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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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2700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3 23:08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一章 新年禮物



    禮花綻放過後,許樂和張小萌走下了鐵塔,樓梯是那樣的長,兩個人卻希望還能更長一些。就在新年的鐘聲里,他們彼此溫暖,手牽著手,真正地像一對情侶那樣,在熱鬧的臨海州街頭漫步,什麼都不去想,不去考慮。當他們手拿著剛出爐的面包,走到市中心十字路口的大光屏前時,恰好到了憲歷六十六年最後一分鐘倒數的時間,街口處人山人海,臉上流露著興奮與祈願神情的年輕人們,都注視著光屏上不停變化的數字。
   
    許樂笑了起來,看了懷中的張小萌一眼,說道:“看見沒有?其實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這樣平常而充實。”人群擁擠,寒冬之意被逼退,臉頰有些微紅的張小萌,將帽子摘了下來,說道:“可是總不能一直只看表面。”
   
    兩個人在人潮人海中同時沉默,靜靜地依偎在一起。說來奇妙,這一對年輕男女在人前的時候,總是習慣于沉默,也只有彼此在一起時,才會顯得有更多的話語和表情。
   
    “十,九,八。七……”隨著巨大光幕上的數字變化,街口廣場中的人們開始大聲地倒數,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直震天穹上的那兩輪明月。
   
    數字終于歸零,憲歷六十六年就這樣踏出了它最後一步,新年地秒針迎接無數人的歡呼與廣場上的彩帶。
   
    “新年快樂!”
   
    “六十七年快樂!”
   
    人們興高采烈地揮動著手中的圍巾或是帽子,吹響著喇叭,為新年的氣氛增添噪音。同行的伙伴們開始互相擁抱,那些年輕的男人們更是借著新年氣氛。開始勇敢地擁抱那些並不認識的女孩子。
   
    張小萌忍著笑,被許樂拖離了這片嘈雜而“危險”的區域,在某些特定時刻。年輕男子所表現出來的佔有欲與小醋意,反而會顯得無比可愛,讓女孩子地心中甜甜的。只是那絲甜蜜轉瞬之間,便變成了平靜和一絲悵然,她靜靜地看著許樂,說道:“我的任務失敗,也是結束,再留在梨花大學沒有什麼意義,大概後天, 我就會回到。”
   
    許樂沉默不語。沒有說什麼要等她之類地話,此番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見,他也沒有試圖留住她,環山四州的局勢太過危急,她必然要回到她所想念的地方,與那些陌生的人們一起戰斗。
   
    “注意安全。”他低下了頭,將手套戴回她的手上,輕輕地握了握,然後給了她一個新年的擁抱。
   
    忽然間。他的目光從張小萌的肩頭,疑惑地移向了光幕之上,因為他發現,聯邦電視台正在做新年問候的簡水兒的頭像忽然消失不見,換成了那位很眼熟地新聞主播。
   
    同時注意到光幕變化的不止許樂一個人。街口廣場上的人們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光幕。
   
    那位女性新聞主播神情略顯慌亂,說道:“現在插播一條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說出這句話後,良好的新聞素養讓這位女主播馬上平靜了下來,“一條來自可靠消息來源的信息證實……”
   
    聯邦電視台的新聞經常有突發新聞事件的插播,但是在新年特別時刻,進行插播,毫無疑問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街口廣場上地人們都安靜了下來,略帶一絲不安地看著巨大的光幕,听著新聞女主播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新聞女主播的聲音有些急促,但她的眉眼間有著掩之不住地喜悅。整個聯邦收看到這次新聞插播的人們。頓時放下心來。看來不是總統遇刺,也不是帝國趁著聯邦新年的機會。悍然發動了入侵。那是什麼樣的好消息,會讓聯邦電視台的主管,在第一時間內做出了插播的決定?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聯邦管理委員會議員帕布爾先生所乘坐的運輸機,已經降落在了大區青龍山機場。青龍山機場是青龍山與外界唯一的空中通道,目前還處于武裝的控制之中。以下是本台剛剛收到的畫面。”
   
    街口廣場上地人們,不可思議地看著光幕上地畫面。只見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高大男子,在幾位幕僚侍從地保護下,從一架破舊的運輸機舷梯上走了下來。而在運輸機的下方,幾名軍的首腦人物,正表情嚴肅地迎了上去。
   
    那名高大的男子面色有些黝黑,面部的線條像刀削一般分明,展露了此人堅毅的性格,雙唇有些厚,正是聯邦這兩年里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深得廣大中下層民眾支持的帕布爾議員。
   
    光幕的新聞畫面中,帕布爾議員闊大的右手與軍委員會的領導成員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同時聯邦電視台新聞主播的畫外音,一直在不停地響起:“我們不知道帕布爾議員是什麼時候離開首都特區,前往青龍山軍管區域,但據議員辦公室發來的新聞通稿稱,帕布爾議員此行,是受軍領導南水委員的邀請,談判和解協議一事。”
   
    “據最新的消息稱,雙方已經就協議的具體細節達到了一致,在今後的四十八小時之內,軍將全面撤出環山四州,與政府軍之間保持有效的平靜地帶。”
   
    “帕布爾議員辦公室,公開呼吁。在和解協議簽署之前,請政府軍方保持克制的態度,同時表示,和解協議地具體條文,將在最短的時間內送至管理委員會及總統辦公室……帕布爾議員相信,此項和解協議,一定能夠滿足各方面的尊嚴與要求。”
   
    “據本台駐環山四州記者稱,昨天晚八點之前,軍已經開始了撤退行動,只是沒有人意料到。這是為了迎接帕布爾議員的突然造訪。”
   
    “據分析人士稱,帕布爾議員辦公室之所以在新聞通稿中展現如此的信心,是因為議員先生已經獲得了軍領袖南水的某種承諾。軍將在談判中做出極大的讓步,接受政府方面提出的三項關鍵性條件。”
   
    街口廣場上安靜听著新聞的人群,在這時終于爆發了一陣喝彩聲,不論是從新聞里,還是從麥德林議員忙碌的游說行動中,聯邦地人們,都猜到了大區的軍事行動馬上將要開始,內戰一觸即發。這個事實讓這個新年都蒙上了一層陰影,然而就在新年剛過,那個乘坐著運輸機冒險前往軍區域的帕布爾議員。卻給人們帶來了如此大地驚喜,由不得人們不歡呼雀躍。
   
    “總統新聞發言人,剛剛做出反應,歡迎軍在新年到來時,所表現出的和平意願。同時感激帕布爾議員為了和平而做出的不懈努力,感激帕布爾議員冒險親自前往山區。但是新聞發言人又稱,總統先生暫時還無法了解該協議的具體內容,無法做出具體的評價。”
   
    “管理委員會方面則暫時保持了沉默,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議員辦公室聯絡官,對于帕布爾議員此行的真實用意表示懷疑。並且他堅持認為。沒有得到總統及管理委員會授權的渥旋行動,並不合法,傳說中的和解協議實際上並沒有法律上的效用。”
   
    廣場上地人群傳來一陣極為刺耳的噓聲,在這種時刻,聯邦管理委員會如果敢給這來之不易的和平進程潑冷水。只會引起所有聯邦民眾的不滿。那位官員不敢表露身份,很明顯是不願意自己服務的議員,在下一次選舉中,被憤怒的民眾無情拋棄。
   
    光幕上的新聞畫面,換成了電視台剛剛收到的軍撤軍的畫面,那些穿著深色軍服的軍,有條不紊地乘坐著裝甲車,沿著崎嶇地山路,向著深山叢林里退去。
   
    緊接著新聞主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國防部始終還沒有正式的回應,據分析人士稱。聯邦軍方為了春季攻勢已經籌劃了兩年之久。不可能因為帕布爾議員單獨與軍達成的和解協議,便放緩備戰的步伐。國防部新聞發言人。以今日為公共假期地原因,拒絕了本台的采訪要求……”
   
    說到這一點的時候,女主播的表情很嚴肅,聲音卻故意地頓了頓,明顯是要將國防部這個荒謬的借口,接受全體聯邦民眾的噓聲。
   
    “國防部後勤主副主任鄒應星將軍,在接受本台采訪時,以私人的身份表示。身為一名忠誠的聯邦軍人,他會堅定地執行總統先生以及管理委員會的每一次命令,但是他更願意聯邦軍隊的機甲和彈火,傾泄在帝國人地土地上……他對于此次和解協議地未來前景,十分看好。”
   
    “種種跡像表明,帕布爾議員的冒險之旅,已經結下了豐碩地果實。和平也許會來到,內戰也許不會打響……”光幕上的新聞女主播,看著鏡頭,微笑著說道:“毫無疑問,這是憲歷六十七年,帕布爾議員送給全體聯邦民眾,最好的一份新年禮物。”
   
    听著四周的歡呼聲,呼喊著帕布爾議員的聲音,許樂收回了投向光幕的目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心地笑了起來。他望向身邊的張小萌,說道:“看樣子,你不用急著回去了。”
   
    張小萌不可置信地看著光幕上那些畫面,驚喜而疑問地說道:“為什麼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議員那邊好像也並不知情。”
   
    就在這個時候,許樂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而又有些天沒有听到的聲音,那個聲音里充滿了疲憊與淡淡的滿足:“我的工作做完了,你在哪里,陪我喝一杯。”
   
    在新年的第一天,許樂听到了施清海的聲音,非常高興。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3 23:10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二章 敬我們的總統



    酒吧里滿是歡慶新年的人們,受到酒精和先前新聞里播出的好消息雙重刺激,人們高聲地談論著什麼,向著認識不認識的人敬著酒。許樂很辛苦地走到酒吧一角稍顯清靜的一角,看到施清海面前兩個空著的烈酒瓶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施清海依然穿著那件皺巴巴的西服,整個人都在散發著一股酸臭的味道,桌面前除了幾瓶琥珀色的烈酒和兩個酒杯,一桶冰塊之外,別無它物。
   
    “張小萌沒有和你一起來?”施清海懶洋洋地睜開眼楮,雖然已經灌了兩瓶烈酒下腹,但這個看上去更像雅痞一樣的調查局官員眸中依然清亮,沒有一絲醉意。
   
    許樂最佩服施清海的酒量,嘆息著給自己倒了淺淺一層酒,卻加了七塊冰,回答道:“她家里今天有聚會,所以先回去了。”
   
    實際上,張小萌根本不想回去那個充滿陳腐氣,只知道在上流社會里不停交際的家中。然而她今天向許樂坦承了自己的間諜身份,許樂自然不會把她帶來和施清海相見,畢竟施清海是聯邦調查局的官員。想到張小萌,許樂的表情漸凝,關于少女的心事,他怎樣也不能完全明白。“有些天沒見,那個女人怎麼又回到了你的身邊?”施清海看到他地神情。秀氣的眉毛皺了皺,在電話里知道張小萌和許樂在一起,他馬上推想到麥德林議員那方面。想到那個女學生或許是想通過回到許樂身邊繼而接近邰之源,他便很難掩飾心中的反感,冷聲說道:“難道你忘了舞會前的事情?”
   
    許樂老實地笑了笑,雖然猜不到施清海的具體擔心,但也能听出來。對方是在關心自己,避開這個問題,說道:“說說你吧,調查局什麼秘密任務要你離開這麼久。我去四科找過你,連你的科員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嗯。既然是秘密任務,那些小崽子們自然不清楚。”施清海的眉梢一挑,說不出地風流得意,“名義上我只是請了兩個月的假,去南方熱帶度假去了。”
   
    “既然如此。這個任務自然也是不能告訴我的。”許樂笑著說道。
   
    施清海聳聳肩,默認了這個說法。很舒服地躺倒在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酒吧的電視。電視光幕上依然在不斷地重復著那個突發新聞,畫面上走上舷梯地帕布爾議員顯得那樣的沉穩,青龍山區地風把他身上的風衣,刮的呼呼作響。
   
    看著這個畫面,施清海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眼楮也眯了起來,陷入了沉思之中。在這幾十天的日子里,他過地非常忙碌。邰家與反政府軍之間的聯絡。全部通過他一個人完成,雙方條件地討價還價。資料的來回傳遞,彼此意志的踫撞……讓他過的非常辛苦。
   
    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早就離開了臨海州,所有的這一切必須由他獨立完成。他動用了秘密線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件驚天的幕後交易之中,不僅要避開聯邦政府的注意,還要防止邰家方面的監控,像大山一樣沉重的壓力,壓地他快要不能呼吸,更沒有洗澡地時間。
   
    如今一切都暫時結束了,雙方達成了協議,幾十天的辛苦與緊張似乎換來了一個不錯地結果,看著畫面上面色黝黑如鐵的帕布爾議員的風姿,他竟一時間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知道嗎?畫面上這個像岩石一樣的家伙,明年就會成為我們的總統閣下。”施清海放下酒杯,點燃了一根香煙,美美地吸了一口,滿足地嘆息了一聲,在心里苦澀地加了一句,至少在這個家伙正式當選為總統之前,自己在聯邦中應該是安全的。
   
    看著光幕上正在與反政府軍首腦握手的帕布爾議員,施清海的心里對于邰家在聯邦的影響力生出無比的驚嘆,選擇在新年的時刻,以這種突發新聞事件的方式,讓帕布爾出現了全體聯邦公眾的眼前,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能將利益最大化的操作方式。但關鍵是,邰家必須要有這種對于媒體的控制力,以及對于聯邦政府內部無數勢力派別的判斷能力,才能讓這個新聞事件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聯邦公民們如果真的能擺脫內戰的陰影,那麼他們一定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記得,當人人都在歡度新年的時候,一位身份尊貴的聯邦議員冒著極大的風險,秘密前往反政府軍控制的山區,與對方達成了和解協議。從今天起,人們將很難忘記,一身風衣,表情沉穩的帕布爾議員從運輸機舷梯走下來那一瞬的畫面。
   
    “是今年。”許樂提醒施清海此時已經過了十二點,搖著頭說道:“雖然我也很喜歡帕布爾議員,但政治方面的事情離我們太遙遠,我可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當選。”
   
    “相信我,他已經是總統了。”施清海略顯疲憊地笑了笑,心想如果在這樣的輿論風潮之下,帕布爾議員還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那只能說明組織里的上層和邰家都同時看走了眼。
   
    他同時想到,聯邦普通的民眾,只看到了今天新聞上的這一幕,卻不知道為了這一幕能夠準時在新年時刻發生,事件的雙方暗中進行了多少次談判,彼此進行了多少輪的磋商,最後才能夠在協議上簽字。普通的民眾,更不知道在這看似傳奇的議員和解旅程的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地內幕。
   
    這些內幕施清海都知道。因為他就是當事人。他靜靜地看著許樂,想到雙月節舞會時的那一場談話,想到面前這個好朋友只怕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這個事件里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將煙頭摁熄,施清海舉起了酒杯,對許樂說道:“敬聯邦的和平。”
   
    許樂舉起酒杯,笑著應道:“敬我們未來的總統。”
   
    施清海將烈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對,敬……我們……的總統。”
   
    忙碌地工作人員已經散去,被光縴聯在一起的光幕區塊也已經拆卸完畢,準備運走。邰之源站在二樓。看著下方冷清的大廳,卻像是依然能夠看到那些呈現聯邦各大勢力重要情報的電腦光屏。那些負責擬定具體環節,分析事件發生後各方反應地工作人員。
   
    這里是臨海州郊外的一處別墅,是邰家地產業。在這幾十天中,這幢別墅成為了一個臨時的決策室,專門負責處理與反政府軍談判的事宜。在過去的這些日子里。那些光屏一直亮著,那些工作人員一直忙碌著。像奔跑一樣行走著。
   
    邰之源的唇角微翹,笑了起來。
   
    度過成人禮地他,終于擁有了全部的權限,第一次真正獨立地開始操作一件能夠影響到整個聯邦地大事,在邰夫人的密切關注下,在整個家族無數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在付出了很多天的精力透支之後,他終于滿意地看到,自己的工作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光幕上的新聞他只看了一遍,但他比聯邦里任何人。甚至總統閣下。都要提前四分鐘看到這條新聞。因為這條新聞本來就是通過了他的審查,才傳送到了聯邦電視台的新聞部。
   
    聯邦電視台是國家電視台。任何企業,富翁,哪怕是傳說中的七大家族,都沒能力完全掌控。但無數地勢力都會試圖在聯邦電視台里探出自己地手。而一向低調沉穩的邰家,則是對聯邦電視台最重要地新聞部,擁有最強悍的影響力。
   
    邰之源雙手撐著欄桿,回想著腦海里新聞的那一幕,很滿意于帕布爾議員先生在鏡頭前的表現,他相信在不久後的將來,帕布爾議員的競選辦公室,一定會將那個畫面挑選為最主要的海報封面,貼滿整個聯邦的大街小巷,為他爭取到無數的選票。
   
    想到這一點,少年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于自己這些天的工作感到滿意。與反政府軍之間的談判進行的格外艱難,因為對方對于聯邦政府提出的最關鍵的三項條件,始終不肯讓步,而如果邰之源這方面不能說服對方讓步,那麼就算勉強簽署和解協議的意向,只怕在總統和管理委員會面前,也不可能得到一絲認可。
   
    談判一直進行到了最後一刻,那時候帕布爾議員已經秘密乘坐邰家的私人飛船抵達了大區的環山四州,那架不起眼的運輸機已經加滿了油,老式發動機已經開始轟鳴,可是負責談判的雙方依然沒有搭成一致。
   
    達成和解協議很重要,達成協議的時間點……其實更為重要。雙方都很清楚,選擇新年這個時刻,對于帕布爾議員來說意味著什麼,所以反政府軍方面一直拖延,未免不是存著用時間換取利益的想法。
   
    最後是運輸機下的帕布爾議員自己發了話,如果反政府軍依然堅持,那麼他寧肯冒著事情暴露後成為政壇笑柄的風險,直接乘坐飛船回到首都。
   
    正是通過這個小小插曲,邰之源再次確認自己對于帕布爾議員的看法是準確的,這位議員確實擁有聯邦政壇少見的誠懇與執著----邰之源很願意看到這樣的人成為聯邦總統。
   
    “少爺,我們應該走了。”靳管家走到他的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側面,微微一笑,很清楚一位年輕人第一次獨立完成這種政治操作後,會有怎樣的滿足感和疲憊。
   
    “是啊,終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邰之源嘆息道:“明天我有什麼行程安排?”
   
    “明天簡水兒小姐的新歌發表演唱會,將在大學城綜合體育館召開。”靳管家沉默片刻後說道:“但根據不同渠道的情報消息,我建議您不要參加,因為可能存在危險。”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4 22:45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三章 關于簡水兒的故事



    “有誰能知道我第二天的行程嗎?”

    “沒有。”

    邰之源看著靳管家微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危險又從何而來。”

    “聯邦調查局的內部分析,在當前情況下,支持那幾位總統候選人的家族,應該對少爺有足夠的憤怒。”

    “都只是推測。”邰之源說道︰“再過幾個月,我就要離開梨花大學,前往西林服兵役,難道你還指望在兵營里,我的身邊也布滿了家族的保鏢?”海州大學城的風雪如往年一般肆虐地下著,將整座面積極大的城市群,都掩蓋在冰雪之中。歡慶新年的家庭快樂地逛著街,而那些獨自在外地的學生,更習慣躲在公寓暖和的被子里玩游戲,只是今年這個習慣被一場演唱會所打破了,各大校園里顯得無比安靜。===而大學城西北角玫瑰河畔地綜合體育館內,卻是無比熱鬧。

    許樂撢去了身上的雪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體育館上方無比巨大的光幕,看著光幕上那個無比熟悉的紫發女生麗光四射的面容,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當年在東林大區的時候,他們這些孤兒只能對著電視光屏上的簡水兒發發花痴,喊些不切實際的口號,哪里想到自己這一輩子。居然也能有在首都星圈親眼看見簡水兒的一天。

    簡水兒是聯邦地超級明星,用超級明星這四個字或許都有些不大合適,因為聯邦電影電視方面的明星多若繁星,而像簡水兒這樣的明星卻極為少見。應該說。這個未滿十八歲的紫發小女生,從她出現在聯邦頻道地那一天起。便迅速佔據了所有聯邦公民的心。

    不論是她那頭時而俏皮,時而柔順地紫色頭發,還是她那雙大大的,仿佛會說話的眼眸,還是她在電視劇里所穿著的各個歷史時期的戰艦指揮官軍服。在這幾年里,都是聯邦公民們茶余飯後。最喜歡談及地話題。****

    許樂這樣一個遭逢離奇的人,每當想起簡水兒,也會覺得這個女生才是真正地傳奇。據說簡水兒自幼父母雙亡,因為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走上了聯邦電視台的屏幕,那時候她只是扮演一個長壽家庭喜劇里被收養的孤女……那個時候簡水兒還未滿十二歲,那雙水汪汪的眼楮里露出的像可憐小兔子般的神情,那張稚嫩可愛容顏上時不時閃過的樂天開朗笑容,只用了一個晚上,便擊倒了所有天生有憐惜弱者傾感的聯邦公眾們。

    這出長壽家庭喜劇在播放了六年之後圓滿結束。簡水兒雖然只參于到了其中最後期的一年半。然而她所扮演地那個時而柔弱,時而像大人一樣堅強地小女孩兒。卻成為了這出喜劇里最受觀眾歡迎的角色。

    聯邦電視台二十三頻道十分精明地抓準了公眾地喜好,在一個半月之後,推出那套一直演到今天的星際電視劇《全金屬狂潮》,這部電視劇描寫一位聯邦戰艦女指揮官,從進入軍校,再到實習,以及最後加入到與帝國之間戰爭的全部歷程,編劇的功力非凡,成功地描寫了一位擁有成年人的智慧與冷靜,卻同時擁有少女嬌俏的女主角,這個女主角自然是由簡水兒出演。

    這部電視劇一經推出,馬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回響,成功地打破了除新聞頻道之外所有聯邦電視台頻道的收視率紀錄,而那個將頭發染成紫色的小女生,更是成為了聯邦中首屈一指的偶像人物。

    如今這套電視劇的劇情,剛剛演至簡水兒上校所率領的企業號,突破了亂石流,將要抵達西林大區的情節,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或許真要按照簡水兒的年齡,一直拍到她度過自己整個青春期,直至邁入真正的成年。

    電視台的長官不著急,聯邦的觀眾也不著急,他們眼看著一個電視史上的神話誕生,心里只有快樂的份。一個十一歲半出演電視劇,十四歲的年齡便紅遍整個星空,開始承擔聯邦電視台廣告壓力的明星,絕對稱得上是傳奇。

    更傳奇的是憲歷六十四年發生的那件事情。

    憤怒的兒童權益保護基金會,在與電視台交涉無果之後,一紙訴狀將聯邦電視台,以及電視台的主管部門,總統辦公室無線電管理委員會,告上了法院。*****該基金會認為,聯邦電視台身為公共財產,竟然無視兒童權益,不停地壓榨簡水兒的休息與學習時間,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而簡水兒在聯邦中的知名度,更會帶來一股非常不好的風潮,會讓聯邦政府忽視了對兒童權利的保護。

    這個官司在聯邦哄動一時,事情越鬧越大,從初審法院打到了地方巡回法院,最後直到鬧到了最高法院,訴訟雙方依然在不停爭吵。輿論對于這件事情保持著沉默,因為聯邦的公眾在這件事情上也無法站穩立場,那些白天忙于工作的人們,回到家中後,最習慣做的事情,便是去看光屏上那個無比可愛的小女孩兒。而他們對簡水兒地憐惜又是發自內心,不願意這個小女生天天忙于拍攝,而沒有了自己的人生。

    官司越打越大,頗有背景的兒童權益保護基金會,不停地擴充著被告的名單,聯邦電視台,衛星服務商,甚至還有莊臣收視調查機構,都成為了這場官司的被告。基金會最後甚至將兩位負責審核電視內容的聯邦議員也告上了法庭!

    總統辦公室那位公開表示應該允許簡水兒有自主選擇權利的主任。****自然也未能幸免。

    這一場風波在最高法院的高潮,是憲歷六十四年秋天簡水兒的親自出庭應辯。

    在莊嚴地法院庭上,一身便衣的簡水兒,可愛的揉了揉一頭蓬松的紫色頭發。對著現場直播地鏡頭說道︰“我很感激基金會為我所做的努力,我也明白基金會是擔心未成年人地權益。不能得到最充分、甚至是沒有任何先提條件的保護……但是我只想說一句,我所做的決定全部是我自己做的,我喜歡。”

    我喜歡三個字看似簡單,卻表達了這位聯邦頭號明星的態度。兒童權益保護基金依然沒有放棄,以簡水兒與聯邦電視台簽約時不足十四歲。該協議上沒有法定監護人地簽名為由,要求判決此項協議無效。

    便在這個時候。早已不堪其擾的聯邦大法官,那位已經七十九歲高齡,滿頭白發地何英大法官,狠狠地瞪了基金會代理律師一眼,搖晃著手中那幾張薄薄的紙,說道︰“我手里拿的是簡水兒今年的成績單,全部,我這里還有無數材料,可以證明,出演電視劇。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學業。”

    “簡水兒的智商測試結果。我知道,但我不會告訴你們。”聯邦首席大法官。像個老小孩兒一樣,笑著望著法院里的攝像機與目瞪口呆的律師們,“我只是想說,像她這樣的孩子,將來無論從事什麼職業,都會為聯邦做出極大的貢獻,但既然她選擇了填補聯邦人民地精神生活……我這個老頭子只會表示尊重。”

    基金會地律師舉手示意發言,首席大法官何英厭煩地擺了擺手,說道︰“未滿十四歲,所簽署的法律文件確實沒有效用,但是這一份法律文件,我認可它地效用……因為她是簡水

    曠日持久,影響巨大的官司,成為了聯邦電視台新聞頻道,除了內戰之外最好的新聞素材。而官司的最終結果,尤其是聯邦首席大法官最後那句話,讓簡水兒在聯邦公民心目中的地位更上了一層。

    當時有一個極為有趣的現象,整個聯邦收視率最高的兩個頻道,都在播放簡水兒,只不過頻道播出的是她所演的連續劇,而新聞頻道播放的,則是關于她的那場奇特的官司。兩個頻道依靠著簡水兒,不停地打著擂台,一時引為趣談。

    不過誰又能說,那場官司不比電視劇更精彩呢?

    今天是簡水兒新歌發表會兼個人首場演唱會。除了那部電視劇的片尾曲,簡水兒從來沒有唱過歌。今天這一場新歌發表會沒在首都特區,也沒有放在最大的那個都市,而是放在了臨海州大學城,這令臨海州的官員與民眾,都感到了無比驕傲,只看館外的那些名貴交通工具,便知道今天不知道有多少州議員攜家帶口前來觀賞。

    許樂掏出了懷里的那張門票,向著館內走了進去,表情平靜,心中卻有些異樣的感覺。

    對于東林的人們來說,這位聯邦的超級明星簡水兒,絕對不僅僅是偶像那般簡單。工業衰敗後靠著聯邦福利勉強度日的東林公民們,習慣于在百無聊賴的生活里,每天都能看到簡水兒的容顏。長時間的陪伴,讓東林的人們覺得簡水兒不是遙遠不可及的明星,而更像是他們的鄰居小妹,日復一日地陪伴著他們的晚飯時間,他們的咖啡時間,他們的醉酒時間……習慣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潛移默化征服了東林人的生活,習慣是一種愛,或許不是那種男女之愛,但也是愛。

    許樂很愛簡水兒,曾經在夜里說過要娶她當老婆,然而他今天馬上就要看到她,才知道,原來僅僅能看到那個遙遠不可及的身影,他就會如此的快樂。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4 22:46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四章 我來听她的演唱會



    (這章不錯,我寫的感覺很對,很對勁。在此微笑著,用力而認真地說︰若有同感,請您贈我月票吧,非常感謝您的支持。)

    按照門票上的標識,許樂來到了一個專用的通道。通道處十分安靜,讓他略感不安,美麗的驗票女士在他那張門票的條形碼上掃過,又核對了他的芯片第一層身份,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旋即微笑著將他迎了進去。

    “這位置比市長和海議員的包廂都要好,不知是什麼人。”

    “是怪人吧,穿的這麼寒酸,誰能看出來是個大人物?”

    許樂這些年一直堅持不懈地修煉體內的力量,他的听力也比一般人好一些,直到走出了十幾米遠,還能听到後方那些驗票的女孩子們的議論聲。他的唇角不由浮起一絲苦笑,今天雪大風大,他依然穿著那件被洗的有些舊了的軍風衣,手里卻拿著一張貴賓票,確實有些怪異。

    他旋即想到這張門票是邰之源贈予,一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結識了一位大家族的繼承者,心情愈發地復雜起來。

    體育館主席台上方最好的單獨包廂外,許樂被那些穿著黑色西服的特工攔住,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問題,才放行。許樂的心頭沒有什麼不滿,他知道要進入包廂,與那小子呆在一起。肯定會被不停地檢查,唯一令他有些不解地是,明明自己的靴子里藏著那把精巧的電擊棍,為什麼檢查自己腳下的特工卻有意無意間遺漏了?

    推開包廂沉重的木門,一抹清淡的花香撲面而來,並不會讓人覺得發膩,許樂精神一振,看著落地窗畔的那一大盆千星花,看到了約一人高的花樹畔。站著一個面色微白,身形瘦削的少年。

    是地,雖然許樂已經知道邰之源的家世,知道對方是這個擁有數百億人口的聯邦里。站在最頂端的那些人之一,可是當隔了幾十天後再次相見。許樂地心里依然下意識里把對方當作那個昏倒在自己懷里,用冷漠與平靜掩飾自己對平民食物喜歡的……可憐家伙。

    “我還正在想你會不會來。”邰之源轉過身來,對著許樂微微一笑說道︰“這張門票是我對你地謝禮,如果你不接受,我會失望。”

    “你既然送給我了。我當然要來,而且以前在通話器里也說過。我從小就喜歡簡水

    許樂向著他那邊走了過來,像飛刀一樣的眉毛挑了挑。他很清楚面前這個少年不是普通人,不可能像普通的朋友一樣與自己交往,因為在人前的時候,對方總是會自然流露出那些氣息,然而他試圖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對待對方,因為他認為這才是朋友相處的道理,如果他們兩個將來能夠成為真地朋友的話。

    邰之源並不意外听到許樂這樣回答自己,因為他知道許樂是什麼樣性格地人,他的唇角翹了翹。相當欣賞對方在自己的面前依然表現的如此擰。笑著說道︰“簡水兒年紀可比你小,如果讓她听到你這句話。一定會傷心地吃不下飯去。”

    許樂走到了他的身畔,嗅著身旁傳來的千星花香,看著落地玻璃下方不遠處那個空曠無人的舞台,忽然間想到一件事情,遲疑著問道︰“你是不是認識簡水

    雖然簡水兒是聯邦里最紅的明星,可是以邰之源七大家繼承人的身份,想要結識對方,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邰之源搖搖頭︰“她出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各地轉學,怎麼可能認識她……不過她地電視劇我倒是看過幾眼,確實是個挺可愛地小女生。*****”

    對于他來說,世間沒有什麼值得花痴的明星,站在他地位置上,他會以欣賞的眼光去看待一切,卻永遠不會像許樂那樣全情地投入進去,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許樂笑著說道︰“那就挺好,我挺擔心從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嘴里,听到這些明星光鮮背後的血淚史……偶像幻滅,對于我們這種人的打擊有多大,你應該想不到。”

    “你想的太多了。”邰之源听出許樂這句話里隱藏的意思,哈哈笑道︰“我們這些人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鱷魚,你不用總把我們往陰暗處想。當然,我並不否認有些家伙很喜歡把明星當成自己的實力的標牌……不過,那些人里並不包括我。”

    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而且也沒有誰敢把簡水兒當成自己的標牌來招搖撞世,除非那些公子哥真是活的不耐煩。

    靳管家將食物與酒水安排好之後,對著二人行了一禮,便出了豪華包廂,此時包廂里就只剩下兩個年輕人,對話的氣氛頓時顯得輕松了許多,更像是回到了區的休息室。*****

    然而對話並沒有開始多久,便戛然而止,因為許樂的眼神忽然凝住了,就像是體育館外的風雪凍成了兩道冰柱,一眨不眨,一動不動,怔怔地望著落地窗下。

    體育館里一片黑暗,只有舞台,舞台只有一個人,一個未滿十八歲,從黑暗中走來,沐浴于燈光下的紫發女生。

    音樂響起。

    這間豪華包廂正對著體育館的闊大光屏,又離舞台並不遙遠,正是觀賞演唱會最佳的位置。不需要望遠鏡,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光屏上那個奪人眼眸的紫發女生美麗而可愛的臉頰,單獨的聲音輸入,更讓包廂里能夠听到最真切地簡水兒的聲音。

    可是許樂依然怔怔地站在落地窗邊。看著舞台上那個遠遠的身影,看著她換著服裝,看著她略帶生澀地介紹自己的新歌,看著本應只存在于想像中的她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一站便不知道站了多久,那些清曼的歌聲曲聲不知道換了多少首,許樂的姿式沒有絲毫的變化。

    邰之源早就已經不耐煩陪他站了,坐回了舒適地沙發上,端起一杯低度酒緩緩地飲著。目光時不時地瞥一眼窗外光屏上的簡水兒面容,間或閉著眼楮仔細聆听一下這位聯邦最紅明星的初試啼音,但更多的時候,他地目光是若有所思地落在了窗畔許樂的身上。

    他自認自己很清楚許樂是個什麼樣地人。冷靜熱情,誠懇正直。不貪戀虛榮,對攀附權貴有先天的反感,是個運氣不錯,得到了靳教授青眼的家伙,這個家伙在機甲方面有他至今沒有弄明白的天賦。卻格外的低調……

    然而此時看著許樂地背影,邰之源卻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小子。一個面對著自己都要辛苦保持尊嚴與平靜的年輕人。為什麼會對著一個少男少女們才會瘋狂迷戀地女明星,如此失態?不,這不是失態,而是一種完全沉浸其中,忘乎身周一切事物的狀態。

    邰之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尤其是當他敏銳的眼光,注意到落地窗反射出許樂的眼楮里,竟似乎有些亮點,似是濕了的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訝異,站起身向著窗邊走去。

    許樂靜靜地看著窗下舞台上那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紫發女孩兒。看著她在燈光下像女神一樣釋放著自己的魅力,覺得自己整個的身體都僵硬了。扶在落地窗邊地手指有些發麻,心髒跳地快了許多。

    在簡水兒出現在舞台上的那一瞬間,許樂想到了聯邦里地一句諺語︰當夢境變成真實,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人們總還是會把這種真實當成夢境。

    許樂看見簡水兒的第一眼,就覺得舞台上那個紫發女生是不真實的,是只存在于自己夢中的人,覺得此刻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以為自己此時不听話的僵硬身體,微麻的手指,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無法醒來,然而……

    隨著歌聲的響起,許樂便醒了過來,知道這是在首都星圈體育館的豪華包廂里,不是在東林鐘樓大街的咖啡店外,也不是在廢棄礦坑的坑頂。

    隨著歌聲的進行,許樂漸漸地平靜,卻依舊怔怔地看著舞台上的簡水兒,雙眼一眨不眨。他不知道唱了幾首歌,唱了些什麼歌,他只是靜靜地听著,靜靜地注視著,直到雙眼漸漸濕潤起來。

    幾年前在河西州首府郊區的青樹下,他曾對著光屏中的簡水兒淚流滿面,說要娶她當老婆,但是他清楚,當時的淚水只是白天在礦坑操作間里盯了許久的元器件,眼部肌肉疲勞所造成,而此時,他是真的覺得心里很酸,很有想哭的沖動。

    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直那麼喜歡簡水兒,哪怕逃到臨海大學城後,依然沒有中斷對那個紫發女生的喜愛,原來……並不是喜歡她那麼簡單。

    在鐘樓街的咖啡店外,他和李維強子那群孤兒,笑鬧著看著她。

    在大街上,穿著黑色破舊衣服的孤兒們,笑著喊著要看她的口號。

    在礦坑的上方,在東林灰蒙的暮色之中,他和大叔端著紅酒杯,沉默看著她。

    簡水兒對于他來說,不是一個只存在于光屏上的角色,一個紅遍聯邦的偶像,更是他的回憶,那些單調而充實的,在東林區的回憶。

    而他如今是聯邦逃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東林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在這一刻,許樂想起了封余大叔,想起了不知音訊的李維與強子,想起了河西州的人們,心中平靜而又無比酸楚。

    “怎麼了?”邰之源走到他的身旁,皺眉問道。

    許樂沉默片刻,微笑著,用力而認真地回答道︰“我想告訴一些人,我來听她的演唱會了。”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6 04:53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五章 刺殺與白色的石粒


    就在看到簡水兒的那一刻,許樂這一年來一直沉重的心漸漸開啟了一扇門,他很自然地想起了東林大區的一切,才明白原來自己根本沒有忘卻。那是他的過去,無論他現在頸後的芯片裡冒用著誰的身份,可他依然還是許樂。

    他那張平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安靜地看著窗下那個正在唱最後一首歌曲的紫發女生,開口說道:“我以後得好好地活著。”

    邰之源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從來沒有發現,你這樣實在的家伙,居然也有當哲學家的潛質。只不過看到了心目的偶像,居然能和怎樣活著聯系到一起。”

    “那是因為你這種人,從來不知道活著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許樂笑了笑,那一對像飛刀一樣挑起的濃濃眉毛,開始釋放本屬於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體育館裡的歡呼聲,被闊大的落地玻璃隔阻,讓瘋狂的氣氛降低了許多。已經回到後台的簡水兒也沒有返場的意願,在舒緩的退場曲與柔和的燈光陪伴下,臨海州的公民們開始依依不舍的退場。許樂看著窗下如潮水般退去後的場地,平靜不語,雖然沒有真正地看到簡水兒,沒有近距離地接觸對方,可是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下意識裡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想要把今天的記憶牢牢刻在腦海裡,然後在夢裡去告訴大叔、李維,鼻翼處卻傳來了淡淡幽香,正是那盆齊人高的千星花樹,在柔順地陪伴著少年。

    那盆花樹裡的土壤上面覆著一層白色的小石粒。

    便在此時,豪華包廂的門被打開了,邰之源將手中的酒杯擱在窗邊,正准備穿上外套離開,眉宇間卻忽然湧現了一絲疑問,因為他發現推門而入的靳管家臉色有些難看,這位跟隨自己家族很多年的忠心下屬。向來沉穩平靜,很少有這種情緒的表現---發生了什麼事?

    “聯邦調查局臨海外勤處駐無線電管理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在體育館附近,發現了異常地電流波段。”靳管家看著邰之源,輕聲說道。

    許樂這時候也已經轉過身來,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無線電管理委員會會監督電視台的轉播,異常電流波段和自己這些人有什麼關系?

    靳管家用極快的語速繼續說道:“應該是某種大型設備熱啟動所發出的雜流,只是被對方隱藏在衛星信號波段之中,極不容易被發現。”

    這時候豪華包廂地門再次被推開。那群來自特勤局地黑衣特工面色警惕地魚貫而入。領頭地那名特工組長沉聲說道:“特勤局方面有風聲傳來。今天地臨海。應該有些問題。”

    說完這句話。這位約摸四十年歲地特工組長偏過頭。仔細地凝聽著耳麥裡地聲音。然後抬起頭來。很直接地說道:“我們必須馬上撤離。”

    一股緊張地氣氛頓時彌漫在整個豪華包廂中。特勤局特工開始與體育館外地同事聯絡。開始進行備案處理。而他們地手也已經放到了腰畔地槍套上。門口地兩名特工探出頭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許樂心中大驚。他完全沒有想到。剛剛看完了簡水兒地演唱會。居然馬上又卷入了這樣一個事件之中。緊接著。他地眉毛卻微微動了動。因為他注意到房間裡一個奇怪地現像。垂在身邊地右手緩緩地垂下。觸到了那盆花樹地邊緣。

    聽到特工組長地話。邰之源卻沒有動。將外套搭在左臂上。靜靜地看著靳管家。昨天夜裡。靳管家已經警告過他。最近似乎有些勢力開始不安分。但是他想到這畢竟是在法治地聯邦社會裡。那些家族怎麼可能有膽子在光天化日下進行暗殺。而且他身邊地安全措施一向做地不錯。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今天會來看演唱會。所以還是按照既定行程來了。

    “有可能……那段被監聽到地熱啟動電流雜聲……有可能是軍用機甲。”靳管家面帶憂慮看了邰之源一眼。

    這個判斷頓時加重了豪華包廂裡的緊張氣氛,聯邦機甲被嚴格控制在軍方範圍之中,如果有人想對邰之源不利,居然動用到了軍用機甲,那只能說明對方的勢力深不可測,更關鍵地是。這是聯邦詭異的政治史中極為少見的暴力手段。說明對方已經喪心病狂。

    許樂沉默地站在邰之源的身後,聽到這個消息後。一絲沉重壓上了他的心頭。他靜靜地看著邰之源,不知道這位朋友究竟做了什麼事,竟然能夠讓某些人物……如此不惜一切代價前來暗殺他。

    好在邰家的護衛措施實在是密不透風,而且在聯邦政府部門的配合下,竟是提前監控到了異樣,首都方面也給出了明確的警告信息,這時候包廂裡的人們,提前做出反應,應該還來得及離開。

    包廂門口地兩名特工雙手持槍,微低著身子,沉著地走出了沉重的大門,開始確認走廊裡的安全。而包廂裡幾名穿著黑色西服的特勤局特工,也已經將制式手槍從槍套裡取了出來,右手的大拇指開始推動保險。

    便在此時,十幾道無比凄厲的破空聲響起,十幾粒堅硬的白石全部砸到了一名特工的臉上,蓬地一下綻開,打的他滿臉是血,血花四濺!

    一聲悶哼,那名特工手中地手槍也開了火,向著邰之源開了火!啪啪啪啪,一陣急促而干脆利落地槍聲,在豪華包廂內響起,經過處理的特工用槍槍聲脆而不響,更像是炒黃豆地聲音,劈劈啪啪響完之後,包廂裡回復了安靜,只有低沉的槍聲還在房間裡產生著細微的回音。

    淡淡的槍火味道彌漫其間。

    地面上躺著那名特工的屍體,一片血泊,至少中了四槍,而他的臉上更是被那些石頭打的血肉模糊,有一顆眼珠直接迸裂開來。

    四十多歲的特工組長將槍口下壓。環視了一下房間,確認這名特工最後開地那槍,只是擦著邰之源的身體射入了牆壁,自己的組員只有一人的大腿中了流彈,並不會致命,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驟遇內奸襲擊。特勤局特工們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斃了那人。然而特工組長怔怔地看著血泊中地那具屍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輕聲說道:“巴默,這是……為什麼?”

    能夠入選特勤局的特工,都會被審查無數遍,確認他對聯邦和法律的絕對忠誠,才會擁有貼身保護的資格。這名叫巴默的特工為什麼會向邰之源開槍,他什麼時候被人收買成為暗殺者。已經成了一個謎。

    就算他還活著,也不可能會回答這個問題。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行刺邰家的繼承人。他的後路早已注定,所以特工組長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地組員,為什麼會成為一名罪犯。

    “我們必須馬上撤離。”特工組長通過通話器,將包廂裡發生的事件,通報了自己的組員,同時更改了撤退方案。他望著邰之源,語氣沉重說道:“已經出了內奸,撤退路線也已經不再保密。”

    這名特工組長用最快地速度向特勤局官員彙報了巴默叛變的消息,然後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窗邊那名少年一眼。他本應該感激對方,沒有讓邰之源死去,沒有讓自己這一組特工成為聯邦的罪人,但是他的心情很復雜怪異,因為那個年輕人居然比自己這些職業人員更早發現巴默的問題,並且僅僅用一把石頭,就干擾了巴默的射擊……

    落地窗邊,許樂的胸膛不停起伏,依然停留在緊張與後怕之中。他的腳邊散落著幾粒白色的石頭,他在想如果先前自己反應稍微慢了一剎那,只怕這時候地邰之源就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

    從那名叫做巴默的特工進入包廂之後,許樂便注意到他的異常。因為最開始在包廂外檢查自己的特工就是此人,這名特工居然沒有搜出自己藏在靴子裡的電擊棍,要不是對方職業素質差到了極點,要不就是對方當時的心裡有很重要的事情,遺漏了這個部分。

    特勤局特工專門負責保護總統及一些政治要人,怎麼可能職業素質差到這種地步?但真正讓許樂開始警惕的是。這名特工進入包廂之後的反應。當靳管家說出可能有一台軍用機甲已經在體育館周邊範圍內熱啟動地消息時,這名特工雖然和其他的特工一樣保持著平靜。但他顯得太過平靜,平靜到眼眸裡竟然一絲疑問與震驚都沒有……

    封余大叔曾經贊嘆過,許樂擁有識察人心的天賦,在常年的機修生涯裡,他擁有一雙敏銳且擅於觀察的眼光,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注意到身周一切的細微變動。

    所以當他發現特工們取出了手槍,開始推動保險時,眼瞳便開始緊張地眯了起來,而當他注意到那名叫巴默的特工,拇指推動保險,槍口卻開始極為不引人注意的偏移,悄悄對准邰之源地時候,他動了,哪怕是誤會,他也必須動了。

    他垂在花樹盆邊地右手,抓住了一把細小的白色石頭,體內腰後地那股灼熱猛地湧起,化為強大的顫抖力量,從他的肌膚下傳至手掌中,猛地扔出。

    白色石頭挾雜著他體內的神秘力量,在那一刻竟然變得像子彈一樣凌厲,於是包廂的地面多了一個眼珠迸裂、面目血肉模糊的屍首。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6 04:54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六章 從體育館撤退



    “看見沒有,其實我活的也並不容易。”邰之源沒有去看地上的那具屍首,不能說話的人沒有什麼地方值得被多加關注。他一面笑著一面對許樂說道,這句話明顯是針對先前,許樂說他這種人不知道活著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許樂偏了偏頭,沒有說什麼,實際上他還沒有從先前那幕的震驚中完全擺脫出來,雖然是他最先發現了那名特工的異常,但一場槍戰發生在眼前,原本很開闊的豪華包廂,頓時顯得無比狹小,那些炸黃豆似的槍聲,結束的太快,快到他還來不及害怕流彈。

    邰之源沒有說什麼謝謝你又救了自己一命的廢話,救命之恩總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報答,彼此記在心裡便好。

    “我們應該走了。”中年特工組長,看到邰家少爺依然像個沒事兒一樣地與許樂聊天,忍不住皺著眉頭再次催促了一聲。

    這時候一直拿著手機在通話的靳管家走了過來,平靜說道:“我已經和特勤局局長通過電話,你們暫時就留在這個房間裡面,不要出去。”

    特工組長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這位老年管家話語裡的意思,自己的小組裡面出現了一位背叛者,邰家已經不再相信自己這些人,至少在眼前這種局面下,他們只能選擇不相信。他沉默了片刻,判斷出這是眼下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點了點頭。

    靳管家對著邰之源的側臉說道:“安全組的工作人員已經進入了體育館這個區域,目前正在交火,三分鐘之後,應該便能清除干淨。”

    從那個電話開始,邰之源的安全工作便從特勤局特工的手中,轉移到了邰家自己的安全小組。既然對方連特勤局都能滲透進來,還有可能啟用了機甲。那麼從體育館離開的道路上。肯定已經布滿了負責狙擊地殺手。此時邰家地安全小組成員已經開始與這些人交火,靳管家既然說出了三分鐘的時間,一定是對自己的那些屬下有充足的信

    邰之源安靜地聽著,忽然開口說道:“三分鐘後,能找到軍用機甲的位置嗎?”

    “不能。”靳管家地余光看著特勤局的特工開始向包廂側邊地房間走去。輕聲回答道:“正因為不能,所以必須搶時間離開。”

    邰之源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透著落地窗看著下方人潮退去後的體育館,輕聲說道:“三萬多名觀眾,就算緊急撤離也需要十幾分鐘的時間,三分鐘後我出去……如果那台軍用機甲選擇那時發起攻擊。到時候會死多少人?我可不想讓無辜的市民來做我的肉盾。”

    許樂聽到這句話,臉上浮起一絲真誠地、贊賞的笑容。

    邰之源望著他笑了笑。平靜地坐回了沙發,對靳管家和聲說道:“對方一定會把你們地反應時間計算在內,如果我們這時候出去,說不定對方等的就是這個時間點。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等一等?畢竟他們應該比我們更心急一些。”

    靳管家沉默了許久,然後轉身離開,手裡的電話再次接通,用低沉的聲音不斷地發出指令,尋求家族的支援。在此刻,他的電話便代表了邰家的意志。每一條指令必將得到有效的執行。每一句信息的外遞,都將在聯邦內部引起一場難以平息地震動。

    “你讓我很意外。”許樂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端著一杯酒大口大口地喝著,以壓制自己心中地焦慮與緊張,除了大叔被聯邦軍隊追殺時外,他這一生還沒有經歷過如此大地場面。*****

    “不用表揚我,我知道我是一個很有道德感的特權階層。”邰之源飲了一口酒,自嘲一笑說道:“其實你更讓我意外,且不說先前你地反應……至少你這時候還有膽量留在這裡陪我喝酒,就實在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不知道一旦出了房門,會不會被掃射成馬蜂窩。既然如此,還不如留在這裡陪你,想來這裡應該更安全些。”許樂很誠實地苦笑著說道:“其實我很緊張。”

    此時邰家的安全小組成員已經完全接手了特工們的工作,體育館的頂層已經被確認安全,然而包廂外依然不時能夠聽到篤篤篤篤的輕響,那些正在緩慢離開體育館的人流,肯定注意不到這些聲音,然而包廂裡的兩個年輕人都很清楚,那是特制槍械正在不停開火。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邰家的安全小組正在逐步掃清撤退的路徑,然而沒有人感到輕松,據那些組員的回報,對方的人似乎都是些訓練有束的職業軍人。再聯想到那個已經熱啟動了十幾分鐘,此時依然沒有查到准確方位的軍用機甲,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緊張。

    許樂亦是如此,他雖然經歷過一些事情,也曾經在河西州首府郊區的山谷裡親眼目睹了驚心動魄的機甲作戰,更曾好幾次被人用黑洞洞的槍管頂住太陽穴,可是他此時依然緊張。畢竟他只是一個未滿二十歲,自幼過著尋常日子的普通年輕人,這種看不見的凶險,就像是某種化學霧劑,讓包廂裡的空氣都顯得凝重起來,讓他的呼吸有些不順。

    “很抱歉,把你拖進了這件事情。”邰之源靜靜地看著許樂,唇角的笑容裡卻閃過一絲深意,笑著說道:“你這時候的臉好像比我還白一些。”

    “那是餓的。”許樂沒有說假話,先前調用了體內那道神秘的力量,腹中頓時感到了飢餓,連著吃了幾塊小點心,灌了幾杯酒,臉上依然沒有太多的紅暈。

    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隨意吃喝的景像,落在邰之源和靳管家的眼中,卻成了他心境清明,不畏外物的表現。

    “看來你們這種大人物活的確實也很艱險。”許樂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邰之源沉默許久。笑著舉起了自己一直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左手,那只瘦若女子地手在空中微微顫抖:“我當然怕,因為我還年輕,我這一生注定要做很多大事,我舍不得死。所以我怕死。只是我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在怕。”

    他停頓了片刻後,笑著說道:“實際上我地生活裡並沒有太多這種事情發生。對於我來說,被暗殺也是很陌生的遭遇。”

    “以前一次都沒有過?”許樂好奇問道,似乎想用談話減弱心頭的緊張。

    “小時候,我隱藏了身份,在首都一所小學裡讀書。那時候和鄒郁一個班。”邰之源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朦起來,回憶道:“後來小學六年級有一天。我正准備上車,忽然從街的那頭衝過來了一輛重型卡車,那輛卡車一路衝了過來,我本來以為自己真地要死了,但沒想到那輛卡車最後的輪胎忽然爆了,車子在我身前十米遠地地方強行扭了方向,撞斷了一棵大樹。”

    “不是交通事故?”

    “後來警局定的事故性質,是肇事逃逸……那輛卡車在街上撞壞了四輛車,還包括我們的校車,只看現場。確實很像是車禍。”邰之源的眼神忽然陰冷了起來。“一共死了十七個人,我們班上就死了兩個學生。”

    “那輛卡車最後轉向。是被我家隱藏在學校對門的安全人員用反器材槍打爆了胎……”邰之源地眉宇間閃過一絲陰沉,“從那天起,我便轉了校,除了偶爾還和鄒郁有聯系之外,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學校,我也再也沒有和聯邦裡的普通人一起上過學。”

    “我地生命只遭受過一次危險。”邰之源的表情平靜了下來,說道:“我們家族七代單傳,對這些方面向來很注意,今天是第二次……第一次我的運氣不錯,希望今天的運氣也還可以。”

    許樂看著邰之源略顯蒼白瘦削的臉頰,心裡忽然很同情對方,覺昨這樣的人生,比自己孤兒逃犯的人生也好不到哪裡去。想到在區那個夜晚,面前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家伙,昏倒在自己懷裡無助的模樣,他的心裡便湧起了一股想要保護對方地衝動。

    “放心吧,今天你會沒事地。”許樂很認真地說道。

    “通道通暢,沒有密集人群,可以通過。”

    通話器裡,有人用快速而沉穩的語氣彙報道。穿上了防彈衣,戴上了頭盔地邰之源與許樂兩個人,在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安全成員護衛下,走出了豪華包廂,向著體育館的外面走去。

    貴賓專用的電梯裡躺著兩具屍體,電梯門一關一閉,進行著永遠不會停止的重復。

    空無一人的步行樓梯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跟在邰之源身後的許樂透過玻璃面罩,看到牆壁上的彈痕與轉角處的血水,聽著耳邊傳來自己急促的呼吸,快速地跟著眾人往樓下走去,心裡在想,不知道今天邰家有多少安全人員死在了這裡。

    體育館這個區域已經被安全人員清空,確認了安全,那些在槍戰中僥幸未死的服務人員被集中在了某個房間裡。一行人路過那裡時,許樂忍不住往裡面看了一眼,看到那些女孩兒們臉上的驚恐表情,心裡微感惘然。

    樓梯直接通往地下停車場,一行人打開那扇門,便看了一輛沒有任何標志的黑色汽車,黑色汽車的後門已經打開,靳管家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7 00:41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七章 破牆而出的黑色機甲!


    看到這輛沒有任何標志的黑色汽車,穿著深色作戰服的安全人員在最短的時間內衝了出去,分布在了汽車的四周。雖然這些明顯出自軍方的保鏢臉上依然保持著警惕的神情,但眼眸裡的焦慮卻少了許多。許樂注意到自己身前的邰之源,一直緊繃著的後背的肌肉,在這一瞬間,也松馳了下來。

    危險沒有解除,在場的要莫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要不就是邰之源這種擁有不符合年齡冷靜的人,能解釋他們忽然輕松的理由,只可能是那輛黑色的汽車。許樂判斷出,同伴們對於這輛黑色汽車似乎擁有無窮的信

    然而就算這輛黑色汽車是特制的,可以防彈,可是難道還可以抵御住一台軍用機甲的攻擊?許樂的腦海裡閃過一絲不解,同時他的目光越過了黑色汽車反襯著停車場燈光的頂蓬,落在了正對大門的那堵水泥牆上。

    在豪華包廂裡,他能比特勤局特工更早發現那名內奸,一來是因為他是個局外人,二來是他擁有極為敏銳的眼力與聽力,三來是這一年來的經歷,自從逃離東林星之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與警備四周的一切,時刻擔心有一天聯邦的警察或是特種兵,會來對付自己,所以在沒有感到絕對安全的時候,他會用懷疑一切的目光注視所有人。\

    以及所有不尋常地地方。

    漸漸的。這竟似成了他的一種直覺本能。他地目光落在那堵水泥牆上,發現那堵水泥牆有些濕潤,同時隱隱聽到一聲滋的響聲。他的心尖顫抖了一下。

    這番注視與思考,沒有消耗多長時間,這一刻,邰之源正在一名保鏢的護衛下,用最快的速度向著黑色汽車地後車廂裡鑽去。

    許樂的眼瞳忽然猛地一縮。力隨意動,那股灼熱再次在腰後暴發。讓他地雙足在水泥地面上猛地一蹬,像一只猛虎般,將邰之源撲倒在地,大喊一聲:“小心!”

    他的反應依然慢了一刻。

    大門對面那堵微濕的水泥牆上,忽然間生出了一個黑色的金屬尖端。嗡嗡的旋轉著,在極短地時間內。刺破了整堵水泥牆,十分輕松,就像是一把刀子刺破了一張薄紙那般。

    水泥牆承受不住金屬鑽頭所帶來的巨力,瞬間內四分五裂,散落成無數地水泥塊,向著地下停車場的四面八方飛去。

    煙塵大作,隱約可見一台高約五米的黑色機甲,從那堵破裂的水泥牆後緩緩走了出來,這一幕場景無比驚心動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殺神自幽冥中行來。泛著金屬光澤的機體在初起的灰塵中時隱時現。似將要收割場間所有人的生命。

    黑色機甲的左機械臂上的高速轉頭依然在旋轉,而右機械臂上的達林制式旋轉槍管。則開始向著大門處地黑色汽車與四周地邰家安全人員噴吐子彈!

    達林旋轉槍管處噴出六道色彩藍艷的火苗,無數地金屬子彈開始在空間裡飛舞!

    許樂只來得及把邰之源撲倒在地,只來得及喊了那一聲,黑色機甲的火力巨響便充蕩在了整個地下空間之中,一直跟在邰之源身旁的那名安全人員的身體瞬間被那些高速飛行的子彈,擊穿撕裂,變成了籠罩在了黑色汽車旁的一蓬血肉!

    黑色機甲射擊的聲音很怪異,很沉悶,就像是無數汽球正在炸開,噗噗噗噗,並不如何噬魂恐怖,但是那些在地下停車場內飛舞的子彈,卻是異常恐怖。\軍用機甲秒速驚人的彈藥渲泄速度,讓那些子彈像雨點一樣籠罩了整個區域,巨大的呼嘯聲,彈體貫入聲,聲聲驚魂……

    黑色機甲右機械臂噴吐而出的無盡槍火,割裂了空氣,發出刺耳的尖鳴聲。挾著巨大動能與殺傷力的彈體,瞬間將停車場的水泥牆壁擊碎,無數尖銳的水泥碎片脫落,激飛,以不規則的路線,在空間裡四射。

    聯邦科技與軍事用途結合而成的殺人機器,在這一刻完全展露了它的無窮威力,再如何訓練有素的軍人,在這台從灰塵中走出的黑色機甲面前,都只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生出無窮的絕望情緒。

    而邰家那些精銳的安全人員,卻是連絕望情緒都來不及生出,便在黑色機甲破開水泥牆壁後的第一秒鐘內,被那台機甲噴泄而出的槍火,全部掃射成了無數的殘軀碎肉!

    邰家的安全人員先前已經對地下停車場進行了全面的控制,他們也知道,體育館的周邊區域,可能有一台已經完成了熱啟動的機甲,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台軍用的制式機甲,居然一直藏身於體育館的地下,就等候在那堵微濕的水泥牆的後方。

    那堵水泥牆明顯應該是新近剛修的,甚至有可能是對方知道了邰之源行蹤之後,在昨天晚上連夜修成。如果給邰家更多的反應時間,更充分的准備時間,他們或許不會出現這種漏洞,如果給聯邦的快速反應部門更多一些時間,或許他們這時候已經查到那台機甲正藏身何處。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一台流落出軍方控制的機甲,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其中的重重內幕又有誰能夠完全了解?而籌劃今天針對邰之源行動的那方勢力,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制定出了如此縝密的一套計劃,還有能力在簡水兒地演唱會之前。將一台高達五米的機甲秘密運抵臨海,運進體育館地下停車場……

    種種跡像表明,制定並且執行這次暗殺計劃的人物。不止像邰之源所說地那般喪心病狂,更擁有一種天才或白痴般的異想天開設想。

    這台黑色軍用制式機甲的出現,毫無疑問擊中了邰家一切應對措施的軟肋,最最的關鍵地,便是它出現的時機以及它出現地地點。

    只用了一秒鐘。\那台黑色機甲便清除了所有的敵人,威力之強悍。實在令人絕望。

    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感覺到絕望,比如倒在那些安全人員血水中的許樂。然而邰之源似乎並沒有絕望,他蒼白的臉頰上冷汗初出,雙眼卻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處地黑色汽車車門,似乎他確認。只要自己能夠進入那輛黑色汽車,就算對方是一台軍用機甲。他也能夠活下來。

    在這第一秒的機甲攻擊之中,這輛黑色汽車也確實展現了令人不可思議地抗擊打能力,不知道這輛汽車的車體和輪胎是用什麼特殊材料制成,在黑色機甲達林旋轉槍管的瘋狂掃射之下,車身上出現了無數泛著金屬光澤的深洞,有些邊緣區域更是已經被射穿擊翻,頹然無力地裂開,但是……黑色汽車的車體,卻沒有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那些看上去十分凄慘的巨大彈孔雖然泛著可憐的金屬光芒。但沒有一個彈孔能夠貫穿進車體內部!

    本應安靜的地下停車場裡。滋滋的電流聲響起,合金履帶碾壓水泥地面地奇異碎聲響聲起。氣氛格外陰冷肅殺。

    在響聲中,在煙塵中,在空氣裡地血霧中,那台黑色的機甲向著黑色地汽車靠了過來,它右機械臂上的達林旋轉槍管,依然在狂肆地渲泄著彈火,一瞬間也沒有停止過。

    黑色汽車被彈體不停地射中,凄慘地彈離地面,然後再次重重落下,輪胎在水泥地面上滑動,黑色機甲噴吐的槍火,就像一只無形的手,把它往大門的方向在推移。

    在巨大的火力面前,沒有任何標志的黑色汽車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艘小船,隨時可能被那些耀著艷麗光澤的槍火巨浪掀翻,然後被撕扯成無數的碎片,沉沒於海底,再也浮不起來。

    而黑色汽車唯一能遮蔽的角度下,血水之中的許樂與邰之源,更是在那些四濺的金屬碎片與水泥塊下,根本抬不起頭來,更無法向著體育館內部退去,只有等著被那些金屬彈殼撕裂成血肉。許樂躺在血水之中,口中不停地碎碎念著,透過黑色汽車的底部,看著那台已經提前進入行進模式的機甲履帶,緊張而憤怒地發現了這台強悍機甲的型號。

    無窮的恐懼讓許樂的臉色異常蒼白,卻也讓他此時的大腦異常的清醒,腎上腺素的分泌讓這個年輕人在絕境之中,終於展現了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強悍的神經,在這一刻,他就是一塊石頭,一塊東林的石頭。

    石頭在黑色機甲的攻擊下,也會像豆腐一樣碎去,但一直到它真正碎去那刻之前,石頭總能保持可怕的冷靜,就像此時的許樂。他眯著眼睛,渾身寒冷地回憶著腦海裡型機甲的全部圖紙,回憶著加林旋轉槍管的射擊速度,回憶著鏈式彈匣的裝彈量,計算著時間……

    黑色機甲出現的第四秒鐘,地下停車場便只剩下了許樂與邰之源兩個活人,黑色汽車裡那位靳管家在這種層級的衝擊力量下,有沒有被生生震死,許樂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只來得及計算了兩秒。

    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已經被震的有些嗡嗡作響的耳膜,捕捉到了一個聲音,那個極細微的聲音,就像是一張紙與另一張紙的磨擦。聯邦的科學家,一直沒有辦法解決系列機甲固有構造所造成的……鏈式彈匣續彈時的零點二秒停頓。

    許樂雖然是機修方面的天才,但他也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但他知道這個問題,知道自己只有零點二秒,而他一直在為這零點二秒准備。

    所以當他聽到那個細微聲音的同時,想也未想,腦中一片空白,一直像樹根一樣緊緊蹬著地面的十根腳趾猛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右手抓住邰之源的脖頸,就像一只逃亡的野牛般,悍不畏死地向著黑色汽車的車門衝了過去。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7 00:42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八章 這該踹的破機甲


    零點二秒的停頓,人類如果不能做到專心致志,根本無法發現。就算發現這個間隔,也根本做不出來反應,除非這個人的神經反應速度和身體實現此速度的能力……與眾不同。恰好,許樂就是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他身體裡的肌肉雙纖維在一瞬間糾結,拉伸,暴發出恐怖的力量,將這力量轉換成為速度,像一道灰影般從地面微微彈起,抓住邰之源的後頸,將他扔進了車裡……

    達林槍管特有的沉悶聲音再次響起,密集的彈流重重地擊打在黑色汽車已然破爛不堪的車體上,將黑色汽車再次震離地面。

    許樂的好運氣在這一刻得到了終結。

    邰之源已經被他扔進了車子的後排,而他緊跟著的身體,卻因為汽車的突然彈起,而重重地撞在了汽車沉重後門的下方,沒有能夠進去!

    一聲悶響,許樂無比痛苦地與金屬發生了一次撞擊,摔倒在地面。

    就在他身體落地的同時,被機甲火力震起的黑色汽車四輪也幾乎同時重重地落在了地面。

    黑色汽車落在地面前的那一瞬間,輪胎還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飛速地轉動起來。****先前一直不知生死,坐在前排的靳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反應了過來,在這電光火石間的一刻,做出了逃離的准備。嗤嗤,輪胎與地面的磨擦發出尖利的響聲,有煙冒起,甚至還有火花綻放,倏的一聲,黑色汽車剛一落地,便以這種決然的姿態抓住地面,猛地向著前方串去。只是一瞬間。便成為了衝向地下停車場的一道煙塵。速度之快,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幾道鮮血從許樂的臉龐上剛剛綻出,還未來得及流下,他瞠目結舌地看著搭載著邰之源地黑色汽車猛地馳走,自己卻被留在了滿是血肉與槍火氣息地停車場內。

    而此時沒有黑色汽車做為掩護。他與那台巨大而威力十足地軍用黑色機甲,站在了一起,顯得好孤獨,好渺小。

    許樂把邰之源扔進了車內,卻發現自己還留在車外的時候,並沒有像電影裡的那些正義主角一樣,對著駕駛位上的靳管家大喝一聲:開車!不要管我!

    因為他沒有時間喊,而且他也不想被留下。雖然他很清楚。黑色汽車必須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逃離,而且這肯定也不是邰之源地意思,是那位靳管家最合乎情理的選擇。如果他先前那刻真的能反應過來,或許下意識裡也會讓邰之源先逃,不要管自己……可是他依然感到了無比地惱火。

    所有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就留下自己一個人來對付那台黑色的機甲?許樂半蹲在滿是血水的水泥地面上,眼瞳緊張地縮下,盯著身前不遠處那個正在轉身的黑色機甲。

    那台渾身散發著金屬黑光澤地軍用機甲,並沒有理會自己身旁這個手無寸鐵的年輕人,它的目標是此時正在加速逃離地下停車場地黑色汽車,因為它很清楚邰家繼承人便在那輛汽車裡。而在它看來。再如何訓練有素的人類,都無法在此時對自己強悍的機身構成任何威脅。更何況那個人的手中沒有任何重型武器。

    所以黑色的機甲沉默地轉身,在一連串的電流噪音之中,機甲的下半身開始進入完全行進模式,而機甲的右機械臂上早已探出了一個類似金屬炮筒似的構件,正在瞄准已經飛速離去五十米,快要接近地下停車場上行通道的黑色汽車。****

    許樂渾身劇痛,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前黑色機甲地動靜,瞬間內認出了機甲右機械臂上探出地構件……是主炮!

    邰之源狼狽不堪地鑽進了車廂,旋即被劇烈的震動震地彈起,接著便看到前方駕駛位上的靳管家,不知什麼時候抬起頭來,沉默地看著前方,而車窗四周的戰火景像瞬間被甩離在了身後。

    他臉色蒼白,馬上注意到許樂並沒有能夠在車上,猛然回頭,隔著已經布滿了無數裂紋,卻依然沒有破碎的後玻璃往後看去,然後他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復雜,因為他看到了一幕令他無法接受的畫面。

    遠離的地下停車場處,那台黑色的巨大機甲正在電流聲中轉身,而他的朋友許樂,則半跪在那台機甲的機械腿旁的血泊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螞蟻一般,隨時可能被踩死。

    而在已經完全倒下的水泥牆後,有幾名全副武裝的殺手,正順著機甲開辟的區域逼進了過來。

    邰之源那張清秀的臉上,痛苦之色一現即隱,一慣絕對平靜的眼眸裡,更是出現了無窮的憤怒與哀傷。他知道,無論是那台軍用機甲隨意一個動作,或是那些一直藏在水泥牆後的機甲編隊軍人,都可以輕易地殺死許樂。

    他那薄薄的雙唇緊緊抿著,雙手用力地抓著汽車後排沙發,指尖深深陷入,卻一個字都沒有說。許樂又一次救了他的命,但他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恩人去死,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時候就算停車開回,也已經無法挽求對方的生命,而且在此時的危急關頭,靳管家一定不會聽自己的命令。

    邰之源的心情很復雜。

    “機甲主炮發射,防御可能,百分之四十。”車載央控電腦緊急地鳴叫,開始發出嚴厲的警告聲,安全帶自動彈出,將車內人的身體,緊緊地綁在了座位上。

    邰之源像許樂那樣微眯雙眼,隔著蛛網狀的玻璃,看著遠處黑色機甲抬起的右機械臂上的那門主炮,看著黑色機甲旁邊顯得無比渺小的許樂,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這聲警告。

    許樂半跪在血泊裡,看著身前不遠處的龐大機甲,緩慢而可怕地用右機械臂瞄准了遠處正在逃離的黑色汽車。從少年時便不停學習機修知識的他,在經歷了梨花大學一年的資料吸納後,很輕易地判斷出,這門輸出功率最大的主炮,會在零點三秒之後,擊中那輛逃逸中的黑色汽車。

    黑色汽車在先前的火力攻擊中,已經展露了自己絕對強悍的防御能力,但是許樂並不認為,那台黑色汽車,在這門機甲主炮下依然能夠幸免於難,就算是帝國的裝型裝甲,在主炮的近距離射擊下,也只能落個從中開花的下場。

    黑色機甲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強大的火力攻擊准備讓這具龐大而沉重的機甲身軀都開始微微顫抖。

    半跪在機甲身邊的許樂,臉色蒼白,而他的身體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的雙眼冷冷地,死死地盯著身前機甲,在進攻模式下,坦露在自己眼前的那根合金液壓管。雖然那輛黑色汽車近乎冷酷無情地離他而去,可是許樂的心裡除了惱火之後,還來不及生出太多的負面情緒,就如同他一直向施清海強調的那樣,他是一個只會動手,不會動口的人,他是一個很直接的人。

    許樂之所以落入不可再活的絕境,是因為他要救邰之源,而此時黑色機甲馬上便要殺死邰之源,如果說自己因為邰之源而死,而邰之源最後還是死了……這是一件非常令人不甘心,非常憤怒的事情。

    有些拗口,但在許樂的腦海裡只是一閃念,不甘心,不劃算,一股執拗的狠勁兒,迅速占據了他的全身,而四周那些血泊中的殘軀,先前在體育館裡所見到的無辜死者,更是激發了他隱藏許久的血性。

    怎樣才能阻止黑色機甲的主炮發射?許樂沒有辦法,雖然他不是平凡人,但他也不是神仙,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機甲右機械腿後方的那根液壓管。

    然後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畫面,那是一片青翠山谷,大樹之後有一台黑色機甲,那個有一張熟悉面孔的大叔,就像是一個炮彈般砸到樹後,一拳便擊斷了那根液壓管,機油如瀑布般射出,失去平衡的頓時傾倒。

    許樂只接觸過系列以前的機甲圖紙,並不知道目前軍方最先進的機甲在那些方面有設計缺陷,但是當年封余大叔與機甲對戰時的超猛身影,已經給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課。

    正在鎖定黑色汽車運行軌跡的軍用機甲,冷漠地沒有理會像螞蟻一樣的許樂,卻哪裡知道螞蟻已經探出了自己的小鉗,試圖在大像的腿上用力地咬一口。

    眼前這台黑色機甲的姿式太帥了,正好將那根液壓管暴露在許樂的眼前,離許樂最近的地方,角度方位無一處不合適----就像是一個賤人撅起了屁股,對著人說,來踹我吧,來踹我吧……

    已經被狠勁兒和血性衝昏了頭腦的許樂,在這一刻心動了,心癢了,四肢身體無一處不癢,所以他渾身顫抖,臉色蒼白,雙瞳明亮至極,像一個瘋子一樣衝了出去,對著黑色機甲右機械腿處的液壓管,狠狠地……踹了上去!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7 22:04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五十九章 風車也要顫一絲



    他是父母雙亡,幼妹夭折的孤兒。他是誠懇善良的年輕人,喜歡幫助鄰居,扶老太太過馬路。他是機修方面的天才,他是創造了梨花大學多項紀錄的旁聽生,他是對人誠懇,對己誠實的小人物,他是……一個有能力有品德有擔當的三有青年。

    但他也是自幼在礦坑與地下道的黑暗裡長大的少年,是一個體內擁有神奇力量的聯邦逃犯,有時候他自己都忘了,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是一個敢於殺人的沉默少年。

    在那個深沉而充滿了哭泣的夜裡,十歲的許樂,用垃圾場裡撿到了一根廢棄機甲肘部液壓管尖,戮死了一個河西州的黑道大佬。

    充滿了血腥味與壓抑氣氛的地下停車場裡,未滿二十歲的許樂,像一只豹子般從地面躍起,像一道黑煙衝到了那台軍用機甲的下方,不假思索,渾身顫抖,狠狠的一腳踹在了那根顯眼而欠踹的液壓管上。*****

    在他的一生裡,液壓管這種東西或許真地和他很有緣分。每次都能見證他最恐懼、對自己最狠,最絕的那種時刻。

    無論聯邦科學家再如何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機甲這類龐大的機器身軀,控制系統與結構系統的最關鍵聯動裝置,依然像無數萬年前的時代一樣,全部是這種最原始的液壓裝置。也曾有科學家提出過別的設計,然而冷酷無情的戰場實踐早已證明,只有最原始的才是最可靠,最堅固地。

    機甲的機械腿至少有七根以上粗細不同,用途不同的液壓管。大部分隱藏在護甲之下。有的深在合金構架之中,而袒露在外的那根液壓管全部由合金一次成形,比人類的大腿還要更粗,堅固到足以抵抗密集火力地打擊,所以設計者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根液壓管之上,再安裝什麼防打擊裝置。

    因為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機修師封余那樣的怪物。

    許樂身體劇烈的顫抖。體內那股巨大的力量,瞬間通過他體內的無數路徑,全部遞送到自己的大腿上,自己地關節上,自己的腳上……那只挾著猛烈呼嘯聲的腳,狠狠地踹在了冰冷而堅固的合金液壓管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腳下的那雙皮靴,在接觸到液壓管的那一剎那,便開始變形,撕裂,在極短的時間內,綻放成無數碎片,就像蝴蝶一樣在許樂的腳畔飛舞掙扎,卻沒有來得及飛走。

    那股發自他腰後的力量,從腳底傳至液壓管上,只見液壓管上地金屬光澤竟是黯淡了一絲。然後微微一顫……旋即卻是回復如初,冰冷的金屬根本沒有一絲波紋。

    液壓管沒有斷,更沒有像一年前在河西州郊外被封余擊中的那台機甲一般。沐浴在如瀑布般地機油中,頹然倒下。那台黑色的機甲一動不動,冷酷地對准著將要逃離地下停車場的黑色汽車,轟出了自己的主炮!

    在這一瞬間,許樂覺得自己的腳踢中了一塊鐵板,不,是踢中了一個生根於地面的鐵柱,一股足以令人昏厥的痛苦,從他的腳底傳至踝部,再傳至膝關節。最後傳到了他的大腿根部!

    他甚至能感覺到。無數條裂痕,從自己的腳趾頭開始伸展。無數地肌肉纖維開始撕裂,腿骨也開始裂開!

    手無寸鐵地人類,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向著龐大地金屬機甲發起了進攻,這是一種瘋狂的舉動,而從那台機甲金屬軀體傳回的無比巨大的反震力,更是證明了這種挑戰,顯得過於悲壯而沒有效果。

    許樂直接被反震力震的飛了起來,控制身軀的力量早已被機甲反震成虛無,他的身體像一只斷線的風箏般頹然飛至空中。

    巨大的痛楚還未來得及完全占據他的腦海,腿骨卻已經全碎,在空中無力垂下。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全部已經被震散架了,胸腹部開始有一股甜甜的感覺在蘊積……

    被震飛的許樂,在空中飛舞著,眼眸裡的余光看著面前的黑色機甲,,他知道自己不是封余大叔,沒有以一人之力制服機甲的本領,他本身也沒有這種奢望,所以他沒有失望,更沒有絕望,眼眸裡反而燃燒起了無比快意的火焰,因為他知道……這一腳絕對起了效果,只是效果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黑色機甲機械腿處的那根液壓管,在他的腳下只是微微一顫,便回復了平靜,但在肉眼與機甲監控系統都沒有發現的地方,在那些管腔內被絕對密封的流動液體之內,在那些機甲控制系統所依賴的電感元件線路之間,一股顫抖開始蔓延!

    就像此時痛楚與骨面裂痕在許樂身體內的蔓延。

    那絲顫抖與許樂先前的顫抖何其相似。

    許樂結束自己被震飛的旅程,頭部向後一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

    就在他落地的同時,黑色機甲也已經完成了主炮的發射。

    聯邦裡有一句諺語,當你開始旅程時偏移正確方向一公分,當你結束旅程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目的地一千公裡。

    許樂地腳面踹到液壓管上。將體內的顫抖力量全部傳遞過去,讓液壓管內的密閉液體在瞬間內產生了一絲變形,這本是機器程序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誤差,但這個誤差在那一刻發生了。大概只有零點零一毫米等級的波動,伴隨著液體的蕩漾,傳遞到了龐大機甲的身軀內部,逐漸蔓延,經過那些電路元件線路,經過那些電流與數據流的通道,蔓延……而且被逐漸放大。

    黑色機甲的右半部機體在那一瞬間。\在肉眼看不見的程度內,微微顫抖了起來。

    零點零一毫米等級地波動,傳到黑色機甲的右機械臂時,已經變成了一毫米的誤差。主炮甚至已經超出了一般的速度概念,只見地下停車場內地空氣驟然間出現了一道漩流。漩流的正中間是無比空洞的……空洞!

    就在主炮瞄准的路線上,地下停車場三堵厚厚的水泥牆面,幾乎在同時出現了籃球大小的三個洞口,三個洞口被切削地無比整齊,處於絕對的直線上,洞口的那方便是正在加速逃離的黑色汽車!

    然而因為低於毫米等級的誤差。這恐怖的一炮卻是擦著黑色汽車的車頂轟鳴而過,直接又擊穿了兩道水泥牆,不知道落到了何處----瞬息後,體育館地下層遠處的某個房間內,響起了一陣極為恐怖的爆炸聲,整個地面都開始震動起來!

    直接射穿了五道水泥牆,最後引發出如此劇烈的爆炸,軍用機甲地伽工主炮的威力,實在是太過驚人,實在令人難以想像。如果這一炮直接轟到了黑色汽車上,車上的邰之源和靳管家,會死地多麼難看。

    落在水泥地面血泊中的許樂。被這次爆炸震的再次從地面彈起,身體無一處不劇痛,然而被血水變的微紅的目光,看著遠處黑色汽車終於駛離了地下停車場,他忍不住咧開嘴,在硝煙中露出白白的牙齒,快活地笑出聲來,同時右手在身旁半具殘破屍體的身邊,摸到了一把冰冷的槍械。

    那台巨大的黑色機甲明顯沒有想到自己的主炮攻擊居然會偏離目標,雖然先前在那個人類瘋狂地踢了機甲之時。機甲操控艙內地機師感到了一絲訝異。但是強悍地神經控制,邏輯判斷能力以及身為軍人服從命令的本能。讓他根本沒有理會那個瘋子用脆弱身軀踢出來地一腳,只是瞄准那輛汽車,發出了主炮。

    這時候機甲內的機師,終於察覺了機甲腳下躺著的那個穿著綠色軍風衣的家伙,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然而他卻沒有時間去探尋這個家伙體內的不同尋常究竟在哪裡,就在黑色汽車消失於地下停車場的那一瞬間,這名機甲戰士通過聯絡器向自己的隨隊士兵發出命令,同時雙手如風,在指觸式光屏上輸入了十七條數據指令。

    在巨大的電機響聲中,這台龐大的機甲猛地滑動了起來,就像一名滑冰運動員,憑籍著合金腳上的履帶式裝置,在狹小的地下停車場內快速啟動,瞬間內提速,黑色的金屬機身伴隨著漂亮的前行滑步動作,向著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處追了過去,只留下一陣刺耳的空氣震蕩聲……

    黑色機甲追擊的如此果敢,如此絕決,如此冷漠,根本看都沒有看一眼引起他無限興趣的許樂,用人類身體成功地讓自己主炮發生偏差的許樂。

    除了聯邦軍方的特級王牌機師,誰還能做出如此迅捷的反應,如此漂亮的操控動作?

    龐大而恐怖的黑色機甲追擊著邰之源所在的汽車,伴隨著煙塵與空氣震蕩聲,消失在了出口處。許樂此時震驚之余,卻根本無法去擔心邰之源的死活,因為他此時只能擔心自己的死活。

    安靜的地下停車場間,充滿了焦糊味與血腥味的場間,四周被機甲火力擊成酥皮的水泥牆壁,依然不停簌簌墜落水泥塊與鋼筋碎片,停車場隔斷水泥牆上那五個觸目驚心的渾圓彈洞,正在冒著青煙。

    停車場內的燈光早已全部熄滅。因為為爆炸和高溫而自動感應的滅火裝置,不停噴吐著水花,就如同是在下雨一般。此時此景,像極了雨夜,那個許樂第一次殺人的雨夜。

    他看著雨水中逼過來的那幾名武裝分子的身影,知道對方一定帶著夜視設備,自己只怕便要報銷在這裡了……他臉色蒼白,緊抿雙唇,心頭冰冷,卻一聲不響,右手猛地揮起,手中扣著的槍械開始突突響起,艷麗的槍火照明了漆黑落雨的空間!


PS:今天這章節名自然說的是唐吉訶德那個可愛的家伙,許樂亦如此。
wohohohw 發表於 2009-6-27 22:05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六十章 生與死的掙扎搏鬥

    揀到的那把槍械瞬間噴吐出火苗,照亮了槍口前的水霧,泛出了一道艷麗若彩虹的折射光線。他右臂抬的極高,揮動的極快,那道火苗與四周瑰麗的光線折射迅疾散開,就像是一道忽然打開的紅色扇面。

    噗噗幾聲悶響,不知道有多少子彈射中了那些武裝分子,又有多少子彈射中了堅硬的水泥牆壁。黑暗之中,只能見到六七名武裝分子影影綽綽的身影,其中一個黑影悶哼一聲,脖頸一折倒了下去。

    許樂沒有參過軍,只是為了國防部的機修士官考試,記下了無數軍中的作戰條例與作戰陣形,其實這些知識對於他的考試來說,並沒有太多作用,但是封余大叔讓他學,他便老老實實地學了,沒有想到在此刻卻起了作用,在緊張中胡亂散射的子彈,居然成功地擊中了一個目標。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開槍,手腕處沉甸甸的感覺與微微酥麻的反衝力,讓他躺在水泊中的身體有些不適應。****這把制式連發槍式應該是屬於某名邰家的安全護衛人員,只是那名安全人員早已死在了那台軍用機甲的突襲之中,屍首都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段,也幸虧這把槍械地保險早已打開。才讓許樂能在第一時間內完成了射擊。

    許樂的反應很快,更令人敬佩的是他那永不服輸,沉默而堅定的性格,被機甲震飛到地面上,他下意識裡的動作便是在地上摸索到了一件武器,要為自己的生命不停歇地進行奮鬥……哪怕僅僅是掙扎。

    黑暗中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標,許樂舉槍射擊的右臂抬地極高,饒是如此。那群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依然准確地判斷出了他的方位,一陣急促的彈雨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大作,無數水花與水泥碎片被擊起亂飛!

    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許樂靠在後門急促地呼吸,胸膛不停起呼,感覺著右臂上的幾處痛楚,知道自己溜進門後之前,已經被那些武裝分子擊中,只是在黑暗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槍的位置在哪裡,只知道右臂上多了一道貫穿傷,子彈射中了他的上臂,鮮血正在流淌。===痛楚正在摧毀著他的神經。

    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黑暗中的他臉色蒼白卻無人見,雙眼明亮到了一種十分可怕地程度,他大口地呼吸著,不再理會那些武裝分子能不能聽到,不停地重復著與蚊子有關的話語,說服自己不要在意自己受的傷,說服自己在這樣的艱難時刻,自己還能活下去。

    比槍傷更嚴重地。是他右腿的傷情。先前為了震動那台龐大而沉重的機甲,他將體內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了腿上踢了出去,雖然成功地破壞了機甲伽工主炮的攻擊。然而那股巨力的反震,直接毀了他的右腿,此時他的右腿正以一種很恐怖地姿式扭曲著,裡面斷裂的骨頭正在戮著他紅腫的腿部肌肉。

    很痛,痛到極致卻是麻木,許樂根本感覺不到。

    地下停車場地雨水還在噴射,血腥味比先前淡了一些,焦糊味道卻是越來越重,不知道體育館遠處被機甲主炮擊中的房間,是不是正在燃起熊熊烈火。

    許樂躺在地上沉默地握著那把陌生的金屬槍械。===門的那方是幾名參與暗殺行動的武裝分子。那幾名武裝分子很明顯有軍方背景,習慣於跟隨機甲進行編組行動。然而對於單兵作戰,也並不陌生。

    這種沉默而氣氛緊張的對峙並沒有維持多久,至少不像許樂此時感覺的那樣久,那群武裝分子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他耗,他們必須趕在聯邦強力部門反應過來之前撤退,雖然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他們就算撤退,估計也很難出聯邦。

    突突突突槍聲再起,無數子彈射擊在那扇沉重的門上,濺起火花與碎屑,如果地下停車場地這扇門不是金屬打造,只怕此時門後地許樂早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

    門後的許樂盡可能地像縮著身體,以免自己被那些在通道內四濺地流彈波及,根本不敢抬頭,也不敢動作,然而那把槍械卻被他有意識地舉了起來,對准了身旁某個角度,這完全是出自他的直覺。

    槍聲初停,一道凌厲的身影便撲了進來。許樂的食指輕輕一摳,子彈從自己手中的槍管裡噴射而出,直接將那個身影擊倒……

    然而他摳動食指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因為這並不是那群武裝分子中的一人,而是一名被機甲彈片削去了半截身體的安全人員屍首!

    許樂雙瞳緊縮,知道自己到了生死間的那一刻,本又空空蕩蕩的身體內,不知何時又湧起一股新生的力量,他悶哼一聲,用唯一完好的左腿一蹬門背,強行在地面上向側方滑動半米距離。===

    就在他滑動的時刻,一枝黑洞洞的槍管悄無聲息地從門後探了出來,擊中了他原本所呆的地方,激起一片火花險之又險地躲過這拔射擊,許樂微眯的雙眼綻出一道極亮的光芒,猛地往側方一撲,手中的槍械再次開火。

    雙手端著衝鋒槍衝進門來的那名武裝分子頓時被籠罩在這蓬彈雨之中,子彈擊中此人地防彈衣。發出沉悶的響聲,將他直接擊的重重撞在了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許樂槍口微提,直接將此人的頭顱射成了空高墜地的西瓜。裡,就像是一張傳說中怪獸的大嘴,似乎要吞進一切地生命。門對面的武裝分子們應該是這般想的,而門後的許樂更是這樣想著。他艱難地半蹲靠在牆壁上,不知道手裡的槍械還能剩下多少子彈。

    他本應該去揀那名死去武裝分子的衝鋒槍,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向著那邊移動,將自己的身體躲在了那具死屍的身後,右手緩緩垂下,摸到了自己的靴子旁邊。

    便在這個時候,許樂身後那條安靜黑暗的通道裡,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不是小孩兒便應該是體重極輕地女人。腳步聲應該不是一個人。

    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居然體育館裡還有民眾沒有撤出去,許樂的眼眸湧出極深的憂慮,如果讓那些無辜地民眾來到這裡。那只能是死路一條。

    “**你媽的,**你媽的。”許樂面無表情地說著髒話,不知道這些髒話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但他那雙永遠笑眯眯,顯得誠懇無比的眼眸卻是越來越亮,越來越絕決。

    “不要過來!”他對著黑暗後方那些腳步聲的主人大喊了一聲。

    隨著他的聲音出現,門外的槍聲再次密集響起,槍火割裂了許樂面前的空間。他根本無法進行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武裝分子地身影衝了過來,進入了門後。

    “**你媽的!”許樂輕聲罵了一句。然後朝著那兩個身影撲了過去。那兩名武裝分子,明顯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悍不畏死地躲在這麼近的地方,更沒有想到對方地反應竟然如此之快。

    許樂此時的動作確實極快,在生死之際,他暴發了體內所有力量,那些顫抖開始擠壓著他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要將他每一對肌肉纖維都擠出點滴的力量來。

    他就像是一道灰影,撲了上去,在極短的距離內摳動了扳機,點射倒了稍遠一些的那名武裝分子。瞬間丟掉了手中的槍。便在槍械離手的同時,他身體猛地撞到了另一名武裝分子的身上。

    突肘。擊中對方的咽喉軟骨。頂胯,用自己地腰側硬骨,狠狠地頂中對方地胯下要害。

    探指,指尖狠狠地戮進了對方的眼窩。

    從礦坑開始地練習,到梨花大學當門房後也沒有一天落下。艱苦的訓練,讓封余大叔教給許樂的十個姿式已經變成了他身體的某種本能。就在這一瞬間內,他的實力全面暴發,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出來,那種舒暢而暴戾的感覺,竟是讓他忘了自己拖著一條廢腿,身中數彈。

    全是詭異而壯烈地進身技!

    喉斷,陰囊碎,眼珠綻,鮮血汁液狂飆中,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在許樂的身前倒了下去。

    然而此時他的身體已經暴露在了門口。許樂沒有絲毫停頓,頂著那具武裝分子的屍體,沉默而勇敢地衝了出去。

    篤篤篤的中槍聲響起,許樂突肘的右手忽然出現了一件金屬工具,他的手指一摁,一道幽藍的電弧頓時照亮這片地下停車場的角落。

    側方的一名武裝分子被電弧擊中,身子一抽倒了下去,手中依然在掃射的衝鋒槍子彈,卻是射中了一名同伴的大腿。

    許樂衝了過去,手中的電擊棍刀尖已經探了出去,直接戮向了那名向著地面跪倒的家伙。然而這些武裝分子不愧是軍中的精銳士兵,雖然被許樂這個突然出現的變數,莫名其妙地殺死了好幾位同伴,可是這個被同伴誤傷的家伙,在這關鍵時刻,依然展現了聯邦軍人極為優秀的單兵素質。

    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這樣近的距離內,無法舉槍射擊,那名武裝悶哼一聲,在極短的電弧照明時間內,看清楚了許樂刀刺的方位,將手中的衝鋒槍一格,極為巧妙地格住了許樂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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