,尋得出處之後,再來請公子前往。」孟廣美撓撓頭皮,看到公子悶悶不樂,便自告奮勇道。

    陳祗停下了腳步,略略思考了一番孟廣美的這個建議,搖了搖頭︰「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雖然這個建議不錯,很為自己作想,但是,陳祗不願意這麼幹,因為,自己好歹也從叔公地嘴裡邊知曉了這些古代名士的脾性,若真那樣做,讓那位龐德公知曉的話,別說是拜師,怕是他寧願去菜畦裡澆糞都不願意搭理自己這個求學不誠心的學生。
nick902 發表於 2009-3-6 13:27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鹿門遇大眼,龐統!
    “你確定是這里?”陳祗吐著舌頭,頂著滿腦門子的臭汗,沖邊上的孟廣美問道。一樣滿臉汗水的孟廣美一臉無辜之狀:“應該是這里,小的絕對沒有打聽錯。”

    “孟廣美!你是不是想累死公子我?!”陳祗指著那有著三條岔路的山徑,氣的七竅生煙。“啊?這個,公子,這也怪不得小的,明明我方才問那樵夫,他說就是往這邊上山,順著路走,便能到那龐家別院的。”

    “你……算了算了,都休息,先人的,再這么走下去,咱們怕得累死在這兒了。”陳祗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了邊徑邊的石頭之上。抬眼望著那郁郁蔥蔥的大樹,還有那蜿蜒延伸至不知處的小徑,心里邊實在是懊惱自己真是活膩味了。

    嗯,說起來也怪陳祗自己,達叔當時還建議自己最好租一輛牛車上山,自己覺得那玩意太慢,遠不如自己的腳步快捷,加上自己跟孟廣美等人成日在江陽一帶走山竄野,早已習慣了行路,所以,便婉拒了達叔的好意。并且讓貞兒及醫童和家兵們全留于襄陽,只領了孟廣美、陳忠兩人跟隨,就這么步行入鹿門。

    可誰料想,在山中轉悠了小半天之后,陳祗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嗯,沒錯,在這密林滿布、小徑四散的山間,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走,方才幸遇上了一位樵夫,打聽之后,方自調整了方向,朝著這邊而來,可誰料想,竟然又有三條岔路。

    “公子,您先喝口水吧。這也怪不得咱們,要怪就怪那個龐林,若不是他不指點清楚,公子您怎么累成這樣。”陳祗擦了把臉上的汗水,遞上了用竹筒制做成的水壺。陳祗接到了手里邊,痛飲了兩口,抹了抹嘴,抬眼看天,天色仍舊陰沉,鹿門山東南。雖然已經知道了大約的方向,可這山也實在是不小。

    “公子,要不您在這兒先歇歇。小的先順著這邊這條路去探探?”孟廣美歇息了片刻之后站起了身來建議道。便在此時,他們三人卻聽到了馬蹄之聲。不由得一愣,回首望向那來路。便見兩匹馬,几個人,緩緩行來。

    “這些人是來干嗎的?”陳忠把水壺系在了腰上,手已然搭在了腰畔的環首刀柄之上,而孟廣美則踏前兩步,瞇眼探望。陳祗也已然起身。扶劍而立,沒辦法,從江陽到襄陽這一路之上,光是賊寇他們就遇上不下十次。慶幸地人數都不多,大多都是一些流民之類的烏合之眾,手里邊甚至有些還捏的是菜刀鋤頭,而陳府的家兵一個二個都是拔尖的精銳,手中的兵刃皆為百煉環首,衣物內襯著貼身鏈甲,就連那幫醫童。也同樣身手不凡。所以才能避了傷亡之厄。也因為如此,倒是讓陳祗等人的警覺性大增。但凡在野外遇上陌生人總是很警惕。

    待行到近前,陳祗已然看清,兩匹馬背上的,皆是文士打扮,談笑自若,而那几位步行之人,卻也都是彪形大漢,同樣用警惕的目光望著這邊。

    到得十余步,此二人勒住了馬頭,頗有些玩味地打量起了跟前的這主仆三人,首先注意地便是那體態魁梧,虎背熊腰,身量至少有八尺(漢尺)有余,虎口獅鼻的壯碩大漢,為首那位年長者不由得心中暗贊好一條壯實漢子,就連自己手底下這些來自關中一帶的家將光是在個頭和威攝力上都比之不如。

    而他身后另一位騎者地目光卻落在了陳祗的身上,頗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位身形修長,容貌俊偉地少年。陳祗也同樣打量著這二人,為首者年近四旬,眉疏目朗,三縷墨黑長須垂至胸際,頗有威儀,而旁邊之人,長的就不怎么地道了,眉毛很稀,不過一雙眼睛卻很大,至少要比正常大出三分之一,神光然,而頷下之須很短,唇須也長得很是古怪,鼻沿下沒有,倒是兩邊長得甚是濃密,陳祗觀其須,總算是明白了為何有鼠須一說,這位絕對是樣板。而且這位的容貌有些眼熟,自己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可偏又想不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位兄台。這讓陳祗也頗有些疑惑。

    這位大眼鼠須的兄台,也正用好奇地目光打量著自己。陳祗觀此二人容貌和其下人的行止,已然知曉這二位不是來訪客,便是來游玩的,伸手拍了拍孟廣美,示意他退開。正欲上前問話。這個時候,據于馬上地長須之人開口問道:“汝等何人,入鹿門山所為何事?”

    “在下江陽陳祗,奉尊長之命,來尋襄陽龐德公,聽其侄兒龐林龐士珍之言,德公隱于鹿門山中,故爾特來拜訪。”陳祗昂著頭,不卑不亢地拱手作答,雖是站在地面,氣勢卻也不輸于那馬上之騎者。這讓那位長須才者不由得微微一愣。

    “哦?汝是來尋……德公?”這邊,那位大眼兄倒搶在那位長須中年人之前發話,跳下了馬來,走到了陳祗跟前,頗有些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起了陳祗起來。

    “正是,敢問兄台,可識得那龐德公之居所?”陳祗渾不在意地笑著詢問道。這位打量了陳祗一番之后,也笑了起來:“江陽陳祗,陳奉孝,呵呵呵,昨夜我阿弟還跟我言之,那制江陽紙而聞名于世的陳祗到訪,我還不信呢,不想,今日竟在此地遇上,倒也算是你我的機緣。”

    “哦,還未請教足下姓名?”陳祗不由得一愣,旋及面現喜色朝這位大眼兄台問道。“某家龐統龐士元,吾弟正是你昨日所見之龐林。這位乃是我伯父之子龐山民。”這位大眼兄撫了撫他那嘴角的鼠須方自笑道。

    “龐,龐士元?”陳祗腦袋有些發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狗屎運,昨天所見地竟然是龐統之弟,今日,這位日后名震天下的智者竟然就站在了眼前。

    龐統眨巴眨巴那比常人要大的雙眼,頗為好奇地道:“你莫非識得某家?”

    “未曾,不過,士元兄之名,祗早如雷灌耳,長于品評人物、精于奇謀將略、經學之道,有王佐之才……”陳祗稍退了一步,深施一禮后肅容答道。

    龐統先是一愣,回頭看了龐山民一眼,龐山民也是面現驚容,跳下了馬來,步上前:“汝是從何知我從弟之名?”

    陳祗抬起了頭,打量了這二位一眼,亦是有些迷糊:“自然是聽人而言。”難道現在這位大眼兄台的名聲還未顯?

    “聽何人言?”龐統又追問了一句:“莫非汝曾見識過水鏡先生不成?”

    陳祗搖了搖頭:“不曾,這些都是我一路至襄陽,從我聽到的關于士元兄的相關傳聞之中,總結歸納,而得出來的個人結論。”

    “竟然……”龐統看著陳祗那張不似作偽地臉龐許久,只說出了兩個字,不過,眼中地震憾還是讓陳祗瞧在了眼底,嗯,實話,一路之上,倒也是聽說了一些關于襄陽名士的傳聞,關于龐統地也有,但并不多,而陳祗,只不過是結合了后世對于這位龐統兄的評價之后,作出的恭維。

    既然認識了,也知道了陳祗的來意,他們干脆就攏在了一塊,龐山民與龐統也棄了馬,同往龐德公住所而去,一路上,龐山民話不多,倒是龐統頗有興致地為陳祗指點起了這鹿門山的風光起來,他心里邊頗有些疑問,要知道,雖然召集龐統已然于去年出仕,在劉表的手下為郡功曹,名聲漸顯,可也不過是微有薄名,除了几位相熟之士對于自己的才學推崇倍至之外,在外人的眼里,卻還算不得什么,而這位遠在江陽的少年,卻似乎對于自己相當的了解,至少他給出的評價不亞于相識多年的伯父龐德公和那水鏡司馬徽。

    這么說來,這位剛滿十六歲的少年,怕還真如自己伯父所言的一般并不簡單是一位只懂發明創造的格物之才。

    “聽聞德公聞門,才俊云集,不知今日,祗能有幸一睹否?”行了約里許,已然看到了一處青煙冉冉冒起的農庄,陳祗不禁神往地道。邊上,龐統掃了一眼陳祗之后笑言道:“今日可是沒機會,因我伯父的那些弟子,并不在庄內,只是逢那休沐之日,他們才會聚于鹿門山上,聽我伯父教誨解惑。”

    “休沐之日……”陳祗點了點頭,休沐日,乃是漢代實行的一種官方法定假日,每五日休息一天,休沐,竟然也就是在這一天,大伙都要乘著這天休息的功夫,把自己給洗白白,舒舒服服睡上一覺,以便以放松的心情投入到連續五天的工作當中。
nick902 發表於 2009-3-6 13:27
第一百零九章 做不了弟子?假的!

        而就在那農庄外,有几塊菜畦,不過現在已是秋末,所以,并沒有種上什么瓜果,不過,菜畦里邊,有几位農人正用鋤頭在菜畦之中刨翻田土。見得這邊來人,有些人繼續干活,而有些人則起起了身形向著這邊望來。其中便有一位束衣卷袖、頭戴圓笠的白發老農人將手中的農具交給了身旁的另一位農人,上了田埂站定。

    “阿父,已經深秋了,您怎么還下地啊?”龐山民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起來,越眾而出,驟步至老農跟前深施一禮之手挽住了這位老農,陳祗不由得一愣:“這位便是德公?”

    龐統笑道:“正是我伯父。統見過伯父,這位,乃是從益州江陽而來的陳祗陳奉孝,文休公之侄孫,特地來襄陽,尋訪伯

    “晚輩陳祗,拜見德公。”陳祗也趕緊給這位打扮上與普通老農無甚分別的襄陽大名士見禮。

    “不必多禮,老夫觀奉孝氣色,怕是今日走了不少的路吧?”龐德公伸手虛扶陳祗之后,撫長須打量著陳祗笑道。近觀方見這位相貌與龐山民甚為相似的老者身上有一種濃濃的學者氣息,反而不像其子龐山民一般威儀,倒有一種使人如沐春風之感,這種感覺,或許就是常人所言的親和力。

    “伯父,奉孝是徒步入山,來尋伯父的,我與山民兄與半道巧遇其主仆,本不敢引人入庄,聽聞其乃伯父故舊子侄,所以,大著膽子引其入庄,還望伯父勿怪才是。”龐統上前一步解釋道。

    “徒步?呵呵,這鹿門至襄陽,可不近啊。何不驅車馬而來?”龐德公接過了龐山民遞來的茶盞,飲了一口之后又沖陳祗探問道。

    陳祗只得昭實答道:“祗在江陽,經常行于山間田野,自認行得山路。走得遠程,故爾聽聞鹿門方圓甚狹,起了輕視之心,便徒步來尋德公之蹤。”沒辦法,自己几人的丑態在半道上已經讓龐統與龐山民給瞅個正著,自然不能拿原本准備的那套說辭來掩飾了。

    龐山民笑了起來:“阿父,這奉孝倒是有耐力得很,方才聽其言,鹿門山之南。几乎讓他們几人給踏遍了,后來方尋得一樵夫問准了路,才往東南而來。”

    “看來,倒是統的不是了,那日,阿弟曾相詢于統。統銘記伯父之教,故爾說得很是模糊,不想,到是險些誤了奉孝。”龐統這位大眼兄台笑得很不人道。陳祗只能無奈地干笑相和。龐德公看到龐統如此,不由得搖了搖頭,領著他們這些人,往庄中而去。

    上首矮榻之上。已然換掉了那身做農活的衣物,披上了長衫隨意而坐的龐德公,正手捏著信箋,撫著那斑白的三尺長須查看著信中地內容。時不時抬眼看一下坐于下席垂首不語的陳祗,而龐統與龐山民皆安坐不言。良久,臥龍與鳳雛之師,這個時代杰出的教育學專家龐德公才開言道:“未知奉孝讀過哪些典籍經卷,不知可否相告?”

    “晚輩魯鈍,只讀全過《尚書》、《詩經》、《史記》……”陳祗只敢老老實實地答那些自己熟讀過的古代典籍,至于略略翻看過。不解其義地《周易》、還有那內容極為龐雜、涵蓋了《大學》、《中庸》等數十部經典內容的《禮記》。陳祗自然不好意思拿出來獻丑。

    龐德公仍舊瞇著眼睛,一副快要打磕睡的模樣。緩緩問了陳祗一些那些典籍經卷之中的內容,陳祗憑著他那超常的記憶力一一地作答,當然,也不失時機的在某此方面摻入了自己的想法和思路。

    “……盤庚體恤臣民,勸告臣下不要念戀財貨,要把思德施予臣民,此言乃為治天下之至理,民眾,是建立國家之根本,朝庭統治國家之基石,謂之為水,朝庭,謂之為水上之舟船,民安泰,則國安泰……”陳祗在這邊朗聲應答,邊上,原本坐得精神委靡的龐統與龐山民聽到了陳祗對于那《尚書》里對于《商書盤庚》的評論,不由得大開眼界,嘖嘖稱奇,就連那原本瞇著作瞌睡狀地龐德公,雖然仍舊隨意的斜坐于榻上,但是雙目已然睜開,頗有興致的聽著陳祗的這一番言論。

    待陳祗答完,龐德公亦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絲淡笑,旋及又散去,又問起了陳祗一些生活方面的問題,還有他從江陽至襄陽的一路所見所聞之后,這才將手中地信箋擺于案几之上,坐直了身形:“老夫授汝為官之道,汝可愿學?”

    陳祗聽此一言,心中大喜,當即伏身于坐勢之上,恭敬地答道:“弟子愿意。”

    “若是老夫授汝將略兵謀,汝可愿學?”龐德公卻沒有起來扶陳祗,也沒有受他這一禮的意思,而是撫著斑白長須繼續問道。

    “若是老夫授汝筑城制具之法,汝可愿學?”

    陳祗微微一愣,續答道:“弟子愿意。”雖然有些不理解,可陳祗仍舊靜心作思,腦海里不停地翻滾思量著這位龐老爺子的心思。官者,士也,將略,兵也,筑城制具,工也,先人的,這老爺子可真夠狡猾的。陳祗面露喜色,大聲地應諾道。

    “若是老夫授爾種菜養禽之技,汝可愿學?財貨之朮,你也愿意不成?”龐德公仍舊沒有放過陳祗的意思,邊上的龐山民不由得一愣,似乎欲起身說話,卻被龐統一把拽住,強拉回坐,龐山民探詢地目光落到了龐統的身上,龐統只是伸手指頭在嘴邊示意這位從兄噤聲,又把注意力落到了拜伏于地的陳祗身上。龐統可不是蠢人,到了這刻,哪里還不明白,伯父已然相中了這位少年,這些問題,分明就是相試于陳祗,只看那陳祗表情,就知其已領會伯父之意,倒也讓龐統不由得起了欣賞之意,這位少年才學確有其獨到的見解,至于其頭腦之靈活,亦非常人可比,果然是一塊內為昆山地璞玉。

    龐山民這時也已經恍然,回首看到自己那頷首淡笑的堂弟,老臉不由得一紅,怪不得龐氏之中,阿父最看中的便是此子,不過,這位少年能這么快地領會,想來也必然不差。自己的阿父,又多一良徒。

    “汝叔公文休,與吾有舊,當年文休至襄陽之時,前來會老夫,我二人曾抵足而眠,秉燭相談,情益倒也非淺,汝既為文休之侄孫,就學于老夫,也無不可,不過,老夫如今年已花甲,垂垂老矣,耳不聰,目不明,每日只能種種青菜,種些花木,養養這把老骨頭,怕是難以收汝為弟子,授汝才識。”龐德公臉上這次真的露出了笑容,撫著長須緩緩地道。

    “祗……”陳祗不由得心頭一涼,傻了眼了,嗯,原本以為這位龐老爺子已然承認自己為弟子,豈料,最后來個急轉彎,這叫什么事嘛。

    陳祗抬起了頭,卻見這位龐老爺子面帶微笑,那大有深意的目光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心中靈光忽現,重新跪伏在地:“祗年少,才疏學淺,為人處事尚需琢磨,還望德公能留祗于左右,聆聽教誨。”

    “老夫這兒簡食單衣,茅舍鄙陋,一食一用,皆需動手,你可做得?”龐德公這才站起了身來,踱步到了陳祗身前溫言道。“祗當知自食其力之理。”陳祗直起了上半身,看著這位慈容老者,按捺住內心地興奮,坦然地答道。

    “也罷,既然奉孝如此心誠,老夫便留你隨侍左右,侍候筆墨。”龐德公笑著扶起了陳祗。“多謝德公,祗愿意隨侍于德公左右。”陳祗喜地發梢都快要跳了起來。這位龐老爺子還真會忽悠人的,把咱地小心肝弄得忽上忽下,幸好自己身心強健,不然,多來上這么几回,說不定早就心血管破裂了。

    “既如此,你且回襄陽,處置事務之后,再來此處便是。統兒,汝帶奉孝先去用先膳食,然后再替老夫送爾等。”龐德公也是個痛快人,當下就指派了龐統帶陳祗離開了正廳。龐德公負手站在台階之上,看著那與龐統并肩而行,歡聲談笑的陳祗,不由得微微一笑,回身入內,而這邊,龐山民迎了上來:“阿父,您這是何意?”
nick902 發表於 2009-3-7 09:35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父子對話

    “吾兒這是怎么了?”龐德公抬眼看了自家孩兒一眼,緩步又走到了矮榻坐下,看著侍立在旁邊的龐山民笑問道。“阿父您讓那陳祗隨侍左右,侍候筆墨,這倒沒什么,若是文休公來信相詢,起了誤會,怕是……”

    龐德公微笑著搖了搖頭:“莫非吾兒以為,老夫這么做,等于是收那陳奉孝為一童兒,在故意羞辱此子?”

    “孩兒不敢,阿父一言一行之中,必有深意,孩兒魯鈍,不敢妄言。”龐山民趕緊辯白道。

    “汝觀此子如何?”龐德公倒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反而擺出了一副意欲長談的架勢,龐山民略一思量之后便道:“孩兒觀此人,雖少年得志,因異朮而揚名,卻無跋扈之態,待人謙恭,才思敏捷,學問嘛,方才阿父考較之時,孩兒也聽了,奉孝言論新穎,頗有推陳出新之勢,不過,奉孝,兵書、醫家、格物皆有涉獵,其學雜而不專,在經籍方面的學知,還是頗有欠缺,不過,奉孝方滿十六之齡,正是好學之時,阿父育之得法,必可能成崔州平那樣丰姿俊爽、治吏一方之良臣。”

    龐德公端起了茶盞淺飲了一口,搖了搖頭笑道:“汝小看此子矣。”

    龐山民不由得一愣:“阿父覺得孩兒還小看了奉孝?”

    “若他能成崔州平、石廣元那樣的人物,為父何需留他?便收其為弟子,休沐而教便是。”龐德公微微頷首正色道。

    龐山民聽了其父此言,甚是吃驚:“阿父何出此言。我觀此子,雖然謙恭,學問上有新解,可其人卻學而不專,就連《禮記》都未曾讀通,此等樣人,竟能得阿父青眼,孩兒實是困惑。”

    “你且入內室。將那案几左則小柜最上邊,許文休寄予老夫的信箋通讀一遍,再來告之阿父,汝之感觀。”龐德公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垂眉作假寐之狀。龐山民見父如何。當下低諾一聲,起身走入了里間,果然在案几附近尋到了許文休所寄來的信箋,仔細研讀了起來。

    兩刻鐘后,龐德公緩緩睜開了眼,見到龐山民已然跪坐于前。“汝可看了?”

    “孩兒看過了,實在是想象不到,那奉孝年未及弱冠。便有此等手段,孩兒愧之莫及也。”龐山民兩眼之中,盡是愧色。

    “阿父一生,收徒不多,最為看重者,便是汝從弟士元。還有你地妻弟孔明。此二人,皆乃不是世之材,昔日老夫曾與水鏡論之,天下。出此二人其右者,寥寥數人爾,不想,呵呵,到了老夫欲逍遙于山野之樂時,又得一塊堪可雕琢之璞玉,如何不喜?”龐德公撫著那三縷斑白長須笑道。

    “其人在其父在世之時。本是一跋扈的世家子弟。與常人無二,本不顯。然其父亡故之后,痛定而思,苦心于學,學博而雜,多技藝,挾數朮……然以異技之物惠于天下書生,以醫道而惠及益州百姓,行商賈之朮而富江陽,更用那平良之謀以守家門,拒惡于外。這樣的少年,豈可平常?就連老夫當時初從文休信中得知其人行止之時,也是咋舌連連,爾后,多與文休來往書信之時,曾多次索問此子之消息,故爾,阿父才對其另眼相待,收其于席下,隨我左右。希望此子能耳渲目染,阿父也能為其解惑授業。弟子,不過是一虛名爾,阿父都不在意,那奉孝非是庸人,如何不解阿父心意。”

    當夜,陳祗回到了襄陽,交待了一應事務之后,讓那些醫童操持著在襄陽開醫館的事務,由達叔從旁邊幫襯,而自己只帶著孟廣美、陳忠與貞兒這三人于第二日又回到了鹿門山上,正式在鹿門山中的龐氏別院居住。

    每日龐德公一起聊天,時不時干些農活,又或者談談琴,練習書法,而龐德公,卻真像其所言一般,似乎把陳祗真當成了一位專門來給自己解悶、隨侍左右的童兒一般,雖然龐德公沒有擺明車馬的指導陳祗的學問,不過,在與陳祗聊天之時,總會予以陳祗以啟迪,一言一語之間,總是會大有深意,而且,龐老爺子就算是在農田里干活,有時也會讓陳祗測算每戶農人,需要多少田畝,才能養活五口之家。又或者是讓他看看田地地肥力,一句話,除了陳祗拉屎拉尿龐德公不會吱聲之外,只要自己在龐德公跟前,這位老爺子總是能把一件簡單的小事講出一大堆的道理來……

    陳祗還真沒有想到過,龐德公的教育方式竟然如此特異,不過,這樣的教育方式,恰恰也讓陳祗感到很輕松愉快,而且還能拓展自己地知識面,同樣,對這位龐老爺子,陳祗感到由衷的崇拜,這樣的博學之士,就連叔公那樣名享天下的大名士,至少在博學多聞方面,絕對不是這位龐德公的對手。

    當然,除了學習之外陳祗每日早起跑步鍛練,練習拳腳劍朮和射技倒也不敢拉下。山野的生活,陳祗也過的還慣,只不過,人少了點,聊天的對象也只能局限于龐德公還有那几位農人。

    沒辦法,龐統已然入仕,當個了郡從事,只是偶爾前來探訪,而龐山民這位德公之子,倒是大半時間都在山下。不過,休沐之日,總會有人結伴而至,拜會龐德公,陳祗便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冀州崔烈崔州平、潁川石韜石廣元、汝南孟建孟公威等人,就連那徐庶徐元直,陳祗也見過一次。

    每每龐德公于休沐之日與人講學談笑之際,陳祗都只能悶聲作啞地坐于龐德公身側,伺候茶湯硯墨,龐德公也從不向那些人介紹陳祗是何來歷,所以,這些人也只當陳祗這位俊俏少年郎不過是龐德公地坐下童子,或者是近親旁支,龐老爺子既然這么做,陳祗自然明白這位老爺子是大有深意,也不會很地跳到這些人跟前去介紹自己是某某某,干什么而成就名聲云云。

    初冬,寒風呼嘯,山巒黃綠未盡,不過,農庄外不遠的場壩之上,陳祗與兩位家將正在那玩的熱火朝天。“陳忠,再跑快點,公子要射了!”孟廣美這話聽得陳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瞪了這位不會說話的保鏢一眼,屏息靜氣,手中的二石硬弓已然瞬間微顫,白色羽箭果然如愿地釘在了百步左右舉盾牌飛奔的陳忠所執地圓盾中心處那大約有兩個五銖錢大小的紅圈之上。

    陳祗不由得興奮地咧開了嘴,這些日子的勤奮沒有白廢,總算是能射中移動靶了,嗯,漢代射朮,分為好几個層次,像陳祗這樣的箭朮,頂多算是剛剛邁入神箭手地門檻而已,不過,能夠在三年多的時間之內將箭朮苦練到了這般境地,讓陳祗還是很有一種成就感。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鼓掌之聲。“好!奉孝好箭朮!移射十能中九,怕是再練上年余,說不得能達那百步穿楊。”身上已然披上了披風,換著了冬裝的龐統大笑著行了過來。

    陳祗將手中的硬弓交給了身邊的孟廣美,迎上前施禮道:“士元兄莫要取笑才是,方才德公意欲午睡,祗閑來無事,便溜到此處,來練練箭朮,沒想到士元兄竟然今日會前來。”

    龐統瞇著眼,頂著那凜冽的山風道:“此處風太大,不是說話的地方,速速隨統回庄,今日,庄內可是來了一位人物,若非是為了他,統才不會在這個鬼天氣上山來。”這段時間地相處下來,雖然龐統比陳祗年長十歲,不過,兩人倒是很談得來,龐統擅長于評論人物,經卷典籍,信手拈來,這一點,倒跟陳祗地叔公許靖很像,而且為人很好相處,而陳祗談吐談幽默風趣,應變百出,學識淵博亦不亞于統,只不過更偏重于實用性,比如醫道和格物、算學方面,畢竟陳祗是后世之人,在學習的功利性上要比這個時代地人略強一些。兩人一聊起來,沒有一兩個時辰是絕對不停的,有時候談得太過夜深,龐德公干脆就把這兩個能吹的家伙丟在廳中,自己去睡了。是以兩人甚為相得,龐統跟陳祗之間的談話也不在像當初一般過于拘緊,變得隨意散脫起來。
nick902 發表於 2009-3-7 09:36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鏡

    “哦?何人需得士元兄親引至這鹿門而來?”陳祗不由得興趣大增,接過了陳忠遞來的披風披上之后,與龐統大步往庄院行去。“水鏡先生,司馬德操是也。”龐統撫著他那鼠須笑道。

    “水鏡先生,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快些,這位水鏡先生,祗可是聞名久矣,奈何一直不得見其人。”陳祗聽得喜動眉梢,拉起了龐統就往庄院趕,龐統雖然年長陳祗十歲,卻竟然讓陳祗給拉得飛奔起來。

    “你這奉孝,實在是太過無禮,統去告之你好消息,你卻如此戲弄于統,方才險些摔了一跤,你待如何補償?”入了庄院,龐統掙脫了陳祗的手詳怒道。陳祗哪里不明其言,干笑兩聲奉手為禮:“祗方才失禮了,還望士元兄莫要怪罪小弟才是,小弟房中,倒也還有一兩瓶私人珍藏,皆是上了年份的,若是士元兄不棄的話……”

    “也罷,既然賢弟如此心誠,統便與你揭過此事,嘿嘿,奉孝放心,統是不會白飲你的美酒的,到時候,必有好處。”龐統不由得食指大動,拍著陳祗的肩膀親熱地道。陳祗哭笑不得地看著龐統那有些雀躍的背影,自己跟龐統倒底是屬于學識同窗呢?還是酒肉朋友,這實在是比較難以分辨。

    龐德公看樣子與水鏡先生的交情很是不錯,兩人對坐于矮榻之上,似乎正聊得火熱,眼見陳祗龐統步入廳中,撫須指著這邊道:“方才正說倒你們呢,這便來了。德操,這便是那江陽陳奉孝。”

    水鏡先生司馬徽司馬德操的年紀大約也就跟龐德公的兒子龐山民差不多,大約也就是四十來歲的人,長須及胸,長眉入鬢,眼窩略深,兩眼明亮,似能洞查人心。頭戴峨冠,墨黑色地博帶垂于兩頰,倒是顯得很仙風道骨,看到了龐統與陳祗步入了廳中,正撫微笑頷首。

    陳祗不敢怠慢。前行至司馬徽席前,長揖及地:“晚輩江陽陳祗,久慕德操先生之名,今日得見,幸甚矣。”

    “呵呵,快快請起,前日,徽方從士元處得知。德公又覓得一良徒,心中生念,故爾前來一探究竟,年少有威儀之姿,行止之間,皆有法度。實乃佳士爾,看得德操都不由得相忌于德公矣。”司馬徽下榻親手扶起了陳祗,詳端了一番之后,笑言道。

    “祗不過是一介輕狂少年。哪能當得先生此佳評。”陳祗倒是很謙虛地應道。當下,几人分別入座,司馬徽似乎對陳祗頗感興趣,接連問了好些問題,陳祗也一一作答。

    隨后,龐德公又與司馬徽聊起了另外的話題,陳祗聽了才知曉。這二位。談論的正是關于中原大地的一場戰事,也就是今年二月。曹操乘冀州牧袁尚出兵攻打袁譚之機,親率大軍直擊鄴城,因審配指揮鎮守得力,使得曹軍圍攻數月不下,曹操見勢,留曹洪城,自己卻引兵攻取毛城,切斷了并州向鄴城運送糧食的通道,五月曹操又使計引漳水灌城,城中乏糧,餓死者近半,七月,正跟自已的親哥袁譚掐得熱火朝天的袁尚得知鄴城之危,疾疾領軍來救,卻被曹操所敗,后袁尚敗逃途中,部將接二連三的投降曹操,軍隊潰散,袁尚眼見大勢已去,奔中山郡而去,八月,審配之侄審勞開城門迎納曹軍,曹操遂占領鄴城,至此,曹操平定冀州。九月,曹操自任冀州牧,冀州從此成為曹操地新的盤據之所。

    而且,曹操以朝廷的名義,正式頒布了其在建安五年于兗、豫兩州試行了數年,征收物為綿、絹的戶調令,規定每戶征收絹兩匹、綿兩斤。這是歷史上首次頒布的戶調制度。戶調地實行,取代了漢朝以來的算賦和口賦,從此與田租一起成為國家的正式賦稅。

    龐德公不由得搖了搖頭嘆息道:“袁氏一門至袁本初,五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最盛之時據四州之地,領眾數十萬,卻也難逃那滅門敗亡之厄。”那司馬徽笑道:“那袁本初本就是好謀無斷之輩,雖比忌賢妒能、不自量力的袁公路好些,卻也好不了多少,其敗因早有定見,德公又何須嘆之?倒是那曹孟德日漸勢漲,權傾天下,不知何人能纓其鋒。”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確實如德操之言,如今天下,何有人矣?”龐德公眉頭微挑,掃了坐于下首的龐統與陳祗一眼,相詢于司馬徽道。

    “德公可知,劉景升可是對那玄德公,越來越不放心了。”司馬徽不接龐德公的話,反而說起了他事。

    陳祗聽了二人對話許久,聞此言,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動,不過,仍舊保持著表情不變,默然傾聽。

    龐德公微微頷首:“這數年以來,那玄德公至荊州這几年,可是勵精圖治,得孚眾望,就連那劉景升的同鄉伊籍伊機伯,也有請托之心,呵呵,劉景升待玄德,本就是厚相待而不能用,早有提防,那蔡、蒯兩門更是欲弒之而后快,如今,玄德收拾民心,引材而用,怕也是自保之舉爾。”

    “孟德之下,依老夫之見,劉景升垂垂老矣,早無進取之心,子輩皆驕橫奢侈之徒,知人而不能用,敗象已呈,那曹孟德平了袁氏殘余之后,最先要做的,便是要將這沃野千里、士民殷富、人口眾多地荊州,納入囊中。至于那劉季玉、張公祺更是無能之輩,不值一提。”兩個老家伙干脆就把那些天下的英雄好漢論個的數來算去,不過,他們的眼光還真夠毒辣的,至少,他們看好的人只有一位,就是那位目前寄居于荊州地劉玄德。

    認為劉備雖然目前還是一位并不算起眼的寄人籬下之士,但是其人望和手段,絕對不是其他群雄可比,只不過,現在其缺少的便是一個機會,一塊地盤,不然,天下必然會有他一個位置。

    至于那位孫權,卻被這二位老家伙貶的一錢不值。陳祗倒是也聽出了門道,他們認為,江東孫氏,自保有余,進取不足,而且內憂甚重,能夠在一二十年內,將江東氏族內部矛盾關系理順就不錯了,更不用談去征伐中原。陳祗雖然有不同意見,不過這會子不好意思插言,因為二位雖然言語之間有間偏激,卻也說出了江東孫氏地最大隱患,而且歷史上,確實如此,孫權几乎把畢生的心思,都花在了收拾江東氏族上邊。

    陳祗與龐統,倒也聽得津津有味,不知多久,已然到了掌燈時分,陳祗這才與龐統告退,到了陳祗的小院中,貞兒早已備好了酒菜,奉于案前。美酒佳肴,龐統也不客氣,猛吃猛喝,仿佛要一報方才陳祗拖他飛奔之仇一般,見其粗蠻的吃像,貞兒不由得側臉掩唇偷笑。

    吃吃喝喝之間,陳祗也跟龐統聊了起來。“士元兄,你莫非看好那劉荊州?”

    “哼,劉景升不過是一守戶之犬,統雖不材,也不會相中此人為明主。”龐統舉盞盡飲之后,長出了口氣:“好!此酒烈若火,正好以御寒氣。統雖看不上劉景升,可是我襄陽龐氏,既在劉景升治下,我那伯父,數拒其辟,已然惹惱了這位州牧,我阿父為了緩和矛盾,只得將統這懶散之人,荐予州牧,也算是一種妥協吧。”

    “原來如此。”陳祗這才恍然笑道,飲了一口酒,又續道:“士元兄覺得德公與水鏡先生之論如何?”

    “你看呢?”龐統挾了塊菜細細咀嚼,抬起眼皮,沖陳祗反問道。陳祗笑了笑:“祗覺得二位之言,確實有些道理。不過,祗有一問,為何荊州之士,皆要拒那曹孟德于千里之外?”

    龐統聽了陳祗這話,險些將剛入喉的菜給嗆得吐出來,翻了許久的白眼,拿酒沖下去之后,拍著胸口苦笑道:“你這厮,是不是見統吃你的珍藏,心中有忿,故意害我?”

    陳祗作一臉無辜之狀:“士元兄此言何意,小弟畢竟才從那偏僻之地而入中原,對于中原之事,不甚了了,故爾相詢,哪有害兄之心?”嗯,實際上有些故意,誰讓這家伙不要命似地在那猛喝,一瓶陳祗珍藏用來獨酌地美酒都快見底了都。

    龐統恨恨地瞪了陳祗一眼,悻悻然地抄起了巾子抹了抹嘴角的酒漬:“此事,說來還真有些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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