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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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2736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3 02:10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一章 答案


    漸漸有越來越多的考生離開了會議室,這些年輕人有禮貌地在室外保持著安靜,隔著落地玻璃,注視著前面的同行者。然而當他們看到後方那個面色有些發白,一動不動的年輕人之後,有些人的眼睛裡閃過笑意與微諷之意。

    最後一道大題,這些考生只能憑借著課堂上的些微了解,做出嘗試性的解答,他們都是很優秀的學生,知道在光屏前再坐幾個小時,也不可能忽然開竅,所以只有然離開會議室。

    然而那名蹲坑兵出身的旁聽生,居然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光屏前。

    此時還留在會議室中,認真思考最後那張結構圖的學生已經不多,都是像周玉這樣的人物。面色微白的許樂,沉默而吃力地看著光屏,這畫面落在三大軍校學生的眼中,他們自然不會認為許樂是像周玉那些人一樣在認真地思考解題思路。

    許樂一直沒有動,臉色有些蒼白,額角甚至能看到汗滴,會議室外的考生們很自然地認為,這個家伙肯定是看不懂題,卻倔強地不肯離開,害怕丟了面子,正陷入一種兩難的局面裡。

    有的人會同情這個可憐的蹲坑兵,但更多的人則是用一種嘲弄輕蔑的眼光看著角落裡的許樂,在他們看來,既然沒有這種水准,就不應該來丟人現眼。

    沉默了很久的許樂,終於動了,他舉起手指,將光屏上的圖紙放大到最大倍數,然後移到了右下側的一處復雜結構處,然後……他再次沉默,眯著眼睛盯著那裡,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

    誰都不可能發現。在他的眼前的空氣中,大腦皮層異常放電所帶來的畫面正不停地浮現,電子噴流器的三維解析圖,就像是幻燈片一樣不停地閃過,並且和光屏上放大到最大倍數的圖紙進行對照比較。

    有現成的圖紙做為參照物,許樂地思路明確了許多。要解決電子流噴器最大側向值的控制,關鍵便在於能夠影響到直噴加速曲線的那串芯片組聯結。

    思路已經確定,許樂卻依然沒有開始解題,而是開始快速地在腦海中,進行那些虛擬的推算。這只是一種極為模糊,甚至是憑借著直覺的推算,因為非常可惜的是,果殼機動公司地考核給的時間太少,而且也沒有大型計算電腦作為工具。要完成真正設計所需的海量計算,根本不可能。

    所以許樂只能按照這個思路。給出一些可能性地解題方案。他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地兩幅結構圖。開始尋找下手地地方。問題在於。這個未知大型裝置已經是一個極為完備地閉合系統。如果要修改電子噴流器地芯片聯結。必然會影響到系統地其余部分。換句話說。如果按照許樂地思路進行解題。那麼他所面臨地困難。將不僅僅是電子噴流器。而是整張結構圖都要進行改動……

    對一個完整系統結構設計進行改動。這需要無數工作人員。耗時許久。經過無數次實驗才能完成。哪怕僅僅是概念性地設計改動。依然需要大量地工作。最關鍵地是。對於這些考生來說。已經被學院派教育培養出了某種既定地思維模式。誰也不會想到。一道招募考試地題目。居然要考生按照如此瘋狂地思路進行解答……

    許樂沒有這種既定地思維模式。對於機械電子系統地思路。他依然保持著修理電器地思路。跟隨封余大叔這麼多年。這種看法早已經在他地腦海中根深蒂固。在他看來。無論是如何高級地系統。其實和家用電器上面那些簡單芯片組。並沒有什麼本質上地差別。頂多就是復雜一些。

    這種很變態地理念。讓許樂地思路與眾不同。他不知道這張結構圖是聯邦某型戰艦地主炮激發裝置。就算知道了。他腦海裡地想法也不會有絲毫遲疑。

    大叔說過。只有人體才是第一序列機器。其他地都是金屬以及線路地無趣組合。沒有本質差別。

    光屏上放大到最大倍數地結構圖。早已經從電子噴流器地位置。移到了別地位置。許樂腦海中。或者說眼眸前像幻燈片一樣閃過地圖紙。也不知道變換了多少張。

    動一處則影響全局,好在他視界中的那些結構圖,就像是資料庫一般,隨著他的強烈意願,不停地調用出無限量的結構模型,與光屏上的結構圖進行疊加對照……這個過程許樂越來越熟練,他隱隱想到,自己應該是擁有了某種很可怕的能力。

    他的心中激動起來,臉上卻依然一片平靜,面色微白,眯著雙眼,盯著面前地光屏。

    考核結束地時間還沒有到,絕大多數的考生已經離開了會議室,他們當中有地人雖然計算出來,最後那道題的問題應該是出在電子噴流器上面,但是無論他們怎樣推算,發現自己都不可能在不破壞整體系統精密性的前提下,改動那一部分的設計,所以他們開始以為是自己走錯了方向。

    這種大型裝備系統,如果要進行全新設計,那不是單一部門能夠完成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成為考核中的要點。所以最後離開會議室的這些優秀學生,將思路放到了結構圖的其余部分,並且有幾位成功地捕捉到了一些問題,進行了相應的改動,雖然依然不能滿足試題的要求,但已經算是極為不易。

    周玉是倒數第二個離開會議室的考生,他的眉頭微皺,明顯不滿意自己對最後一張結構圖的改動,只是他清楚自己已經做到了極致。走出會議室,來到安達的身邊,順著安達嘲諷的眼光往會議室裡望去,周玉看到了面色微白的許樂,不禁疑惑問道:“他還沒出來?”

    “客觀題可以蒙。最後這道題只怕他連題目都看不懂……”安達壓低聲音恥笑道:“我們出來的早,一直看著那家伙盯著光屏發呆,就跟個傻子一樣,臉都嚇的白了。”

    周玉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他對那個叫許樂地家伙……有著連他自己都不怎麼明白的信心。

    在會議室旁邊的辦公室裡。上午剛剛面試了許樂的果殼機動公司工程部主管何塞,仔細地看著光屏上傳送過來的考生答案,最後落在了許樂的答案上,忍不住惋惜說道:“看來這個年輕人地基礎知識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前面可以過基數線……只是最後這道題對於他來講,確實難度太大,這種系統結構他不可能看見過。”

    已經快要截止交卷時間,許光的試卷上,最後那一頁光屏。依然是一片空白。何塞主管忍不住搖了搖頭,忽然間,他的眼瞳微縮。盯著光屏上即時呈現的那些字跡與線條,再也不肯離開……

    半晌後,何塞的臉色微微有些通紅,指著光屏上許樂的答案,不停地點著手指。旁邊的考官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禁有些擔心,問道:“怎麼了?”

    “人才!人才!”何塞深深地吸了口氣,滿臉含笑地看著光屏,說道:“工程部要這個人。”

    四周的考官好奇地調出了自己光屏上地答案。看了半晌之後,臉色都變得極為精彩,他們根本都沒有想到,那個蹲坑兵出身的旁聽生,居然能寫出這樣的答案。

    他們都很清楚,最後這道試題是三個月前,工程部那些怪物工程師剛剛解決地難題,由於牽扯到聯邦的軍事機密,事前還讓這些學生們簽署了保密協議。

    這次的招募考試。果殼機動公司根本不指望這些剛畢業的學生,能夠完成這道題目,只是想從中考核一下應聘者們的思路。而眼下這個叫許樂的年輕人,雖然沒有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那些略顯粗糙的圖紙改動以及下方的備注說明,都隱隱是向著那個正確的方向在走……

    “這名考生好像很熟悉主炮基台系統……真是不可思議。”那名禿頂考官猶疑著說道:“不過在第三轉域地圖紙改動,還是出了大問題。”

    “出問題怕什麼?”何塞死死地盯著光屏,大聲說道:“關鍵是這小子的思路……膽子這麼大的家伙,現在太少見了!”

    許樂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繪圖光點筆。走出了會議室。臨近考核時間結束,他才將腦海裡對比試驗了很多次的設計改動。寫到了光屏上,問題是他發現依然有很多問題,最關鍵的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只能進行概念上的模糊改動,卻距離題目的要求還有十萬八千裡。

    “最後那道題感覺怎麼樣?”在會議室外面,周玉望著他微笑問道。先前看著許樂最後才開始動筆,他已經隱隱猜到了一點什麼。

    “太難,根本做不完。”

    許樂雖然不知道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但從機甲對戰開始,他便對這個一院地王牌學生很有好感,老實回答道:“這種大系統的設計改動,不是我能搞定的事情,就算不需要實驗數據證明,單只設計改動,至少也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全系統設計改動?周玉心頭一驚,正准備說什麼,一旁的安達已經無比嘲諷說道:“吹,繼續吹,馬上考官就會公布成績,我看你到時候還怎麼吹。”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4 03:21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二章 誰是許樂?


    “你如果閉上嘴,這里沒有人會把你當成啞巴。”周玉看著安達,說了一句聯邦里著名的損人諺語。他平靜的眼神卻讓安達一怔,撓了撓頭,真地老實閉上了嘴。

    “你既然是梨花大學的學生,想必是跟著周教授學習了。”周玉轉過頭來,微笑望著許樂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許樂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他自認自己這張臉十分普通,哪里想到對方僅僅憑聲音,就已經認出了自己。

    幾句談話下來,許樂與這位第一軍事學院的王牌學生雖然談不上熟悉,但也多了幾分真切的認知。他在心里想到,這個人能夠在身周如此多的一院驕傲軍官生中,獲得如此的尊重與地位,看來不僅僅因為他的優秀,更因為他談吐舉止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氣質。

    此時考生們已經全部進入了會議室,或緊張或平靜地等待著最後的考核成績。就如同在食堂里一樣,一百余名考生依然按照三大軍事學院,分成了三個圈子。而許樂因為和周玉說話的緣故,恰好坐在一院這群學生地中間。

    “坐在第一排的金發考生。是三院的樸志鎬。听說為了這次果殼機動公司的春季招募,他提前一個月就從大區飛了過來,也不知道他今天考地怎麼樣。”

    在四周同學們的異樣眼光中,周玉平靜地向許樂介紹著。他對許樂這個人確實很感興趣。一方面是因為他猜出了對方就是那個有奇特操控機甲能力的家伙,另一方面是因為他離開學校之前,資助了他四年半學業的修束基金會工作人員,曾經向他打听過梨花大學那位黑色機甲操控者地能力。

    換句話說。此時地周玉知道。身旁這個蹲坑兵出身的旁听生,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進入了邰家管理階層的視線,這樣的人物,他很想嘗試著接觸一下。

    “樸志鎬?”許樂自然不清楚周玉的想法,很隨意地回了一聲。

    “他是三院機動系的王牌學生。去年三院交流大會的時候,曾經和我在機甲對戰室里交過手,最後被教授們判定為平手。”提到機甲對戰的時候,周玉看著許樂的眼光里閃過一絲笑意。

    許樂微感詫異,目光投向了最前排的那位金發考生。雖然他對于機甲作戰並沒有過太濃郁地興趣,可是在區的練習。讓他對機甲作戰並不陌生。他在那次機甲對戰中與身旁地周玉戰成了平手,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那套古董級的擬真系統,如果不是自己體內的神奇力量,以及在那一刻極好的運氣保障……他絕對沒有可能在周玉銀色機甲的凌厲攻勢下撐下去。

    那個樸志鎬能和周玉戰成平手,想必也是相當厲害的人物。

    “樸志鎬心高氣傲,根本不願意承認那個平局,早上的時候,已經和我約好,進公司後。要在試驗場上進行一次真正的機甲對戰……”周玉看著許樂。認真問道︰“你有沒有興趣?”

    听到前半句話,許樂不由在心中嘆息。這些三大軍事學院的優秀學生,果然擁有十足的自信與驕傲,看樣子根本都沒有想過不能通過考核。然而听到最後那句話,他地心里不由微微一緊,眯著眼楮看著周玉,半晌後才笑著說道︰“我這輩子連真正地機甲都沒見過。”

    周玉見他不肯回應自己的試探,卻也不急,沉默了片刻之後,直接開口問道︰“上次我去梨花大學,有一台黑色機甲……”

    許樂臉上地笑容依然不變,心情卻是越發的緊張,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把那台黑色機甲與自己聯系上的。雖然如今的他,已經確認自己體內的神妙顫抖力量,可以被完美地遮掩,就算被人知曉了那台黑色機甲里的機師是自己,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可是下意識里,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幸運的是,周玉平靜而充滿問號的眼光,並沒有直接給予他太久的壓力,逼得他不得不承認什麼。因為就在此時,一行七位考官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許樂暗松了一口氣,將目光挪開,注意到第一排那個金發考生此時終于抬起了頭來。而緊接著,他注意到這行考官圍著中間的一個中年人,而那個中年人有些眼熟。

    正是許樂上午面試時的那名考官,他微微眯眼看著中年考官,不禁有些詫異,看樣子對方在果殼機動公司里的身份並不低。

    果殼機動公司工程部人事主管何塞,用冷峻的眼光,在會議室里的考生們臉上掃了一圈。與他的眼光不同,其實他的心情相當的不錯,這一次春季招募考試的成果,已經大大出乎他的預料。看來國防部搞的那個全才計劃確實不錯,三大軍事學院里最優秀的畢業生,果然比以往的考生表現的要好很多。當然更令他滿意,給了他無窮驚喜的,還是那個他親自面試的學生。

    七名考官當中,當然是何塞的層級最高,但他畢竟是工程部的人事主管,而這次的招募考試是總公司人事部的事情,所以宣讀成績,安排考核通過者研習方向的事情,還是交給了其余幾名考官。

    果殼機動公司地招募與一般的公司招聘有本質上的不同。但凡通過招募考試的人員,都將直接被分配到不同地部門之中,而沒有新進員工的集體培訓一說。一方面是因為這間聯邦最出名的公司所招募的考生,本身就是最優秀地那群人。必須滿足公司來則能用地要求,二來也是因為公司一直認為,對新人的培訓應該在實踐中進行,而不應該浪費任何時間和金錢。

    隨著那名面色嚴肅考官的聲音響起。會議室里時不時有考生垂頭喪氣地離開。這都是沒有通過考核的人。而那些通過考核的考生,則是仔細地聆听著自己歸屬的部門,雖然能夠進入果殼,已經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但是能夠分配到最好最關鍵的部門,當然是更好的事情。

    還沒有知道考核成績的學生,則是緊張無比地等待著。當中自然也有一些另類,比如第一排那位金發考生樸志鎬,比如一直微笑著地周玉,再比如……許樂。他很清楚,自己雖然最後一道大題沒有做完。但是應該剛剛可以過基數線,他只是在心里暗自許願,最好能夠進入工程部,因為听說在果殼機動公司內部,除了研究所之外,就屬工程部能夠接觸到的尖端科技最多。

    而他要進入果殼機動公司,很大一部分地原因,就是因為他想接近那些資料。

    何塞主管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發現離回港都的航班時間已經很近,他輕輕拍了拍身前那名考官的肩膀。笑著說了幾句什麼。便站到了眾人的面前。

    他盯著台下依然坐著的考生們說道︰“我是工程部人事主管何塞。”

    听到這句話,台下頓時一陣騷動。這些三大軍事學院的學生都非常清楚工程部在果殼機動公司內部的地位,除了公司研究所之外,工程部便應該是最頂尖的部門了。他們原本根本沒有奢望能夠一步進入工程部,但是沒想到今天的招募考試,居然有工程部地人事主管在,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地時間不多,只說幾句話。今天的招募考試,你們考地很差勁,能夠過基數線的,只有七個人……先前那些通過考核的人,你們不要把在學校里那種得意擺在臉上,你們都沒有到基數線。”

    “過了基數線的這七名考生,不錯。我代表工程部歡迎你們。”

    會議室里本來有些尷尬的考生們,听到這句話後,不禁騷動起來,他們終于確認,這位工程部的主管親自來到招募考試現場,果然是來招人的!

    所有的考生都想進入工程部,紛紛豎起了耳朵,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夠從這位主管的嘴里說出來,就是那些已經被分配了部門的考生,也好奇地注視著,不知道是哪些幸運兒,或者說是最優秀的同伴,能夠被果殼工程部挑中。

    會議室里的氣氛有些緊張。

    念完六個名字之後,何塞主管下意識里停頓了一下。被念到名字的周玉笑了笑,而第一排那名金發考生放松了身體之余,卻皺緊了眉頭,明顯不滿意周玉的名字出現在自己之後。

    會議室的考生們意外又並不意外地听到這兩個名字的出現,因為這些經常交流的三院學生,十分清楚,這一屆的學生里面,就以三院的樸志鎬和一院的周玉能力最為突出。

    他們好奇的是,第七個名字會是誰,難道他居然比樸志鎬和周玉考的成績更好?可是听說二院這一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何塞主管微笑地望著一院那個圈子,說道︰“許樂。”

    此言一出,眾人大嘩,前排二院三院那些學生,更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回頭望向第一軍事學院的圈子,想看看這個陌生的名字,究竟是一院里哪一位。然而當他們發現,被工程部最後挑中的考生,竟然就是先前被他們所嘲諷的……蹲坑兵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精彩。

    唯一有所心理準備的周玉,依然忍不住有些意外,笑著拍了拍許樂的肩膀。而一院這個圈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經驚呆了,尤其是那個粗魯的安達,此時更是張大了嘴,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許樂,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看也沒看幾名考官一眼,大聲地說道︰“誰是許樂?”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4 23:39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三章 他所不知道的事


    這名白發老人家走進會議室時,數十名考生,還沉浸在听到許樂名字所帶來的震驚中,忽然听到這麼大的聲音,眾人好奇地望了過去,不知道這位突然出現在果殼機動公司會議室的長者,為什麼會喊出許樂的名字?

    有些考生甚至開始猜想,是不是許樂先前在考試中作了弊,此時被公司查出來了?也對,如果不是作弊,這個蹲坑兵出身的旁听生,怎麼可能通過考核,甚至還比三院最優秀的學生表現的更突出,被工程部的人事主管挑中。還有些人甚至開始美妙地幻想,如果許樂被剝奪資格,逐出會議室,會不會輪到自己進入那個七人名單?

    看見那位直接沖進會議室的白發長者,台上的幾名考官紛紛恭敬地問好,只有工程部的人事主管何塞先生眉頭皺了起來,一言不發,狠狠地瞪了兩眼身旁的禿頂考官。

    那位禿頂考官愁眉苦臉說道︰“何主管,研究所最近也急缺人手,尤其是這位,這兩天一直在人事部呆著罵娘,不是我故意透露,考核的成績他肯定看見了。”

    這時候一名考官向會議室里的考生介紹道︰“這位是本公司研究所的沈教授。”

    听到研究所三字,會議室里的考生們都有些傻眼,如果說工程部是果殼機動公司技術方面最頂尖的部門,那麼研究所則是整個果殼機動公司的基石,無數年來,為果殼機動公司以至聯邦,提供著源源不絕的智慧果實與研究成果。只是這個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研究所,向來只是與各大院校的教授們簽訂合作協議,從來沒有听說過經由人事部門進行招募。這位老教授怎麼會忽然出現在會議室?

    “誰是許樂?”研究所來的沈教授,根本沒有理會那位考官的介紹,也沒有理會何塞主管地眼光,對著台下的考生們大聲喊道。

    許樂一頭霧水,站了起來,舉手示意道︰“我是。”

    沈教授打量了他兩眼,又看了一眼手中打印出來的試卷,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雖然基礎知識差了些,但也勉強能用了……你。跟我走。”

    這個叫許樂的蹲坑兵,不止被工程部瞧中,甚至將要成功難得一見的,直接被招募的研究所工作人員!

    這個事實令會議室里的氣氛顯得更加奇異,許樂身旁的周玉眼中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許樂微張著嘴,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而會議室內考生們的目光,都落在了站立著地他身上。羨慕、嫉妒、震驚、懷疑。各種情緒不一而足。

    坐在第一排的樸志鎬也正盯著許樂,被金色發絲遮住些許的細長眼眸里,充滿了不可思議與嫉恨。

    那位來自研究所的沈教授,對身邊的人事部考官說道︰“幫他辦手續。”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何塞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說道︰“慢著……這位考生已經被我們工程部挑了。”

    沈教授看著他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手里的課題需要人手。你們工程部幾千個工程師還不夠你用的?”

    “工程部又不是憲章局人委會,我們也沒有多余地人。”何塞主管寸步不讓。

    “研究所要人,你們工程部居然還搶?難道非要我鬧到董事會去?”

    這只是一件小事,當然不可能驚動到果殼機動公司地董事會,但是沈教授的這句話說的極有信心,畢竟研究所在公司中的地位不可動搖。

    “關鍵是考生自己的意願,董事會也不能違背職員意願,隨意調動。”何塞冷冷說道,接著轉過頭,對著台下地許樂說道︰“不要被研究所的名頭嚇住了。年輕人去那種死氣沉沉地地方。保準你三天就想調出來,而且我看過周教授的推薦信。你的動手能力才是最強的,工程部才是最適合你的部門。”

    此時會議室里的人都已經傻眼了,尤其是台上那幾名考官更是苦笑不已,哪里會想到今年的春季招募,居然驚動了公司里的兩大部門,最關鍵的是,這兩大部門居然為了一個考生搶了起來。

    三十七憲歷什麼最貴?果然是人才啊。

    果殼機動公司的側門,考核結束地年輕人們紛紛揮手再見,只是他們望向一院那個圈子時地目光,不禁有些復雜,這一切都是因為站在周玉身邊的那個家伙地緣故。

    一頭金發的樸志鎬,緩緩走到第一軍事學院眾人面前,先對周玉微微頜首打了個招呼,然後死死地盯著長相普通的許樂,沉默片刻後問道︰“我依然不明白,研究所和工程部是因為什麼看中了你。”

    安達厭惡地看了這人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傻叉啊!當然是考的牛叉啊!”

    第一軍事學院的學生們,本來對許樂也沒有什麼好感,甚至最先前的時候,也曾經嘲諷過他。但是在周玉的影響下,他們的表現要比那些考生要好的多。尤其是安達此時已經覺得許樂是個很牛叉的人,又好像是周玉的朋友,當然要站出來當一尊門神,扮一扮黑臉。

    樸志鎬走後,周玉笑望著許樂,說道︰“回學校的大巴在等我們,你同不同路?”

    許樂搖了搖頭,兩個人互留了聯系方式,便揮手告別。等到側門處已經回復了安靜,他才收回了投向街道中的目光,走進了花壇邊的自動通道,向著西十三街角的停車場走去。

    首都特區地下層的停車場,規劃的十分清晰,而且這些停車場格外的大,足有五個足球場。許樂在幽暗的燈光下緊握著扶手,心里的感覺有些異樣,臨海體育館地下停畫場地碎尸血水機甲,一直是他腦海中一段比較壓抑的記憶。

    自動履帶式通道。帶著他的身體在停車場里前行,他眯著眼楮想著,最後一次踢足球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好像是六七年前在鐘樓街背後,和維子他們一起玩的,自從認識了封余大叔,開始修理家電之後,就再也沒有踢過了。

    來到停車場區,許樂按動了手中的鑰匙,不遠處一輛黑色的汽車自動點火,發出輕微的嗚鳴歡迎聲。他看了一眼停車場上方寫的字樣。忍不住笑了笑,想起了那個在區里結識的年輕人。

    黑色地汽車沒有任何標志,是邰之源離開前送給許樂的禮物。坐進汽車之後,許樂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沉默地閉起了眼楮,開始回想今天在果殼機動公司里發生的一幕一幕。

    靠在舒服的座椅上,許樂閉著眼楮,似是要睡著了。進入果殼機動公司。一方面是因為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理想以及向某人承諾的將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需要解決一些十分困擾他的問題。

    他腦子里地那些畫面太奇怪了,有很多張結構圖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用途,今天在考核之中,找到了一張極為類似地結構圖。令他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他必須更快地弄清楚自己身體里發生的奇異事情,必須弄明白那個古怪的黑夢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說這些事情的發生,和自己頸後地芯片有關,那他就必須弄明白這塊偽裝芯片的秘密。聯邦在這方面最頂尖地地方,就是聯邦科學院以及果殼機動公司,

    今天他的表現以及事後造成的轟動,與他一直以為保持的行事作風完全相背。因為他知道在像果殼機動公司這樣的尖端企業之中,以他的能力,根本談不上藏拙,要在無數優秀的同行之中爬升,要在極可能短的時間內。接觸到聯邦的技術核心。他必須全面地發揮自己的能力。

    只有技術才能親近技術本身。

    也正是基于這個原因。雖然那位工程部地人事主任,在辦公室里不厭其煩地向他講解兩者地優劣。以及研究所的問題,可是他還是選擇了跟隨那位沈教授進入研究所。畢竟果殼公司研究所在微芯片方面地研究,是聯邦公認首屈一指的。

    許樂清楚自己在機修方面確實有些天賦,而跟隨封余大叔的幾年里,也從那些修理家電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掌握了很多聯邦高端設備的知識。可是他更清楚,如果不是那個黑夢給自己留下了那麼多奇怪的結構圖,今天考核中最後那道題,自己肯定沒有太多的辦法。

    一念及此,他睜開雙眼,眼眸里流露出一絲追思之意,右手下意識里摸到了自己的後頸處,雖然指腹沒有感覺到任何突起,可是他知道下面就有一塊極為微小的芯片。

    “大叔才是真正牛叉的人啊。”許樂在心里感嘆道。

    他一直以為因為大腦異常放電而呈現在眼前的結構圖,是大叔留在芯片里的資料,雖然他不明白這麼多的資料,怎樣整合在一張微芯片中,可是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大腦此刻已經等于了一個極為龐雜的資料庫。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腦海中的那些結構圖,甚至有些是聯邦科學院的數據庫中都沒有的東西,而且這些圖片也不是大叔留在芯片中,而是一個偉大的龐然數據存在,為了喚醒昏迷中的他,而采用的第二類聯系方式。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是這個宇宙中運氣最好的逃犯。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5 19:13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四章 紅蓮花


    之所以許樂一直將那個黑夢,以及隨後在視網膜上,腦海中所浮現的那一系列圖片,當成了封余大叔留在芯片中的東西,而沒有往別的方面去聯想,這是因為人類的思維慣性。許樂既然知道那塊芯片有問題,自然當出現奇怪狀況後,便會向那個方向去思考。他自然不可能會想到,是人類社會的憲章光輝,造就了如此奇妙的後果,因為他一直以為,只要被憲章局發現自己芯片的問題,那麼迎接的自己的,必將是逃犯的末路。

    對于許樂而言,更為有力的證據,其實是那些圖片中夾雜的各色美女圖,裸女圖----除了那個好色的,經常去療養中心嫖娼的大叔,還有誰會將這些沒有用的色情圖片,用如此尖端的科技手段,封存在芯片中,放在自己的腦海里?

    許樂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自言自語道︰“這個好色的家伙,究竟該叫你封余……還是靳教授呢?你以前究竟擁有多少個身份呢?”

    在東林大區被聯邦軍方追捕,在河西州郊區換上了全新的芯片,按照封余大叔留下的方法離開滿是礦坑的星球,拿著一封至今不知道內容的推薦信進了梨花大學,在圖書館區里意外地進入了區,從而認識了邰之源。\

    體內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與冰冷金屬機甲之間隱隱的那種聯系,昏迷後的黑夢,夢中的畫面……

    一環接著一環,時至今日,許樂已經有很大的把握判斷出,這一切都和封余有關。至少某些環節絕對是某人刻意安排的後果。他不知道這種安排是好是壞,但他至少知道,自己還活著。活著的另外一面是,他已經知道,自己不再是普通人,自然不能奢求還能過普通人地生活。

    扶在方向盤上穩定的左手,手腕上是並不起眼的金屬手鐲,許樂眯著眼楮看著手鐲。想著里面燦若星辰的芯片。他也曾經想過,是不是應該把手鐲里所有的芯片都試一下。看一看那些芯片所代表的身份和人生,但是換裝芯片時的痛苦讓他有些心悸。而且他很擔心這種不必要的行為,會不會觸動無所不在地憲章光輝,所以他一直沒有冒險,而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慢慢來。

    還有一個深植于他內心地念頭,也讓他暫時沒有動用手鐲里的其余芯片----在他地猜想中。封余大叔在來到東林大區之前,肯定就像一個化身三千的神秘幽靈一樣。在聯邦的星空里飄浮,周游世界----而這種注定不可能在每一個地方長久,注定要與身周的人或事生生分離的生活方式,不是許樂想要地。

    左手微動,汽車緩緩啟動,帶著低沉而悅耳的輕鳴聲,像幽靈一樣駛出了地下停車場。

    沒有明顯標志、看上去十分普通地黑色汽車行走在首都特區的街道上,許樂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車旁的街景,爭取能夠盡快地離開電子地圖的提示意,熟悉首都的大街小巷。選擇研究所而不是工程部。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果殼工程部在港都市,研究所在首都特區……而即將轟轟烈烈展開的總統競選。最終的戰場,肯定是在首都特區。

    他必然會留在這個戰場,看著那個叫麥德林的議員,究竟會有怎樣的下場。

    許樂從來不認為邰之源欠自己什麼,而且他很清楚,身處那個階層地大人物,就算尊重友誼這種東西,可是在家族地利益面前,依然什麼都可以舍棄,他不可能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位遠方友人地身上,他必須親自看著,如果將來一切不能如他所願,或許他會親自做些什麼。

    至少邰之源送了他一輛他非常想要的汽車。

    在臨海州的風雪中,跟隨施清海在聯邦調查局的追捕中逃亡,那一段公路上的狂奔經歷,深切地影響到了許樂。第一次開車便開的如此瘋狂,那種風馳電掣的快感,緊張而亢奮的情緒發泄,還有那種人與機器完美統一的感覺,都讓許樂愛上了開車。這和操控機甲的感覺很像,但是更直接,所以快感更強烈。雖然如此,但這時候行走在首都大街上的黑色汽車,卻開的格外穩定,速度始終保持在七十公里每小時左右,這是性格使然,在大眾的面前,許樂始終還是那個有些悶、有些木的家伙。

    首都特區佔地面積並不大,卻集中了人類聯邦所有的重要政府部門以及管理委員會下屬的各事務機構,再加上那些橫亙于數個星系間的大型企業總部,已經沒有太多多余的土地,所以特區內的居住成本相當的高,直至今日,除了那些屬于聯邦政府所有的高級小區,竟是無法形成成片的生活區。

    生活在首都的一般聯邦公民,都會居住在首都特區周邊一百公里左右範圍的七個衛星城里。許樂事先租好的公寓,就在二號城中。

    繞過分流路,黑色汽車無聲無息,十分穩定地上了二號高速公路,開始並不引人察覺地開始加速。不知道是這輛汽車的穩定性太強,還是駕駛者的能力太好,漸漸超過一百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卻沒有帶來任何高速的感覺。

    舒緩的音樂響起,許樂按了一下觸屏,調出了車載電腦系統,開始一邊駕駛汽車,一邊用心地學習這輛車的相關事宜。臨海州地下停車場暗殺事件中,這種黑色汽車無比強悍的抗攻擊能力,給許樂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知道這輛車絕對不會像外表看上去那般簡單,只是在首都機場處拿到車後,他沒有太多時間研究,也不知道這輛車的工藝還有哪些了不起的地方。

    正在許樂入神的時候,忽然間車載電腦發出了嘀嘀報警的聲音。

    “嘀……嘀……危險車輛靠近。”

    許樂神經猛地崩緊,卻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只看見左側一抹鮮艷至極的紅影,倏的一聲超車而過,只留下了一陣勁風……

    警報解除了,許樂默然地看著絕塵而去的紅色跑車,認出那是一輛聯邦最頂級的名車之一蓮花,而紅蓮花更是這種名車系列里最顯眼,也是最昂貴。

    之所以昂貴,是因為紅蓮花跑車使用的並不是清潔能源,甚至不是用的復合動力,而是采用的老式汽油引擎。說的是老式,但輸出功率卻比電動汽車或復合動力車要大了許多,用肉眼判斷,許樂斷定那輛紅蓮花跑車超過自己時的速度,至少過了兩百。

    首都特區高官權貴雲集,自然也有一批年輕的特權階層,這些富有的年輕人可以不用服兵役,整日無所事事,便只能在精神世界里尋覓補充,有的人或許會埋首書海,有的人會沉淪欲海,有的人會四處探險,但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找尋各式各樣的刺激。

    飆車毫無疑問是最有歷史淵源,最為風行的一種。

    畢竟是首都特區,無數的勢力,無數的媒體都盯著這里,這些權貴後代們表現的還比較收斂,而其余的各州,這些權貴後代們表現的更為囂張。許樂也曾經听說過,首都特區的這些權貴子弟們,不怎麼願意在特區城市的街道上飆車,因為這很容易為他們的父輩惹來麻煩,而且特區高官太多,誰知道會惹上什麼惹不起的麻煩?

    這些權貴子弟飆車的地點,大多選擇在出城的道路上,尤其是通往幾個衛星城的高速公路,以及衛星城內部的街道。許樂沒有想到,自己剛到首都特區幾天,便遇見了飆車族。

    被那輛紅蓮花跑車,以一種危險的姿態,挑釁的態度超越而過,許樂的心情沒有絲毫變化,和他的年齡不同,他已經經歷過太多事情,自然沒有那麼易怒,也沒有那麼爭強好勝。

    就如同他這時候正在開的黑色汽車一樣,隱而不發是共同的性格特征。

    許樂沒有惹事的沖動,然而事情卻主動找上了他。他看著前方那輛越來越慢,漸漸清晰的紅蓮花跑車身影,眼楮漸漸眯了起來,對方放慢速度,肯定是在等什麼,只希望不要是等自己這輛不起眼的黑車。然而令他有些無奈的是,那輛紅蓮花跑車的目標就是他,尤其是當他將速度壓到三十公里每小時,已經超出了高速公路的限速時,那輛紅色蓮花依然沒有因為他的退讓而離去,反而是同樣降低了速度。

    最後這輛紅蓮花跑車……令人震驚地直接剎車,猛然在許樂的眼前停了下來,死死地擋住了黑色汽車的去路。

    許樂眉頭微皺,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女孩兒從紅蓮花跑車上下來,直接走到了黑色汽車前方,冷冷地看了過來。

    在初春峭寒的天氣里,這個女孩兒穿著一襲紅色的短風衣,風衣將將及膝,露出那對充滿誘惑力的腿。女孩兒冷冷地看著黑色汽車,眼光卻漸漸轉為淒冷,甚至有些絕望,淚水噴涌而出,將她眼上的濃妝哭成了兩行黑雨。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6 21:24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五章 鄒家有女初長成


    隔著玻璃,許樂看著那個正在哭泣的紅衣女孩兒,不知道為什麼,心髒里某個角落被觸動了一下,有些酸楚。他知道這輛黑色汽車的玻璃覆膜有些古怪,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見車內的人,所以他確認,這位姓鄒的姑娘肯定認錯人了。

    他只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哭的如此傷心。在臨海州thirteen----這家用古語來附庸風雅的夜店外,這個紅衣女子是極為冷酷驕橫的權貴千金,在梨花大學雙月節舞會的現場,這個紅衣女子是故作平靜優雅的富家小姐,但無論是哪個她,都是令許樂非常不喜歡的樣子。

    雖然說他和施清海的組合,在這位叫做鄒郁、習慣穿一襲紅衣的女人面前,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從來都沒有吃過虧。但許樂並不認為,自己會對這個女人有絲毫的好感,有的只是淡淡厭惡。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遠離臨海的首都特區郊外高速公路上,看見這個女人無助而絕望的哭泣,看著她美麗臉上濃妝漸成墨雨的模樣,許樂竟有些同情對方。

    大概是因為前不久,他也曾經無助而絕望地哭泣過。

    “兩年見兩面,這幾個月里,除了寄張新年賀卡,你連見都不想見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幾個月過的有多痛苦?”

    “當然,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我是什麼?我是家里人雙手送給你的女人,還是你瞧不上眼的。”

    “就算我什麼都不是,但我們以前畢竟是朋友,難道你就一點不關心我?”

    “我不是要那種關心,只是我現在心情確實很糟糕,有很多話我不敢和家里人說,結果你也消失了!”

    鄒郁哭泣著,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地向著黑色汽車大聲喊著。微卷的頭發披散在她的肩上。畫的極濃極艷的妝,此時就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的彩色漆牆,露出下方淒慘而蒼白地肌膚。

    在總醫院、在海邊,許樂偶爾听邰之源提起過鄒家兄妹,更多是鄒郁的事情,邰之源讓他忘記以前在臨海州的那次沖突。因為鄒家畢竟是邰家在聯邦政府里著力培植的勢力。在那兩次沖突中,許樂和施清海沒有吃虧,甚至佔了大便宜,所以他並不以為意,早已將這個冷酷無情的紅衣少女忘的一干二淨,誰知道今天竟然會在首都特區郊外遇見對方,還是一個與平時不同,顯得格外絕望而真實地對方。

    許樂知道。這個紅衣少女肯定是因為這輛沒有標志地黑色汽車。而將自己誤認成為了邰之源。所以才會如此憤怒。如此失態。他微微眯眼。不知道怎麼解決眼前這個麻煩。但他清楚。不能讓對方再繼續誤會下去。不然如果對方說出一些什麼牽扯更厲害地話語。麻煩就會變得更大。

    輕輕摁動了一個按鈕。車載電腦馬上作出響應。覆著一層膜地車前窗漸漸變得透明。露出許樂那張平凡普通地臉龐。

    鄒郁憤怒而生氣地話語戛然而止。她愕然地看著黑色汽車里地年輕人。有些疑惑。然後震驚無語。她很輕松便認出了許樂。一想到先前自己地失態。全部被這個可惡地年輕人看到了眼中。便有無窮地羞愧與尷尬涌上心頭。這種情緒如此之強烈。以至于最後轉化成為了憤怒。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車窗那邊地許樂。抹了一把臉上地淚水。二話不說。干脆至極地回到了自己地紅蓮花跑車上。反而留下了愕然無語地許樂。

    看著紅蓮花跑車啟動。許樂地眉尖微微皺了一下。輕點油門。黑色汽車再次開動。遠遠地跟了上去。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讓他沒有選擇遠離這個麻煩。

    前後兩輛車地速度並不太快。在二號高速公路上向著二號城區駛去。

    許樂是因為發現了什麼。所以決定暫時跟著那個冷酷大小姐一段路程。而前方坐在紅蓮花跑車里的鄒郁,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也沒有高速離去。

    就在此時,車載電腦的警示聲再次響起,一輛全身幽藍的名貴跑車,從黑色汽車的左車道極速超越,帶起一抹藍色的光條,瞬間消失在前方地彎道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許樂的大腿根部微微地抽搐了一絲,感覺到了一絲緊張和一絲肅然。

    因為他發現當這輛全身幽藍的名貴跑車快速進彎之後,前方的紅蓮花也瞬間提速,兩輛車同時挾著恐怖的速度,向著二號高速公路的盡頭駛去。

    在那次與聯邦調查局的追逐戰後,許樂愛上了開車的感覺,也惡補了一下關于汽車方面的知識,先前那一眼便認出那輛渾體幽藍地跑車的廠牌是銀靈,全稱銀色幽靈,而幽藍色的銀色幽靈,更是這一系列里最貴的那種,一旦馬力全開,速度十分驚人,只是也格外昂貴,不是一般的權貴子弟能夠擁有的座架。

    鄒應星已經成為了聯邦國防部的副部長,再怎樣背景驚人的二代人物,也不可能真的傷害到鄒大小姐,而且許樂更是找不出任何理由,會去擔心那個冷酷大小姐地安全,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沉默了思考片刻後,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黑色地汽車在首都郊外的暮色中,頓時化為一道黑影,比前方地銀色幽靈更像真的幽靈,順滑無比,穩定無比地快速跟了上去,遠遠地綴在了一藍一紅兩道風線的後方。

    許樂的臉色沉重,眼眸里浮現出淡淡的怒意,雙手輕柔地放在方向盤上,雙眼直視街道正前方,任由車載電腦搜尋著自己的目標。

    黑色汽車已經進入了首都二號衛星城,被稱為望都的城市。此時街道上行人車輛已久,顯得十分熱鬧,而他一直跟著的兩輛跑車,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許樂不是因為跟丟了對方而生自己的悶氣,而是因為先前親眼目睹了那兩輛跑車的飆車行逕。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在這樣人群密集的地帶,紅蓮花與藍幽靈兩輛跑車竟沒有怎麼減速,一路連闖好幾個紅燈,險象環生,有幾次險些要撞上過馬路的行人。

    雖然鄒郁和那輛藍幽靈跑車里里地人,駕駛技術確實十分嫻熟。最終沒有造成什麼慘劇,但是在後方目睹這一切發生的許樂,心情已經沉了下來,不將聯邦普通公民性命當回事的人物,實在令他很是不恥。

    在高速公路上,許樂駕駛的黑色汽車一直遠遠地跟著前方的兩輛跑車,高速行駛的黑色汽車,依然保持著穩定地運行軌跡,讓人會產生一種視覺上的錯覺。但是速度卻已經和前面兩輛名貴跑車接近……只是進入市區之後,許樂可做不出來混帳至極的飆車行為,只有眼睜睜看著那兩輛車卷著青色的樹葉。消失在了街道前方。

    望都市偏僻的高架路下,路燈黯淡,安靜異常。靠著青山公園處的上山道口旁,停著五輛樣式顏色各異,卻都是極為豪華名貴的跑車,其中一輛艷紅色的蓮花跑車前蓋有些變形,正頂著山石護牆上,一旁便是深約一米的山水下泄溝。

    幾個衣著不凡地年輕人,正湊在那輛紅蓮花跑車旁輕聲說著什麼。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輛黑色的汽車像幽靈一樣緩緩地行駛了過來。

    隔著車窗,許樂遠遠地看著那輛被撞毀了的紅色跑車,發現車後方鄒郁正蹲在山水溝旁不停地嘔吐,不知道是受了震蕩,還是受了驚嚇地緣故。

    許樂沉默地看著那邊,心里總有一絲怪異的感覺,雖然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想有些荒唐,但是如果那個猜想是真的。他必須親口從對方嘴里得到證實,因為對于他來說,事關他最重要的朋友,不能輕忽。

    那些衣著不凡的年輕人肯定是麻煩,許樂不想惹麻煩,他本想等著對方那群人散了後,再私下找鄒郁詢問,但是忽然間,他發現那幾輛車似乎準備還要在上山的夜路上繼續飆車。而且正在嘔吐的鄒郁。似乎也要換車繼續的意思。

    在夜晚地山路上飆車,太危險了。

    許樂將車開了過去。開到了那個紅衣少女的身邊,車門自動打開,他猶豫了片刻,放下車窗玻璃,遞過一瓶純淨水和一張紙巾,說道︰“要不要上車歇歇?”

    當黑色汽車靠近青山公園路口的時候,那些衣著不凡的年輕人都注意到了,尤其是其中幾個對汽車頗有研究的人,一听黑色汽車所發出的聲音,便感覺到了異樣,眼楮亮了起來。

    鄒郁有些驚愕地接過水,臉上的妝容因為先前的淚水,依然一塌糊涂,尤其是此時漸漸干涸之後,看上去更是古怪。她接過紙巾和水,沒有喝水,反而是將臉上擦了一遍,看來無論處于什麼樣的情況下,女人總是最在乎自己地那張臉。

    沉默了片刻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居然真的繞到了那一邊的門,上了黑色汽車。

    “為什麼跟著我?從高速公路一直跟到這里,你不是張小萌的男朋友嗎?”

    坐在副駕駛位上,鄒郁很自然地解開了紅色短風衣的扣子,冷笑著說道,雖然不見得是把許樂當成了迷戀于自己容貌的家伙,但話語里的刀鋒卻朝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不得不說,鄒郁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尤其是此時臉上濃妝盡去,露出下方真實嬌嫩的肌膚,才回復了她真實地年齡,平添幾分光彩。

    “張小萌……死了。”許樂沉默片刻後,輕聲回答道。

    黑色汽車內頓時陷入一陣怪異地沉默,鄒郁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只是一味冷笑著,沒有開口。

    許樂微微眯眼,看著鄒郁紅色風衣下的小腹,很隨意地問道︰“幾個月了?”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9 12:14
第二卷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六章 莫囂張,囂張遭車撞


    听到張小萌的死訊,鄒郁沉默了下來,雖然她與那個女生並不熟,但終究是認識的人。尤其是最近這段日子,她發現自己因為那件事情而變得有些內分泌失調,多愁善感起來,為了不讓眼眶莫名其妙地濕潤,她選擇了讓臉部更加冷漠,大腦更加放空。

    就在此時,她听到了許樂的那句問話。這句問話很自然,就像是在咖啡店里一位少婦掩嘴偷笑,問身旁的女性友人,又像是一位母親正緊張而喜悅地問著自己的女兒。

    那件事情誰都不知道,為了隱瞞這件事情,已經和家里鬧翻的鄒郁干脆搬了出來。已經這麼多天,她沒有向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壓在她的心里,讓她無比痛苦和煩惱。

    許樂平凡的臉,溫和穩定的語速,經常能夠讓他身邊的人感到親切與可信任。鄒郁雖然不屬于他的朋友範疇,可是听到如此自然的問話,數十天內累積的壓力,就像是尋覓到了一個突破口,她很自然地幽怨回答道︰“三個多月了。”情頓時一凝,霍然回首,陰冷無比地盯著許樂的臉。而許樂證實了那個猜測之後,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更為認真和關切。

    “你怎麼知道的?”陰冷無比的表情並沒有維持多久,馬上崩潰成為一臉蒼白與微微驚慌,鄒郁看著許樂,顫抖著聲音問道。

    許樂的目光低垂,落到了她的小腹上,如果不是他的目光比一般人要敏銳許多,一定注意不到那微微的伏起。

    “懷孕了……為什麼還要飆車,這樣太危險了。”許樂說道。

    鄒郁的臉上已無妝粉,清純美麗,听到懷孕二字,驟然浮起一絲淒冷之色。就如同很久以前那個清晨,她離開某個陌生公寓時,像破罐子一樣不顧形容的放聲大哭。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如果沒有記錯,我們並不熟,而且一直都是敵對的關系。”鄒郁說道。

    許樂沒有興趣與她爭執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已經猜對了一件事情。而隨著對方懷孕日期的確定,他第二個猜測已經快要呼之欲出。在雙月節舞會後地那個深夜,在玫瑰河畔的草地上的那一幕,那一對當事者男女,並不知道已經落在了他的眼中。

    許樂沉默,斟酌著用詞,余光注意到車旁那幾個衣著不凡的年輕人,已經向自己的汽車投來了異樣地眼光。

    沒有等到他開口發問。鄒郁忽然冷漠問道︰“想不到太子居然把這輛車都給你用。看來你還真是邰家很看重地下屬。”

    “他地車很多。送我一輛也不奇怪。”許樂糾正道︰“我不是他地下屬。我是他地朋友。”

    听到朋友二字。鄒郁依然有些微紅地眼眸里閃過一絲異色。旋即嘲諷說道︰“他那種人也會有朋友?你這種人也配成為他地朋友?”

    這句話很輕蔑羞辱。許樂卻像是根本沒有听到。

    “太……子現在怎麼樣?”

    “不知道。我有些天沒和他聯系了。原本他應該在臨海讀完這半年。然後直接去西林參軍。不過既然現在他提前終止了學業。我也不清楚他會去哪里。”

    看著身旁表情落寞的紅衣少女,許樂微微眯眼。這才想起,對方和邰之源是一年的,比自己還要小一些,是個真正地少女,只不過青春少女應有的朝氣與單純,在過往的時候,都被冷酷地性格與艷麗的妝容所掩蓋了。

    鄒郁听到了邰之源的近況後,沉默了下來,紅潤中帶著一抹蒼白的雙唇微微張合。似乎還想繼續問什麼,結果最終只是沉默。

    看到那些同伴向著汽車走來,她準備下車,卻被許樂喚住了。

    “不要去飆車了,對人對己都太危險。”許樂雙眼看著窗外不遠處那輛渾身幽藍的名貴跑車,對她輕聲說道。

    鄒郁嘲諷地笑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和我家那個老頭子一樣管我?”

    “你是死是活和我都無關,我也不怎麼喜歡你們這些不拿人命當回事兒的廢物。”許樂難得地刻薄起來,轉過頭,眯著眼楮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道︰“但現在你肚子里的生命。和我有很大的關系,所以我自然要管你。”

    鄒郁是個聰明人。她不會誤會這句話,而是極其敏感地發現,原來這個叫許樂的普通人……或許是已經猜到了自己腹中孩子父親地真正身份,因為她很清楚那個人與身旁的許樂,是關系非常密切的友人。

    她的臉頓時變得更為蒼白,怔怔地看著許樂,震驚之余,忘了下車。

    那幾名衣著不凡的年輕人本來在商量夜奔的事情,然而看到鄒郁上了那輛突然來到的黑色汽車,他們便已經沉默了,在心里猜測著這輛黑色汽車主人的身份。

    這些人的家庭在首都特區里都有相當地地位,只是他們父輩的公司必須要與國防部那位主管後勤的鄒副部長搞好關系,他們自然不願意去打擾鄒大小姐與她朋友之間的談話。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順便問你一些事情。”

    “我還不能走,今天和人賭輸了,如果不能在夜奔里贏回來,就得把賭約賠了。”不知道為什麼,鄒郁居然平靜地解釋了一下。

    車外的人們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尤其是當那輛幽藍色的銀靈跑車閃了兩下燈之後,一名年輕公子哥走到車窗外,輕輕地敲了敲,笑著說道︰“鄒姐,今兒晚上還奔不奔?那邊在催。”

    雖然他們並不願意得罪鄒郁,但他們更不願意得罪那輛幽藍色銀靈跑車的主人,雖然直至今晚,他們依然不知道那車的主人姓什麼,可是他們已經從各方面獲得了警告。那是一位惹不起地大人物。

    這時候幽藍地銀靈跑車上下來了一個中年人,逕直走到了許樂的車前,冷漠說道︰“鄒小姐,少爺說了,我們車載著三個人,還讓你空車五分鐘……如果您今天晚上沒有興致或者說是不想換車。那就請把這瓶酒喝了。”

    一瓶陳年地烈酒,正在那位中年人的手中。看來今天這場二號高速公路上的賭局便是一瓶酒,說來奇怪,雖說這些聯邦地權貴後代們肯定不會賭錢這般無聊,可是只是喝一瓶酒,未免也有些出人意料。

    車窗玻璃緩緩降了下來,許樂說道︰“她今天不跑了,酒……也不會喝的。”

    許樂想到先前在望都市區街道上的那些驚險場景,對那輛藍色銀靈跑車里的家伙。便沒有絲毫好感,包括開紅蓮花的鄒郁也是如此。他本不應該卷起這場麻煩里面,可是此時既然已經知道鄒郁微微伏起的腹部。可能是那個憊懶家伙地後代,他肯定不會讓鄒郁再如此去瘋狂的飆車。

    至于烈酒這種東西,難道孕婦還能喝?

    許樂的回答,讓那位中年人微微一怔,旋即臉上浮起一絲陰沉的神情,他認為自家少爺已經給足了這位鄒家小姐面子,只讓對方喝一瓶酒表示一下意思,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色汽車主人,居然如此干淨利落。不給面子地拒絕。

    “這是我家少爺與鄒小姐之間的事情,請問您是?”

    他並不知道黑色汽車里這個面相普通的年輕人是何身份,但想到對方既然和鄒郁坐在一起,想必也不尋常,所以回話的語氣還算客氣。

    許樂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鄒郁在一旁似笑非笑應道︰“我可不認識他,路上超了他的車,沒想到他就跟了過來。”

    許樂那雙像極了飛刀地眉毛微微一蹙,知道身旁這個女人又習慣性地開始惹事。

    中年人向著幽藍色的跑車走去。而車旁那幾名衣著不凡的年輕人臉色卻微微一變,他們相信了鄒郁地話,以為許樂只是一個圈外人。

    “不懂的事情,就不要亂插話。”一個人眯著雙眼,望著許樂說道︰“我听你這車的聲音不錯,看來改裝費了不少事兒,要不要跑一圈?”

    “我不是拿自己命和別人命不當回事的人。”許樂心里對車外這些人沒有絲毫好感,又被鄒郁墊了一句話,心情有些糟糕。說話雖然依然平靜。卻流露著一絲不客氣。

    “給你臉不要臉。”那個年輕公子哥臉色一變,一腳重重踹在了車門上。罵道︰“下來!”

    不論是在夜店,還是里,許樂見慣了這些聯邦特權階層的嘴臉,所以也並不驚訝于對方的粗暴反應,他更不會擔心對方的腳會不會被震痛。

    車窗玻璃升了起來,將外面的罵聲隔絕開來,他轉過頭望著鄒郁說道︰“你何必給我惹麻煩。”

    “以你的身份,既然來招惹我,麻煩就自然會陪伴著你。”

    鄒郁看了一眼車外那些人,卻沒有下車地意思,微笑著說道︰“你代我回絕對方,在他們看來,這是很讓他們沒面子的事情……既然你已經得罪了他們,就要徹底壓服他們,這個圈子說白了,也就是這麼回事兒。”

    她那淡漠的笑容里夾著一絲疲憊與陰冷,說道︰“如果你能比他們表現的更囂張,他們自然不敢在你的面前囂張。”

    那些囂張的年輕人已經攔在了許樂的車前,甚至有兩個人已經準備回車去拿家伙,看來這些人不止飆車時無視人命,在平時也是一樣。

    許樂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上這種課,也不是這個圈子的人。我真的很討厭你們,對于你們這種人來說,好像確實只有動拳頭才比較合適,就像在舞會外面那樣。”

    他沒有下車動拳頭,雖然他很清楚,論起拳頭上地本事,這個聯邦大概已經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就算那些聯邦的特種兵也一樣。

    他一腳踩下油門。身下的汽車猛然提速,在輪胎與地面高速磨擦所帶來的尖銳鳴叫聲中,向著前方沖了過去。

    鄒郁面色一白,看著車前那些人和名貴的跑車,尖聲叫道︰“你要做什麼?”

    話音剛落,黑色的汽車已經無比順滑地擦過那些囂張年輕人的身邊,猛地撞到了一輛白色跑車的車身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19 12:15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態度與氣度的關系


    猛烈的撞擊下,白色的跑車被震的從地面彈起,然後像酥化的餅干一樣變形落地----兩車間的距離太近,沖擊力不可能太大,所以變形不是太嚴重,但車腰身的順滑曲線,卻已經只能被審丑,喪失了所有美感,看上去非常慘。尤其是那一瞬間,金屬變形撕裂所發出的咯滋響聲,更是對耳膜的巨大折磨。

    許樂踩下油門,黑色汽車撞擊過去,驚著了這一眾聯邦權貴子弟,他們見過狠人,可確實沒見過這麼狠的人,他們習慣了自己的囂張,卻沒想到有人會用這種漠視生命的態度,來壓制自己的囂張。這些人面色微白地四處散開,生怕黑色汽車里的家伙,在青山公園路口把速度提到七十碼。

    一直停在最邊上的那輛深藍色幽靈跑車,車門打開,那位中年管家模樣的人從副駕駛的位置上下來,對著黑色汽車,用比先前更加恭敬的語氣說道︰“車里的朋友,少爺想請您喝杯酒……”

    賭約是一瓶酒,本身就不算什麼,此時又變成了一杯。四周散開的那些年輕人臉色微變,似乎沒有想到,以性格陰戾而聞名的車中人,居然對黑色汽車里的人如此忌憚,甚至不惜示弱。

    便是那位管家也不清楚,為什麼車內的少爺在沉吟片刻之後,竟然會讓自己出來替那些年輕公子哥做圓場。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黑色汽車里的人沒有回話,直接繼續催動油門,在撞擊聲中,生生在青山公園的路口出擠出一條道路,化作一道無聲的黑色幽靈煙塵,極為快速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直至片刻之後,一位年輕公子哥才憤怒地大聲罵了幾句,將手里的高爾夫鐵棍扔到了地上,因為他此時才發現。他非常喜歡的那輛白色跑車,已經被那輛不知身份的黑色汽車……硬生生地撞到了山雨下泄溝里----山路旁邊的下泄溝並不深,只有一米左右,白色跑車帶著淒慘的鳴叫聲,緩緩栽倒進溝里地畫面,卻是那樣的令人印象深刻。

    藍色的幽靈跑車在悅耳的機械電流聲中打開了車門。兩名年輕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其中一人滿頭金發,身姿挺拔,說不出的帥氣,正是那位第三軍事學院的王牌學生樸志鎬,那抹軍官生氣息與紈褲氣息混合在一起,給人印象極為深刻地感覺。

    但是樸志鎬的存在,無法掩蓋他身旁那人的存在,那人約摸二十五六歲左右。五官深刻,眉眼陰沉平靜,身上穿著一套看不出來名牌的便服。隨隨便便一站,卻站出了種花房中梅不一般,任天破漏雪不屑動的氣勢。

    “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居然沒有認出你的車。”樸志鎬微微皺眉說道,他與身邊人說話的語氣雖然很平靜,盡可能想用平等的口吻說話,但細節中,其實依然帶著一點退讓與尊敬。

    那位穿著便服地男人微微一笑,說道︰“那輛黑車看著一般。其實很不錯,從高速公路上就一直跟著我和鄒郁,居然甩不掉他。鄒郁既然認識那個人,還如此听對方的話……想必是那家的人。”

    “邰家?不可能,那位太子爺一直神秘地厲害,但據我所知,現在他無論出現在哪里,肯定會有無數的安全人員隨行。”

    “我可沒說是邰之源。畢竟我也沒有見過那位太子爺。”便服青年笑容漸斂。說道︰“這樣一輛刻意普通地車。掛地也不是軍牌。只有那個總喜歡標榜神秘低調地邰家。才會這樣做。”

    他笑容斂去後。唇角自然勾出一道嘲諷地曲線︰“很少有人見過邰家那位繼承人……這都已經過去了多少年了?那家還是不肯放下身段。只知道故作神秘。然而再神秘。還是被人盯著了。年初出地那件大事。也算是一個教訓。”

    樸志鎬听到這話。微微一笑。沒有接話。他是一個很優秀驕傲地年輕人。只可惜在身旁這人面前。卻沒有太多可以驕傲地資本。既然如此。他干脆少說些話好了。

    他很清楚。身邊這人和自己一樣。都不怎麼了解臨海州那件事情地真相。聯邦政府和邰家將那件事情蓋地極嚴。聯邦上層社會其余地重要人物們。只是知道那件事情。卻不知道細節。

    “听說邰夫人一直很喜歡鄒副部長家地千金。”那名便裝青年微微眯眼。說道︰“我已經給足面子了。最後那杯酒地面子。對方沒有給。我卻不至于為了這種事情動氣。”

    遠處山路地盡頭。有燈線亮起熄滅。看來那輛黑色汽車已經繞完了這段路。進入了望都市區。樸志鎬微微皺眉看著那個方向。旋即在心頭一笑。知道身邊這位家世可怕地人物。其實還是很忌憚邰家。不然先前不可能不追上去……只是他不敢得罪身邊這人。同時也感激對方今天專門進首都西街區接自己。所以依然只是一笑無語。

    “那些人的父輩都是一些大商人,得罪也便得罪了。可是最後,你不應該不理那輛車里的人,就直接走了……”望都安靜地夜間公路上,黑色汽車像幽靈一樣平穩的行駛著,副駕駛座上的紅衣少女,怔怔望著前車窗玻璃外的***,忽然開口說道。

    許樂沒有接話,他知道對方既然開了口,肯定是要向自己解釋一些什麼。

    鄒郁轉過頭來,用一種有些復雜的眼光看著許樂,難得地發了善心,說道︰“那些人不知道,但我知道。藍色的跑車里,坐著的是利家的老七,利孝通。”

    “七大家里的利家?”

    “是地。”

    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忽然覺得,那些本來應該在雲里地大人物,神秘的階層,現在怎麼我很容易見到?”

    鄒郁微諷地看著他,說道︰“你運氣好,認識了邰之源,自然而然會離你原本生活地世界越來遠。”

    許樂沒有回答這句話,沉默地想到,其實在認識邰之源之前。他就已經認識了七大家里鐘家的那位小姑娘,無論從哪個方向看,真正改變他人生,讓他離那些傳說中的家族越來越近地真實原因,還是大叔以及脖子里的芯片。

    “利孝通是利家家長的佷子,在年輕一代按年齡排在第七。不是一個有什麼好性格的家伙。今天飆車的賭注,他已經給足了我面子,最後只讓你喝一杯,更是難得的通情達理,結果你就這樣揚長而去……聯邦里,有些人,有些家族是不能得罪地,看在你和邰之源的關系上,我必須提醒你一聲。”

    “謝謝。”許樂這聲謝謝說的十分自然真摯。對方既然是七大家的人,自己這種小人物當然只能躲得遠遠的,就算他認識邰之源。也是如此,朋友與血脈之間的強烈程度,不需要考慮太久便能得出答案。

    “其實喝一杯酒沒什麼,只是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的臉。”許樂說道︰“而且最關鍵的是,酒後不能開車。”

    初春夜色漸涼如水,鄒郁將身上的紅色短風衣緊了緊,許樂將車內地溫度調高了一些。她低頭思考了片刻,看著駕駛座上許樂的側臉,看著這個年紀並不大。但性情反應卻異于同齡人的家伙,忽然問道︰“我和你並不熟,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個不願意惹麻煩地人。”

    在臨海州的兩次沖突,許樂都是被動還擊,事實上他從來沒有主動招惹麻煩的想法。

    “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只好不怕麻煩。”許樂的臉色有些難看,又想到她畢竟是個孕婦,便轉了話題,“既然對方是七大家的人。肯定對邰家的事情有所了解,如果他猜到這輛車是邰之源的,也許會想車內是邰家的什麼人……當前地情況太過敏感,為了避免觸怒很多人,他們肯定不敢查這輛車。”

    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讓聯邦政府難堪不已,最終以一位國防副部長和七名第二軍區軍官的自殺作為終結,在這樣敏感的時間段,如果有人試著暗中調查邰家的核心部分。肯定會驚動很多人。

    鄒郁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夫人和我聊到過你。我們都很感謝或者說吃驚你在體育館里的表現……但我以為你是個難得一見正義感泛濫的家伙,沒想到。居然也會去想這些東西。”

    許樂沉默著,沒有回答關于泛濫的話語,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听了。很多年前他就變成一個孤兒,和李維他們必須在鐘樓街那樣復雜的環境下生存下去,關于時局的敏感,還是保留了一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樣險惡地環境下,他的心卻越來越干淨透明了。

    或許是父母和妹妹全部死亡的緣故,許樂對生死富貴這些東西,比常人看的更明白一些,所以也就能更平靜些,心態更冷靜,心思更干淨,就像是一塊不透明的石頭,被水沖過不留痕,也不屑于留什麼塵。這樣一種對世界沒有貪欲,索求極少的人,自然能更死守自己的人生觀,沒有必要妥協太多,可以剛強,不懼折斷。

    那群孤兒里,還有很多人都看的比較明白,李維也明白,只不過是另一種明白,所以在那些年里,李維對人對己都非常的狠。許樂相信,李維在牢被打磨了整整一年,將來一定能混出來,只不過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因為許樂地沉默,鄒郁反而敏感地感覺到了一些什麼,好奇地看著他,知道這個家伙有把握那些人不敢查他是誰之外,骨子里是真不怕什麼七大家,這種不怕不是指地能力,而是指的態度,這種態度,就像是石頭地稜角一樣令人有些肅然。

    “懷孕了,就不要喝酒了。”

    許樂側頭看了她一眼,在昏暗的燈光下,紅衣少女面色倦怠,眉眼舒展,右手輕撫腹部。這幅圖畫讓他馬上從石頭變成一位無比羅嗦的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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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八章 關於血脈的談判


    “看得出來,你骨子裏其實還是一個蹲坑兵,所以對於聯邦裏擁有財富與權力的階層,有一種可憐的天然仇視感。”

    鄒鬱輕輕地撫摩著小腹,那裏的突起不止不明顯,實際上根本看不出來什麽,所以她不知道許樂是怎麽看出來自己懷了孕,此時的說話,更大的程度上是用刻薄來掩飾她的微微驚惶。

    許樂的目光太敏銳,跟隨封余大叔在金屬線路的世界裏浸淫多年,尤其是體內練出那股神秘的力量之後,他的眼光更亮更明,零點毫米等級的誤差,絕對逃不過他的雙眼。人的身體當然與機器不同,而機械師大膽猜測,小心驗證的職業特性,讓他成功地猜到了鄒鬱的秘密。

    黑色汽車在望都安靜的街道上行駛著,兩個人卻一時間沈默下來,畢竟不是什麽相熟的人,甚至在過往時候是彼此厭憎的人,尋找話題,比在臨海州的冬雪中尋找梨花更爲困難。

    沈默了片刻之後,鄒鬱漠然地問到了邰之源的現況。許樂記得先前這個紅衣少女就問過一次,可他還是依然平靜地回答了,因爲他能看出對方的漠然是僞裝出來的。

    他發現鄒鬱猶豫了許久之後,依然沒有問出那個人的名字,開口說道:“施清海現在是聯邦調查局秘密追捕的嫌犯,不過人應該沒事,至於他現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聽到施清海這三個字,知道身旁的男人猜到了自己的想法,鄒郁微白的臉頰上閃過一絲惱怒的紅暈,漂亮的眼角刻意刻出幾絲刻薄,淡淡嘲弄說道:“禍害活千年,像你朋友那種賤人,想死還真不容易。”

    “站在你的立場上,他最好還是活著比較好,總不能你肚子裏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了父親。”許樂回答道。

    鄒鬱腹中胎兒的父親是施清海,這一點許樂早已經猜到。鄒鬱雖然不解原因,卻也知道他已猜到,然而這句話卻是真正地將這件事情攤了開來,紅衣少女地心房像是被玫瑰河畔的雪碴子抹了一下,有些酸,有些痛。故而有些憤怒。

    最近這幾個月,她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低落的原因卻很複雜。被她期盼了很久的雙月節舞會,最後以許樂與張小萌的相見爲鬧劇收場,她感到了羞辱與深深地難過,可是事後,她才發現難過失望之餘,竟也有些解脫之意。她的父親鄒應星,直接被從國防部後勤部的位置升到了副部長一職。由此看來,邰家依然沒有因爲舞會上的事情,而就此中斷了對鄒家的支援。相反,支援的力度還加大了一些。

    這是補償嗎?她有時候會冷笑著想,真正令她的心情墮入穀底,是懷孕的消息。月經不至,驗孕紙的顔色變化,讓她地心情也開始變化,她開始惘然無助。

    從知道懷孕地那一刻。她就知道孩子地父親是誰。那張漂亮而掛著刻薄笑容地臉蛋。那對桃花眼。偶爾也會出現在她地想像中。夢境中。可是當她知道那個曾經打過自己耳光。並且和自己有過一夜情地流氓官員。讓自己珠胎暗結時……她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邰夫人依然偶爾會請她一起喝下午茶。父親與兄長依然堅信她將來一定會成爲邰之源地伴侶。長年來被耳薰目染。潛移默化。鄒郁一直將自己看成邰之源地妻子。此時竟懷了別地男人地孩子。她竟生出了一些古怪地羞愧和慌張感覺。就像是偷情地女孩子。被抓到了最實在地證據。

    那個冷酷地、驕傲地、狠戾地紅衣女子。只是她地僞裝色。真實地那個未滿二十歲地少女。在這樣地境況下。再也承載不住這多愁苦。

    在家人發現自己懷孕之前。她與父親兄長大吵了一架。借機會搬了出來。開始與聯邦上層那個圈子裏地同齡人們打混嬉遊。看似瘋狂。實則內心極爲驚恐不安。她開最快地車。喝最烈地酒。日趨瘋狂。就是因爲她不知道怎樣面對自己即將隆起地小腹……要扼殺腹中地小生命。她實在是不忍心。而且有時候她也會怔怔出神想起那個有一對桃花眼地男人。可是任由情況發展下去。那又會出問題……

    也許潛意識裏。她有某種自毀地念頭。不論是飆車還是烈酒。都是用來抹滅自己生命或腹中小生命地方法。

    “先前那些人看我上了你地車。他們沒有奇怪。是因爲在他們地眼裏……或許我骨子裏就是一個很放蕩地女人。”

    鄒鬱面色蒼白,掛著濃郁自嘲地笑容,看著車窗玻璃外的黑暗街道,不知道這輛車在電子地圖地指引下將要開往何方,微有乾枯之意的雙唇輕動,淡漠說道:“我沒想到施清海那個流氓居然會把我們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你,這是很沒品的事情……但是我的男人很多,肚子裏孩子父親是誰,我自己都不清楚。如果你以爲那個父親是你的朋友,今天晚上才會纏著我,那你這時候可以停車了。”

    許樂沒有停車,也沒有偏轉頭用極有深意的目光盯著她令她屈服,只是看著車前方,緩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名聲怎麽樣,就算有,也應該是最近的事情。邰夫人,邰之源的存在,以及你的家庭,都保證了,你不可能是一個隨便與人發生關係的女生。”

    “我是施清海的兄弟,我知道那傢夥確實很流氓,但能夠抵擋得住他魅力的女人,實在是太少,而且我很湊巧地知道,你們曾經在一起過。”

    “我聽邰之源說起過你,甚至也知道當年你們一起上學時候,那次發生在學校街道上的重型卡車撞人事件,說起來,邰之源在這件事情中,對你一直都有所歉疚。”

    他繼續說道:“他一直只是把你當成一位元自幼認識的朋友……相信我,就算邰家知道你與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會有太過強烈的意願表達,頂多是那位邰夫人會比較失望。”

    想到邰之源某天的話語,許樂忍不住轉過頭,下意識裏瞄了一下鄒鬱有著美妙曲線的腰臀一眼,心想這等絕妙的身材,在那位夫人眼裏,最關鍵的居然是好生養。

    不得不說,那位夫人的眼光確實很獨到,施清海與身旁這位紅衣少女,不過是春風一度,結果女方便珠胎暗結,一方面說明施清海能力了得,另一方面也必須承認鄒家大小姐確實……

    鄒鬱想到了小時候遇著的那次事故,面色微變,緊接著,她又想到了自己此時所面臨的絕大困境,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她的眼睛看到了車廂前方的一盒香煙,眉頭不禁好看地皺了起來,下意識裏取出一根,顫抖著手指點燃了打火機。

    在臨海市的高級公寓裏,那個有一雙桃花眼的男人,家裏擺的就是這個牌子的香煙。

    許樂抽煙的習慣,基本上也是被施清海培養出來的,所以他如今習慣抽的香煙,也是這個牌子。

    只抽了一口,煙霧還未從紅唇中吐出,香煙頂端的紅芒只是微微一閃,一隻手便從旁邊伸了過來,毫不客氣地搶走香煙。

    鄒鬱惱怒不已,被口中的煙霧一沖,咳了起來。許樂安靜地說道:“懷孕的人,不要抽煙,不要喝酒,以後也不要飆車。”然許樂不是刻意如此,但是在這似乎沒有目的地的夜車旅程,這些辭彙已經反復出現了好幾次,鑽進了鄒鬱的耳朵,刺激著她的心情,她終於忍不住了,陰沈著臉,大聲吼叫道:“閉嘴!這關你什麽事!”

    這時候黑色汽車也剛剛行駛到一處安靜林園的側門處,遠處隱有燈光,卻格外安靜,只能聽到林蟲草蛙鳴叫之聲,頭頂繁星當空,兩輪月亮分別懸掛在黑暗天幕的兩頭,十分美麗。

    “我剛才之所以憤怒,是因爲你。這確實不關我的事,但你肚子裏的孩子和我有關。”

    許樂盯著她的雙眼說道:“也許你不想接受這個生命,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酗酒飆車,最後把自己的小命和肚子裏的生命全部報銷……不要忘記,孩子的父親恰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當然不能允許你這樣做。”

    鄒鬱氣極反笑,冷笑說道:“就算要管,也是施清海這個流氓來管,什麽時候輪得到你說話。”

    許樂頓了頓,微微低頭說道:“這件事情對你確實不公平,但是施清海現在的境況太危險,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如果你選擇不要這個孩子……對他也未免太不公平。”

    “很抱歉,我畢竟是他的兄弟。現在眼下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條路是把這個孩子打掉,然後把這件事情永遠地隱瞞下來,但是……現在我既然知道了,你想瞞著整個世界,十分困難。”

    “你在威脅我?你怎麽能這樣無恥?”鄒鬱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眼睛。

    許樂的頭垂的更低,一路上他都在想這個問題,然而想來想去,他也只能選擇用這種無恥的辦法,來威脅一個天然處於弱勢的少女。這不是一個善良的處理方法,並不符合他的性格,但卻絕對符合一個東林孤兒的邏輯,在他們這些孤兒看來,有很多東西是最重要的事情。

    比如後代,比如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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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九十九章 熱血與狗血的差別

    “對不起。”許樂擡起頭來,很認真地表達著歉意,“林園裏面是望都醫院,如果你打算不要這個孩子,我這時候就可以送你進去。”

    “然後你就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邰家或者我的父親?”鄒鬱用一種吃人的眼光看著他。

    “或者選第二條路,把孩子生出來,在懷孕這段日子我來照顧你。”許樂思考片刻後,十分嚴肅地說道:“其實……你也一直在猶豫,不然也不會用酒精和飆車來試圖造成某種意外,既然你也憐惜腹中的孩子,爲什麽不試著生出來?”

    “生出來?生出來以後怎麽辦?”鄒鬱臉色蒼白地看著許樂,悽惶說著,聯邦的社會環境中,單親母親很多,而且還有社會救濟,也很少會受到表面上的歧視,可問題在於鄒鬱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我會想辦法找到施清海。”許樂說完這句話,便下了車,將鄒鬱一個人留在車上,做這道最難的選擇題。

    他靜靜地靠在厚重的車門上,點燃了一根施公子最喜歡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施清海是他的兄弟,是個孤兒,是被聯邦政府追捕的逃犯,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做的是在刀尖上跳舞的買賣,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無聲無息地死亡,許樂這些日子一直在擔心他,如今卻意外地知道,施清海居然有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有了後代血脈……

    許樂很動容,他很想施清海的這個孩子能活下來,身爲孤兒的他,比聯邦裏大多數人都要更珍惜後代這種事情,他不想施公子斷子絕孫。正是這種強烈的情緒,讓他一路跟隨鄒郁,在青山公園路口與那些人發生了衝突。

    所以他要威脅鄒鬱。雖然事實上,如果車廂內的鄒家大小姐真的選擇了墮胎,他也只會將這件事情永遠地藏在心底。

    車廂內外兩個人。安靜地看著遠處望都醫院的燈光,只用了一根煙的時間,彼此便拿定了主意。鄒鬱沒有下車,已經說明她已經做好了決斷。

    “如果我真的不要這個孩子,我想你大概也不會把這事情傳地衆人皆知。”鄒鬱輕輕撥弄了一下光潔額頭微濕的發絲,沒有看他。冷漠說道。

    許樂沈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說道:“終究還是你自己捨不得這個孩子。”

    鄒鬱地眼眸裏少了平日裏那種寒冬裏地雪媚之意。柔軟了許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捨不得什麽。她第一個男人很久以前就死了。雖然那個案子一直沒有破。但她知道那個她並不太喜歡地男學生。實際上是死在自己親哥哥地槍下。其實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前。她地腦中便已經有了那個漂亮男人地存在。也從家裏地渠道。知道了那人是一名**軍地間諜。眼下正被聯邦政府通緝……

    這樣很好。至少不用理會那個流氓會不會被家裏人派軍隊去打死。估計他在聯邦裏也沒有什麽活路可言。鄒鬱輕笑了一聲。笑聲裏滿是寂廖與不知對誰地嘲諷。她轉過頭去。用一種很奇妙地眼神望著許樂。輕聲說道:“既然你認爲自己是他地好兄弟。要參合這件事情。那將來有什麽麻煩。你就得扛起來。”

    紅衣少女鄒郁是國防部長鄒應星無比嬌寵地女兒。是邰家那位夫人都很喜歡地晚輩。無論她是離家出走。還是賭氣不歸。隨著時間地發展。腹部地隆顯。她懷孕地消息終究不可能一直瞞下去。到時候。無論是鄒家還是邰家。只怕都要追問一聲。孩子地父親究竟是誰。

    施清海繼續在做他地間諜。在被聯邦追捕。自然不可能成爲孩子父親。雖然這是事實。但事實往往是最麻煩地。此時鄒鬱冷笑說出來地話。便等若是給許樂出了一道難題。如果他要管這件事情。面對著那些壓力。他怎麽扛?

    此時汽車已經緩緩開動起來。離開瞭望都醫院美麗地夜間林園。向著高速公路地方向駛去。許樂雙手平穩地放在方向盤上。顯得他地雙肩並不怎麽寬厚扎實。不知他究竟扛不扛得動。

    他沒有回答鄒鬱地問題。因爲他習慣了做而不是說。既然已經選擇了替施清海保住這個孩子。有些麻煩。總是要面對地。

    黑色汽車還沒有開到高速公路口,鄒鬱似乎有些不習慣車廂內地沈默,皺著眉頭問道:“你住哪里?”

    “望都。”

    “你來首都做什麽?工作?什麽工作?”

    “今天剛參加果殼機動公司的春季招募,應該進研究所。”

    聽到這個回答,鄒鬱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她的家庭一直在軍方系統內,自然清楚果殼機動公司的門檻,尤其是身旁這個不起眼的傢夥居然能進研究所,讓她感到了一絲驚訝與小小的佩服。但轉瞬間,她眼眸裏的異色變成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

    許樂是個沈默地傢夥,但他的腦子其實很好使,聽鄒鬱問了兩句話,便知道對方準備給自己再出一道難題,他卻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爲朋友做些事情,是應有之義。

    “果殼機動所的工程師,這個身份做我的男朋友,雖然不能讓家裏人通過,但至少也不是太難聽。”鄒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許樂笑了笑,說道:“這種障眼法,只怕瞞不了你家裏人。”

    “所以我今天不回特區,去你家裏。”鄒鬱說完這句話後,渾身放鬆,倚靠在十分舒服的駕駛位上,眯著眼睛看著窗外沈默的夜景。

    許樂遲疑了片刻,直接回答道:“好。”

    如此乾淨利落,斬釘截鐵的反應,讓鄒鬱再次感到了吃驚。她怔怔地看著許樂的側臉,有些不明白,這個並不怎麽熟悉的傢夥,爲什麽肯這樣做,難道真就是因爲腹中孩子地父親?可是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會有很大地麻煩?

    “你想清楚了,這可不是什麽言情電影。”她冷笑著說道。

    許樂怔了怔,笑著心想自己只是有點兒熱血。又不是狗血。先前回答之前遲疑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將所有地問題梳理了一遍,今後可能會有的小麻煩,他並不如何在意,也不會有朋友之間産生誤會,造成不可挽回劇情地可能。無論是施清海還是邰之源,都是無比理智冷靜的傢夥,智商不會低於七十。

    身旁少女腹中的胎兒必須活著,施公子必須有後,整個事情就是這樣簡單。

    “孩子生下來後,認我當乾爹吧。”許樂說道。

    鄒鬱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越發瞧不明白這個平凡的傢夥,究竟是怎樣的成長經歷,才會造就這樣一個人來。國防部第三新兵招募基地約七公里的平地上。幾輛黑色地汽車正停在山坡下一處平地上。已入初春,此地依然嚴寒,邰之源緊了緊身上的風衣。看著遠處軍事基地的建築輪廓影子,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眸裏依然平靜,卻已經開始流露出某種堅毅的感覺。

    按照當初的既定規劃,他用一年的時間完成梨花大學的課業之後,便會進入西林軍區,投身到與帝國邊境部隊戰鬥的前線中,爲自己注定將要不平凡地人生,打下了一個扎實的基礎,至少是要完備軍隊這個空白的環節。然而臨海州暗殺事件之後。邰之源將服兵役地地點,從西林軍區改成了大區……青龍山四州附近。

    這個決定是他**做出,除了那位夫人之外,大概沒有幾個人能夠明白他的想法。

    這時候電話響起,邰之源看著來電號碼,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已經很多天沒有接到那個傢夥的電話了,不知道他在首都的招募考試進行的如何,他很清楚對方的能力。並不怎麽擔心,也沒有想過打什麽招呼。

    通著電話,邰之源那張瘦削蒼白的臉頰,神情微變,有些吃驚,有些憤怒,有些訝異,最後終於變成了苦笑。

    掛斷了電話之後,他沈默了很久。對於許樂這個電話。他很滿意,對於鬱子懷孕的消息。他很吃驚,對於那個孩子父親的真實身份,他有些憤怒……這是屬於某種只有男人才能細細體會地憤怒,雖然邰之源根本沒有想過要和鄒鬱發生過一些什麽,但知道那個一直喜歡著自己的紅衣少女,忽然和那個流氓間諜有了一個孩子,他的心情依然低落下來。

    如果不是許樂那時候跑回了臨海,那個叫施清海的人死掉,或許更好一些。邰之源沈默地想著,然後將電話遞給了身後一直安靜等待著的靳管家,緩聲說道:“許樂如果打電話過來,有些麻煩你幫著處理一下。”

    “是,少爺。”靳管家安靜地應下。

    邰之源從車上取下行李,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十幾名邰家核心工作人員的目送下,沿著山道順著公路,向著遠方的軍事基地走去。一直走出了許久,他才揮手攔了一輛通過基地的大

    靳管家一直沈默地注視著他漸漸變小地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少爺終於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只是隱姓埋名在第二軍區的基層打拼,又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大巴停在了邰之源的身旁,叨著煙捲的司機,神情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大聲問道:“新

    邰之源微微一怔,馬上想明白了新瓜是什麽意思,看著大巴車上那些神情青澀,強抑緊張的年輕人們,一笑之後大聲說道:“報告長官,新兵袁子邰報道!請求搭車!”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22 18:00
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章 研究所的生活


    大巴車消失在公路的盡頭,靳管家才收回微有憂慮的目光,和十幾名邰家的工作人員上了車。在車上,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閉著雙眼,開始養神蓄氣,名義上他是邰之源的貼身管家,實際手頭的權力卻是很大,有幾個小組直接向他負責。老人此時的心里有一種壓抑與焦慮揮之不去,但也有淡淡的驕傲和自豪,這些情緒,都是因為邰之源的選擇。

    “也許歷史將宣判我是錯的,但我……死不認錯。”在邰之源做出不去西林前線,而是加入第二軍區的那個夜晚,他在邰夫人與靳管家面前,微笑著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這是國防部副部長楊勁松死前的自白。

    因為臨海州體育館事件,第二軍區有七名軍官自殺,出身第二軍區的國防部副防長也自殺,雖然整個聯邦對于帕布爾議員與青龍山方面達成的和解協議都很滿意,但是在軍方內部,卻一直對邰家積蓄著某種不怎麼善意的情緒。

    明知那方是險厄地,邰之源偏要往那方去,一方面是這位邰家的繼承人,是真的很欣賞那些暗殺自己,最後殺身成仁的軍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很清楚,只有同袍數年,血火之義,才能讓第二軍區的軍人們,真正化解對邰家的怨念……他日後必將走上政治舞台,那麼第二軍區的態度,必須解決的非常漂亮。

    毫無疑問,這是很冒險的一種決定,所以靳管家緊閉著的雙眼旁。那些皺紋才會展露出憂慮。片刻後,他緩緩睜開雙眼,用一種洞悉人心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電話,想到少爺離開前接的那個電話,眉尖皺了起來。

    那個電話是許樂打來地。靳管家並不知道鄒郁已經懷孕的消息,他只是在心中暗自品味著許樂那個看似平凡的年輕人。在這位老人看來,許樂此人,其實一直有一種底層民眾的狡黠或者直覺,這種能力一直被遮掩在那張平靜而誠懇的面容之下,讓老人感到有些心神不寧。

    做少爺的朋友,能夠獲得地利益,當然要比做他的下屬更大。這是一個並不難,但極少有人能夠看清楚。敢打下賭注的題目。

    首都特區的春天是那樣的溫柔,無論是街上的風,還是午後的雨。暮時的陽光,初初伸展腰身的花草,都只是一味緩慢細膩地運行著,毫無狂放熱烈之意。

    一輛沒有標志,掛著普通民牌地黑色汽車,緩慢地行走在街道上。駕駛座上,穿著一身軍裝的許樂眯著眼楮打量著車窗外的首都街景,看到了很多幢只在明信片上見過地建築,那些建築風格各異。卻都流露著淡淡的肅然之意,人類聯邦數萬年的政治核心區域,似乎每一塊磚石,每一道金屬牆裙,都反耀著歷史與榮耀的光芒,呼吸著權力與莊嚴的氣息。

    當初在東林大區混跡于孤兒群中時,許樂何曾想過自己人生的理想,會有實現的那一天,自己居然真的可以開著汽車。緩慢地行駛在人類聯邦最中心的區域,並且自己也是這些人當中地一分子。只是理想變成了現實後,當初的理想早已改變了模樣,他要尋覓解決的目標,早已不是最開始那般。

    一股淡淡地壓抑感覺。籠罩在他地心頭。讓他地呼吸有些不舒服。下意識里扯開了領口上地風紀扣。

    已經好些天了。他依然沒有習慣身上地這身軍裝。經過了果殼機動公司為期一天地規程培訓之後。他便成為了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地一名正式工作人員。只是他沒有想到。進入研究所。居然還要掛軍職。雖然只是文職軍官。卻也要受公司與國防部地雙重管理。如今地許樂。已經是聯邦地一名中尉……

    人生真是很奇妙地事情。當初通過國防部地機修士官考試。或者加入果殼機動公司是許樂地兩個理想。如今看來。在某種意義上。他竟是同時實現了這兩個理想。只是因為封余大叔地死。張小萌地死。還有後來發生地很多事情。他對于聯邦政府以及軍方。卻早已喪失了當初地向往與尊敬。

    順著霍金大道繞過財政部那幢厚實而冷漠地大樓。黑色汽車向著首都北郊駛去。路過一個冷清到了極點地路口時。許樂地眼楮眯了起來。眼瞳微微一縮。卻沒有讓汽車地速度發生絲毫變化。

    那是一條傳說中沒有出口地專用公路。公路地盡頭便是神秘地憲章局。路口處地標牌上根本沒有標明。只寫著幾行管制與警告之類地字樣。

    許樂地後頸在這一刻微微一麻。像是有一道寒意從心里升了出來。他地眉頭皺了皺。調動體內地那道灼熱在身體里繞了一圈。將那股寒意驅趕出去。他清楚。並不是自己地芯片在這一刻出了什麼問題。被憲章局那台無所不能地中央電腦發現了什麼。而是他內心最大地忌憚。讓他地心緒有些難以安寧。

    神秘的憲章局,是如今的許樂在聯邦里最害怕的存在,但冥冥中,他又覺得,似乎有那麼一天,他將會開著汽車,沿著那條沒有出口的公路駛進去,與憲章局發生某種關系。貼著通行證的汽車,輕松地通過了聯邦第一軍事學院的門禁,繞著荷花池旁的安靜通道,又經過了兩道檢查,抵達了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三部。

    第一次來研究所時,許樂也感到有些奇怪,他沒有想到,果殼機動公司的研究所三部,居然就設在第一軍事學院的校園里。後來逐漸清楚,果殼研究所是一個很自由的部門,主要的研究課題。都是與各大院校的知名教授簽定合作協議,進行研發……所以果殼公司干脆在各院校里設置了幾個研究所的分部,以方便那些老教授們的工作。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聯邦政府為了加強對于這一塊的控制,便要求研究所里地工作人員,必須轉為軍職。當然那些老教授除外。

    從地車場走入安靜的大樓之內,絕緣材料地面與軍用靴底的接觸,發出啪啪單調的聲音。許樂拿著一塊面包,一邊吃一面往自己的區域走,長長的走廊里總共也只踫到了兩名同事,彼此也只是點頭打了個招呼,便離開。

    果殼機動公司地研究所,雲集了除了科學院之外,整個聯邦最頂尖的人才。優秀的學者專家比比皆是,這個聯邦最重要的部門之中,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將心事往在自己研究的事物上,所以慣常的寒喧,都變得極為少見。這十幾天下來,許樂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氛,恰好他也是個沉默似金的家伙,反而有些喜歡。只是他沒有注意到,那兩名與他擦肩而過的研究人員,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地神色。

    取出電子門卡。開啟沉重的大門,進入第二道門前,被淡藍色的光線進行了全身掃描,尤其是芯片掃描。在準入權限被核準之後,真正地大門開啟,一間像倉庫一般的大型操作間,出現在許樂的眼前。

    從最精密的光頭工具,到最大型的合金切割設備,從聯邦運算能力最強大的處理器。到約有三個書架大,存貯了海量圖紙資料的儲存設備……出現在許樂眼前的這一切,完全符合他的人生理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地臉上並沒有絲毫興奮之色,反而帶著淡淡的疲倦之意。

    那些設備上蒙著一層灰塵,直接在桌面光屏上顯示的圖像不停變幻,儲存設備里的微弱電流聲,是那樣的美妙。許樂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忍不住苦笑起來。

    自動除塵設備。已經很久沒有啟用了。這間庫房里的設備,是這樣的昂貴。結果卻這樣的隨便擺放著。許樂搖了搖頭,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憑借著這里地制造設備,資料以及材料,他甚至有信心可以組裝出一台機甲來……然而他沒有時間做這些,他甚至連打掃一下這個房間的時間也沒有。

    扯了一張紙,將桌面擦了擦,將吃剩的半塊面包小心翼翼放在擦干淨的桌子上。許樂將身上的軍裝脫了下來,扔在椅子上,然後他像打架前熱身一樣,活動了一下脖頸與雙手的十指關節,深吸了一口氣,蹲著馬步站在了桌子前,全神貫注地盯著桌面的畫面。

    庫房電腦的顯示終端,便在這張桌面上,寬約一米,長約兩米半,上面圖案緩緩轉動,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視覺享受。

    但許樂卻像面對著人生間最殘酷地敵人一樣慎重。

    就在此時,庫房內響起了一個蒼老而平靜,從容卻語速極快地聲音,這個聲音沒有與許樂打招呼,而直接發布了工作指令。

    “第二不相容的三套數據。”

    “激光態躍遷圖。”

    “數據。”

    連續十幾個命令發布下來,許樂沉默地听著,雙手已經開始快速地在桌面上移動,從內部存儲器里地海量數據中,尋覓到符合要求的條目。然而因為那個聲音要求的數據是最終數據,但是涉及的門類,卻又是聯邦科學界最尖端沒有成熟系統理論的門類,所以根本沒有現成的東西。

    尋找合適的數學工具,借用電腦的強大計算能力,進行數據匯總,按照對方的要求,進行最後的圖像化過程。換句話說,許樂此時的工作,就是要將那些繁復而艱深的龐雜數據體系,用最短的時間,轉換成為可以輕松憑借其得出結論的簡單數據支持。

    半個小時後,許樂終于完成了第一項工作,指尖用力地摁下桌面上的光塊,將結果傳送了過去。卻連額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掉,便又緊接著開始進行第二項工作。

    從進入研究所的第一天開始,許樂從事的便是這種枯燥而無趣的工作,他這才明白,為什麼研究所會突發奇想,去果殼春季招募里搶人……這種研究處理的角色,確實不好當,以許樂的體力腦力,都已經有些快要應付不過來。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不是去果殼機動公司搶人的沈教授,而是沈教授的父親……被研究所工作人員們尊稱為沈老的……一個老怪物。

    研究所三部的這間庫房之內,只有那位沈老和許樂兩個人,听說以前高峰時期,這間庫房里一共有十幾名助理研究人員,只是最後沒有一個人能堅持下來,紛紛請求調走,有幾人甚至不惜辭職,通過軍方的嚴格審查,也要離開果殼研究所。

    許樂機械而麻木的整理著資料,處理著數據,腦子里卻在想著別的事情,他知道沈教授研究的方向是量子可測動態方面……問題是所有的聯邦專家公認,這是一條死路,永遠看不到出口,就像是通往憲章局的那條專用公路一樣。

    沒有時間去研究芯片,去接觸聯邦最神秘的憲章技術,就連機甲戰艦機械方面,也無法親手觸摸,整天面對著這些空泛的、甚至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數據,陪著一個性情怪異的老教授研究永遠不可能有成果的事物……許樂對于自己的選擇忽然產生了懷疑。

    他很疲憊,一想到晚上下班之後,還要準備晚飯,就更加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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