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靈雪谷(下)
開學了,乞靈和張心平又結伴回到了臨江大學,走進自己宿舍裡。這個宿舍又叫「雜牌宿舍」,是大一的時候,各系報道最晚的,沒法安排進同班或同系人的宿舍,所以這個宿舍裡是不同班、不同系、不同屆的「三不同雜牌宿舍」。這個宿舍連乞靈住著六個人,三張上下鋪的床,中間是一溜桌子,空出來的一角靠牆放著櫃子,臉盆架等雜物。
乞靈進了宿舍門,法學系的大快頭鄭文秉一見他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露出驚異的神色。
乞靈拍了他肩膀一下說:「怎麼啦?不認識我啦?」
鄭文秉狐疑地說:「你這個假期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整個人都變了樣,人精神了不說,這身體就像吹起來似的,壯實了不少,都成帥哥了。人說女大十八變,你也變得忒快了點!」
「你這是什麼比喻?哪有你說的那麼懸!我是這個暑假又吃好的又鍛煉,當然會有所變化,你也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他歎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怕校花歐陽雪也能泡到手。你是最後一個到的,是不是泡美女不想來?」
「胡扯也不找對人,就我這窮酸樣,美女躲都躲不急,還想泡?」
「嘿嘿,我也不過就比你早來一天。要不要我幫忙?」鄭文秉說。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乞靈看了看床,對張心平說:「這學期咱倆換換床,你睡下鋪,我睡上鋪。你睡覺不老實,總是把床弄得搖搖晃晃、咯吱咯吱地響,我怕你啦!」
張心平一聽,立即高興地說:「換就換,我正想睡下鋪呢,你可別後悔喲?」說著爬上上鋪,把被子褥子捲成一卷,遞給乞靈。
兩個人忙活了一陣,弄利索了,然後一起去辦報到手續。乞靈辦完交費報名等手續,來到了教室。由於沒由正式上課,教室裡人不多,都圍坐在一起,聽愛傳消息的張莉說著什麼,乞靈湊過去坐在一旁。
張莉看到他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轉眼即失。她繼續小道消息的傳播:「這幾天你們都沒看到歐陽雪吧?告訴你們,聽說她得了絕症,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一動就渾身骨頭痛,具體是什麼絕症就不知道了。看樣子校花就要凋零了,下一個校花的頭銜不知戴到誰的頭上。」
「戴在誰的頭上都有可能,就是戴不到你的頭上!」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生調侃地說。
「怎麼?好你個劉立新,這麼小瞧本小姐,本小姐長得很難看嗎?」
「難看倒是不難看,可惜就是眼睛小了點,鼻子大了點,又戴著遮住半個臉的大眼鏡,再加上喇叭嘴,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呵呵!」
張莉氣得臉通紅站起來說:「好哇,你敢這麼醜化本小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怪不得找不上女朋友,瞧你那德行!」
劉立新嬉笑地說:「我不是不找,我是在等你啦,咱倆是半斤八兩,正好相配,不知張小姐意下如何?」
張莉鼻子哼了一聲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等下輩子吧!」
乞靈聽到這,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張莉看到乞靈走了,急忙追了出去。
她在走道裡追上乞靈後說:「布乞靈,怎麼剛來就要走呀?」
「你剛才不是說歐陽雪病了嗎?我想去看看她。」
「你可是歐陽教授的得意門生,他女兒病了,該去看看。走,我陪你一起去,也順便看看歐陽雪。」
乞靈和張莉一起來到了歐陽雪的家。剛剛五十歲的歐陽理智教授失去了往日的睿智和神采,一看就知道他心情極為不好。他看到乞靈勉強地笑了笑,請乞靈和張莉坐下。
乞靈說:「老師,我今天剛來,聽說歐陽雪病了,就趕緊來看看。不知她現在怎樣,好些了嗎?」
歐陽理智教授苦著臉搖了搖頭,深深地歎氣說:「難好了,一直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病了呢?她媽媽過世得早,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誰想到……」他說著眼圈紅了。
乞靈難過的望著恩師憔悴面容,站起來說:「老師,您也別太難過了,保重身體要緊。我去看看歐陽雪。」
當乞靈看到半臥在床上的歐陽雪時,心裡一陣酸痛,眼淚不由得奪眶而出。往日青春秀美、光彩照人的校花,如今眼睛深陷,眼眶發青,臉頰無肉,頭髮無光,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醜陋不堪。
「怎麼會這樣?我放假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這還不到兩個月就病成這個樣子!」
歐陽雪看到乞靈,眼睛亮了亮,現出微弱的笑容,向乞靈伸出枯瘦的右手。乞靈握住了她的手,感覺到冰涼她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歐陽雪拉著乞靈的手,無力但卻有點高興地說:「乞靈,來,坐到我身邊來。你能來看我,我好高興。張莉,你也坐下。」
乞靈挨著歐陽雪坐在床邊,憐憫地說:「歐陽,沒事的,會好起來,心放寬些,好了以後,我們還要一起讀書呢!」
歐陽雪微笑著流下了眼淚,:「乞靈,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要死了,我病成這個樣子,醫生都說我不用住院了,那還不是治不了,叫我回家等死!乞靈,我快要死了,可是心裡有句話想和你說,我天天盼你來,就怕來不及見你一面。」
乞靈撫摸著她的手說:「我這不是來了嗎,慢慢說,我聽著。」
歐陽雪蒼白無色的臉上現出一絲微紅,「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
乞靈俯身把耳朵湊近了歐陽雪的嘴邊。歐陽雪的左手摟著乞靈的脖頸,輕聲的說:「乞靈,我想告訴你,我愛你!」
乞靈象木頭一樣呆住了,連張莉也驚訝的睜大了細瞇的眼睛。
「你……你……你是說笑的吧,這怎麼可能?」
歐陽雪摟緊了乞靈,全然不顧張莉在場,輕輕地在乞靈臉上吻了一吻說:「是真的,我沒有說笑。你第一次來我家,那時我還沒有在意你,後來爸爸給我說,你是一個不平常的人,天資極為聰慧,對事物領悟力極高,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知道我爸爸看人一向很準的。從那以後,我就默默地留意你,雖然你在學校裡不引人注意,但我還是從一些小事情上看出了你的潛力,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會變的,會變得與眾不同。後來我就愛上了你,可是你就像木頭一樣,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愛。張莉,你看他現在變了吧,變帥了,變精神了,變得睿智了!我沒說錯吧?」
張莉使勁地點點頭。乞靈嘟嘟地說:「這我怎麼能想得到!你是校園裡獨一無二的校花,那麼美麗聰明,而我不過是不引人注目的小布頭,又弱又窮。你美的讓我都不敢正眼瞧你……」
歐陽雪傷心的閉上眼睛,眼角滑下清淚,黯然地說:「美麗聰明,我現在還聰明美麗嗎?可憐我還不知戀愛滋味就要死了。乞靈,在我最後死這些日子裡,多來陪陪我好嗎?我好孤獨,好寂寞,好難受!」
「我會的。但你也要想開些,別胡思亂想,會好起來的。雖然我一時沒有思想準備,但我會愛上你的,到那時我們好好談談戀愛,嘗嘗戀愛的滋味。」
歐陽雪現出欣慰地笑了笑說:「只要有你這句話,我心裡就舒服多了。」
乞靈當天沒有回去,由於有乞靈的照顧,歐陽教授松下心來休息去了。歐陽雪和乞靈說了很多的話,講她小時候的趣事,回憶過去難以忘懷、刻骨銘心的酸甜苦辣。說的過程中,有時哭有時笑,乞靈心裡發酸也陪著哭陪著笑。直到後半夜,歐陽雪在囔囔地述說中漸漸地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