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曠世奇材 作者:月影傳說 (連載中)

較小賀 2009-2-12 22:0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 40473
蓄勢待發  序之章
  

  「趙啟明,你的成績單……」

  對著班主任鄭老太讀完模擬考試成績後那種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趙啟明馬上配合的低下頭做羞愧狀,不過這也不過是表面上給鄭老太個面子而已,畢竟她除了囉嗦點人還是不錯的。

  趙啟明是淮南市第三中學高二(4)班的學生,「這孩子聰明是聰明,不過就是沒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成天也不見他搞什麼小動作,可成績就是上不去……,只要努力,一定能考個好學校!」從開始上學起,當著趙啟明的父母說過這種話的老師只怕也不止一打了。

  他頭幾次聽著還有點感動,聽多了以後就沒什麼感覺了,甚至還有些不屑:除了語文學的漢字和數學學的算術可能在生活裡還用得到一點,苦苦背下那些外國人聽不懂的外語和早已經升天幾百年的歷史人物的生辰八字,除了應付考試還有什麼別的用處嗎?以這個作為「成材」的標準,這樣的材不成也罷。

  趙啟明倒是蠻羨慕那個創立共和國的毛老爺子的,他老人家當年讀中學的時候只有語文數學兩門主課居然也敢交了三年的數學白卷,還對校長說自己以後用不到的東西就不需要在上面浪費精力……換了現在,早給當作不良學生的典型踢出學校了……

  那時候的校長居然也同意這樣的觀點,還把毛老爺子收做得意門生。趙啟明有時候會心懷惡意的想:要是咱們國家早幾十年就推廣這樣的教育制度,那麼單只是個英語,大概那些現在一個個大名鼎鼎的科學家、數學家什麼的有一大半就能給搞得別說進大學,只怕高中也未必畢得了業吧……那樣也未必不好,至少那些後輩的可憐學子們要背的生辰年月也能少上那麼幾個。

  很多年後他才明白自己當時想錯了,要真是這樣的話,中國的專家學者不知道要比現在多出多少來,就是現行的教育制度,才使很多在個別領域裡有特長的人,無法接受更高的教育,沒有獲得施展自己專長的機會,從而成了廢材。

  當年在看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時有一段話趙啟明深為認同。福爾摩斯對華生醫生解釋自己為什麼連地球繞著太陽轉的知識都不知道的時候說:「知道地球繞著太陽轉對我破案有任何幫助嗎?我的大腦是有限的,所以我只能選擇那些對自己的事業有幫助的知識裝進去,這種無用的知識我知道了也要盡快忘記,免得它白佔了我大腦的空間!」趙啟明也是一樣,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倒更希望能把學校裡強塞進去的那些對他想成就的事業無用的東西也忘個乾淨,好裝些真正用得上的東西進去。

  想到這裡,趙啟明保持著裝出來的羞愧表情進入了走神狀態,鄭老太之後的長篇大論只傳到耳邊就被自動省略掉了……

  終於撐到了下課,班主任前腳剛邁出教室門,趙啟明立刻換了張臉,懶洋洋地坐在板凳上,腦袋靠在牆邊。這時,隔壁高二(3)班的一位男生從窗外向他招了招手,趙啟明頓時來了精神,挺身站了起來,從書包裡抽出一個裝著郵票的集郵冊揣在懷裡,跑出了教室。

  「錢我帶來了,那三套郵票呢?」這名男生叫黃海波,是趙啟明最近才發展的一名集郵愛好者。

  「還在我這呢,喏!」趙啟明翻開郵冊,用小鑷子從裡面夾出數枚郵票來。都是去年發行的郵票,分別是《水滸》第二組、《華山風光》、《當代美術作品》,從價值上來說,由於是新票,值不了多少錢,但是票面的圖案很精美。

  自打前幾天趙啟明把八七年發行的《水滸》第一組以及八八年的《泰山風光》賣給黃海波的時候,他就打算好了要把這個系列的新郵票全賣給他。聰明的狐狸知道養雞的好處:經常能吃到新鮮的雞蛋,雞蛋雖然沒有雞肉的味道香,但總不至於餓著自己。

  價錢是早就談好了的,付了錢之後,黃海波看著手裡的這三套郵票高興的笑道:「謝謝你呀!要是有什麼有意思的郵票你一定要告訴我。」

  「沒問題!」趙啟明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回答的非常爽快。黃海波家庭條件不錯,是個很好的培養對象,至於他所說的有意思的郵票,肯定有,八四年發行的《峨眉風光》跟《泰山》、《華山》是一個系列的,只不過價錢比較高,要二十多塊錢。

  賣給新手郵票,剛開始是不能把比較貴的東西拿出來的,郵票貴了的話,新手覺得這麼多錢只能買一套,劃不來,不如用同樣的錢,買幾套比較便宜的,放在郵冊裡花花綠綠的很有成就感。

  當他們按照趙啟明所設計的思路走下去之後,逐漸會發現自己在集郵方面已經上了一個台階了,很多郵票都是成組成系列發行的,手裡既然有了其中之一,那餘下的幾組當然也要弄齊,不然哪能證明自己是真正的愛好者呀?

  對於黃海波來說,《峨眉風光》才是趙啟明最終想要賣給他的郵票,當然,這些生意只不過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三國》第一組等等……。

  趙啟明在廣大同學們心目當中是一個相當夠朋友的人,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對所有人都很友好,誰要是有困難找到他,他決不跟人兜圈子,肯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別人。所以整個年級只要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是個樂於助人的同學。趙啟明同學每每聽到別人稱讚自己,都顯得很不好意思。

  而他真正的笑容是放在心裡的,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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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08

蓄勢待發 第二章 郵市新人

 接下來的事情對於趙啟明來說就比較容易辦了,他所要做的,是想盡辦法打聽哪個班級的同學手裡有值錢的郵票,然後和陳致遠商量個主意,把東西搞到手,就算不是全部,也要敲出些值錢的東西來。至於手段嘛,無外乎是威脅恐嚇、栽贓敲詐,最多動手把對方打一頓,弄到郵票是最終目的。原始資本地積累靠的是掠奪,這種事上個世紀干的人多了,眼下有陳致遠這個槍手衝在前面辦這事,趙啟明只等著數錢就得了。

  剛才在學校門口扔給陳致遠的那句話,就是提醒他明天要干的那個計劃,趙啟明什麼都不擔心,就是怕這傢伙不懂得把握分寸,搞出什麼麻煩來,對大家都沒好處。

  可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讓走在路上的趙啟明暫時沒心情去想掙錢的事。他的心裡又打起了小鼓,胡雪怡這個小妮子真是夠勁道,仔細品味著那種感覺,他有些迷糊了:眼下拋開蘭夢雨轉而追求胡雪怡,好像有點不太人道……

  年青人的感情是衝動而多變的,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可能又看上了那個,究竟該是哪個,有時候連自己也搞不清楚,總而言之,對趙啟明來說是多多益善,喜歡就追,現在是,將來也是,可眼下畢竟是在學校,玩過了火就不太好了。

  回到家裡,父母還沒下班,趙啟明扔下書包躺在了床上,隨便抽出本書拿在手裡裝樣子,卻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本《羅素文集》。

  作業他是沒興趣做的,自從經歷了初三升高中那段讓人終生難忘的痛苦生活之後,他就打心眼裡厭惡上學,爺爺嘴裡常念叨的:「家裡就你一個,千萬要考上大學呀!要不然今後就別想過好日子,咱們家可是幾代書香門弟,丟不起這個臉……」他從來不認為這句話有什麼值得欣賞和重視的地方,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換來的就是趙啟明臉上的冷笑和心中的不屑。

  要是跟殺豬賣肉的說這些,他真敢拿刀砍你:俺的日子過的很丟臉嗎?趙啟明想像著一個彪形大漢手持殺豬刀氣勢洶洶的樣子,嘴裡笑出聲來。

  其實他並不討厭讀書,只是周圍那些可以左右他生活的人,在學習這個問題上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他極為反感,在這些人面前,他不可能像一個屠夫一樣跟他們翻臉,只能裝裝好孩子罷了。久而久之,叛逆的思想就使他離一個好孩子的標準越來越遠,傻比才當好孩子!

  不知這幫當家長的都是怎麼想的,對於子女上大學的渴望在趙啟明看來簡直是一種病態的執著,要是看到成績單上有哪門功課不及格的,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100噸的大錘砸過一樣扁平而痛苦。

  學校裡的大多數老師也一樣,對人的態度是根據學生的個人成績發生變化的,在同時見到一位好學生和和一位差學生出現在面前的情況下,那張臉瞬間能從陽春三月變成數九寒冬,時間絕對不超過0.5秒。

  趙啟明的成績在班上只是中下等,每逢自己遭遇到這種待遇,他就覺得心裡一陣噁心。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干的行當,不一定每個行當都需要人整天拿著本破書人模狗樣地啃,就算是這麼幹了,也不代表將來就一定能有所成就,那些不適合上學的人,拿槍頂著他,也學不好。

  趙啟明靜了靜腦子,現在他對書的興趣並不在課本上,而是這些課外讀物。近兩年他看過不少歷史和哲學方面的書,從而清楚地認識到一個很基本的問題:一個人只要有一個正確的思想,就不用擔心自己將來沒有出路,因為懂得思考問題的人,永遠不會被社會所淘汰。

  讓他感到好笑的是,他到現在所領會的人生道理,沒有一條是從那些教課書上學來的。

  隨手翻開文集,他看到一句話:快樂的人生必須有一種能夠忍受厭煩的能力……。這句話說的真他媽對極了!要是不能忍受這種厭煩的心情,老子早就英年早逝了。

  就這樣,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暈暈乎乎地渡過了這一晚,連吃飯都有點心不在焉,腦子裡時兒浮現出胡雪怡的樣子,時兒又是《羅素文集》裡的話。

  「啟明,哪不舒服?」母親放下手裡的碗筷,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看到兒子的神情有些恍惚,她還以為是生病了。

  老爸還在車間裡加班,沒回來吃飯,他經常和趙啟明碰不上面,就是見著了也沒什麼話好聊,這也是趙啟明這個當兒子的喜歡爸爸的原因之一。

  「沒什麼,今天下午英語測驗,有一道題我明明會的,但是交了卷才知道寫錯了……」趙啟明臉色依然低沉,隨口答了一句,然後就回自己房間了,一向愛嘮叨的母親聽了這個解釋沒有再說話。

  在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其實下午他的英語試卷一半是自己寫的,一半是在班長高松的幫助下抄的,答錯了的謊言只不過是他隨口編出來的而已。

  撒謊到了這種境界,絕對是國家隊的水平,僅僅是一道題答錯了,就搞得心情低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孩子有進取心呀!這令做母親的多麼感動,又怎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今後一定會出人頭地?既擋過了問題,又取得了信任,實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任何人都會說謊話,而說謊騙人的最低水平,就是一說一個窟窿,話還沒說完,自己臉就紅了,這是笨蛋口中的謊言。

  上升一個檔次,就是能夠自圓其說,別人雖然有疑問,卻暫時找不出問題的關鍵所在,注意,只是暫時的。事後還需要用其它的謊言來彌補,以致於最終被人看破,我們說這種人是耍小聰明。

  再上升一個檔次,那就是絕對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個謊話,考慮到一切客觀存在的情況,基本上不會被人識破,這是有頭腦的人。

  而最終的境界,就是一箭中的,讓聽的人連一丁點懷疑的念頭都沒有,而且是完全的信任,哪怕是別人告訴他那是騙人的謊話,他也不相信。

  這種境界不是任何人都能達到的,必需要針對受騙者的心態量身訂做,是心理學、語言學、頭腦的靈敏程度等多種因素的綜合體現。

  剛開始趙啟明並不想這樣欺騙父母長輩,欺騙了他們,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哪裡爽,但是他實在不想成天被數落和嘮叨,為了避免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煩惱,最後也只有採取這個辦法了。

  趙啟明輕輕地掀開床墊,從床頭和床板的夾層裡取出一個小郵冊,再次打開最能勾引他的這個本子,看著這些小紙片,他腦子裡什麼煩惱都沒了。

  他感興趣的不是這上面的花花草草和各種各樣的人物造型,而是它們背後的市場價值,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人民幣。

  趙啟明有兩個郵冊,一個是拿來賣的,裡面沒有什麼值錢貨,都是糊弄新手的玩藝兒,他平時就是拿著這個本子去學校賣給其他同學的。而手裡的這個小本子,才是他自己的存貨,除了他自己,沒別人見過。

  比起自己的父輩來,趙啟明對於中國整體國策的把握,完全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認知程度,那就是:在國內發展經濟的過程中,錢的重要性。

  還是他很小的時候,就特別討厭父母平時的節省,平時不捨得吃、穿、用,連買5分錢一斤的大白菜還要跟人還價4分5……,雖然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使全家人生活得更好,但趙啟明絕不承認這麼做對於一個月工資加起來還不到七百塊錢收入的家庭,能有多大的幫助。

  他這幾年始終相信一件事:有錢,不是平時省出來的,是靠自己的頭腦掙來的。

  只有小市民才只懂得從日常生活裡省錢,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父母的表現很大程度上符合這類人沒能耐掙大錢的特徵,他立志不過這種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日子,哪怕是一天也不干。

  自從趙啟明明白了錢的重要性,就一直在尋找掙錢的機會,選擇搗騰郵票則是一個偶然。

  1990年仲夏,趙啟明在郵票交易所門口等一位同學,對方人還沒來,他就順便進去轉了轉,打聽了一些郵票的價錢,他當時就對這些四四方方的小紙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原來這些東西是可以保值和升值的。

  當時他並沒有金融投資這類的概念,只是發現了這個不用花很多時間就可以干的生意,這令他欣喜若狂,於是把自己手裡十幾年集攢下來的800塊壓歲錢偷偷取了出來,開始了郵票的生意。

  那一年是中國郵市走向高潮的開始,雖然當時的上海剛開設了股票交易所,可絕大多數中國人對這個新鮮事物沒有多少興趣,心底裡覺得股票是一種風險很大的玩藝兒,和國人傳統的沉穩心態不符。與此相反,一部分已經富起來的人把能夠保值的郵票作為一種投資和生財之道,瘋狂進行炒作,在今後的兩三年裡帶動了整個郵市的火爆。

  與成年人不同,趙啟明沒有時間像個商販一樣成天耗在離自己家有十公里之遠的郵市,他只是利用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的時間去那裡轉,開始他並不買,只是在一邊看。

  即使是週末,賣郵票的人也不是很多,他們手裡拿著兩三本的郵冊,有誰想看就遞給誰。後來趙啟明才知道,這十來個人除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其他人全都有正式工作,只是他們把本職工作當成了副業,而倒騰郵票反倒成了他們的主業。

  想入行,當然要先搞清楚郵票的基本常識。趙啟明在集郵交易所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花十四塊錢買了一本《1990年最新排價》,上面用彩頁印著每一套郵票的票樣以及國家價、發行量、設計者等等相關介紹,在記住這些相關資料的事情上,他下了很大功夫。但是市場價跟國家排價是有很大差別的,一般來說,都要高出一倍以上,更好的甚至會高出十幾、幾十倍。

  於是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看遍了幾位票爺們手裡的每一個本子,別人買,他就在一邊看著他們討價還價,想跟人打聽,卻沒人搭理他。

  躺在床上的趙啟明翻開了郵冊的第一頁,擺在最上面的一套《桂林山水》出現在眼前,這套票讓他想起自己在交易所第一次遭人白眼的事:

  「……你看這品相(注1),」四十多歲的李胖子咧著一張大嘴,下巴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口沫橫飛地強調著「品相」這兩個字,用小夾子熟練地把幾張郵票夾了起來:「你自己看看,絕對是極品,和剛從印刷廠裡出來的一樣!180塊錢你哪找去?」他說的就是這套《桂林山水》。

  買家是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看樣子已經參加工作了,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這套票,目光中的渴望不言而喻。看了半天,他還是搖了搖頭,依依不捨地走開了,估計是沒這麼多錢。李胖子衝著他的背影嘀咕了幾句,一臉的失望。

  一直站在旁邊的趙啟明抓著這個空檔問道:「叔叔,『品相』是什麼意思呀?」

  李胖子生意沒做成,原本就心情不好,一看是那個經常來郵市裡轉悠的少年在問自己,皺起了眉頭推了他一把:「去去去,瞎摻和什麼……」李胖子一見是趙啟明,不由得一陣厭煩,這小傢伙從來都不買東西,李胖子向來反感這種只問不買的人,尤其是窮學生。

  被推到一邊的趙啟明對他的態度非常憎恨,他最討厭那些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成年人,仗著自己年歲大點,從來都無視少年人的存在。心中氣惱的趙啟明提高了自己的嗓門:「問問都不行?那套票我看看!」

  「看看?你買的起嗎?」李胖子的這句話不知是故意激他還是真的看不起他,總之趙啟明是真的生氣了。

  趙啟明沒有說話,目光堅定地迎向李胖子,很有點男子漢的味道。

  「李胖子,給人家看一下又不會掉了塊肉,說不定這小朋友真有錢買呢?」站在不遠處的許老頭一臉和善地幫著趙啟明說了句話,李胖子出於對這位郵市元老的尊重,把手裡的郵冊遞給了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少年……

  看著趙啟明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李胖子的臉上才恢復了人色,而這套《桂林山水》,成了趙啟明有生以來買的第一套郵票。

  沒過多久,趙啟明在這件事情上做了個總結:年青人就是年青人,一個字,嫩!好在李胖子雖然態度不好,但為人還算厚道,這套郵票的品相和價錢都不錯,自己才沒吃虧,換了郵市裡另外幾個人,只怕就難說了。

  後來的日子裡,他通過自己的觀察漸漸發現,郵市裡的這幫人,非常排斥與生意無關的行外人,想從他們嘴裡掏出點什麼,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在這個問題上,他自己也是入行了之後才有所感悟:如果什麼人都成了行家裡手,那自己這幫人還去掙誰的錢?

  幸虧他運氣不錯,那位60多歲的許大爺不是個唯利是圖的生意精,趙啟明從他那裡弄清了自己所有的疑問,但和買家打交道的手段,以及後來玩的那些伎倆,卻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

  慢慢的,他開始自己買票了。

  半年後,趙啟明成了行裡年紀最小的一個「票爺」,而且還是最讓行內這些大人們最感吃驚的重要人物。

  一頁又一頁地翻過自己手裡的這本郵冊,雖然總共只有五六頁的東西,但包括小型張(注2)在內,每一套的市價都在150塊以上,這個小本本的市價已超過五千元。

  這就是趙啟明大半年來的收穫,他抱著小郵冊躲在被窩裡,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09

蓄勢待發 第三章 失敗的初戀

第二天早上醒來,當趙啟明從床上坐起來的一瞬間,就決定放棄和蘭夢雨再續前緣的想法,胡雪怡那股子潑辣勁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後來,他在蘭夢雨的事情上這樣寬慰自己:一個人一生當中,總是要經歷失戀的挫折,這雖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也會讓自己的感情成熟起來,沒有經歷過失戀的人生,將是不完整的人生。既然如此,就讓自己去充實蘭夢雨的人生吧!當是做好事了。

  「那小子就是一色魔!」三年後,陳致遠曾經跟自己的幾個兄弟這樣評價趙啟明,「他追蘭夢雨的時候像狗攆骨頭,滿腦子的激情,可人家今天答應了和他好,他沒幾天就撂下臉來不理不睬了。」

  當時在場的趙啟明並沒有做何解釋,因為這是他的真實寫照,或許這從另一個角度體現出他在困難中的那種執著的精神,可用在蘭夢雨身上,就顯得有點花心了。沒辦法,其實他自己也不願意這樣,只不過秉性這東西是不會輕易以個人的意志發生改變的,對她沒感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趙啟明個頭高挑,體形偏瘦,目光中總有一種桀驁不馴的味道,再加上略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神情,和他不熟的同性看見這眼神就想把他拖出去扁一頓,可在女孩子面前,這種與生俱來的目光和氣質,是具有強大殺傷力的,不論是在少女情懷的中學時代,還是在趙啟明走上社會之後,不論是女孩子還是女人,十個當中有八個抵擋不住。

  更何況他做事細心,還練了一招:溫柔體貼,所以自出道以來,雖然沒談過幾個女朋友,卻從沒失過手。

  從家裡騎自行車到學校自少要二十分鐘,北方的秋天寒氣襲人,要是到了冬天,那滋味更不是人受的,在清冷的早晨騎自行車上學,哪怕戴著再厚的手套也是一種折磨……,這種痛苦已經延續了四年,接下來還有兩個漫長的冬天。

  趙啟明搓著雙手走進教室,把書包扔在桌上,伸手拍了拍組長段潤昌的肩膀:「數學和物理作業本借我學習學習。」早晨自習課之前是他抄作業的時間,要趕在收作業本之前搞定,這個習慣是從初中時期養成的。

  坐在他前面的段潤昌遞來自己的作業本,趙啟明衝他笑了笑算是感謝,然後打開自己的作業本認真地抄了起來。

  這是他一天裡唯一刻苦學習的二十分鐘。

  「你不打算考大學了?」段潤昌看到他一貫如此的表現,不由的為他擔起心來,在段潤昌看來,這簡直就是自暴自棄。

  同桌的姬鴻雁聽到這麼嚴肅的話題,也放下了手裡的課本,她因為昨天趙啟明沒去給蘭蘭買禮物還在生氣,早上沒和這傢伙說話。

  趙啟明停下筆,抬頭看了看他:「為什麼一定要上大學呢?」

  這句話反倒把段潤昌給問住了,他眨著眼睛琢磨了半天,說道:「不上大學以後很難找到好工作呀!就算是找到了,也只能是當工人,會讓人看不起的。」

  那個時代的中學生大多比較聽話,接觸的事物也不多,很少人會有自己的想法,這是中國教育體制下,一種讓人想起來就覺得傷心的特色。即使他們對重要問題進行分析,也是繼承了上一輩的思想,在現在的學生看來,可能跟傻子差不多。

  在具有獨立意識的趙啟明眼裡,這麼回答問題的人基本上是屬於無藥可救的那一類,他點點頭,不置可否的接著抄作業。

  段潤昌是老師的好學生,腦子已經被洗得差不多了,跟他討論這些太無聊,可作業如果不抓緊時間在早讀課之前抄完,回頭挨批的可是自己。

  整個早自習他都在想著胡雪怡的事,熬過了讓人痛苦的半小時,終於等來了下課的鈴聲。

  趙啟明走到胡雪怡的課桌旁邊,衝她點了點頭:「胡雪怡!我找你有事,出來聊聊。」

  胡雪怡剛收拾好課本文具,正準備去教室外面透透氣,眼角一掃看見是趙啟明在跟自己說話,反而打消了出去的念頭:「有什麼事就在這說。」

  趙啟明也不客氣,抬腿坐到了她身邊,一本正經的說道:「昨天的事,我覺得你應該跟我道個歉。」

  「憑什麼?你自找的!……誰讓你坐這兒的?走開!」胡雪怡的臉色沉了下來。

  「骨頭都差點砸斷了,說個對不起總不過分吧?」趙啟明這句話倒不是瞎編的,胳膊青了一塊,到現在還疼著呢。

  「活該!」胡雪怡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站起來走出教室,把趙啟明晾在一邊。

  他很想追出去,卻發現有同學在留意這邊,只好悻悻然放棄了這個念頭。他雖然吃了鱉,但心裡卻並不生氣,對胡雪怡反倒有了種說不出的感覺:這丫頭還真有性格,有點意思。

  在趙啟明的性格當中,叛逆心很重,越是不容易干的事情,他越想幹出點名堂,對女孩子也是如此。用最直接的一句話來說,他只對沒有追到手的感興趣,在這個問題上陳致遠一點都沒冤枉他。

  第一節是英語課,年過五十的錢老師是位待人和善的人,所以同學們上她的課最是不安份,充分利用上課時間搞些小動作。剛上課沒多久,趙啟明就收到前面傳過來的一張字條,字體絹秀,是蘭夢雨的筆跡:昨天和胡雪怡吵架了?傷的不重吧。

  這班上的蒼蠅蚊子還真多,趙啟明很討厭這些沒事就到處散播新聞的傢伙,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標準市井小民的第三梯隊。

  可蘭夢雨這句話讓趙啟明看起來總覺得還有別的意思,自己只不過對胡雪怡動了點心思,她總不至於這麼快就看出什麼了吧,女孩子的心眼可真多!

  趙啟明早晨已經打定主意不跟她繼續糾纏下去,現在一定把這個想法堅持到底。但人家的關心總不能不搭理,他在字條的背面隨手寫了兩個字:還好。遞了回去。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字條傳了過來:放學有空嗎?想跟你說個事。

  趙啟明有點猶豫了,把紙條遞給同桌的姬鴻雁,悄聲問道:「蘭夢雨找我幹什麼?」姬鴻雁掃了一眼字條,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昨天趙啟明和胡雪怡的事她也聽說了,對於胡雪怡,她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而且姬鴻雁相信,全班也找不出幾個願意和這個性格潑辣、蠻不講理的人打交道的同學,趙啟明沒事去招惹她可一點都不明智。

  而蘭夢雨原本只是關心趙啟明,可他剛才去找胡雪怡的那一舉一動,尤其是目送著胡雪怡走出教室的那種眼神,正巧讓她給看到了,也讀懂了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

  真是很煩!趙啟明對於這個約會感到頭疼,很想不理睬她,但是這麼做有違他做人的原則,和蘭夢雨之間的關係畢竟還沒有一個明確的了斷,雖然知情的人不多,但足以讓同學們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

  趙啟明沒有立刻回覆蘭夢雨,他的腦子轉的非常快,這可是大問題,學校裡的小道消息是大部分同學感興趣的話題,處理不好可能會直接影響到廣大同學對自己的看法,那就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好不容易才發展的一些集郵愛好者,如果他們對自己降低了信任度,就會牽扯到錢,要是那樣可就不好玩了……

  有件是也許大家心裡都明白,只是沒人願意明說:不怕你真的有人品問題,關鍵是在於,別人知不知道你人品有問題,如果別人不知道,那麼有也等於沒有。而那些被廣大人民群眾稱之為人品有問題的人,其實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問題有多嚴重,而是因為他們比較笨,在別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人品問題而已。

  趙啟明的心計是同齡人當中極為少有的成熟,他的智商不算高,用當下時髦的一句話來說,情商很高。但凡適合做生意的人,一般天生就具有這種潛質,對於別人心理活動非常敏感,而且知道應該怎麼樣去平衡別人的心態,避免讓自己落入尷尬的境地。

  但他也有不成熟的一面,因為生活經驗還太少,有很多問題不是以他眼下的水平就能夠處理好的,那需要在挫折中才能得到鍛鍊。值得慶幸的是,他很清楚這一點,經常會反省自己一段時間裡做錯的事情,哪怕是跟別人在交談過程中犯下的一次口誤,他也會回過頭來仔細想想。這個良好的習慣是從偉大領袖毛主席的一篇文章裡學來的,他覺得領袖說的話很對,做人應該首先有自知之明,要不然會經常被人當笑話看的。

  人要是不知道反省,就不會明白自己的錯是犯在什麼地方,總這樣的話,哪怕是富可敵國也有虧成窮光蛋的一天。一直到他成年之後,仍然會經常總結自己的過失,這個優點讓他在生意場上幾乎沒有真正的失敗過。

  這堂課他根本不知道錢老師都說了些什麼,一門心思在考慮著下一步這兩個女孩子的關係應該怎麼處理,想來想去,他覺得若想順利的追求胡雪怡,就一定要淡化自己和蘭夢雨之間的關係,這是必不可少的準備工作。

  「姬鴻雁,你幫我跟蘭夢雨說一聲,中午放學到後門的拉麵館裡見。」趙啟明考慮好之後,小聲對同桌說道。

  「你自己不會告訴她?」姬鴻雁反問了一句,她始終都搞不清楚這個和自己同窗幾年的人心裡都想些什麼,這麼簡單的事,何必要自己去傳話?

  這時候下課鈴響了,「起立!」身後的高松喊道。

  趙啟明站了起來,嘴角一動笑了笑:「幫個忙,我有點事。」他知道自己不會被拒絕的,女孩子們就喜歡摻和這些個爛事,姬鴻雁當然也不例外。

  錢老師前腳剛走出教室,趙啟明就竄了出去,他要去找陳致遠,下午的事他不放心。

  來到四樓高三(5)班的門口,陳致遠和幾個傢伙正扒在欄桿上閒聊,趙啟明遠遠地站著沒有過去,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陳致遠有很近的關係。

  那傢伙眉飛色舞侃得正起勁,掃眼看見趙啟明像根竹竿一樣靠在牆邊,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跟旁邊的幾個狐朋狗友說了句:「我去趟廁所尿尿,哥幾個先聊著!」

  「你不是剛從廁所回來嗎?又去?」一個不開眼的哥們問道。

  「我喜歡,你他媽管得著嘛!」陳致遠邊說邊撐直了身體,一搖一晃的走開了。

  陳致遠就屬於那種撒不好謊的人,以他的水平給趙啟明擦屁股只怕都不夠,不過這也是趙啟明一直拿他當兄弟的原因之一。普天之下,因為共同的利益在一起合作的精明人是比比皆是,但極少有兩個精明的人能夠相互信賴,成為真正的朋友的,這會讓他們雙方都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一樓的拐角,「什麼事?說吧!」陳致遠很不喜歡對方這種見面的方式,跟做賊似的。可這是趙啟明和自己打交道的唯一要求,為了那台四聲道的錄音機,他也只好勉為其難。

  而當時的趙啟明對陳致遠也沒什麼好感,上小學的時候因為班上有個這樣的同學,仗著自己人高馬大,還有個高年級的哥哥,自己沒少挨欺負,他很看不起這種人,但是又打不過人家。直到上了初中,他才憑著自己的智慧躲過了那些不良少年的欺壓,現在想起小時候經常被人欺負的情景,真像是場噩夢。

  「我就是想提醒你,下午堵到刑志彬,可別真打,嚇唬嚇唬他就得了,主要還是把東西弄到手。別搞得像上次那樣,把人家家長都招到學校來,真把事情搞大了,咱們的麻煩也就大了。」趙啟明叮囑道。他對於陳致遠的不放心,追根究底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這傢伙總是學不會用腦子去想問題。

  上次就是因為受害者不服氣,被陳致遠打得鼻青臉腫,差點還動了刀子,人家的父母找到學校裡來,要求陳致遠的班主任處理這個壞學生。幸虧趙啟明事先調查過那同學的家境,沒什麼背景,再加上不良少年欺負同學在當時的學校裡是常有的事,陳致遠的班主任沒把這事向學校教導處上報,只是把這傢伙臭罵了一頓,事情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不過趙啟明可是嚇得不輕,萬一陳致遠把自己這個同謀說出來,那他可就完了,好在陳致遠看得武俠片比較多,有股子江湖義氣,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全頂了下來。發生了這件事之後,趙啟明對於下手的對象考察得更加仔細了,而陳致遠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也有所改觀,這傢伙還是值得相處的。

  「就這事?你還真夠囉嗦的,放心吧,就是人家找到我,我也不會把你賣了的!」陳致遠斜了他一眼,覺得自己的人品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我不是別的意思,咱們是求財,多餘的事別做就對了。」趙啟明敏銳的感覺立刻從對方的態度中體會到了他的想法。

  「行!只要他答應給郵票,我就不動手。」陳致遠滿臉的不在乎,他才沒心思管這麼多呢。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0

蓄勢待發 第四章 無良奸商

 趙啟明所在的學校正位於這個城市的黃金地段,大門對面是東城電影院,轉過街角就是市裡最大的百貨公司,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服裝市場,批零兼營,在趙啟明畢業後的第二年,學校就把正門包括那條通向教學樓的林蔭道都賣了,把原來的後門改成了正門來用。

  這時的校園後門也是面對著一條商業街,只是稍稍窄了一些而已,集中著一些經營五金日雜、電子配件之類產品的店舖,這條街的盡頭,正對著鏡湖公園。

  中午放學後,趙啟明先是去正門的東城電影院門口溜躂了一圈,隨意看了看近期的電影海報,一直磨到時間差不多了,才慢慢的走到學校後門的那家拉麵館。一進門就看見蘭夢雨坐在對面的餐桌旁,面前擺了一碗麵,正不緊不慢地吃著。

  「老闆,來碗牛肉麵。」趙啟明向老闆打了個招呼,面無表情坐在蘭夢雨旁邊,一句話也沒有,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跟她說些什麼才恰當。

  蘭夢雨低著頭,用筷子攪起根面條,一圈又一圈卷在上面。她在等,等趙啟明跟自己說點什麼來打開這沉悶的氣氛。

  沒有交談就沒有交流,反過來的情況也差不多。既然自己不想和蘭夢雨再交流下去,也就沒有交談的必要。趙啟明硬著頭皮坐在她旁邊,他不想開口,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乾脆就一言不發。雖然自己也有點尷尬,但他覺得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最好是大家都不要說話,吃完麵條各自走人,這樣就等於是徹底疏遠了。

  可惜事情未能如願,等待中的蘭夢雨雖然已經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卻還是勉強挑了個話題:「你……胳膊好些了嗎?」

  趙啟明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樣也就算做是對蘭夢雨的回答,沉默在此刻最能說明自己的態度……

  蘭夢雨雖然性情柔和,卻不是個軟弱的人,趙啟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明白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你既然不想見我,又何必來?」她質問了一句,強忍著心裡的痠痛。

  「我……」趙啟明很想解釋,但任憑他在腦子裡翻江倒海地想,就是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怎麼了?你說啊!」蘭夢雨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

  趙啟明自知理虧,尷尬之餘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我……我說不清楚……這件事是我不對……」他終於說出了這句最難開口的話,後面幾個字說的細弱游絲,跟斷了氣似的,但是就這麼小的聲音蘭夢卻聽得清清楚楚。

  「好,好……我明白了……」蘭夢雨忍了很久的眼淚旋轉著,眼看就要流了下來,她飛快地轉過臉,緩緩走了出去。

  將遲遲送上來的牛肉麵三兩下塞進肚子,趙啟明急急忙忙結了帳,他也忍不住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搖頭,其實自己心裡又何嘗不難受,不過他還是覺得心裡有一種非常輕鬆的感覺。

  走出麵店拐過第一個街角的時候,他罵了自己一句:「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啊!」以往不管是在郵市宰外行,還是在學校用點不太光彩的手段賺錢,他都不會對受害人有什麼內疚感,畢竟他靠的是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得到收穫。

  可現在倒好,這事幹得對自己沒啥好處卻無端的傷害了蘭夢雨,這下她非得恨自己一輩子不可……他繼續又用力的甩了甩頭,好像想把剛才的事情從腦子裡甩出去。抬眼發現一個大媽用看瘋子的眼光看著他,幸虧那個年代還沒什麼搖頭丸,要不他肯定會被人誤認為是小太保。

  趙啟明逃也似的回到學校,他並不想進教室。雖然這時候回教室也未必會會碰到蘭夢雨,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迴避了這個可能性。沒地方可去,他又信步走到了四樓,再和陳致遠碰個頭還是有必要的,掙錢的事情在趙啟明心中永遠是高高在上的。

  被趙啟明相中的那個刑志彬,是高二(2)班的一位學生,老爸是一家大企業的中層領導,只有這一個兒子,平時比較溺愛,集郵只是他小時候無數個愛好之一。雖然他早已經不感興趣了,但是做老爸的還是幫他訂了每年的郵票,不僅如此,還特意從郵局買了一些庫存品,反正也不用這小子勞神,近十年下來,聽說手裡存了不少好貨。

  在一毛錢就能吃頓早餐的八十年代初期,集郵還是件比較奢侈的事,好郵票比較容易買,隨便去郵局就能買到一些前幾年的庫存品,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八十年代末期郵市即將火爆之前。

  這樣的對象好辦又不好辦,因為這類傢伙一般膽子有限,而且有點錢也不在乎破財消災,但不好辦的是萬一事情鬧得過大麻煩也會特別的大。

  趙啟明再三要求陳致遠儘量別給他打出什麼外傷,陳致遠不耐煩的聽著,咕噥著:「難道叫咱弟兄們像娘們一樣擰他小臉蛋嗎?」直到趙啟明列舉了一些從書上看來的那些打人不留傷的惡毒辦法,陳致遠才算是露出了一些感興趣的表情,笑著拍拍趙啟明的肩膀算是答應了下來。

  敲詐這碼子事,無非也就是找個莫須有的理由,最後靠的還是暴力。幾年後黑幫題材的英雄片開始大行其道的時候,見到那些對片中人物崇拜得不得了同齡人,趙啟明都會不屑地搖搖頭。英雄?這些人就是流氓!只是一幫為了自己經濟利益欺軟怕硬的傢伙罷了……

  最讓高興趙啟明的是因為最近集郵在學校裡漸漸流行起來了,那個刑志彬當天居然正好帶了本郵集來學校想在同學裡顯擺,真是命裡注定,陳致遠隨便呲著嘴露出幾顆獠牙,東西也就算是直接到手了。這樣一來,比原本想像的又乾淨利落了許多。

  趙啟明遠遠地看著,刑志彬被陳致遠帶著幾個弟兄圍在角落,表情迅速從得意變成畏懼再變成陷媚,這小子嬌生慣養,從來沒被人打過。當陳致遠一個耳光下去之後,又從懷裡抽出一把短刀來,趙啟明就知道事情比預想的還要順利。只是這個該死的陳致遠仍然給對方的臉上留下了五個指印,真他媽屢教不改!

  放學時趙啟明早早的等在了學校操場邊約好的角落了,過了一會才看到陳致遠施施然走了過來。

  「給……,那小子比你猜的沒用多了,比親兒子還乖,看他那熊樣今天的事也不敢跟別人提。」陳致遠一臉不屑的的聳聳肩,「這些『好學生』哪有幾個是夠種的啊,聽說他英語挺溜,做漢奸到是個好材料……」

  趙啟明沒接他的話頭,只是挑挑眉毛做回答,小心的接過了陳致遠手中的郵集。這種事情他早就懶得去評論了,學校老師們好學生的標準向來是「成績」和「聽話」,那些這種制度出來的「優秀品」的長處也不過就是背書和聽話而已,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真要對這些「好學生」有所期待,那麼過個幾十年也就只能期待「中華民族是個聽話的民族」這樣的評價了吧。比起來,眼前的陳致遠這類所謂「壞渣子」倒是順眼多了。不過他現在著急的是期待了過多小時的時間,現在總算是能心情愉快的打開那本包裝精美的郵冊細細查看了。

  那個刑志彬看來倒還真攥了不少好貨,而且保管得也算不錯。單看前十幾頁,前幾年發行的郵票套著護郵袋,按發行的先後在郵冊裡排列得整整齊齊。雖然都是些頂多十幾塊的大路貨,可這些加起來好歹也值個三、四百。

  趙啟明一邊莫不做聲的翻著一邊飛快的在心中默算,不急不慢再翻過幾頁,後面的發現讓他心裡著實興奮了一把。滿懷期待的看著他臉上表情的陳致遠,並沒有發現趙啟明手突然微微地抖了一下。趙啟明強按住心頭的狂喜,皺著眉頭裝作猶豫了片刻,才對陳致遠說:「媽的,年份太近了,只有後面幾套值點錢的,加上前面那些,全脫手的話能值個四五百吧。」

  大喜過望的陳致遠完全不知道趙啟明只是報了個半價,單憑個人感覺這些已經不少了,加上前幾次分到手的錢還剩了些零頭,買下心中掛念已久的錄音機之餘,甚至還夠他帶著兄弟們好好地瀟灑幾次了。

  他高興沖趙啟明點了點頭,連聲道:「那就交給你了,今天能賣得出去不?要是不行哥們也不著急,兄弟你辦事我信得過……」說是不急,可他神情中就只差沒把「急不可耐」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趙啟明看著他笑笑,也不說破。其實按現在的行市如果多等等,自然會賣個更好的價錢。但這本東西的來歷畢竟不那麼幹淨,在手裡留長了惹出什麼麻煩來畢竟不好。他更擔心的是太長時間不脫手的話,萬一眼前這個傢伙急不可奈地東問西問,碰到什麼行家把價錢說破了就討厭了。所以趙啟明決定一會回家前就先去郵市,可能的話談個差不離的價錢今天就把這個郵冊整本一槍打出去。

  為了貪圖更多利益而冒給自己惹來麻煩,絕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在和陳致遠達成協議之前,趙啟明掙錢的主要手段,是通過種種方式,教育和引導一些有點錢的同學集郵,也可以說是誘導。這可是個比較小資的高雅愛好,孩子們玩這個,比在街頭玩遊戲機要受家長們的支持。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整個年級已經有不少男生成為了集郵愛好者,而一向名聲較好的趙啟明同學,為了讓處於高二的同學們把有限的時間更好的用在學習上,本著「助人為樂捨我其誰」的原則,經常為大家從郵市代購一些郵票。或者說是買一些圖案精美但價錢不高的郵票轉賣給同學,當然,啥事都不能白干,兩塊錢買的賣三塊,得這麼一丁點辛苦費是理所當然的。

  即使有同學偶爾去郵票市場,得知自己從趙啟明手裡買的郵票貴了那麼一點點,回頭問起這事,趙啟明當場就會把賣給自己郵票的人痛斥一頓,嚴正聲明自己被那些黑了心的郵票販子給騙了,並且馬上掏出差額要補給受害者。

  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人家怎麼好意思要,由此對於郵票市場上的那些賣郵票的人很是厭惡,事情的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而趙啟明在大家心目中的可信度,又大大提高了。

  在這種艱苦卓絕的條件下,趙啟明慢慢掙了點錢,很少,只不過兩、三千塊而已,和陳致遠創造的效益比起來,這種方法來的雖然既慢又勞神,但是比較穩妥。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1

蓄勢待發 第五章 誰掙誰的錢?

 只要踏進郵市的大門,趙啟明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郵票上面,尤其是當手裡的郵票變成錢的時候,那種美妙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

  今天是星期六,到郵市的人比往常多,一個三十來平米的房間擺了十來張桌子,擠了不少郵票愛好者,每個票爺的都圍了五六個人。一個大嗓門在裡面嚷嚷:「這套票18塊,不能再少了……」趙啟明掃眼看了看,說話的是剛入行沒多久的「黃大牙」。

  近半年郵市越來越火,交易所裡多了幾個生面孔,這個黃大牙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個子不高嗓門卻很大,滿嘴的大黃牙,還有點口臭,尤其是做生意經常不按規矩來,惹得行裡的人提起他就直搖頭。

  站在門口的劉光偉首先看到了趙啟明,跟他打了個招呼:「哈哈,小趙來了呀!」他臉上笑著,可眼睛卻盯著他手裡拿著的那個郵冊。此人三十出頭,是造紙廠的工人,戴著副眼鏡,生意做的很精明,據說近來常往上海郵市跑,對那邊的行情很瞭解,是這裡精明到家的高手之一。

  他說著把自己的三本郵冊從觀賞者的手裡拿了回來,跟周圍的人解釋道:「不好意思,有朋友來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趙啟明這個高中生時常會帶一些票到郵市賣,沒人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只是這裡的人都不會怠慢他。萬一這次他帶了好東西來,要是讓別人搶在前面整本收了,損失可不小。

  趙啟明也衝他打了個招呼:「劉大哥好呀,今天生意怎麼樣?」他迎了上去,伸手從劉光偉夾著的三個郵冊中抽過最大的一本,翻了起來。他雖然打算把手裡的這些郵票出手,但是並不著急,先探探行市的經驗他還是有的。

  劉光偉笑道:「還能怎麼樣,最近沒收到什麼好郵票,都是以前的存貨。你手裡有什麼?拿來瞧瞧?」 說著,他把趙啟明腋下夾著的小郵冊拿在手裡,仔細看了起來。

  郵冊的前幾頁沒什麼值錢貨,都是八五到八七年發行的郵票:花燈、鄭和下西洋、木蘭、朱德誕辰一百週年、猛禽、風箏等,市面上常見的大路貨,品相雖然都不錯,但每套最多只值幾塊、十幾塊錢。

  可翻到最後一頁,劉光偉的眼神變了,瞳孔驟然縮小,他看到了一套七六年發行的《工農兵上大學》和七八年的《學雷鋒》,以及一套八零年的《白暨豚》。這都是每套價值在百元左右的郵票。急切的心情讓他來不及細看這幾套票的品相,直接向後翻了過去,最後這一面更讓他吃驚了,是一套《齊白石》。

  劉光偉抬眼看了看趙啟明,他還在一頁頁慢慢翻著自己的郵冊,似乎並不在意。

  「東西不錯呀,我看看品相吧!」劉光偉低聲說了一句,聲音剛好讓趙啟明一個人聽得見。

  「行!」趙啟明爽快的答應了,跟著對方走到牆角的一張桌前,劉光偉把那套《齊白石》取了出來,平鋪在桌面上,從口袋裡掏出郵票專用的小鑷子,先將整套郵票面值最高的最後六枚從透明的護郵袋裡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仔仔細細的觀看。

  這六枚的面值沒多少,以齊白石的畫作為名,分別是:藤蘿30分、菊花40分、蝦50分、荔枝55分、白菜蘑菇60分和桃70分。

  這套《齊白石》雖然發行的時間是一九八零年,離現在並不算久遠,但由於齊白石的名氣很大,而郵票全套總共有十六枚,數量之多是建國後發行的郵票裡少有的,極具收藏價值。前十枚的發行量為2000萬~500萬枚,相對比較多,主要用於日常寄信,並不算什麼,而後六枚的發行量只有200萬,因此整套的郵票在本地的市面上已經是很少見了。

  劉光偉用了十分鐘才看完這六枚,品相算是很好,除了其中一枚背後有針尖大小的一點油墨之外,基本上沒有問題。他接著又一枚枚驗看剩餘的十枚,最後將它們一一裝回護郵袋,合上郵冊點了點頭。

  「這套我要了,多少錢?」他捻了捻有點濕潤的手指,剛才用小鑷子看郵票,手指頭都捏出汗來了。

  旁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凡是沒生意的票爺都圍了過來,眼力好的都看出這套票的品相不錯,但東西在劉光偉手裡,誰也沒插嘴。

  「一套不賣,要買就全拿去。」趙啟明笑了笑。他沒時間在這裡做零售的買賣,整本出手雖然價錢沒有零賣掙的錢多,但也只能如此。

  「拿來我看看!」一個大嗓門冷不丁的在趙啟明身後嚷了一句,聽這聲音,趙啟明不用看都知道說話的是人見人厭的黃大牙。

  「沒你什麼事,一邊呆著去!」劉光偉立刻寒下臉來,尖銳的眼神像是一把刀。

  趙啟明知道這裡的規矩,行裡人收票,旁邊看的人就算是再想要,也不能插話,一般賣家和一個票爺搭上話之後,別的人就不會再插手了,雙方找一個偏僻的地方私下裡談,只有當雙方談不攏的時候,才輪到其他人。

  因為買家要是一爭起來,賣票的人往往會坐地起價,這麼一來最後誰也得不著便宜,爭著買票的這種傻事誰也不會幹,可偏偏這個黃大牙就是個不開眼的傢伙,經常幹些戧行的缺得事。

  「看看都不行嗎?」他本想爭辯幾句,發現周圍的同行都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瞧著自己,只好嘟囔了一句不吭聲了。

  「成本甩呀……,我再看看。」劉光偉再次打開郵冊,把另外幾套值錢的郵票也拿出來細看了一遍,這一次再看,他心裡就開始打起價來。

  這一本一共二十七套票,前面的那些不值多少錢,二十三套加起來,也不過二百七、八十塊,可後面的這四套,還有這套齊白石,可就有點份量了。

  看完之後,劉光偉合上本子斟酌了半天,開口道:「給你八百五吧。」這是個試探性的開價,以他的精明以及對上海行市的瞭解,已經把這本郵票的價錢算到了骨子裡,就憑這套齊白石,只要能在手裡放兩個月,價錢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盯著趙啟明的臉,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對方對這個價錢的滿意程度。趙啟明沒說話,微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想要拿回郵冊來。

  「別著急呀!你說多少?」劉光偉抬手把郵冊一揚,旁邊站著幾個同行眼睛都在盯著他的手,這本子要是回到趙啟明手裡,再想拿回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在交易所裡,買賣雙方討價還價是門藝術,不只考驗一個人在郵票方面的專業水平,而且還是心裡素質的測試。

  「低於一千塊不賣。」趙啟明簡短的答道。他在做買賣的時候,話一向不多,劉光偉開的價是想探自己的底,他心裡跟明鏡似的。雖然趙啟明今年足歲才剛到十六,但這並不代表他容易被人騙,大家誰也不比誰傻。

  「一千塊,不值呀!」劉光偉搖了搖頭,再次翻開本子,從那套《工農兵上大學》裡抽出兩枚來:「這兩張背面都有點黃了,還有這張……」說著,他又抽出一套票來。在內行面前耍這手段並不高明,有點類似去農貿市場買東西的家庭婦女了。

  兩人的價錢差了一百五十塊,那可是趙啟明老爸小半個月的工資。他伸手攔住了劉光偉,稍一用力,把小郵冊從他手裡拿了回來:「劉大哥,我的東西我知道,你也用不著挑毛病,這個價錢不算高了。」說著他擺出一副小孩子常有的執著表情,把郵票插回原處整理好。

  他這句話不只是說給劉光偉聽的,而是針對旁邊每一個同行,你劉光偉不買,感興趣的人多的是,全跟餓狼一樣等著叼這塊肉呢。

  後面一隻手伸了過來,趙啟明轉臉一看,是黃大牙,正齜著一嘴被煙薰黃了的牙,衝自己笑:「給我看看吧。」

  「等會,和劉哥沒談完呢。」趙啟明也算得上是行裡人,對這傢伙也極為反感,倒不是因為他平日裡的所作所為,他只是看著那嘴黃牙就感到討厭,況且這句話說出來也算是給劉光偉一個面子。

  劉光偉衝他笑了笑,轉臉看了看旁邊圍觀的人,剛巧見李胖子也在場,便向他求援:「胖哥,你幫忙看看這本票值多少。我怎麼覺著一千塊有點貴呀……」

  李胖子點點頭,從趙啟明手中接過本子,臉上帶著少許的得意:有人請幫忙,那是信得過自己的眼光。一般發生類似情況,照例是要幫著買方把賣方的票貶低一番的,針尖大的小瑕疵,能說得比西瓜還大,行裡人經常這麼相互幫襯,借此壓低賣方的價錢。

  可眼前這位小趙同學在交易所裡做過不少買賣,算不上是行外人,李胖子還指望以後從他手裡收點票呢,不好隨便開口壓價,看了一會兒笑道:「你們再商量商量吧。我也拿不準。」實際上在他看來,一千塊是卡脖子價,憑這一點就能看出小趙同學對於市場行情的瞭解程度絕對算得上是內行,自己再多嘴,難免會得罪人。做人哪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呢?

  「劉哥,咱們都不是外行,這些東西究竟值多少,你我心裡都很清楚,說多了沒勁。這樣吧,一口價:九百五,要是覺得行,你拿走。」趙啟明知道是說實價的時候了,讓的這五十塊,足以讓劉光偉的心理得到平衡。

  果不其然,劉光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確切的說應該是苦笑,做買賣就是要雙方都不會覺得吃虧,生意才能做下去,自己明明佔了便宜,也不能讓對方看出來。

  「好吧!其實我就是喜歡這套齊白石,別的東西算我幫你代賣了。」他得了便宜還要賣個乖,精明的生意人都有這毛病。

  「那我可要謝謝你了。聽說劉哥經常去上海,消息來得最快,以後還要多關照關照呀!」趙啟明的這句話說得非常地道,不僅是劉光偉心裡覺得高興,就是在座的同行們都不敢小看他,這小子絕對是個鬼靈精。

  東西成了交,大傢伙也各忙各的去了,趙啟明達到了目的,滿懷欣喜地走了,臨出門還跟李胖子點了點頭,算是表示感謝,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

  白花花的銀子賺到手,對於真正的生意人來說,永遠都是最提神的事情,尤其是對於趙啟明這種在學生時代就立志於賺錢的人,得到的不僅是錢,還有一種用錢買不來的東西,那就是:自信心。

  第二天,趙啟明揣著五百塊錢來了學校,在上課前找到了陳致遠。

  陳致遠瞧見他來了,雖然他早知道趙啟明是送錢來的,心裡還是為之一振。兩人來到操場,趙啟明拿出那五百塊錢,遞了過去:「一共賣了五百八,我拿八十,這五百是你的。」

  陳致遠咧著嘴笑了起來,二話沒說,接過錢數也沒數就揣進了口袋裡。

  「要是按咱們原先說好的,我只應該拿五十八塊,不過我最近在籌錢做點小生意,多拿了二十來塊,行嗎?」趙啟明又玩起了他最擅長的陰招,其實他根本不在乎這二十塊錢,主要目的,是想通過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所表現出的「誠實」,讓陳致遠這傢伙更加信任自己。

  趙啟明並不想讓自己在陳致遠面前表現得過於聰明,他認為,一個公認的聰明人,其實是個失敗的傢伙,因為任何人都會對看起來很聰明的人產生幾分顧慮,擔心自己會吃虧,因此信任度就會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你是否真正有頭腦,而不是在別人面前瞎擺弄那點小聰明。

  陳致遠的表情不置可否,停了兩秒鐘,他伸手把剛才的五百塊錢拿了出來,從裡面抽出一百來:「拿去。」

  「你這是干什麼?借給我?」趙啟明有點蒙了,驚訝地看著對方,他這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沒什麼,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拿去用吧。」陳致遠很爽快,他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好奇怪的,朋友有需要,幫幫忙在他看來是應該的事情。要不是他跟趙啟明的交情並不是多深,他給出去的就不是一百塊了。

  趙啟明猶豫了一下,他有點感動了,這個被自己當作傻瓜一樣的傢伙,對人竟然會這麼實在,此刻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陳致遠有點過分了,不過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那一百塊錢。

  「行,算我借你的。等我回頭賺了錢,一准還你!」他用自我感覺最為真誠的語氣對陳致遠說道。

  他和陳致遠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即使他對這種做法比較欣賞,但他自己是干不出來的。通過這件事讓趙啟明認識到,陳致遠雖然在別人的眼裡是個壞學生,不過一個人表面上很壞並不重要,只要他有良心,就不能算是個壞人,只有那種喪盡天良滿肚子壞水的傢伙,才是真正的壞蛋。

  「不用了,給出去的錢哪有再要回來的!」陳致遠滿不在乎地揚起了眉毛。

  趙啟明剛想說聲謝謝,見他忽然拍了拍腦袋:「對了,差點忘了件事,我有個朋友說是有些好郵票要賣,正託人找買家呢。」

  趙啟明一聽說這事,頓時來了精神:「是嗎?放學我去跟你看看。」

  「明天吧!今天有朋友約我去他家玩遊戲機。」在陳致遠心中,玩得開心永遠比掙錢更重要。

  略感失望的趙啟明不想表現的過於著急,點頭答應了,兩人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便各自回了教室。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2

蓄勢待發 第六章 四千四百塊

 一晃幾天過去了,可陳致遠說的那個朋友始終是沒時間,趙啟明第四天追問起這件事,仍然是沒有下文,不知道他那位轉讓郵票的朋友在忙什麼,可沒見到東西,趙啟明總覺得心情舒展不開。不放過任何一單可能賺錢的生意,是他的天性。

  天越來越冷了,最近趙啟明中午放學一直留在學校不回家,母親心疼他,一大早就為他做好了午餐,裝在保溫筒裡帶著,讓趙啟明很是感動,想起自己最終將會在學業上令母親失望,心裡挺不是滋味。等以後掙了大錢,再孝敬老媽吧!他只有這麼想來安慰自己。

  令人無奈的是,每天等不到中午放學,滿滿一罐飯菜就被坐在他前後左右的這幫傢伙給搶光了,而他又是個人緣很廣的人,樂於利用這種小事和同學們之間搞好關係。一星期之後,在第二節課間休息時間吃趙啟明的午餐,幾乎成了以胡傳兵為首的四五個男生的一種習慣,每個傢伙都像索馬里飢民一般狼吞虎嚥地輪流扒幾口,最後遞迴來的保溫筒比用水洗過還要乾淨。

  這一方面歸功於趙啟明母親做的飯菜比較好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年紀的半大小伙子,正處在長身體的時候。可這讓趙啟明中午就沒得吃了,好在他手裡有錢,不然都不知道該去哪解決午飯的問題。

  而自從那天的胡雪怡事件之後,趙啟明留在學校裡的性質就變了,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他在初級階段的唯一目的。

  趙啟明在追求蘭夢雨的時候,看過許多書他認為有用的書,眼下已經算是稍有經驗了。

  回想起自己在這方面下過的苦功,還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那時候正趕上流行瓊瑤,火得要命,趙啟明隨便找了一本翻了十幾頁就扔掉了,然後給出了一個結論:這位大嬸所寫的愛情小說基本上都是垃圾。

  那些情節人物全脫離了現實,事先就營造出一些非常不切實際的氛圍,酸溜溜的令人噁心,連肉麻都算不上。他真搞不懂那些喜歡這種東西的人,腦子裡是怎麼想的,是喜歡做夢還是喜歡被人當傻子一樣糊弄?

  從此之後的幾年裡,趙啟明每次跟女人或女孩子交往,都會先問問對方喜不喜歡瓊瑤,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對這人的態度就會有很大改變,要是對方長相原本就達不到標準,他一般轉臉就走,除非對方長得確實夠吸引人。

  可他從瓊瑤小說中學到一樣東西,非常重要的東西,女人總是喜歡幻想不切實際的愛情,學校裡一大群成天為此痴迷的女生能夠證明這一點,只要提起小說裡的人物她們馬上變得滿面春色,異常之興奮,就好像小說裡的女主角是她們自己。學校為此事還曾經開過一次大會,提醒廣大同學不要過於沉迷這類愛情小說,可惜了校長在大會上浪費的那些唾沫,屁用都沒有。

  對待自己的初戀,趙啟明可不願意隨便出手,搞得灰頭土臉讓鄉下人看笑話不是他的個性。他打聽到蘭夢雨也不喜歡這種小說,或者說不像其他那些女生一樣,這消息令當時的趙啟明很高興,慶幸自己沒有看走了眼。

  他最終選擇了心理學方面的書來看,這一看,真是讓他大長見識。

  首先拿到手的,是一本《社會心理學淺析》,這本並不深奧的書所介紹的內容,雖然與談戀愛沒有直接的關係,卻讓趙啟明對掌握人的心理方面受益匪淺,以至於翻來覆去地看,把有用的東西通過自己個性化的理解,記在了腦子裡。

  一個人要是在與自己年齡不符的年紀便具備了他不應該有的理智,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通常稱之為早熟,而發生在情商超高的趙啟明身上,就不是早熟這兩個字可以概括得了的了。

  這本書幾乎是一夜之間,就使他對於戀愛這種事情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趙啟明突然覺得,像哈巴狗一樣跟在女生後面,只知道討好的做法,其實是最笨的。要是想達到目的,追求女孩子的上上之策應該是通過對方的表現,找到她的某些心理取向,採取針對性的策略來吸引對方,讓她主動向自己靠攏。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不易。在經過一翻觀察瞭解之後,趙啟明為追求蘭夢雨的事情上制定了一個方案,牛刀初試,雖然遇到了一些阻礙,但最終還是達到了目的:蘭夢雨喜歡上了自己。

  現在面對胡雪怡,趙啟明非常清楚自己該怎麼做,所以他現在並不急於做出什麼舉動,只是在一邊若即若離地觀察她。這麼做,一方面可以慢慢淡化自己和蘭夢雨曾經有過的戀愛關係,以及在同學們當中的影響,一方面為發起總攻做充分的準備。

  趙啟明立刻把目光放到了肖靜同學的身上,這是眼下最重要的一位人物,以她和胡雪怡的關係,在這件事情上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自己雖然和肖靜也有過借鋼筆之類的交情,但這是遠遠不夠的,要怎麼樣才能從她嘴裡瞭解到胡雪怡的具體情況呢?考慮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女孩子不僅敏感,而且嘴碎,這麼做雖然能搞到自己想要瞭解的信息,但是太容易暴露自己。

  中午放學後,胡雪怡一如既往地拎著便當,獨自走出了教室,沒過多久,透過教室另一邊的窗戶,她的背影出現在操場的草地上。趙啟明發現了第一個需要搞清楚的問題:她的家離學校並不算遠,可為什麼她中午不回去呢?

  趙啟明仍然背靠著牆壁,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一會兒是郵票,一會兒是胡雪怡。

  「咚……咚……」兩聲,一位高三(5)班的學生輕輕敲了敲趙啟明教室的門,他轉臉一看,是陳致遠的一個兄弟。兩人視線碰一了下,趙啟明站起來走了出去。

  「就知道你這傢伙沒回家。我那朋友讓我來帶你去見他。」陳致遠站在樓梯口,嘴裡叼著根菸,只要放了學,他就不再把這裡當學校了。

  趙啟明臉上露出了笑容,把胡雪怡忘在了腦後:「好,咱們走。不過我可沒帶錢呀!」

  「先別著急,看了東西再說。說了你可別生氣,我朋友覺得你可能買不起。」陳致遠故作瀟灑地吐了口煙圈。其實他第二天就約了那個朋友,只不過對方一聽買家是個學生,沒什麼興趣,陳致遠完全是出於自己在朋友面前守信用的做人原則,才堅持要讓對方給趙啟明看看郵票。

  趙啟明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眯著眼睛看了看陳致遠,受到了陌生人的輕視他一點都不生氣:好東西當然不是任何人都買得起的。

  從學校正門出去,轉過一條路邊的小巷,他們來到了服裝市場的後街,陳致遠的家就在這附近。

  這一片都是低矮的平房,陳致遠領著他東拐西拐,終於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年青人,個頭不高,身體結實,留著長頭髮,渾身透著一股地痞流氓的氣息。

  「王哥,這就是我說的那個搗騰郵票的同學,趙啟明。」陳致遠拿出煙來,扔了根給這人。

  房間不大,裡面七七八八擺了不少舊家具,擋住了窗外的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趙啟明沖對方點了點頭,面對這種人,又是在別人家裡,這讓他感到有點不安,甚至懷疑這是一個圈套,他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老練一些,好在自己沒帶錢,就算這是個圈套,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他又想起前幾天陳致遠給自己的一百塊錢,又打消了可能會被搶的念頭,這傢伙應該不會這樣對待自己。

  「坐!」這個被稱作王哥的青年把煙點著,吸了一口,向後捋了捋頭髮,示意他們倆坐著,趙啟明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坐了下來。

  「想買郵票是吧?」王哥斜著眼看了看趙啟明。

  「是的,能先看看嗎?」趙啟明聽到郵票兩個字,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別的先不管,看了東西再說。

  「郵票是我一個朋友,前幾天打麻將輸了錢還不起,拿給我抵債,他說值不少錢。聽致遠說你是內行,先看看吧,要是不值錢,我砍了這狗日的。」王哥說著站了起來,打開床頭櫃,從裡面拿出一個小郵冊來,遞給了趙啟明。

  趙啟明沒敢吭聲,只是翻開了郵冊,目光接觸之下,他愣住了。

  小郵冊的第一面是兩個八零年發行的庚申猴票方聯,整整八張!趙啟明眼睛一亮,心跳加快了。面對著這八張郵票,他不可能不興奮。

  趙啟明對庚申金猴實在是太熟悉了,這是中國發行最早的生肖郵票,編號T46,是國內集郵界著名的郵票之一,發行量只有五百萬枚。那年頭集郵的人很少,一般都拿來寄信,這就使留存下來的全品相金猴大大減少了,最近行情一直看漲,這三個月就漲了不少,目前的市場價是二百八十塊一枚,要是方聯的話,價錢還要更高,而且是有價無市。

  可以這麼說,他心裡對金猴的渴望,絕對要高過胡雪怡。

  盯著這兩個方聯看了兩分鐘,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趙啟明翻開了下一面,接下來的發現差點讓他暈過去,又是三個金猴方聯,他來不及細看,接著往後翻,後面是空的。

  這個不起眼的小郵冊裡,一共是二十張金猴,五個方聯。

  「不錯,是好東西!」趙啟明抬起頭來,向王哥說道。

  「他輸給我五千塊,這幾張爛紙能值這麼多錢嗎?」長頭髮王哥眼睛睜得老大,只關心這個問題。

  「八九不離十吧。我上個月在市場上見人花二百四十塊錢買過一張,不過郵票這東西是有講究的,會不會值這麼多錢,還要再仔細看看。」做生意的時候,他的話向來是真假參半,說出一個月之前的這個價錢,也是為了給自己留餘地,萬一賣的人知道了實價來找後帳,自己也容易解釋:畢竟價格是在變化中的。

  趙啟明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把小鑷子來,這是他自玩郵票以來一直隨身帶著的武器,類似於強盜插在腰上的鏽刀。

  他抽出排在最上面的第一個方聯,拿在眼前細看,動作很輕,給人的感覺像是在檢查什麼易碎品,只是因為心裡緊張,拿鑷子的手指微微有一點顫抖。看來這郵票原來的主人也是懂行的人,東西保存的很好,正面沒有任何問題,轉過背面來看,紙質白淨,沒有發黃,也沒有污點。

  趙啟明把這五個方聯都仔細看了一遍,從品相上來說,沒什麼大毛病,基本上算是上品。

  他指著其中兩張的背面非常肯定的說道:「這兩張有點小毛病,要稍微打點折扣,不然的話應該值五千塊!」談生意的時間到了。

  趙啟明拿出無中生有的伎倆來,其實他指出來的那兩處地方,根本算不上毛病,不過憑他的專業知識,唬住這種外行那是輕而易舉的。

  「究竟值多少?要是差得多,我這就去找他!」王哥掏出煙來,給坐在旁邊始終沒說話的陳致遠也扔了一根,聽他這話,眼睛又瞪了起來。

  「具體我的也不好說,雖然五千塊是不值了,但應該差不了多少。大概能值四千六。」趙啟明邊說邊在心裡算賬。要是四千六百塊買過來,平均每一枚就是二百三十塊,自己按二百八十塊一張出手,能淨賺一千塊,更何況方聯比單枚的價錢至少要超出百分之十。

  「算了,有四千六也成。你玩這東西,知道有誰願意買嗎?」他對郵票這東西知之甚少,對趙啟明的話更是半信半疑,只有真的變成了現金,他才會相信,幾千塊錢可不是小數目。

  趙啟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很想買,只不過我沒有這麼多錢。要不這樣吧,這有五個方聯,我先給你九百五十塊買你一個,然後去郵市賣,這樣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賣掉,。」

  這個主意是趙啟明臨時想到的,他覺得這樣最妥當,要說現金,目前自己手裡只有一千多塊,確實沒辦法全買下來。

  「這不行,誰知道你要賣到什麼時候,我可是等著錢用!只要是能一次全賣了,少給個一兩百也行。」很多賭徒都是這心態,贏來的東西,就算是別人的老婆,他們也不當回事。這種人的眼裡只認錢,只要能把贏來的東西盡快變成現金,多點少點根本無所謂,反正原本就不是自己的。

  趙啟明真的很想把這五個方聯全吃下,而且對方還願意少兩百,可一時哪弄這麼多錢呢?他猶豫了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性的一步:「既然這樣,你給我兩天時間,我去想想辦法。價錢就按四千四吧,行嗎?」

  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兩百塊錢,遞了過去:「這是我的訂金,兩天之內你不能再找別人,回頭我要是不來,這錢就歸你!」這招是從一本書上學來的,雖然這只是一種承諾的方式,但他覺得這可以讓人對自己另眼相待,生意的誠信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王哥直直地盯著他看了一會,伸手接過錢,點了點頭道:「小子夠地道。成!四千四就四千四。」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3

蓄勢待發 第七章 穩賺不賠的買賣

 從王哥家裡出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趙啟明因為剛才受了刺激,激動的心情一時半會難以平靜,臉上有點發燙,他低著頭沉浸在內心的喜悅之中。

  走了沒多遠,陳致遠瞟了他一眼,說道:「你真打算自己買?」幾千塊錢可不是說著玩的,陳致遠雖然成天在外面鬼混,和趙啟明合作也弄到過好幾百塊,可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

  「當然!」趙啟明頭也不抬的答道。

  陳致遠放慢了腳步看著趙啟明,眼神有點怪怪的:「我總覺得你小子跟別人不一樣,你很聰明……」這是他的心裡話,自打趙啟明第一次找自己合作搞那些敲詐勒索的事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趙啟明的腦子裝的東西,和其他人不同。

  「別扯了。我只是比別人更喜歡掙錢而已。」趙啟明輕笑了一聲。自己是什麼人,他清楚得很。

  「跟我還來這套?別的我不知道,不過你確實比別人聰明多了,至少咱們這些學生,沒幾個知道該怎麼掙錢,但是你就會。」陳致遠說的是實話。

  聰明這兩個字,是趙啟明向來最怕別人用在自己身上的,他總覺著這種誇獎的話對自己沒什麼好處。這會兒陳致遠居然說了出來,看來交道打得多了,自己再怎麼裝都沒辦法掩飾。

  「這個王哥是什麼人?跟你關係咋樣?」 趙啟明換了個話題。不論是什麼時候,他都不喜歡自己成為別人議論的話題,這種想法和他這個年齡的其他人正好相反。

  絕大多數的人在十幾歲的少年時代,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人物,那是很有面子的事,年青人的虛榮心總是比成年人要強的多。尤其是那個年代,無數的學生因為一兩句話就操刀子捅人,經常砍得頭破血流,根本原因還是為了面子。

  趙啟明沒有多餘的虛榮心,死要面子的人在他眼裡全是傻逼,他心裡想的只有錢。

  「他呀,是個無業游民,靠推牌九打麻將過日子,不過人挺夠哥們的,我從小就愛跟著他後面玩。」陳致遠說道。

  「回頭這筆生意成了,那二百塊錢歸你,算是介紹費吧。」 趙啟明對那個王哥一無所知,只有從陳致遠的話裡品味這兩人的關係,和陌生人交易,對方的可信度最重要。

  直覺告訴他,還是把陳致遠在這件事情裡拖深些比較好。

  「我介紹你們認識可不是為了拿你這兩百塊錢,你這麼說可是看不起我!」陳致遠就是那種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人,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不是那意思,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實話跟你說,這生意幹成了我能掙個五、六百,沒你我掙不到這筆錢。」趙啟明一臉誠意,話說得很漂亮,但仍然摻了水。

  「不要。你要是真想給,就給王哥吧。」陳致遠一口回絕了,通過這種方式賺朋友的錢,他難以接受。

  趙啟明實在弄不懂他的邏輯,搖了搖頭:「這事回頭再說吧。對了,學校裡的這些事,以後不要再幹了。」

  「為什麼?」陳致遠被他突如其來的想法弄得有點迷糊。

  「這事見不得光,幹個三五次沒關係,不過久了總是會出事的,咱們還是見好就收吧。」趙啟明只說了一半,更主的原因是因為他在這幾次訛詐來的郵票交易中,黑了陳致遠差不多兩千塊錢,大致上已經夠他在郵市周轉的,再加上這眼下筆生意,要是做成了,就不需要再冒險幹這種事了。做人太貪必然會有大麻煩。

  「隨便吧,反正我的錄音機已經買了。」陳致遠目的達到,幹不幹無所謂,手裡有再多的錢自己也是隨手花光。

  回到教室,趙啟明靜下心來把這事細想了一遍,這個生意對自己來說是孤注一擲的,不能出半點。他最擔心的是回頭如何交易,去王哥家裡太不保險,對這個人自己一點都不瞭解,而那片平房的地形太複雜,萬一對方心黑手狠,串通別人把自己給搶了,可就是血本無歸,況且以對方的流氓德性,難保不發生這種事。

  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讓陳致遠當中間人比較穩當,讓陳致遠從王哥那裡把郵票拿來交給自己,然後自己再付錢。

  至於買郵票所需要的資金,他早已經想好了,手裡存的那本精品可以抵押給郵市裡的許大爺或者其他的哪個票爺的,大不了回頭金猴到手,便宜點賣給他算作利息就是了。

  主意已定,趙啟明心裡感覺輕鬆多了,看了一下課程表,下午最後一堂是錢老師的英語課,他暗自慶幸自己可以蹺課去趟郵市。時間不等人,籌不到錢這筆生意可就泡湯了,比起白花花的銀子,英語課算個屁。

  「高松,我有點急事,最後一節課不上了,萬一鄭老師來了問起來,你幫我頂一下。」趙啟明隨手寫了張請假條,轉臉遞給了坐在身後的班長高松。鄭老師是他們班的班主任,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趙啟明唯一有所顧忌的人。

  個頭高瘦的高松面露難色:「啥事這麼重要呀?」 這傢伙外表老實,但內心卻是相當陰暗,喜歡背地裡打別的同學小報告,很多同學都很討厭他,可趙啟明卻能把他玩得滴溜轉。

  高松當上班長並不是因為成績好,而是因為他父親是教育局的某位小頭頭,鄭老師的為人由此可見一斑。

  趙啟明低聲說道:「假條上寫著了,她要是來了你就交過去,不來你就當沒這回事。」他心裡很看不起高松的品行,但這種人總是不好得罪的,他一向的策略就是:與其疏遠,不如近交。眼下剛好用上了。

  高松看了看請假條,勉為其難的說道:「行吧。你可別張揚,下不為例。」

  趙啟明笑了笑:「呵呵,一定一定!」 這班上換了任何人,高松都不會答應替他瞞著請假這事的。

  第二節課剛下課,趙啟明火燒眉毛一樣溜回家拿郵票去了,為了不引人注意,他走的時候沒帶書包。

  雖說自己的辦法挺好,可真要是把手裡的郵票押給別人換成錢,他也不確定有誰肯幫這個忙,在去郵市的路上他不停的祈禱,但願許大爺今天不會沒來,那幫人裡,只有這個比較善良的老頭最可能會幫自己。

  一進交易所的門,他的眼睛飛快的掃過全場,心裡涼了半截,許大爺不在。

  「你今天怎麼來了?稀罕哪!」冷不防背後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趙啟明轉臉一看,李胖子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看來他也是剛到。

  「有點急事。」在郵市,趙啟明多數情況下只說三分話,另外七分等你來問,這也是跟這幫票爺學來的生意經:話說多了容易被動。

  李胖子眼睛早盯上了趙啟明手裡拿著的那個郵冊,心裡暗自慶幸,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上次被劉光偉那小子佔了個先,這次終歸是輪到自己了。

  「啥急事,有用得著的地方跟叔叔說。」李胖子滿臉仁義,可惜貪婪的眼神暴露了他真正的想法。

  趙啟明沒打算賣手裡這本票,所以不想扯這麼多廢話,抬手把郵票本遞了過去:「胖叔您幫我瞅瞅,這本值多少錢?」

  李胖子見他主動把郵冊遞了過來,更是興奮得兩眼放光,胖乎乎的臉上油光閃閃,他故作姿態地接過本子,打開看了起來。

  越往後翻他胖子越激動,七四年的《雜技》、七五年的《武術》、徐悲鴻的《奔馬》、《從小愛科學》小型張……全他媽是好東西,他很久沒收過的這麼好的貨色了。他隨便從裡面抽出幾枚,隔著護郵袋看了看品相,都是上品。

  「要多少錢?」李胖子滿面紅光,好生意可不是經常有的。

  趙啟明沒有直接回答他,反問道:「胖叔,全品相的庚申猴現在多少錢一張?」

  李胖子一愣,不知道他幹什麼要問這個,郵冊裡沒有猴票呀?他想了想答道:「現在行情漲得快,聽說上海那邊一天一個價,我也吃不準,怎麼著也得快三百吧。」

  趙啟明聽到這個報價,臉上露出了笑容,終於說出了李胖子蹺首期盼的一句話:「您說我這本票值不值四千八?」

  李胖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停頓了幾秒鐘才回答道:「四千八?……應該值吧。」他有點相信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了,這本子至少值五千三百塊。

  「值四千八就好,不過我這本郵票不是拿來賣的。」趙啟明故意玩了李胖子一把,剛才對方激情四射的眼神他可全瞧見了。

  李胖子頓時像是被人當頭澆了盆冷水,透心涼:「不賣你拿這來幹什麼?」他忽然有種被人耍的感覺,心裡有點上火,眼睛瞪了起來。

  旁邊圍了幾個同行過來,趙啟明不再跟他逗著玩,連安慰帶解釋:「您別著急呀!實話跟您說,我朋友手裡有五個猴票方聯,東西我看過了,品相都還不錯,他急著要錢,開價只要四千八。可我沒這麼多現金,所以把自己手裡的票拿來了,您要是願意,這本子放你這,拿五千塊錢給我,等東西到了手,我低價轉給你……」

  李胖子仔細聽完了小趙同學的話,思忖了一會兒,拍了拍趙啟明的肩膀說道:「來,咱們外面聊。」

  做為一個真正的生意人,是不會放過任何掙錢的機會的,李胖子當然也不例外。但是兩個人之間的生意,究竟這裡面有多少錢可賺,還是儘量不讓外人知道的好,免得別人知道底細眼紅。這個道理趙啟明當然清楚得很。

  趙啟明手裡的這個本子,四千八倒是不貴,就衝著這一點,即使猴票最終到不了手,拿五千給他李胖子也不吃虧。一老一少兩個比猴還精的傢伙最終商定:這本郵票放在李胖子手裡做抵押,他借五千塊給趙啟明,趙啟明拿到猴票之後,按二百六十五塊錢一枚賣給李胖子。

  開始趙啟明報的是四千八,這裡面的水分已經是賺的了,按商定的價錢,他能淨賺九百塊。猴票目前的市場價確實在不斷上揚,市價至少有二百八十塊一枚,李胖子拿去就算按這個價賣,也能賺個三百塊,更何況他看好這東西,押在手裡等著漲價比立馬出手要划算得多,他不可能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商量好之後,趙啟明跟著李胖子去他家裡拿錢去了,這單生意兩個人談得是皆大歡喜,在籌錢的問題上,趙啟明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買郵票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了陳致遠,讓他跟王哥談談看,能不能先把郵票拿來。幫忙幫到底,陳致遠答應按趙啟明說的去試試,但王哥要是不答應就得另想辦法交易。

  整個中午,趙啟明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他想把注意力轉移到胡雪怡身上,可眼裡看著她,心裡卻老是走神。這可是自從他搗騰郵票以來幹過的最大一單買賣。

  好容易等到了下午上學時間,趙啟明走到學校前面的林蔭道上來回溜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著陳致遠的出現,吊而郎當的陳致遠,終於在他的一次遠望中出現在視線裡。

  「王哥不同意,他說讓你挑個地方,大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陳致遠攤開了雙手,一臉無奈。

  趙啟明有點失望,但人家這麼做也很正常,畢竟錢這東西不是鬧著玩的,只是去哪交易比較好呢?

  陳致遠說道:「你這傢伙也真是的,王哥不是那種人,我敢擔保!」

  「致遠,我不是信不過你,我是信不過他。他比咱們大多了,又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久,誰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趙啟明搖了搖腦袋。陳致遠這次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王哥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人家跟他不熟,沒理由憑自己一句話就相信他。

  趙啟明想了半天,決定還是找一個成年人出面比較好,對方膽再大也不敢亂來。

  這是全體少年在成長過程中與社會青年打交道時特有的謹慎,因為那些人在他們眼裡看起來,腦門上全刻著兩個字:壞蛋。要想讓趙啟明相信那個類似於流氓的王哥,是不可能的事。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4

蓄勢待發 第八章 損失?損失!!

 可能大多數人的第一桶金都來之不易,要付出許多辛勞的汗水,遇到大大小小的挫折,要冒著一不小心就沉到水底的危險,相對這些人來說,趙啟明到目前為止算是幸運的,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

  自己掙錢的事不能讓任何無關的大人知道,想到最後,他終於有了個主意,李胖子這個最佳人選就擺在眼前呀!

  整個交易的過程很簡單,第二天下午放學後,幾個人來到李胖子家裡,陳致遠作為中間人也給拉來了。趙啟明打開郵冊翻了翻,一眼就認出是上次看過的那幾個方聯,東西沒錯。王哥一張一張地點完錢,心滿意足地揣在口袋裡和陳致遠一起走了,留下趙啟明和李胖子兩人解決自己的問題。

  「你小子人小鬼大呀!不是說他開價四千八嗎?怎麼只有四千四?」李胖子的臉上雖然在笑,但心裡挺不是滋味,倒不是因為這四百塊錢,被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給蒙了,這種事擱誰身上也會覺得不爽。

  趙啟明早就想好了台詞:「胖叔你不知道,這朋友是剛才那位同學介紹來的,我答應分給我同學四百塊,錢我昨天就已經給他了,不信你去問問。」他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臉上寫著小孩子特有的真誠,由不得李胖子不信。

  「沒看出來你還挺夠意思的!」李胖子仍然面帶微笑,不論趙啟明的話是不是在騙自己,他心裡已經舒服多了。

  趙啟明把裝著猴票的郵冊遞了過去:「東西歸你,我的郵票還我。」李胖子補自己三百塊錢的事他沒提,沒那必要。

  李胖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剛才趙啟明打開郵冊的時候他就掃了一眼,品相看起來不錯,當時他沒好意思拿過來細看,這會終於可以仔細瞧瞧了。

  他拿著鑷子輕輕夾起一張方聯,湊到眼前,以行家特有的眼神盯著票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之處,正面完美無缺。他把郵票放在本子上熟練地翻了個個,再次夾了起來,就在他看清楚背面的這一瞬間,臉色變了。

  站在一旁的趙啟明立刻發現了他臉上的表情發生的這個變化,一顆心提了起來:「怎麼了胖叔?」說著他湊了上去,可李胖子身架太大,他沒辦法看仔細。

  李胖子沒回答他,略顯緊張地夾起另一個方聯,直接翻過來看背面,就這樣把五個方聯看了個遍,臉色越來越沉重。

  「你自己看看吧。」李胖子把鑷子和郵夾一起遞了過來,就衝他這態度,趙啟明知道壞事了。

  他藉著光觀察郵票的背面,和前天剛見到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污跡,雪白乾淨,就在這時候,趙啟明忽然感到不對勁,雪白乾淨?連忙打開燈,他把五張全翻過來看了一遍,這下,他心裡涼到了冰點。

  這五張猴方聯全下過水!

  李胖子一臉嚴肅的問道「小趙,這麼大的問題你不會不知道吧?上次去看的是這些票嗎?」再大的事自己不會吃虧,大不了把趙啟明的那一本郵票拿來抵錢,李胖子擔心是別人故意做的手腳,先給趙啟明看好的,交易的時候耍了個花槍,用下過水的票把趙啟明給騙了。

  趙啟明明白他的意思,略微回憶了一下,點了點沉重的腦袋說道:「應該是這些,其中兩個方聯在邊上的部位有一個小點,是紙質的問題,我認得出來,東西沒有換過。」

  李胖子嘆道:「唉。那就是你自己沒注意了!你小子,玩票時間也不短了,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這問題有多大,趙啟明心裡比誰都清楚,「下過水」是行裡人常用的說法,又稱作「洗澡」,是指郵票沒有得到妥善保管,背面發黃或產生黴斑,把這種郵票放在酒精裡泡幾小時,再取出來晾乾,這樣可以洗掉黴斑,使郵票看起來比原來乾淨許多。

  要命的是,如此一來,郵票在出廠時刷在後面的背膠就被洗掉了,失去了背膠的郵票哪怕再幹淨,其品相也算不上是好的,就像結了婚的女人不可能還是處女一樣,價值要打很大的折扣。

  趙啟明失神的看著手裡的猴票,臉色比被人扇了幾耳光還難看,這兩天來激動的心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後悔和心疼。現在錢貨兩清,再想找賣家的後賬是不可能,根本沒這回事,無論是人家有心還是無意,怪只怪自己當時沒看清楚,這個虧是吃定了。

  「胖叔,這樣的話,您看還能值多少錢?」趙啟明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畢竟還沒有到血本無歸的程度,蓋過郵戳的都能值幾個錢,相比而言下過水要好多了。

  李胖子雖然慶幸這種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對眼前這個倒霉的小傢伙生出幾分同情:「前兩天我一百二收過一枚,品相跟你手裡的這些差不多。」言下之意,如果你想賣給我,大概也只能按這個價,就算是多給點,也不過加個十塊八塊的。

  聽到這個價,趙啟明的心裡比被人戳過一刀還難受,估計就是換個人,給的價錢也高不了多少,這就是「洗澡」的代價。他媽的,居然掉了這麼多,一枚就少了一百來塊呀!原來打算賺個千把塊錢,可這下倒賠了兩千塊,這堤內堤外可真是損失慘重。

  趙啟明除了臉色比較難看以外,倒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胖叔,幫個忙好嗎?」他不是那種容易認輸的人,絕不甘心自己前段時間辛辛苦苦得來的成果付之東流。

  李胖子想聽聽他有什麼主意,點了點頭道:「說吧,能幫得上我儘量。」拋開年齡的差距不談,他很佩服這孩子的鎮定,換作是自己受到如此大的損失,也不一定能如此平靜。

  「我那本郵票先放您那壓著,暫時先別打散賣了,那都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您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想辦法弄錢還您的五千塊。」自己的東西誰也不想失去,雖然趙啟明知道自己眼下除了去搶之外,找不出別的辦法去弄那五千塊錢,但他還是要做最後的努力。

  李胖子被他的這種不服輸的精神感染了,感動倒是談不上。這年頭,一個工人累死累活幹一個月,工資、獎金、加班費全加在一起才四百來塊,他很想看看這小傢伙如何能在三個月裡弄到五千塊錢還自己。

  「行,我答應你。三個月之內,東西還是你的,三個月之後要是沒錢,東西就歸我了。」李胖子一本正經的和趙啟明訂下了君子協定。

  回到家裡,趙啟明像根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剛才在李胖子面前要不是那股不服輸的性子硬頂著子,他可能會哭出來。

  胡亂吃了幾口晚飯,趙啟明就回房間躺下了,母親還以為他生病了,非要帶他去看醫生,搞得趙啟明差點發火,才阻止母親的這個念頭。他的心情實在是糟到了極點。

  為什麼自己竟然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他記得當天看郵票的時候,也曾經留意過背膠的問題,當時怎麼會沒重視呢?

  整整一夜趙啟明都沒有闔眼,他越來越冷靜,在今天這個重大的失誤上做著自我反省,找出問題的所在,是必須要做的事,他曾經聽過一句話:同樣的錯誤犯兩次,就是智商問題。他不允許今後有類似的事再次發生在自己身上。

  思考了半天,回憶著自己近幾個月以來在集郵方面所學到的東西,首先便想起自己從許大爺那聽來的關於郵票背膠的知識。

  郵票為了便於使用,全都在背面刷上一層膠,只要沾了水就能貼在信封上,這種慣例是國外最先開始的。而中國在一九八二年之前發行的郵票,刷背膠的工藝與現在有所不同,從觀感上而言,現在的郵票背膠光澤度更好,而之前的郵票背膠光澤度比較差。

  那天王哥家裡的光線並不好,使他誤以為這是背膠沒有光澤的主要原因,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這五個方聯全都是沒有背膠的,相互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更使他當時根本沒有產生過懷疑。

  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自己主觀上出了問題,說白了就是專業水平不過硬,再加上心態不夠穩,還一個字:嫩!

  要是像李胖子這樣的老手,就不可能出這種低級的,卻是要命的差錯。

  搞清楚問題後,趙啟明來到陽台上靜靜地站著,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一陣陣寒風吹來,帶著深秋刺骨的寒氣凍得他瑟瑟發抖,他希望通過這種體罰讓自己一輩子都記住這次的教訓。

  他希望自己不再感到悔恨,但損失眼睜睜地擺在眼前,又怎麼能高興得起來?這一次的打擊對趙啟明來說非常慘重,從這天晚上開始,他至少有一個星期沒露過笑臉,郵市也沒去過,即便是這樣,和大多數人比起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算是很不錯的了。

  成大事者,必須具備良好的心態,忍常人所不能忍,趙啟明這輩子雖然沒想過要干成多大的事業,不過這個基本條件倒是有的。

  這件事他始終沒和任何人談起過,連陳致遠也不知道,趙啟明沒有把原先答應過的兩百塊錢給他,倒不是他捨不得,而是陳致遠那天死活不要的堅決態度,讓他打消了這個想法。在學校他是一如既往,除了氣色比較差之外沒有顯示出什麼特別的不開心,只有對他相當瞭解的姬鴻雁看出了點倪端,問他是怎麼回事,趙啟明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了過去。

  主觀上他不讓自己再去想令人不開心的事,於是,每天研究胡雪怡成了他轉移自己注意力的好辦法。在趙啟明有意無意地注視下,胡雪怡似乎也感覺到了他望過來的眼神,偶爾四目相交,趙啟明毫不避諱,像個浪子一樣動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可換來的卻是胡雪怡嬌嗔的白眼。

  遇到這種情況他毫不在意,總不能指望她也衝著自己笑吧。反倒是胡雪怡發現這傢伙經常在看著自己,感覺不自在。被人偷窺的感覺總是令人很不爽,無論對方出於什麼目的。

  終於在一天中午放學後,胡雪怡等大部分同學們走出了教室,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趙啟明面前,寒著臉張口便問:「趙啟明,你沒事總看我幹什麼?」

  趙啟明看著她走過來,但沒想到她說話這麼直接!

  他先是一愣,然後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她一遍,很嚴肅的說道:「你真想知道?」

  「你說。」胡雪怡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怪話來,但她已經受夠了這傢伙幾天來不懷好意的眼神,這件事今天一定要做個了結。

  趙啟明笑了笑,背靠著牆壁坐在了桌子上,雙手枕在腦後,目光轉向別處,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班裡就這麼幾個人,女同學裡就你長得不錯,我不看你,難道去看他們嗎?」說著,他沖不遠處坐著的胡傳兵揚了揚下巴。

  這會輪到胡雪怡發愣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別人這麼說話,臉色頓時泛起一輪紅暈,想找句話來應對,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站在那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反正也沒別人,要不咱們聊聊,相互多點瞭解?」趙啟明一招將胡雪怡砍下馬來,心裡很是得意,故意拿她調侃,臉上仍然掛著那副笑容。在他眼中,胡雪怡臉紅的樣子還真可愛,自己能讓她不知所措,也算是報了上次的仇。

  「誰要跟你聊天!」被這傢伙戲弄了一把,胡雪怡覺得很窩火,轉身走出了教室,連飯盒都沒來得及帶上。

  看來那些心理學方面的書還真他媽有用!看著她的落荒而逃的樣子,趙啟明心情大好。

  自從上次被板凳砸過之後,他就又找來一些書,潛心鑽研過人的心理,還從學到的知識裡總結出一條經驗來:沒理搶三分,得理不讓人,這是一種心理特徵,一旦糾纏起來,是輸是贏並不是看誰更有理,而是看你能不能化被動為主動,在氣勢上勝過對方。

  無理取鬧磨嘴皮子是趙啟明向來不喜歡干的事,他覺得那是市井小民的習氣,話不在多,關鍵是要能迅速讓對方閉嘴,碰上胡雪怡這類事情,跟她講理是行不通的,那只會讓自己掉進一個扯不清道不明的圈子裡。

  得意歸得意,人卻是不能得罪的。趙啟明知道胡雪怡會因為這件事覺得不舒服,懶洋洋的站起來,從她的課桌裡拿出飯盒,跟了出去,來到了學校的操場,遠遠的,他看見胡雪怡坐在草地上。

  「開飯時間到……」趙啟明走到的胡雪怡身邊,把她的飯盒打開,半彎著腰遞了過去,臉上雖然還是在笑,卻讓人感覺出握手言和的味道。

  在這種情勢之下,他的笑容是一種和善的表情,彎腰是一種表示歉意的肢體語言,不用明言也能讓胡雪怡感覺到他的意思,這麼做比用語言表達要高明許多,趙啟明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這兩個舉動。

  胡雪怡頭也沒抬,更是連理都不理她。小女生的表現,這完全在趙啟明的意料之中。他把飯盒放在胡雪怡的身邊,轉身走了,對自己今天中午的戰績,他給了滿分十分,相信胡雪怡自此對自己肯定會有所感覺。

  幾天之後,趙啟明漸漸恢復了一點元氣,在胡雪怡的事情上找回了點自信,讓他的心情也在逐漸好轉,每當想起那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他就用賭徒常說的一句話來安慰自己:有賭不為輸。

  這天晚上,趙啟明終於打開了那個小郵冊,幾張猴票方聯再次出現在眼前,他仔細地看著,這些東西再怎麼著也值兩千多塊錢,也就是說,自己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程度——純屬自我安慰。

  他心裡憋著一股氣,翻本,一定要想辦法翻本!但究竟該怎麼幹,需要好好謀劃一下。

  俺胡漢三又回來了!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5

蓄勢待發 第九章 奸商與辣妹

 燈下,趙啟明開始了他的研究,寫字檯上放著七、八枚使用過了的蓋銷郵票,全是一分錢不值的普票,一瓶膠水和一瓶漿糊,還有一個小碗和兩支新毛筆。

  刷膠只不過是一個工序而已,他不相信這有多難,決定自己進行試驗,要是能成的話,這些猴票可就有救了。這是他想到的第一個辦法,也是最划算的辦法。

  坐在桌邊的趙啟明拿起一枚郵票,擠出一點膠水,用毛筆蘸了蘸,非常細緻地塗抹在背面,再小心翼翼地放在檯燈下晾著。然後又拿起一枚,照著剛才的方法,用稀釋過了的漿糊塗在上面。

  過了一會兒,他把剛才塗有膠水的第一枚拿過來,在燈下看了看,已經幹了,但是依然什麼光澤,再看塗有漿糊的那一枚,也是一樣。

  他不明所以地揉了揉鼻子,按說應該有點反應才對,怎麼全兩枚都沒動靜呢?想了想,以把塗了膠水的郵票上刷了一遍漿糊,而另一枚則刷了一層膠水,再將它們放在燈下晾著,然後開始在心裡暗自祈禱:老天爺保佑我成功吧!

  過了幾分鐘,趙啟明把第一枚拿到眼前,眯著眼睛仔細端詳,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上天保佑,他嘴裡輕聲念叨著,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第二枚上面,很可惜,一看之下,這枚郵票和之前仍然沒兩樣。

  趙啟明有點洩氣了,伸手把這兩枚郵票扔進了垃圾筒裡,一頭倒在了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愣了半天,他翻身又爬了起來。「媽的,我就不信這有多難!」他嘴裡罵了一句,再次拿起一枚來試。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這枚郵票的背面刷膠水,放在燈下曬乾,然後再刷。當他刷到第三次的時候,郵票的背面不再是慘白無光的了。

  看著在燈下微微泛光的紙背,趙啟明立刻興奮起來,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拿來一枚新郵票,把它們放在一起比較,這一比之下,讓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處理過的郵票光澤度雖然是有了,可看起來感覺上和那枚新的完全不同。

  趙啟明徹底絕望了,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床上,沒成功,看來只有折價賣了……

  受到這件事的影響,第二天上學趙啟明又像丟了魂似的,下課時間也是蔫了巴幾的沒精打采,兩眼無神的看著窗外。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一轉臉,目光和胡雪怡對在了一起,胡雪怡並沒有躲閃,居然還瞪了他一眼。

  趙啟明這會兒暫時忘記了煩惱,一如既往地對她笑了笑,心裡舒坦多了,看來這位小胡同學現在開始留意自己了,他決定今天中午主動出擊。有了這個想法,昨天晚上的事情帶來的不愉快馬上被他扔到了腦後。這種將注意力轉移到女孩子身上,從而放鬆自己的方法,看來是男人的本性。

  今天天氣不錯,連日來陰沉著的天空終於見著了太陽,說起來是個曬太陽的好日子,可放學後,胡雪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操場上吃飯,連坐位都沒有離開,拿著個鋼筆帽在桌上耍弄著。她坐在窗下,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將她臉部的側面輪廓描畫的淋漓盡致,高挺的鼻樑,柔和的眉眼,看得趙啟明心裡一動。

  他拿著自己被掃蕩一空的保溫筒,走到了胡雪怡旁邊坐了下來,動作非常自然,好像這裡本來就是自己的座位一樣。

  「誰讓你坐在這的?走開!」胡雪怡一看是他,俏臉緊繃,長長的睫毛忽閃著,美不勝收。

  趙啟明注視著面前的胡雪怡,腦子有點犯暈:「我想問你,剛才下課的時候,為什麼老看我?」他把上次胡雪怡說過的話原樣奉還,想看看她是怎麼回答的。

  胡雪怡也盯著他,寸步不讓,看她那意思,也沒打算回答趙啟明的問題。兩個人像鬥雞一樣對視了兩分鐘,趙啟明始終保持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終,胡雪怡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無聊!」她看著眼前的作業本,像是跟趙啟明嘔氣似的,用力將手裡圓圓的鋼筆帽一下又一下地劃過紙面,紙上留下了淺壓過的劃跡,在陽光下略微顯出一道道印痕。

  趙啟明並沒有放過她,一邊欣賞著她側面的臉廓,追問了一句:「你還沒回答我。」說著,他轉臉看著胡雪怡握著鋼筆的手,白皙而纖巧,和蘭夢雨的小手比起來是很大的區別。

  蘭夢雨的手十指渾圓,關節部位都是小窩窩,正如書裡寫的那樣:嫩如蔥白。而胡雪怡的手多了幾分骨感,同樣的白嫩,但卻是不同的造物。

  趙啟明在心裡比較著她們雙手的異曲同工之處,一時間失了神。胡雪怡見他半天沒動靜,轉臉一看,這傢伙竟然在地盯著自己的手,滿臉陶醉。

  「你看什麼!?」胡雪怡連忙把手收在懷裡,眼睛又瞪了起來。

  「哦……,沒什麼。」趙啟明做賊心虛,忙把目光轉移到她的作業本上。他畢竟是個沒經歷過風月的中學生,雖然比同齡人早熟,但對於這種男女之事還是很陌生的,和蘭夢雨約會過幾次,也僅限於語言上的交流,連手都沒拉過。

  胡雪怡氣沖沖地站了起來,「咣」地踢開板凳走了,在安靜的教室裡弄出這麼大聲響,搞得班裡其他幾位同學全都莫名其妙的看著趙啟明,這小子一臉訕訕。

  趙啟明的目光轉移到作業本的劃跡上,想看清胡雪怡剛才用筆帽畫的是什麼,他藉著光線仔細看了一會兒,只是些隨手劃出的線條。

  就在這時,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定定地看了一會,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似的,像個精神病患者一樣咧著嘴傻笑了起來:「嘿嘿……!太好了!哈哈哈!」

  他無比興奮的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錶,離下午上學還有一個小時,急忙站了起來,抓起胡雪怡留在桌面上的鋼筆帽,推開課桌衝出了教室,桌椅發出的噪聲讓同學們直搖頭。
較小賀 發表於 2009-2-12 22:16

蓄勢待發 第十章 還是背膠

 趙啟明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回到了家裡,半小時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幾分鐘就趕到了,滿頭大汗的他,一進家門就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房間裡,慌慌張張地直奔垃圾筒,裡面是空的。

  「是啟明嗎?」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剛才在房間裡睡午覺。

  趙啟明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打開房門,焦急的問道:「媽,我房間的垃圾筒怎麼空了?」

  「這還用問?我倒掉了呀!你這孩子,是不是什麼東西不見了?午飯吃了沒有……?」無微不致的媽媽又開始嘮叨起來。

  趙啟明失望的搖了搖頭:「我吃了。媽,你去休息吧,我回來拿點東西,一會兒就走。」說著,他又關上了房門。

  好在材料還沒有扔,趙啟明心裡暗自慶幸,他打開寫字檯,從裡面取出剩餘的幾枚蓋銷郵票和膠水、漿糊,按著昨天晚上的程序幹了起來。

  在背面涂完漿糊,他拿著郵票在檯燈下烤了起來,還不停的用嘴吹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在焦急地等待中,郵票終於烤乾了。

  趙啟明拿出一本書放在寫字檯上,又從口袋裡掏出胡雪怡的鋼筆帽,心裡不由的有些緊張,這是一個重大發現,要是成功了,不僅能挽回損失,還可以掌握一項別人所不知道的技巧。

  準備工作一切就緒,趙啟明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將郵票放在書本上,手裡橫捏著圓形的鋼筆帽,用力在郵票上面壓了過去。

  重壓之後的郵票兩頭微捲了起來,趙啟明把它展平細看,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樣,白淨的郵票背面反射出微弱的光澤。

  「操!有戲!」他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居然罵出聲來。隨後找出一枚新郵票,把它們放在一起進行比較,得出的結論是:光澤度比較接近,但不如新郵票的背膠那麼平整,在真正的行家眼皮子底下,還是會露出馬腳來。

  不夠平整怎麼辦?這個新問題讓趙啟明的好心情打了個折扣,好在光澤度這個大難題找到瞭解決的辦法,還是值得高興的。

  他靠著椅背,腦子裡轉來轉去想了半天,這時,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啟明!快要遲到了,你怎麼還在家裡搗鼓?」

  「沒什麼啦!我這就走!」他心事重重地打開房門,在母親的催促下趕回了學校。第一堂是班主任鄭老師的課,還好沒遲到,同學們都在座位上竊竊私語,趙啟明剛走進教室,上課鈴響了。

  他一邊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邊偷眼看了看胡雪怡,對方懷著敵意的眼神也在注視著自己,趙啟明衝她眨了眨眼,回到了座位上。

  「你又怎麼得罪她了?」姬鴻雁低聲問了一句,不用說,她指的是胡雪怡。

  「沒什麼……」趙啟明笑了笑,在猴票的問題上,他已經看到了曙光,此刻的心情和前幾天已經是大不相同。

  「剛才她怒氣衝衝的打聽你去哪了,你還說沒什麼?」姬鴻雁相當瞭解他,這傢伙說沒什麼,那就肯定有什麼,不抓住把柄他是不會承認的。

  「無理取鬧對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我哪敢招惹她呀!」趙啟明還在頑強抵抗,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心思。

  姬鴻雁一本正經的對趙啟明說道:「不說拉倒。不過我可提醒你,最好離她遠點,對這種人動歪腦筋可沒什麼好下場,她可不像蘭夢雨那麼好說話。」

  還是那句老話:女人對感情上的事情總是非常敏感的。這個結論廣泛適用於任何年紀的女人,哪怕只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個表情,她們也能看出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姬鴻雁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只是不想知道而已。

  「呵呵,謝謝你提醒……」趙啟明笑著做了個鬼臉,掩飾被人識破後的尷尬。

  他知道胡雪怡找自己是為了鋼筆帽的事,中午沒別人,東西不見了嫌疑最大的當然是自己。之所以拿胡雪怡的筆帽來用,那是因為自己的鋼筆帽上面有一道道的凹紋,不適合拿來當工具,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下課後,趙啟明主動找到胡雪怡把東西還給了她,自稱是從她桌子下面撿起來的,後來自己急著回家去取東西,就沒有及時找她。可惜他的這番「好意」換來的仍然是幾個白眼,趙啟明很「大度」的沒有跟胡雪怡計較,只是一笑了之。

  接下來的時間,包括課間十分鐘他都是在冥想中渡過的,考慮的問題只有一個:使用什麼工具,才能讓處理後的郵票看起來更加平整光滑。他連老爸車間裡的沖錘都想到了,仍然找不出哪種東西比光滑的圓鋼筆帽更合適。

  思考的結果沒有任何進展,使他決定先用這種方式處理郵票,可下午第二節課後,班主任加了一節課。這個令人生厭的鄭老師,經常幹這種人神共憤的事,包括所謂的好學生在內,幾乎是全體同學都反感她的這種強行霸占課外時間的做法,卻僅限於敢怒不敢言和程度。

  趙啟明往日裡就最恨這種強盜行為,在掌握了所有權力的老師面前,學生永遠都是腳下的螞蟻,只能忍辱偷生,這是他整個學生時代的唯一感受。

  他盯著胖乎乎的鄭老師,忍受著她喋喋不休的鴰噪,心裡發誓不讓自己的兒子在這種老師的手下受這種折磨,天底下那麼多種教育方式,為什麼這些當老師的非要選擇最壞的一種來對待自己的下一代呢?

  還他媽花朵呢!教出來的所謂優秀學生一個個目光呆滯,和木偶差不多,只會用方程式一樣的腦子想問題。一代又一代都是這麼老子坑兒子,兒子害孫子,難怪從來沒有一個中國本土的學者得過諾貝爾獎,難兄難弟們的那點想像力和特立獨行的思維方式,早就在這些老師們的蹂躪下磨光了。

  趙啟明懷著滿肚子的火,腦子裡胡思亂想,在心裡罵了一節課,看著那幾個被老師們稱為好學生的同學,他確立了一個想法:如果有那麼一天,自己的生意做大了,絕對不帶那些所謂的高材生們玩,這種人腦子太死板,肯定會坑了自己。

  生完了悶氣,他又想起了郵票的事。如果按自己眼下的技術水平,那幾張加工過的猴票八成還是會被人識破,還是要多練習才行,一定要確保不露出馬腳。

  按著這個思路,趙啟明一連好幾天都在刻苦練習給下過水的郵票涂背膠的本領,好在那些寄信用的普通郵票《民居》到處都是。他找來一些舊信封,連著信封剪下上面的郵票,把它們放在水裡,讓郵票和信封分離,再拿出來晾乾,這麼做只是有點麻煩,可唯一要花點本錢的只是漿糊和一支有著圓帽的老式鋼筆而已。

  隨著技術的日趨成熟,半個月之後,趙啟明就把這些天的研究成果用在了那幾張猴票方聯上,東西一出爐,他咧著嘴笑了,和郵票上原有的背膠比起來,區別很小,除非有參照的對象,否則很難看出這些猴票是經過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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