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韋小寶在射雕 作者︰語音輸入 (連載中)

Nineider 2009-2-15 13:50:23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 25449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5 14:11
第二卷 江南兒女情 三十一章 比武招親(四)
    那公子眼看著自己僕人被人打成重傷,卻也不跟著韋小寶理論,只吩咐手下抬了那個倒霉的僕役回去,自己則繼續分開人群,直朝外走去。

  韋小寶打了那公子的僕役,本是有意想挑亂他心神跟自己紛說,然後再跟他胡說八道一番激他出手,說不定就能找著啥破綻了,如果實在打不過他,就讓郭靖一起上,兩人打他一個,郭小子總不會學那個沈青剛還跟人單打獨斗吧?

  至于那些不會武功的僕役,黃小娘皮既是懂那麼多武學上的道理,身手應該也夠給,想是也自擋得住。

  但這會兒那公子卻又不理會他,眼看就要離開了,韋小寶一時眼珠急轉,心中焦急上火,正想著用個什麼方法讓他亂了陣腳跟自己相斗,身邊一個人影竄出,郭靖攔在那公子身前,眼楮怒視著他,不說話,也不讓他過去。

  那公子眼望著郭靖奇怪,突然身形晃動,腳下發力縱起,想從郭靖的頭頂上將將的躍過。

  郭靖手臂一長,一把抓住這公子哥的足踝,也不發力,輕輕的向前一送,那公子心下大驚,另一支腳腳尖踢出,攻向郭靖頭頂,郭靖伸右手一挑他腳面,讓他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等那公子穩穩的落地站定,卻發現自己還在剛才跳起的那個位置不變,幾乎毫厘無差,臉上不禁一紅,皺起眉頭疾步上前,單掌伸出,襲向郭靖前胸,郭靖跟著也是單臂伸出,還了一招南山拳法中的怒搗黃龍,兩人拳掌交接, 的對了一下,各自彈開手臂退後一步站住,心中都是微有些吃驚。

  那公子心道︰這個牧民裝束的少年內力渾厚,應變也很不錯,不知是什麼來頭了?他跟這家比武招親的難道有什麼關系了?

  即對著郭靖笑道︰“這位小哥敢情是這比武招親的護場子的保鏢了?你給讓讓路,本公子現在心情不錯,不跟你一般見識。”

  郭靖怒道︰“你把人家女兒打傷了就想走,卻怎麼又心情不錯了?”

  那公子一看他說話的悶聲悶氣的腔調當他是個渾人,沒好氣道︰“你是他們什麼人?要跳出來管這閑事?我出手傷了誰了?你倒是給我說說?”

  郭靖心中道︰是這穆姑娘自己割傷了自己,不算是他出手,可是。。。。。

  他性子原本慈和,但見到這般場景只覺得這位公子作的不對,至于不對在哪兒,他自然也說不出來,他只是心中隱隱覺得,這個公子跟人家比武招親,卻逼得人家姑娘羞憤自盡,這便是不對,人家父親要他把繡鞋還出來,他自然就該還給人家。

  郭靖跟韋小寶在大漠處了四年,腦筋也比先前靈活了些,一看這個情形知道這個年輕公子家事顯赫,又是絕情寡義的人品,此番前來只存了跟姑娘家比武爭勝的心思,等于是跟這家父女兒人搗亂來著,那就絕無娶了這位穆姑娘的可能。

  郭靖于是道︰“我不認識這父女二人,只是路過此地,你既然不願意娶了這位穆姑娘,適才就不該拿了她女孩子家的貼身東西,你把那繡鞋還來,自沒有人再阻著你回去。”

  那公子嘴角牽扯,目中含煞,看著郭靖一幅正義凜然的跟自己不依不饒的態度,心中動了殺機,嘿嘿的笑出聲來。

  他復姓完顏,是大金國皇室一脈,單名一個康字,這次前來挑擂只是年輕好勝,原本無意搶了人家鞋子玩賞,只是突然動念覺得有趣。

  他平生甚少關心周遭他人的感覺想法,對自己這番舉動毫無感到不妥,如今雖說懷里揣了這穆小姐的鞋子,說不定回王府後隨便往哪兒一扔也就忘了,又怎麼會有什麼在意?但如今要眾目睽睽的在這麼多人的關注下把這個彩頭交出去,卻也覺得大丟臉面了。

  他自小受到父親母親寵愛,無論他想要什麼,父親總是如他所願得給他辦來,對他甚是寶貝溺愛。

  他父在大金朝中身居高位,又是王室子弟,卻不像其他的叔伯貴族那樣家中妻妾成群,十幾年來,也只是娶了他母親一人,傾心相待,家中也只有他一個子嗣,因此整府上下數百號人,從小就把他當成天那樣哄著供著,從不讓他吃一點苦頭,他這持寵驕橫的脾氣倒是隨著歲數的增加也跟著膨脹。

  這完顏康听著郭靖這麼不依不饒的纏著自己不放,心中慍怒,圍觀看熱鬧的人群此時對他也甚感不滿,交頭接耳的指著他數落不是,只有些生性涼薄的閑漢跟著在底下起哄,要他跟郭靖兩個打起來,好看看熱鬧。

  完顏康一揮手扯下身上錦袍,走至場中捏著手指發笑,轉過頭來,臉上神色略顯猙獰,早沒了適才初來街口對陣時那般漫不經心的瀟灑風度,顯是已然動了真怒。

  他盯著郭靖笑道︰“你跟我要東西也可以,我完顏康也不欺負你這外地人,咱們這就手底下見個真章,你贏了,我還鞋子跟你賠禮,我贏了,你在這麼多人面前叫我三聲爺爺。”他適才與郭靖對了一掌,知道單論內力來講,此人跟自己相差無幾,應該是個勁敵,此時既存了跟郭靖比拼爭面子的念頭,心思倒是跟韋小寶先前一般,想用言語激怒了郭靖,再趁著他分神之際猛下殺招,就能收到奇效。

  郭靖卻搖搖頭道︰“我只是要你還了人家姑娘的鞋子,又不是要和你打架,你不還我就不讓你走,你不走我就跟你講道理。”

  完顏康被他氣的發笑道︰“如果我不跟你講道理,你待如何?”郭靖想了想答不上來,完顏康道︰“那不是還得打一場,你這傻小子的頭腦不太好使,連這個都想不過來,還要跟我講什麼道理?”

  他這話說得油滑有趣,在場圍觀的雖說鄙夷他的人品,但事不關己,也都隨著哄堂大笑。

  韋小寶在外頭一看場面有點震不住了,就想上前跟這小子胡攪蠻纏,先嘴戰一番,讓他跟著自己試試,看誰的道理又講得過了。

  可他這還沒上去了,那完顏康卻突然身形晃動,趨至郭靖面前,伸手飛快的打了郭靖一個耳光。這下動作瞬快突兀,毫無前兆,郭靖見他本來好好的說話,原沒提防他就這麼上前動手打人,糊里糊涂挨了一巴掌。

  他臉上被打,身形跟著行動,全身動作完全出自本能,腦子還沒轉過來,想不出這年輕公子怎麼隨便出手打自己,手臂卻隨著那公子縮手的方向一帶一絞,雙手一前一後抓著那公子的脈門手肘,奮力向前一甩,把完顏康遠遠的拋了出去。

  完顏康在空中腰板一挺,已控住身形,落在地面上劃了一個長步,一邊緩了緩呼吸,一邊笑道︰“我就說了,最後不還是要打,羅嗦半天有什麼用,你這就把你的功夫都給我使周全了,小爺讓你見識見識大金國趙王府小公爺的厲害,也好讓你知道了這目中無人的下場。”

  他這回有心在這一眾人群中露威,就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出身來歷,原來這完顏康正是金國六王子完顏洪烈的獨子,趙王府的小王爺,他眼見著郭靖強加刁難,要使他在眾人面前丟面子,火氣就按捺不住,心道一個外地小子來大金國中都,幫著不認識的父女倆對付自己,又存的什麼好心了?還不是仗著有兩手功夫就以為天下無敵了,管這管那的充英雄。

  漢人習武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到處攬著不放,戰場上倒都是孬種飯桶!這才讓咱大金國奪了半壁江山,享受著他們從南邊每年恭恭敬敬送來的歲銀,漢人男子骨頭軟,心眼倒多,這小子看上去老實巴交,內里還不知道是什麼奸詐齷齪的東西。

  中都城內原本以漢民為主,民間說話也都以漢話為主,金人語言屬于通古斯語族,發音古怪,詞匯也不多,不如漢話使用方便,因此金人少年成年前一般使用自己的母語,到了歲數大了些後,倒都襲用漢話交流為主。

  完顏康的母親是南宋臨安村民,說得一口糯言儂語,完顏康隨著母親口音說漢話也帶著南邊的口音,不像北方漢話那樣繞舌,因他母親也是漢人,他平時就對府中的漢人並不歧視,反倒幫著協扶,他父甚以他為傲,逢人便夸自己有個漂亮的寶貝兒子,就讓他隨著自己在大金國權重政要府邸游戲嬉鬧,自幼浸淫于此,耳聞目睹,終日所見的盡是金國的繁華強盛,心中自然有些瞧不起自己的半個母國。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5 14:11
第二卷 江南兒女情 三十二章 耳光王
    完顏康心中自想道︰這個愣小子居然自恃武功敢來跟自己這個未來的大金國趙王爺撒野,也算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膽了。

  他心中怒氣勃發,嘴角獰笑,手腳加快,直提起全身功力,突然招式一變,逼得郭靖連連後退。

  韋小寶和黃蓉在一旁觀戰,看著郭靖和這什麼莫名其妙的大金國小王爺打在一處,眼瞅著這兩人都似動了真火,那小王爺全力施為,招招不留余地,雙手呈抓狀擊出,招式狠辣惡毒,與剛才亦趨亦步緩緩而為的手法完全不同,手抓交替間竟隱隱有鬼戾尖嘯。

  郭靖被他這陣疾如雨點的詭異攻擊迫的連連後退,分筋錯骨手中的精妙招式卻中規中矩得跟著完顏康手抓得速度,或擋或攔,或切或格,也能將將支持的住。

  郭靖在大漠自幼勤奮練功,資質奇差,學不了師傅們的上乘功夫,但武功根基卻打的扎實無比。到了十二歲六怪收了韋小寶為徒後,日日有了拆招的練習對象,十六歲又獲機緣,學得名教正宗的道家內功心法先天功,十年停滯不前的修為突飛猛進,此時招式使得嫻熟無比。

  完顏康的招式雖然奇快,他自也腳步不亂,雙臂狹著風聲的虎虎出招。馬鈺傳他的玄門先天功他此時已練得初具小成,招式中暗藏罡力,完顏康與他拆招互斗,手臂交接時就有些吃力。

  兩人翻翻滾滾的如此纏斗數十招,完顏康仗著手抓陰毒,壓著郭靖得招式大佔上風,但無論他如何發力加速,郭靖卻也跟的上他的手中節奏,間或還能還上一兩招相攻,兩人因此倒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來。

  韋小寶在旁跟黃蓉道︰“你去引開他那伙家丁,老子去幫郭靖把這白面小子拾綴了,這麼斗下去郭小子準輸的,說不定給他這抓來抓去的搞的丟了性命。”

  黃蓉搖搖頭低聲道︰“上去幫忙自是不難,這單打獨斗的所謂武林規矩危急時還理它做啥?只不過現在還有個更大的麻煩就在邊上,小寶哥你看。”黃蓉向左首人群中孥孥嘴,韋小寶隨著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群打扮古怪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人群前端,笑嘻嘻得看著郭靖和完顏康惡斗。

  他們之中有一個頭上三顆瘤的家伙正四周張望,像是尋找什麼,猛然發現韋小寶正傻愣愣的看著自己,眼楮一亮,大聲對身後叫道︰“狗日的小賊在這里了,你們幾個隨著老子去抓,這次再失手也不用說了,一起找堵山牆撞死了吧。”

  他身後的黃河四鬼大聲應是,跟著侯通海向韋小寶黃蓉二人狂喊奔來,其他的幾個剛才站在侯通海身前的怪人卻不動,眼楮瞅了瞅韋小包這邊隨意看看,就又掉過臉去看場中的打斗,一邊伸指點點戳戳,議論著什麼。

  韋小寶心中罵娘,心道老子今年流年不利,萬事沾癟,這怎麼到哪兒介都能踫到這幾個天殺的黃河幫跟屁蟲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媽的這幾個人老纏著我們干麼?我又不欠他們銀子。

  他跟黃蓉招呼一聲,兩人向另一邊跑開,心中都是一個想法,要先想辦法引開這幾個纏功了得的惡鬼,回頭再來搭救郭靖出去,要不然三人恐怕都得死在這兒!

  韋小寶施展三師傅韓寶駒教的輕身行步,跑起來像頭受傷的小馬駒一樣,一巔一巔,速度倒是奇快,黃蓉嗒嗒拖著鞋皮自後跟著,卻也一步不慢,她此時處亂不驚,渾沒把身後追殺的五人放在眼里,只是看著韋小寶跑動的樣子好笑,笑容滿面得跟著韋小寶躍出人群,向南邊街面上狂奔。

  韋小寶自幼就對輕功身法的悟性奇高,如今這門馬王步法可說青出于藍,連韓寶駒本人也是頗為不如,韓寶駒還跟韋小寶在打牌九時研討過︰你個臭小子怎麼這功夫沒看著練就使得這麼好,又是什麼道理了?韋小寶自己的解釋就是老子身輕若燕、步伐敏捷。

  韓寶駒的結論就是你個賊胚子只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二人跑了一會兒停住,眼見著侯通海帶著四鬼奔來,韋小寶道︰“你上去試試他們武功,上回我沒看清楚,我在後面給你罵會兒陣。”

  黃蓉笑道︰“我如真的不會武藝,上去可就被他們打死了。”

  韋小寶道︰“他們跟你無怨無仇的,那個三個腦袋的喜歡跟人要面子講道理,怎麼又會殺你。”

  黃蓉看出他心思,又道︰“我來的如此突兀,你就終是想試試我武功的高低,怕我對你跟郭大哥不利對吧?我實話實說,那三個瘤的侯二爺我就敵不過了,那幾個鬼我倒是可以應付一下。”

  韋小寶也不跟他狡辯,見她說的真切,心道小娘皮看得出老子心思,以後可得留神。

  他知道黃蓉是個美貌女子,但也只是估摸著,此時又不見她廬山真面目,這個危急關頭,只要不是他家老媽在旁,是誰他都會要求人家先去擋一陣,他自後想想辦法的。

  韋小寶點點頭道︰“那麼我們這麼著,兩人聯手對付一個,每次就一招,打得著就打,打不著就跑。”他眼看著侯通海他們追到現在還未到身前,這輕身功夫跟他倆差了恐怕不止一籌半籌了,就出了這麼個點子。

  黃蓉點頭道︰“給攔住了我可救不了你。。。。。”韋小寶︰“他們攔的住江南小白龍?真攔住了我就拉你一塊陪著。”

  他倆話未說完侯通海已跑到近前怒吼著出手了,韋小寶黃蓉一左一右噌的從侯通海身邊竄出,黃蓉右手中指彈出一枚石子,嗖的射向侯通海面門,侯通海急伸右手一遮穩穩的把石子抓在手里,韋小寶從他左側飛馳而過,啪的打了他一記耳光,他忙著奔逃,手上使不出力,這一巴掌就打得不夠顯著,侯通海左臉頰此時一個五指手印慢慢的浮出臉來,口中狂吼亂叫,大發雷霆,狂追不止,心中只想把這個滿腦袋亂毛的臭小子捏死,可他卻又怎麼追得上?

  韋小寶黃蓉這時早已向他身前的四鬼沖去,這回韋小寶先出手,他今天打耳光打的上癮,就還照著一臉茫然迎面奔過來的沈青剛煽耳光子,沈青剛機械的抬臂一擋,半邊身子露出破綻,右邊黃蓉跟著出手。她的招式就比韋小寶高明的多了,趁著沈青剛分神之際,雙手十指如花,在他胸口劃過一到虛影,沈青剛胸前鳩尾、巨闕、中脕三處大穴被點,僵在當場,韋小寶黃蓉掠出他們四鬼幾十步外,他才緩緩軟到在地。

  韋小寶二人又鑽進人群,瞧了瞧場中形勢,郭靖手中持著那桿比武招親的大旗,正與雙手持槍的完顏康相斗,剛看了一兩招,身後侯通海四人又追了上來,兩人無法可想,只好繼續逃竄,從人群的另一邊又跑到街北邊去。

  他們一伙人眼睜睜的在圍觀人眾的面前,從人群這頭剛冒出來又從另一頭出去,把一些人搞得莫名其妙,眼楮卻也追不上他們幾個,而韋小寶這回在街北邊就終于煽耳光告捷。

  錢青健這會兒往北木楞楞的跑過來,韋小寶二人攻擊侯通海失敗,正向南跑,黃蓉就順著跑動中的腳尖探身遞掌,手腳齊施的攻老四錢青健的下盤,錢青健被黃蓉逼得趕忙起身跳起,韋小寶正好一跳一跳得趕到,他一個馬跳至最高點,瞧著這黃河鬼老四偏著頭看著黃蓉,一張黑中帶青的臉頰子湊到自己近前,心道這還跟人客氣個啥?就順手照著他腮幫子使足了力道煽下去了,一個嘴巴打得錢青健口吐白沫,直接暈過去,韋小寶一邊繼續跑過其他二鬼,一邊毛鯉鼠似得齜牙奸笑,跟著先頭拖著鞋皮只顧向前的黃蓉,兩人接茬向回跑。

  等他二人從人群中又自鑽了出來,這回倒快,郭靖完顏康才交手不到五招,韋小寶黃蓉就定下神來喘口氣,又各自對著場中交手的二人評頭論足了一番。

  侯通海帶著二鬼氣喘吁吁的排開人群進來,三人此時跑的都快脫力了,吭哧吭哧的喘個不停,先前那幾個站在人群前排跟侯通海一道的怪人恍作不知,由著他們幾個出丑,只有個身材矮小的中年漢子瞥了侯通海一眼,連連搖頭,卻仍然看著場中完顏康和郭靖打斗的場景,和身旁一個身材長大的喇嘛說著什麼。

  侯通海三人扶著膝蓋喘了半天,看著韋小寶黃蓉盯著他們笑嘻嘻的看,氣的都快吐血,只得又拼了命的撲過去追趕,韋小寶發一聲喊,又帶著黃蓉兩人鑽出人群原樣照搬的戲弄他們。這樣一來一去的又跑了四五個來回,黃河四鬼剩下的二鬼又被黃蓉點了穴道倒在街上,侯通海的頭頂上被韋小寶插了一根草稈,渾然不覺的又跑回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5 14:12
第二卷 江南兒女情 三十三章 混亂不堪
    此時場中終于發生變化,一停轎子不知何時抬進場中來,穆易懷中仍舊抱著暈厥的女兒穆念慈,盯著那轎子驚疑不定。

  郭靖站在一旁捂著胸口發愣,完顏康尤在喘息,兩人這一場拼斗下來大費體力,各自身上都是中了不少招數,郭靖臉頰青紫,鼻血橫流,完顏康嘴角處也高高腫起。

  先前那伙怪人中那個矮小的中年漢子站在完顏康身邊,正盯著身前的一個長眉秀目的道士不放,那道人卻微笑伸足,在身前的雪地上印了一個深深的腳印,此時地面積雪不過半寸,他這隨隨便便得一腳卻踩得盈尺,整個腿肚子都陷在地里。那道人隨即拔出腿足,笑容不減,撢了撢褲腿的泥土沾雪。

  矮小漢子看著道士輕輕松松露了這麼一手凝氣貫力得功夫,長吸一口氣道︰“原來你就竟是全真教的鐵腳仙王處一,你們七子近年絕跡江湖,武林中人傳聞在修煉一門武功,怎麼今天不老老實實在你們的終南山好好帶著,又大老遠跑到中都來找大金國六王府的麻煩?”

  韋小寶在旁听的真切,心道怎麼又出來個全真教的道士?這門道派人數挺多的看來,也不知道這個道士跟那個姓馬的是不是一個路數,他們全真教每次來人都是找郭靖的,這道士這次在這兒出現沒準就跟郭小子大有關系了。

  那王處一笑道︰“全真教門徒雖然恬淡懶散,但凡遇到不平之事我們七個也都還是要管上一管,怎麼又算絕跡江湖了?這個少年人與我全真教大有淵源,彭寨主這回不妨給我王處一一個面子,今個就算是放過了他,山水有相逢,全真教上下謹記閣下這份情面。”

  韋小寶在旁心道果然如此,大有淵源,難道郭小子他爹是全真教的?郭伯母沒說過啊?媽的一會兒得好好問問了。

  韋小寶在這兒想著奇怪,那身材矮小的中年漢子卻心下躊躇,考慮要不要跟王處一斗上一場。

  他姓彭名連虎,是河朔人稱“千手人屠”的大盜,跟身旁的白發童顏的遼東高手梁子翁、吐蕃密宗的喇嘛靈智上人,卻都是大金國六王爺完顏洪烈日前請來的貴客。

  三人適才在王府中閑來無事,又听得小王爺完顏康出府跟人打擂,就都跟過來瞧瞧,沒想到眼瞅著小王爺跟一個愣頭小子打了老半天,等這彭連虎上前出手了,又出來個全真教的玉陽子跳出來幫著說話。

  這一來就不能順順翻翻的當著轎子里的六王妃面前露一手功夫,料理了這個不知所謂的傻小子,給小王爺出口氣。

  彭連虎心想王處一這個道士在江湖中大大有名,其聲望直追他那個享譽武林十數年的師兄丘處機,早年曾在山東泰山絕頂只手之力,大敗數十名河北、山東巨盜的聯手攻擊,手上功夫著實了得,雖然如今他孤身一人,我們卻有三個,再加上還在王府的義兄沙通天,就完全可以對付的了這個道士了。但他全真七子常年相持行走江湖,難保這附近就沒有一兩個藏在暗處,別惹了一個招了一群來助,那對咱們來說可就大大的糟糕,說不定還要遭來六王爺的怪罪,說我們招惹是非,壞了他的大事。

  彭連虎即抱拳一拱手道︰“既然王真人替了這小子說話,跟我們小王爺不懂規矩,尊卑不分的過失就此作罷了,你這就帶著他走的遠遠的吧,中都這兒以後就不要再來了。”

  王處一點點頭,轉臉對著完顏康板起面孔,厲聲問道︰“你的師傅姓丘,是不是?我丘師兄難道沒教導過你學武之人務須謙和待人、不欺弱小的道理?”

  完顏康在王處一報了名號後臉色就不大自然,緩緩地後退,這時候見問道他這個,神色有些尷尬,諾諾道︰“這小子功夫不弱,我又怎麼算欺負他了?”他與郭靖惡斗數百回合,身上臉部也中了不少招,臉頰眼角都有淤青,嘴角上翹,對王處一這番話很不服氣,但他這樣回答,卻也等于承認了他是全真丘處機的弟子了。

  王處一怒道︰“你既然是我丘師兄的門下弟子,跟長輩說話怎麼毫無禮數?連個師叔也不叫一聲?”

  他看著完顏康一幅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中愈發惱怒,還待繼續責罵,旁邊一個半拉頭發搭在腦後的小個子少年突然走近前插話道︰“王老道且慢!”

  韋小寶瞅著王處一奇怪的看著他,就指了指郭靖繼續道︰“我是他師弟。”王處一哦了一聲點點頭讓韋小寶繼續說,心道︰我怎麼又是老道了。。。。。。

  韋小寶對完顏康道︰“還未正式跟你介紹過,老子。。。。。。你爺爺我。。。。。。在下就是︰大漠一只花,人稱江南小白龍的韋小寶韋大俠。”說完笑笑拱了拱手。

  完顏康差點沒撲上去跟他打起來,擰著眉頭正待說話,韋小寶搶著道︰“你是姓楊對吧?”

  完顏康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彭連虎等人都笑出聲來,那滿頭白發的梁子翁一旁尖聲道︰“小王爺既是大金國趙王完顏洪烈的兒子,自然國姓完顏,楊你***蛋。”

  郭靖一听此言,眉頭不禁一皺,自己小時候見過的、鐵木真大汗臨走又提醒過的,那個大金國六王子完顏洪烈,居然是眼前這個齷齪公子的父親。

  穆易听到韋小寶說的一個楊字,身子也是一震,眼光從那頂轎子上收回來,盯著場中的幾個人,豎起耳朵仔細听他們說什麼。

  韋小寶心中暗罵白發老頭梁子翁他家祖宗十八代,嘴上卻也不跟他計較,只是繼續道︰“好吧,那麼你師傅有個徒弟姓楊不?我這師兄要跟他在嘉興有一場比試,你如果認識,他又在附近,不妨把他喊出來就在這街口趕緊打上一回,了了我六個師傅的一番心願,大家也都省事,只不過這旗子上就不能再寫比武招親。”

  完顏康心中糊涂,嘴中自然道︰“沒听師傅說過他有什麼姓楊的徒弟,你又胡說八道什麼。”

  王處一早從郭靖的招式中看出他使得是早年江南七怪的武功,又喜歡他的俠義人品,因此適才在彭連虎出手的危急關頭上前相互,韋小寶如今這麼一說,更是確信了郭靖就是那個江南七怪在大漠中含辛茹苦調教得忠良之後。

  他跟他大師兄馬鈺听了丘處機當年回山訴說的賭約一事,俱都對江南七怪的俠行義舉大為欽佩,兩人當下都是一個心思,要想著法兒的讓江南七怪贏了這場十八年的比武,卻又不能折了丘處機的面子。

  王處一看著韋小寶站在場中這些大高手的面前,絲毫不亂的問話,心中自想江南七怪什麼時候又收了這樣一個機靈的徒弟,一邊也對他二人的問答有些奇怪。

  他只知道當年丘師兄為了搭救兩家忠義之後才與江南七怪立下賭約,至于這兩個後人叫什麼名字,他卻也是不知道,奇怪的是這個七怪的小徒弟倒似是知之甚詳的樣子,知道丘師兄救的那家後人姓楊,又知道他們要在嘉興有一場比試,而丘師兄怎麼又跑到這金人之地收個什麼小王爺作徒弟了?瞧這完顏康的本派武功修為已頗為不凡,在第三代全真子弟中已為佼佼,丘師兄想來著實花了很多時間、氣力。

  王處一既想就此弄個明白,就和聲詢問郭靖道︰“你叫什麼名字?”想先從這憨厚仁義的孩子身上著手理出一番頭緒來。

  郭靖自然老實回答道︰“我叫郭靖。”

  他這下間方一說完自己名字,場外人群中一前一後的發出兩個驚訝的叫聲,穆易大驚出聲之後,听到身旁動靜,也是深深的偏頭看了轎子一眼,卻又趕忙搶步上前,行至場內郭靖近旁。

  而發出另一聲驚叫的粉色轎子內此時卻不再有聲音,只是轎簾微微顫動,轎中人似乎觸動了什麼心思,激動無比。

  穆易抓著郭靖的手臂大聲問道︰“你父親姓郭名嘯天,你母姓李名萍,是不是?”手指緊緊握住郭靖臂膀,眼楮牢牢盯著郭靖面龐,再仔細看著他臉上形貌神情,心中已然是確信無疑。

  郭靖訝然看著穆易,掙不脫手臂來,回道︰“正是我父母的姓名,這位伯父如何知道?你認識家父麼?”語音也有些好奇激動。

  穆易並不放開郭靖手臂,竟像是怕他就此消失一般,十七年了,整整找了十七年,終于叫我找到義兄嘯天公的子嗣了。

  穆易稍微平復了一番心中亂成一團的思緒,顫聲道︰“我姓楊名鐵心,正是你父嘯天公的結拜兄弟!”

  他這話剛說完,場外那轎中一陣晃動,一個容顏絕美的中年女子雙手撲在地上,旁邊的侍女趕忙上前相扶,她卻掙扎著爬起來沖向穆易,嘶聲道︰“鐵心,鐵心,是你麼?是你麼?”

  轉瞬間扎進穆易懷里緊緊抱著他不放,穆易長嘆一口氣,松脫了郭靖手臂,雙眼向天,眼中含淚,嘴角抖動不已。

  這滿面滄桑的中年漢子穆易,就是當年臨安郊外牛家村,雪夜高歌暢飲,與義兄郭嘯天諷罵朝綱,恨自己生不逢時的那個楊鐵心了。

  他此時眼神復雜,適才早已從轎中傳出來制止完顏康與郭靖相斗的聲音中听出,那粉轎中人正是那個與自己結發未久,就因一場大難失散的美貌妻子包惜弱,自己當時在馬上中槍重傷,被鄰村農戶救起,為了尋找她和義兄妻兒東奔西走、顛沛流離十幾年。而她,如今卻嫁入了大金國王侯之家,享受著榮華富貴。

  她那天怎麼逃離險境的?那些天殺的賊兵如何能放過她?她是何時嫁給這個完顏洪烈的?

  包惜弱一手緊緊拽著他衣衫,在楊鐵心懷里嘶聲拗哭,楊鐵心此時卻不敢稍動,他一肚子的疑問未能盡釋,卻又如何能與自己的發妻嚎哭相認?

  包惜弱抬頭看著眼楮直視前方的楊鐵心良久,臉上眼淚秫秫的流到他胸前衣襟上,完顏康驚的目瞪口呆,嘴里道︰“這,這,這。”饒是他從小機靈聰慧、臨機應變得心思極佳,這時卻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韋小寶等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的人眾都皆大為吃驚詫異。韋小寶更是心道︰這個穆老伯倒還真看不出來,這王府的女人比他女兒還要好看上幾分,他居然也跟人家有這種瓜葛了?老小子這能耐得很了!回頭一準要跟他套套交情,請教一番。

  這會兒他心里倒有點相信這穆老頭也能生出穆念慈這樣的女兒來了,老家伙既然有這麼一套,他自己這種也就無所謂了,關鍵是孩子他媽可都是標標準準的美人兒。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5 14:13
第二卷 江南兒女情 三十四章 長春子丘處機
    包惜弱柔聲道︰“鐵心。。。。。。這些年,你樣子變了,我如今已認不出你的相貌,但你這聲音,我。。。。。我卻至死也忘不了。”

  楊鐵心看著懷中人兒完全不顧周圍中人詫異的注視,芳口輕開,流著淚真心相述,一張姣好美麗的臉龐十多年來未見的衰老半分,反倒增添了許多成熟高貴。

  此時一雙秀目又掃著他的面孔滿臉溫柔的看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無比,毫無一絲作偽敷衍之色。眼前人兒依稀就還是十幾年前那個溫柔善良,和自己相濡以沫的鄰村私塾家小女兒模樣。

  不由得十七年的相思之苦突然發作出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流滿面地緊緊地回抱著包惜弱直哭出聲,嘴里嘶啞說道︰“惜弱。。。。。。這十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念著你。”

  包惜弱哭道︰“我以為你死了,他們跟我說你被人殺了,老天可憐,你沒死!你沒死!讓我終于又見到你面,如今就是讓我立時死了也便知足,鐵心,這麼多年。。。。。。你過的還好麼?”

  兩人一時相擁流淚,就在這幾百人圍觀的街中傾心相認,互述衷腸,此時四目相投,只有你我,哪里還會在意身邊人眾想些什麼,說些什麼。

  場內場外的人群都大聲鼓噪,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變故,這個風霜滿面的中年漢子居然跟金國六王府的美貌王妃糾纏不清了,于是圍觀人群中的好事之徒個個來了精神,打哨的打哨,叫好的叫好,人們都對此事接下來的局面甚為期待,要看看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也有幾個王府的家奴眼看著場面不對,撒腿沖出人群,向外奔跑回去報信的。

  完顏康此時終于回過神來,迅速沖上前去奮力拉開自己母親,自己則擋在楊鐵心身前,鼻中氣息粗重,心頭一頭亂麻,顫抖的指著面前的人道︰“你。。。。。。你這個狗東西,居然。。。。。居然敢侮辱我娘,我。。。。。。我要殺了你!”雙手握抓相錯,發狂似的大叫,就待沖上前動手。

  郭靖側步一轉,已擋在楊鐵心身前,手中擺了個招式,要保護自己叔父,包惜弱自後死死拉著完顏康的手臂,驚道︰“康兒,康兒,你不能無禮,你絕不能對他無禮!”

  韋小寶眼珠一轉上前,心里也是暈頭轉向的想弄清楚情況,對完顏康訕笑道︰“你娘跟他想來原本相好,在場的人都看得明白了,你卻又裝的什麼糊涂了?”

  完顏康此時驚疑不定,心中只是暗自念道︰他們說十七年前,是十七年前!一時百感交集,隱隱的一個想法在腦中刮刀似的切割。包惜弱果然在後小聲道︰“康兒,他。。。。。這個楊鐵心就是你真正的父親!”

  包惜弱的這番話場中眾人都听得真切,場外人眾卻听不到,瞧著場中那個大金國趙王府的小王爺滿面驚恐的看著那個姓穆的漢子後退。

  完顏康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你騙人!你們騙人!我不是漢人!我才是不是漢人!”指著韋小寶道︰“是你!是你使得奸計!”又指著黃蓉郭靖道︰“一定是你!是你們,你們想害我!你們設了圈套害我,什麼比武招親,你們費盡心思的設計引我入翁,我不上當,我才不會上當!”

  韋小寶黃蓉都笑吟吟看著他也不說話,眼中卻都已帶了同情之色。

  完顏康戾目掃視場中,身子尤自顫抖不已,默默的掙脫了母親的手,突然掉轉身子發一聲喊,拼命的分開圍觀的人群,向北遠去了。

  包惜弱看著兒子如此,心中也是一陣難過,但她此時心中只有楊鐵心一人,其他的就一時什麼都已顧不上了。她原本就生性善良,數十年如一,心思尤為單純簡單,見到丈夫還活在人世,就打算誓死相隨,絕不再被人拆散分離。

  至于她目前身嫁王府,夫君是當今大金國的趙王完顏洪烈,自己的兒子能否接受這個未曾謀面的父親,王府的一眾家將武師在側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和楊鐵心猶豫,她也全然不管不顧,一顆心思只在丈夫這邊,如今是死是活都已不是問題,只要是見到了十幾年日夜相思的鐵槍主人,自己的這番思念苦楚、每日枕邊的無數眼淚,就絕不算白費。

  韋小寶看著彭連虎等幾個王府怪客直盯著楊鐵心發愣,似乎一時拿不定主意,適才又眼瞅著幾個王府的家奴匆匆忙忙的出了人群,想是回去搬救兵去了,心頭只道︰甭管這倆冤家什麼來頭,總之這事情如今既然攤在咱們身上了,這老頭又是郭小子父親的義兄,趁著這幾個腦袋長瘤一伙兒的還在稀里糊涂的光景,咱這就得趕緊撤!難道還在這里等著他們大金國王府派兵來抓不成?

  韋小寶身形一動,又看了看黃蓉,猶豫了一下,就指著穆念慈道︰“郭小子趕緊著,抱著你這妹妹,老穆頭也別傷感了,帶著你漂亮老婆,咱們這就去遛遛街,看看這中都府的沿途風景?一會兒就由我來做東,我們在狀元樓開桌好席,你們幾位王府的朋友等會也請來喝兩通酒,咱們這就算是不打不相識了,王真人您老隨著我,我六位師傅有好些事情要我同你請教。”

  黃蓉嘻嘻一笑,對著韋小寶點點頭,領頭當先而去,郭靖抱著穆念慈隨後跟著,楊鐵心攜了妻子的手也自跟去,韋小寶王處一則滯在最後,沖著彭連虎等人連連拱手,也即轉身緩緩跟上。

  人群此時逐漸散去,彭連虎等人商議一番,喊來幾個親隨弟子綴著韋小寶等人離開的方向跟蹤,眾王府賓客這會拎不清此間的關系,沒有王爺的命令,就不能真的上前阻攔王妃動粗,只好在街中等候報信的家奴的消息,卻不敢自作主張。

  此時北風瑟瑟,漫天的大雪終于紛紛揚揚的飄落,場中兵器架已在完顏康和郭靖的打斗中一片狼藉,只有那個寫著比武招親四字的紅色大旗折倒在一旁,雪花飄舞間,布頭上字跡轉瞬被雪蓋的消失不見,只一會兒的功夫,整個中都皇城就變得一片素白。

  紛雪彌漫間,一個闊步獨行的中年道士頭戴斗笠,身披簑衣,背上插著把黃色絲滌的長劍,正走在另一處街口。

  這道人撢落衣袖上的積雪,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一時詩興即來,口中禁不住吟道︰“暮日西去靄色陰,怒雪飄薰濕人衣,廣寒冰階猶覺冷,人間柳絮待春開。”

  又即淺笑一番,似對自己作的這首詩句甚感滿意,又喃喃自語道︰“此間這般景象,倒像極了十七年前臨安牛家村的一場大雪呢,只是物似人非,全不知各自造化。”

  嘆了口氣又道︰“楊兄,郭兄,願你二位在天保佑,護的你們那一雙兒男都做個堂堂正正的漢子,終至一日能夠驅除這一方胡虜,還我北方這大好山河。”

  這道人正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全真教長春子丘處機,他前日自終南山听取了座下弟子尹志平的匯報,得知郭義士家中麟兒已長至成人,是個矮小油滑的刻薄少年,善使大漠牧人的驅雕馭狗之法,手上的功夫也是頗為了得。

  丘處機自然奇怪那義士郭嘯天為人老實忠厚,那日相見只是微笑聆听,說話也甚少,卻又怎麼能有這麼一位精靈聰慧的子嗣了?

  卻又自想那江南七怪從事古怪多變,向來不尊江湖中的規矩,按常理出牌,而那個骯髒邋遢的妙手書生朱聰教下的徒弟,又怎麼能讓志平給佔了便宜?想來這郭嘯天兒子的性子卻是由後天得來,倒是與他這位二師父極為相似了,這才讓志平這小子著實吃了一番苦頭。

  而康兒為人精明,聰明好勝,自小就是個練武的奇才,不知道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個狡猾的郭家少年?

  丘處機脾氣性子頗有些急躁,年輕入教時就是個好勇爭勝之徒,他師傅王重陽當年指派全真教掌教衣缽時,雖然大師兄馬鈺為人沉穩恬淡,入門最早,歲數也是七子中最大的一個,正是實至名歸,眾望所盼的下一代掌教人選。

  王重陽卻還是為了二徒兒丘處機的性情大大可惜了一番,並道︰要說我傳下的拳法劍術,依你的資質性格,倒是能練得最好,不至負了為師以武為本,早年間全力打造下的全真這門宗派。要放在二十年前,我必中意與你,一定要破格入選,讓你傳了本教的衣缽。

  但這些年來的一番際遇,卻直讓為師堪破了生死,知道這世間是非的由來,教中的理念就大大不同于先時。

  為師創教之初,雖結發出家,意欲跳出紅塵,但這個道士既做的不情不願,全真道派就有些名不副實的很,此後浸淫道藏典意日久,終于參透了“清靜無為”四字的真諦,你這番性格,為師就不大看得慣了。

  但人之性子本自天成,沒有大的變故,卻也不好強自轉折,我這不是責怪諷刺,又或是勸你改善,只是你得性子里既像極了二三十年前的王重陽,而那個王重陽,就絕不能發揚我教現行的忘言弱訓、正思誠心的教義。

  丘處機當年听了師傅的這一番訓示,雖听得懵懵懂懂不大明白,反倒是得意多于惶恐,他素來崇敬自己恩師,每每便有暗自效仿之舉。想到恩師早年暗自招兵買馬,意圖翻轉北宋淪亡,顛覆金人大肆入侵河東中原殘害漢人的風行,他自認無那份輾轉乾坤的雄才大略,卻從小處入手,在江湖上勤于行走,快意恩仇,刺殺漢奸亂臣,扶危濟困,要單憑著一己之力的與這亂世相爭,效仿自己師傅早年的夙願。

  可這一般作為,就全無了道家的風德,倒像個行俠仗義的遺朝豪士,因此就有了雪夜襲敵與郭楊兩家相交,就有了與江南七怪十八年的賭約。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5 19:34
三十五 回龍觀(一)

        丘處機此時正急著前去大金趙王府,自有一番話要跟自己在此地的弟子完顏康交待。

  隨著與江南七怪的賭約逐漸接近,丘處機心中也是有些焦急,自己萬分辛苦的在北地異族的王侯府第找到楊家子嗣,又為了能讓他們母子富足康安的生活,這才強忍著憎惡之情並不發作,為了讓這個徒兒在言辭間對金人不露出絲毫破綻,就連他的身世也一並瞞著,只是專心教導武功,盼望在江南嘉興的比試中能勝了郭家子嗣,贏了這樁因頭,大大的出一口當年在法華寺被七怪無端阻撓,重傷在身的惡氣。

  他心中即是明知當時七怪並不知曉實情,也是受了朋友的蒙蔽才跟自己相斗,而那個枯木大師也為此含恨而亡,這事原本就是誰也怪不得的。

  丘處機自也不是那輩心胸狹小,睚眥必報的性子,可是這十八年的賭約卻也實是太過有趣刺激,他爭強好勝的性子一時既起,就再收不回來,一門心思的就想自己教出的徒弟能夠勝出。

  完顏康平日在丘處機面前又總是規規矩矩的,從不把那般驕橫跋扈的紈褲子弟的嘴臉顯露半分,打心里對他這個嚴厲的道家師傅是怕的緊。因此丘處機就沒怎麼多想,只道橋到船頭自然直,只待比武完畢之日,再跟他好好紛說過往,痛陳利害。

  而這完顏康本身既是漢人血脈,又是忠良之後,再憑著自己這個師傅的名頭壓著,他就總能轉的過念來,舍了這份富貴,老老實實離開中都,作自己的得意徒弟。

  丘處機一邊想一邊向前又疾走數步,突然發現皚皚白雪紛飛下,一個熟悉的身形緩緩走來,定楮一看,卻正是自己在此番地調教多年的徒兒完顏康。

  完顏康此時頭發肩頭滿是積雪,眼神呆滯,渾不知日月,只是昏昏沉沉的前行,丘處機趕忙上前拉住他,怒聲道︰“如此大雪天里,你穿的這般少,渾不愛惜自己身子,又出了什麼事情了?怎麼在這街上失心瘋一般的亂走?你看看身邊有你這樣行路的麼?”

  完顏康一愣,看著丘處機正在眼前跟自己發火,積威之下,不敢頂撞,心頭卻尤感煩躁,盯著丘處機看了半天,夢囈般道︰“那個最關心疼愛的父親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娘說那個姓穆的糟老頭子是我父親,我娘一定是瘋了,她一定是瘋了,我不是漢人,我不是漢人,漢人都是沒用廢物,我怎麼會是漢人?”

  丘處機听不大明白他這說的是啥,但听他說漢人沒用,一時間怒氣勃發,啪的打了他一個耳光,厲聲道︰“為師就是漢人,你這是在說我沒用了?”

  完顏康捂著自己臉龐,也自覺說錯了話,歉意道︰“我不是說師傅你,我沒那個意思。。。。。”

  丘處機怒道︰“本來我還想過些日子再跟你說的,但如今你居然說這番話,我就說給你听好了,你本就不是金狗家中的子弟,你的父親叫做楊鐵心,是的漢人英雄楊再興的後裔,你也該姓楊,名字就叫做楊康,你的名字是我在你還在你母腹中時就起好的,你還有個的義兄姓郭,叫做郭靖,你們兩個的名字和起來的意思是讓你們二人長大後不忘漢人前宋靖康之恥,要記得徽欽二帝被擄之辱!”

  完顏康盯著丘處機的眼楮直看,要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做穢的端倪來,此時雪下的尤大,兩人頭頂蓋了厚厚一層積雪,耳畔頸項間融雪成露,水氣氳氳繞繞,丘處機眼光中不禁充滿了期待之色,希望自己徒兒听了自己這番話,立刻就能想的通了,不再仇視漢人,承認自己是個堂堂的漢人子弟。

  完顏康終是從這個漢人的道家師傅眼神中看不出一絲偽詐的神情,終是心底信了幾分,面容慘淡灰暗,掩不住的悲涼失望之色。卻突然跳後一步指著丘處機大聲道︰“你給我起了名字,你跟那個姓楊的漢人早有淵源,我是漢人?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是漢人,我怎麼又是漢人了,父親對我寵愛無極,自幼對我甚好,我一定是他親生兒子!你們欺我母糊涂,我又年幼,因此想盡了詭計讓我上當,讓我做不成趙王府的小王爺,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了?你跟我說,你跟我說,我不是漢人,我絕不是漢人!我是完顏洪烈的兒子,我叫做完顏康!”

  丘處機被他一番話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時悲憤交加,手掌高舉上前一步,就要向他天靈穴擊去,完顏康毫不退讓,眼楮死死看著丘處機,嘴角上翹,厲聲道︰“你心中一定有了詭計,我說到你的痛處了,你才要殺我滅口,你在這中都城殺了我,父王一定會派人盤查出來,然後搬兵攻打終南山,滅了你的全真教。”說到最後語音也自顫抖,他素來知道自己這個道家師傅粗獷善怒,因此平日間在他面前總是扮作一幅戰戰兢兢乖小子的模樣,實是相激不得,但此時他心中也是狂怒無匹,十幾年的內心構架既倒,卻也有點不想再活的想法,臨死關頭就非要逞一番口舌之厲,又盼真的憑此能嚇阻他收手不殺,放了自己回去,還能繼續享受著即將失去的榮華富貴,還能繼續把自己的王府小公爺作了下去,此時他的心情當真的是矛盾糾纏無比。

  丘處機看著完顏康倔強的臉孔,心頭浮起自己授藝與他的無數個晝夜,他自不受他這番拼死相爭的威脅,只是暗自神傷,自己怎麼會教導出這等是非不分的弟子出來。一陣自怨自責下,就緩緩收了手掌,只是問道︰“你娘呢?你帶我去見她,讓我們把話都說清楚了,到時候是去是留,你就自己選擇!從此刻起,就當我丘處機從再沒有你這個徒弟!”

  完顏康見他不肯動手,只道是他終是怕了自己父親的大軍,心中對王府生涯更是留戀,听此話如實回答道︰“他跟那幫比武招親的人向北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丘處機道︰“那你跟著我一同去找!什麼時候找到了,什麼時候我們再說話!”

  完顏康點點頭,心道無論你們說什麼鬼話對我,我也自不信,尋了機會回去找父王,我要讓父王帶大軍把娘從那個不知姓穆還是姓楊的家伙手里搶回來,再把你們一幫大金國的叛賊全都抓起來,嚴刑拷打問問到底有什麼圖謀!

  大雪下的沒完沒了,不知何時能停,兩個曾經親密無疑,數月前還在一起微笑談論的師徒,如今卻各自怨恨形同陌路的踩著雪一前一後,一路足跡的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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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處機跟著完顏康,兩人順著街道行走,回到比武招親的街口,大雪遍蓋了足跡,路上已然一片雪白,再順著大路行走,途經狀元樓,詢問了迎客小二包惜弱的容貌裝扮,得知幾個時辰前,兩個大漠裝扮得客人自取了馬匹行李,一行人帶著三條狗行色匆匆的向北門而去,其中就有這位衣著華麗的貴婦。

  丘處機腿腳加快,推搡著完顏康讓他加速趕路,他性情急躁,就想趕緊找到楊夫人,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詢問清楚,把這筆前後過往的舊事趕緊說明白了。

  兩人出得北門,在城外沿途尋找,又問了幾個正在屋前除雪的鄉農,順著他們指點的方向走了一個多時辰,果然在前方密林處回龍觀方向隱隱傳來兵刃交接的聲音。

  二人急忙馳前相看,只見數百大金國王府精兵層層圍著一座觀門,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親衛簇擁著一名身著錦甲的大將,觀門前左邊倒著一個身著紅色寬袖僧衣的吐蕃喇嘛,右邊倒著兩只獒狗,都是不知生死,地上一攤血跡直沿到門內去。

  觀門前,七八個武藝高強江湖裝扮的人士分開了兩個陣仗,正自翻翻滾滾相斗,直斗的塵土滿布,喝聲連連。

  完顏康見了馬上那名大將,口中大叫父王,突然一個箭步竄到近前,拉著他的手不放,他天資雖然聰穎,但從小未經挫折,凡事都有眼前的這個大金趙王為他作主,此時年級既輕,受了這番倫常變故的刺激,心頭只覺著委屈淒苦,如今就只有眼前的這個威風凜凜的父親才會真正待自己好,一時間,竟然連生母包惜弱都忘得干干淨淨。

  完顏洪烈對完顏康微笑點頭,卻不跟他說話,眼楮直盯著觀門內放聲大喝道︰“惜弱!你听到了麼?康兒如今已然在我身旁,我們一家人有話可以回府再說,不要再起了傻念頭,跟著姓楊的叛逆枉送了性命!”

  包惜弱在觀內道︰“我家楊郎還在世上,我絕不會再跟你回那個王府!”語音雖弱,卻是字字透出堅定決斷,在場的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完顏洪烈大驚失色,趕忙穩了穩焦急的情緒,低頭對前排的武師頜首示意,讓趕緊把這檔子事情解決了,他明白如今這個陣勢要平安無恙的把包惜弱搶出來,就要靠這些投靠自己的武林人士,大隊人馬殺上去,就只會誤傷了自己這位千嬌百媚的王妃。

  站在人群前排白發童顏的遼東高手梁子翁看了立即會意,急向著觀門前正自跟兩名道士相斗的沙通天、彭連虎支援上去。

  丘處機此時在遠處不動,卻早已看到自己大師兄馬鈺,三師弟王處一在跟兩個身手頗為厲害的高手相斗,但師兄馬鈺出招無力,只用左掌抵御,右手垂在身邊捏著一個驅龍決,似乎是中了毒的樣子,正在一邊打斗,一邊運功克制。

  王處一嘴角濺著血沫,身上道袍肋下處一片灰燼,印著兩個大大的手印,想是髒腑處受了內傷。兩人結著全鎮至高法門,北斗七星陣法的二人站位,正在強自支撐。那兩名高手無論如何凶猛的運勁相攻,都被這門神妙的陣法化解了大半勁氣,因此一時半會倒是無礙。丘處機臨戰經驗極其豐富,眼見自己兩名同門不至立刻敗陣,就緩一下身形並不強自撲上相救,在旁冷眼看那兩人使得招式,靜心參祥了十幾招,一直到梁子翁撲上相助那兩個本來就大佔上風的高手,他這才長嘯一聲,長劍出鞘,幾個縱躍間就至馬鈺二人身前,全真劍法妙招連出,逼得彭連虎沙通天二人手忙腳亂,緊接著沙通天一時躲閃不及,丘處機的長劍刷的一下在他臂膀間劃了一道口子,沙通天捂著手臂緩緩退後,指縫中獻血汩汩直流。

  梁子翁則迅速上前補上他的位置,丘處機接了幾招,又對彭連虎連出幾招,這一輪差點把彭連虎的手腕給削掉,彭連虎心下奇怪,梁子翁的招式雖然古怪,武功卻也並不比自己高強,他一人能和這個道士斗那麼多招,自己怎麼差點送了一只手給他?沙通天傷了手臂在旁想的比他更早,這時候叫道︰“彭賢弟,這道士在糊弄你,快變招式!”

  彭連虎一听恍然大悟,上前變招出手,手中一對判官筆換得招式沒有原先得那般霸道巧妙,丘處機卻只能應接纏斗,再也使不出剛才那種無法接擋的妙手來。

  彭連虎心道︰原來這個道人在旁看得出我招式中的破綻,便能算招破我筆法,這樣厲害的眼力武林中還沒有幾個,此人一定是全真七子中的號稱武功第一的長春子丘處機了,他們全真七子今日在這中都附近出來三個,一定還有後招,他們人數雖多,如今既敢招惹了大金六王府,卻也並不用怕他們什麼,當今之計還是趕緊拾綴了這三個牛鼻子道士,再干掉那三個討厭的小家伙,搶了王妃速回王府為妙,他一邊加緊出手遞招,一邊眼角余光掃向正與韋小寶、郭靖、黃蓉三人相斗的一名中年男子,心中暗罵︰這個歐陽公子也不知是什麼來路,手上的一套玩意兒就連沙大哥也是自嘆不如,這會兒怎麼又慢慢騰騰的跟這幾個小孩胡鬧了?趕緊都弄死了過來幫手啊。

  他心中雖說如此想著,卻也不願意在完顏洪烈面前示弱,眼看丘處機一把劍使得緬厚有力,竟然打起了跟他倆人消耗時間的主意,心頭大怒,更是發了狠的出招猛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5 19:36
三十六 回龍觀(二)


        另一邊的韋小寶三人聯手跟那個歐陽公子相斗,那公子手中一把扇子使的滴水不漏,三人拼勁全力,怎麼也攻不進他身前一尺。

  那公子眼楮不看著郭靖韋小寶,一邊抵御三人聯手相攻得招式,卻沖著黃蓉嘴角微笑,做出一幅頗為瀟灑的樣子,黃蓉也自跟著他微笑,手中十指縴縴,卻都點向這位公子的要害大穴。

  韋小寶此時心中大急,他這一生中從來沒遇上過這般令人絕望的陣仗,適才狂喝亂殺了一陣,卻毫無建樹,這回看看周遭情形,終于明白勇無所用,自己武功和眼前這些人天差地別,心頭愈發害怕起來。

  他幾個時辰前帶著眾人去狀元樓取了行李馬匹三狗,出城奔逃,黃蓉自行墜後去點倒了幾個跟蹤的尾巴,韋小寶又亂布疑陣,東邊跑一會兒,西邊跑一會兒,要讓後面追趕得王府武士摸不清方向,找不到他們行路的腳印,黃蓉很快跟回來罵他笨蛋,說我既然找得到你們,這樣不反倒拖延了逃離北京的速度?

  要是先時郭靖領著眾人一路奔逃,他不知道使詐,反而能跑得稍遠,眾人只要過了溱河,絕了蹤跡,完顏洪烈他們就不至于沿途跟隨逮著他們。

  又如果黃蓉當時沒有後綴傷敵,就一定會讓包惜弱和楊鐵心騎了小紅馬先走,他們幾個就可以施展輕功提高速度,終于能跑的遠遠的。

  韋小寶身邊的兩個老江湖,楊鐵心沉浸于與自己妻子久別相逢的喜悅中,除了妻子包惜弱,周邊的一切似乎都與己無關,韋小寶到那兒他們就相擁相視的跟到哪兒。

  王處一卻還在演算完顏康的真實身份,心里想著這個穆易可能就是當年的楊家義士,大金國小王爺是他親身兒子,丘師兄與江南七怪的賭約就在他跟郭靖身上,穆易就是郭靖的叔父,可他妻子當年失散怎麼又跑到大金王府去?楊義士不是死了麼?他這恍恍惚惚的推算過往,就機械的跟著韋小寶瞎跑。

  總之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韋小寶回南宋年間,五年來幾乎沒有出過任何昏招,卻終于在北京郊外的奔逃中,顯露出他缺乏江湖經驗的弱點,而此時彭連虎沙通天帶著完顏洪烈一行人一路追蹤過來,他們倆既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黑幫巨盜,這種巡路追蹤的手段自然不知道有多少,憑著風雪中的些許蛛絲馬跡,很容易的就追到近前,韋小寶的那套障眼地小小把戲,又怎麼能瞞得過他們倆人。

  于是回龍觀外,完顏洪烈帶著大批金兵家將追到,韋小寶連忙驅自己愛狗先行相斗,把眾人都護到道觀內去,王處一讓觀內道士躲到後堂不許出來,自己竄到觀門前燃放一枚示警煙花,以通知附近的全真同門自己的方位。

  韋小寶啜口哨趨使大白二白成功的撞倒了沙通天,三犢子嘶吼著撲向彭連虎時,卻被他的一枚金錢鏢穿透頭骨,再一掌擊飛至觀門內。

  而沙通天毫發無傷的迅速爬起來,大怒下正要出手,他身後的一個白衣公子卻快步上前,摸準了兩只獒犬繼續撞過來的方位,一扇子一個,都擊在頭骨,兩條雪獒哼都沒哼一聲,直飛出丈外,砸在院牆上掉下扶地不動。

  韋小寶這三狗陣從兩年前韓寶駒傳授陣法後一直玩到現在,幾次涉險添為臂助,從無失手,隱隱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本錢。卻哪知道它們在沙通天這等大高手的面前直是孩童兒戲,根本連拖延一刻時間的用處都無。

  韋小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從小帶大的三條狗慘死,驚詫莫名之下,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胸腹間一種酸酸的感覺由然騰起,腦袋嗡的一聲,一種幼年間面對群狼勇往直前的熟悉念頭一股腦的翻上來,雙目淚水狂涌,發瘋般的大吼大叫,挺了手中長劍,上前亂批亂劃,已然不成章法,撲上去跟那個白衣公子拼命。

  但這位白駝山的少莊主歐陽克卻不是草原上那群癟了肚子的惡狼,扇子只一揮一張就接下了韋小寶不顧生死擊出的殺招,緊接著一纏一繞絞著他手臂格 一響,韋小寶右手臂脫臼,冷汗直冒的跌在一旁。

  歐陽克這幾下兔起鶻落,傷人只在瞬息之間,而他招式又是柔展有力,顯得詭異無匹,把在一旁看見此情形的王處一嚇了一跳,心道這大金國六王府怎麼網羅了這麼多武功強悍的大高手?他速搶上前相救,歐陽克卻看都不看他,扇子一張,在胸前輕輕揮風,自等王處一持劍過來搏殺,卻也不屑對已經受傷的韋小寶再行出手。

  旁邊的吐蕃喇嘛靈智上人上前攔著王處一相斗,不讓他過去跟這歐陽克械斗。此時郭靖拔出長劍,黃蓉空手,兩人馳援韋小寶,齊齊撲上與歐陽克交手。

  楊鐵心在觀門外眼看著眾人打斗,心中暗道自己武功跟這些人相比差距太大,上去反而給人徒添麻煩,只得帶著女兒穆念慈兩人守著觀門,不讓王府兵士輕易入內搶奪包惜弱。

  韋小寶咬著牙用左手一扭,利落的接上了自己右手臂骨,用力甩了甩膀子,平了平心氣,持劍施展越女劍法又自撲上,與黃蓉郭靖三人惡斗歐陽克。

  三人翻翻滾滾的相斗數十招,歐陽克看著黃蓉的身姿氣度,指尖所出招法大異一般點穴手法的常理,既美妙絕倫,承轉間又似乎很有道理,不由大覺奇怪。突然間招式一變,收了手法中那些狠辣煞手的招式,只是固守不攻,心頭一時好奇,要看看這三個小輩的武功出自何人。

  王處一與靈智上人交手數十回合,兩人都走剛猛一路,都想盡快的解決對方,一個決定在王府眾高手面前露威,一個想去相助三個小娃,這番將將斗到四十招時,王處一胸前賣一個破綻,運氣于腹,生生受了靈智上人的兩記大手印掌,右手乘虛擊出,襲中靈智喇嘛的前額百匯穴,把他打得即可暈死過去,倒在院牆腳下。

  他自己卻也受了嚴重的內傷,口中連連噴血,實沒想到這個喇嘛的手中勁道接招得時候不怎麼覺得,打在身上卻如此厲害,勁氣居然破了他的先天真氣,直達內腹,疼得他出掌的時候一哆嗦,就沒能取了這個番僧的性命。

  王處一這廂尚未緩上一口氣來,沙通天就又撲上來交手,不打招呼不紛說,一出手就是最得意的黃沙撲天掌,王處一此時既受了內傷,武功就大大打了折扣,被沙通天一輪凶招逼得險象環生。

  正在危急關頭,一名須發花白的道人從王府兵士的包圍圈中擠進觀門前來,站在沙通天和王處一之間,低聲唱諾。

  王府官兵先前受了主子的吩咐,分三層把道觀觀門守的嚴嚴實實,實不明白這名道人怎麼能夠連一片衣衫都沒沾到的,一人不擾就鑽了進來。

  這名道人此時單手負後,一只手迅速與沙通天接了幾招,對了一掌,沙通天退了兩步,道人卻只是退了一步即穩穩的站定,臉露詫異的神色,王處一趕忙上前見禮,口中尊稱大師兄,彭連虎等人自然知道此人是全真掌教真人馬鈺。

  馬鈺和王處一二人早先約了丘處機,三人要在中都商議與江南七怪賭約一事,約定時日是明日,來中都也是丘處機的主意,自己這位二師弟神神秘秘的十幾年來,隔些日子就北上滯留數月,卻從不對同門師兄弟說明原因,此時似乎終于有什麼事情要跟他兩人交待了,于是馬鈺按約定趕到中都。

  可他還沒進城,卻看到了北方極遠處王處一的示警煙花,就趕忙施展輕功疾馳過來相助。

  馬鈺眼見王處一內傷在身,這些人還落井下石的相攻,一幅要置之死地的模樣,他性子尤為慈和,心下間雖是惱怒,卻還是稽首與沙通天見禮,就要開口問問情況,為什麼一大隊人馬圍著自己師弟纏斗不放。

  彭連虎眼見全真掌教駕到,卻笑吟吟的上前伸手客套,馬鈺不知道他的底細,只道眼前這個矮小漢子要捏捏手勁試他功力,心中不疑其他,就微笑著上前跟他握手相試,那知彭連虎手中暗藏針套,針上又喂了劇毒,馬鈺著了道,只感到半邊手臂麻木,實是又驚又怒,自己和這漢子全無瓜葛,可以說無怨無仇,他卻上來就要害死自己,饒是他性子再好也終于按捺不住,使起渾身功力猛下殺手,想把這個毒辣的矮小漢子斃于掌下。

  彭連虎武功不弱,馬鈺此時既中毒受傷,他一雙判官筆繞著他盤、纏、封、格,卻不跟著馬鈺比拼氣力,這麼一來馬鈺自是奈何不了他,眼看著酸麻的感覺沿著手臂緩緩移至胸口,只得單使左手招架攻勢,暗暗運氣想把毒從右臂經脈中逼了出來。

  王處一自不知馬鈺中了劇毒,但他瞅著師兄狀如瘋虎般的跟彭連虎相斗,跟平日恬淡沖虛的安詳模樣大不相同,知道馬鈺一定是吃了暗虧,就連忙馳上相援,兩人聯手相斗彭連虎,沙通天自然哈哈一笑,從旁邊竄出接過招式來。

  這下兩個毫發無傷的江湖大盜比拼兩個受傷的全真道士,自是大佔上風。情勢立刻急轉直下又堪危急,馬鈺王處一只好使出北斗陣法中的二人站位,只守不攻,拖延時間,一邊把真氣聚集于胸,運功療傷逼毒,盼著自己身上的毒傷能愈得幾分。

  可他們兩人此時受的傷勢顯然頗為麻煩,一定要在靜室內運氣打坐,再配合藥物經日間才能愈治。

  全真教的北斗陣法雖然神妙,他二人使用,人數既大大缺短,施法出來就一定大耗真氣,拖一時三刻的也已頗為勉強,又怎麼能短時間內治愈身上的傷勢?

  彭連虎沙通天二人多年來一同做過多起大案,又是素來交好,兩人聯手起來配合尤為默契,馬鈺二人此時別說進攻遞招,就是連自懷內取一枚焰火求援的緩手也沒有,王處一只盼二師兄丘處機也在附近,看到之前的那個信號前來赴援,以丘師兄的武藝,或許就能斗的過這兩個江洋大盜,保的眾人不至全軍覆沒了。

  丘處機沒有看到王處一的信號,卻帶著完顏康沿路尋至回龍觀,他此時與梁子翁彭連虎相斗,沙通天包扎了自己傷口,舞著一只鐵漿也即加入戰團,三人聯手的威力,丘處機就絕對遮攔不住了。勉強接了幾十招,終于被梁子翁的手中藥鋤割傷了持劍手腕,退後數步喘息不已,心中焦急,手腕流血滴到身前白雪上。

  這時韋小寶等四人的戰團也已打到白熱,歐陽克沖著黃蓉擠眉弄眼,黃蓉一幅叫花裝扮,把自己弄得黝黑丑陋,歐陽克卻也能看得出她是個貌美女子,又見她施展身法招式絕不尋常,功力雖然尚淺,使不出這些招式的利害之處,但其間的意境卻是深邃廣博,氣象萬千,如此的招式攻法他從未看過,這丫頭的授藝師傅一定頗為了得,說不定武藝還不在叔父之下,她如今一身小叫花子的裝扮,難道竟然是那個要飯幫頭子的門下?如果是那樣,就需從長計議,不能在叔父未來中原之前就給他惹一身麻煩。

  韋小寶卻越打越是心驚,心頭剛才那陣誓死拼殺的狠勁被一陣北風吹得無影無蹤,瞅著眼前這個揮扇似舞的家伙年紀歲數看著已過三十,渾身上下輕袍緩袖,一幅少年公子哥打扮。要換了他早前的神氣心思,老早就一個上癮的嘴巴煽過去,嘲諷他挺大個歲數還他媽的裝嫩充小廝了。

  可這會兒看著這名白衣男子好以暇整,毫不費力的對付著他們三個聯手相攻,無論黃蓉的誘招、郭靖的殺招、自己的玩命招,他手頭扇子一轉一劃,或迎或放,瞬息間就給破掉,手法之巧妙直是匪夷所思,就算是二師傅朱聰的扇子跟他比起來也是相差甚遠。

  韋小寶此時只感到一陣冷到骨子里的懼意,想著今天真的要死在這北京城外的破道觀里,心里愈發毛毛的,怕的腿腳哆嗦,連招也不大遞得出了,眼楮在四周亂瞧,一邊心道︰金國的這個王爺要搶了他老婆回去,老子既不認得這個姓穆的,干麼又在這兒為他送死?穿白衣這老小子打死了我的狗,以後抽冷子在背後咬死他就是,這仇既然今天肯定報不了,這麼打下去我們三個落不了好,這就準得都死在這兒。

  他這兒念頭還沒轉完,那歐陽克看著他賊頭賊腦的東張西望,斜眼又看著沙通天三人狀若瘋虎的攻擊,逼退了那個突兀出現的老道,自己卻還這麼跟三個剛出道的雛兒膩在這兒。

  瞧那長相油滑的少年的架勢,恐怕是要抽空子奪路而逃了,這要是在自己手底下給他們跑了一個去,事是不礙著什麼,跑了也就跑了,但終究是在他大金六王府有點吃不住面子,給沙通天、彭連虎一伙人比了下去。

  想到這兒歐陽克面上神色一緊,手中扇子招式大變,不再只是御守觀望,卻終于開始施招攻擊,一套神駝游身掌伴著手中的扇子點戳對手穴道,手掌翻飛,扇影滿天,渾然不理黃蓉郭靖的劍指相攻,突然趨前攻擊韋小寶,右手扇子隨即架開了對手手忙腳亂拼命抵御的長劍,左手手掌卻閃電般的印在他胸口羶中穴上,韋小寶被這一掌擊得向後飛出老遠,臉色紫脹,口中兀自罵道︰“辣塊媽媽。。。。。。”隨即身子緩緩軟倒在地,昏了過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6 08:06
三十七章 回龍觀(三)
        黃蓉郭靖大驚,撲上前來相救,郭靖不知韋小寶死活,心頭著急似火,一套南山拳法使的虎虎生風,已是拼盡全力。

  楊鐵心在觀門前看著三個孩子為了自己夫妻涉險,已至絕境,再也顧不上自己武藝低微,長槍一晃,大喝一聲,施展楊家槍法中的絕命殺招,身前空門大開,猛撲上前想和白衣公子拼命。

  歐陽克手掌一帶一劃,從從容容的逼開了郭靖的手掌,隨即左腳一翻一踏,把楊鐵心朔過來的長槍槍頭踩在腳底,身子突然橫空打了一個折子,右足準準得掃中楊鐵心的面門,落勢方盡,手中扇子前指,又逼得黃蓉偷襲未果。

  楊鐵心被踢得側著身子跌出幾步,鼻血長流,被這一腳踢得頭暈目眩,突然心頭一陣煩惡,哇的一口連血帶穢的噴出,雙眼上翻,膝前一松,頹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

  包惜弱在觀內看著丈夫受傷,哭天搶地的奔出,把楊鐵心抱在懷里仔細查看,穆念慈急忙奔至跟前,看著自己義父已然重傷,一時六神無主,雙目流淚,不知道怎麼辦是好。

  此時歐陽克攻勢既起,手法直是變幻莫測,突然腿腳使力一蹬,鬼魅般的撲進郭靖懷里,扇尖在郭靖胸前俞府點去。

  郭靖被點的虎目圓睜,胸前大穴被封,頭頸間卻還能轉動,扭頭沖著韋小寶倒下的方向嘶聲叫道︰“小寶,起來,起來,快跑,快跑!”韋小寶與他相伴數年,總是能在險中求存,總是有辦法把不可能變作可能,郭靖只是企盼這次依然如故,期盼他沒受重傷,還能勉強爬起來逃走。但韋小寶此時早已神志不知,根本听不到他的呼聲,又怎麼能站得起來。

  黃蓉一人自然敵不過歐陽克的全力進攻,幾次想跳出戰圈不斗,臉上神色大變,心頭念頭連轉,欲圖籌措辦法,但眼前敵人武功強橫,著急似火的就想盡快打倒他們三人,任你說什麼他自也無需理會。如今之際怕是只有憑著身上穿戴的這身奇異寶甲,誘他上當自傷,可能還有機會救了郭靖韋小寶出去,但這一眾道人和楊家三人的死活就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黃蓉自是不知這歐陽克極為好色,先前這麼許久不攻,一半是想看看這三個小輩的武功路數,一半倒是有點沾花惹草的念頭使然。黃蓉年紀雖然幼小,把自己裝扮得也是頗為不堪,但這歐陽克自幼即泡在脂粉堆里,對女人的眼光自是不能跟常人相比。他只從身形樣貌,舉止氣度推斷,就知黃蓉姿容不凡,因此不由得憐香惜玉,雖是急于求勝,也不想再施與重手,就把右手扇子插回頸後,使出一路蛇形手法,幌左使右,極盡變化,如影隨形的纏上身來。我看書_齋

  黃蓉一時疲于應付,根本無法可想,只得招式一變,手掌如劍,勢如落英繽紛,周身卻空門大開,竟似看不到歐陽克襲向自己玉堂穴的手錐,一幅意圖同歸于盡的模樣。

  歐陽克心中不禁奇怪,手法趨緩,先行腳步橫移讓開了黃蓉的手掌,實是想不出這丫頭還能有什麼詭計。終于又如先前襲倒郭靖一般,施展獨門蟾蜍步法閃至黃蓉身前,手形如蛇點印在黃蓉頸下缺盆穴上,手指勁力剛剛發出,卻立刻驚呼著抽身而退,抬手觀看,只見右手手指上戳了一個小孔,血流不止。

  歐陽克連忙自懷中摸出一個白玉瓷瓶,倒出幾枚藥丸吞服,通了一回氣息,臉上神色驚疑不定,一邊喝道︰“好你個小丫頭,居然周身都是暗器。”

  黃蓉淡然一笑,被點中的穴位雖說勁道被寶衣阻擋大半,氣息卻仍不暢,她緩緩走至郭靖韋小寶身前坐倒,心道︰“爹爹,沒想到蓉兒跑出來不過數月,剛交了兩個投緣的好朋友,今日就要一同死在這里。”

  她自討眼下生路已絕,這金人的什麼王爺搶了自己王妃回去,必然羞于此事外泄,自己一伙的涉犯之人就決不能留下活口。

  她平日常听父親紛說古今歷史,盡述個中慘寰無常的齷齪瑣事,就明白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道理,這個王爺如果真的手段高明,心計深遠,一定也要把在場的所有知情者都害死了才能罷手,這個武功高強的中年公子,哼,恐怕也比我們活的長不了多久。

  此時她被點中的昏睡穴終起效用,眼皮一沉,扶在韋小寶的身體上暈厥過去。

  歐陽克與三小斗了良久,這會卻並無疲乏之色,運氣于受傷手指通了數回氣息,感覺手指間並無異狀,也不知是這暗器無毒或是自己這方解毒丹對癥,總之是放下心來,就伸手抽出折扇,轉身緩緩撥開扇動,又回復到先前那幅翩翩公子的瀟灑模樣,看著彭連虎等人的陣勢微笑。

  丘處機手腕受傷,勉強支撐到現在,又拼死遮攔了幾個回合,奈何對手強攻不止,隨著旁邊站陣的結束,勁道倒反而越來越猛,王府的三個賓客心里都是一個想法,再不收拾了這個牛鼻子老道,自己的臉面從此丟盡,日後在六王府怕是再無法立足,要受那個傲氣十足裝腔作勢的歐陽小子的指派。

  沙通天突然大吼一聲,手中鐵槳橫掃丘處機腰間,力大勢猛,梁子翁的一對藥鋤短打勾絆,招呼丘處機的下三路,丘處機眼見兩人來勢洶洶,左手長劍實在無法同時抵擋,只得就勢一揮撤步後退,去勢未盡間,彭連虎如影隨形的趨至近前,一只判官筆抵住丘處機的長劍,另一支筆尖搭在丘處機的頸項上,凝勁不發。喘息間盯著丘處機的手中長劍眼神示意,丘處機只得長嘆一聲,中指一彈,長劍向側飛出丈余,穩穩的插在地上。

  彭連虎這式拼勁全力使出的畫骨附蛆,乃是他最拿手的一招筆法,這次雖說三個打一個大佔便宜,卻也還是讓自己得手逼住了這個江湖上大有名氣的老道,心中不禁得意非凡,眼楮瞅著完顏洪烈方向,很精明的等著他發令動手。自己干掉這三個全真教的道士,此後麻煩雖說很大,但日後在江湖上的威名想來必然大盛。想到這里更是精氣勃發,嘴角不由帶出笑意來。

  就在此時,他們旁邊一人大聲道︰“所有因頭都沖著我一個人,你們也不必濫殺無辜,這回就還是我一個人來給你們一個交待。”

  楊鐵心從自己妻子懷里顫顫微微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穩穩的站定,拔起丘處機的長劍,指著完顏洪烈道︰“你這個金人听好了,我楊鐵心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那王妃原本就是我的結發妻子,是我讓她跟我一路,原怪不得旁人,我自一死解你憂慮,你要在枉殺此間任何一人,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話未說完,長劍已橫在頸間,不待穆念慈撲上相救已飲劍自盡,八尺身軀撲到在塵土間,手中長劍隨勢蒼啷啷滾跌,英魂絕塵而去。

  丘處機只看得目眥欲裂,口中大叫道︰“楊賢弟!”雙目淚流如注,偏過頭不忍再看,只覺得羞憤難當,自己實在沒用,十八年前惹了禍事,連累他兄弟受苦,十八年後,還是救不了他一條性命。

  包惜弱看著丈夫自盡,卻不傷心,伸手入懷,盯著完顏洪烈看了良久,完顏洪烈大聲道︰“惜弱,惜弱,你跟我回去,我絕不跟你再提此事,你如今跟我回去,我一定好好待你。”

  包惜弱眉頭突然一緊,隨即松開微笑,全身力氣像是被憑空抽去一般,慢慢的由坐變臥,一步一步爬行至楊鐵心身旁,嘶聲哭道︰“鐵心,這次。。。。。。我終于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高。。。。。興。。。。。”埋首至丈夫尸體胸口,雙肩輕輕抖動,一會兒,絕了動靜。

  穆念慈搶上前察看,只見她胸前衣襟內插著一枚匕首,直入至柄,早已氣絕身亡,隨著丈夫去了,心中一時大為感慨,撲在兩人尸身上拗哭不止。

  完顏洪烈嘴巴張得老大,怎麼也想不到最終是這樣的結局,完顏康早自他身邊竄出,大哭道︰“母親!”撲到近前抱著尸體嚎哭,心頭一片空白,實是難受之極,只想著什麼富貴榮華,什麼位至極品,如今只要母親不活轉過來,要那些東西又能有個什麼用。

  完顏洪烈見此一聲長嘆,撥馬就走,心里也是悲涼之至,十八年來,她又何曾有一日這麼對待過自己?她只是忘不了她那個該死的鐵心!

  彭連虎自後大聲道︰“王爺!這些人。。。。。。怎麼辦?”

  完顏洪烈如今哪還有心思問這些事情,這些人的死活,現在又關他什麼事?他頭也不回,只是御馬狂馳,遠遠的不耐煩道︰“隨你!”

  一眾親兵眼看完顏洪烈回轉,趕忙掉轉隊伍,追著自己主子遠去的影子,慌慌張張追下去了。回龍觀前立時清減,人影綽綽,只剩下剛才分兩撥比斗的人眾,道觀前一片狼藉,鮮血,尸體,盤膝打坐的道士,暈厥未醒的三小,抱著自己義父母親痛苦的男女,還有持著判官筆逼著丘處機的彭連虎等人。

  彭連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回頭問沙通天道︰“沙兄弟,你說怎麼。。。。”他話未說完,沙通天沖著他大喝道︰“小心!”

  丘處機此時蓄勢已久,終于給他等到了如此機會,深吸一口氣,喉頭一縮避開了筆尖,左手運力,狂怒而發,直襲彭連虎胸前。

  彭連虎得了沙通天提醒,腳尖使力向後一躍,避開了丘處機全力一掌,方未站定,一陣罡氣逼得他呼吸一窒,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如果剛才差一點沒避開,被這掌打中。。。。。。恐怕這明年的今日就是老子的忌日了。

  沙通天大怒道︰“你個牛鼻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都死到臨頭了還不消停,老子這就送你們上路!”鐵槳一舉就要撲上。

  歐陽克從頭至尾笑容不減,一直看戲一樣瞅著周遭發生的狀況,手中折扇緩緩搖動,倒是瞧的挺有趣的。這時卻突然一收折扇,警覺的望著四周,喝止道︰“沙老弟,慢著!”一邊終于確定了方向,轉身對著遠處的樹林,單手負後,手指一撥折扇,啪的打開,繼續輕輕扇風不止。

  沙通天歲數比歐陽克大了不少,听到他喊自己老弟,心中就頗為不快,又看到他這一幅讓人慪氣的傲慢樣子,扇子一扇一扇的,沒完沒了,終于罵道︰“你這是在裝哪台戲角來?扮諸葛亮還是怎麼?叫我慢著,慢你奶奶的雄!”正待不理他繼續攻過去,卻也終于听到遠處林中有人跑動,只得放下手中鐵槳,看看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那伙人來的好快,晃眼間就從樹林中竄至觀前,一共六個,胖瘦高矮,老中男女都有,其中一個穿著打扮寒酸無比的書生指著丘處機道︰“臭道士,怎麼是你!”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6 08:09
三十八章 初見真容
    燭火搖曳,一室幽暗,朱聰正就著燈火看著一卷書冊入神,韋小寶躺在床上幽幽醒轉,一時呻吟著呼痛,掙扎著坐起,低頭只見胸口上敷了一些藥膏,滿屋子都是刺鼻的藥味。皺著眉頭瞥見朱聰坐在床頭擰著身子湊在油燈前看書,卻不搭理他,旁邊另一張床上郭靖端端正正躺著,鼻鼾粗重,似乎睡得正香。

  韋小寶心道︰從他奶奶的奉聖一路磕磕絆絆打到回龍觀,連覺也沒睡過,這回倒好了,給人直接打暈了了事,大伙倒是都能好好的睡上一覺,對了,剛才不是還在打架麼,怎麼突然換了個地景,二師傅坐跟前發著書痴啊?要不咱們這是都死了還是怎麼?瞧這一出倒也不像呢,桌椅幾凳的都很正常,要不眼前這朱聰是牛頭馬面變化的?黃小娘皮又哪兒去了?我跟郭靖如今都在這兒了,要是我們真死了,她活著,那可不行,得也給她拖這兒來,陰間老子人面不熟,沒準找不到做伴的,只好將就著讓他給我當媳婦了。

  他這兒睜著眼楮胡想,身子卻不敢稍動,怕驚擾了門外的小鬼,炸個臉出來嚇的他再死一回。

  朱聰卻突然小聲道︰“醒了就醒了,怎麼又不吭聲出氣,你摒著呼吸干麼?是以為自己死了?不再要喘氣了?這回輸的服氣了不?以後練功還偷懶不?”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緩緩轉過身來。

  韋小寶悸著心思瞅了他半晌,瞧著朱聰臉面還算正常,不吊眉吐舌頭,終于一口大氣呼出來道︰“我以為我跟郭小子都小命不保,這就在地府躺尸了,又看著您老坐那兒一本正經的看書,剛剛就心說咱二師傅仗義,怕我們兩個小徒弟路途寂寞,這就也來相陪,正在這感激涕零的心里沒住的夸您呢,原來我們這是沒死,那剛才這就算白夸了。”

  朱聰笑道︰“繼續使潑,你就繼續使潑,我們六個這次要是遲上一分,你們幾個恐怕真的這會兒都在地府相聚了。”說到這兒,心頭也是暗自慶幸。

  他們六人在張家口附近與韋小寶郭靖分手後,從衡州方向繞路至大定府,就在中都城內安置住下,柯鎮惡記掛先前小飯館里那幾個西域姬女說得一番話,眾人一番商議後,朱聰、韓寶駒二人輕身功夫在六人中最好,就由他們兩個前往大金趙王府偵查早前听到的隱秘事端。

  他倆在王府議事廳內,听得完顏洪烈對著一眾重金邀請前來的江湖人士,述說了一個有關于岳飛遺留兵法的天大機密,听這王爺的口氣,竟是意圖帶領一眾江湖高手前往南朝謀取!

  二人在屋梁上听得心頭大驚,知道屋子里面的人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手指都牢牢扣著梁轅,不敢發出任何響動。

  隨後家丁進來報信,說王府小王爺跟人比武招親真打起來了,完顏洪烈搖頭苦笑,說了句什麼就自後堂離開,一眾賓客則嘻嘻哈哈跟著那個家丁去看熱鬧,屋內只留下一名白衣男子,持扇垂頭沉想,突然向二人方向發出一枚暗器,朱聰急忙拈手接過,震得手指一震。拿到眼前一看,只是一枚咬了一口的話梅。

  朱聰心頭大驚,知道此人武功在自己之上,當機立斷身在險地不敢造次,既知其間隱秘,就無需再跟跟人糾纏禍生事端,急忙和韓寶駒兩人高飛高走,迅速竄出王府,那個白衣男子卻並不追趕。

  等到回到城南客棧跟其余四怪說明了情況,六人商議半天,只覺事情尤為重大,柯鎮惡就決定六人這次同去王府再探探情況。

  眾人去得王府,完顏洪烈和一眾江湖武士都毫無蹤跡,抓了個守衛的兵士一問,知道是有人劫持了王妃,王爺帶著家中兵將追出城去了,六怪直覺的感到事情蹊蹺,跟著蹤跡一路追蹤至城外,找了幾個時辰,終于看見完顏洪烈臉色鐵青的帶著幾百士兵飛奔回城,那幫議事廳的江湖高手卻不在其中。

  于是由朱聰領頭,眾人順著士兵的歸程反向而行,終于在最危急的時候救了丘初機一命,眼看著郭靖韋小寶暈倒,全真三子都受了傷,朱聰將計就計,跟彭連虎手握手,用柯鎮惡的毒蒺藜反讓他中了劇毒,最後解藥換解藥解了丹陽子馬鈺的毒傷。

  六怪既已到場,敵我之勢立刻逆轉,沙通天等人提著仍然昏迷不醒的靈智上人粗略的說了一番場面話,歐陽克帶頭一笑離去,其他三人抱拳的抱拳,發狠的發狠,也皆走了干淨,眾人都忙著救治傷患,扶地痛哭的完顏康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抱起自己母親的尸體,緩緩向中都城方向而去,丘處機呼喊他數聲,他理都不理,長春子也就只得作罷。

  眾人又商量如何處理楊鐵心的尸首,穆念慈垂淚堅決要當場火化後帶走骨灰,眾人于是照辦。又把昏迷不醒的三個小家伙都帶到城南客棧安置好了,六怪輪班在客棧四處戒備,以防趙王府找上門接著尋仇,王處一傷勢不輕,馬鈺既是毒傷已去,功力深厚,自然忙著替師弟在房內療傷。

  丘處機包扎了腕間傷口,也無大礙,他受了楊鐵心自刎身亡的刺激,心頭只是大拗。心里想著這次回龍觀一番鏖戰,全真教排行前三的高手竟然險些全軍覆沒,要不是江南六怪仗義出手,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以後武林中怕是再無全真七子這個名號了。

  丘處機受此一難,心頭多年來對江南七怪的怨結消失的無影無蹤,想著這十八年來的前因後果,更是對江南六怪的義舉感激無已,當即在六怪全體的面前低頭認輸,了結了眾人這一樁經年賭約,又拉著柯鎮惡一頓豪飲,這回他不再如十八年前那樣運功逼出酒水,痛飲了十幾杯後,直喝的酩酊大醉,就由南希仁扶著回房休息。

  朱聰自把這一番經過跟韋小寶詳細說了一番,又告訴他三條狗的尸體已經埋在回龍觀後院里,韋小寶听到這兒神情一黯,心頭堵的難受,話也不想多說了,翻過身子睜著眼楮流淚,朱聰嘆一口氣,又繼續看那卷書冊,緩緩地一頁一頁翻動,等了好一會兒待韋小寶又已睡熟,又給他掖了掖被子,這才熄了油燈回房休息。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中午,韋小寶睡眼惺忪的起床,看見郭靖坐在床頭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咧嘴笑的繽紛燦爛,神色竟透著古怪,似乎有什麼不敢相信,喜不自禁的味道。見他醒轉,第一句話就結結巴巴道︰“黃賢弟。。。。。。黃賢弟原來是個姑娘!”

  韋小寶毫不吃驚,懶洋洋的坐起身來罵道︰“不是個姑娘還是個小子?只有笨成你這樣的才能分不清男女,你師弟我卻是老早就知道了。”

  郭靖吃驚道︰“你原來早就知道?為什麼先前不跟我說明白了?黃賢弟,不,黃姑娘這樣的人兒扮作那般模樣,相貌完全不同,我又怎麼看的出。她。。。。。。真是好看。。。。。。”

  韋小寶道︰“這麼這樣那般的,我說你這麼多年說話還是一個腔調,她如今怎麼肯換女裝了?她又怎麼長的好看了?老子倒要瞧瞧。”他興沖沖的掀被起身,一時動作大了牽動了傷口,疼得冷汗直冒,痛出聲來,連忙扯開衣襟細看,心頭暗罵道︰這白衣老兔子傷的老子穴道四周一片淤青,他媽的內傷外傷一並都算給了,也還真豪爽的要了命,回頭我要不把這殺狗之仇,傷身之恨也給他一並報了,就他娘的換個名字,以後就不叫做韋小寶,叫做兔子寶!

  一邊想的牙癢癢的一邊摁著傷處試探,郭靖身子粗壯,胸口傷勢又遠較韋小寶的輕了許多,這時看著他傷處惡狀,心中關懷,連忙扶他坐在床上,連聲安慰。

  韋小寶齜著牙皺著眉頭捂著胸口坐下,很自然的一抬頭,突然發現房門前一位絕色女子手扶門框,正看著他微笑。

  這女子之容直可說國色天香,眼眉耳鼻無不美到極處,膚色如瑩玉,秀發及肩,身著一身淡色翠綠羅裙,身形顯得格外婀娜,當真是增減一分都顯遜色,她年紀雖還透著幼小,但這幅絕美的姿容盈盈立在門外,隨隨便便這麼一站,就似一幅潑彩的水墨畫卷一般,蘊蘊繞繞的滿室秀美。

  黃蓉看著韋小寶呆呆的看著自己,噗哧一笑道︰“原本不信你在大漠殺狼的蠻夫行徑,這回倒是有些明白了,原來你這人外表看起來精明油滑,骨子里倒是個橫行無忌的浪蕩性子,也就是該著你受傷最重,你看我跟靖哥哥就沒你這般成就。”一邊縴指蔥蔥,在自己胸前畫了一個圈子,秀眉微挑,做了個韋小寶適才呼痛得古怪表情。

  韋小寶盯著黃蓉不放,听著她薄唇輕開,一張一合的調侃,如聆仙音,面孔上的表情顯得可愛之極,心中恍恍惚惚的尤在夢中,懵懵懂懂的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神色間突然肅穆無比,把黃蓉嚇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干麼。

  韋小寶一字一頓道︰“我韋小寶對著上天神佛孫悟空豬八戒發誓,老子這輩子一定要娶你為妻,如若不然,下輩子做豬做狗不得好死!蓉兒你以後就是我韋小寶的寶貝老婆,誰要是欺負你惹你生氣,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那人碎尸萬斷,掘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墳頭,把他家老婆女兒都賣到窯子里面去,再把他家的公雞母雞,公鵝母鵝,公狗母狗。。。。。”

  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個巴掌,黃蓉收掌氣道︰“你傷勢入腦了你?發的什麼瘋?好好的怎麼盡說瞎話,我一會兒告訴你幾位師傅說你欺負人!靖哥哥,你看他,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啊?”

  黃蓉听得迷迷糊糊的,心里有點毛毛的,不高興了。郭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師弟這是怎麼了,突然張口說胡話了,搞不好真的是撞壞了腦子,趕忙上前摸了摸他額頭,覺得不怎麼燙手,慚慚道︰“小寶剛醒,蓉姑娘別往心里去,我這個師弟為人。。。。。。”

  韋小寶愣愣的盯著黃蓉,根本不理郭靖在旁,突然道︰“老婆。。。。。。再。。。。。。再打我一巴掌,我。。。。。我暈暈乎乎的感覺在做夢一樣,來麼,再打一下,就一下,我不貪心的。”

  黃蓉氣的一跺腳,怒道︰“你這人。。。。。。我。。。。。。我不理你們了。”有點明白韋小寶痴痴迷迷的是什麼意思了,羞紅了一張臉,轉身就走。

  韋小寶想拉她手臂,拉了個空,眼楮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深吸一口氣道︰“仙女,我這一定是遇上仙女了,郭小子,你說我們這是不是死的透了,一場夢作到天上來了?”

  郭靖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急道︰“我們都活著,那個是黃姑娘,可不是什麼仙女,小寶,你。。。。。。你到底怎麼了?”

  韋小寶神智一收,拍著郭靖肩膀道︰“沒事,活著就好,活著就好,辣塊媽媽,老子總算明白什麼叫做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了,他娘的給我個皇帝作老子如今也不稀罕了,嘿嘿,郭小子,你就等著吃我跟我老婆的喜酒吧。”說完一溜煙的順著黃蓉的方向追下去,口中大呼道︰“老婆!老婆!等等我,我們談談婚事,我們談談兒子吧!你要是喜歡女兒,我也沒啥意見!總之你不嫁給我就不行,我娶定你了!”

  郭靖呆呆的看著地板,心中莫名其妙,小寶要娶親了?他老婆是誰?黃姑娘?怎麼可能?這話都沒說全幾句怎麼就能結婚呢,小寶傷到了,他一定是傷到腦子了!

  急急忙忙也追著下去,一邊也喊︰“小寶,回來,你受傷了,師傅!小寶腦子受傷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6 15:53
三十九章 以貌取人


    “你跟隨我們這麼多年,大伙都只當你是個不听話的孩子一般胡鬧任性也就罷了,這回怎麼又跟人家姑娘家瘋言瘋語的胡說八道?婚姻大事向來借著媒妁之言,父母授命才能應允,哪有你這麼胡攪蠻纏硬來的?什麼不娶人家就不行?這是你說了算的麼?你這是丟人丟份,還要不要臉了?把我們幾個老的還放在眼里不?你這般作為對的起我們幾個辛辛苦苦教你這麼多年麼?”

  韋小寶雙手抱臂,雙眼斜翻著屋頂,嘴里很不服氣的哼哼著,身前的柯鎮惡指著他鼻子罵了老半天了。

  黃蓉站在柯鎮惡身後沖韋小寶做鬼臉,一邊刮著面皮羞他,模樣俏麗可愛,屋里的人除了柯鎮惡外都盯著她看。她如果還穿著早前的那身乞丐裝扮也就算了,如今這樣的一副秀到骨子里的麗容卻還作著這樣的表情,韓小瑩雖也是個美貌女子,在旁也看的心神一蕩,就更別說韋小寶了,直看得眼神呆滯,渾不理會幾個師傅就在跟前,口角間又變得不清不楚起來。

  六怪看他這副憊懶無賴模樣,都是無法,只得由著他扮傻裝痴的胡鬧,少年人之間的情愛糾葛他們幾個做師傅的自然不好牽涉,反正該說的也都說了,至于听不听就真的沒辦法了,好在大伙都覺得韋小寶頑皮狡詐,天性倒還算良善,這個漂亮丫頭既是江湖兒女,雖說來歷不明,卻也不至于弄的出什麼出格的大事來。

  六怪丟下三人不管,這就都去全真三子的房內商議事情,要把趙王意圖染指岳武穆遺留兵法的事態詳述一番。朱聰早前跟五怪商量,說他們三人的師傅王重陽武藝天下無雙,全真教這些年廣受門徒,香火鼎盛,也隱隱有與少林、丐幫兩大門派分庭抗禮的趨勢,現今王重陽雖已仙去,但他這幾個徒弟也逐漸在江湖中盛名鶴起,見識頗為不凡,這樁機密隱事,實是關系到南朝千萬漢人百姓的生死存亡,自是要大伙群策群力,一同想想辦法的。

  韋小寶三人給留在六怪房中,黃蓉輕輕一笑,對韋小寶道︰“你真厲害,六個師傅都管不住你,怪不得靖哥哥都說你在大漠從無對手,你這是無法無天呢。”

  韋小寶斜著眼看著郭靖道︰“郭小子這麼說我來著?他還說我什麼回頭你跟我慢慢說,不過要說無法無天,你給你爹爹罵了兩句就跑出家門,不比我差到哪兒,我們這才是天造地生的一對,蓉兒,我告訴你說,我剛才是正經八百發的誓言,我說要娶你就是真的要娶你,你又怎麼找我六位師傅來對付我?”

  黃蓉皺眉道︰“小寶哥,你今天真是神神經經的,竟說這些話也不嫌羞,我不愛听這個,你別再說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韋小寶點頭道︰“不說就不說,也沒什麼關系,你不愛听,我以後就不說,但我要你知道,我嘴上不說,心里要想,你可不能再攔著。”

  黃蓉給他氣的沒法,只好道︰“你想些什麼我也不要知道,又管你做什麼?只不過我一換了裝扮,你就瘋了一樣,你如今這樣,我很不喜歡。小寶哥你怎麼不像人靖哥哥這樣?他就不管我穿了什麼衣服,長的什麼樣子,先前對我怎樣,現在還對我怎樣。”

  韋小寶道︰“你又知道了,他剛才還跟我說你長得好看來著,你自己問他,看他說也沒說。”

  郭靖一張臉瞬間漲得像一面大紅布,被韋小寶講的很不好意思,黃蓉看著兩人這個光景,這時候再不知說什麼是好,心頭只覺一陣煩躁,不快的神色自然流露出來。

  她早前賭氣逃出桃花島,一路北行,初始還是穿著平日的衣服,沿途行來就總是能踫到一些鄉間的閑漢地痞借故叨擾,或者就是一些錯漏百出的騙子耍著花樣圖謀不軌,一個女子獨自一人行路原本就顯得突兀荒唐,再加上她年紀幼小,姿容絕世,自己卻渾然不覺。

  此時宋金兩國多年交戰方歇,北地邊境之處荒蕪疾苦,本就多歹徒盜賊盤踞出沒,看見她如此這般孤身行路,正是嘴邊的一塊肥肉,又怎能輕易舍棄?

  總之這路途上變故不斷,極盡紛擾,幾乎每天都有打她主意的賊人。黃蓉雖然長到十幾歲從來沒出過島,但憑著她家傳的桃花島絕技,再加上她天生的聰穎機敏,幾個江湖上的宵小自然容易對付。

  可她雖說總是能識破了詭計騙術,懲治對方個半死,心里也不禁覺得頗為不耐,只是覺得自己爹爹說的果然沒錯,江湖中居然真的盡是這樣的齷齪勾當。一路上跳梁鼠輩直是層出不窮,只以形貌相人,猙獰橫蠻之徒惡行無忌全不問緣由,狡詐陰戾之流口蜜腹劍渾不顧天理。怪不得早年爹爹厭世居于海島不見生人,只以易理武學為樂,原來卻是這個道理。

  黃蓉煩悶的獨自北行到開封府境內,瞅著城內遍地的乞丐沿街乞討,不由大覺有趣,回客棧自制了一身百衲穿戴,用炭條對著銅鏡把自己整治一番,她原本自幼聰明過人,對易容改帽之事雖說毫無經驗,卻也裝扮的似模似樣,走出門去,活脫脫就是個衣衫襤褸的正宗乞丐娃。

  如此一來,前路自然一路無礙,可是身上裝扮換了一幅,周遭的際遇也就完全不同,白眼諷罵受了無數,破衣爛衫的邋遢裝扮,連街邊混事的閑人都不願對他正眼想看。

  黃蓉自然樂得如此,一路嘻嘻哈哈,裝瘋扮顛的行路,心里卻感好笑,實是對這般冰火兩重天的遭遇大為感嘆,只想著世人以形貌衣著看人,當真是沒意思之極,我穿的漂亮好看,別人待我再好,又有什麼稀奇了?這樣直到張家口遇上了郭靖韋小寶,才郁結稍解。

  如今站在六怪房中,眼楮在兩人面前相望,黃蓉心道︰就是這兩個從草原大漠出來的人物不嫌我衣衫粗陋,不嫌我骯髒卑微,這才與他們真心結交,可是我這剛剛恢復本來面貌,他們就都露出狐狸尾巴來,一個偷著說我好看,卻又不敢承認,一個滿嘴妄言,胡言亂語,羞也羞死人了。

  難道這世間就真的是如此無聊?每個人都是這般?想到這里不禁嘆一口氣,有些想念桃花島無憂無慮的平淡生活,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就想學這自己父親一般,干脆終老于島,再也不到中原來了。

  她此時心情沮喪,對韋小寶二人大為失望,想著自己三人剛剛由死至生的這麼走過一遭,也該把心事同他倆說說,就再也藏不住心結,原原本本的把自己來時的經過一一對二人詳述,最後便道︰“古時孔子兩位弟子,宰予儀表堂堂、利口善辯,子羽體態肥胖、相貌丑陋,世人皆看好宰予,都說只有他才能把仲尼的儒家學說發揚光大,子羽入師後卻根本無人問津。”

  黃蓉接道︰“可事實卻證明被看好的宰予是個廢物,既無仁德又十分懶惰,大白天不讀書听講,卻寧願躺在床上睡大覺。而子羽卻恰恰相反,從師後致力于修身實踐,處事向來光明正大,不走邪路,不是為了公事,就從不去會見公卿大夫攀權附貴。最終的結果宰予一事無成,對學問毫無建樹,子羽卻傳經解惑,一直游歷到江南,跟隨他的弟子有三百人,聲譽很高,各諸侯國都競相傳誦他的名字。”

  黃蓉停下話頭,看了看二人又道︰“連古人都知以貌取人全不可信,還專門寫了典故提醒後人。我此番北來途上,一身衣裝皮肉不同,沿途際遇就恍若隔世般,這世道正如我爹爹描述的一般狼藉,處處透著虛偽。”

  說著似乎下了什麼決定,頓了頓又道︰“既然我爹爹說的有理,這次逃出來的觀點就有點不對,蓉兒我想今日就跟各位告辭,這就回家去向爹爹賠罪,以後大家就不用再見了吧。”

  黃蓉心道︰你們二人見我換了女裝,表現的就與先前截然不同,日後必然處事不公,凡事對我諸多忍讓,這般還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不如跟他們倆道別了直接回桃花島。

  韋小寶郭靖靜靜的听她認真說了老半天,二人卻都听不大懂她是啥意思,韋小寶心道︰老子又不是做官的,要你有才有貌的帶兵打仗,是個男人就愛美女,你個小娘皮既然生成這樣,又給我撞上了,擺明了就是老天爺要給我韋家添一門媳婦,說這麼多以貌取人的典故干麼?總不成讓人找老婆挑老公還要專門盯著黑口黑面的,這個理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他再一听黃蓉最後那番話,心頭大驚,終于明白自己這般纏著起了反效果,自己這樣是讓小娘皮覺得難受不開心了,這麼糊里糊涂由著性子一攪和,事態急轉直下,煮熟的鴨子眼看要飛,這可辣塊媽媽的大事不好。黃小娘皮心眼多,跟華箏比起來根本不是一類,死纏爛打的只會壞事,再說就是華箏那樣的看起來容易對付的,最後不也對老子這套很不感冒麼?

  韋小寶心念電閃,飛快的給自己做了一套總結︰老子本來相貌平平,武功也是平平,沒錢沒勢的,家里沒爹一個老娘,還是干婊子的,說出去白讓人恥笑,如此一來卻連個傻子郭靖都比不過了,他好歹還是忠良之後了,六位師傅和全真教拿他當寶貝疙瘩一般,我又有啥?天地人和,梅長板斧?跟人小娘皮吹噓我是丁三你是二四所以不嫁不行?會點這個就能大大咧咧要死要活的娶人家了?韋小寶韋小寶,你他娘的真是食古不化,抓著癟十你要當至尊出啊你。

  他想到這兒,對先前自己這般沖動後悔不已,突然伸手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把黃蓉郭靖嚇了一跳,郭靖還自想呢,完了,小寶的腦傷又發作了。

  韋小寶這一通自顧自憐的,心里滿不是滋味,又想道︰那姓楊的老伯據說是在回龍觀外自刎身亡,這也他媽的太可惜了,不然倒是可以向他請教請教,這讓小妞傾心的學問想是他自有一番道理,他老楊頭武功低微,長的可也不怎麼樣,那個趙王府的漂亮阿姨就鐵了心的跟著他來著。想到這兒一時間又有點恍然大悟,楊鐵心楊鐵心,名字起的真他媽的好。

  他自然不知道楊鐵心年輕時候的風采照人,是個頗為英俊瀟灑的人物,如果他被早傳回來十幾年,就在牛家村遇見“老楊頭”這會就指不定怎麼大聲慘嚎︰世間無真情,只有容貌高了。

  韋小寶一瞬間把前前後後的都理順了,心里突然有了主意︰當下之際唯有花言巧語把黃小娘皮留下,一同隨著行走江湖,說不定日久生情什麼的,也就水到那個什麼成了。

  想到這兒不緊不慢道︰“黃小娘。。。。。哦,蓉兒,小寶我讀的書不多,不像你老人家成天經天卷地的瞎琢磨,我就覺得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太過偏激,就好象那一桿子打倒了一馬車人。你剛剛也說孔子他兩個徒弟一個英俊一個肥胖,一個懶惰一個勤奮是不?那麼最終誰贏了人心?這還得要憑著自身才學說話吧?可見你那所謂的世人不是只圖臉面相貌,誰強誰弱,誰飯桶誰英雄時間一久自然揭曉,要不也沒了這個故事是不?”

  吞口吐沫又道︰“而且蓉兒你想,這世間的道理深的很,有時候你覺的確定無疑的道理,實際上卻也不見得就一定對了。我這可不是說你爹如何如何,他說這世人皆蠢,不懂辯認是非曲直,這是他老人家書讀的太多,知道的太多,所以心屆太高,我那會在大漠還不太愛搭理尋常牧民呢,咱們江湖人士不也不跟普通百姓一般見識?”

  繼續咽口唾沫道︰“再說到我跟郭靖今天讓你傷心失望,其實大可不必,蓉兒,這麼說吧,你就像我先前帶著的那只牧羊狗。。。。。”

  黃蓉正听的入神,听到這兒不由眉頭一皺,怎麼把自己比作一條狗了。

  韋小寶繼續道︰“我那條狗叫做三犢子,名字也是我給起的,原本有三條,那日遇到群狼戰死了兩頭,只剩下它一個,後來郭靖的蒙古安答給了我兩頭珍貴的吐蕃雪獒。這兩家伙身材既大,又能撕獅搏虎,比三犢子不知道強了多少。我卻還是帶著它,一直帶出大漠來,又在昨日被人射死在回龍觀里。我昨晚哭的死去活來,心里多半還是想著它了。”說道這兒,韋小寶鼻子一酸,倒是真的又有些傷感了。

  又道︰“我帶著它不是因為它長得好,也不是它能打得過武林高手,我帶著它,看它活、看它死、為它哭,這是因為五年前他兩個兄弟戰死的那一天我心中已經認定了,它是我的狗,我心中獨一無二的狗了,這可跟它長的好不好沒任何關系。”

  黃蓉心道︰他這是用這個故事向我表白麼?把我跟一只死狗放在一起,當真好笑,虧他想的出來。。。。。。它是我的狗。。。。。。你是我的。。。。。。

  黃蓉臉頰一陣緋紅,韋小寶這樣說話,她倒是不覺得突兀,反而感到一陣新奇,剛才那股瞧不起不耐煩的情緒也就大減。

  韋小寶又道︰“郭小子是什麼樣的人蓉兒你自然知道,他說你好看,為什麼?因為他心里就是這麼想的,你就是好看麼,這有什麼想不明白要生氣的?”郭靖听他說到自己,重重的點頭,卻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韋小寶接道︰“我這麼死纏爛打的倒是要跟你說一下了,你原本是個小子對不?咱倆投緣的很,我原本就想按著草原的規矩跟你結安答,這還沒結呢,今天一轉臉你變女的了,那麼我就只好娶你為妻,總之小寶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你可千萬別多想了。”

  他這番解釋倒是顯得頗為牽強,他差點掐著脖子逼人家嫁給他,可不像他如今說的這麼輕巧簡單了,黃蓉自也不願再想,心中認同,覺的他說的很有道理,自己確實鑽了牛角尖,把他們兩個想的有點過了。

  黃蓉于是道︰“小寶哥,靖哥哥,想跟蓉兒在一起也不見得就非要娶了蓉兒,我們這就一道去江南游玩,我給你們說好多故事听,咱們從此後一起開開心心的,再也別提那些事情了,好不好?”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6 15:56
四十章 齊赴江南


     江南六怪在屋內把朱聰韓寶駒探得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與全真教三人說了一番,丘處機王處一听的臉上變色,二人口中大罵金人無恥,居然妄圖謀奪我朝名將遺物。旁邊馬鈺倒是不動聲色,他性子和緩,做事向來不驕不躁,仔細想了一下個中關節,問道︰“怎麼我們幾個就從來沒有听說過岳武穆臨死的時候有留下過什麼兵書呢?這金人王爺如此了得?居然能從岳飛臨終前做的幾首詩詞中推算他留有遺作?”

  朱聰點頭道︰“這個金國的六王子完顏洪烈的確是一個人物,我們幾個在草原上就已跟他照過面,當時他在大漠各部落間勤于奔走,試圖引起草原部族之間的猜忌,誘發戰爭。此人善于游說,連橫了大批部落力量排除異己,要讓一個易于趨附金人的部族統治大漠,為了他大金在北方能有一方安土不遺余力。就此點看來,這人實是機智百出,強于用謀,他這次既邀請了這許多中原盜寇,聲名狼藉之士齊聚中都,看來他對自己這番推算是深信不疑了。”

  丘處機接過話茬道︰“這個完顏洪烈是金章宗皇帝完顏第六子,他們皇室中評價他德行淳謹、才學該通,在金人中頗具聲望。此人心計尤深,外表慈和作善,喜怒不形于色。我這幾年往來中都,教習楊兄子嗣,事先用包氏之口與他府上說的明白,孩子資質甚好,學得了我一身武藝,所以教導他子中原武功,絕無他意。這完顏洪烈爽快的當著面答應包氏不加干預,暗地里卻派人去終南山查了我幾個月,他自然查不出什麼,我這才能在他家中安心調教。”

  丘處機說到這里神色不禁一黯,想著自己出力教導完顏康多年,卻居然教出個為了貪圖榮華富貴,居然把血緣種族都丟棄不顧的畜生來,這半輩子奔波勞苦,擊殺漢奸國賊的過往,兩相放在一處細細品味,卻直似一個天大的反諷。只因為好勇爭勝,一門心思的只傳他武功,卻不顧做人的道理,疏于品行教導,最終自己要落得個英明盡喪,被人恥笑的下場。

  柯鎮惡這時道︰“岳武穆一生坦蕩,最後殞于奸賊之手,咱們這個朝廷屁用沒有,國仇家恨不籌謀相報,搖尾乞憐、自毀長城的手段倒是要多少有多少,這次听二弟說,那遺物所在臨安,金賊這次大舉招募奸人聚集,恐怕是要偷入大宋京城,強取豪奪那本武穆兵書,這個完顏洪烈既然弄了這一大堆江湖人士參與于其中,咱們就根本指望不上朝廷官府能派上用場,只好也跟他針尖對麥芒,召集正派人士與他們干上一架,擾了他們的奸計。”

  韓寶駒大聲道︰“岳武穆用兵如神,兵法韜略直比古時大賢,他如若留下什麼兵書戰策,那就是乖乖了不得的寶物,要是給這群金狗得了去,反過來用在征服咱們漢人的戰爭上,武穆在天有靈,想來是要給再氣死一回了。如今咱們幾個既然知道了這事,就決計不能讓他們得逞!為此事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然還算什麼英雄好漢?丘老道,我韓寶駒這人向來直來直去,十八年前你殺金狗,護忠良,江南七怪佩服你是條漢子,今天你們全真教怎麼說?我倒是要問問。

  丘處機听的熱血上涌,自然道︰“那還有什麼說的?守護岳武穆的遺物正是義不容辭!長春子尊听江南七俠的號令,要皺一皺眉頭,就不算是好漢。”

  馬鈺眼見自己師弟先前一陣沉默,這會子又滿是豪氣,心思變化之快,倒似個小孩子一般,心中暗自搖頭,笑道︰“此事尤關重大,非同小可,咱們當需謹慎從事,不可亂了陣腳。要說對手麼,昨日我們也已經見過了幾個,俱都是橫蠻一方的人物。不過要是只有這些人,咱們全真教七個人加上六位大俠也自能對付的了,就怕他趙王府還有厲害的魔頭藏在背後,暗自籌劃陰謀,此事卻不得不防!”

  馬鈺昨日運功逼毒空隙遠遠看著歐陽克出手對付韋小寶三人,舉手投足間的招式身法依稀熟悉,腦海中不由跳出多年前的一幕往事,這個白衣公子來歷未明,跟那個人似乎大有關系,如果這次有那個人親自出馬,這事情就變得大為不妥,一定要早早定下計略,如果此時輕敵僥幸,自己一伙人說不定犯下大錯,就此成為千古罪人。

  馬鈺此時疑慮未定,心中往事牽扯到一個天大的秘密,不便在此對著六怪多言,于是道︰“咱們如今身在險地,賊人目標既在江南,咱們就先去臨安預先準備,我和王師弟將分別聯絡少林、丐幫的高手,在臨安布下羅網,到時候自然不怕他們能翻了天去。”

  六怪听馬鈺如此一說,正合心意,當即齊聲稱是,眾人商量了一下細節之處,決定分頭行動,又定了臨安的會面所在,馬鈺和王處一這才告別眾人,各自奔赴目的地而去。

  丘處機獨自來到穆念慈的客房,看見她坐在桌前,埋首于一雙手臂之間,似在假寐,听著他進來,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呆滯的看著他。

  穆念慈這二日經了如此大變,從回龍觀回來後顯的少言寡語,她心頭思緒一團亂麻,一時想著義父的音容笑貌,完顏康在自己面上親澤,奪了繡鞋作勢一聞的畫面,心中一會兒悲傷,一會兒甜蜜。

  用手指摸著頸間傷痕,又覺得心灰意冷,在這世上從此無依無靠再也了無牽掛,回想起完顏康抱著母親遺體哭的死去活來,丟魂失魄的抱著尸體離去的畫面,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就坐在窗前俯在桌上發呆,暗自翻想,自己此生還能不能再見到那個可恨、傲慢的紈褲公子。

  丘處機也不知怎麼安慰她,就把眾人要齊齊南下江南的計劃跟她說了一番,問問她有什麼打算。

  穆念慈道︰“義父和我這幾年顛沛流離的過日,四方漂泊比武招親,已是多年未曾返家,他生前沒過幾天好日子,終日愁苦度日,卻從來沒跟我提起過義母失散的這些事情,如今義父終于解脫,再無煩惱,我這次就帶著他的骨灰回去好好安葬。”

  丘處機點頭道︰“那你也跟著我們一同回江南吧,對了,你義父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有一個義兄弟?如今他的兒子叫做郭靖,你也是見過的。”

  穆念慈點點頭,丘處機又道︰“郭楊兩家早年乃是至交,當初兩家夫人前後有孕,指明同為男子結為兄弟,同為女子拜為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作夫妻,並以各自匕首作為信物。”

  丘處機原本也不知道郭楊兩家指腹為婚的約定,後來還是在王府中听了包惜弱談起。此時那把刻著郭靖二字的匕首正在穆念慈懷中,包惜弱拿著它自盡身亡,完顏康抱著母親離去,匕首卻給他擲在一旁,最後被穆念慈撿起。這時听了丘處機如此一說,就從懷中掏出來看了看,然後交給丘處機。

  丘處機接過匕首,看著刀身上自己當年刻的郭靖二字,心下一陣感觸,腦海中浮現起十八年前自己三人雪夜飲酒暢談的情形,搖搖頭道︰“你父既然與郭家早先訂過這門親事,你跟郭靖二人年紀相仿,他又是個為人正派憨厚的健壯少年,不如就由我給你們兩個做主,成全了這樁姻緣,也好讓你父泉下有知,再無牽掛。”

  穆念慈連忙搖頭道︰“義父尸骨未寒,道長所言萬萬不可。”

  丘處機笑道︰“我不是讓你立刻嫁給郭靖,我是說先訂下這門親事,以後再擇良辰吉日嫁娶。”

  穆念慈仍然搖頭道︰“紅梅村的規矩,亡父需守孝三年,道長此事休要再提,北地乃異族險地,大伙一同行路太過顯著,念慈今日便帶父親骨灰離去,不跟道長們一路,道長替我跟諸位說一聲道別,這就告辭了。”

  她隨身包袱早已打就,這時雙手捧了裝父親骨灰的盒子,自行離房出店,向城門方向走去。

  丘處機給她弄得莫名其妙,又不好上前阻攔,心說好好的怎麼突然耍起小孩子脾氣來?說走就走,這穆丫頭的性子真是古怪的緊了。

  丘處機皺著眉頭來到六怪的房間,房中韋小寶郭靖黃蓉三人說說笑笑的正在聊天,丘處機就把穆念慈離去的事情說了一下,又告知三人需南下臨安,他們六位師傅也要同去,一邊又想到剛才穆念慈說的一番話也有些道理,這麼多人一同上路實在目標太大,此地離宋金邊境所在甚遠,趙王府說不定不肯放過咱們一伙,沿途派下人手阻截,這樁因頭不見得就此了結,因此萬事還需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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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六怪听了丘處機的安排,讓韋小寶三人結伴先行,他們六人和丘處機滯後數日再走,要看看趙王府的情形。

  三個小家伙都是少年人的性子,韋小寶黃蓉巴不得老家伙們不要跟著一道,要是跟著六怪丘處機一道南下,這管著看著當真悶也悶死了。

  三人于是開開心心的一路出了中都城,向南而行,郭靖牽著小紅馬拖在後頭,韋小寶身邊空無一物,想著自己死了三狗,心情變得有些糟糕起來。可此時既有黃蓉在側相陪,容顏秀麗讓人流連,語調甜美耳中受用,一言一笑直是美輪美奐。有如此美女伴在身旁,韋小寶一會兒的功夫即愁雲散去,只覺得渾身暢美難言,行路間也是勁頭十足,跟身旁人兒插科打諢的調笑,只希望一路行不到盡頭,永遠這麼美滋滋的走下去。

  三人順著大路緩緩南行,每日行得數個時辰,經過市鎮村落就尋一處住所,放下包袱四周游玩風景,如若錯過了宿頭,找不到住處,三人也不著急,就地尋一方干燥所在,生起篝火,鋪草成床,和衣而眠,卻也自有一番樂趣。

  三人都不急著奔赴江南,韋小寶心道六位師傅既然無特別說明,又急著去臨安干麼?跟黃小娘皮一路培養培養感情,談談說說的多好。

  黃蓉貪玩,對此自然毫無異議,郭靖唯韋小寶馬首是瞻,他自幼從未出過大漠,見了這許多山山水水大感有趣,平日話雖不多,心中也是著實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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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三人行至河間府,但見此處山清水秀,風景怡人,黃蓉于是說起典故,說道此處人杰地靈,是《詩經》的發源地,見韋小寶郭靖都大眼瞪小眼的全然不知,就笑著把古代詩歌六義,風、雅、頌、賦、比、興大致的說了個意思,解釋了聲調的地域性,王畿之樂的由來,詩詞歌賦的基本表現手法等等。又看著兩人瞪大了眼楮,仍然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知道兩人終究沒有明白,實在無法,只得櫻口微張唱道︰“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陟彼矣,我馬矣,我僕矣,雲何吁矣。”她聲如雲雀,吟出這篇國風•周南中的卷耳一篇,把韋小寶郭靖二人听的痴了,一時如聆仙音,渾不知身在何處。

  黃蓉推了推郭靖,笑道︰“你發什麼呆呢?”郭靖不好意思道︰“蓉兒,你唱的。。。。。。真好听。”

  韋小寶畢竟讀了四年的朱秀才私塾,這時終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詩經是什麼了。”可他一時急欲賣弄卻想不出調子,腦中能張口就來的只有一段記得爛熟,卻是麗春院早年搭戲台子吸引嫖客時,听的那出長阪坡中,張飛叫了一嗓子嚇死夏侯杰後唱的那段。

  韋小寶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黃蓉笑道︰“是的,你念的沒錯,調子可就不對,你這麼一唱就不是君子了,倒像是個山大王一樣。”

  三人鬧了半天,終是喜歡這一方美景秀美,就一同商量進了河間城之後尋一家客棧住下,吃了午飯再出城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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