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民國投機者 作者:有時糊塗 [已完結]

 
jf5385 2009-4-19 19:16: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4 836531
在中國出生,在美國長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這樣的老套故事。




  本書的主角背景介紹:
  出生在中國,十二歲隨父母移民美國,對中國近代史連國內小學生水平都達不到,僅有的一點歷史知識也是小學時學了點(大部分還給老師),網上東拉西扯看了點,對歷史不是很有興趣。大學專業是化學工程,畢業後,進入一家跨國公司,被派回中國大陸工作,兩年中,由技術人員成長為大區經理,一次酒醉後,醒來發現回到1924年初的浙江,至於怎麼回去的,主角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讀者朋友可以自己設定。

  本書跨度20年直到抗戰勝利。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9-22 23: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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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f5385 發表於 2009-4-19 19:17
第一章 柳暗花明

第一節 巧遇

  投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投機者是一種危險的高風險職業,從事這個職業的人需要具備的業務素質遠超其他任何行業。一個成功的投機者必須是:
  戰略佈局高手,不為短期的蠅頭小利所動,學學巴菲特買股票;

  必須是一個心理分析大師,能準確把握周圍各種角色的心裡變化,至少要和陸小鳳的鼻子一樣靈;

  必須具備偵探的本領,能從繁瑣紛亂的信息中找出隱藏起來的真正線索,不過一定要小心,千萬警惕左冷禪那樣被騙自宮的淒慘結局;

  要甘當綠葉的思想,不要去爭紅花,紅花被摘掉的危險性太大,爭當紅花的投機者下場往往很慘,就像薩達姆大叔。

  當綠葉可不代表沒實力,投機者手上一定要有實力,不但手下要有小馬哥這樣的狠角色,也要有李超人這樣的大金主為盟友。

  另外還要掌握好盈利點,千萬不要空想或者狂妄,就像那個島上的小矮子,整天在島上做夢,最後忽悠得自己都快成瘋子了;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投機者也要有底線並且要牢牢守住,人家韋小寶還知道去釣幾年魚,你總不能不如他吧。

  翻遍二十四史,縱覽歐美傳奇,完全具備這些條件的投機者基本沒有,或者根本沒有記載,這是因為高超的投機者都把握到上面的要點。

  浙西蕎嶺谷神寺遠近聞名,據傳成於唐武則天時代,距今已一千多年,雖歷經戰火,但香火依然鼎盛,每年開春周圍十里八鄉的鄉民絡繹不絕來寺中燒香拜佛,祈求風調雨盛、五穀豐登。嶺下的雲橋鎮也要舉行每年一度的鬧谷神,各村都派出精壯漢子舞龍,俊俏姑娘扮船娘,沿途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鬧到鎮中,這是當地一大旅遊特色,每年這時不少觀光客甚至是從杭州上海趕來的。

  初春已露,寒風依然刺骨,雖然香客不多,谷神殿依然香煙繚繞。一個穿著長衫的青年人虔誠的搖動籤筒,「叭嗒」,籤筒中跳出一隻簽,青年拾起簽看看,轉身向解籤處走去。

  「勞煩大師解籤。」青年恭敬的把手上遞給桌後的白鬍子和尚,和尚接過簽,瞇眼看看,拿過桌上的一本書,翻開用手指在紙上劃拉到目標,嘴裡念道:「紅塵路遙身是客,寶鞘難掩劍光寒,豪情本是書生志,白雲深深是我家。」抬起頭來熙首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所求何事。」

  「前路。」青年沉凝片刻。

  念完,老和尚抬頭看看青年,眼光稍稍一凝,開口道:「施主求問前路,恕不相瞞,此乃中下簽。由簽語所觀,施主遭遇離奇,然志向遠大,前途難以預料。阿彌陀佛,佛祖有雲存善根求善果,施主莫以得失為念。阿彌陀佛。」

  「多謝大師。」青年從懷中掏出塊銀元放在桌上,然後身體微微前傾施禮。

  出了山門,青年沿階而下,山風徐徐撲面,枝頭已然吐出新綠,然而他似乎無心欣賞這初春的山色,只是嘴裡低低的念道:「紅塵路遙身是客,身是客……,身是客,是啊,我算是這個時代的客人吧。可我這個客人卻不能回去,這老天,真TMD的是個鳥老天。」

  「谷神,上帝,你們誰讓我回去,我一定給你們重塑金身,一定做你們最虔誠的信徒,不再與那些小明星鬼混,不再腐蝕國家幹部,一定老老實實做人,阿彌陀佛。」

  慢慢的,年輕人走到鎮上,雲橋鎮不算大,鎮頭鎮尾一條街,間或幾條小巷,鎮中心有一個戲台,一年總有幾撥跑江湖賣藝的戲班來此獻藝,逢年過節鎮上的幾家大戶宗族也常請他們來娛樂鄉親。

  在此地有幾個月了,以年輕人的眼光來看,這裡的民風純樸,人際關係單純,若有事情,皆由大戶或族長出面組織協調,在他在這裡的幾個月中就遇上兩起這樣的事情,其中一起就是他認父。

  那是他醒來一個多月以後的事情,他一直以為是幾個損友給他布的局,從剛開始的好笑,懷疑,麻木,確認,死心。他對救他的那對老夫婦充滿感激,若不是他們,他不是被凍死就是像祥林嫂的兒子那樣餵了狼,不過卻不會有個女人到處說:「我真傻」。所以他最後決定認老夫婦為父母,那對膝下荒涼的老夫婦大喜,本不富裕的他們傾所有辦了三四桌「豪華」宴席,請來族人鄰居,他也當眾給義父義母三叩首,成了這個叫莊來順的兒子,並還入了莊氏族譜,改名為莊繼華,繼華是他在後世的名字,移民美國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要時刻記住自己是中國人。

  這種純樸的風氣讓他不敢確認自己是否是在傳說中的「民國」時代,因為在他看過的書裡,這個時代應該混亂的,農民是悲慘的,地主是沒有人性的,相反,他看到那些地主和農民的關係與書上或者某些電視劇裡面的完全不一樣,至少比前世的民工強,至少目前看來是。

  青石板,翹角樓,繚繞的輕煙,扛竹棒的漢子,盤了髻子的小媳婦,留著劉海梳著長辮的大姑娘,穿旗袍的女子很少,偶爾走過一個,卻絕非在後世影視劇中常見的那種高開衩的,頂破天開到小腿彎,飄逸的身姿卻也養眼,小鎮古樸純淨自然。

  莊繼華施施然走在街道上,不時打量兩旁的店舖,卻絕沒有進去的意思。他在上山前把自己帶到這個時代唯一有點貴重的值錢的東西——手錶,送進當鋪,換來360個大洋,老朝奉明白告訴他這表肯定不止這個數,但真要賣出價,只能到上海,南京那種大城市去,無奈之下也只能接受,這是他研究生畢業時父親送他的禮物,就算在美國也要上萬美元,而他帶到這個世界的其他東西,手機信用卡人民幣美元只能看看,剛開始他以為美元還算錢,正在高興時,卻看見美國先驅頭像旁的series2002的字樣,於是……..,他只好承認自己是這個時代的窮光蛋。

  不知不覺,他看見一個茶幌子在前面晃蕩,這時他才感到有些口渴,出來多半天了,也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盡窮晃蕩了。酒肆茶樓,文人墨客筆下江湖消息的擴散地。

  茶樓門口停著三具躺轎,幾個轎夫歪歪斜斜的坐在一旁喝水閒聊。踏入茶樓,夥計慇勤的把他往樓上引,他也不說什麼,自自然然的跟著上樓,找個臨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盤桂花糕、一盤小蘇餅、一壺雲霧茶,趁夥計張羅的時刻開始打量樓上的客人。

  或許是初春寒意未去,樓上的客人不多只有五桌,離他最遠的是兩個商人模樣的人,而左側是三個老人在下棋,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坐在中間的一桌人所吸引,這張桌子中間也是兩碟點心,不過多了盤松子,週遭坐著三個人,中間的那人年級稍大,看上去有些瘦弱,穿著一藍布長衫,臉上戴一副琺琅眼鏡,歪靠在椅子上;左手之人穿灰布長衫,一臉嚴肅,不過他最惹眼的是——光頭;右首之人看上去比較順眼,留平頭,國字臉,穿著本地很少見的西裝,這兩人共同之處都是腰挺得筆直。左右兩桌顯然是他們的隨從,這也是吸引他注意的原因。

  「學校開學在即,先生希望兄長能盡快回去主持一切。」西裝的口音帶有很重的廣東味。

  「多生,你也知道學校開學在即,可是要款沒款,場地,器械,教員也都沒有,學校如何辦?那些煙鬼還不停的刁難,先生事務繁忙,無法照顧,我等受些委屈還沒什麼,但長此以往,學校怎麼辦下去,與其中途停辦,惹人笑話,不如就此停辦。」光頭男的語帶怨氣的說道。

  「我與兄已談過數次,先生這次是下了大決心的,學校一定要辦。至於其他事務,中開兄保證不讓兄長操心,兄長只需操心教學即可。況且惡人亦承諾全力支持,後事諒無可慮。」

  「惡人?哼哼」光頭哼哼兩聲「惡人不可信,彼以主義之名行掠奪之實。我決不信可與之始終合作,互策成功。先生堅持己見,將來難免為其所害。」

  「不然,我近來研究惡人之主義,其與先生之主張有共同之處,況先生已決定與之聯合,我等自當盡力襄助,兄常自謂先生信徒,難道此時要背先生而去,若如此,兄何以對同仁,何以對天下。」光頭男所言讓西裝有點激動,口氣不免直接。

  這時歪坐椅上的眼鏡,伸手拿起一塊小蘇餅,「雞石,多生,嘗嘗,這小蘇餅鬆軟適口,上這雲霧茶,最是敗火,嘗一塊。」

  光頭男對眼鏡似乎很是尊重,遂閉口不言,拿起一顆松子餵進口中;西裝卻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雞石…….」眼鏡喝口茶後慢慢的說道。
jf5385 發表於 2009-4-19 19:18
第二節 報紙

  三人談話的聲音並不大,不過一來莊繼華這裡離得比較近,二來他的聽力一向比較好,聽了幾句兩人的談話,莊繼華覺得好笑,這兩人什麼名字呀,雞石,多生,還超生呢;另外也感到這樣偷聽不道德,況且他們的什麼先生,惡人好人的,自己也摸不著頭腦,於是掉頭看看街面風景,眼光掃過,他立刻又扭頭回來,這下直愣愣的盯著眼鏡面前的一疊紙,他確定,不,是肯定,那絕對是報紙。
  一個在信息爆炸時代成長起來的人,來到一個幾乎完全沒有信息的時代,最痛苦最悲慘的莫過於完全得不到信息,在他的那個時代,大小狗仔隊滿地跑,報紙、雜誌、網絡,這個星球上發生的只要有一點新聞價值的事,12小時內必然傳遍網絡,24小時內就會讓全世界知道。

  今天來鎮上的主要目的就是找消息的,確切的說是找報紙,可惜鎮上連郵局都沒有,識字的人都不多,從他新認的父母那裡他除了知道現在是民國十三年,其他的就是二十里範圍以內的事情,東家的豬,西家的雞,南家的媳婦,北家的兒等等,等等。天呀,民國十三年是公元那一年?這一年都發生了那些事,還會發生那些事,對一個從12歲就開始接受美國教育的人來說是一張白紙。

  他一直試圖向鄰居向莊氏族人打聽消息,在他放棄了世界,放棄了國家,放棄了省,放棄了市,放棄了縣裡後,見多識廣的族長的兒子滿倉和他談了幾句近年來鄉里的見聞,最後,……。現在他終於看見了報紙,……,傳說中的報紙。

  他急忙低下頭,端起茶碗,喝上幾口茶,穩定一下情緒。見三人正說得熱鬧,他也不好立刻上前,於是專心品嚐桂花糕和小蘇餅;說來他也餓了,早晨出門前喝了兩碗稀粥,這時早不知道到哪去了。莊家在村子裡不算最窮的,可也只有三畝水田,由於沒有勞動力也只能租種村裡地主的地,其實按輩分算也是莊來順的三叔,從他那裡租了四畝,兩畝水田兩畝旱地,這也是莊三叔看在同族的份上才給的便宜,聽到父母說「便宜」的時候,莊繼華有些吃驚不解,那可是七成地租,義母解釋說家裡人少,缺勞力,又沒有牛,東家會擔心照顧不過來,像他們這種情況,一般只願租兩畝旱地,還是他三叔看在同宗的份上才肯的。即便有了這四畝田,家裡一年也只有6-7石糧食的收入,再扣除租牛費,交稅等等,家裡也就能剩下4-5石糧。至於一石多少斤,義母瞪圓兩眼,茫然不知。糧食不夠,莊家只要沒有下田這樣的勞力活就以以稀飯為主,饅頭?沒有,以至於他每天早早的就餓了,也讓他無比想念後世麥當勞肯德基的垃圾食品。

  現在這兩碟點心要放在後世恐怕很難吸引他的食慾,但現在嘛……..一會兒就消失在肚子裡了。喝上幾口茶,感覺有幾分飽了,又扭頭看看那桌上的三人,眼鏡正在談本地的鬧谷神,看了會,莊繼華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因為光頭和西裝顯然對眼鏡的話不感興趣,而眼鏡卻似乎沒有注意到,依然眉飛色舞,興致甚高。

  就這樣過了會,眼鏡似乎也意識到他是在唱獨角戲,於是有些意興闌珊的端起茶,機會來了,莊繼華從來都是會抓機會的,要不他怎麼短短兩年時間就從產品經理升到公司大區的銷售經理。他起身直接向三人走去,但立刻他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攔住,旁邊的隨從早就注意他了,這三人的隨從警惕性很高,他的情形早就落入他們的眼中,所以他一靠近就被攔住了。莊繼華有些愕然,他雖然看出這些人是三人的隨從,但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攔住自己,他認為自己的行動沒有惡意,其實他不知道,正是沒有惡意所以才僅僅只是攔住,否則讓他更吃驚的事情還會發生。

  三人見他自己的隨從攔住這個年輕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眼鏡有點詫異,以自己的眼光來看這個人應該不是刺客殺手之類的人物,於是問道:「怎麼啦?後生有麼事?」

  「對不起先生,我只是想向先生請教一事。不想驚動了您的….屬下,實在抱歉,請您原諒。」莊繼華覺得還是自己有些冒失,故語氣很恭敬。

  「哦,他們可不是我的屬下,我可沒那麼大能耐。」眼鏡揶揄的說道。「你要問麼事?」

  「就是那張報紙,不知先生看完沒有,若看完了能否轉讓給我。」莊繼華指指桌上疊起的報紙,又加了句:「我願意原價購買,兩倍也行。」

  嘔…..眼鏡一口水差點嗆到,西裝一下子笑了,「靜江先生好財氣,別人是到處找生意,你喝茶的時候生意也能上門。」光頭卻依然一臉呆板。

  莊繼華見他們笑自己卻也不生氣,要知道若有人像他這樣,他也會有同樣的表示,只是他太想要那張報紙了,顧不得那麼多了。「若先生沒有看完,能否借我看看,我就在這裡看,看完就還給先生。」莊繼華一口一個先生,沒有生氣,見他如此三人也有些意外。

  眼鏡本爽快之人,拿起報紙正要給他,卻忽然放下,突然說道:「你要找什麼消息嗎,對你很重要?」

  他這樣問莊繼華卻有些意外,他以為對方會問,為何不去買,他也想好答詞,轉念一想,這人肯定知道這種鄉鎮的情況,於是坦率的說:「不找什麼,只是想知道這幾個月外面發生了些什麼事?」

  「哦!?」眼鏡有些狐疑。

  「我從美國回來不久,國內沒有什麼朋友,又因病臥床好幾個月了,與外界斷了消息,很想知道外面的事,而報紙是收集瞭解信息的最好渠道。」

  他這樣說到出乎三人意料之外,特別是他所說報紙是收集瞭解信息的最好渠道,這個觀點有些新穎,想法奇特。

  「有趣,有趣。」眼鏡說著就把報紙遞過來了。

  「如此多謝先生。」莊繼華接過報紙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翻開報紙,他終於知道自己正處在1924年,報上消息很多,孫中山聯俄,聲討曹錕賄選,某名角將在上海大世界演出等等,版面不多,只有四版,字是繁體,不過這難不倒他,後世時他的一個鄰居就是從台灣來的,他們兩家處得還挺好,他從那裡借來不少書籍,所以繁體字也很熟悉,不過他從來沒想到這項本事居然在這裡發揮作用。一版一版的仔細的看,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在廣告版他發現一則廣告讓他吃驚不小:

  「黃埔軍校招生簡章

  一、本校為養成革命軍幹部軍官,完成國民革命起見,特招軍校學生,施以軍事教育。

  二、入伍生期限一個月,期滿後甄別及格者,升入本校為學生,修習軍事學術,一年畢業。

  三、投考者須於三月二十五日以前,持二寸半身相片三張,中學或與中學相當之學校畢業文憑,及黨證或各地區黨員之介紹書,分赴廣州「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本校駐省辦事處」,上海「中國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報名(黨證報名時驗發還,文憑試畢發還)。

  四、投考者之資格如下:

  A、年齡: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內。

  B、學歷:舊制中學畢業及與中學相當程度之學校畢業。

  C、身體:營養狀態良好,強健耐勞,無眼疾、痔疾、肺病、花柳病等疾害。

  D、思想:中國國民黨黨員,能瞭解國民革命速須完成之必要者,或具有接受本黨主義之可能性,無牴觸本黨主義之思想,有本黨黨員之介紹者。

  五、試驗之種類:

  A、學歷試驗:按舊制中學修了之程度出題,求筆記之答案。

  B、身體試驗:准陸軍體格檢查之規定,分身長、體重等項。

  C、性格試驗:用口試法,觀察對於三民主義瞭解之程度和性質,志趣、品格、常識、能力等項之推斷,及將來有無發展之希望。

  六、在廣州投考者,無論從何地來試,錄取與否,均不發給川資,在上海、開封取錄者,則給與川資來粵。

  七、入隊後,服裝、書籍、食費、零用,概由本校供給。

  八、本簡章之外,關於試驗手續、課目調製、成績等,另有細則。」

  剛看到這個消息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黃埔軍校,那是什麼地方,未來黨國將星的搖籃,國共兩黨多少巨頭出身於此,先不要說那位蔣委員長,還有周公,就算起他的人也不得了。在後世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大學裡學習只是一個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建立自己的社會關係網,莊繼華當然深得其中三味,黃埔…..那是黃埔啊,若能得委員長或周公中任一的青睞,那以後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他的眼睛開始冒星星了,出現一種動物常見的光芒。

  現在是三月五日,還有二十天,還來得及。
jf5385 發表於 2009-4-19 19:20
第三節 縱論天下事

  合上報紙,掛著笑容,回到眼鏡光頭西裝面前,這次沒人攔他。
  「多謝先生。」奉還報紙,雖然控制著情緒,但這三人都是閱人的老手,社會經歷豐富,仍然看出他的情緒高漲。

  「後生仔,外面的消息怎麼樣。」眼鏡笑道。

  「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笑著開了句玩笑,確定目標後,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況且他從不怯場,而且有點自來熟,沒辦法性格如此。

  「呵呵,谷神寺外有仙氣,說得好,說得好,後生我們聊聊。」眼鏡指指對面的椅子。

  「如此晚輩就打擾了。」莊繼華聽出其中的揶揄,也不動聲色,又回頭招呼夥計重新上一壺茶。

  眼鏡似乎有意刁難莊繼華,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還從沒見過如此形容當今社會的。不過的確很精闢,後生,這個精彩怎麼說?」臉上帶笑,問題刁鑽,語調卻有些調侃輕蔑。

  「您看北方曹錕賄選,全國聲討;南方孫中山先生改組國民黨,聯俄、容共,黨內支持反對意見不一,無論南北都吵成一團。一葉知秋,民國正處於大變局的初期,我輩青年正當奮起作為。」莊繼華心中漸漸有氣,因此侃侃而談渾然不覺有何不妥。

  「民國大變局!這話有點重了,你是從何得知。年輕人還是應該多做實事,切忌誇誇其談。」西裝見他大話連連,忍不住出言責難。

  「作實事忌空談,是正理,可我以為既要低頭走路,也要抬頭看路,順勢而為方能事半功倍。至於從何而知?」莊繼華停了一下,故意賣個關子,拿起報紙,言道:「從報上得知。」

  「哦」,這下連眼鏡都有些奇怪了,「從這張報紙上?說說看」,心說這我也看了,怎麼就沒看出大變局來,小子你要說不出道道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曹錕當總統,這一步直系其實走差了,以直系的實力,不管徐世昌還是黎元洪當總統,都是他們指揮棒下的木偶,賄選這步棋一走就要授人以柄,您看這裡,奉張聲言要維護法統,廓清政治;東北的張作霖開始磨刀了,浙江督軍盧永祥也發表反對的聲明,看來他不是直系的人,也不像是中山先生的人,估計是段祺瑞的人馬,這說明皖系也開始謀求東山再起;不知道吳佩孚大帥的兵練好沒有,不過…….不管他怎麼練,我估計他難免要走麥城。」

  這句話讓三人有些驚訝。民國以來論兵威最盛的莫過於坐鎮洛陽練兵的吳佩孚,他在洛陽練兵四年,實力劇增,連歐美都很稱道,而這個年輕人卻隨口就說他要敗,雖然三人都是吳佩孚的敵人,卻決不敢小瞧吳佩孚,更不敢在戰事尚未開始就言其必敗。

  「吳佩孚洛陽練兵已有四年之久,所部精銳,中外人士皆有稱道,況且戰事未開,何以言敗。」光頭忍不住插口。

  「根據嘛…….,我認為無論直系,皖系,奉張,都是西方列強在中國的代理人,他的所行所為都要符合主子的需要。對列強而言,一個分裂的中國遠好過一個統一的中國,分裂的中國更利於其掠奪,況且一旦中國統一,以中國的人力,國土面積,資源,必然雄視東方,到時列強不但不能掠奪中國,還要擔心為其所報復,故而分裂中國是西方列強的藏箸於心的認識。若直繫在此戰中獲勝,那麼他就有可能佔領東北,然後南下兩廣,數年之內就有可能統一中國,這與列強的利益不符,所以他一定會敗,也必須敗。至於怎麼敗,我不清楚,不過按照常識,無外乎內部反叛,糧餉斷絕,或者列強直接出兵;各種方法都有可能。」這話莊繼華剽竊了後世的資料,吳佩孚後來不是銷聲匿跡了嗎,像這樣的人物除了失敗以外,還有什麼能讓他銷聲匿跡呢。

  這個理由讓三人更加難以相信,僅僅是列強不希望中國統一,就斷言吳氏必敗,三人面面相覷,這個理由雖然有些牽強,但你卻不好反駁。但很快莊繼華就讓他們變得更加目瞪口呆,不,也許說是震驚。

  「不過這張報紙上最重要的消息卻是黃埔軍校招生。」莊繼華翻到黃埔軍校招生簡章,指給三人看。三人都不是常人,愣怔片刻立刻甦醒,見他所指,不動聲色的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眼鏡反問道:

  「你從中又得知什麼?」

  「這條消息再結合報紙上報道的其他幾條消息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國民黨將有大變化。這種變化可以從大小兩個方面來說。從大的方面來說中山先生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國民黨將走向興旺,並將很快統一全國;小的方面來說,國民黨將擁有一隻完全忠於國民黨的軍事力量,若發展順利的話,二十年後黃埔將執中國軍界牛耳。」

  這下三人有點懵了,完全忠於國民黨的軍事力量,這三人完全同意。統一全國,二十年以後執中國軍界牛耳,這就完全出乎三人意料。統一全國自然是他們的願望,可要知道現在的國民黨實力卻很弱,困居廣東,說廣東都誇大了,應該說是廣州,甚至只是廣州市的部分地區,這種情況下卻放言說要很快統一全國,這未免匪夷所思。

  「這報上頭條可說了三大政策引起國民黨內紛爭,國民黨看上去都要分裂了,國民黨很快要統一全國,不知你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這個很快是多久。」眼鏡故意問道。

  「記者寫稿難免誇大,」這可是後世新聞的一般現象,「這個多久取決於黨內支持中山先生的力度,力度越大速度越快,同時也取決於國共聯合的牢固程度以及它的發展狀況。」他不敢把話說的太滿,殊不知在三人看來他的話已經滿的不能再滿了。

  「這樣看來你是支持聯俄容共扶助農工的?」西裝這時已經不敢小看這個年輕人了。

  「當然,這是正確的策略,唯有這個策略才能引導中國革命的勝利。」莊繼華「信心滿滿」,也才明白不是惡人是俄人。

  「我看不見得,俄人狼子野心,其根本目的是在中國搞共產主義實驗,也沒有放棄其沙皇式的擴張圖謀。」光頭插話道,聽他這樣說,西裝眉頭一皺,正要反駁。

  「這話也對。」莊繼華接口道,他這樣一說,三人不免驚訝,西裝臉色一變,正要出言嘲諷,卻聽莊繼華繼續說道:「從長遠看蘇聯人的目的的確是想在中國搞共產主義,也的確沒有放棄擴張企圖,比如,他就不會放棄對我國外蒙古的野心。不過這不妨礙目前我們與他們的合作,因為這種合作是基於利益而不是基於信仰。不知先生們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There are noever lasting friends norever lasting enemies in the world.There are only friends with the same interest。用中國話來說就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所以目前我們完全可以與他們合作。」

  西裝有些不滿,認為這個年輕人朝三暮四,有些生氣:「年輕人應該有堅定的信仰,不要朝三暮四。」光頭反而若有所思。

  「先生錯了,這決不是朝三暮四。國家之間的事情決不能用信仰來解決,必須要以利益解決,當利益衝突之時,即便信仰相同也一樣會發生衝突甚至戰爭。」後世新中國建國以後打了幾場戰爭,其中兩場都是與同樣信仰社會主義的國家打的,當利益發生衝突時信仰立刻見鬼去。

  「你認為國民黨與蘇俄在那些利益上有共同之處呢?」眼鏡不解的問道。

  「應該是中國的政權,」見三人有些不解,莊繼華思索一下,又解釋道:「國民黨自不待言,蘇聯人也需要中國的政權。當然這不是說蘇聯要把中國吞併了,他的目的是要扶持一個對蘇聯友好的政權,本來中國共產黨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但目前中國共產黨的實力太弱,根本無法獨立領導中國革命,更談不上取得全國的政權了,只能列為蘇聯的備選對像或者,…..,應該說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可決不是他們現在的選擇。」這話一出口,光頭眼睛一亮,西裝似乎要說什麼,嘴唇動動卻又閉上。

  「蘇聯作為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為資本主義國家所包圍,在他看來這些資本主義國家無時無刻不在設法顛覆其政府,所以他的不安全感非常強烈,他最擔心的是兩線作戰,他的經濟人口中心在西線也就是蘇聯歐洲部分,故他的防禦重點放在西線,但遠東地區有其重要的出海口海參威,一旦丟失,其太平洋艦隊就失去了基地,也就很難在太平洋立足。那麼東線的安全怎麼辦呢?」莊繼華自設一問,「換位思考,只要站在蘇聯政府的角度思考一下就會明白他的處理方法。東線與蘇聯接壤的主要是中國,只要中國不反蘇,那麼東線就沒有大危險。讓中國不反蘇的最好辦法是是在中國建立一個親蘇的政府,從長遠來看這是代價最小收穫最大的方式。可是目前中國國內的政治勢力除了中山先生領導的國民黨外,他好像沒有其他選擇。因此他們需要中山先生。」

  「回過頭來再談中山先生的利益,我不是說中山先生的私人利益,而是中山先生為之奮鬥的理想,建立一個獨立的強大的民主的新中國,是這個利益。中山先生是國民黨的締造者和領袖,是中國革命的旗幟,在世人看來中山先生即國民黨,國民黨即中山先生,國民黨的利益即中山先生的利益。」他舔舔嘴唇繼續道:「在陳炯明叛變後,中山先生受到很大的打擊,這種打擊不僅僅來自實力,主要來自心理。中山先生曾經對陳炯明給予很高的希望,甚至一度把革命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可陳炯明卻背叛了他,這讓他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個軍閥,我以為這是陳炯明背叛帶來的唯一好處。不破不立,破而後立。依靠軍閥打敗軍閥,於中山先生的理想而言無疑南轅北轍。中山先生反思的結果就是聯俄容共扶助農工,我以為這是一條正確的道路,是先生政治智慧的表現。但陳炯明的背叛畢竟嚴重打擊了中山先生所掌握的實力,就算回到廣州,實力也虛弱無比,宛如大病之中的病人,當病人自身造血功能衰弱時就需要輸血,因此他迫切需要輸血,可是除了蘇聯他找不到任何願意援助他的國家,他需要蘇聯幫助他建立一支忠於三民主義,忠於國民黨的軍隊;需要蘇聯提供資金支持他北伐建立全國政權,所以他需要蘇聯,蘇聯也需要中山先生,因為除了中山先生外,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扶持國民黨,順便幫幫中國小兄弟的發展,我以為正是基於這種認識才有孫越會談,才會有聯俄容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三大政策可以說是一個雙贏的策略。」

  「至於有人反對,那也很正常,每一項政策都會有支持它的人和反對它的人,沒有那才奇怪了。」

  一番長篇大論下來,莊繼華說得口乾舌燥,端起茶碗狠狠地灌了一口。眼鏡光頭西裝被驚得有點麻木了,他們親身經歷了黨內政策的轉變,親耳聽到孫中山的無數次演講、談話,卻絕無如此清晰的認識,也絕沒有從這些角度思考過三大政策,整個國民黨能如此透徹理解三大政策的除了中山先生本人外恐怕也再無旁人。此時三人再不敢小瞧這個年輕人了。

  「可是國民黨內許多重要幹部仍然反對三大政策,中山先生難道沒有將他的想法告訴他們?」眼鏡用探詢的口氣問道,他招呼莊繼華的目的其實還是讓莊繼華來緩和氣氛。三人中他與光頭的關係最近,知道光頭脾氣倔強,雖然他也不贊成光頭這次的舉動,可是出於朋友之義,他還是要幫他,現下眼看兩人談僵,他心裡正著急,莊繼華冒冒失失的插入正好給他提供了機會。

  「這個恐怕只有通過實事來教育,如果他們實在不能接受,除了放棄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放棄?怎麼放棄?開除還是槍斃」

  「哪那行,內部分歧永遠不要使用武力解決,應該強調說服教育。黨內可以有不同意見,否則怎麼說民主呢?我說的放棄是指把他從重要崗位上調離,使其不能干涉政策的推行就行。不過有不同意見可以,但不能搞破壞,如果你要搞破壞,那就可以按照黨章處理,如果違反法律,那就按照法律處理。美國政界有句名言:政治是妥協的藝術。一個政治家必須學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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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牛人

  「你多大了?」眼鏡忽然問道。
  「24,怎麼啦?」莊繼華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我還以為你64了。你的見解完全超越了你的年紀,恕我直言,這些真是你自己的思考嗎?從這張報紙上得出的結論?」

  眼鏡這話一出,莊繼華腦子翁的一下炸了,他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這些東西對二十一世紀的年青人來說並不困難,加上他在美國這樣開放的國度,很多中國問題專家對這段歷史有深刻的研究,甚至比國內還要詳細完備。國內主要是受意識形態影響,改革開放以後,雖然在某些方面有鬆動,這方面的研究也只是在小範圍內進行。在網絡出現後,這種研究在網上以一種更鬆散的方式進行,比起傳統的史學研究,民間的業餘歷史學家們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寫。他在網上看過一些這方面的資料,不過現在玩笑開大了。

  「關於蘇聯的那部分是我與別人探討的結果,其他的則是我自己推測的。」莊繼華臉不變色心不跳,反正你們也沒辦法證明我是剽竊的,除非你們也玩穿越。

  「那人是誰。」光頭插嘴問道,心理卻認為大部分觀點可能是這個人的。

  「我在美國時的一個鄰居,他叫普京是從蘇聯來的移民。」

  「你是從美國回來的,怎會到這裡的?」西裝不解的問道。

  於是莊繼華開始編造自己的生平歷史,從美國xx大學畢業,父母去世後,奉父母之命送他們的骨灰回國,實現他們葉落歸根的願望,不想老家因戰火毀滅,族人要麼死要麼走,本來人丁不旺,現在基本沒人了。安葬父母後遊歷本地時為歹人襲擊,若非現在的義父義母搭救,自己早已化為一堆黃土等等等等。一番說辭聽不出什麼破綻,加上他情深意切,就差落淚了,效果極佳,三人倒沒有懷疑,甚至還有同情。

  「那麼老弟今後打算做什麼呢?」眼鏡看上去有些熱心,臉上掛著明顯的欣賞。

  「我想去報考黃埔。家父一直支持中山先生,所以我也去考黃埔,為中山先生效勞。」莊繼華心說,這是目前中國最大的冷門股,是投入一塊錢,拿回100萬穩賺不賠的。

  「從時間上來說還來得及,不過我不認識國民黨員,沒有人推薦,不知行不行。反正去碰碰運氣。」在他看來這是唯一的障礙

  「我可以。」光頭和西裝幾乎同時出聲,待發覺,兩人互相看看,同時一笑。坐了這麼久兩人這才第一次露出笑臉。莊繼華發現兩人笑起來很有特點,光頭只是微微一笑,嘴角微微抽動,好像是在作面部肌肉運動;西裝卻是滿面笑容,雙眼閃光,讓人如沐春風。

  「呵呵,二位意見一致,這可難得,夥計,拿紙筆來。」眼鏡熱心的招呼夥計拿來紙筆,催著二人寫推薦書。

  莊繼華接過兩人簽名後的推薦書,前面沒有什麼,待看到推薦人時不由大吃一驚,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蔣中正、鄧演達。

  他不由得咬咬嘴唇,一陣刺痛,的確,是這兩個人,心說TMD,老天你玩我沒個夠呀,這民國人物雖多,也不能讓我第一次出門就撞上這麼大兩個腦袋,那個眼鏡估計來頭也不小,什麼雞石超生的,肯定是介石擇生。不過作為受美國教育長大的青年,美式教育的特點就是蔑視權威,從小就鼓勵懷疑,人家那玩的是素質教育,而我們玩的是應試教育。他很快平定下來,忙站起來施禮:「蔣先生,鄧先生,二位大名入雷貫耳,晚輩真是有眼無珠,班門弄斧,貽笑方家,惶恐惶恐。」嘴上說著惶恐,神態卻一點不惶恐,眼中還流過一絲得意,但他低著頭三人沒有發現。

  「惶恐什麼。年輕人就應該胸有四海,假作謙虛的不過一庸才。」眼鏡揮手似乎要擋回他的話。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還請賜教。」莊繼華繼續保持謙恭,學句影視劇中的言語。來這裡幾個月了,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禮節很是注重,特別是長輩,在村裡即便是對著窮長輩,富晚輩在禮節上也要保持尊重。

  「我叫張靜江,坐下,坐下。難不成還要我們仰望你。」張靜江隨口開了個玩笑:「中國人就是禮節太多,你在美國長大還這麼多禮。」

  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莊繼華還是有些吃驚,別人不知道張靜江是什麼人他可知道。張靜江出身富豪家庭,南潯張家被當地人稱為大象,可千萬別以為這是貶抑的稱呼,要當大象家財必須上千萬,百萬富翁只能作一小小黃狗。

  在國內的歷史書中張靜江是以反共反人民的面貌出現的,是4.12的主要幫兇之一。可是拋開政治的因素來看,你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代奇人。在民國中張靜江被稱為民國奇人或民國呂不韋,與呂不韋相比他更加熱心直率,這一點在他幫助孫中山的過程中就表現出來了。他在去法國的輪船上與孫邂逅,主動提出為其籌集經費,當時他的身份卻是清政府駐法國大使的隨員,孫中山起初完全不在意甚至還有擔心,不想一年以後孫中山實在弄不到錢了,不知怎麼的又想起這次邂逅,報著try一下的心態給張靜江發了個電報,張靜江竟然如數匯來。從此以後張靜江充當起孫中山的錢袋子,先後贊助孫中山革命即達百萬兩白銀之巨,這些錢可不是貪污的,都是他自己掏腰包。國民黨定都南京後又為蔣介石募集軍餉前後奔波,更奇的是在他當建設委員會委員長時,手上只有三十萬元卻想著要修一條200公里的鐵路,在專家看來這點錢只配修一個城門,可誰都沒想到居然讓他辦成了而且是修了三條鐵路,連毛老人家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弄錢有辦法。二十世紀末南潯政府重新修繕張家老宅,莊繼華也曾去遊覽過,集中西家居建築的精華,裝飾典雅高貴,文化底蘊厚,後世明星們的豪宅與之相比就像暴發戶與世家。

  莊繼華心裡苦笑一下,這三個人都是這個時代的人精,老天還真照顧我。說實話在三人中他對張靜江瞭解還多些,除了參觀過張家老宅外,還在一些商業書籍中看到過對張靜江的介紹。

  「如此晚輩就放肆了。」他本對這些禮節就不感冒,盡然別人都不在乎,他還怕什麼。

  坐定之後,四人又繼續剛才的話題,這時莊繼華已經不敢隨便洩漏「天機」了,主要以傾聽為主,不得不表達觀點的時候就有保留的說些,但這也足以讓三人稱奇,比如對於經費問題,他沒有直接表態,而是以思索的方式提出問題,「滇軍桂軍的目的是革命,還是以革命之名行割據之實。」,其他的他借口不瞭解實際情況,不好下結論為由推托了,殊不知他如此表演卻給鄧演達留下滑頭意志不堅的印象,以至於後來受到不少「優待」。

  不過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蔣介石以經費不能保證為由,辭去黃埔軍校籌備委員會委員長的職務跑回家來了,而黃埔軍校的校長居然是孫中山,鄧演達是奉孫中山的命令來勸蔣回去的。這讓他感到有些驚訝,孫中山當校長!難道蔣介石沒能當上黃埔軍校校長?這不可能,自己這只蝴蝶還沒有這麼大的能量。但他為什麼辭職呢?莊繼華斷定這其中肯定有文章,打定主意在沒看清楚前不介入。他可不敢小瞧這些人,按照後世的說法這些人都是時代精英,儘管兩世為人也不代表他更高明。不過他也隱諱表示蔣介石應該回去,而且中山先生應該給蔣更大的擔子,但蔣始終堅持不為所動。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早晨出門還不知道未來在那裡,現在居然結識民國三大牛人,撿到黃埔這樣的美差,在他看來進黃埔完全不在話下,不過他的自信也有本錢,以他的學歷見識在這個時代的青年中絕對名列前茅。送別三人,莊繼華興奮異常的往回走,連不習慣的田間小道都感到順腳了,嘴裡荒腔走板的唱著不知名的歌。

  遠方清風徐徐拂面,天邊晚霞滿天,映得一遍血紅。
jf5385 發表於 2009-4-19 19:21
第二章 風雨黃埔

第一節 報名

  廣州,中國南大門,嶺南經濟政治中心。廣州也是中國近代史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城市之一,虎門銷煙、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東征北伐、1927年底年輕的中國共產黨人在這裡舉行了最後一次大規模城市暴動,這座城市用鮮血記錄了它的光榮和自豪。
  自護國戰爭之後廣州就成為孫中山領導中國革命的大本營,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北伐戰爭勝利。在1924年廣州承擔了中國所有有志之士的希望,無數青年從中國各地趕到廣州,我們的主人翁也是其中一員。

  莊繼華是在報名截至前兩天趕到的,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別人一般是成群的來,他是獨自一人前來,這是因為別人都是經過初試後一齊過來,他沒有參加任何初試,因為他不知道在哪裡初試,後來他為此後悔不已,因為當時在上海主持初試的是後來的偉大領袖,雖然見一面不見得會發生什麼,但至少可以混個臉熟。

  那天回到家後,當天晚上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母,父母感到很驚訝,開始時以為他嫌家裡窮,後經他再三說明,父母雖然明白了,但還是不同意,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的觀念已經在老實的父母的腦海裡扎根了,莊來順覺得他從花旗國回來,在上海找個穩當的活計應該沒什麼甚至問題,那幾百大洋可以再買幾畝水田,養上兩頭牛,剩下的把家裡房子修修,得趕緊給他娶個媳婦,他的年紀不小了,村裡像他這樣大的人孩子都好幾個了。這話讓莊繼華心裡一陣感慨一陣悲哀,感慨父母的樸實,悲哀他們的短視。好在第二天父親又答應,晚上不經意的時候聽見母親流著淚埋怨父親,父親只是說這孩子心氣高,想法與別人不一樣,這讓他非常感動,如果說認父母,他有報恩的想法的話,現在這個破舊的房屋真正開始讓他有一絲家的感覺。

  一感動之下第二天就沒走,想著幫家裡做些事,最後變成添亂。因為農村裡的活他根本不會,什麼打柴,犁田,燒火煮飯,統統不會,唯一做好的事情是挑了一缸水,別人走兩趟,他走五趟,不過來順老兩口見他如此也有些欣慰,雖然到末了主要事情還是他們自己幹。

  離別父母後,首先趕往上海,這一路上他初步見識這個時候的中國社會。江浙被稱為魚米之鄉,但沿途乞討者賣兒賣女者見到不少。

  上海,二十年代中國最繁華的城市,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後世回國後就在這裡工作數年。他停下來試圖尋找腦海中的熟悉,可是經過八十年的變遷,能辨認的只剩下鐘樓和蘇州河上那座著名的鐵橋。江面上軍艦穿梭,這些軍艦掛著不同的國旗,但沒有掛北洋的五色旗,也沒有掛青天白日滿地紅的。

  跨過鐵橋就是傳說中的租界,作為後世人只在書上和影視劇裡見過,現在機會來了,報著遊覽一番的心情,他在租界裡四處閒逛,在試圖進入外灘公園時印度巡捕將他攔住,粗暴地將他驅趕到一旁,在他大聲抗議中(用英文),那個黑壯的頭上盤著一圈布條的印度人指指旁邊的牌子,讓他拿出不是中國人的證明,看著那塊牌子,「華人與狗不得入內」,血湧上腦門臉色變得通紅,恥辱,他轉過身帶著深深的恥辱慢慢離開。

  在上海坐船趕到廣州,找個旅館住下,他離家時身上有整整100塊大洋,本來他只想帶40元走,不過到上海後才發現母親又偷偷的在他的包袱裡放了60塊,就像他在另一個世界的母親。除去路上的費用還有80多塊大洋,很充裕,所以他就挑了間看上去比較體面的旅館,這是他從後世帶來的習慣,在後世大多數跨國公司對住宿有規定,三星以下不讓住,這也讓他失去了與大多數考生接近的機會。

  小南門,廣州高等師範學校內,黃埔軍校報名處就設在這裡,報名處原設在黃埔軍校籌備處所在地南堤2號,但來報名的人太多,以至於影響籌備處正常工作,於是就改在這裡了。這幾天人頭洶湧,來自全國各地的青年都在這裡報名,莊繼華在報名的最後一天趕到的,不過他遇上點麻煩,按照規定他要出示學歷文憑,這讓他上哪裡去找,好在他的推薦人厲害,開玩笑那是蔣介石鄧演達,本身就是黃埔軍校籌備委員會的人,是報名處軍官的直接上司,於是這個軍官很聰明的跑到廖仲愷那裡請示,廖仲愷過來用英文與他聊了幾句就讓他報名了,莊繼華見此很高興認為國民政府還是很看重能力而不是區區一張紙;其實完全不是他所想,廖仲愷之所以來見他主要是因為鄧演達回來後談起過他,認為人才難得,對他非常看重。蔣介石給廖仲愷的信中也談到他,認為這個年輕人經過磨礪後定能成為革命柱石。廖仲愷知道蔣介石與鄧演達政治上有分歧,但這兩個人一致推重這個年輕人,特別是在鄧演達把莊繼華對目前國內政局的分析以及對蘇聯的分析告訴他後,他的第一感覺是這個莊繼華的才華太令人匪夷所思,等他來廣州一定要見見,所以在報名處軍官向他報告時,一說是莊繼華他就親自過來了,若是普通人那用得著他親自過來。於是莊繼華在不知不覺中創造了黃埔軍校的一項歷史,他是唯一一個沒經過初試,沒有學歷證明,就直接參加複試的人。

  莊繼華很快填完一堆表格後,收表的軍官讓他去體檢,他問在那家醫院,醫院?軍官有些詫異,看看莊繼華認真的樣子,又以為這個年輕人有點背景還是不要得罪,指指旁邊空地上站著的那群正在排隊的人,告訴莊繼華就在那裡,體檢就是幾個軍官看看你是否殘疾,是否抽大煙,看你的樣子應該沒有問題,體檢完了就發給准考證。莊繼華這才恍然大悟,剛才來的時候也看到那個隊列,只是不知道那是在做什麼。

  乖乖的排在隊尾,很快他後面也站滿人,而且那邊在填表的人依然還很多,確如後世所說,熱血青年湧向黃埔。他也看見體檢是怎麼進行的了,一排人站在那裡,有個軍官站在他們前面,挨個看,然後讓他們走幾步,不歪不跛,就算通過。體檢很快,一會就完成幾批,莊繼華左看又望看風景,什麼風景?當然是美女啦,師範學校有不少女生,白衣藍裙白襪,雖然很難看出身材怎樣,卻也別有一番風味。風景正好時,卻聽見有人在大聲叫道:「憑什麼不准我革命!個子矮又怎麼啦,拿破侖個子矮,也一樣是法軍統帥,中山先生個子也不高!憑什麼個子矮就不准革命,革命難道還要分高矮胖瘦。」

  他轉眼一看,見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個子,揮動手臂大聲的沖一個軍官嚷嚷,雙眼紅彤彤的,顯然哭過,那軍官正竭力安撫他,周圍一群人正圍著瞧熱鬧。

  莊繼華輕聲問前排的人:「同學,那位仁兄怎麼啦?」

  那人頭也沒回說道:「好像是說他個子太矮,不能達到要求。」

  「的確有點矮,男兒有淚不輕彈,丟人,以為這是他家呀,哭哭啼啼的,丟咱們黃埔的臉,他叫什麼?」莊繼華估計小個子連1.6米都沒有,他最看不起這種動不動就哭天抹淚的男人。

  「好像叫胡..宗…南,浙江來的」,那人回頭看看莊繼華,隨口調侃道:「江南人物多豪氣,男兒有淚如湧泉,哈。」

  「切,你這打擊面也…….,你說,他叫什麼,胡宗南!」,莊繼華猛然想起,胡宗南,蔣介石鐵桿,國民黨一級上將,手下曾掌數十萬軍隊,先在陝北攆得老毛滿山跑的,然後又被彭德懷從陝西攆到四川。怎麼就這副德性,看著這個黑不溜秋雙眼通紅的小個子,實在難以將他與位高權重的國民黨西北王聯繫在一起。

  吃驚之下聲音難免大了點,哭鬧的胡宗南聽見有人叫他,扭頭往這邊看,周圍的人很配合的把目光投向莊繼華,等莊繼華反應過來已經暴露在眾人之中,於是莊繼華乾脆走進場中。

  「胡宗南同學,我支持你,你說得對,革命不應該分高低胖瘦」莊繼華一副仗義的樣子,後面的那位同學目瞪口呆,這小子變得也太快了。「長什麼樣是爸媽給的,老天定的,不能作為革命者的必要條件。」

  「對,中山先生倡導革命,你們卻讓熱血青年報國無門。」

  「這位同學,身高在軍校招生簡章上有明確規定。況且身材矮了在戰場上很吃虧的,這也是為這位同學作想。」那位軍官解釋道。

  「身材矮在戰場上吃虧?不知是哪家的軍事觀點。個子小的士兵目標小,從實戰角度出發,目標越小被擊中的概率越小,戰場上生存的幾率越大。所以胡宗南同學很可能比你我都要活得長。」莊繼華鄭重其事的反駁那位軍官的話,一臉嚴肅,殊不知他卻悄悄的忽略了招生條件。

  「嘩」,周圍的人全樂了,包括幾位正在檢查身體的另外幾名軍官也都笑起來了,連胡宗南也噗哧一下笑出來了。

  「個子小,手臂短,在拼刺刀時會非常吃虧。」軍官笑著耐心解釋道

  「塊頭大的呆板,個子小的靈活,各有優勢,況且拼刺刀主要是勇氣和技術,與手臂長短無關。如果靠塊頭大小決定戰鬥勝負,那還打什麼,大家比比個子高低就知道了,這個世界肯定少流很多血。」莊繼華反駁道。日本人比中國人矮多了,但抗戰初期一個日本士兵在刺殺戰中可以對付三個中國士兵。

  「哈哈,哈哈,高論,高論,看來我活得比你們都要長。」廖仲愷笑著從後面走進來,他在回辦公室的路上聽見外面的吵鬧聲,以為出什麼事了,急忙出來瞧瞧,不想正好聽見莊繼華的「高論」,他也是是個矮個子。幾個軍官忙向他敬禮,他看看胡宗南,對莊繼華說:「早聽擇生說你眼光敏銳,見解獨到,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說完意味深長的看看他,莊繼華這才明白為何剛才廖仲愷親自來見他,不覺為當初的冒失後悔。廖仲愷又對軍官說道:「我看這位同學除了個子矮點,其他沒什麼,革命急需大批人才,只要身體健康,成績好,都可以參加考試。我批准了。」,說完又寫了個條子交給胡宗南,「以後有人說你矮,你就把這張條子交給他。」

  廖仲愷的風度讓在場的人折服不已,莊繼華卻在苦苦思索:廖仲愷是怎麼死的呢?TMD,早知今日就把民國史背下來呀,書到用時方恨少,實在想不起來,搖搖頭算了。

  體檢他很容易過關,說實話他的體質比這個時代大多數年輕人要好,為什麼呢?因為營養不一樣,在後世他每天好吃好喝的,比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地主資本家過得滋潤,加上他經常鍛煉,即便在這個時代有過臥床幾十天的經歷,也比絕大多數考生要強,體檢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不過經過這麼一出莊繼華算是在黃埔嶄露頭角了,經在場的考生們一傳,等到上黃埔島時大多數考生都知道這麼個「眼光敏銳」或者「伶牙俐齒」的莊繼華,這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打抱不平」的另外一個結果是他的體檢也提前同時通過了,胡宗南很感激他這個「仗義」之人,一聊之下才知道彼此都是從浙江來的,胡宗南不由大喜,拉他一同去見浙江老鄉。

  中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最容易聚集在一起的是什麼人?同鄉,一般出遠門也都是同鄉邀約一起走,像莊繼華這樣一個人就跑來的很少見,考慮到他是在美國長大的也就不奇怪了。莊繼華出於對黃埔的敬畏,也很希望見見這些「老鄉」,當然主要是提升與這位未來委員長手下的頭號大將的「感情」,去處自然是茶館。
jf5385 發表於 2009-4-19 19:22
第二節 冒失的闖入者

  小南門一帶茶館旅社不少,這些茶館的主要客源就是學生或與學生有關的人。這個時候的年輕人不是愛泡吧而是愛泡茶館。泡吧扭動的是身體,泡茶館扭動的是思想,這二者難說誰更高明。沒有酒吧迪吧的時代,年輕人交流思想促進感情的重要場所就是茶館,這個地方除了成就才子佳人外,同時也是各種組織尋找目標發展成員宣傳主張的最佳場所。廣州為革命中心,革命氣氛很濃,幾乎每天都有革命活動,隔三岔五還有名人演講,茶館自然成為年輕人暢抒己見、品論時事的最佳場所,其言論自然也就難逃各路「伯樂」的眼睛。
  除了一群浙江老鄉外胡宗南還拉上同船而來的幾位從湖南來的考生,報名之後一群人都顯得有些興奮,落座不久話題立刻轉到革命和黃埔軍校上來,每個人都很熱情也都很投入,除了莊繼華。

  莊繼華說話很少,他開始吸取「教訓」了,不敢多說,怕洩漏「天機」,只是偶爾不疼不癢的插上兩句。在這群人中他最看重的是俞濟時和來自湖南的賀衷寒,沒有別的原因,僅僅是在後世聽說過這兩人,其他的則沒有印象應該是無名之輩。

  賀衷寒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與黑矮的胡宗南在一起形成宣明對比;俞濟時相貌堂堂只是生有兔唇略有遺憾,但說話辦事則很直接,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好惡。

  莊繼華對這兩人比較重視還有一個原因,包括胡宗南在內的其他人都是出於對孫中山學生的敬仰和一腔熱情來報考黃埔的,對革命卻沒有什麼明確的見解,但這兩人明顯不一樣,特別是賀衷寒,不僅對三民主義而且對共產主義也有相當的認識,當胡宗南說他曾去過莫斯科時,莊繼華更感到驚訝,賀衷寒其實也挺注意這個新來的同學,因為莊繼華話雖不多,但都在點子上,其他人或許沒有什麼,但賀衷寒是什麼呀,很快就注意到他,只是在座的沒人知道莊繼華的來歷,胡宗南也只知道是報考黃埔的同鄉。

  見莊繼華有些驚訝,賀衷寒心裡有點小小的滿足,就賣弄的說:「那是當年作為武漢學生代表去莫斯科參加民族解放團體大會。」這時候由於孫中山先生主張聯俄容共,蘇聯公開支持廣州革命政府,所以蘇聯在廣州很有市場,民眾對蘇聯充滿好奇和嚮往,到過蘇聯的經歷往往可以拿來炫耀一番。

  隨後賀衷寒就談起在蘇聯見過那些領導人,更令莊繼華吃驚的是賀衷寒居然對托洛茨基推重備至,認為托洛茨基是一個熱情學識淵博的領導人。

  莊繼華插嘴問道:「不知賀兄見過斯大林沒有?」

  賀衷寒一愣,要知道當時斯大林雖然是蘇共總書記但名聲還沒有那麼大,共產國際主要在季諾維也夫、布哈林等人領導,另外托洛茨基的影響很大,斯大林在共產國際的影響力遠不如這幾人。

  「他在會上講過一次話,不過他比較刻板單調,遠不如托洛茨基讓人激情澎湃。」賀衷寒說完,話頭一轉又講到:「現在很多人講學習俄國,不過我卻以為俄式革命不能在中國複製。」,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看大家,見眾人大都不解,唯有莊繼華點點頭,心中更對莊繼華更感到好奇,不知他是真理解還是裝模做樣。他每次談這個問題都要看看周圍人的反映,幾乎每次都引起很大爭論。

  「為什麼呢?不是連中山先生都主張學習俄國革命嗎?」有人問道。

  「我在俄國考察七個月,俄式革命造成大量破壞,人民生活極為貧困,包括莫斯科在內,俄國許多大城市都處於食品匱乏,冬天也缺少取暖的燃料,這與俄式革命過於暴力有關,俄國政府對工廠主地主富農進行以殺戮為目的的清算,破壞了社會生產,如此革命代價過重。」賀衷寒嚴肅地說,然後特意掃了莊繼華一眼,這讓莊繼華感到莫名其妙。

  俞濟時接口道:「賀兄,在我看來俄式革命讓工農當家,在世界歷史前所未有,自俄共取得政權後,成功擺脫了帝國主義的控制,若我們要想擺脫帝國主義的侵略,俄國道路值得我們學習。」

  「對」,胡宗南插口道:「當初戊戌變法失敗,而日本明治維新成功,使迅速趕上西方列強。無數革命先輩東渡日本求學,在此基礎上才誕生同盟會,辛亥革命才能成功推翻清政府,達成民國。」

  若非親耳聽到,莊繼華真不敢相信,若非知道最後的結果,他現在怎麼看這些人都怎麼像是共產黨的支持者呢?他忍不住盯著胡宗南瞧。胡宗南見他盯著自己,有些納悶,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也沒發現什麼。有點不高興的問道:「莊兄,你的看法呢?說來我們聽聽。」

  見到胡宗南的反映,莊繼華有點發窘,也有些為難了,說吧恐怕又要洩漏「天機」,不說吧好像也過不去,咬咬牙含糊的說道:「我沒去過俄國,但我相信賀兄所說必然不假。至於是否走俄式革命道路,我以為要看俄式革命是否符合中國的實際情況才能確定。」

  「不然,俄式革命是無產階級革命,無產階級革命放之四海皆准,中國為何不能走俄式革命的道路?」,這時從外面進來兩人,其中一人聽見他的話後,顯得很不滿意,一邊大聲說話,一面大步走來,另一人忙拉住他,笑著對大家打拱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蔣先雲,這是鄙友李之龍,他就是這急脾氣,還請大家多多原諒。」

  「蔣先雲!你就是蔣先雲呀!」,賀衷寒首先反應過來,「我在湖南時聽說過你的名字,一直無緣無緣識荊,不想在這裡見到,趙恆惕在湖南通緝你,卻不曉得你已經跑到廣州來了。」,見見蔣先雲含笑看著他,忙道:「我叫賀衷寒,湖南人岳陽人。」與賀衷寒同來的蔣伏生也大為興奮,胡宗南、俞濟時也多少聽說過這個人,胡宗南悄悄給莊繼華介紹。

  「他是有名的共產黨人,在湖南安源和常寧組織過罷工,湖南督軍趙恆惕正在通緝他,沒想到他也來廣州了。」

  聽完胡宗南的話,莊繼華心中一凜,常寧罷工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安源煤礦罷工他可是知道的,那是老毛的開山之作,在安源幹過那肯定與老毛有關係。自己的歷史不好,不過不要緊,只要和老毛有關係的,以後一定認真對待。

  歷史書沒有這個人那是因為莊繼華看的都是簡史,對黃埔軍校稍微有些瞭解的都知道黃埔三傑首推蔣先雲,老毛和老蔣都把他視為得意弟子,僅此一條就說明其人的優秀。

  後面的李之龍他是知道的,當年上學的時候還背過中山艦事件,現下還沒有還給老師。

  莊繼華打點精神打算好好結交兩位名人,卻聽蔣先雲說道:「你就是賀衷寒。我看過你寫的《黃龐案之真相》,真是刀刀見血,擊中趙恆惕軍閥政府的要害,實為不可多得的好文章。」,蔣先雲又歎口氣,「以那位趙督軍的脾性,你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賀衷寒一聽不由大喜,頓時有知己的感覺,當初他冒了很大風險寫成這篇文章,在社會上造成很大反響,也激怒了湖南軍閥,以至差點死在獄中,家裡四處托人好不容易才被保釋出來。一想到這些,他眼中射出恨意,輕蔑的哼哼兩聲:「像趙恆惕這樣的軍閥早就應該被打倒,不打倒這樣的軍閥中國就沒有希望。」

  「對,只有打倒軍閥中國才有希望。向俄國學習,走俄國革命的道路,才是挽救中國的唯一道路。不知這位同學為何說俄國革命不適合中國?」李之龍身材魁梧,嗓門也大,直接沖莊繼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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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跨越時空的見解

  蔣先雲一來就奪走所有人的眼光,幾句話就成為眾人中心,大家把剛才的茬都忘記了,沒想到李之龍卻沒有打算放過莊繼華。
  「在田兄,你這急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蔣先雲無可奈何的向莊繼華笑笑「這位同學你不要見怪。你們大慨也是來報考黃埔的吧,我和在田兄也是來報名的。以後大家都是同學,慢慢你們就瞭解在田這個人了。」中間一句卻是沖賀衷寒等人說的。

  「巫山,你別打岔,國民黨內不少人明裡贊成中山先生聯俄容共的主張,暗裡卻反對。不敢明確提出自己的主張,偷偷下絆子,我最見不得這種偷偷摸摸的人。」

  莊繼華一聽這話,心中怒氣勃然而起,心說我沒得罪你呀,不就是大家隨便聊聊,至於這麼激動嗎。

  「首先申明一點,雖然我不是國民黨員,但我支持中山先生聯俄容共的主張。可我也不贊成在中國完全複製俄式革命。為什麼呢?」莊繼華心說小樣,跟我耍嘴皮子,偉大領袖早總結過了。「雖然中國共產黨和蘇聯共產黨一脈相承,但中國和俄國國情不同,歷史不同,文化不同;這就決定了中國革命不能走俄式革命的道路,中國革命要取得勝利必須與中國的具體實踐相結合,否則不管理論多正確,不管你多努力,收穫的肯定是失敗。」

  李之龍是共產黨員,被組織上派到鮑羅廷身邊擔任翻譯,與上層人物接觸較多,對於國民黨內的分歧有較多瞭解,知道國民黨很多元老反對孫中山提出的三大政策,三大政策之所以在一月召開的國民黨一屆全會上通過全靠孫中山的個人威望,儘管如此那些反對者在暗地裡也設置了不少障礙,致使三大政策的推行憑空增加許多困難,這些天他隨鮑羅廷吃了不少暗虧,心中積攢的怒氣正處於臨界點中,今天正好與好友相聚後打算一起來休閒一下,沒想到方進門就聽見莊繼華的「歪論」,也算莊繼華倒霉正好打破他的「臨界點」。

  儘管蔣先雲居中調和,但他根本沒打算放過莊繼華,冷笑一聲,「國情不同,好一個國情不同,不知道是工人受到的壓迫不同,還是農民受到的剝削不同?在資本主義社會裡全世界無產階級的處境都一樣。」

  「貴黨都是這樣看的?」莊繼華轉頭問蔣先雲,蔣先雲點點頭說:「在田說得沒錯,無產階級受到的壓迫是一樣的,列寧也曾說無產階級革命是世界性的,馬克思理論放之四海皆准。」

  莊繼華這下有點明白老毛為什麼偉大了,在這種狀況下進行創新實在不容易。自己只是一個外人,老毛是黨內人士,要打破這些已經形成的條條框框需要多大的勇氣。

  看著李之龍怒氣勃發的樣子,他不由得噗哧一笑,說道:「李之龍同學,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沒欠你錢,更不是軍閥。弄不好以後在戰場上你還得救我,搞得那樣緊張做什麼?喝茶,喝茶,這茶不錯。」說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別轉彎子,講不出來道理喝水也沒用。」

  賀衷寒有點坐不住了,這本來是他發起的話題,現在卻成為莊繼華的難題了,他清清嗓子,正要說話,莊繼華有點不快,你李之龍也太咄咄逼人了,真以為我怕你呀。放下茶碗,對李之龍說道:「雖然你是共產黨員,可我看馬克思的理論你恐怕讀差了。」這話讓所有人驚訝,蔣先雲眉毛一抖,賀衷寒清完嗓子「啊」。

  「哼哼,那麼你是讀懂了?」李之龍氣得臉有些發白。

  「李兄所說只是事物的普遍性,卻忽略了事物的特殊性。對於這點馬克思在他的論述中也曾提出過。」莊繼華邊回憶邊說:「李兄所言工人受到壓迫在全世界一樣,全世界無產階級都要進行革命,這是事務的普遍性,具體到中國就有其特殊性。對比中俄國情,俄國在革命前初步完成工業化,有比較成熟的產業鏈,人民受教育水平較高,工人階級的力量比較強大,因此它可以完全依靠工人階級奪取政權。而中國呢?中國目前工業十分薄弱,這就決定了工人階級的力量很弱小,李兄,蔣兄都曾經參加工人運動,你們可以大致估計一下全國有多少工人,200萬還是300萬,但我們的總人口是多少呢?4萬萬5千萬,工人的數目不到人口的百分之一,這樣的力量不管怎麼算都不能說強大吧。」

  「其次,俄國革命是城市走向農村,這是因為在俄國城市裡資產階級的力量相對弱小,因此可以首先奪取政權,然後把政權從城市推向全國。在中國可以複製嗎?恐怕不行,中國的實際情況正好相反,在中國,革命的反對力量主要集中在城市,城市中的力量對比讓工人很難依靠自身的力量奪取政權。相反農村的情況卻不一樣,中國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90%,敵人的統治力量卻很薄弱,邊遠地方別說軍隊,就連政府官員都沒有。」

  「中俄文化傳統不一樣,俄國是傳統的歐洲國家,歐洲人自古以來信奉的是叢林法則,所謂叢林法則也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法則;中國人遵守的是傳統儒家文化,儒家文化在我看來缺少陽剛之氣,講究中庸,因此只要還有一口吃的,中國人絕不會起來造…..革命。」

  「最後,俄國在革命以前是一個統一的主權國家,奪取政權以前可以不考慮外國的干涉,但中國不同,中國現在還是一盤散沙,主權淪喪,在奪取全國政權的過程中必須考慮列強出面干涉,這決不是恐嚇,而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實際情況。」莊繼華說道後面已經感到不對了,說得太多,他再度陷入後悔的情緒中。

  這完全是導師級水平(廢話,老毛鄧公總結的,那不是導師是什麼),不光李之龍,連蔣先雲賀衷寒胡宗南的臉上都露出詫異震驚折服,他們原以為莊繼華所說文化歷史等等只是托詞,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一條條數下來,真有這麼多不同,而且根本不容你反駁,也根本無從反駁,不管是邏輯上還是理論上。

  在這個時代馬克思理論在中國的傳播主要靠幾個幾本雜誌,最著名的當屬陳獨秀李大釗主持的《新青年》,系統研究過馬克思理論的人還不多,看過《資本論》《辯證唯物主義》的更少,莊繼華直接用馬克思主義原理來論證中俄革命的異同更前所未有。像賀衷寒,包括蔣介石,這樣認為不能走俄式革命道路的人主要是看到俄國革命帶來的困難,卻無法從理論上找到支持,現在莊繼華不但從理論上也從實際情況上提供了這樣的分析論證,絕對是一個獨創。不過莊繼華沒想到,這也產生另外一個後果,在後來的孫文主義學會與青年軍人聯合會打嘴仗時,孫文主義研究會會員常常引用莊繼華的話作為他們的理論依據。

  「你是cp還是cy?」賀衷寒首先問道

  「cp、cy?」莊繼華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見莊繼華的樣子,蔣先雲知道不是黨內同志,於是解釋道:「cp就是共產黨員的英文縮寫,cy就是共青團員的縮寫。」

  原來如此,莊繼華笑著說:「哪都不是,我現在是無黨派人士。」只要沒人追問來歷,他最怕的就這個,不過他估計錯了。

  「如此說來,我們只有等工人階級的數量超過人口的50%後才能進行革命嗎?這個道理不通。」李之龍感到在理論上無法駁倒對方,於是轉換方向。

  「當然不是,我反對的是忽視中國社會實際情況,照搬俄國經驗。」

  「可是俄國是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他們的成功經驗值得我們學習。」李之龍堅持道。

  「俄國革命成功的地方是什麼?是組織、策略、軍隊,而不是抽像的依靠工人階級。這些不知李兄思考過沒有。」莊繼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現在急於結束這場爭論,因此語氣也就越發嚴厲、急促。

  「俄國革命成功告訴我們,革命需要一個組織嚴密的組織,需要一支忠於革命的軍隊,需要執行正確的方針政策,這才是俄國革命的經驗,是主要的,其他的都是枝節,需要根據中國的實際情況進行修改。這也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所主張的。」那種感覺像一塊石頭重重的壓在心上,每說一句,就增加一分,他實在不想再說下去了。

  「莊兄研究過馬克思主義?不知是那所學校畢業的?」李之龍回復正常了,雖然他還是有點不服,但找不到反駁的依據,也只好暫時放棄正面進攻,打算側翼迂迴。

  「在田這回終於碰上對手了,以後看你是否再敢小瞧天下英雄。」蔣先雲一直認真傾聽他們之間的爭論,這時見李之龍退卻了,便趁機圓場,結束這場討論。

  「蔣兄過譽,若非李兄苦苦相逼,小弟豈敢枉發議論。」莊繼華見李之龍仍然等著他:「小弟是從美國xx大學畢業,幾個月以前才回國。」(附註:這個身份是他早想好的,xx大學成立於190n年,於193n年關閉,莊前世偶然在美國教育史上看到過對這所大學的介紹)

  眾人似乎有些理解了,國內還沒有系統介紹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書籍,美國自然是有的。

  年輕人都是好奇的,莊繼華的美國經歷讓眾人有了話題,各種問題讓他有點應接不暇,不過他卻注意到蔣先雲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興趣盎然的傾聽。

  逐漸眾人全部被莊繼華所吸引,特別是他的笑話,讓每個人都找不到北。恐龍的故事讓一樓的客人笑倒;騎白馬的唐僧,讓賀衷寒當場噴茶。

  當然他的目的是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別再糾纏他的往事,編故事實在不好受。

  不過恐龍和唐僧的故事卻提前幾十年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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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考試

  送走莊繼華他們,蔣先雲與李之龍也一同離開。李之龍是總顧問鮑羅廷的翻譯,他的另一個身份是中共與鮑羅廷的聯絡員,負責與中共廣東區委聯繫。年少位高,意氣風發,加之一向自認辯才超人,不想今天卻吃了一個小小的鱉,不免有些氣妥,蔣先雲知道他的心思,可雖然他不贊成莊繼華的觀點,卻也拿不出更好的證據。於是便勸慰道:
  「在田,看來黃埔中將聚集中國目前最優秀的人才,原以為賀衷寒已是出色的人物,沒想到那個莊繼華卻更加出色。」

  「賀衷寒我以前在漢口時也聽說過,文章寫得好,莊繼華卻沒聽說過,他的那套理論與我黨對中國革命的認識南轅北轍,卻又讓人很難反駁。」李之龍有點喪氣。

  「很難反駁說明我們自身對馬克思主義的學習不夠,在田,你我自投身革命以來,每日奔波,很少能靜下來系統學習革命理論,我們必須加強學習,黨外人士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理解超過我們黨員,那就不是被人笑話的問題了。」蔣先雲認真的說。

  「嗯,你說得對。」李之龍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裡卻不以為然。蔣先雲看在眼裡心中也只能歎息一聲。

  3月27日,廣州的春天早,北方還在忍受北風的最後一吹時,廣州已是繁花盛開。

  小南門,廣州高等師範學校門口豎起掛出一塊橫幅,國民革命陸軍軍官學校考場,旁邊還張貼有《陸軍軍官學校考試委員會啟示》,來自各地的考生陸續進入考場。第一天考的是作文、歷史,第二天是數學、地理,最後一天是口試,口試由廖仲愷、鄧演達、張申府主持,蔣介石還沒回來,廖仲愷不得不將黃埔軍校的事全數挑起。

  「請你談談帝國主義與國民革命的關係。」莊繼華進來後,廖仲凱看著這個受蔣介石和鄧演達推許的考生,自那天以後,一直沒機會與他再談談。因此出了個自認為比較難的題目。

  「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打倒軍閥恢復國家主權,因此革命與帝國主義列強是天敵,二者之間的矛盾是必然的,無法迴避,但列強不是鐵板一塊,他們之間也有矛盾,同時他們的實力也有差別。.,歐戰之後,英法的實力下降,因此無法直接出兵干預國民革命,或者即便想干預也沒有這個力量。威爾遜總統之後,美國奉行孤立主義,所以美國的實力雖然為世界第一,當他也不可能出兵干預中國的革命,而且美國奉行門戶開放政策,對英法在其殖民地實行的不公平貿易早有不滿,因此在特定情況下美國有可能成為我們的盟友。我們最危險的敵人是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一直奉行大陸擴張政策,歐戰中日本沒有受到損失,戰後又接收了德國在遠東的殖民地,實力有所增長,同時英法實力下降對日本而言是機會,所以我以為日本將加快侵略中國的步伐,在列強中未來唯一有可能出兵干涉國民革命的只有日本。…..。」

  莊繼華從革命對列強在華利益的衝擊,到歐戰後國際政治演變,再由這種變化導致的對華政策變化進行了充分闡述,最後他還大致分析列強對國民革命的態度以及可能採取的對策。

  人才,人才呀,廖仲凱越聽越滿意,他甚至想這個人不應該去黃埔,而應該去外交部。而在此之前一無所知的張申府的感覺更強烈,原以為本黨的李之龍和蔣先雲已是出類拔萃的人才,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毫不遜色,甚至可能還強,也許也就還在法國的那個人可以壓過他。

  現在的人瞭解張申府的很少,此君也是民國奇人之一。他是現在活躍在中國政壇的三個政黨的創始人:中國共產黨、農工民主黨、民盟。最後卻是無黨派人士;他是中國共產黨兩個巨人周恩來朱德的入黨介紹人,卻忽視了毛澤東(當年毛北漂時,他是毛的部門經理);一生反蔣,卻在老蔣快完蛋時,發表文章主張劃江而治,害得老婆也跑了;要說這樣的話應該跟隨老蔣去台灣,結果他卻至死留在大陸。

  「說得很好,你再談談對三民主義的認識。」張申府想再看看這個年輕人。

  「三民主義即民族、民權、民生;我以為民族即國家的主權,民權即人民的民主權利,他包括結社,投票權等人民所享受的權利,民生即人民的生活狀況。三民主義是革命的最終目標。…..。」說實話莊繼華對三民主義的認識主要來自近期看報和聽賀衷寒胡宗南等人的談話,張申府算是問道點子上了。

  莊繼華的回答雖然不差,但與剛才的出色相比平庸不少;廖仲凱覺得剛才的評價也許高了,至少這個年輕人還需要加強對三民主義的學習。

  「你認為革命軍隊和軍閥軍隊之間有什麼區別?」一直陪太子攻書的鄧演達突然提出一個問題,廖仲凱和張申府心中同時一笑,知道鄧演達見獵心喜。

  「革命軍隊是一支由革命理論武裝起來的軍隊,是一支新型軍隊;軍閥軍隊是一支封建軍隊,是注定被淘汰的舊軍隊,這是他們的本質區別。具體表現是,士兵作戰目的不同,由革命理論武裝起來的軍隊是為信仰為主義而戰,封建軍隊是為長官的個人利益而戰;因此革命軍人更不怕死,士氣更高,紀律更嚴,更受到民眾的支持;軍閥軍隊呢,士氣是靠金錢維繫的,忠誠也是靠金錢等利益維繫的,軍紀敗壞,民眾厭惡;在戰時有利一湧而上,失敗一哄而散。…..。」

  鄧演達非常滿意。莊繼華不知道他大慨是唯一一個受到三個考官「盤問」的考生,又創造一個後世沒有的黃埔記錄。

  「申府,這次的考生中人才不少呀,你看這篇文章。」廖仲凱把手上的試卷遞給張申府。口試結束後,南堤2號「招生辦」全力投入閱卷之中,歷史、地理、數學就交給師範學校的老師,作文則是廖仲凱和張申府親自批改,其實那三門只是陪襯,主要看的還是作文。作文的題目是《論中國貧弱的原因和救亡之道》。

  「….,究其根源中國的貧弱在於帝國主義的掠奪,而具體執行的則是帝國主義在中國的代理人軍閥,打倒軍閥驅逐帝國主義是使中國貧弱走向富強的唯一方法,要達到這個目的,必須發動和依靠千千萬萬的工農大眾,……,」

  「好文章,擲地有聲。」張申府不由大聲叫好「蔣先雲,果然名不虛傳。」

  「申府知道這個考生。」

  「他和李之龍是我黨青年一輩的佼佼者,曾在湖南領導過工運,是湖南工運領袖之一,趙恆惕還在通緝他。」

  「難怪如此年輕就能寫出這樣深刻又熱情澎湃的文章。」

  「仲凱,你看看這篇文章,那個莊繼華的。」過會張申府又遞給廖仲凱一張考卷。這兩人哪是在閱卷,是在賞文。

  「我看看,難得介石和擇生都很看好他。」廖仲凱接過來

  「…..,因此,中國貧弱的外在表現是軍閥和帝國主義,內在原因卻是愚昧和落後的封建文化,辛亥革命只是推翻了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卻沒有革掉民眾頭腦中的封建思想。….。」

  「……,中國富強之路在於發展科技,革新思想,對政治體制和社會文化進行革新。西方強大在於工業,工業的基礎就在於教育科技。我中華欲復興,重新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必須大力促進科技教育。要達成此目標首先要有一個有力的中央政府,以中央之力推廣。……,由此觀之,統一全國只是中國富強的第一步,….。」

  莊繼華的挽救之道是一篇長篇大論,分政治、經濟、軍事三部分;在政治策略中著重強調國共合作是推動革命發展的基礎,提出建立國共合作為核心的反軍閥統一戰線,並以此團結社會各階層人士,但也指出國共合作不牢固,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其中隱諱提到國共對社會改革方法的分歧,以及這種分歧可能導致的後果。他提出的解決辦法是仿照美國民主共和兩黨的模式,兩黨平等發展,建立兩黨聯席會議,指派專人聯絡,以利溝通。

  在經濟策略部分他提出進行土地改革,改革的方法是減租減息,同時對地主的地租徵收高額賦稅,高稅收的目的是強迫地主把資金從土地轉向工業,以彌補政府對工業投入的不足;對重工業採取國家控股的方式進行控制,開放輕工業。

  在革命的軍事策略一節中,他提出首先東征消滅陳炯明,整編廣東軍隊使其完全革命化,以鞏固廣東根據地。然後揮師西進佔領廣西,達成擴大廣東根據地的戰略縱深建立西面屏障的戰略目的,然後再以兩廣之力北伐中原。

  廖仲愷看後沉默不語,他兼學中西,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不足有較高的認識,張申府同樣也是融會中西的學者,這兩人完全知道這篇文章的價值。可是文章的政治觀點與目前兩黨內的主流意識有出入,軍事策略也與中山先生的主張不同,但不可否認文中提到的經濟策略和軍事策略的可行性非常高,雖然不如蔣先雲的慷慨激昂,卻勝在論證充分。

  廖仲愷輕輕歎口氣「申府,你怎麼看?」

  「文章自然是好文章,說實話有些問題我原只有模糊認識,現在有點茅塞頓開。這個莊繼華居然還如此年輕,難得,難得。他是國民黨員嗎?」

  廖仲愷知道張申府說的問題是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的事,張申府曾經對他說過不贊成這個決定。在革命方法上,國民黨主張自上而下的革命,共產黨主張自下而上;因此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在兩黨內都有反對意見,只是國民黨有孫中山壓住,共產黨有共產國際決定,不容不執行。

  見張申府問莊繼華是否是國民黨員,他知道什麼意思,不動聲色的回答道:「不是,不過是介石和擇生介紹的。」說完,就將莊繼華的卷子放進抽屜裡。

  莊繼華其實也很矛盾,他不是不知道他在文中表露的觀點與主流意識不同,剛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他很想按照主流意識去寫。可是歷史的發展證明這個意識是存在誤差的。前世教科書中把大革命失敗的原因完全推到國民黨右派的分裂和右傾機會主義上,但這些右派主要是早期跟隨孫中山的國民黨元老,比如鄒魯、謝持、張靜江、吳稚暉、戴季陶等,由於這些人處於反派角色中,在政治空氣緊張期間,他們的臉譜是固定的,隨著政治空氣的鬆動,對這方面研究的增加,他們的臉譜才逐漸脫落,人們才知道這些人也有如此不平凡的經歷。後世有人對這個時代的兩黨作了個簡單的評論:共產黨像國際主義者,國民黨像民族主義者。

  莊繼華左右為難,他認為國共分裂是大革命失敗的主要原因,共產黨在遭受慘重損失後走上武裝反抗奪取政權的道路;國民黨明勝實敗,從此陷入內部分裂之中,始終未能建立一個完全統一的國家,直到敗離大陸也未能真正達到軍政統一。作為這個時代最瞭解歷史發展的人,他無法「歌頌」現在的主流意識,最後一咬牙,還是利用這次機會給高層提個醒,至於有什麼後果他不管了。

  4月軍校招生放榜,蔣先雲高居榜首,莊繼華第二。

  4月中旬蔣介石回到廣州,比前世提前近十天。

  5月3日孫中山辭去黃埔軍校校長職務,改任軍校總理,蔣介石正式就任黃埔軍校校長,廖仲愷出任軍校黨代表。李濟深任訓練部主任,鄧演達為教練部副主任何應欽為總教官。

  5月5日--7日所有錄取考生正式入校,編為1-4隊接受入伍生教育,蔣先雲、莊繼華、賀衷寒編入學生一隊,胡宗南編入學生四隊,李之龍、俞濟時入學生二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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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受罰與訛詐

  初創的黃埔軍校還是出乎莊繼華的意料,這個意外用兩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寒酸。宿舍是由原陸軍小學宿舍改建的,這所小學早已停辦,房屋荒廢多年,當地鄉政府便廢物利用,用來堆放雜物,自然也就沒有作什麼維護之類的工作,把這塊地方撥給軍校後,廣州大元帥大本營,注意是大元帥大本營不是國民政府,國民政府還要等一年才會成立,也曾撥出一筆錢用於修繕,問題是這筆錢太少,把門窗加全再堵個窟窿什麼的基本就沒有了,沒辦法就湊合著過吧。
  住可以湊合,吃怎麼辦?軍訓是大體力活,吃不飽沒法訓練。每天饅頭稀飯,饅頭比旺仔小饅頭大不了多少,至於稀飯,莊繼華終於明白稀飯可以照出人影來是什麼景象,書本知識只是理性認識,現在感性認識,照出人影來的稀飯怎麼做的,一口大鍋裡放上那麼幾顆米,然後玩命加水,這樣做出來的水裡面能聞出點米味就不錯了。到這個時候就能看出黃埔軍校確實與其他軍校不同,換個軍校學生不是罷課就是找校長抗議,黃埔卻不每到吃飯時全體教職員,自校長蔣介石以下,一個不落,全在食堂吃這個。

  吃住過後自然是穿,穿自然是穿軍裝,應該說不錯大家千里而來不就是想穿軍裝嗎,不過軍裝只有一套,摸爬滾打,汗侵雨淋都是這套,好在廣州的五月的太陽夠大,氣溫夠高,基本當天就能幹。最讓莊繼華想不到的是鞋,居然是草鞋,看著這雙鞋,呆半天,才拿起來對著腳比劃,同隊的宋希濂見他的樣子不由笑起來。

  「繼華,你在美國沒見過吧。」

  「是沒見過,哎,你們說劉備賣的草鞋是不是這種?」莊繼華邊比劃邊問道。

  「呵呵」周圍一串笑聲。

  「你可別小看這草鞋,古時候又稱芝鞋,有人還寫過詩說,竹杖芝鞋輕勝馬,一蓑風雨任平生,這草鞋當初可是風雅得很。」蔣先雲笑著站起來,跺跺腳。

  「竹杖芝鞋輕勝馬,浪漫,絕對浪漫。腳呀,你真是三生有幸,能穿上芝鞋這種名牌,不枉生在下面一回。」莊繼華搖頭晃腦,突然對李之龍說道:「在田,你應該好好學習一下,這可關係到你的理想。」

  李之龍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胡說,和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莊繼華站起來,走兩步,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對蔣先雲眨眼道:「在田兄,革命加自由戀愛,革命現在有了,愛情呢?就要多學學這種浪漫,想想看,斜陽西下,珠江岸邊,在田兄手持竹杖,腳踏芝鞋,攜美女漫步。多麼浪漫的畫面,想想都讓人陶醉。」邊說邊誇張的作出持杖挎人的樣子。

  轟,周圍的蔣先雲、宋希廉等人不由笑得打跌,李之龍漲紅了臉,大叫:「好你個莊繼華,你給我站住。」說著就向莊繼華撲過去,莊繼華一下就閃到蔣先雲身後,嚷道:「在田,別不識好人心,我這是為你好。巫山、萌國你們得說句公道話。」

  莊繼華在人群中左躲右閃,李之龍左撲右抓,周圍眾人笑鬧不已。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呵斥,鄧演達出現在眾人面前,目光嚴厲:「吵吵嚷嚷,打打鬧鬧,還像一個革命軍人嗎!?」

  「你們是軍校的第一批學生,要嚴格要求自己,舉手投足都要注重軍人儀表,從一絲一毫做起,才能成為真正的革命軍人。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回答。

  「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我不處罰你們全體,但…..,莊繼華、李之龍。」鄧演達提高嗓門大聲叫道。

  「到。」莊繼華,李之龍大聲到。

  「別人可以原諒,但你們倆必須受到處罰。繞操場跑十圈。」

  莊繼華對李之龍一陣苦笑,感到有點對不起他,於是大聲說:「報告,這事是我引起的,李之龍同學只是受我的連累,我願意替他受處罰。」

  「哦!有點同學情意。李之龍你認為呢?」鄧演達走到李之龍面前。

  「報告,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受,不用他代替。」李之龍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說得好,我本打算罰你跑二十圈的,別不服氣。莊繼華沒當過兵,不知道軍中的規矩,但你不同,你原來當過兵,知道軍中的紀律,所以應該加重處罰,不過念在你事出有因,只罰你十圈。」

  李之龍本來有點不服的,這下心服口服。

  「蔣先雲監督。」

  於是今天進校的所有學生都看到,兩個倒霉蛋在那裡繞著操場跑圈,遠處蔣介石冷冷的注視著奔跑中的莊繼華。

  莊繼華入校第一天就受到處罰,給他帶來兩個副作用,第一個是知名度起點高,加上他這人愛「串門」,談吐幽默風雅,別人也願意與他扎堆,島上的日子本來就又苦又枯燥,只要他在笑聲就不斷,苦日子也就輕鬆許多,於是知名度又颼颼上竄一大截。

  第二個副作用是每個教官都像與他有仇似的,逮著就是狠訓,訓練中別人一點小錯糾正了就算完,他要犯錯就要重複十遍才算數。入伍生教育其實就是新兵訓練,主要是隊列、體能、單兵戰術等軍人養成教育。剛開始莊繼華還沒注意,不過連續幾個教官如此後,他開始警惕起來,同隊的其他同學也看出來其中玄機,蔣先雲甚至還與他交流過,但卻都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鄧演達。自在雲橋鎮認識莊繼華後,鄧演達就認定這是個人才,而且是很優秀的人才,他見過很多有才華的年輕人,但這個年輕人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從溪口回來後,他經常想起莊繼華的話,忍不住對中國與俄國、國民革命的發展等問題進行反思。在口試現場他再度認識了這個年輕人的才華,更堅定要把這個年輕人訓練成堅強的戰士。

  在他的注視下,莊繼華的一些毛病被發現了。莊繼華有機會就努力爭取出校,別的同學很窮,但他還有幾十塊大洋,因此抓住機會就去廣州改善伙食,當然每次出去都不是穿芝鞋,而是他自己的皮鞋,等等,等等。在鄧演達看來這些都是莊繼華「嬌氣」,意志不堅定的表現,有必要嚴格要求。

  於是在他有意無意的授意下,教官們自然不會放過莊繼華。從空手跑到背包跑,當然包裡裝著五塊鵝卵石,反正不讓人舒坦,更讓莊繼華哭笑不得的是這個主意是他出的。

  那天全副武裝跑完五公里後休息時,宋希廉抱著木棍抱怨沒有真槍(真槍黃埔只有三十支,除了哨兵站崗放哨用,其他只有在槍械科目時才拿出來,寶貝得很。學生們每人一把木槍,要求卻是當真槍用,全副武裝時就要帶上),賀衷寒接茬說真槍更重,宋希廉嬉皮笑臉的就算重也踏實,當兵沒有槍就像沒有主心骨。從三隊溜來的陳賡當即表示贊同,並認為缺少真槍與實戰差距大,訓練質量不能保證。莊繼華很喜歡和陳賡聊天抬槓,這也是個喜歡「搗蛋」的人,於是賊嘻嘻的建議他背個包,包裡塞上五個大鵝卵石,那重量就和槍差不多,以後跑步時背著它就行。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教官嚴重及時出現在後面,他的這個「合理化」建議當即就被採納。

  在同學們殺人的眼光中,他那個委屈呀,我是招誰惹誰了,他立刻找到一個轉嫁目標——陳賡,可是這個目標的動作更快。陳賡很同情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建議他最好請在場的同學們去廣州改善一下伙食(他改善伙食的行為很快被發現),否則他提建議的事一定會傳遍全體同學,到時……,威脅,赤裸裸的威脅,不得不接受的威脅。不過他提出陳賡要攤部分費用,因為他也有份,陳賡兩手一攤,表示要錢沒有要命不給,無恥,赤裸裸的無恥,莊繼華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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