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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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2941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6 22:10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虎山道的刀光(上)


    能夠有足夠的勢力。壓迫果殼機動公司董事會。直接封存沈老教授的實驗室。不是一般人物可以做到的事情。

    那天夜里。鄒郁直接點出聯邦科學院院長的名字。那是一種出于直覺的猜測。而女人的直覺。尤其是懷孕女人的直覺。毫無疑問擁有一種很可怕的正確率。

    事涉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制工作。許樂能夠想像聯邦科學院為什麼一定要搶過去。但此時的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幕後。還有聯邦七大家這種層面的龐然大物參與。他更不知道。在更深一層的背景中。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制。與聯邦的總統競選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出自那位麥德林議員的居中協調和設計。

    他甚至都不知道此時的首都特區。有些人準備用暴力手段對付他。危險正在向著他靠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不讓他干擾到對方獲取實驗室里數據。

    黑色汽車平緩的行駛在望都寬闊的道路上。時有過于青翠多汁而肥嫩的青葉。輕輕的落了下來。落在了汽車的頂部。然後被倏的彈開。這些青葉並沒有走到生命的盡頭。反而是因為少在過于滋潤了些。被上天妒嫉。

    夜色深沉。在山虎道的入口處。許樂的眼楮眯了起來。從車載雷達里感應到後方正有幾輛汽車高速駛近。

    “把安全帶系好。”

    他對身旁的鄒郁輕聲說道。今天是例行孕檢的日子。他們剛剛從望都醫院離開。後面快速逼近的車輛或許是路過的飆車族。或許是麻煩。但許樂首先需要擔心的是鄒郁的身體。

    在山虎道的上方。一輛不起眼的越野車。正安靜的停在山崖邊。車窗落了下來。一頭金發的樸志鎬。冷冷的看著山下道路上那輛黑色汽車。以及後方那些帶著迷麗車燈流芒快速靠近的車輛。

    他用自己的渠道查過許樂。知道這個人確實是個沒有背景。只是有些運氣的家伙。所以他愈發覺的這個世界很不公平。以往這些年。一直被周玉隱隱壓著一頭。他可以接受。因為周玉是第一軍事學院的王牌學生。然而這個叫許樂的人……算什麼?憑什麼他可以進入研究所。憑什麼他可以把國防部副部長女兒的肚子搞大。憑什麼他運氣這麼好。居然可以結識邰家那位太子爺?

    樸志鎬是利家七少利孝通的朋友。今天夜里。卻是在為利家大少爺利修竹辦事。他是個聰明人。知道那位漂亮的像妖怪一樣的利家大少爺。為什麼會挑中自己。所以他做事情非常小心。

    今天晚上並不是想讓許樂死。只是讓對方躺在病床上半年。不要打擾到那些大人物們的計劃。這個任務並不難完成。難的是樸志鎬。並不想把自己暴在對方的視線之中。雖然他不清楚許樂的背景究竟有多大。可他依然不想迎接那些本來就不關自己事的怒火。

    事實上這件事情確實也不需要他出面。他只是查到了許樂今天晚上的行程。然後通過一些途徑。告訴了首都特區里那些囂張而記仇的二世祖們。

    樸志鎬還記的那天深夜。在青山公園路口。許樂曾經給那些公子哥和二世祖以怎樣的羞辱。有了這樣的機會。那些公子哥一定不會放過。

    他只需要平靜的在山崖上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確認許樂不會死。只會殘。如果有什麼意外發生。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內進行補救。

    查覺到後方有危險逼近。許樂的臉上表情依然沒有一絲變化。鄒郁系好了安全帶之後。微微皺眉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如此平靜。

    黑色汽車沒有加速。反而緩緩的減速。最後在虎山道的入口處停了下來。許樂仔細的看著車控電腦光屏上那些光點的顯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似乎想要通過車頂看到山上的某些事物。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剎車時。還有微微焦糊的味道。後方急速駛來的五六輛高級跑車。猛然停止。將黑色汽車圍了起來。車里的那些人們。明顯沒有想到。許樂沒有催動油門離開。反而是停了下來。就像是在等他們一樣。

    許樂打開了車門。走了下來。順手將黑色汽車的門鎖全部鎖死。鄒郁看著那些從名貴跑車里走下來的年輕人們。心情不禁寒冷了幾分。因為她很清楚。那些人今天是來報仇的。不止從對方的表情上看的出來。更是因為他們今天都帶著自己的保鏢。

    在聯邦的世界里。有錢便有一切。這些公子哥不論家庭里的背景如何。身旁的保鏢都是些非常厲害的人物。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居然能逮著你。”一個面容陰鶩的年輕人。手里拿著一根高爾夫鐵棍。向著許樂走了過來。只是走到約有五六米的距離。他便停步不前。用一種看著死人般的冷漠口吻說道︰“放心。我們有分寸。頂多讓你斷一條腿。”

    十幾個人將許樂圍了起來。很明顯走在最前方的那些悍勇漢子。都是些保鏢。許樂眯著眼楮看著四周的人群。感覺到那些保鏢的能力。同時心中也生出一絲疑惑。這些人明顯不是撞著自己。而是有備而來。問題是自己與對方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是誰會刻意盯著自己?

    許樂的沉默在這些人的眼中顯的有些怪異。領頭那名年輕人。沉著臉說道︰“不用廢話了。把他的兩根腳筋挑斷。看他以後還怎麼踩油門。”

    許樂本來已經忘記了這些人長什麼模樣。但听到這句話。才想起來。這個年輕人正是那天夜里。被自己撞到泄洪溝里的白色跑車的主人。

    一個保鏢緩緩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刀。刀色在夜色中寒冷如水。卻透著股淡淡的血腥味道。看來平時也經常見血。

    許樂眯了眯眼。他知道手無寸鐵的自己。在對方的眼中。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這些公子哥的身份。他一直沒有弄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但看對方今天帶的這些人。確實是些專業人士。尤其是那一把刀……七把刀。上面寒芒絲毫不閃。卻有些閃寒了他的心。

    聯邦嚴格管制槍械。除了鄒家兄妹這種軍方背景深厚無比的人物之外。沒有誰敢隨意搬出一把沖鋒槍來掃射。即便是鄒家兄妹。在首都特區這種的方。也要小意謹慎的多。

    爭執殺人。不論是江湖還是廟堂。總是需要趁手的家伙。而毫無疑問。此時許樂面對著的這七把刀。就是慣做挑人腳筋之類的殘酷事物。

    沒有人是神仙。李瘋子號稱打遍軍中無敵手。那也只是在單挑的狀況下。如果李瘋子面對著幾十把明晃晃、寒沁沁的刀。只怕也會馬上轉身就走。不過以那人的凶名。大概也沒有誰敢追他。

    許樂面對的只有七把刀。而且他也沒有足以震懾敵人的凶名。所以他沒有逃。他已經感覺到。有些人。有些勢力已經盯住了自己。這時候逃沒有任何意義。

    嗖。

    一把刀沖著許樂的面門劈了下來。毫無花俏。有的只是浸淫多年的狠辣與熟練。

    刀光一閃的同時。許樂已經動了。他知道今天晚上的凶險。所以沒有任何留手。那雙蹬在水泥路面上的軍靴底部。就像是急剎車時那般。與的面強烈的磨擦。為他提供了強大的速度支持。

     的一聲脆響。刀還沒有劈下。許樂便已經欺近了那名保鏢的懷內。一拳擊中了那人的腋窩。像一根鐵棍般橫在身前的右小臂。則是實實在在的打中了那人的咽喉。

    那聲脆響。正是咽喉軟骨斷裂的聲音。

    那名保鏢哼都沒有哼一聲。身體便像是被抽離了骨頭般。軟軟的向著的面上癱倒。手中的那把寒刀早已脫離了虎口。向著的面落去。

    四周圍觀的那些公子哥們臉色瞬間變的蒼白。他們根本不知道今天要收拾的這個小子竟是如此棘手。

    刀還在空中下落。許樂反手緊緊握著了刀把。他的一雙腳依然沉穩的踩在水泥的面上。沒有一絲顫抖。只有根站扎實了。習自封余大叔的那十個動作。才能發揮詭狠的勁意。

    許樂相信自己的拳頭。但刀總比拳頭硬。所以他反手緊握住了刀把。將頭一低。便向著剩下的六把刀所構成的雪光里沖了過去。

    嗤啦。刀鋒劃破衣裳。割斷血肉筋絡。迸出血水!

    許樂雙足沉穩踩在的面。上半身卻像是風中的柳枝一般。胡亂晃著。搖擺著。將那些已經深植于腦海中的近身戰技姿式。發揮到了極致。在刀光中。險之又險的躲避。突進。

    他有一雙擅于捕捉一切痕跡的雙眼。他的體內有聯邦最強橫的力量。他有最狠勁的手法。

    唰唰唰唰。刀光斬碎了夜色。不過是須臾之間的戍。寒刀破風聲便嘎然停止。在這個過程里。許樂緊握著的刀。竟沒有和那六把刀發生一次踫觸。

    七名用刀的保鏢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有的喉骨斷了。有的大腿上被狠狠的劈了一刀。更多的是胸腹上出現了一道淒慘的刀

    這些保鏢有的用的是長戰刀。有的用的是極為陰狠的軍刺。此時都零亂的落在的面。

    許樂握著長刀。沉默的站在黑色汽車前。後背的那記刀口開始滲血。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6 22:11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虎山道的刀光(中)


    望都市郊有山。虎山。

    虎山道向虎山上行。山路平而不直。陡而不險。憑此山勢。往往是一群飆車黨的夜間歡場。馬達轟鳴常有。險象環生。所以望都市民一般都躲著此的。大概也只有許樂這種剛定居不久的外鄉人。才會選擇從這條道路經過。

    山路從道口往上延展。就像是蛋糕邊緣的巧克力花邊一樣。一圈一圈的繞著。

    樸志鎬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一直站在第二層的山路邊緣。視線穿過腳下的山崖青樹。望著道口處的那場沖突。

    他身後的勢力要收拾許樂有許多方法。但是明面上的做法太慢。他們已經不能再等。所以選擇了最直接的這種。可他並不想讓許樂死。一方面是從他自身利益出發考慮。他可以強行壓抑下自己的嫉妒。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利家那位年輕強人的吩咐。

    他相信那些的了消息追過來的公子哥辦事也一定會非常有分寸。畢竟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如果在首都鬧出過于惡性的死人案件。他們的父輩也不大好收拾尾巴。

    大約就是斷條腿。在醫院里躺幾個月。樸志鎬揉著微亂的金發。在夜風里這樣想著。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同情表情。有的只是漠然。那個叫許樂的家伙在醫院里躺幾個月。就不能再影響他其實也不是很了解的那個計劃。

    那頭微亂的金發。在夜風中。像極了深春山林里胡亂開著的花。汽車早已經熄火。他相信下面的人不會發現自己。

    輕柔的深春夜風之中。樸志鎬平靜的觀看著山崖下的這一幕好戲。很欣慰于那些公子哥的準備。在此時。他相信了利大少的判斷。聯邦里怎麼可能有和李瘋子差不多戰力的年輕人?

    然而就在刀光閃起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卻忽然變了。有些驚愕的看著許樂如雷霆般擊倒了一名保鏢。

    樸志鎬清楚。那些公子哥雖然是廢物。但他們家里重金聘請的保鏢卻是真正的好手。前些日子的交往中。利七少很眼尖的指出。這些保鏢應該都是軍區退伍的特種兵。

    只是那名看上去陰戾橫決的保鏢。為什麼竟不是許樂的一合之敵?樸志鎬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山崖下的刀光起。刀光落。回復平靜。樸志鎬隱隱覺的那個年輕少尉似乎下意識里抬頭望了一眼自己。那雙目光如飛刀一般冷靜鋒利。他輕輕打了一個寒顫。不再觀戰。轉身便往自己的汽車走去。

    再在這里呆下去。很危險。

    這些公子哥的保鏢都是好手。雖然用著尺寸不一。樣式各異的刀具。但骨子里都透著股不將人命當回事兒的狠勁兒。

    在混戰中。許樂的後背被一記陰險的軍刺劃了一道。深青色的軍服衣料慘然撕開。後背的肌膚也被拉開了一條大口子。血肉都翻了出來。鮮血開始滲出。雖然傷勢不重。但看著顯的格外恐怖。

    戰至此時。他一直穩穩踩在水泥的面上的雙腳始終只是在平面移動。就如同老樹的深根一般。把所有的勁力全部都透進他的身軀之中。讓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比以往顯的更為強悍與準確。

    一聲枯枝斷裂的脆響。許樂一腳狠狠踩在一名保鏢的手腕上。直接將此人的手腕跺斷。

    這名保鏢腿上被砍了一刀。倒在了血泊之中。卻依然沒有放棄。但許樂沒有給他任何偷襲的機會。

    就在抬腿的同時。許樂手里緊握著的刀。就像是一條鞭子一般揮了出去。無可抵擋的砸中離自己最近的那名公子哥的臉。

    他用的是刀背。一刀之下。那名公子哥半張臉都破了。幾顆牙齒混著血水噴了出來。那張起始囂張而陰鶩的臉。此時只有驚恐疼痛和迷茫。

    迷茫是因為這些聯邦里囂張成了習慣的年輕人。一時間還沒有想明白眼前這幕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自己這些那麼能打的保鏢。一個個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滾。夜色中的虎山道口。年輕少尉手里握著刀。刀口上滴著血。從被車隊堵截到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個字。

    這些公子哥不是蠢貨。保鏢們身體上的那些淒慘的刀口。已經說明了太多事情。他們的反應極快。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犯了大錯。沒有留下一句挽回顏面的話。異常迅速的扶起了的面上的保鏢們。回到了自己的跑車之中。

    聯邦社會就是這麼一回事。實力上的差距太大。說什麼都沒用。這些年輕人最後沒有拋下這些保鏢。已經算是比較冷靜。只是他們臉上的蒼白之色和微微發抖的身體。暴露了他們在許樂刀鋒之下的真實情緒。

    許樂沒有再理這些人。雖然他的後背生辣辣的痛。但他清楚。這些人只是被人利用的刀子。真正的角色還藏在後面。不。是藏在上面。

    他回過身。抬起頭向著山崖上面的夜色里看了一眼。

    先前停車的時候。黑色汽車里的車載雷達和電腦分析。已經在光屏上面顯示出來。山路上方有輛車。而直到此時。那輛車一直沒有離開。很明顯。那輛車的主人。一直在冷眼旁觀著這一幕。

    許樂脫下了衣服。後背處粘連的衣物破口與血肉磨擦。十分疼痛。他的眉毛皺了皺。卻發現黑色汽車里的鄒郁。正怔怔的看著自己。

    他將軍裝扔了過去。擋在了黑色汽車的玻璃上。他不想讓一個孕婦看見那些水泥的面上的血水和那些血肉的殘絲。

    當軍裝還在空中飄浮的時候。許樂已經向著山崖處沖了過去。

    那股熟悉的灼熱早已在他的四肢里運轉許久。強大的爆發力。讓他突然發動的速度。顯的是那樣的驚人。水泥的面上竟是**了一道煙塵。

    鄒郁震驚的霍然轉首。看著穿著一件白色背心的許樂。就像一個猛獸一般。倏的一聲穿越了公路旁的綠的。一頭扎進了虎山崖壁的灌木叢中。

    影影綽綽間。可以看到山崖灌木叢一陣搖晃。一個影子震起土屑。以極快的速度。沿著筆直的線條。向著崖上沖去。速度快到令人難以想像。

    鄒郁雙手扶在車窗玻璃上。睜圓了雙眼。怔怔的。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她自幼在第三軍區總裝基的大院長大。這輩子見過的軍人。比一般聯邦公民在電視里見過的都多。她也知道聯邦軍方有些能力恐怖的尖兵戰士。甚至還親眼看過他們的訓練。但她從來沒有想像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視懸崖如平的。像一只靈活的猛獸般。悍勇而高速的沖了上去。和許樂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鄒郁自認很了解這個人。而且她很明確的判斷出。這個年輕人將來一定會讓聯邦里很多人刮目相看。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今夜所表現出來的戰斗力。竟然強悍到了如此的步。

    臨海州體育館事件的內幕細節。一直被詳細封鎖。鄒郁此時才明白。為什麼太子哥哥會說許樂救了自己一命。

    在東林大區的時候。連綿不知多少公里的電子圍牆。在憲章光輝的庇護下。在許樂的眼中。也只是稍微困難一些的障礙。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坡度雖陡。卻依然可以落腳的山崖?

    許樂落在山坡。石塊上的每一步都格外穩定。因為穩定才能保證速度和準確。他每一步踏下都會非常用力。然而每一步與山崖接觸時所產生的反震力。卻讓他後背的傷口痛楚清晰一分。

    越痛他越憤怒。心里越冷靜。表情越平靜。從東林大區逃亡來了首都星圈。背井離鄉。前塵盡忘。女友化為煙火。好友千里逃亡。留下一個孕婦……所有令人難過的回憶和這兩年來累積的壓抑。在傷口的痛楚刺激下。終于變成了憤怒與暴發的**。

    他自認是一個很平和的人。然而聯邦里的不公平竟是如此之多。如身周的空氣一般無法擺脫。沈老教授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光彩奪目的大人物們。便要奪取那些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今夜。甚至有人想要布局殺自己。

    直到今天。許樂依然認為自己只是聯邦中的一個小人物。然而小人物一旦被激怒之後。依然可怕。聯邦有句諺語說道︰匹夫一旦憤怒。君王亦要流血。

    如今的聯邦最強大的那個人恰好就叫匹夫。

    幾根尖銳的灌木尖刺。刺進他裸露在背心外的手臂。許樂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動容。一腳踏上了山崖上方的公路。直接朝著那輛正準備打火的越野車沖了過去。

    身體里的力量瞬間暴發。他的雙腿里的每一雙肌肉雙縴維開始擠壓絞弄顫抖。片刻後。他便沖到了那輛越野車的車門旁。二話不說。刀尖斜斜向下。刺了過去。

    喀滋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吱吱聲。在金屬與金屬磨擦的火花之中。響遍幽靜的虎山道。

    許樂手中緊握著的長刀。就在車門關閉前的那一瞬間。準確的刺了進去。車門與刀身磨擦震動。終于沒能關上。而是彈了開來。

    嗤。

    沉默的許樂二話不說。將刀尖捅進了越野車駕駛位旁的位置。刀尖破開高能塑料。刺穿那些復雜的電路。伴著細微的電火花。成功的毀壞了越野車的點火系統。

    他是一名天才的機修師。在東林大區香蘭大道修理鋪里。也曾經修理過汽車。如今的他。連機甲都能對付。更何況是一輛簡單的越野車。

    點火電路被毀。這輛越野車再也不能發動逃離。坐在駕駛位上的樸志鎬。怔怔的看著離自己大腿不到十公分的寒冷刀鋒。握著方向盤的左手。正握著鑰匙準備點火的右手。同時不受控制的快速顫抖起來。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6 22:11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虎山道的刀光(下)


    樸志鎬不想承認自己身處恐懼之中

    他一向認為自己是聯邦里最優秀的年輕一代,三大軍事學院的優秀學生,進入了果殼機動公司工程部,而且眼看著自己將要進入聯邦科學院,甚至有可能成為林院長的學生,他的人生經歷與成績,足夠為他提供強大的自信心。

    他是一名年輕的軍官,無論是近身技擊擒拿,還是機甲做戰,都是非常強大的人物,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講,雖然越野車無法開動,可是他也不應該恐懼。

    然而微微顫抖的兩只手,讓樸志鎬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對身邊這個人已經產生了一種天然的恐懼感。

    先前站在山崖往下看,那一片潑雪似的刀光,血花四濺,許樂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尤其是在血戰之中的冷靜,給樸志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是感到了危險,所以他才會選擇馬上離開。

    可是對方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找到了自己,並且用一把刀斷絕了自己所有退路,樸志鎬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尤其是當想到傳聞中,那天晚上在林園餐廳里,連李瘋子都沒有打倒此人,他的兩只手抖更厲害了。

    天上的雙月全部都在雲層之後,虎山道畔一片黑暗,只有山崖下方的燈光隱隱約約地照耀著萬家安寧。車門輕響,樸志鎬從越野車里走了出來,低頭看了一眼許樂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把刀,看著刀鋒上漸漸變成漿狀粘稠物的血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說道︰“怎麼弄的這樣狼狽?”

    聰明人都會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說這樣的話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尤其是當樸志鎬一臉蒼白的時候。然而樸志鎬依然這樣說了,因為他必須賭一賭,面前這個叫許樂的年輕蹲坑兵,有沒有膽量。

    “誰派你來地。”

    許樂看著樸志鎬的一頭金發,微微低頭,握著刀柄的手指卻緊了緊。看見樸志鎬,應該就能猜到背後的勢力,聰明人應該不會再多問。可是他依然問了。

    樸志鎬有些艱澀地笑了笑,開口說道︰“問這些沒意義。剛才在公路上,你連那些想殺你的人都沒有殺死,自然也不會殺我,既然你不會殺我,我自然不會告訴你什麼。”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在真正強大地勢力面前。你只是個小人物。就算你再能打。只要他們一句話。你就會被打成馬蜂窩。”

    許樂地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地頭依然微微低著。片刻後說道︰“我一直想做一個遵紀守法地好公民。但很可惜。聯邦沒有給我這種機會。在我十來歲地時候……我就已經殺過人了。”

    他說這句話時地語氣很平靜很從容。就像是在對樸志鎬訴說怎樣解答春季招募考試里地習題。然而正是這種從容地語氣。卻讓樸志鎬剛剛才好轉一些地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我錯了。”樸志鎬苦笑著說道︰“我真地錯了。剛才就不該熄火。至少也不應該把鑰匙拔下來。”

    這是一句真心話。這是致命地錯誤。

    既然是借刀殺人。便沒有出現在現場地道理。樸志鎬錯在以為自己躲在山路這上已經足夠小心。卻沒有想到許樂居然能在如此短地時間內發現自己。並且一刀斷了自己地後路。

    到了此時,他才隱約明白,自己執意站在虎山道山崖上看著這幕的發生。不是為了處理什麼突發情況。只是他下意識里依然難以忘記果殼春季招募考試里的那一幕,他想親眼看著許樂這個好運氣的蹲坑兵。在水泥路面上斷腿輾轉,痛不欲生……

    利修竹也犯了一個錯誤。他自以為高估、卻依然低估了許樂。

    聯邦七大家里,鐵算利家以算無遺策著稱,然而這位利家的正統繼承人眼中的小人物許樂,卻不是一個可以按照常理推論地家伙,許樂是一個闖入聯邦上層***的異類,像塊石頭那般硬且執著,他地力量不在于什麼邰家,也不在于什麼國防部部長女婿,而在于他腦海中的知識和身體里的力量。

    面色蒼白的樸志鎬,喃喃自語錯了,微低著的眼眸里卻是越來越平靜,他不知道面前的許樂會不會忽然動手,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敢說什麼,日後迎接自己的,依然是一條死路。

    他的雙手在身側顫抖著,似乎是因為恐懼,然而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只是讓自己地手顯得更自然一些。

    距離腰上地手槍還有幾公分的距離,以自己在軍事學院里最快地拔槍速度和射擊成績,面前的許樂,就算真地有像李瘋子那樣恐怖的實力,也只有死路一條。

    許樂的頭也微微低著,他沒有注意到樸志鎬遮掩著的眼神變化,也沒有注意到對方面部神情逐漸平靜,因為在東林大區的礦坑里,封余大叔不止一次提醒過他,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盯著對方的手。

    樸志鎬顫抖的雙手忽然動了,閃電一般側身,掏出隨身的手槍。

    許樂也動了,右手緊握著的長刀劈下,亮起一道刀光。

    嗤的一聲,樸志鎬的右手伴隨飆出的血水,脫離了他的手腕,和那把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槍,一起落到了水泥地面上。

    這名前程似錦的聯邦新一代優秀軍官,靜靜地看著自己斷枝一般整齊的手腕,看著上面汩汩噴涌的鮮血,看著斷腕處那些刺眼的骨白和血肉絲絡,眉頭擰了擰。

    樸志鎬沒有想明白許樂的刀為什麼會這麼快,為什麼對方就敢這樣不講道理地揮了過來,難道從一開始的時候,對方就熄了殺死自己的決心?在這一刻。他根本沒有想到,是自己想要掏槍打死許樂。

    直到此時,斷腕處那道清晰而令人瘋狂地痛楚之意,才傳進了他的大腦,令他痛不欲生,令他直欲哀嚎。

    然而他痛嚎不出來,因為一道淺淺的血線出現在他的脖子上,血水開始從那道線往下滲漫。看上去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的白色包裝番茄醬罐子。

    樸志鎬痛苦而困難地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許樂的臉,直到要死的這一刻,他依然覺得這件事情很荒謬,像自己這樣注定要名動聯邦的人物,怎麼可能死地這麼早?怎麼可能在虎山道上死的如此無聲無息?

    他這一扭頭,脖頸處那道血線里的血水流淌的更快。

    他用左手和只剩一只手腕的右手死死地捂著咽喉,卻阻止不了生命隨著血水流失。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許樂看著地上樸志鎬的尸體,心情有些怪異。

    他不是一個使刀的高手,先前那一刀斬下,只是情況危險下地下意識反應。刀鋒沖著對方手腕,沒有想到刀身先前被越野車的車門夾的有些些微變形,鋒利的刀尖竟是掠過了對方的脖頸。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年紀還很小。那天夜里鐘樓街後方的垃圾場下著大雨,那根尖利的液壓管,握在手里是那樣地輕。

    在臨海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內,許樂也殺了好幾個人,可那畢竟是在戰斗之中,不像今天這個有過幾面之緣的樸志鎬,如此清楚地死在了他地面前。

    許樂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也想做個好人,可是好人也會殺人嗎?這是哲學問題。他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看著公路地面上樸志鎬的尸首。沒有嘔吐的**,沒有自責。只是有些惘然,便是惘然也不過持續了三秒鐘的時間。

    他轉身而走。直下山崖。

    “系好安全帶。”

    許樂對身旁副駕駛位上的鄒郁輕聲說道,他此時已經脫掉了身上沾著血污的背心,從後車廂里找了一件備用的衣服套在身上。然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在車廂密閉空間里,依然顯得那樣的刺鼻。

    鄒郁靜靜地看著他,雙手小心地捂著隆起地腹部,面色微白,眼瞳明亮,她不知道先前許樂沖上山崖去做了什麼,可是看著許樂故作鎮定地表情,嗅著那絲不祥的血腥味道,她能隱約猜到。

    這是一個神秘地家伙。

    “我送你回家。”

    黑色汽車快速地駛離開了虎山道,沒有駛向他們居住已久的簡單公寓,而是調轉了方向,向著二號高速公路盡頭地首都特區駛去。

    “出什麼事了?”鄒郁微垂眼簾,輕聲問道。

    “我殺了一個人,也許再過一會兒,我就會被聯邦通緝。”

    許樂看著車窗前方高速公路上那些不停閃動的夜光標志,沉默片刻後說道︰“樸志鎬,上次利孝通和你賽車時帶著的那個人。”

    “和我有關?”

    鄒郁懷孕之後,變得溫柔了許多,尤其是那一雙黑瞳里總是閃著多愁善感的光芒。但她當年畢竟是一個喜歡穿紅衣的冷酷千金,听到許樂殺了人之後,眼眸里的震驚一閃而過,冷靜地關心起事情後面的真相。

    “不,應該是和實驗室里的資料有關,那些人想搶沈老教授的數據,偏偏我攔在了中間。”

    許樂手中的方向盤微動,順著高速公路的標志指引,向著首都特區國防部公寓方向駛去,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我晚上要去做些事情,而且我看以後……很難再陪著你保胎了,所以只好先你送回家,希望你不要生氣。”

    難得听到許樂的這句話里多了保胎這個冷笑話,鄒郁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她神情凝重地看著許樂的側臉,問道︰“你想做什麼?”

    “利孝通晚上……一般在哪里?”

    听到這句話後,鄒郁的眉尖瞬間極緊地蹙了起來,雙手緊張地捂著腹部,嘆息著說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陪我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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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訪青藤園


    刻薄嫵媚的鄒郁,恬靜平和的鄒郁,穿紅色風衣的鄒郁,穿著可愛孕婦裝的鄒郁,都是鄒郁。

    在听到鄒郁略顯突兀的要求後,許樂沉默啊沉默,沒有在沉默中愕然,反而是嘴角一咧,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盡興而笑。

    對許樂這名東林郭而言,聯邦是充斥著鈔票味道與金屬機械氣息的冷漠世界,然而被人關心生死總是極好的,鄒郁下意識里說的這句話,自然是在擔心許樂,許樂明白這種擔心,心情從先前的低沉郁郁之中擺脫出來,很認真地說道︰

    “謝謝。”

    除了謝謝,許樂沒有再說別的話來回應鄒家大小姐的關心,他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汽車前方在黑夜里不停伸展的道路,面容平靜里透著股決心已定的味道。

    車廂內的沉默維系了很久,鄒郁眼簾微垂,睫毛輕輕地搭在白皙的肌膚上,她知道身旁的這個家伙看似沉默而樂觀,實則骨子里一直有股誰也咂摸不明白的擰勁兒,只要他決定了的事情,大概這個世界里沒有誰能阻止他。

    以往的鄒郁,肯定不會關心許樂的生死,對于那時的她來說,許樂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里的小人物,然而望都公札十晝夜,便是垃圾場里的兩只野貓,或許都會生出一些相濡以沫的感覺,更何況是兩個真真切切的人。所以鄒郁決定幫許樂分析一些事情,看看能不能幫到他。

    “我們必須弄明白,利家為什麼會想到對付你,來保證實驗室數據的流向。新一代機甲的研制肯定是聯邦軍方目前的頭等大事,但……鐵算利家是聯邦的金融巨頭,不可能忽然轉到技術領域去。”

    她的目光緩緩轉向車窗側邊快速後掠的青丘,說道︰“在那些人的眼中,你只是個小人物,沒理由會對你動手。除非利家錯誤地判斷了我和你的關系。擔心你會把實驗室里地數據,交給我父親……或者是邰家。”

    見許樂沒有回答,鄒郁沉默了片刻後忽然開口說道︰“利家一直在暗中支持京州州長羅斯和麥德林議員這對搭擋,正好與邰家相沖,我想這件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听到麥德林議員這五個字。許樂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他身上的血腥味此時已經被黑色汽車里的自動空氣調節裝置沖淡了許多。然而在這一瞬間,似乎又濃了一些。

    “以前我們分析應該是聯邦科學院想搶新一代機甲研制的功勛,眼下又多了一個利家。”鄒郁沒有感覺到許樂心情的變化,微微蹙眉說道︰“在總統競選中。林院長……確實是個變數。”

    如果許樂知道鄒郁對當前局勢地判斷,竟是如此地接近事實,他一定會非常佩服于這個年輕未婚媽媽地政治嗅覺。

    從青春期初期起,邰家那位夫人無數次下午茶培養出來地女子,在那副驕橫冷漠的面容下,關于政治方面的點滴智慧,總也要聚在一起,變成某種資本。

    然而此時的許樂已經不在乎這麼多聯邦上層地政治傾軋與陰謀,他是個小人物。就有小人物的行事手法。所以他只是忽然開口,再次重復問道︰“利孝通晚上……一般會住在哪里?”

    發現許樂似乎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分析。鄒郁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不豫,淡淡說道︰“如果你想奪回來的實驗室數據。真的和大選有關,我勸你放手。”

    “聯邦科學院與利家,這是知識霸權與金錢魔力的完美結合,而且如果像我猜測的那樣,牽扯到了總統競選……”

    她冷冷地看著他,“你就像是攔在高速公路上的一只癩蛤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再說了,你找利孝通能有什麼意義?”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心里話,對于許樂這種平靜誠懇之中藏著無窮擰狠地性子,她早已生出欣賞贊嘆之意,然而聯邦這個社會只在乎實力——

    金錢地位權力甚至是軍隊中地勢力,都是實打實的實力,卻從來不會包括個人地武力,除非那個人的個人力量能夠像費城李家那位軍神一樣,凌駕于一應規則之上。許樂再如何能打,現時階段地他,距離高高在上的七大家和聯邦科學院這種龐然大物,依然有著無數個星系的距離。

    “甚至邰夫人都會在這件事情上面表示沉默,一來你並不是邰家的人,二來這是利家的計劃,她或許能感覺到其中的巨大利益,但她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做出破壞對方計劃的決定。”

    “聯邦七大家共存數萬年,靠的不是年年戰爭,而是彼此之間的妥協與共存,說到底,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他們在政治界挑選的合作者可能不同,但他們不會因為這些分歧,就輕啟戰端。”

    “聯邦七大家,至少已經擁有了幾百年的和平,彼此之間的聯姻也並不少見。你是許樂,你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你不姓鐘,也不姓林,更不姓邰……你怎麼可能和姓利的家族抗衡?”

    “如果你真是我的男人,或許這件事情還有些轉機,不是說你可能把實驗室里的數據搶回來,而是指你不會被這件事情拖累進監獄。”

    鄒郁再沒有一絲隱瞞,直接將所有的可能性分析給他听。許樂沉默地听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那雙不大的眼楮微微眯著,緩聲說道︰“最開始在沈老實驗室里工作的時候,我曾經對自己說過,自己可能是遇著了一個怪人,還曾經非常自嘲地想到,總不可能這個怪人會真把自己當成什麼關門弟子,把所有衣缽傳給我。”

    “沒有想到的是,沈老教授在遺囑里居然真的把那間實驗室給了我。”

    “且不說實驗室里的數據,對聯邦第一代機甲的作用,能夠讓沈老教授死後,依然能被聯邦里的普通公民們永遠記住……”許樂的眼楮眯的更加厲害,說道︰“就算那間實驗室里只有幾張破紙。我也不會讓別人把這幾張破紙搶走。”

    鄒郁沉默,明白了許樂的意思,就像數萬年前那個遙遠地皇朝時期很出名的一句話︰君以國士待我,我故以國士報之。

    這句話用來形容許樂此時的心情,其實並不如何精準,但情緒上沒有太大的差異。對于逝去老人那種毫無來由的信任與重托。除了還贈以毫無猶豫的堅持以外。別無它途。

    聯邦七大家和那些政客可以玩弄權謀。彼此妥協或退讓,在此處讓你三分,在彼處謀取默認中地權益,這都是手段。而許樂沒有玩這些地資格。也沒有這種想法,他無路可退,只好一路向前。

    黑色汽車停在了國防部西山大院側門處,陰影里全副武裝地軍人正在站崗,沒有任何人向這輛汽車投來子的目光。鄒郁放下電話,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許樂一眼,說道︰“匹夫一怒,也要怒的有理由。知進退。樸志鎬雖然是他的人,但這件事情並不見得就是他做地。”

    許樂受教。低頭應道︰“明白,你放心。”

    鄒郁嘆了口氣。隱約看著西山大院內有人影走來,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輕聲地說了一個地址,然後認真地看著許樂,說道︰“你要記住,我的預產期還有幾個月,你既然答應了要照顧我,就要安安全全地回來。”

    許樂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心里卻是生起了一絲睽違已久的淡淡傷感,如果真和聯邦科學院和利家正面對抗,剛剛殺了人的自己,又怎麼可能再回到望都那間簡單的公寓?

    黑色汽車離開了國防部西山大院,向著鄒郁提到的那個地址駛去,從後視光屏里看到鄒郁已經被一位中年婦女和鄒侑接了過去,他放下了心。

    在首都特區時而安靜時而繁華貴氣的建築間行駛,許樂思考片刻之後,用車載電話拔了一個號碼,片刻後,他听到了靳管家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

    “邰之源說,如果我踫到麻煩,可以給你打電話。”

    許樂的右手握著流線形地話筒。他是一個誠摯樸實地年輕人,但不代表著他是一個迂腐的家伙,當初首都太空港,鐘夫人地那張名片一直還放在他的口袋里,充分說明了,在某些特定時刻,他願意低下頭,去尋覓這些真正大人物們地幫助。

    危急關頭,還要一味的清高自詡,不求外力,單刀廝殺,那是愚蠢,不是什麼優秀的品質。

    然而听著話筒里靳管家微微清淡,像極了兌水果汁味道的回話,許樂的表情漸趨凝重,臉頰旁的話筒似乎也冰冷了起來。

    明天向邰夫人匯報?

    許樂在電話交談中沒有隱瞞什麼,直接將鄒郁的推測以及自己想要保護的實驗室數據重要性說了出來,可是那位靳管家依然清清淡淡地回著話。

    聯邦七大家,事涉鐵算利家全力以赴想要獲取的利益,靳管家自然不能對許樂做出哪怕一個字的應許,這是許樂能夠想到的事情,只是那種語氣,讓他的眼楮眯了起來。

    明天來不及了。

    雖然三部主任今天白天說,要到後天,實驗室才會被封存,但許清楚,樸志鎬的死訊一旦傳開,自己很難再進入研究所,而對方也一定會加快攫奪實驗室數據的腳步。

    如果不出意外,那名明顯有科學院背景的研究所技術主管,明天清晨便會拿著董事會的書面命令,直接接管沈老教授的實驗室,將里面關于量子可測方面的一應數據全部移走,雖然這一點明顯違反了沈老教授與研究所當年簽定的協議,更是與許樂現在手中那份沈老教授的遺囑相沖,可是面對著聯邦科學院的壓力,許樂根本找不到任何方法可以阻止這一切。

    一股濃郁的失望和無能為力的感覺,充斥著許樂的大腦。他靠著車門,深深地吸了一口三七牌香煙,直至煙卷的火頭薰熱了指甲,他才醒過神來,看著腳下不遠處那片清靜貴氣的園林建築。舔了舔嘴唇,從身邊地車窗里抽出那把明亮的長刀。

    利家七少爺利孝通,樸志鎬的主子,此時應該就在這片被首都公民稱為青藤園的園林建築里。

    青藤園東南角,一道人工流水九曲而行,不知行了多少年。有沉積腐土墜下水底。老樹虯根探出土堤。春日花樹無序密植于堤上,兩輪明圓探出雲端,輕照樹梢。

    在這一片美景的後方,是一幢單獨的建築。建築地外表並不如何顯眼,但那些仿古風地勾角飛檐,雖然談不上如何顯此幢建築主人地氣質,但至少展了這個主人的經濟實力。

    這是青藤園最好同時也是最偏僻的位置,住在前方的那些達官貴人們,都不知道這幢**建築是誰地。聯邦七大家生活在聯邦之中,卻像雲的影子一般,從不輕易展真容。

    窗下有花,窗上有花。床上幔紗有花。床上白玉一般的女子嬌軀上也有兩朵顯眼的紅花。

    利家七少爺利孝通,心滿意足地從那名女子身上爬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那女子豐潤的臀部,幾句輕笑之後。將她趕去洗澡,而他則是披了一件深色的睡衣,來到了窗邊,看著窗上窗下的花,微微出神。

    他是一名惜花之人,然而身周花兒太多,所以很自然成了一位花花公子,也就是前幾個栽鄒家那位千金動了些心思,才收斂了一些,只是沒想到那位習慣用驕蠻掩飾落寞的大小姐……居然懷孕了,利七少在黯然之余,又回復了原初的花花生活。

    今天下午,利孝通查到了一個令他憤怒地情報,所以他地心情並不好,雖然在那名女人面前依然表現的溫柔得體,可是一旦歡愉過後,他便自覺有些落寞與悲哀。

    他是利家地七少爺,可是在那個漂亮近妖的男人面前,始終沒有什麼光彩,那個人根本不用搶,自己看中地人便會紛紛棄自己而去,投入對方的懷抱,只因為對方才是鐵算利家真正的繼承人。

    一念及此,他深刻的五官,陰沉平靜的眉眼中,那絲陰戾之色頓時濃了幾分。

    他本是一個極出色的人,隨便站在花叢之中,他就像是一枝不馴的梅,任由天空雪雲大動,暴雪襲身而不屑于動彈。也正是因為這種偶爾間會透出的冷,所以他在家族里得到了一個性情陰戾的評價。

    只是長的有些陰沉,和性情又有什麼關系?利孝通皺著眉頭想著,自嘲地笑了笑,既然被評為陰戾,那這些年他就刻意表現的陰戾一些,反正總也是搶不過那人,既然如此,何必再搶。

    十六歲時,被鐵算利家選定為第二序列繼承人,那時的利孝通何等風光,只是這些年被打壓下來,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干脆熄了心思,憑著利家那怎樣揮霍也揮霍不盡的財富,流連于聯邦各大星球的夜場歡所,開著那輛銀色幽靈周游而落寞。

    利孝通沉默地坐到了窗邊的沙發上,微微抬頭,看著窗外的明月以及窗台上的那些矮矮花樹,那個女人洗完之後便會離開,不會再回到這個房間,這是他的規矩。

    一陣夜風吹了過來,窗邊的青色厚簾微微一動,利孝通的眼瞳微微一縮,雙手下意識里向後伸去,卻馬上停止不動。

    青色窗簾里出現了一截反耀著白色月光的刀尖,在這刻,那抹刀光竟是如此的刺眼。

    幾乎同時,房間的門無聲無息的開了,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男人將****對準了窗簾後方,黑洞洞的金屬槍管,在這一刻,竟是如此的寒冷。

    看到那個男人的到來,利孝通微縮的眼瞳漸漸放松,但他依然沒有絲毫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抹刀尖,因為既然那個持槍的男人沒有直接開槍,說明對方認為窗簾背後那個拿刀的人,即便中槍,也有可能傷到自己。

    利孝通最大的優點便是從不低估任何人,他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所以他一動也不動。

    在青藤園後方的山上停留了很久,許樂才找到機會接近了這幢**的建築。被封余大叔打造出來地驚人實力,即便面對著軍中特種精銳也不會畏怯的他,要悄無聲息地突破那些防守,竟是如此的困難,他才明白。聯邦七大家不是一般的勢力。即便連利孝通這樣的二代人物。身周竟也有如此強大的安全力量。

    趁著利孝通享受男女之歡地時刻,許樂偷偷潛進了房間,在這種時候,保鏢應該不在房間內。這是最好地機會。

    然而令許樂感到震驚地是,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動手,那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保鏢,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了門,並且用槍對準了自己。

    一絲令人警懼的危險氣息,彌漫著整個房間,許樂緩慢地從青色窗簾後方走了出來,沒有看身旁沙發上的利家七少,而是眯著眼看著房間門口拿著槍地那名中年保鏢。

    就算那個中年保鏢手里沒有拿槍。也是極度危險的人物。許樂的眼楮眯的更加厲害,先前他根本沒有听到房門外有腳步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听到,這個人是怎樣出現的?怎麼會如此厲害?

    穿著深色衣服的中年保鏢。此時也正靜靜看著許樂,他的右肩微垂,肌肉極為放松,手中的那把特制的****卻是準確地隨著許樂地每一步移動而移動,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摳動扳機,擊斃許樂。

    可是他沒有,因為許樂此時地左手正護著自己的上半張臉,這個姿式看上去顯得有些猥瑣,而且一只手臂明顯也不可能擋住子彈,可是那名中年保鏢地神情卻漸漸凝重起來。

    聯邦七大家除了邰鐘二家之外,其實並不如何擔心後代子弟們的安全,因為那些家族子息繁多,敵對勢力既然不可能通過這種方法給予這些家族致命性地打擊,自然不願意用這種鐵血的手法引來這些家族無休無止的報復。

    可即便如此,這些七大家二代子弟的身邊,依然會有負責安全的人員,尤其是像利孝通這樣的第二序列繼承人,不論他願不願意,都會有一名實力極為恐怖的高手,護在他的左右。

    此時將許樂逼入絕境的中年保鏢,正是這樣的人物。

    這名中年保鏢,面容尋常,但衣服下的身軀,卻像一桿蓄力待發的槍,隨時可能掙破束縛,割裂面前的一切,直取敵人性命。許樂感覺到了這種威脅,所以他也不敢輕動。

    在過往的日子里,許樂所見過最強的人物,應該算是那位胖子田船長和李瘋子這兩位,封余大叔這種怪物自然剔除在外。但或許是因為時局不同,無論是那位田船長還是李瘋子,都沒有此時這名中年保鏢所給許樂帶來的危險感覺更濃烈。

    聯邦果然藏龍臥虎,七大家這樣的存在,果然不是單靠匹夫之勇便能挑戰的。

    就在許樂生出淡淡悔意之時,他卻根本不知道,看清楚他面容的利孝通和那位房門處一直沉默的中年保鏢,心中更為警惕。能夠悄無聲息地摸進利家七少的臥室,只憑手中一把長刀,便能讓那名中年保鏢不敢輕動的人物,在聯邦里實在是太少見了。

    “有傳聞說,那天我離開林園之後,你和李瘋子打了個平手,我一直以為言過其實,我那位大哥更認為李瘋子是看在那位太子爺和鄒家小姐的面子上,刻意給你一個出名的機會。”

    緊張的沉默之中,利家七少爺利孝通忽然看著許樂的臉,笑了起來,輕拍手掌說道︰“今天才知道,傳言是真的。”

    他的神情忽然平靜下來,陰沉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厲色,緩緩說道︰“就算李瘋子,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靠近我這張大床,我真的很好奇,許樂,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許樂有自己的秘密,在首都星圈,敢于和聯邦里那些傳家千古的勢力掙扎抗掙,封余大叔留給他的那些本事,自然有了發揮的渠道,此時他自然不可能向利孝通解釋什麼。

    發現利孝通一口叫出入侵者的名字,那位中年保鏢的神情反而更加冷峻幾分,對方既然認識利孝通,還敢不遮不掩地殺進來,自然是抱著生死立見的心意,一般的人自也罷了,可是中年保鏢清楚地知道,窗簾處那個面相平凡的持刀青年,絕對不是一般人。

    他往前踏了幾步。許樂的眼楮眯了起來,注意到此人抬腳踏步,肩部與手臂竟是沒有一絲顫抖,槍口更是穩定地令人恐怖。

    不能讓這人再靠近了,等到五步之內,自己就算死也無法再威脅到利孝通的生死。

    出乎許樂意料,利孝通微笑著對那名中年保鏢說了一聲︰“曾哥,不要太緊張,許樂是我的朋友。”

    許樂和利孝通見過一面半,自然不是什麼朋友,這句話里的深意,他不是很明白。

    “你要殺我?”利孝通依然坐在沙發上,那張陰沉的面容漸漸放松,“我不是一般人,如果你殺了我,憲章局肯定會通緝你,不論你能不能逃走,你這輩子也就毀了。”

    許樂這時候說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樸志鎬我已經殺了。”

    听到這句話,利孝通沒有絲毫緊張憤怒之色,微微一怔後,反而是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竟是說不出的愉悅與痛快。

    笑聲漸止,他冷郁的五官一瞬間舒展開來,平靜說道︰“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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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藍光


    利孝通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從床邊的抽屜中取出了一個文件袋。在這個過程中,許樂手中緊握的長刀隨著他的動作而轉動。雖然利孝通先前的笑聲與那句話,證實了許樂心中隱約期盼的某種局面,然而此時那名叫做曾哥的保鏢,還冷冷地用槍口瞄準著自己,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曾哥,我和這位朋友有些話要談。”利孝通將手里的文件夾遞給許樂,態度很輕松隨意,就像根本沒有看到許樂手中那把依然帶著血腥意的長刀。

    曾哥沉默片刻,衣裳里那根如槍一般銳利無儔的氣勢緩緩斂去,他對著利孝通微微點頭,用沙啞而怪異顫抖的聲音應道︰“是,少爺。”

    許樂看著此人放下了****,退出了房間,心神才真正的放松下來,接過了利孝通手中的文件夾。這名叫曾哥的保鏢身上的危險味道太濃,時而如槍,時而如獅,令人寒毛警惕而立。

    文件夾里是幾張照片和一個音頻文件。照片應該是遠距離偷拍的,拍攝的內容是在首都某幢高層建築中,一頭金發的樸志鎬正在和一名男子說話,拍攝者應該距離那幢大廈極遠,所以照片中樸志鎬和那名男人的面容都很模糊,不過即便如此,也隱約能感覺到那名男子的不凡氣勢,尤其是模糊的五官上英秀至極。許樂心頭一動。猜到了這個男人是誰。

    音頻文件是一段夾雜著電流噪聲地竊听資料,許樂低著頭認真地听完之後,才取下了耳朵,眯著眼楮看著重新坐回沙發上的利孝通。

    “利修竹,三林聯合銀行副總裁,也是我的大哥。”利孝通的面情有些陰沉,說道︰“樸志鎬是我的人,結果卻與他混在了一起,所以先前我說你殺的好。”

    許樂這時候保持著沉默,看著面前這位七大家的二代子弟。心中生出了重重的警惕。樸志鎬與那位利家大少的聯系,居然全部被這人查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通過何種方式,才能拍到這些照片和竊听到那些有關自己的****。

    許樂看著利孝通地時候,利孝通地腦海里也在快速運轉。自幼的經歷,讓他養成了一種極好的習慣,從來不會輕視任何一個人,雖然那夜在青山路口處與樸志鎬的交談中,他對邰家那位太子爺表示了不屑。但那其實只是一種掩飾。

    七大家里歷史最悠久,地位最崇高,實力最隱秘的邰家,忽然要走上前台,利孝通怎麼可能不重視邰之源?他和他那位習慣于高高在于。視世間一切人物為廢物,眼中只有一個林半山的大兄不同。

    面前這個持刀青年,在聯邦科學院和利家的雙重壓力下,依然敢于反擊,而且反擊的如此犀利,殺死了樸志鎬,單刀直入自己的臥室……如果說以往利孝通對許樂這個人地重視,是因為邰之源和許樂的關系,那麼今夜之後。他決定要非常重視許樂這個人。

    算計即定。利孝通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用一種商人夏注地決然與干脆。直接說道︰“合作吧。”

    許樂看著面前這個二十五六歲地年輕人。兩道如飛刀一般地直眉蹙了起來。說道︰“我不明白。利家七少爺有什麼需要我地。而且你又能給我什麼?樸志鎬能背叛你。那是因為利家大少爺能給他帶來更大地利益。與我合作。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畢竟是利家地人。”

    “我听過那段錄音。知道眼下聯邦科學院想得到實驗室里地那些數據。我希望你阻止這一

    利孝通說道︰“那些數據對于聯邦新一代機甲地重要性。我並不關心。我那位大哥卻很關心。因為一旦聯邦科學院真地要在總統競選中表態。羅斯州長和麥德林議員這一對搭擋勝算又要大幾分……利修竹做成這件事情。對于他來說。自然是有極大好處地。”

    “你們利家不是一直在支持他們?”

    “我連誰能當聯邦總統也不關心。”利孝通地表情陰沉了起來。說道︰“無論誰當總統。聯邦七大家還是七大家。就算羅斯和麥德林競選成功。和我有什麼關系?利家又不是我地。相反。如果他們成功了……”

    許樂明白了對方地意思,眉頭皺地極緊︰“就算我能阻止實驗室的數據外泄,破壞聯邦科學院那個老家伙與你家之間搭成地協議,可也不見得能夠影響總統競選的大勢。”

    “這是自然,但這畢竟也是很有力量地一環。”利孝通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只要對利修竹有利益的事情,我都願意破壞一下。”

    “你能幫我什麼?”許樂重復問道。

    “如果事後你需要逃跑,我可以給你找路子,提供一些資助,當然,你如果真有邰家的關系,也許根本不在乎這個,但我想,我們之間可以搭成某種比較長期的利益關系,因為我們的目的似乎隱約一致。”

    利孝通沒有說長期的友情,而是說利益,這樣反而更可信一些。但是許樂依然沉默。

    利孝通靜靜地看著他,片刻之後,拿起自己的私人加密電話,拔了幾個電話,沉默一陣之後,微笑著說道︰“樸志鎬那邊的消息,我能幫你拖延一陣時間,免得那邊馬上反應過來。我得到的風聲是,明天早上十點鐘,果殼董事會的書面命令便能出來,你那間實驗室就保不住了,你還有九個小時的時間。”

    “知道了。”許樂說道︰“問題在于只有九個小時。我沒有能力把那些數據搞出來,如果留在實驗室,總是要被聯邦科學院拿到手,這樣地話,對于你的想法,沒有任何幫助。”

    利孝通明白對方這句話里潛著的意思,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很抱歉,其實我們利家對于果殼的影響力極為有限,我現在還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是怎樣躲過軍方。直接影響了董事會。關于研究所的事情。我無法接觸到一些比較核心的地帶,這方面幫不了你。”

    “這只是第一次的合作,我相信以後還有機會。”利孝通說道︰“如果有將來的話,我要求的不多,希望你能找機會讓我見見邰之源。”

    許樂若有所思,許久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距離那個時間段還有八個小時的時候,許樂來到了第一軍事學院,進入了果殼研究所三部區域。此時夜已經深了,然而研究所里還有幾個實驗室***通明。搞研究地人們,有時候總會在黑夜里忘記了白天地美。

    許樂取出電子匙卡,進入了核心區域,然後順著安靜的長廊,向著實驗室走去。在最後一道掃描通道前。他緩緩地停住了腳步,將手伸進了軍裝的口袋中,握緊了那件冰涼的金屬小儀器。

    和利家七少利孝通的見面,雖然有些危險,但最後還是證明了許樂一開始的那種直覺,樸志鎬確實是為利家服務,但並不是為利孝通服務,在那位利家七少的眼中,利家家主這個位置才是他現在最需要考慮的事情。至于利家的整體利益。聯邦機甲地研制,總統競選的結果。全部不在那位面容陰沉年輕人的思考之中。

    合作似乎達成,但事實上。許樂並不能幫到利孝通什麼,以利孝通現在的實力,也無法幫助到許樂,而且這種合作基本上潛于水面之下,只是一種松散的心理上地聯結。

    他按動了小按鈕,眼楮眯了起來,淡淡的藍光開始從他口袋里的那件小儀器上散發出來,被軍服的布料一隔,變得更加黯淡。雖然黯淡,卻足以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在了其中。

    安靜的長廊里沒有一個人,許樂沒有絲毫猶豫和畏怯,直接向著掃描通道里快速走了過去。

    很奇妙的事情在這一刻發生了,聯邦最尖端的掃描感應設備,此時竟似乎變成了瞎子聾子,籠罩著許樂的那層淡淡藍光,就像有某種魔力一般,讓許樂在這些尖端的監控設備面前,變成了隱形人。

    封余大叔親自設計地東西,足以暫時騙過憲章局里那台無所不能地中央電腦,更何況是憲章邊緣地帶的二級監控網絡。

    這便是許樂最大地憑恃之一,先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青藤園,直接摸到了利孝通的臥室中,憑借地也是口袋里的這塊小儀器。

    這是許樂第一次聯邦核心地帶,吃使用這種儀器,果殼研究所里藏著聯邦的無所機密資料,監控防御毫無疑問是最強的地帶,居然在這件藍光小儀器下變成了廢物。

    走到熟悉的實驗室門口,許樂抹去了額頭上沁出發絲的冷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憲章光輝遍布聯邦,聯邦的人們,包括那些心思極為縝密的大人物們,早已經在數萬年的歷史中,習慣了技術的力量,養成了一種思維上的惰性。

    這種慣性與惰性為許樂在這個社會里的潛伏與游走提供了無窮的便利。一旦技術被破除,許樂似乎隱隱捕捉到了封余大叔那種自由的感覺。

    輸入密碼,打開實驗室的大門,許樂順手從旁邊的金屬消防匣中取出一把沉重的太平斧,沉默著走了進去。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9 21:39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斧破太平


    在聯邦里。沒有誰能夠一手遮天。總統不行。費城李家那位老匹夫不行。邰家那位夫人也不行。所有的人頂多只能遮住自己眉眼前那輪熾熱的太陽。替自己的頭頂天空覓一片清明。

    錢能通神。卻非萬能。鐵算利家雖然已經全力投入到總統競選之中。卻依然小心謹慎。周密設計。不放過任何一環可能影響到選民傾向的關節。

    聯邦新一代機甲研制。牽涉到麥德林議員與林院長之間達成的那個可恥的協議。他們自然不會輕忽。然而聯邦科學院與利家加起來。也不可能完全影響果殼機動公司。所以他們需要那間實驗室里的數據。卻依然要遵循游戲的規則。必須等到面命令的到達。

    如果那名年輕少尉真的是毫無背景。又或是在強大的壓力下自然退去。利修竹也許不會如此苦惱。問題在于直到今日。他依然不清楚那個叫許樂的年輕少尉。與邰家之間的關系究竟有多深。有所顧忌。行事方法便有所周折。從而他讓樸志鎬用那種見不的光的手段。想把那名年輕少尉暫時從這件事情里摘出去。

    樸志鎬是利孝通的人。利修竹沒有指望自己借的這把刀能夠瞞過多少人。讓老七難受。但至少他希望能瞞些時日。他主要還是關心這把刀是否夠結實。夠鋒利。將來是否有足夠的資格為己所用。

    當秘告訴他樸志鎬的死訊時。他正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著樓下的萬家***。手里那杯普通的紅酒微微蕩起。利修竹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愕然。旋即歸為平靜。看來自己看中的這把刀沒有經過千錘百煉。斷的倒是干脆。他又想起那名年輕少尉。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來由的警惕。把晚餐時積累的美好情緒。全部沖的一干二淨。

    利修竹不應該警惕許樂。那個是一個迷路進***的外來者。沒有什麼根基可言。更不可能威脅到他。就算是對方從樸志鎬那里知道了己方的想法。然而也沒有什麼時間。去阻止明天清晨對實驗室的封存了。

    問題在于。此時已經是子夜二時。而警方找到樸志鎬尸體之後。初步判斷應該是死于昨夜九時。

    利修竹沒有與下屬直接聯系的習慣。既然是隱秘的計劃。樸志鎬也不會在事成之後打電話匯報。所以這幾個小時的空閑時間。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然而樸志鎬死了。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內知道消息。結果卻似乎被某些有心人生生拖了幾個小時。

    這幾個小時足夠做什麼呢?他那張英俊到了極點的面容漸漸冰冷起來。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紅酒杯。忽然間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打了個電話之後。不再理會此事。

    大局已定。雖說那個年輕少尉是個變數。是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變數。但終究不能影響到全局。那個叫許樂的家伙。總不可能把果殼研究所里的實驗室數據偷走。

    這和能力無關。與制度有關。聯邦的制度在個人的能力面前。總是顯的無比強大。

    輕柔而悅耳的電流聲。在安靜的實驗室里十分清晰。低噪技術背景下的聯邦尖端科技實驗室之所在。如果不是許樂擁有驚人的耳力。想必也听不到這些如音樂一般的響動。

    光屏桌面上的索引樹與數據軸在快速翻動。文件粉碎示意圖在不停的運作。許樂此時已經脫去了身上的軍裝。雙手快速的在光屏桌面上輸入著操作指令。汗珠布滿了他的額頭。

    關于電子噴流器的設計圖紙與數據模型。基本上已經被銷毀了。這一部分的數據。是最近這些天他與沈老教授一起合作所的。並沒有進入聯邦數據庫管理系統。所以刪除起來非常容易。加上這都是他自己的研究所的。即便一時毀了。日後想要重新拾起。也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嘶嘶的文件粉碎模擬聲。配著微弱的電流聲。就像是一曲並不復雜卻異常動听的協奏曲。許樂就在這支曲子的伴奏下。沉默而專心致志的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這些數據必須毀掉。不然如果被聯邦科學院拿到手後。以對方恐怖的科研實力。或許只需要三天。便能解決掉聯邦新一代機甲最關鍵的那個問題。

    凌晨兩點一十三分。許樂終于從光屏桌面上抬起頭來。有些疲憊的吐了一口氣。感覺到了渾身上下的酸痛與腹中的饑餓。今夜先是對上了七把刀。然後斬死了樸志鎬。又悄悄潛進青藤園。他一直在調動體內那道神秘的力量。此時雖然精神依然飽足。神秘力量依然充沛。可是肌體上的損耗與腹中的空虛。卻是實打實的令他難受起來。

    實驗室數據庫外圍。有關電子噴流器的一切內容。都已經被刪除干淨。為了消除一切痕跡。許樂一刻都沒有停止手指的操作。被沈老教授強行訓練出來的數據庫搜尋能力。在這一刻的到了強悍的展現。這些數據內容。都處于數據庫外圍。想必明天清晨將要來接管實驗室的那些人們。應該不會察覺到異樣。

    做完這一切。許樂坐在光屏桌面旁的椅子上。沉默了一分鐘。思考了一分鐘。休息了一分鐘。

    青藤園一行。至少印證了鄒郁先前在黑色汽車中的分析。聯邦科學院要沈老教授的研究成果。鐵算利家暗中出力。中間的橋梁卻是羅斯和麥德林兩個對總統之位志在必的的政客。這種搭配實在是極為可怕。

    許樂自然不會全盤相信利孝通與自己的合作。事實上。那位利家七少爺除了有些錢之外。在眼下根本幫不到他什麼。只是利家七少爺居然能夠監視利修竹。找到樸志鎬背叛他的證據。這種能力讓許樂有些警惕。

    刪除了自己和沈老教授最近這些天。所設計出來的上百個初始設計圖紙。消滅了所有的數據痕跡。許樂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解脫之色。他盯著光屏桌面上不停閃動的索引樹。那雙不大的眼楮里透著一絲沉重與無奈。

    真正的關鍵在于沈老教授所研究的量子可測動態方面。許樂之所以找到了解決新一代機甲電子噴流器問題的正確道路。就是在沈老教授的指點之下。在這位老人人生最後十幾年所不倦研究的理論之下。數據模型之下。想通了某些事情。

    許樂眼下的到的那些成果。雖然重要。但是真正重要的還是沈老教授的那些數據模型。區段內的函數公式。

    他現在已經將所有的外延設計全部毀掉。可是如果聯邦科學院將沈老教授的研究成果全部搶走。他相信對方發現問題。並且解決問題。也用不了太長時間。

    那位聯邦科學院德高望重的學者院長。以及他那些在聯邦科學界各佔要害的徒子徒孫們。絕對不是吃干飯的。雖然許樂無比鄙視這些人的道德水準。但必須承認。這些人不是全靠抄襲起家。自身的能力也是無比強悍。

    這間實驗室的數據庫是單向出口。與聯邦科學院及三大軍事學院的核心數據庫連接。卻無法從外圍進入。入口只在實驗室二樓的那間辦公室內。所以聯邦科學院才會急迫著需要這間實驗室的控制權。

    許樂最開始想的計劃是。直接通過轉儲設備。將沈老教授這些年的學術成果全部轉移走。然後在藍光設備的幫助下。通過研究所的三重掃描門。

    可惜的是。這間實驗室的數據庫雖然是單向出口。沈老教授為了數據安全。卻是與聯邦中央數據庫聯結。進行了數據電子保全。無論是誰。在缺少中央數據庫權限的前提下。一旦對這些數據進行復制或者是不可逆操作。都會報警。

    眼下便有一個難題擺在了許樂的面前。他無法將沈老教授的這些數據搬走。甚至想悄悄的將這些數據毀掉。都極難做到。可是明天這些數據便會全部落到聯邦科學院的手里。這又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事情。許樂搞不到中央數據庫的權限。但那些人肯定早已經想好了對策。

    不能悄悄的將這些數據毀掉。許樂還有別的法子。只是他依然在一分鐘的沉默思考之中。因為這是沈老教授耗費了無數心血的來的智慧果實。如果就這樣毀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怎麼向銀河公墓里的那位老人交待?

    還有一個問題是。許樂雖然已經熟悉了很多函數公式和數字模型。可是如果沒有沈老教授數據庫里的那些資料幫助。他沒有一絲信心。能夠完成聯邦新一代機甲的最終改造工作。

    聯邦新一代機甲意味著什麼?許樂比任何人都明白。雖然他對控制這個聯邦的上層社會沒有一絲好感。但他清楚。在聯邦與帝國之間日益嚴峻的形勢中。聯邦越早一天完成新一代機甲的研究與配裝。那麼那些普通的。熱血的軍人。便會少死一些。

    一邊是直接的公理正義。小人物的抗爭。一邊是聯邦的大利益。庶民的生命。

    留下。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一分鐘之後。許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再思考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便只有按著自己的本能行事。

    從二樓辦公室的數據庫存儲架上。抽出那些連系著數據線與電源線的硬式存儲盒。許樂看著這些金屬物體。在此時動作也不禁停頓了一刻。他知道自己的下一個動作。便會毀了沈老教授一生的心血。此時此刻。他的腦中掙扎起來。

    “不是你們的。你們就不應該搶。”

    許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的。”

    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他舉起了手中沉重的太平斧。狠狠的、決然的向著那些數據存儲盒上砸了下去。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9 21:40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東西


    許樂下決心做某件事情的時候,誰也無法阻止他。他明明知道這一斧子下去,便有可能讓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制工作被推後數年甚至數十年,可他依然義無反顧的砸了下去,這只是基于一種礦區郭樸實的人生觀,不是你們的,你們就不應該搶,如果你們搶,那我就把它毀了。

    這間實驗室里的一切,都是沈老教授送給他的,所以他敢砸,這是一種態度,寧願這塊玉碎的如此淒慘,也不讓人搶走自家的一片瓦。

    幽藍的,白熾的,清幽的電火花隨著鋒利斧頭的重重劈哮四處濺開,那些堅硬的合金存儲盒,也化作了無數銳利的金屬碎片,向著實驗室的四面飛舞,盒中那些高密磁性材料,更是碎化成一片片的墨雨,淒慘不堪地化為斧下的塵埃。

    在當今聯邦的科技水平下,使用技術手段抹去數據,都有被恢復的可能。許樂從昨天夜里熄決心之後,便決定采用這種野蠻而粗暴簡單的物理方法進行數據抹除。

    那些堅硬的合金外表,就算是子彈都打不穿,一般人就算敢于像許樂這樣恐怖地用物理方法進行數據抹除,只怕也找不到任何辦法。但是許樂有,他手中有一把沉重的太平斧,他的體內有充滿了不平之氣的灼熱顫抖力量。

    太平斧高高舉起,重重落下,許樂沉默而粗暴地摧毀著數據架上的一切。然而他砸的並不心安理得,心中反而充滿了痛苦與濃郁的悲哀,每一斧砸下,毀去一部分數據,就像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沈老教授枯守此數十余載,不理室外東西南北風,就只留下了這些,這些雖然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卻在過程里留下了無數智慧的研究果實……

    此刻卻漸漸地消亡在沉重的太平斧下。

    正如利修竹所設想的那樣。在聯邦強大地制度面前,誰都沒有辦法偷走研究所里地數據資料,許樂雖然有封余大叔留給他的寶貴遺產,也無法做到這一點,聯邦對于這些數據的保護力度,實在是大到難以想像。

    不過利修竹沒有想像到的是,那個叫做許樂的年輕少尉,一旦發現數據無法轉移走之後,竟會選擇如此血性的方式。用那把沉重的斧子,來摧毀這里的

    許樂沒有辦法悄無聲息地移走這些數據,甚至連暗中抹掉這些數據都做不到。在聯邦科學院,鐵算利家……還有那些政治人物的陰影面前,他想要保護沈老教授地遺產,已經找不到任何辦法,邰家那邊還在沉默,他只是一個研究人員,能做什麼?

    他能做地。就是他現在做地。那把斧子正在做地。

    當太平斧第一次砸中架上地數據存儲盒。破開堅硬地合金外表。損壞了里面地高密磁性材料時。實驗室里地燈光忽然暗了一下。然後緊急燈開始快速地閃動。同時尖銳地報警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報警聲開始在實驗室外地長廊里響起。尖銳刺耳。聲音急促而驚心動魄。

    果殼研究所三部地報警系統同時啟動。通往外方地三道掃描系統進行了緊急狀態。一應通行被暫時控制。自動防御系統也開始運德。

    依然留在實驗室里地研究人員們。依照研究所中控電腦地命令指示。走出了實驗室地大門。他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長廊里地報警燈。發現不是火警。不免有些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麼。報警聲為什麼響地如此淒厲?

    緊接著。一陣急促而密集沉重地腳步聲。從研究所長廊地盡頭傳了過來。一群全副武裝。穿著深色防彈服地憲兵。神色凝重地跑了過來。迅速包圍了一間實驗室地大門。

    研究人員們這才注意到,在報警聲中,那間實驗室的大門依然緊閉,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那是……沈老教授的實驗室?

    憲兵已經接通了實驗室門外的通話器,然而實驗室內沒有絲毫回應,只有沉重地咚咚聲傳來,就像是有一個怪物正在實驗室內砸著什麼東西。

    憲兵首領皺著眉頭,揮了揮手臂,準備發起強攻。

    許樂听到了報警聲,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他甚至知道全副武裝地憲兵,此時肯定已經包圍了實驗室,所以他落斧的動作反而變得更快了一些。

    砸吧。

    聯邦科學院里那位無恥地學術領袖,當年已經讓沈老教授沉默冤屈了許久,今次怎麼能讓對方再次得逞?躺在墓坑里的沈老教授大概也會支持自己這樣做,寧肯把這些毀了,將來總有一日,聯邦里還會出現那些願意枯守小樓數十年地了不起的人物,再次將沈老教授研究的東西挖掘出來,只不過會晚些,但總好過于,將這些本身沒有任何喜惡,只有美麗的數據模型和函數公式,交給那些無恥的人物,用作他們謀取名利的工具……

    啪的一聲,太平斧狠狠地砸進了地面,濺起幾絲火星。

    許樂急促地喘息著,沒有顧得上抹去自己額頭的汗水,轉身向著監控光屏上望去,光屏上,實驗室門外的憲兵,已經開始準備破門而入。

    該毀的東西已經毀完了,沈老教授留下的遺產,已經變成了滿地的碎片和噴濺痕跡,許樂相信太平斧附著自己的力量,已經做了極端的物理毀壞,那些聯邦科學院的大爺們,想要恢復數據,已經變得極難。

    然而就在此時,許樂的眼楮眯了起來,眼瞳緊張地縮了起來,因為在光屏上,他發現一行字符正在閃爍。

    “核心數據應激轉移成功,臨時保存至區。”

    許樂握著太平斧的手顫抖了起來,霍然回首盯著數據架後方那排備用存儲器,忽然間心里生起了一股強烈的不甘與絕望。

    應激轉移!

    無數次重斧的落下,毀掉了那些數據盒,然而數據卻已經自動轉移到了區!

    許樂面色古怪地看著光屏上閃爍的字符,渾身上霞顫抖起來,他知道自己失敗了,中央數據庫的數據電子保全,比他想像的更要強悍,明明先前已經提前切斷了數據線,為什麼這些數據還能夠平空從區轉移到區!

    那抹強烈的不甘與憤怒變成了失望,然後是絕望,許樂默默地看著光屏上數據轉移成功的字符,低下了頭,閉上了眼。

    他听著實驗室大門被破開的聲音,憤怒地低聲說道︰“**的。”

    聯邦中央數據庫,就在聯邦中央電腦中,距離果殼研究所三部約四十公里,聯邦憲章局不知多少米的地底深處。

    第一憲章的光輝籠罩宇宙,許樂用一把太平斧,便想消抹掉聯邦中央電腦記錄在案的保全數據,此時看來,竟是那樣的荒唐。

    然而許樂更想不到的是,對于聯邦中央電腦來說,他頸後信息節點所發出的訊息,毫不陌生。更不可思議的是,在那次詭異的第二類聯系之後,聯邦里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台無所不能的中央電腦,已經建立了對許樂的觀察體系,預留了數據往復通道。

    幽靜的夜里,深深的地下,聯邦中央電腦的二維顯示光屏底部,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行字符。

    “公民編號︰常,姓名︰許樂。”

    “備注︰第七十二號異常情況嫌疑者。”

    “備注︰第一號二類聯系目標。”

    “備注︰該公民為第一號長期觀察目標,在五人小組回復之前,確保該目標之數據存活。”

    “提示︰數據往復通道已經連結。”

    “建立主動聯系,修復異常狀態,詢問是否接受?”

    人有憤懣之氣,不甘之意,精神上的劇烈波動,可以使人類在瞬間爆發極大的潛力,或是令肌體陷入某種奇異的狀況。許樂沒有,他只是死死地盯著光屏,不停地問候著中央數據庫的母親。

    此時的他,並不清楚中央數據庫便是那台他最為恐懼的憲章電腦。然而氣隨心走,他的憤怒,他的絕望,這一夜里的折騰與精神上的損耗,讓他身體內那股灼熱的洪流,從散布于四肢里的狀態,開始迅速地回到後背腰後,通過頸後時,卻隱隱約約觸動了什麼,生出一股劇烈的痛楚。

    此時實驗室的門已經打開了,全副武裝的憲兵已經沖了過來,用手中的槍械瞄準了許樂,正在大聲吼叫著什麼。

    許樂卻感覺到頸後一痛,然後他發現那些憲兵們的動作變得極為緩慢。

    眼花了?不,是眼黑了,他震驚地發現自己雙眼一黑,陷入了一種奇異而熟悉的狀態中。

    他再次陷入了黑夢之中。

    有一行白色的光符自遠方而來,映入了他的眼簾。

    “建立主動聯系,是否接受?”

    許樂渾身寒冷,一瞬間不知道想到了多少前塵往事,惘然片刻後,在心里寒顫著問道︰“你是誰?”

    長時間的安靜,然後光符變成一行字。

    “我是老東西。”   
huaisen 發表於 2009-8-10 17:01
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未知的偉大存在

(作者:  我知道寫現階段許樂這樣一個“好人”,在這個時代是會被鄙視且無視的,然則沒有料到,居然連無視也不能得,偶有所饋竟不止鄙視。
僅僅是想正常一點兒,居然也能被罵變態,不止許樂變態,我這個寫他的作者也變態了,照顧朋友的女人,便是事先心存了不軌?對自己朋友的女人不動心思,就是裝逼?這是何等樣男盜女娼的觀點啊。 不解,續默,繼續不看書評,不然我又會傻且怒了。 )

對於嬰兒來說,搖籃之外的一切是他最為恐懼和嚮往的。對於孩子來說,房間之外的一切,是他最為恐懼和嚮往的,對於遠古的人類而言,山那邊的一切,是他最為恐懼和嚮往的,對於現代聯邦的公民而言,黑幕天域盡頭的宇宙,是他最為恐懼和嚮往的。

人類最恐懼的精神指向,最嚮往好奇的領域,都在未知。

許樂此時便正陷於這種極端的恐懼與嚮往雙重狀態之中,全副武裝的憲兵已經衝了進來,他馬上便要被逮捕,可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那些事情,因為他此時又已復入黑色夢中,看到了那行重複閃動地關於主動聯繫的話語。

黑夢的那一頭是什麼?對方為什麼要主動聯繫自己?什麼是主動聯繫?這肯定不是幻覺,卻已經快要嚇倒了許樂。這肯定不是癲癇,但許樂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以往他總以為那一場黑夢以及隨之而來潛伏在腦海里地那些圖紙,都是封餘大叔留給自己的那塊偽裝芯片所帶來的問題,那麼此時此刻,他終於有了一些別的想法。

黑夢那頭的存在似乎有智慧,能回答,然而卻不知道是怎樣的存在。

機修師封餘,憲章局第一序列事件當事者,毫無疑問是聯邦這一百年來最大的妖物,可即便是這個妖物。面對著少年許樂時,也深為讚歎此人的冷靜更在其機修天賦之上。

一般人面臨此境,只怕早已驚恐厥倒在地,而許樂卻依然死死地站著。思考著。

經過了或許漫長或許短暫的考慮,幾乎是下意識裡,許樂在自己的腦海裡做出這樣地決定。

有事物能夠深入自己的腦海與自己進行對話,此等恐慌,誰也無法一時之間承受。許樂不懂。不明白,但在恐懼之餘,卻對黑夢盡頭的存在產生了無窮的好奇,這是一位工程師自幼所養成了地職業怪癖。更是他此時境況所促使他下的賭注。

太平斧大砍四方,中央數據庫卻以一種許樂無法理解的方式,將那些事關量子動態的數據模型,函數公式全部轉移到了區,全副武裝的憲兵已經衝了進來,自己馬上要被逮捕,再也無法阻止聯邦科學院和鐵算利家他們那個無恥地協議。

身陷絕望之中。卻忽然再次進入黑夢。遇著未知,這可能是一個變數。可能是一個機會,可能是無窮的危險。可他依然賭了。賭的如此決然,以至於他渾然沒有在意,進入黑夢那一剎那,自己內心深處所湧起的抵觸情緒。

許樂不是一個賭徒,相反他從來不願意賭什麼,只是此時此刻,他已經全盤皆輸,除了自己地生命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可失去的,此時不賭,更待何時?

許樂並不知道,當他在腦海裡選擇了接受主動聯繫之後,距離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三部數十公里之外的深深地層之下,那台光輝遍布宇宙的中央電腦光屏上,發生了一陣令人心神搖晃的波面顫抖。

中央電腦的數據流依然如此穩定,憲章局的工作人員沒有查覺到任何異樣。誰也不知道,在中央電腦地核心區域裡,人類機械文明地最高智慧,開始不停地運轉,進行邏輯判斷,最終卻只能歸於混沌,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黑夢中,那行白色字符變化。

“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您地嗎?”

這是一行長長的白色字符,飄蕩在許樂眼前地黑色背景之中,雖然無聲無息,枯燥異常,卻又極為奇妙地產生了某種情緒上的共鳴,就像是一位穿著黑色禮服的老管家,正躬身於許樂面前,極有禮貌,微顯謙卑,用著地道的古老貴族腔調,進行著詢問。

許樂怔住了,他在思考黑夢那頭是什麼樣的存在,卻沒有想到這個可以侵入自己大腦的存在,竟然表現的如此溫和。

“我要清除這間實驗室裡的所有數據。”

“您需要提供聯邦法律認可的所有權文件。”

許樂提出這個要求時,並沒有奢望黑夢那頭的存在能夠幫助自己做到,因為連物理損壞,都沒辦法在中央數據庫的監控下,將那些數據毀掉。

然而那些字符的主人,卻像是一個律師那般,有理有節地做出了回應。一瞬間,許樂怔住了,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想到了自己的賭注,下意識裡認為,這個入侵自己大腦的古怪存在,說不定真是無所不能的。

“法律文書,我存在望都府明公寓房的電腦中。”

只需要幾句話,許樂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用思維進行對話的方式,說完這句話後,他在心中暗自祈禱著,入侵自己大腦地這個傢伙。可以去看到那些法律文書。

幾乎是瞬息之後,那行字符再次變化。

“法律權限確認,請確認是否馬上進行清除。”

“不!我要轉移這些數據!”

許樂的眼睛瞪的極圓,不知道在黑夢中能不能顯現出來,他盯著那行白色字符,忽然想到了沈教授這些數據的重要性,在腦海里大聲地說道。

無數的字符,無數的數字,無數的難以理解的以圖畫形式呈現的模型與公式,變幻著微綠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如流水瀑布一般,時而輕柔,時而狂暴地落下。沿著許樂的眼簾落下。

這些全部是沈老教授實驗室裡的核心數據,如飛瀑一般沖洗過許樂的眼眸,進入他地腦海。

他感覺到黑色的空間漸漸有些不穩定,自己也能察覺到大腦開始脹痛,開始麻木。

“數據轉移成功。原始數據是否確認消除?”

“不……你能幫我修改一下里面的東西嗎?”

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就像遠古童話裡那個漁夫一般,許樂既然已經下了賭注,與入侵自己大腦地存在進行了主動的溝通。雖然他依然恐懼萬分,依然不知對方是什麼東西,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怎樣的境遇,那麼……他為什麼不要求對方多做一些什麼?

好在黑夢那頭地恐怖或無所不能的偉大存在,並沒有像海浪裡的金魚那樣失望而去,只是沉默而快速地完成著許樂交付的任務。

憲兵們不知道實驗室裡發生了什麼,他們衝進實驗室的時候。只看見了滿地碎裂的金屬片。和已經被破壞到了難以修復程度的數據架。

那名破壞實驗室地年輕研究人員,似乎被憲兵們手中可怕地武器嚇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把沉重的太平斧也早已摔落到了地面。

憲兵們一擁而上,將那名沒有反抗地年輕研究人員按倒在地,用高強度塑料繩死死地反縛住了他的雙手,才略微鬆了一口氣。然而緊接著,他們發現這名年輕研究人員面色蒼白地有些可怕,不免有些奇怪。

更古怪的是這名年輕研究人員的眼眸有些古怪,從憲兵衝進來後,一直到被撲倒在地,這個人的眼睛一直眨都沒眨一下,尤其是瞳孔處,竟是縮小成了一個墨點,看上去極為可怕,就像是個死人。

憲兵隊長摸了摸許樂的頸部,確認這個人是活著的,不由皺起了眉頭,在通話器裡聽到了上司的指令之後,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示意下屬們將這個膽大包天,敢於破壞聯邦機密數據的傢伙,押出實驗室門外。

就在一行人神情嚴峻地走出實驗室時,被夾在兩名憲兵中間的許樂,終於緩緩地醒了過來,他的瞳孔漸漸回復正常,蒼白的臉色卻一時間沒有好轉。

許樂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惘然,一絲喜悅,一絲堅狠……和一絲恐懼。

沈老教授實驗室裡的數據已經全部轉移進了他的大腦,而那名不知名的存在,也按照他的想法,將實驗室裡備份的數據做了一些手腳。一切都很美妙,然而這種美妙卻不知從何而來,他的心裡自然恐懼。

數據流畫面進入他大腦的過程,以及最後調用確認的過程,讓許樂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第一軍區總醫院裡所經歷的黑夢,所看到的那些結構圖紙,和今天的經歷一模一樣。這肯定不是封餘大叔留給自己的芯片造成的,那黑夢的盡頭,究竟……是什麼東西?

能夠在瞬間確認自己留在望都公寓裡的電子法律文書,能夠無視聯邦中央數據庫的防禦,輕鬆轉移甚至修改實驗室裡這些做過電子保全的數據,能夠將這些數據通過某種神奇的手段,傳進自己的大腦……

那個東西能夠入侵自己的大腦,能夠做出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此機械卻又像是有生命的回應,似乎無所不在,似乎無所不能。

汗水打濕了他的頭髮,有些頹然無力地搭在額頭上。他在全副武裝憲兵的包圍下,順著長廊,在研究所同事們驚愕的目光中,向著軍車走去。

許樂對於被逮捕及此後的困苦沒有絲毫恐懼,因為他此時的腦海,早已經被對那個未知偉大存在的恐懼所完全佔據。

他想起了封餘大叔當年對第一憲章的嘲諷評價,想到了聯邦一直沐浴著的那道光輝,想到了自己聯邦逃犯的身份,想起了電子圍牆,想起了夢裡那些字符,臉色不由更加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huaisen 發表於 2009-8-11 10:20
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二十九章 勝利的夜晚

許樂臉色蒼白,身體顫抖,這一幕落在憲兵隊長的眼裡,自然是害怕的表現。這位憲兵隊長先前與上峰通過電話,平日里也在研究所裡常駐,自然清楚這個年輕的少尉,為什麼會跑到沈老教授的實驗室里大砸一通。

他帶著一絲憐憫之意看了許樂一眼,心想這年輕少尉膽子倒真是不小,面對著董事會技術主管的壓力,居然還敢抗著不把實驗室交出來,甚至舉起斧子把數據架砸了,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狠勁兒,倒讓這名知道內情的軍人有幾分佩服。

佩服不過是心底深處的感覺,接到上級命令,憲兵隊長知道這人惹了大麻煩,他一時間還不清楚,此人是怎麼通過了三道掃描,悄悄溜進了實驗室,但他只知道,迎接許樂的,必將是毫不留情的軍事法庭審判。

破壞聯邦核心機密數據,這應該算什麼罪?好在先前研究所三部的中控電腦已經確認,沈老教授實驗室裡的核心數據已經做了電子保全,在被破壞的那瞬間,被成功地轉移到了區。

如果那些數據被毀,自己大概也要被判刑吧。憲兵隊長心頭一寒,此時再看冷汗濕髮,沉默不語的許樂,便再也沒有絲毫同情,反而添了幾分寒意。樂被全副武裝的憲兵押送上了軍車。軍車順著首都特區幽靜黑暗的道路,向著遠方駛去,一路沉默。

上軍車之後,許樂的腳踝處也被系上了高強塑料繩,那些憲兵明顯得到了上級的命令,將他當成了重犯關押。

一路上軍車廂內十分沉默。許樂也在沉默。

他是個聰明人,甚至與他那張誠懇平凡的外表完全相反。他地聰明超過了聯邦裡的大部分人。不然當年封餘也不會瞧中了他,選擇了他。

所以他很明確地知道,黑夢地那頭,先前入侵自己大腦地那個存在,擁有怎樣恐怖的力量,並且從對方的能力中。推斷出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結論。

如果先前幫助他轉移實驗室數據,修改實驗室數據的那個東西,真是他所猜想的那個存在,那太令人不可思議了。這種不可思議地程度,導致了他根本不想相信自己的推論,哪怕這明顯是唯一正確的可能。

因為內心的憂慮與隱懼,又或是因為腹中的極端飢餓,許樂的雙唇沒有什麼血色,枯乾裡透著白。他伸出舌頭微微舔了舔嘴唇,忽然對軍車裡沉默的憲兵們說道:“兄弟們。整根煙來抽抽?”

坐在他身邊地那名憲兵愣了愣。沒有想到這個傢伙此時剛從失魂落魄地狀態中擺脫出來。便想著要煙抽。根本沒有一絲害怕。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重罪?

軍人之間地稱呼比較直接。那就是兄弟。這名憲兵下意識裡看了一眼坐在前方閉目養神地隊長。

憲兵隊長也聽到了許樂地那句話。睜開了眼睛。然後點了點頭。

許樂舉起雙手。接過被點燃地香煙。說了一聲謝謝。他地雙手此時被緊緊地捆在一起。要將香煙送到自己唇邊。有些困難。

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煙。煙卷地過濾嘴還夾在嘴唇裡。他又緊接著吸了第二口。煙霧瀰漫在軍車廂內。

坐在他身邊和對面地憲兵投來了異樣地目光。心想這名少尉大概是知道自己可能被槍斃。所以才把這根煙當最後一根在抽。

微燥微烈的煙,灌進了許樂的肺裡,可以寧神,可以滿足人地精神需要。直到此時,許樂地臉色才漸漸好了一些。

破壞聯邦機密數據,等同於叛國罪,更何況上半夜,他還在虎山道裡殺了一個聯邦現役軍官。然而許樂此時考慮的根本不是這些東西。

雙手和雙腳都被高強度塑料繩縛住,這種特製地高強度塑料早已代替了金屬手銬,在聯邦軍方和警方大量使用。對於聯邦政府來說,這些高強度塑料足以捆死所有正常的人類,卻沒有人想到,聯邦無數星系裡,總會有那麼幾個不正常地人類。

當年在東林大區的時候,許樂便曾經憑自己的力量,掙斷過這種高強度塑料繩,他相信聯邦裡不止自己這一個非正常人類,封餘大叔是,想必……費城李家那位老人家也是。

然而許樂此時並沒有掙斷塑料繩,暴起殺人,翻車越獄,重新變成聯邦逃犯的想法。符,無數張結構圖紙,綠色如瀑的數據流,許樂盯著眼前香煙的火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先前他已經調動了腦海裡的圖畫,確認了沈老教授實驗室裡的核心數據公式,已經全部被那個存在轉移到了自己的腦海中。

海量的數據,是怎樣如此快速地轉移進了自己的大腦?是通過聯邦無處不在的電子監控網絡?自己現在還能算是……正常的人類嗎?

許樂緊緊閉上了眼睛,叼在枯乾雙唇裡的香煙漸漸變短,不停地微微顫抖,煙灰落在了他的膝蓋上,又被風吹到了地板上。

逃離東林大區之後,他專門學習過第一憲章那多達七十四萬字的具體條文,因為那是他最害怕的存在。

憲章的光輝照耀聯邦,但在第一憲章的規定下,永遠只能進行單向數據流動,當年的五人小組的規定,就是為了隔斷一切中央電腦因為邏輯命令混亂而影響人類體內芯片的途徑。

為什麼自己能夠逆向接受數據?那個存在前後兩次輸入數據,等同於入侵人類的大腦,這已經嚴重違背了第一憲章的最高規則!

為什麼這種邏輯上的錯誤,會出現在那個冰冷的電腦程序中?

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想到了那個曾經在醫院,在實驗室裡反復出現很多次地光符。不禁閉目想道:自己先前選擇了接受,所以那個存在才會主動入侵自己的大腦?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許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先前地那些恐懼惘然疑惑之色早已消失不見。不用去管那個黑夢。不用去管那台冰冷地中央電腦究竟有什麼問題,不用理會神秘的憲章局是不是在編織什麼陰謀,自己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在此刻,他只知道在實驗室數據的爭奪中,他已經莫名其妙的獲得了全盤的優勢。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製主動權,又回到了自己地手中,或者說是回到了自己的腦中。

今天晚上自己一個人贏了聯邦科學院,贏了鐵算利家,贏了麥德林。

這就足夠了。

應該說句謝謝吧?

香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過濾嘴海綿燃燒的焦糊味道十分刺鼻。許樂用舌頭把下嘴唇舔濕,才讓幹粘在一起的煙頭脫離了嘴唇上的干皮,落到了地上。

他有些困難地挪動被縛在一起的雙腳,將煙頭踩熄,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瞇了起來,看著車外越來越近的國防部軍事監獄大門。

監獄門口燈火通明,已經接到命令的聯邦軍人們皺著眉頭,看著被押下車的囚犯,他們不知道這名軍人犯了什麼罪,竟然要被押到重犯監獄來。

許樂被押著從軍車上下來,看著四周如臨大敵的聯邦軍人,極為困難地緩慢移動著腳步,他地眼睛瞇了起來。穿過那些刺眼的探照燈。望向了夜穹裡漸要落下的月亮,想起月亮下墓園裡的沈教授。開心地笑了笑。

都太空港,正在夜穹裡緩慢行走的兩個月亮。分別佔據了視野裡兩個偏遠的角落,銀色的月光被太空港裡的燈光完全壓制了下去。

一架流線性的太空飛船安靜地停靠在燈光之中,飛船下方聚集了一些官員模樣地中年人。

聯邦科學院德高望重地林院長,終於結束了在月球基地上的戰艦空間門穿越演練檢測,在幾名政府官員地陪伴下,回到了S星球。

走在最前方的林院長髮絲花白,連續十一天地低重力環境,讓這位老人的身體有些不大適應,面色微顯陰鬱。

他在聯邦裡的地位超然而崇高,無論總統怎樣替換,他在聯邦科學院院長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十七年了。看廁所十七年,也能把這間廁所變成自家的,更何況是看著聯邦科學院。

跟在後方的羅秘,卻知道林院長的表情不是因為此次月球之行。他沉默地拖在了隊伍的後方,眼角余光卻注意著上衣口袋里通話器的提示藍光有沒有亮起。

電話響了,羅秘放緩了腳步,離眾人更遠了一些,才接通了電話。

“數據確認安全。”

羅秘的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容,掛斷了電話之後,向著隊伍前方加速走去,走到最前方時那位老人身邊時,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

陪同林院長的官員們發現,那位老人似乎已經適應了重力的變化,臉色好了許多,頓時放下心來。

都三林聯合銀行大廈頂層旁邊的一個小房間,呂秘放下了電話,走到總裁辦公室裡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準備回家。

坐在椅上的利修竹搖了搖頭,雖然他很滿意這種結果,但確實沒有想到,那個叫許樂的年輕少尉,居然會如此悍勇甚至瘋狂地舉著把斧子闖進了實驗室。

幸虧那些數據與中央數據庫聯結。

利家大少英俊到了極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想到聯邦科學院那位老人一直以來的沉默,疲憊不由變成了微諷的笑容。

接下來他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通知了此事,然後他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利修竹很欣賞電話那頭的議員,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比那人還更像一個天生的政客,能夠將各方面的利益,通過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緊密聯繫起來,這應該是一種天生的能力,利修竹自認自己做不到。

“麥德林議員,恭喜你。”

都某間普通的公寓,麥德林議員辦公室的機要秘海倫,眉眼間帶著一絲**衝進了臥室。今天晚上議員一直留在辦公室裡,以致於她和對方的約會,竟是延遲到了深夜,好在先前麥德林議員放她走了,不然她真擔心對方會生氣離開。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床頭放著一盒尊貴三七牌香煙,那個男人微瞇著眼看著海倫,五官清俊,神態懶散,配上那雙桃花眼,實在令人著迷,至少……迷死了海倫這位面容尋常的老處女。

海倫咯咯笑了兩聲,直接撲了過去,媚眼如絲說道:“今天晚上你能讓我沒辦法睡覺,我就告訴你。”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必將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吧……

(作者: 因為不高興,所以沒頭腦,呵呵,想到有友說不喜歡看廢話在前面,所以挪到後面吧,反正我也是瞎放位置的。沒有不高興了,但還在拉肚子,靠,習慣了,沒事兒。這章我寫的比較喜歡了,比昨天和上一章都要喜歡一些。 )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13 18:08
第一百三十章 煙霧


    凌晨時分,公寓里那張大床上雪白色的被褥十分綾亂,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栗子花味道。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坐在床前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眯著眼楮涂抹著唇上的紅彩,眼眸里滿是過後的懶散。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蕾絲邊的小內褲,光滑的後背,迷人的曲線,豐滿的臀部因為坐姿而顯得格外誘人。

    施清海點燃了一根香煙,看著鏡中海倫的笑容,也笑了笑,除了他之外,大概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位麥德林議員辦公室里的機要秘書,在那一身灰色的正裝套裙之下,竟隱藏著這樣一副成熟而誘人的身軀。

    取下眼鏡的女秘書,釋放了壓抑多年的,從骨子里透著一份痴迷,鏡中海倫的面容有些倦意,卻是那種滿足的倦,那張端莊的面容上,只有眉心皺起的小細紋,才展了她的真實年齡以及她平日里嚴謹矜持的一面。

    “親愛的,我去洗一下。”八點鐘還要趕去議會山,海倫的工作本來就比一般人要繁忙許多,昨夜癲狂之余,只來得及睡了兩個小時,便又要離開了。

    她回過頭來,嫵媚地望著床頭吸煙的施清海笑了笑,披了一件浴衣,走進了洗手間。

    將洗手間的門關好,溫熱的水花揮灑而下,海倫站在水花之下,捧著自己猶自有些發熱的臉,仰著頭,任由熱水沖涮著自己而敏感的身軀,心里的念頭卻早已從那個男人帶給他地歡愉。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她的眼眸里流出一絲不舍,一絲疑惑。一絲自我安慰。

    她清楚自己做秘書地時候,並沒有什麼吸引力,尤其是那張普通的面容。外面的那個令她著迷的男人,為什麼會看中自己這個已經過了三十歲的女人?

    身為麥德林議員的秘書,她也擁有正常人的需要,也痴迷于花樣男子所帶來的異樣沖擊,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冷靜,已經觀察了一個月。她還要繼續觀察下去。

    如果真如她所預料地那般,她也只好對那個男人說聲抱歉了。

    听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施清海一直眯著地眼楮忽然張開了,那雙充滿了無窮吸引力的目光。移向了梳妝台上安靜放著地手機。

    將剛剛燃燒了一小半的香煙輕柔地擱在煙缸上,施清海輕輕地走到梳妝台前,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他看著原木桌面上,那款反射著金屬光澤地手機,極為敏銳地注意到,手機下方的黑色鍵盤區,有兩根極細的發絲。

    極細的黑色發絲輕輕地搭在黑色的鍵盤區上,如果不是特別注意,一定不會發現,而且這兩根黑發擺放的位置也很有講究。

    施清海看了一眼浴室緊閉著的門。笑了笑。將兩根發絲小心地挪開,然後打開了手機的後蓋。

    也許是急于趕去議會山的緣故。海倫秘書今天晨間的洗浴時間,比前幾次與施清海歡好時。要短了非常多。她用白色地浴巾包著頭發走了出來,笑著說道︰“親愛地,你想吃些什麼?應該還來得及煎兩塊面包。”

    臥室里空無一人,海倫的聲音淡然而止,她神情復雜地走到床頭,數了數煙灰缸里地煙頭,然後走到了梳妝台前。

    兩根極細的黑色長發,還搭在金屬手機地黑色健盤區。海倫的表情頓時放松下來,右手離開了濕漉的頭部,輕輕地拍了拍的胸脯,有些後怕,又有些滿足。

    “煎面包營養不足,貿易處那些大爺可不是那麼好伺候的。”

    房門處傳來一個關切的聲音,施清海上身,下面穿著一件休閑短褲,左手端著一個平底煎鍋,里面的雞蛋正在余溫的烘焙下,漸漸凝固成形,他右手拿著一個木鏟,嘴里叼著那根抽了一大半的香煙。

    看著這個男人此時迷人的模樣,加上已經逐漸開始相信,海倫油然而生一股溫暖與放松,忽然間,她反而有些慚愧于,自己一直用貿易處秘書來向對方掩飾自己的真正工作。

    她走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施清海的身體,緩緩地扭動著身體,痴迷說道︰“樂樂,我早上吃你……”

    施清海高舉著煎鍋和木鏟,生怕將懷中女子的身體給燙著了,感受著胸前那兩粒硬點的滑移,不禁也有些心動,將煙頭吐到地板上,一低頭便吻了下去.

    三七牌香煙喂的煙霧,在這一對男女的唇舌間開始絞動升騰彌漫,遮住了彼此真實的面目與心。

    許樂並不知道那個無恥的,不知道自己已經當爹的兄弟,此時正在使用最最無恥的美男計,一步步地向著麥德林議員靠近。他更不知道那個長著一雙桃花眼的施公子,用的假名居然和他有關,不然或許他會異常憤怒。

    他這時候正一個人被關押在一處軍事監獄之中,他並不知道這座軍事監獄的名稱,但既然在首都特區之內,而且安全措施如此嚴格,想必等級也不會太低。

    這是一間單人囚房,他手上和腳上的高強度塑料繩沒有被取下,看來在今天晚上之後,對方很清楚許樂這個人的能力,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間囚房全部是塑料一體制成,包括床鋪在內都是如此,格柵外走廊的燈光,透了進來,顯得此處格外寂寞。

    許樂躺在床上,被緊緊捆住了的雙手平放在胸前,腦子里一時混亂一時清醒。

    每當他想起黑夢盡頭那個冰冷存在,他的思緒便有些混亂。從小跟隨封余大叔學習。在河西州立大學里閱盡書籍,又在果殼研究所里呆了這麼多天,他確認聯邦的科技水平距離人工智能地出現。還要差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

    不過憲章局地下那台中央電腦,似乎早在五人小組時期就開始運行了,關于浩劫之前的歷史,早已湮滅在動亂的長河之中,那台電腦一直運行至今,卻沒有被人類社會逐步發達地科技水平拉開……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恐怖的事實,第一憲章雖然說聯邦中央電腦一直在進行改進和升級,但下意識里。許樂並不相信這點。

    可是自我學習和升級能力也不是人工智能,他想著黑夢里的那些對話。不由皺緊了眉頭,如果不是中央電腦主動幫助自己。那難道是憲章局里的大人物們做的手腳?

    一想到神秘而久遠的憲章局,許樂混亂的腦海更加混亂。他不喜歡這種混亂的感覺,所以開始分析自己目前的處境,漸漸地平靜下來。

    破壞聯邦機密數據,肯定是重罪,如果被某些人安上一個間諜之類的罪名,或許軍事法庭會直接判他死刑。如果說虎山道口樸志鎬地死,被查到了自己自己有關,回報自己的,依然是死刑。

    清醒地許樂卻似乎並不擔心這些。他靜靜地看著泛著塑料光澤的天花板。暗自計算著時間,想看一下邰家那位夫人究竟願不願意賭一把。

    實驗室的數據事涉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制。事關重大,利益也不小。尤其是當和總統大選聯系在一起之後,邰夫人就算不想為自己這個小人物出頭,可也總要替帕布爾議員考慮一下。

    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邰夫人需要判斷,許樂被逮捕之後,似乎已經無法控制那些實驗室數據,此時她再出手,或許已經晚了。晚了的同義詞,往往就是放棄,許樂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要看對方願不願意賭自己手里還有東西。

    就算邰夫人放棄了自己,許樂也不會陷入絕望,因為鄒郁已經回到了國防部大院,而且他手腕上還有一根金屬手鐲中。

    想到此節,躺在床上的他不由輕輕嘆了口氣,手鐲里除了那個藍光小儀器的結構圖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那些怪異的地圖了,以往他一直不明白封余大叔為什麼將那些地圖當寶貝一樣留下來,直到今天他被逮捕關進了軍事監獄,才隱隱有些明白。

    “大叔,你當年究竟被聯邦抓了多少次?又究竟越了多少次獄?”

    他心情復雜地贊嘆道。

    囚室地門被打開了,兩名軍人押著許樂沿著安靜地長廊,向外走去。此時尚是清晨,長廊兩邊囚室里的囚犯剛剛醒來,他們疑惑地看著這位新來者,心想這麼早就被揪出去,難道是被直接槍斃?一念及此,長廊里沉默下來,竟沒有發出起哄怪叫地聲音。

    許樂坐到了金屬桌的一頭,看著遠端低著頭,看不清模樣地一位軍人,微微皺眉,軍事監獄自然歸國防部管轄,如果是鄒副部長派人來倒說的過去,只是這種反應速度,比他所想像的更快了一些,而且派來的這個人讓他有些吃驚。

    那名軍人听到響動,緩緩抬起頭來,出一張陌生而清麗的面容,清聲說道︰“我叫徐松子,隸屬國防部內務處法律署,受指派為許樂少尉你進行法律支援。”

    這是一名文職女軍官,長的很漂亮,從桌面上抬起身體後,可以發現她的身材也非常漂亮。

    許樂有些困難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微眯著眼楮說道︰“謝謝。”

    女軍官徐松子看了許樂兩眼,忽然冷漠開口說道︰“破壞聯邦核心機密是重罪,起刑期為三年,最高可致死刑,如果你不想被以間諜罪起訴,我勸你認罪,這樣在軍事法庭上,我可以試著向法官求情。”

    許樂確認對方是鄒副部長派過來的人,因為國防部內務處正好是鄒應星直屬的部門。但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叫徐松子的法務女軍官,似乎對自己沒有什麼善意。

    “我不認罪。”

    徐松子低下頭去,臉上泛起一絲葦與嘲諷的意味,雖然只有半夜時間,但果殼研究所提供的監控以及證詞已經十分完備,面前這名少尉看來真是仗著在國防部有後台,居然愚蠢到了這種地步,難道他不知道,就算他真是鄒副部長的女婿,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完全沒事?

    “我勸你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但我想你來之前,肯定沒有做好資料查詢工作。”許樂望著金屬長桌那頭的女軍官,低著頭說道︰“你大概不清楚,那間實驗室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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