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權欲誘惑 作者︰無心隱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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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delin 2009-5-8 11:58:1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0 181063
本帖最後由 wohohohw 於 2009-7-12 03:14 編輯

[內容簡介]
    一本被原首發網踢出的小說----因為它詳細深入描述中國現代官場。

    權力的追逐無非是謀略的表現,喜歡謀略的讀者不可錯過。

     「隱士知道,寫網絡文學不該用這樣的寫法。可俺還是覺得,不管網絡和實體,都是文學。文學是廣博的,可也是嚴肅的。很多人說,看網絡書就是為了過癮,為了意淫,但我有一個心願,一個讓大家看過我的書,能從中感悟出一些人生道理來的心願。」-----引自本書結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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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鄉下小子進城——轉向 壹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海濱市。

  晨曦吐露光明,宣告新的一天的到來。

  直到日上窗欞,龍大海才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老三,給我打飯了?」話剛出口,龍大海才想起老三早他媽的走了,回西南某個山溝裡建設鄉村公路去了。

  深深歎息一聲,拿起毛都沒剩幾根的牙刷,狠狠地從已經緊貼在一起的牙膏管中擠出一點牙膏來,龍大海搖搖晃晃地去水房洗刷。

  今天是離校的最後一天。再不走,管理宿舍的李大姐又要來嘮叨了。這位大姐一向脾氣暴躁,兼且下手狠毒,很擅長猴子摘桃,撩陰腳一類的招式,讓男生們聞聲喪膽。龍大海雖然沒被李大姐修理過,但那明顯是慾求不滿的嘮叨還是讓人受不了。

  龍大海聽了四年的嘮叨,實在不想再聽了。聽到樓道中傳來的咆哮聲,他急忙拿起用了四年的舖蓋,將一大編織袋的書仔細扎好,戀戀不捨地走出房間。這裡,是他學生生涯的終點,也是人生一個新的起點。

  想了想,龍大海又走回屋子。拿起一把錐子,在牆上刻下了「老子在此一遊,四年方才自由」的話語。看看已經有些搖晃的桌子,輕輕一拽,幾個桌子腿就掉了下來。將桌子腿重新放好,讓別人看不出來,準備送給新生一個難忘的教訓。

  樓外,李大姐掐著粗大的腰,高聲大叫:「你們這些犢子,一直念叨著要畢業。現在畢業了,你們卻賴著不走。還不快滾!賴在老娘這裡等死啊!」

  畢業了,學生們吃完散伙飯,大多如飛而去,毫無留戀的心情。對學校有「感情」,賴著不走的,多半是留在海濱市找工作,又不願意花錢住旅館的學生。

  李大姐見學生們不理自己的嚎叫,惱羞成怒,拎著掃帚沖進宿舍樓,就要大開殺戒。龍大海正拎著包往外走,火星撞地球,兩人正好撞於一處。李大姐「哎呦」一聲,飛出幾米開外,摔倒在地上,捂著腰,疼得直哼哼。

  李大姐破口大罵:「姓龍的小兔崽子,本來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四年來大姐沒打過你,沒罵過你。臨畢業了你來了這一齣,真不是個東西。」

  剛才這一撞,龍大海不但沒收力,反而使出全身的力氣。這一撞,把幾年來整個宿舍樓男生對李大姐的怨念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李大姐做了多年管理學生工作,自然能看出來。

  龍大海笑著說:「李大姐,我拿著東西,收不住腳,沒辦法。再說了,您都這麼大歲數了,老追求年輕人幹什麼?沒事老霸王硬上弓。逼奸不遂,就拳打腳踢的,有意思嗎?您都更年期了,哪來這麼大的性啊?」

  李大姐一口氣沒過來,氣的暈了過去。

  龍大海說的事情,是整個學校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李大姐的男人是船員。一年回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李大姐正是虎狼年紀,哪裡守得住寂寞。據聞,其曾憑借半老徐娘的姿色,每年都搞一個半個剛上大學的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因為沒有證據,大家也就沒事瞎說。龍大海是第一個在李大姐面前說出這種話的人。這個殺傷力太大了,當時就把人給殺暈過去了。

  門崗大爺忙把李大姐弄醒,扶進值班室,讓她躺到床上。大爺撫摸著李大姐豐腴的軀體,多年枯死的心不由一顫。看著龍大海的背影,大爺感慨地說:「這小子,四年來老老實實的。臨畢業了,才露出真面目來。」

  李大姐一把拍開門崗大爺使壞的手,罵道:「老不正經的東西,敢吃老娘的豆腐。那小混蛋這是知道學校管不著他了,就露出真正嘴臉來。難為他忍了四年,還真有耐性。哎呦,腰好像扭了。哎,你幹嘛呢?」

  門崗大爺笑著說:「我幫你按摩呢。」

  「啊」門崗大爺猛然蹲下,捂住下體,慘叫不已。李大姐拍拍身上的泥土,鄙視地說:「老東西,這麼老了下邊還不老實。老娘的猴子摘桃可不是誰都能享受的。偷著樂吧。」

  門崗大爺憤怒地看著李大姐的背影,歎息一聲:「我人老可心不老啊。你老老牛吃嫩草,也吃吃我這老草啊!」

  龍大海是海濱市理工大學建築系的一名普通大學生。學的是道橋工程專業。他還輔修了道路設計專業。當然,那純粹是聽從學長的指點,為了畢業後容易找到工作。

  龍大海的家鄉異常偏僻,在中國地圖的北方可以看到——漠河 (在黑龍江省)。對家鄉,龍大海過目不忘的記憶中並沒有太多深刻的印象。這不奇怪。龍大海的童年、青年都是在極端貧困中度過的。若非哥哥龍大地在外面廝混,偶爾搞到些錢,龍大海也念不完這四年大學。

  潛意識中,龍大海迫切需要忘記曾經的貧窮。把曾經的困苦記憶忘掉,是自我心理催眠的結果。

  龍大海一直痛恨哥哥不爭氣,不走正道,給家裡丟臉,給自己丟臉。但在內心最深處,龍大海對哥哥還是有一絲感激存在的。要是沒有哥哥的接濟,龍大海將念不了大學。或者必須在大學中接受救濟,忍受同學憐憫中帶有歧視的眼神。

  家中縱然貧困,但龍大海每月500塊的生活費從來沒少過。這也使得龍大海四年大學生活過得很愜意,並沒有象別的貧困同學那樣,失去太多的自尊,承受太多的歧視。

  四年間,唯一讓龍大海不喜歡的事情,就是哥哥來學校看望他。龍大海不願讓人知道自己有個不務正業的哥哥。面對龍大海的冷漠,哥哥並沒有發火,只歎息一聲:「老二,你很好。哥哥這輩子就這樣了。日後家裡就靠你爭光了。」哥哥走了,再也沒有來看過弟弟。龍大海心中有些後悔,卻很快就拋到腦後去了。

  龍大海學習成績很優秀,每年都拿獎學金;體育很好,時常拿校級比賽冠軍;和老師關係也不錯,是學生會的幹部,在學校也算是小有名氣。

  大學四年中,龍大海一直謹守本分,很少和人發生爭執,即使有人挑釁,他也一笑置之。這樣做的目的,為的就是得到留校的機會,或者能被學校推薦到海濱市的一個單位。同學們並不知道這個表面和善的家伙有一顆野性的心。樓長李大姐最後發現了,卻不能改變什麼。因為龍大海已經成為了海濱市戶籍檔案中的一員了。

  畢業時,但凡家裡有門路的學生,都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像龍大海這樣無門無路無金錢的人,就只好聽天由命,等待有合適的單位前來要人,依靠自己的成績和表現贏得用人單位的青睞。

  等了半年,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單位,卻讓和龍大海一樣期待奇跡發生的學生們大失所望。幾大國家級建築部門前來要人的消息傳出時,人員早已經定好了。其他來的單位,更是讓他們絕望。

  來理工大學要人的,本來應該是對口單位。可發函前來要人的,卻有很多工商、稅務、金融、政府部門。與對口單位要人不同的是,這些函件上都是點名要某位學生的。

  龍大海聽說這事,感覺莫名其妙。這學建築的就應該去建築部門工作。去了別的單位,這四年不是白學了。輔導員說:「他們來這裡念書,不過是圖一張高等教育文憑罷了。學什麼,對這些人並不重要。因為他們的人生早就被家裡安排好了。這還是中層官員的子女,如果是高層官員的子女,那早早便安排好了對口學校,只等畢業就分配到合適的部門。眼光更高的,就將孩子送到國外,鍍層金子再回國發展。只有你這樣的普通人,才會真正的學以致用。才會去那些沒人去的單位。」

  龍大海眼睛一亮:「老師,真有這樣的單位?只要能留在城市,哪個單位我都去。」

  輔導員哈哈笑著說:「你小子命硬,運氣好。海濱市城建局一向不招收我們學校的學生。今年不知怎麼腦子發熱,竟然要招幾個人。本來咱們學校是不想給的。後來想起你們這些外地的學生,就答應了。」

  龍大海險些跳了起來。一生的夢想,多年的忍耐,家人的期待,都成為了現實。他終於改變了自己戶口的屬性,成為非農業人口了。

  如果按正常分配的話,龍大海應該回漠河去,由當地政府安排。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漠河當地的市政部門或建築公司工作,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一件偶然的事情,改變了龍大海的人生軌跡。

  海濱市城市建設管理局是事業單位。在海濱市裡,城建局雖比不上工商、稅務等部門熱門,畢竟屬於國家機關、事業單位範疇,也吸引這不少求職者的目光。

  城建局每年新分配來的大學生中,關係戶占了七到八成。來的人大半專業不對口,幹幹文秘、辦公室一類的工作還行,卻難以勝任一些技術性較強的工作。而且這些關係戶依仗關係,對工作還挑挑揀揀。在機關工作還行。一去工地風吹日曬的,就叫苦連天,避之不迭。他們的表現讓城建局所屬的各個單位叫苦不迭。

  城建局下屬有技工學校,可以補充一部分專業人員進來。可技工學校不過是高中編制,不能完全滿足高級技術人員短缺的要求。隨著老職工退休,再不增添新鮮血液,城建局便將後繼無人了。

  最為明顯的例子是:去年在投標省城林蔭大道時,海濱市市政設施處的資格竟然不夠。不是設備、資本方面不達標,而是專業技術人員數量不足。雖然市政設施處到處借專業人員資格證書,把事情糊弄過去了,這件事情卻給城建局領導層敲響了警鐘。局長李大偉、設施處處長禹嵐風意見出奇一致:每年向理工大學要幾個專業對口的大學生,充實到基層去。補充一下技術力量。種種緣由集中一處,龍大海就幸運地能成為海濱市城建局的一員。
中華文化的精髓: 皇上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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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10
第一章  鄉下小子進城——轉向 貳

  走出校門,龍大海有些茫然。戲耍樓管李大姐的喜悅已經被其他的煩惱頂替了。去城建局報到的期限還有半個月,可手中的生活費已經不多了。畢業前毫無節制的花費,消耗了龍大海幾年積攢的積蓄。僅存的幾百塊人民幣,去旅店住宿肯定不夠,想混到報到時間,必須另想辦法。

  想了想家住海濱市的幾個同學,經過排除後,龍大海鎖定了賀心如。

  賀心如是一個身形嬌小,相貌甜美的女孩。她性格開朗,待人熱情,與同學的關係很好。同學有了困難,她都會熱情幫忙,從不推辭。龍大海能想到賀心如找賀心如幫忙,就因為如此。

  作為一個美貌的女孩,在被稱為和尚廟的理工大學中,賀心如裙下之臣如雲。學校中沒有被她征服的,只有女人。

  賀心如本領高強,緋聞無數,卻沒有被誰搞定的傳聞。雖然時常傳出某位大俠將賀心如睡了,但過幾天這位大俠就鼻青臉腫。從此以後,再沒哪位男人敢出來自詡搞定賀心如了。

  賀心如很快接了電話。未等龍大海發話,她便開動機關槍:「龍大海,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畢業了想請我吃飯啊?想的話我可以考慮的。別人請我,我不一定去。你要是請我,那可是開天闢地的事情。」

  龍大海苦笑不已,無言以對。賀心如家境良好,每月的花費至少要幾千塊。她穿的用的,都是龍大海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剛剛出大哥大的時候,賀心如就有一台。那件事情轟動全校,使得賀心如成了風雲人物。

  龍大海那幾百塊的生活費,剛剛滿足每月所需,哪裡有錢請人吃飯,蹭飯還差不多。

  龍大海感覺臉皮發熱,厚著臉皮說:「賀心如,吃飯是小事。現在我有件大事想求你。」

  賀心如愣了一下,繼而嗤嗤笑起來:「稀罕事,真是稀罕事。向來不求人的龍大海,竟然來求我了。說吧,看在你頭一次求我的份上,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龍大海一聽,忙說:「我被學校分配到海濱市城建局了。」

  賀心如驚喜不已,大叫:「好啊好啊!又有一個同學留在海濱市了。這下有的玩了。」

  龍大海說:「城建局要我下個月去報到。可學校已經把我趕了出來。我現在無家可歸,住旅館的話錢又不夠。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租個便宜的地方住。」

  賀心如無所謂地說:「不就是找住的地方嗎?包我身上了。你現在在哪裡?學校門口。等著,半個小時後我去接你。」

  龍大海找個人少的地方,靠著牆,坐在行李上,呆呆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有些迷茫,有些不忿:「憑什麼你們就生活在城市裡,我們一家卻要在山溝裡吃糠咽菜。為什麼我要是農村戶口,你們生下來就是非農業戶口。

  在城市生活了四年,看似積極融入城市的龍大海並沒有真正適應城市的生活。璀璨的霓虹燈、形形色色的女人,讓山裡少年在驚艷的同時,也感到一種距離的遙遠。這種遙遠是心裡上的,班級同學名貴的衣飾,毫無節制的花費才是現實的刺激。龍大海在感覺世道不公的同時,也緊緊關閉自己的心扉,不曾向他人開啟。

  龍大海身高一米八七,身材健壯,相貌粗獷,在班級很吸引女同學的眼神。人窮志短,龍大海為了自己進城的理想,不敢想男女方面的事情。偶有女生示愛,也因為龍大海的猶豫而放棄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學女孩也實際起來,再無人關注一窮二白、毫無前途的龍大海。何況,理工大學的女生都是寶貝,屬於搶手貨,由不得男生有半點的猶豫。因此,龍大海四年大學生涯,感情生活一窮二白,沒起絲毫波瀾。

  很長時間不見賀心如到來。龍大海靠著牆根,竟睡了過去。

  睡夢中,感覺有人捏自己鼻子。龍大海猛然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張滿是笑容的俏臉。盯著那因彎腰而將胸部風光洩露的女孩,龍大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賀心如嘲笑龍大海:「睡得跟豬一樣。叫人賣了都不知道。喂,還沒醒嗎?啊!你看什麼呢?」發覺自己春光暴露,賀心如急忙站起,狠狠踩了龍大海一下。

  龍大海慘叫一聲,蹦起老高,大叫:「誰呀?誰呀?」

  賀心如看龍大海如此模樣,以為他睡迷糊了,就問:「你剛才沒醒呢?」

  龍大海說:「什麼?我剛才做了個夢,好像看到你來了。誰知你對我大打出手,我就醒了過來。」龍大海不是傻子。偷看人家胸部的事情,怎麼也不能承認。

  賀心如見大海一臉無辜模樣,將信將疑,便將事情過去了。

  賀心如說:「房子的事情我已經搞定了。不就住半個月嗎?正好我家的一套老房子閒著,你要是不嫌髒的話,打掃一下就可以住了。」

  龍大海苦笑一聲:「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就滿足了。哪裡還能挑肥揀瘦的。賀心如,謝謝你了。」

  賀心如像一只蝴蝶般飛前跑後,笑聲不斷,不時戲弄龍大海一下。龍大海手裡拎著行李,毫無招架之力,只好任由賀心如耍寶。

  走了幾百米的路,賀心如就接了幾個要她去玩的電話。賀心如都笑嘻嘻地說:「我撿了一頭大狗熊,正準備拴家裡看門呢。以後再找你。」

  這就是賀心如,朋友遍天下,緋聞滿天飛。開朗的性格讓她成為了學校的名人,也讓她沒有談過一次真正的戀愛。哪個男人也不敢擁有這樣的女人,害怕頭上老長青草。

  賀心如攔住一輛出租車。帶龍大海去她家的老房子。

  坐上車,龍大海定下心情,問賀心如:「你分配到哪裡去了?」

  賀心如無謂地說:「哪裡不一樣。我想出國,爸爸不讓。也不顧我的意見,硬把我塞到財政局去。到機關去工作,看著一個個臉譜化的老臉,煩死我了。」

  龍大海奇怪地說:「我去城建局的組織部辦手續時,他們都非常熱情?和你說的一點也不一樣。」

  賀心如對龍大海說:「組織部的那些人都是人精。個個千錘百煉,對人熱情無比,像你親人似的。他們心裡再瞧不起你,表面上也不會表露出來。其他科室的人就沒有他們那種本領了。我聽說城建局現在需要人手。他們可能怕把你這樣的老實人嚇跑了,所以先和顏悅色,到時你就知道厲害了。」

  龍大海沒接觸過這些。聽賀心如的話,好像聽天書似的,臉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賀心如知道龍大海不信,就說:「我爸說:『單位裡組織部的人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他們對你笑,就是吃你的前兆。』告訴你吧,城建局開始到咱校招人,是想要本地的生源,也就是我這樣的海濱市本地人。誰知咱校本地生都瞧不起城建局。他們沒有辦法,這才找上你們這些人。他們急於招人,想必一定對你們甜言蜜語,許下許多不著邊的諾言吧?」

  龍大海疑惑地問:「不著邊的諾言?那城建局組織部的龐部長親口對我說:『去了先安排一室一廳的房子給我住,等三年後就分三室一廳的房子。』部長那麼大的官,說話還能有假?」

  賀心如哈哈大笑。前邊開車的司機也忍不住樂了。這下,賀心如再也忍不住了,笑得東倒西歪,靠在龍大海身上不住拍打前面的椅背。

  龍大海莫名其妙,縱然軟玉溫香入懷也沒什麼感覺。他奇怪地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司機回頭笑著說:「小伙子,一看你就是農村出來的,一點常識也沒有。那部長說這話,純粹就是忽悠你。三室一廳,那是處級幹部才能有的待遇。你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小孩,又不是奧運會冠軍,世界冠軍,又不是英模、勞模、人大代表,怎麼可能分房子給你呢?」

  龍大海更加奇怪,問司機:「可他是部長啊!怎麼能胡亂說話呢?」

  司機冷笑說:「是啊!他是部長,不應該隨便說話。可他的不隨便是對上司而言的。比如說他的頂頭上司局長、書記,或者副市長一類的高官。對於別的人,他是不會在乎的。」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見龍大海臉色變幻不定,心中有些憐憫,提醒龍大海說:「這些話,你聽了就聽了,可別年輕人頭腦一熱,就去找那部長理論。你一個農村人,好不容易進了城,要是得罪了那部長,你在城建局的日子也就到頭了。好的話一輩子就是一個科員,倒霉的話,幾天就被辭退了。」

  龍大海愕然說:「有這麼嚴重?他說了假話,反而要我來承受?」

  賀心如在旁邊聽見,急忙說:「大叔,他是從山裡出來的。山裡人都非常淳樸,沒那麼多心眼。這樣的事情,他從沒經歷過。」

  司機歎息一聲:「知道,我下鄉的時候就感覺到農村人的好。雖然有些小農,那也是被窮逼出來的。那時我年輕,最看不起農村人。現在想起來,農村的生活雖然清苦,卻沒有城市的那般沉重。年輕人,送你一句話:城市不是天堂。當你把他當成天堂的時候,他會把你打落地獄。」

  下車後,賀心如看見龍大海悶悶不樂的表情,嘻嘻一笑:「怎麼,害怕了。那司機的話你別當真。他是城市中的失意者,自然是滿腹怨言。你要是成功了,對你來說,城市就是天堂。」

  龍大海留在城市的好心情,因為別人隨意的幾句話,蕩然無存。

  兩人一路無話,來到了賀心如家的老房子。

  看著眼前整潔現代的小區,龍大海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問賀心如:「這就是你家的老房子?」

  賀心如得意地說:「是啊。這是海濱市第一批商品房,我爸買了一套。沒住幾天,又有好的樓盤,我們就搬家了。本來是想租出去的,還沒來得及。算你小子運氣好。」

  進入位於三層的房子,龍大海心中直吸冷氣。眼前的房子,光是大廳就有四十多坪。雖然和農村的大院沒法比,但比城市裡有的家庭的住房總面積還大。

  賀心如看見龍大海驚愕的樣子,心中得意,笑著說:「一百三十多坪,怎麼樣,還可以吧。」

  龍大海問:「心如,你爸到底是幹什麼的?這麼有錢!得當多大的官啊?」

  賀心如不屑地說:「當官的還用買房子?國家就給分了。我爸不是多大的官,他是個體戶。我爸是中國第一批幹個體的。到現在幹了有十來年了。算是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人。」

  賀心如的爸爸賀向前從賣雞蛋、水果、鞭炮起家,到今日成為身家幾千萬的富翁,其中的酸甜苦辣,自己心中清楚。

  做買賣的錢再多,也架不住當官的手一掐。賀向前深深體會到這點。所以他付出不菲的代價,非要把女兒弄到財政局去。

  屋裡空蕩蕩的,除了有一張床,再沒多餘的東西了。對龍大海來說,有住的地方就行了。他稍微收拾一下,就住了下來。

  賀心如看來有事,電話一個接一個的。她也不逼龍大海請客吃飯,匆匆忙忙就走了。

  龍大海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想起家鄉那寬敞的大院,破舊的房子,心中歎息:什麼時候能真正在城裡站住腳跟呢。

  走上熙攘的街頭,聽著黑豹樂隊那粗獷野性的歌曲,龍大海心中狠狠下定決心:不管怎樣,也不能再回到那不堪回首的農村去。

  我一定要成功!我一定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城裡人。要讓我的後代再不去過那清苦的農村生活。

  隱士語錄:當你從鄉村走進城裡時,無數的憧憬都在胸中生出。當你真正走到城裡時,無數的煩惱都在臉上書寫。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20
第二章   同事嘴臉各異——臉譜 壹

  無所事事地逛了半天,直到天黑,龍大海才尋了個小店,喝了一大碗羊湯,外加一張大餅,打著飽嗝回屋。

  屋裡空空如也,除了破舊的收音機可以發出一點聲音,再無半分生機。龍大海打開洗得發白的舖蓋,躺在床上,聽那無病呻吟的音樂,卻沒有半分睡意。

  還有半個月才能報道,總不能一直坐著,得找點什麼事情幹。龍大海本想去建築工地找點活幹。可一想只幹半個月,人家肯定不收。再者說了,城建局本來就與建築行業有關聯,一旦湊巧碰上日後的同事,臉上不好看。做家教是最好的職業。龍大海以前就幹過多個家教。可半個月的家教也不好找。想來想去,龍大海也沒想出做什麼來。聽著音樂,就那樣睡著了。

  龍大海是被砰砰的敲門聲驚醒的。聽著賀心如的嬌斥聲,龍大海無奈起床開門。賀心如剛進屋,就蹭地一下蹦了出去,大罵:「龍大海,在學校的時候你可挺老實的,怎麼一畢業就耍流氓了。當心本姑娘的黑腳。」龍大海低頭一看,原來只穿著內褲出來開門。他急忙回屋穿好衣服,重新出來。賀心如在學校呆常了,本也不在意男同學這樣無禮的舉動。出言斥責,不過是女孩子應有的矜持罷了。呵斥龍大海幾句,兩人就出門溜躂去了。

  賀心如來找龍大海,並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抓一個苦力使喚。用她的話說:就當頂房租了。兩人來到了海濱市最大的商場海濱商場。賀心如如同購物狂一般,見什麼買什麼。在營業員眉開眼笑的同時,龍大海身上的包包也多了起來。看著一張張的老人頭自賀心如手中發出,龍大海在心疼、羨慕、嫉妒的同時,也在暗暗罵賀心如敗家子。

  來到賀心如的家,龍大海終於知道賀家為什麼要搬家了。和這棟富麗堂皇的別墅相比,那三室一廳的房子確實不算什麼。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沙發上。看見二人進來,男子眼角抬起,打量龍大海幾眼,看出一身的土味,便不再理會。賀心如說:「爸爸,這是我同學龍大海。龍大海,這是我爸爸。」

  龍大海忙說:「賀叔叔好。」

  中年男子是賀心如的爸爸賀向前,海濱市有名的個體戶,守財奴。老賀抬頭,淡淡說了一句:「啊,來了,坐,別客氣啊。」便再無後話了。

  龍大海感覺出賀向前的冷淡,心中無趣。放下一身包裹,便向二人告辭。賀心如說:「別走了,吃了飯再走。」龍大海說:「逛了一天街,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龍大海走後,賀心如向爸爸大發雷霆:「一點禮貌也沒有,怎麼也是我的同學。牛什麼,不就有點錢嗎?」

        賀向前不理會女兒的責問,無謂地說:「以後這樣的同學少來往點。一窮二白的鄉巴佬,一點用處也沒有。」賀心如不服,反問賀向前:「你怎麼知道他以後沒發展?」

        賀向前冷笑說:「現在的社會,需要的是人情,不是才能。你還小,不知道裡面的貓膩。現在有一句話,叫老子市長孩子局長,老子處長孩子科長。那小子什麼門路也沒有,人又死板,不知變通,想在現在的社會出頭,難啊。」賀心如知道爸爸說的話沒錯,可心裡就是不願接受。賀向前教訓女兒:「以後少和這樣的人來往。到財政局上班後,多多聯絡家裡有門路的人。等你在財政局站穩腳跟後,我讓人介紹局長的兒子跟你認識,這樣我老了以後才不用擔心你。」

        賀心如臉蛋通紅,大聲不依:「我才不用你介紹呢。我還沒玩夠呢。再說了,要是紈褲子弟我可不幹。」

        賀向前臉色一沉:「反正那小子的德行,配不上我的女兒。想和這樣的人來往,沒門!」

        賀心如嘻嘻一笑,摟住爸爸的胳膊:「放心吧。我就是要和他好,他也不敢的。那家伙是個鄉巴佬,不懂得追女孩子的。死東西,一點也不知道主動追女孩子,白長了那麼高的大個子。四年了,整個理工大就他一個人沒對我示好過。」

        賀向前冷笑說:「個子高有什麼用?騾子個子倒高,除了會叫喚,幹不了活。那小子身體好著呢,能沒有七情六慾?想必是家裡又太窮了,沒有追女孩的勇氣。不然,依我姑娘的樣子,那小子早做壞事了。」

  出了賀家大門,龍大海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閒逛,心裡覺得非常發堵。從賀向前的眼睛中,龍大海感覺到對方發自內心的鄙視。那是富人對窮人的不屑一顧,強者對弱者的居高臨下,人類對螞蟻的毫不在意。

  此刻,龍大海突然懷念起學校來。與學校相比,社會實在太複雜了。複雜到龍大海方一接觸到門扉,就想遠遠離開。那李大姐再凶悍,再會猴子摘桃,比起社會上的人來說,她就是聖人了。

  第二天,賀心如又來找龍大海了。不過,這次賀心如多了個心眼,在門外就警告龍大海:「把衣服穿好。不然姑奶奶廢了你。」龍大海在屋裡聽了,打個哆嗦,急忙穿戴整齊,才出來開門。

  賀心如的話很有殺傷力。昔日在學校,她曾一腳將某位在樓道裡裸奔的兄弟踢得大小便失禁。若非那位老兄經過檢查,發覺生理功能正常,一定會逼賀心如負責的。

  見龍大海穿戴整齊,賀心如很失望,嘟囔著說:「我新練了佛山無影腳,正想和你切磋一下呢。咋不給我機會?」

  龍大海伸出一胳膊,賀心如一拽,就蕩起了秋遷。賀心如嘻嘻一笑:「大笨熊,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勁兒啊?」龍大海見小姑娘眉目如畫,心中一蕩,笑著說:「我可不是張裸奔,就我這體格,嘿嘿。」賀心如感覺出龍大海的輕視來,壞壞地說:「要不我試試?」龍大海見賀心如又要來一鑽檔腳,本能護住下體。賀心如哈哈大笑:「男人都一個德行。弱點太明顯。」

  兩人走到大街上,男的人高馬大,女的身材高挑,倒有些般配。可惜,賀心如衣著得體、大方,氣質逼人,龍大海衣著老舊,眼神飄忽,明顯兩人不相配。

  這次賀心如倒沒有再去採購,而是領著龍大海去玩遊戲機。龍大海不是一次沒玩過遊戲機。在玩了一次,發覺了遊戲機吞噬錢幣的速度後,他再也沒敢深入到遊戲中。今天有了大頭出血,龍大海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次遊戲了。

  打到腰酸背痛,日落西山,兩人才在眉開眼笑的老板的歡送下離開了遊樂廳。

  賀心如笑靨如花,蹦蹦跳跳,像沒長大的小女孩:「哈哈哈哈,太爽了!本人戰無不勝,未嘗一敗,真是無敵啊!」龍大海黑臉通紅,詭辯說:「我那是不和你一般見識。」賀心如嘻嘻一笑:「原來理工大學第一大力士是個銀樣蠟槍頭啊!」龍大海心裡嘀咕著:「哪天你試試就知道了。」

  看見街邊冒著濃煙的燒烤攤,賀心如忽然感覺肚子咕嚕嚕直叫。再一聽,龍大海那邊肚子都打雷了。兩人這才想起一天沒吃東西了。

  找了個比較乾淨的燒烤店,兩人眼睛裡都露出食肉動物的光芒來。龍大海本來飯量就大,一天沒吃東西,又渴又餓,前胸已經貼到後背上了。見酒上來了,他端起一杯扎啤,咕嚕嚕就下去了。

  賀心如切了一聲:「不就是熊肚子嗎?有啥了不起的。」

  龍大海嘿嘿一笑:「你這是嫉妒。」賀心如說:「我親戚家有頭驢更能喝,要不你們比比。」龍大海剛想反駁,想起了學校裡和賀心如鬥嘴同學的下場,立刻拿起一根烤好的羊肉串,送到自己的嘴裡,免得禍從口出。賀心如見了,眼睛放光,忘記了和龍大海鬥嘴,專心對付起羊肉串來。

  兩人風卷殘雲,要老板加了兩遍串,才沒了開始那種肚子空澇澇的感覺。

  賀心如看著龍大海高大健壯的身材,眼神中飄出不少異樣的神采,突然冒出一句話來:「龍大海,你長這麼高的個子,籃球打得也不錯,咋沒去籃球隊試試?」龍大海苦笑著說:「誰說沒試過。我不但練過籃球,還練過摔跤。可惜都沒用。」賀心如一聽,來了興趣,連忙說:「快講。平時在學校,別人的底細我都清楚,就你一個大狗熊,啥都不說。」龍大海歎息著說:「我不說,是因為那段日子實在清苦,不想回憶。」

  借著酒勁,龍大海說:「我和哥哥從小個子就高,特別能吃。那時候,全國都窮,我們那裡更窮。為了填飽我們哥倆的肚子,我爸我媽都吃不飽。」賀心如好像聽天書似的,驚訝地說:「還有這回事?怎麼能吃不飽呢?我們那時雖然窮,可是能吃飽的。」龍大海接著說:「後來日子好了些,能吃飽了。不過也只是能吃飽而已。我十來歲的時候,體校的下來挑苗子。把我和哥哥挑去了。那時我個子沒這麼高,先練的摔跤,也學了幾下柔道。後來個子高了,就改練籃球了。」賀心如聽得入迷,就問:「那為什麼又開始念書了?」龍大海說:「剛出成績,體校就解散了。我本來想靠打籃球弄個非農業戶口,當時書都不念了。誰知道體校一解散,我們就傻眼了。我還行,歲數小,還能撿起來。我哥哥原來的成績特別好,就因為歲數大了,耽擱了,結果現在就在家呆著了。」賀心如說:「我說你籃球打得那麼好,又那麼能打架,原來是練過啊!對了,上次為了我和旁邊的金融大學學生打架的事情,我還沒謝謝你呢。」龍大海一聽,氣不打一處來,眼睛一瞪:「你還好意思說?」

  以賀心如的美貌,模特般的身材,在學校裡沒人追是不可能的。本校的人知道賀心如家庭的底細,被拒絕了也不敢咋地。那外校的有些權貴子弟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理工大旁邊金融大學的一位癡情男子,在被賀心如拒絕後,天天來學校糾纏。

  龍大海寢室中的幾位弟兄護花心切,和那位情聖起了衝突。幾人以多欺少,把人家痛打一頓。情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回去糾集十來個同學殺將回來。

  面對菜刀、凳腿在手的凶器,龍大海寢室中的兄弟都傻眼了。在兩個護花使者頭破血流後,龍大海見勢不妙,出手將對方的三個人從二樓扔了下去,總算鎮住了場面。三個人中,兩個斷了腿,一個腦震蕩,險些出了人命。

  事情鬧大了,龍大海險些被開除。賀心如倒比較講義氣,將賀向前拽到學校來,花了不少錢,才擺平了那件事情。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26
第二章    同事嘴臉各異——臉譜 貳

  賀心如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本姑娘才比文君,貌比貂蟬,給你們護花的機會,是看得起你們。」龍大海苦笑著說:「這樣的機會還是別給我了。上次要不是你爸來,我就被開除了。現在說不定在哪個工地上幹活呢。」賀心如說:「放心。本姑娘最講義氣了。就是被開除了,我也會對你負責的,小弟。」

  賀心如年紀還真比龍大海大。雖然不過大了幾個月,可還是大。龍大海無言以對,唯有端起扎啤狠狠喝下去。

  天已經黑下去了。燒烤店中熱鬧無比,人聲嘈雜,比市場還熱鬧。

  賀心如本來長得就好看,加上一身高檔衣服,在燒烤店中更是鶴立雞群,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幾個男的坐在靠窗的桌上大吃大喝,桌上堆滿了空扎啤杯。幾人或是光頭,或是板寸,面有橫肉,眼中凶光閃閃,明顯不是正經人。其中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瞪著被酒精浸紅的眼睛,不住打量賀心如,嘴裡嘖嘖有聲:「那小妞,長得正點不說,身材也太他媽的好了。」另一個光頭男子嘿嘿冷笑:「老二,就你那水平,還是算了吧。別說那小妞不好惹,就他身邊那小子,你能對付?」刀疤男子正想吹牛,龍大海正好站了起來。看見龍大海一身的腱子肉,高大健壯的身材,刀疤男子心中有些沒底,大話說出口,底氣也不足了:「靠,光長個子有啥用?老子一刀下去,保准叫他跪地求饒。老三,你他媽的一向不服老子在你上面。要不你去。你擺平了那個小子,我把老二的位子倒給你。」

        光頭男子一聽,冷笑著說:「大家都聽見了啊,老二是這樣說的。等我擺平那小子,在這條街就是老二啦。」刀疤男心裡後悔,面上卻沒顯露出來,只盼著龍大海別太熊包,上去就被老三搞定了,自己就不好收場了。

  龍、賀兩人吃飽了,正要離開。賀心如端著酒杯說:「喝完了就回家,明天還要逛商場呢。」龍大海聽了,愁眉苦臉,剛想說話,就聽賀心如大罵:「流氓!你幹什麼呢?」龍大海抬眼一看,一個光頭男子正滿臉淫笑,顯然是佔了賀心如的便宜。

  賀心如是什麼人,從沒吃過虧。白白讓人摸了,哪能算數。當時一酒杯就砸到那光頭的腦袋上。

  光頭腦袋本來就沒毛,賀心如又是氣憤之下,使出全力。嘩啦一聲,酒杯破碎,腦袋開裂,鮮血流出。

  光頭捂住腦袋,感覺一手的鮮血,驚怒交加,大罵:「你個賤逼,找死啊!等下大爺操死你!」

  光頭在附近的幾條街上,也算是個人物。今天在大庭廣眾下吃了這麼大的虧,要是不找回來,以後就別想混了。

  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抓起一酒杯,光頭就向賀心如沖了過來,準備回報賀心如。眼見砸中賀心如,光頭突然有騰雲駕霧的感覺。沒等明白過來,人已經飛到了一張桌子上,摔得昏死過去。不少炭火掉到身上,燒得嗤嗤作響。

  光頭被整得這麼慘,場上最高興的人不是賀心如,而是老二刀疤男。刀疤男心裡高興,一拍桌子,大聲說:「小子,打了我的兄弟,就想走啊。留點零件下來。」

  龍大海在學校很老實,從來不生事,那是裝的。別的事情他不懂,卻懂得拳頭大的道理。能在嚴寒的北方生存下來的人,都不是善茬。

  見對方幾個人拿著酒瓶,舉著凳子圍了過來,龍大海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對賀心如說:「先回去等我,不然咱倆都得留在這裡了。」

  賀心如早沒了原來的豪氣,嚇得臉色煞白。聽了龍大海的話,她乖乖點了點頭,順著燒烤店的後門跑了。

  一個板寸男見了,急忙追了過去。龍大海伸手一抓,一個背摔,板寸男當時就飛出幾米開外,滿地打滾,呻吟不已。

  老板在旁邊見又一張桌子報廢了,心如刀割,顫聲喊道:「刀疤哥,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刀疤哥見龍大海象練過似的,心裡也沒底。出來混的最看重臉面。要是今天放龍大海走了,以後刀疤就別想混了。刀疤哥大罵老板:「操你媽,叫個逼啊!再叫老子連你一塊收拾了。」

  老板打了個寒戰,縮到櫃台後面,可憐兮兮地看熱鬧。

  刀疤哥說:「一起上,不信這小子三頭六臂。」幾個小弟心裡嘀咕,撞著膽子圍了上去。

  龍大海舉起兩把凳子,大步向前。右手的凳子擋住長髮男的凳子,將長髮男撞得踉踉蹌蹌,左手的凳子對著左邊手拿酒杯的耳環男就是一下。耳環男大叫一聲,踉踉蹌蹌,連續撞倒了兩張桌子。被炭火一燒,疼得哭爹叫娘。另兩個板寸見龍大海拼命,心中膽怯,虛張聲勢兩下,讓出路來,讓龍大海跑了出去。兩人手中的酒瓶趁機砸中龍大海後背,碎片四射。

  龍大海邁開長腿,呼嘯而去。等幾個養尊處優的混子出門,龍大海早跑出幾十米開外。刀疤哥氣急敗壞,嘴上大罵:「臭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以後別讓老子看見,不然廢你一條腿。」

  正跑著,聽見有人喊:「龍大海,在這裡。」龍大海回頭一看,賀心如坐在出租車上,正輕鬆地揮手呢。

  龍大海上了出租車,心情一放鬆,就感覺出疲憊來。呼吸如同牛喘,胳膊腿也覺得酸麻無比,渾身無力。後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有玻璃碴子進了肉裡。

  賀心如擔心地問:「你沒事吧?」龍大海沒好氣地說:「靠,你喝了那麼多酒,和幾個人打一架,再跑上幾百米看看。」

  賀心如嘻嘻一笑,一點也沒有了方才的擔心,對龍大海說:「一人打七八個,還能跑出來,真能啊!」

  龍大海見這丫頭沒心沒肺的,氣得閉目養神,不搭理賀心如。

  賀心如搖搖龍大海的胳膊,賠笑著說:「別生氣了。我剛才給我爸打電話了。我爸聽了很生氣,要找人來收拾這幾個混子。」

  龍大海呼呼睡著了,哪裡知道賀心如說什麼。

  賀心如對龍大海的奴役,隨著龍大海去城建局報道時間的來到結束了。

  龍大海換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去城建局組織部報到。經過門崗大爺的認證,龍大海方得以進入城建局大樓。

  組織部的大門開著,一個中年男子看見龍大海,笑著說:「大海來了,坐。稍等一下,局長要來講話。完事後就安排你們工作的事情。」

  說話的是城建局組織部幹事王和平。王和平四十幾歲,人挺精明。但他沒什麼關係,屬於那種毫無提升希望的幹部。到基層去當一個小科長,王和平又不願意。看破世事的他已經無欲無求,只求平穩混過餘下的光陰,退休就是了。

  龍大海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用眼角餘光打量屋子裡的人。屋裡坐著的十來個人,年歲和龍大海都彷彿,看來也是剛分配到城建局來的學生。其中有幾個熟悉面孔,是龍大海一個系的同學。幾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其他人也同樣在打量龍大海。一個身材中上的青年,白白淨淨,眼睛中充滿傲氣。看看龍大海一身地攤貨,青年不屑地將眼神移開。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31
第二章   同事嘴臉各異——臉譜 三

  等了近一個小時,大家都百無聊賴的時候,大門打開了。城建局黨委書記區華北、局長李大偉、組織部部長龐國山逐一進來。王和平匆忙站起,點頭哈腰:「書記、局長、部長來了,大家快起來迎接。」

  書記區華北面如滿月,一頭漂染的黑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著一屋子的青年,區華北哈哈一笑:「好好好!這都是城建系統未來的希望啊!這幾天下面各個系統的黨委書記紛紛打電話要人,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排了。」

  局長李大偉滿面笑容,心裡卻暗暗詛咒。安排接收應屆畢業生,又不是提拔領導幹部,這本來是局人事處的責任。偏偏區華北堅持要由組織部來安排,將本屬於李大偉的工作搶了過去。

  生氣歸生氣,區華北已經屬於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來年,區華北就要退二線了。李大偉沒必要為了一點小事情和將死之人過不去。

  王和平逐一給區華北介紹學生。區華北挨個和學生們握手,使他們受寵若驚。當介紹到那個高傲青年的時候,區華北笑容滿面,使勁握了握青年的手:「好帥的小伙子。加油,努力幹。」青年得意地說:「區伯伯,來時我爸讓我對您說,他今晚想請您吃飯。」區華北眉頭微皺,面不改色地說:「好的,好的,等我和你父親聯繫一下。」

  李大偉在後面聽了,險些笑掉大牙,幸災樂禍地想:「區華北啊區華北,這個災星哪裡都不接收,偏偏你貪圖廖黑心的好處,硬把他接收到城建局。看你如何安排這個惹事精。」

  這個青年姓廖,名叫廖承天,是海濱市土地規劃局副局長廖波的兒子。廖承天自幼嬌生慣養,長成後也是無法無天。剛上高中,就把幾個小姑娘的肚子給搞大了,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個海濱市無人不曉廖公子風流大名。成人後,廖承天更是變本加厲。廖承天在海濱市建築學院念書。學建築的女孩子本來就少,有幾個也是歪瓜裂棗,把廖公子憋屈的都要得病。廖承天不曉得這是父親為了改變他的惡習有意為之,反而哀歎時運不佳,考到男人的地獄中來。自家無人,廖承天就去海濱市外國語學院尋覓芳草。廖承天出手大方,很多愛慕虛榮的女孩子紛紛投懷送抱。廖承天成為外國語學院男生的頭號情敵。有不忿男生挑釁,打傷廖承天。結果廖承天找了幾個社會混子殺上學校,愣將那學生打成腿部骨折。事情鬧大了,上了報紙,影響惡劣。廖承天被影響回家,也使廖波本來尚存的轉正希望化為泡影。

  廖波再憤怒,也敵不過廖承天是他兒子的事實。虎毒不食子,一頓皮鞭蘸涼水後,廖承天還是廖波的兒子。以廖承天的德行,出國幾天怕就小命難保。無奈之下,廖波拉下老臉,為兒子四處求人找工作。若是普通人,憑廖波的面子,進政府也不是難事。可廖承天的名聲,讓諸多大局的局長心中瑟瑟,紛紛不給廖波的面子。唯有區華北貪圖廖波的厚厚紅包,將廖承天給辦到城建局來。區華北硬搶李大偉的權利,便是為了好好安排廖承天,免得這小子鬧出事來,丟自己的臉。

  區華北後,李大偉、龐國山一一和學生握手,說了不著邊際的幾句話,便相繼離開。

  王和平拿著一張紙,笑意盈盈地說:「聽好了,這是你們的工作安排。李姍姍去風景園林處報到;楊宇去環衛處報到;曹英去路燈處報到;孔令凡去路燈處報到;龍大海去市政設施處報到;金克難去市政設施處報到;秦瀟瀟去市政設施處報到;戚雨去市政設施處報到;余帆去局工程處報到;董燕去局計財處報到。」

  大家知道自己的去處,有滿意的,有失望的,什麼樣的表情都有。別人都有著落了,廖承天根本就沒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愣神:「王幹事,怎麼沒有我的名字呢?」王和平笑著說:「區書記說了,你的工作由他親自安排,就不和這批人一起安排了。」

  廖承天以為區華北看在他父親的面上,要把自己安排到局機關工作,心裡很是得意,就不再言語了。

  龍大海、金克難、秦瀟瀟、戚雨四人是一個系的,不是一個班級。大家平時一起上課,本來就臉熟,現在到了一個單位,更覺得親熱。

  秦瀟瀟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在理工類學校,女人本來就是寶貝。在那裡,再醜陋的女人也是女皇。無邊的寵愛,養成了秦瀟瀟事事出頭的性格。秦瀟瀟說:「咱們可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去了市政設施處可要團結起來,才不能被人欺負。」

  戚雨性子沉穩,很有大將風度。聽了秦瀟瀟,他無謂地說:「等分到一個單位再說了。聽說城建局下面的處都很大,有很多單位的。要是分不到一個地方,別看都在海濱市,一年也就能見一兩面。團結也沒什麼用。除非等大家都當官了,能互相照顧了,那時或許同學關係有些作用。」

  金克難笑著說:「咱們能留在海濱市,已經是祖上積德了。現在想那麼多的事情沒用。還是先在單位站穩腳跟再說其他的。」幾人聽到這話,深以為是,上了公交車,去市政設施處報到去了。

  市政設施處組織部部長熊天坐在真皮椅子上,卻感覺如坐針氈。讓熊天如此煩惱的事情,就是為了那四個正坐公交車趕來的大學生。

  市政設施處雖然不是太好的單位,但對平民百姓來說,將自己的孩子弄進去,得到一個安穩的工作,也是很好的選擇。市政設施處的歷任領導一直秉承父業子承的宗旨,優先照顧單位職工的子女就業。這樣的政策對單位職工而言,不啻仙音。

  市政設施處的工作人員大多是上山下鄉時的老人。由於時代悲劇,他們一生沒有理想、夢想可以實現。由於自身素質的差異,他們的子女大多成就不高。考上大學的自然不肯來這裡。沒考上大學,念職高、技校、中專一類的職工子女,絕大多數都到父母所在單位工作。不同的人走不同的門路。其中雖有送禮事情發生,但在總的趨勢下,領導的心也是肉長的,也是人之父母,並沒有對職工下手太狠。因此,市政設施處的名聲在城建系統中還是很好的。

  照顧了職工子女,也帶來了一個問題。市政設施建築、維修工作並不是什麼高科技工作。修條路,不過就基層、面層,加上溝槽、路邊石等簡單的工序。技校畢業的學生經過簡單培訓,積累經驗,完全可以滿足要求。不過,涉及到全國招標的大工程,或是橋梁工程的時候,這些技校生的劣勢就顯現出來。並非他們就是不能幹,而是國家在逐漸規範道路建築市場,對施工單位的人員素質提出了要求。一個國家一級單位,不但要有一定數量的設備,還需要一定數量的專業技術人員。市政設施處因為專業技術人員缺少的緣故,在對外招標上吃了不小的虧。痛定思痛,這次市政設施處的一把手,黨委書記尹秋雁頂著壓力,從職工子女名額中搶了四個名額出來,要了四個海濱市理工大學的高材生,來緩解基層工程技術人員的緊缺。

  市政設施處下面有十個基層單位。各個單位在知道消息後都前來要人。大家不敢去找尹秋雁,自然把熊天團團圍住。有談感情的,有威逼利誘的,有乾脆坐著耍賴的,形形總總,將熊天腦袋都搞大了。熊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將下面的諸侯哄走,靜等幾位學生的到來。

  市政設施處原本只有五個施工單位,對口海濱市市內五區。處長禹嵐風來後,為了提高對外競爭力,適應市場大潮,將五個單位分立成十個施工單位,提拔了一大批年輕幹部。在得到了進取名聲的同時,也將行政大權自書記尹秋雁手中搶回。

  十個基層單位一劃分,坐地戶尹秋雁一敗塗地,好容易控制了四個,分別為一、二、五、九工程處。禹嵐風卻控制六個,實力對比尹秋雁處於下風。尹秋雁很想將四個學生都安排到自己的嫡系部下,可禹嵐風這個人太陰險,讓尹秋雁心有顧忌,便分出一人,安排到第八工程處。其他三人則分到一、二、五工程處。

  一門兩主子。這樣的事情讓下面人非常難受。熊天就時常受到這樣的煎熬。熊天這個組織部長本來就虛有其名,面對書記、處長灼灼逼人的目光,更是心裡忐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組織部由書記分管。按道理熊天該聽尹秋雁的。可國家眼看將實行黨政分離政策,在企業中實行處長一把手制度。要是熊天得罪了禹嵐風,往後的日子怕不好過。

  正心中鬱悶的時候,有人敲門。科員萬義在外屋打開門,將幾個學生接了進來。熊天強打精神,和幾個學生聊了一會兒,問了問家裡的情形,便讓萬義安排車輛,把學生送到一、二、五、八工程處,一刻也不耽擱,免得事情出差。

  金克難去第一工程處,秦瀟瀟去第二工程處,龍大海去第五工程處,戚雨去第八工程處。四個學生對視一眼,知道戚雨到底老到,把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

  幾人剛想出門,組織部大門突然被人推開。熊天看一見來人,和見了鬼似的,驚叫:「你不是走了嗎?」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34
第二章   同事嘴臉各異——臉譜 肆

  來人冷笑著說:「我要是走了,不是和那些傻大個一樣,被你忽悠著了?」

        熊天被人說到心裡去了,臉色有些尷尬,陪笑著說:「大妹子,老哥我這個部長就是個傳聲筒。一點決定權也沒有。上邊定下來的事情,我可更改不了。」

        那大妹子臉色一沉,冷冷說:「老娘不管。今天這幾個大學生,肯定得歸我一個。不然,沒你的好。」熊天心中暗暗叫苦,急忙給科員萬義打眼色,讓他去找救兵。萬義剛抬起屁股,大妹子冷冷眼神一掃,萬義不由打個哆嗦,急忙坐下,再不敢抬頭。

  這大妹子如此囂張,也是有原因的。她不但深得處長禹嵐風的喜愛,被稱呼為處長御用暖床一姐,更得到局黨委書記、局長的多次點名誇獎,年紀不過三十五,已經成為設施處副處長的熱門人選。此女便是市政設施處的女中豪傑胡慧嫻。

  胡慧嫻是第三工程處的處長。稱呼是處長,其實卻是科級幹部。如此稱呼,是因為禹嵐風聲稱:用處長的名頭出去承攬工程,接待客戶的時候方便大氣。所以就有了十個工程隊改成工程處的事情發生。

  胡慧嫻打量著四個大學生。四個大學生也打量著胡慧嫻。胡慧嫻身材豐腴,相貌風流,勾死人不償命的眼神,轉動間就把三個涉世不深的年輕人勾得神魂顛倒。看見秦瀟瀟,胡慧嫻滿意地說:「有一個小丫頭,正好以後在工地陪我。狗熊大哥,這個丫頭我帶走了。剩下的小老爺們你要是嫌棄的話,我一塊帶走。」

  熊天拿胡慧嫻毫無辦法,除了苦笑不已,再沒有解嘲的方法。胡慧嫻作為一方諸侯,深得上頭賞識,連黨委書記尹秋雁都管不住她,熊天更不好用。熊天苦笑著說:「姑奶奶,你還是走吧。求求你了,別再來我這裡了。」

  胡慧嫻得意之極,拉住秦瀟瀟的手說:「小妹妹,跟姐姐走怎麼樣?姐姐虧不了你。要是你到別的工程處去,准被那些王八蛋騷擾。到姐姐的地盤,有姐姐保護,沒男人敢欺負你。」

  對市政設施處一無所知,秦瀟瀟本來就無所謂去哪家工作。有一個女領導賞識,想必日子會好過多了。秦瀟瀟笑意盈盈地說:「請處長日後多多關照啊!」

  胡慧嫻看了看餘下的三個男生,很想將他們一網打盡。可她心裡清楚,這是不可能的。遺憾地歎氣,胡慧嫻順手摸了摸龍大海的臉蛋,輕佻地說:「小白臉,以後到姐姐手下幹,虧不了你。」

  龍大海滿臉通紅,一言不發。胡慧嫻看見龍大海的表情,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經歷過女人的嫩雛。再看見龍大海健壯高大的身材,心中不由一動。

  事發突然,有人打劫,非但讓熊天在幾個學生面前丟光了臉面,更讓幾個學生心中震撼:原來人可以如此囂張的啊!「黑」社會也可以這樣混的。

  秦瀟瀟被搶走了,熊天無可奈何,唯有趕快把龍大海三個送走,免得再出意外。

  第五工程處位於海濱市的郊區,處於山溝中,荒涼無比。龍大海坐在設施處的麵包車裡看著外面的景色,心中一片冰涼。這裡和龍大海的家鄉比起來,可能還不如呢。看慣了城市的繁華,看常了霓虹燈的朦朧,猛然看見如此景色,龍大海確實有些難以接受。

  萬義對龍大海說:「大海啊,你的行禮放在哪裡?等一下讓司機小王和你一起去拉過來。」龍大海驚訝地說:「局組織部的人跟我說,一來就在城裡給安排宿舍的。」萬義毫不驚訝,顯然習以為常,笑著說:「啊,知道,兩室一廳是吧。這裡也算是城裡,居民都是城市戶口,不是農村。第五工程處的房子很多,絕對超過兩室一廳。晚上幾十室幾十廳都你一個人住,保證夠住了。」

  開車的司機小王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險些將車開到溝裡。萬義呵斥司機兩句,也忍不住笑了。萬義心想:又一個被拐騙來的學生。這麼天真單純的孩子,還真是少見。不過在單位混幾年,也就學壞了。社會這個大染缸,威力無窮,什麼樣的白紙一放進去,總要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

  龍大海到底單不單純,他自己也不知道。從表面上看,他卻是是單純得到家的好孩子。可他內心深處的朦朧野望,有時連自己都不曉得。

  麵包車開進一個面積廣大的院子,在一處平房面前停了下來。龍大海沮喪地下車,打量了一下大院。院子異常混亂,無數的方磚、石頭、泥土雜亂堆放,幾台破舊公交車改裝的拖車也胡亂停放。不時有大貨車呼嘯而入,卸下泥土又呼嘯而出。幾只凶猛的大狗看見生人,嗷嗷大叫。要不是有鐵鏈子拴著,它們一定會撲上來撕咬幾人。

  萬義看著幾條凶狠的大狗,神色微變,領著龍大海進了門口掛著處長室牌子的屋子。

  屋裡全是人,雜亂的嘈雜聲、嘩嘩的洗牌聲顯示,屋子裡正在進行中國傳統的社交禮儀活動——搓麻。

  四個人搓麻,倒有十來人在觀看。圍觀者中有男有女,個個異常興奮,比打麻將的人還興奮。幾人圍著一個人,不停指指點點,儼然大師級人物。

  這些人連屋裡多了幾個人也不知道,已經到了癡迷的境界。萬義大吼一聲:「抓賭了!」嘩啦一聲,不知誰反應過度,一下將麻將桌給碰翻了,麻將滾了一地。

  一顆麻將向萬義飛來。萬義久經沙場,一見暗器攻來,立刻躲到龍大海身後。龍大海不是沒見過這個。不過眼前的事情出乎意料,沒有準備。結果就是龍大海哎呦一聲,腦袋被砸了個大包。

  一個身材高大的絡腮胡子猛然站起,嘴裡罵罵咧咧的:「小萬子,你他娘的什麼時候改行當警察了。奶奶的。這片的警察哪個敢抓老子?老子就是抱著老娘們在派出所睡覺,他們也得給老子看門!」

  萬義苦笑不已,連連道歉:「老洪大哥恕罪,小弟錯了,錯了。」姓洪的絡腮胡子不依不饒:「錯了,錯了就該受罰。說吧,想怎麼受罰?」萬義連連告饒:「大哥大哥,今天小弟來貴寶地,有公務要辦。等把公務交接完了再講。」洪戰看了看正捂著額頭的龍大海,驚喜地說:「熊天那熊蛋包真給老子一個大學生?」萬義賠笑著說:「部長怕你真去捏碎他的那個玩意,哪敢不給?」洪戰哈哈大笑:「老子威脅要捏碎他的卵蛋,不過嚇唬他一下罷了。不想老熊真是熊包,一嚇就服軟了。」萬義心說:「你個龜兒子的,總假裝豪爽,背地裡一肚子壞水。部長要不滿足你的要求,幾天就不知道怎麼死了。」

  洪戰看見龍大海捂著腦袋,眼裡露出不忿的神情,哈哈大笑:「小子,不服是吧。要不咱們出去摔兩跤?你要是贏了,老子這半年就給你獎金,不用等一年實習期了。」

  龍大海單純歸單純,也不傻,哪裡敢跟這看來是處長的人比摔跤?雖然他很想將這個大個子給摔倒。萬義一聽,急忙替龍大海拒絕:「洪處長,這有些過了。你是摔跤隊分配下來的,和人一學生比摔跤,這不欺負孩子嗎?一旦摔壞了怎麼辦?要不你們比比誰的英語好?」

  洪戰一拍萬義的肩膀,把萬義拍得牙關緊咬。洪戰笑罵萬義:「小子,就知道揭老哥的老底。放心吧,老哥已經不是十年前的老哥了。再說這小子是老子的兵,老子對自己的兵,比對兒子都好,只能護著,不會欺負的。」

  萬義見程序完成了,急忙告辭離開。洪戰不幹了:「不行,想走沒門。中午不喝他三瓶二鍋頭你休想離開。」萬義聽見三瓶字樣,本來有些猶豫的心裡立刻下了決斷,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處領導有文件發下,不許在基層吃請。文件是我親手打的。要是我違規了,倒霉可就倒大了。」洪戰一把抓住萬義的胳膊,嘿嘿冷笑:「我老洪的話,就是處長聽了也得給三分薄面。你小子長膽了,敢不聽大哥的話。」萬義無奈,附耳洪戰,嘀嘀咕咕幾句,聽得洪戰霍然動容,連聲誇獎:「好好好,小妖精膽子這麼大,愣是要得。可惜啊,這麼好的妖精,老子怎麼勾搭,就是勾搭不上床。你說這是為什麼呢?」萬義心想:「胡慧嫻連處長都帶答不理的,別說你一個土包子。」心裡如此想的,嘴上萬義卻笑著說:「想必功夫不到家,誠意不夠。」萬義慌張而去,連答應給龍大海拉行李的事情都忘記了。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38
第二章   同事嘴臉各異——臉譜 伍

  洪戰坐在沙發上,點起一根香煙抽了起來,也不搭理龍大海。龍大海見這裡比農村還農村,心裡冰涼冰涼的,也沒心思管誰是領導了。屋子裡除了正忙於打掃一地煙頭的一個中年女子,再沒有第四個人存在。

  眼見一顆煙抽完,洪戰見龍大海還在那裡站著,笑著說:「別拘謹,坐,聽說你也是農村來的,應該適應這裡的情形。把這裡當家看就行了。」洪戰讓龍大海坐下,拿出一顆煙遞給龍大海。龍大海急忙搖頭:「我不會抽煙。」洪戰失望地說:「真是好孩子啊。」看那中年女子打掃完屋子,洪戰喊道:「小惠,等下你領著小龍到各個科室走走,和大家熟悉一下。」

  中年女子抬頭,露出一張略顯清秀的面龐。女子擦擦臉上的汗珠,應了一聲:「好的」,女子接著說:「這事應該讓老何去辦,咋弄我頭上了。」

        洪戰哼了一聲:「那老東西,見了我就嘮叨,說我沒黨性,沒人性。我連吃飯都躲著他,哪裡敢見他。」洪戰對龍大海介紹說:「這是咱們的工會主席劉惠。你可以叫他劉惠阿姨。」龍大海急忙站起,喊了聲:「劉姨。」

        劉惠看著龍大海健壯的身材,高大的體型,眼裡露出滿意的神情,笑著說:「真是個好孩子。就是有些太老實了。」

        洪戰哼了一聲:「老實?我看是悶騷型的。心裡有貨。等過幾年你看看,絕對是個人物。」劉惠看向洪戰,眼睛裡彷彿出水似的,笑著說:「你是說當年的你嗎?」

        洪戰黑乎乎的臉上彷彿透出紅色來,有些尷尬地說:「瞎說什麼,當個孩子的面。」劉惠嘻嘻笑著,也不顧忌什麼,拽著龍大海就出門了。

  龍大海感覺劉惠的手軟綿綿,滑膩膩的,和媽媽那滿是老繭的手絕對是不同的感覺。劉惠感覺出龍大海的不自在,好奇地問:「你不會是頭一次握女人的手吧?」見龍大海滿臉通紅,劉惠哈哈大笑:「現在還有純情男人,真令人吃驚啊!」見龍大海一身的不自在,劉惠促狹地拍拍他結實的屁股,領著他挨個屋子拜訪去了。

  兩人先到了門崗。劉惠對滿頭白發的老人說:「李大叔,這是我們新來的大學生龍大海。大海,這是李大爺。」龍大海忙喊:「李大爺好。」李大爺銳利的眼神掃了龍大海幾眼,眼神中的鄙夷表露無遺。龍大海莫名其妙,心說:「我和你頭一次見面,哪裡得罪你了?」

       劉惠領著龍大海離開。見他如此神情,笑著說:「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龍大海摸著腦袋,迷惑不已:「我和李大爺頭一次見面,他怎麼好像和我是仇人似的?」

        劉惠笑著說:「李大爺的孫子今年職高畢業。本來想弄到咱們處來。不料局裡安排了四個大學生來,就把李大爺的孫子給頂了。你說他能不恨你嗎?」

        龍大海愕然說:「這也不能怪我啊?」

        劉惠拍拍龍大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大海,阿姨雖然和你第一次見面,可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個好孩子。社會和學校是兩個舞台。在學校的舞蹈跳得再好,也不代表你能征服社會的舞台。你現在該學的東西多了去了。記住,多做事,少說話,等你慢慢適應了社會,再想大展宏圖的理想。」龍大海雖不明白劉惠說話的意思,卻知道劉惠是真心為自己好,感激地說:「謝謝劉姨。」

  劉惠領著龍大海先去了安全科。安全科位於平房的最東頭。裡面坐著兩個中年男子。劉惠說:「趙大個,這是新來的大學生龍大海,認識一下。大海,這是我們的安全科長趙大山。」

  趙大山站了起來,嚇了龍大海一跳。龍大海一米八幾的身高,已經屬於高個了。不想那趙大山卻比龍大海高將近半個頭來。趙大山想必習慣了人們的驚訝,和龍大海握了握手,寒暄了幾句,就不在說什麼了。另外一人是趙大山的部下秋樂,專門負責工地施工安全。

  接下來,龍大海認識了財務科的科長丁一,會計董靈,出納何珊;總務科科長李賽鳳、科員王心剛;工程科科長周元,科員呂萬年、房大剛、郭令東;設備科科長李全,科員趙雲雲;材料科科長劉諄,科員畢學軍。最後,劉惠領著龍大海來到了人事科的門前。劉惠走到門口,猶豫半天,對龍大海說:「這個科室你自己去吧,阿姨有些事情。」

  龍大海經歷了那麼多的科室,已經沒有了膽怯的想法,就敲了敲門。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進來。」龍大海推門走了進去,看見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人坐在沙發上,半片老花鏡架在耳朵上,讓人看著別扭。老人抬頭,看了龍大海半天,才歎息一聲:「又一個將被生活奪去純真和夢想的孩子。」龍大海不明其意,自我介紹說:「大爺,我是新來的學生,叫龍大海。」老人微微一笑,睿智的眼神瞬間便將龍大海的內心世界看個清楚。「坐,」老人友善地說。聽了龍大海的介紹,老人說:「參加工作,和學校的生活是兩個世界。開始一定不適應。慢慢就好了。」

  老人自我介紹,他叫何東北,在第五工程處負責人事工作。龍大海感覺出老人的和善與睿智,心中對老人的好感油然而生。看見老人的一屋子泛黃的書籍,龍大海驚訝地說:「何大爺,您的書有些太多了吧?」何東北嘴角抽搐一下,便恢復平靜,笑著說:「以前比這可多多了。你要是有興趣,就拿幾本去看。現在喜歡看書的孩子可不多了。」

  龍大海抽出幾本書,見全是什麼《論語》、《戰國策》、《鬼谷子》一類的書籍,不由呻吟一聲:「大爺,我念的是理科啊。這裡的書可不是我能看懂的。」

        何東北歎息一聲:「念文科又怎麼樣?那財務科的小妮子一見這滿屋子的書,就叫我老古董,連看都不看一下就跑了。現在的年輕人啊,早將老祖宗的東西丟光了。崇洋媚外,毫無內涵。」龍大海看著老人的神情,心中很是敬重老人位卑不敢忘憂國的情操。但說實在的,龍大海心裡對這些東西也不以為意。

  吃完午飯,劉惠領著龍大海到了一間髒呼呼的房裡。劉惠說:「大海,咱倆打掃一下房子,再搬張床來,你就住這裡吧。」龍大海已沒了開始時的不忿,只有認命了。兩人一頓忙活,直到臨近下班才將房子打掃乾淨。

  劉惠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對龍大海說:「今晚看來是搬不了了。你現在住哪裡?等明早發班車順路把行禮拉過來。」聽龍大海說了小區名字,劉惠驚訝地說:「行啊!那麼高檔的小區,咱們處長還撈不著住呢。你小子就住進去了。」

        龍大海不好意思地說:「是同學家的房子,暫時借給我住。」劉惠玩味地說:「不用說了,一定是女同學。還是對你有好感的女同學。」

        龍大海忙說:「不是的,劉姨。普通同學而已。」劉惠嬉笑著說:「大海啊,你真是個傻孩子。知道那小區房子一月租金是多少嗎?普通的兩室一廳,就要一千塊。人家女孩子要不喜歡你,能把房子白給你住。」

  龍大海低頭不語,心中不以為然。賀心如屬於和誰都好的人,龍大海看不出賀心如哪裡有喜歡他的意思。不過,要是能和賀心如結婚,省去幾十年的奮鬥倒是真的。可惜,賀向前的嘴臉提醒了龍大海:人,是要有尊嚴的。

  回到市內,龍大海給賀心如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明天就搬家了。賀心如聽了,笑著說:「這麼快啊,我還想要你再當幾天免費勞工呢。你別走,在家裡等著。」

  隱士語錄:「農民出身的人最怕的是貧窮。到了城市,為終於擺脫貧窮而沾沾自喜的他們發現:原來,貧窮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人吃人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43
第三章   見識人情冷暖——迷茫 壹

  龍大海等到花兒都謝了,賀心如才匆匆趕來。今天,賀心如上身一件緊身小衣,下身穿著粉紅超短裙,將修長身軀映襯得淋漓盡致。

  見龍大海看得眼都直了,賀心如得意地說:「怎麼樣,本姑娘的姿色不錯吧。」龍大海有些結巴地說:「好好好。」

        賀心如聽了,得意非常,對龍大海說:「今天到單位感覺怎麼樣?拿到房子鑰匙啦?」龍大海有氣無力地說:「什麼都讓你說中了。宿舍泡湯了。更慘的是,我被安排到農村去了,以後就要在大山溝裡住了。」

        賀心如聽了,大感不忿:「怎麼能這樣啊!先是騙你給房子,給宿舍,又把你安排到農村去,太欺負人了!真不是個東西,不如不幹了吧。」

  龍大海連連搖頭。好不容易得到留在海濱市的機會,哪裡能說不幹就不幹了呢。賀心如話一出口,就知道這個主意不行。以龍大海的德行,為了留在海濱市,叫他孫子他都能答應。眼珠一轉,賀心如笑嘻嘻地說:「有辦法了。先把戶口落了,等實習期一過就踹了市政設施處,那可解恨了。」

  龍大海可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愣愣地說:「我除了道橋方面,啥都不會。你要我去幹什麼?」賀心如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個傻帽。你以為社會上那些看著人模狗樣的人,都成大仙了。裡面大半都是南郭先生,啥都不會,就會玩人。我是看透了,現在的社會,除了當官,沒什麼好職業。」龍大海一聽,這話味不對,明顯是受到什麼委屈了。

  賀心如領著龍大海走進一家小飯店,兩人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啤酒就開喝起來。龍大海生於北地,酒量大大,等閒十瓶八瓶啤酒沒反應。賀心如更是女中豪傑,打遍班級無敵手。除龍大海她不敢挑釁外,餘下的男生一見賀心如拎著酒瓶子過來,都聞風喪膽,落荒而逃。這兩人要是開喝起來,那要得個時間了。

  兩人心情不好,互相舉杯,狂飲痛飲。桌上的酒瓶子逐漸增多,讓老板在竊喜的同時,也擔心他們有沒有償付酒帳的能力。在看了賀心如的衣著和拎的名貴提包後,老板便再沒有別的心思。

  很巧合,賀心如今天也去財政局報到。賀向南縱然有些資產,在今天的海濱市也不過屬於中層人物。他的女兒去財政局,不會引起絲毫波瀾來。更巧合的是,介紹賀心如去財政局的人出事了。賀心如遭到冷落,實在太自然了。

  賀心如一向心高氣傲,走到哪裡都受到公主般的待遇,沒想到到了財政局,人家隨意幾句,就把她打發到龍大海單位所在的美稱為開發區的區財政局上班。這開發區財政局連個局長都沒有,就賀心如一個人,明顯是稀裡糊塗的糊弄你。反正給你開工資了。

  賀心如甚為不滿,回家後就鬧著不幹。賀向南當時就慌了,急忙哀求:「小祖宗,你知道爸爸花了多錢才給你辦進財政局嗎?聯繫人五萬,人情十萬。你要是不幹了,十五萬可就打水漂了。別著急,是因為安排你工作的副局長出了點事,他們才整你的。等老爸打點一下,幾天就調回來了。」

  賀心如打著酒嗝,把事情對龍大海說了一遍,帶著哭腔說:「你說,他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不錯,我是個體戶的女兒,是暴發戶的女兒,不是某某官員的女兒,可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龍大海瞪著被酒精泡紅的眼睛,無力地說:「你偷著樂吧。和你比起來,我不是更慘。知道我現在住的是什麼地方嗎?山溝裡。晚上除了一個對我不理不睬的老頭外,就剩幾隻狗了。想想開始時,兩室一廳的房子,三年分房的許諾。現在看來,人家拿我們這些剛畢業的學生當猴耍呢。我們算什麼?受氣了也沒地方說理去。」

  賀心如沮喪地說:「我承認,我是托關係進的財政局。可不托關係誰能進財政局啊!我看了,學校裡再黑暗,至少還有一些講廉恥的地方。社會裡好像太現實了。現實得我都不想進社會了。我決定了,明天就辭職,讀研究生去。」

  兩人喝得暈頭轉向。結賬的時候,近兩百元的高額賬單使龍大海一下恢復了清醒。咬牙付出了僅存三張老人頭中的兩張,龍大海拉著賀心如離開了飯店。

  一出門,清冷的夜風吹來,兩人心有靈犀,雙雙跑到路邊哇哇嘔吐起來。

  吐完了,人也恢復了一些清明。龍大海說:「送你回家吧。」賀心如搖頭:「不回去。我不想看我爸爸那市儈的老臉。咱聊天去……」

  回到房間。賀心如看見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物品,愣愣地說:「要走啦,最後一個同學也要離開我了。」想起相處了幾年的同學天各一方,想起大學難忘的四年光陰,再想起在單位受到的歧視眼神,賀心如撲到床上嚶嚶哭了起來。

  龍大海酒意上湧,在床的另一頭躺下,也顧不得賀心如如何傷心,先咪一下眼再說。

  朦朧中,龍大海感覺一個柔軟的物體撲進了懷中。那物體非但柔軟,而且清涼無比,使龍大海燥熱的軀體感到一絲清涼。龍大海不由緊緊將那物體摟住,沉沉睡去。

  感覺到清晨的味道,也感覺出嘴裡的乾燥,賀心如迷迷糊糊地想舒展一下身體,卻發覺自己睡在別人的懷裡。感覺驚訝的同時,賀心如更感覺到大腿內側有一個東西緊緊頂著。

  猛然睜開眼睛,賀心如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龍大海的懷裡。至於下邊是什麼東西頂著自己,不是孩子的賀心如心中非常清楚。剛想掙脫龍大海的懷抱,擺脫眼前的尷尬局面,龍大海突然睜開了眼睛。兩人都沒想到喝了頓酒會喝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時間,反而誰都不敢動彈。

  龍大海稍微移動一下身子,就聽見賀心如呻吟兩聲。感覺出下體陷入一處溝壑中,雖然隔著衣褲,也異常舒爽,龍大海本能地運動身體,賀心如也不住地呻吟,更加重了龍大海的動作。經過一夜的摩擦,龍大海再如此動作,沒幾下便不由自主地發射出去。賀心如感覺出龍大海的顫抖,也激動地呻吟幾聲,出醜不小。兩人緊緊地擁抱,誰也不肯出聲。龍大海看見緊閉著雙眼的賀心如,忍不住吻了過去。賀心如哼哼兩聲,見抗議無效,就張嘴歡迎。兩人口舌纏繞,良久方才停下。

  賀心如站起身來,感覺出下身的不適,驚呼一聲,跑入洗手間,再不肯出來。龍大海感覺到下身冰涼冰涼的,苦笑一聲,急忙找條內褲換了下來。外面的短褲也濕了,龍大海也順道換了,免得等會上班露出馬腳來。

  賀心如過了好長時間才從衛生間裡出來。臉上的紅暈並沒有消失,眼神也有些茫然。龍大海嘟噥了兩句,賀心如沒有聽清楚,問:「說什麼呢?」龍大海低著頭說:「心如,我不是有意的。」賀心如又氣又笑,責問龍大海:「那是我有意的?」龍大海張口結舌,無話可說。

  賀心如笑了,笑得很甜,很嫵媚,很陰險:「好了,我知道這事不怪你。是我們酒後亂性。不對,什麼也沒發生,不算酒後亂性。這件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知道嗎?不然你會死得很慘很慘的。」

  一陣清風從窗外吹來,賀心如感覺身下一陣冰涼,很不適應不穿內褲的感覺。心中的憤怒登時發起,賀心如一把掐住龍大海的胳膊:「色狼,色狼,本姑娘的第一次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叫你得到了。」龍大海忍受著鑽心的疼痛,心裡憋屈無比:「這也算第一次,那我從第一次到現在,不是有好幾百次了。那劉惠阿姨怎麼還叫我處男呢?」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49
第三章   見識人情冷暖——迷茫 貳

  兩人正打情罵俏時,忽然有人砰砰砰地敲門:「開門!開門!」賀心如臉色一變,驚呼:「我爸爸!」龍大海更是臉色大變,不知如何是好。賀心如臉色變幻幾次,對龍大海說:「你就一口咬定我今天早晨來送你。知道嗎。」賀心如又狠狠掐了龍大海一下。龍大海咬著牙根說:「知……道了。」

  賀心如打開房門,賀向前以和他肥胖體型不相稱的速度沖了進來,四處打量可疑的地方。賀心如和龍大海心中慶幸,幸好早早將證據銷毀,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賀向前睜著通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龍大海:「小子,昨晚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龍大海裝出愕然的樣子,迷惑地問:「叔叔你說什麼呢?心如早晨剛來這裡的。」賀心如也委屈地大叫:「爸爸,你說什麼呢?我再也不理你了。」賀心如捂住臉沖了出去。賀向前慌了神,急忙去追。以他肥胖的體型,哪裡追的上。

  半晌,賀向前頹然回來,一屁股坐上大床,將大床壓得吱吱作響。可能覺得坐在床上難受,賀向前站起來,一把揪住龍大海的衣領,狠狠地吼道:「小子,現在的孩子爹媽管是管不住的。你玩我姑娘也就玩了,你情我願的,老子也不是封建家長。可你想當我女婿,那是萬萬不能的。我的女婿,最次得是一處長家的孩子。你一個窮兮兮的棒子,算什麼東西?」

  賀向前將龍大海推到在床上,揚長而去。龍大海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向屋頂。若是賀向前打他幾拳,龍大海反而會好受一些。可賀向南不用暴力,彷彿龍大海不屑於被他打一般。那惡毒的話語,輕視的神態讓龍大海十分受傷。這一刻,他深深體會到權勢、金錢的重要性來。

  一只冰涼的小手摸上龍大海的額頭。賀心如展開游擊戰,輕易擺脫父親的追捕,去而復返。感覺出龍大海的不對勁來,賀心如有些擔心:「你怎麼啦?我爸爸打你了?」龍大海苦笑著搖頭,拉住賀心如的小手:「心如,發生早上的事情,我本來想,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孩子陪伴,也算沒白活一生了。可你爸爸的話讓我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有情人難成眷屬。原因就是門當戶對四個字。或許現在我只明白了一點皮毛,相信過幾年後,我就會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賀心如沒明白龍大海話語的真正意思,恨恨地說:「爸爸真壞,欺侮我同學,等我回去收拾他。」龍大海將鑰匙遞給賀心如:「鑰匙還給你吧。」賀心如不接鑰匙,對龍大海說:「開發區那裡不是人住的地方。鑰匙你留著,以後來市內的時候也得有個住的地方不是。等房子有用的時候我再朝你要。」龍大海也沒說什麼,兩人拿著行李走出了小區。

  第三工程處破舊的班車冒著黑黑的尾氣轟隆隆地開了過來。看見精美的小區,看見衣著時髦,衣服卻有些凌亂的賀心如,車上為數不多的腦袋同時偏了過來。

  劉惠從班車上跳下來,笑意盈盈地說:「大海,這是你的女朋友?」龍大海忙說:「阿姨,這是我同學賀心如。我這些天就借住在她家。」

  賀心如不比龍大海,接人待物毫不慌張。朝劉惠點了點頭,禮貌地說:「阿姨你好。」劉惠說:「你好,好可愛的小姑娘,希望你能成為市政設施處的媳婦。」賀心如臉蛋紅紅,爽朗地說:「好啊,到時一定請你吃喜糖。」

  劉惠還想和賀心如說什麼,班車司機不幹了,嘟嘟地打喇叭。劉惠不甘地拎著龍大海的行李上車,還不斷和賀心如揮手。直到賀心如不見了身影,劉惠還在嘖嘖有聲:「這麼漂亮的孩子,看那身高,長相,百裡挑一啊。大海,你小子真有福氣啊。」龍大海臉色通紅,忙說:「劉姨,您誤會了。我們確實是同學關係。」此話一出,車裡一片不屑的聲音發出。劉惠笑著說:「偉人都說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出納何珊半是嫉妒,半是羨慕地說:「以我的經驗看來,小姑娘絕對是被龍大海同志迷上了。小龍,給姐姐介紹一下你是如何泡上這麼漂亮的大姑娘的。」何珊比龍大海大兩歲,剛剛結婚幾個月。她在設施處工作多年,臉皮早練出來了,挑逗龍大海這樣的青澀小伙,是她最願意幹的事情。

  龍大海嘟嘟幾句,誰也沒聽懂。大家的興趣更加上來了,不住挑逗龍大海。隨著不斷有人上車,不斷挑起新的話題。直到單位,話題才暫時停了下來。

  車一停,龍大海如蒙大赦,跳下車,拿起行李如飛逃走。何珊看著龍大海魁梧的身影,羨慕地說:「我家那口子要有這麼強壯的身體就好了。董姐你不羨慕嗎?聽說姐夫總是中看不中用。讓你半夜老睡不著。」董靈唾了何珊一口,罵她:「小騷貨,一結婚就不要臉了。」何珊毫不客氣:「還不是你個老流氓,我是姑娘的時候老受你們毒害。現在有了可以調戲的對象,自然要報復回來。」董靈看著何珊熱切的眼神,擔心地說:「男人不在家,也要守住下邊。想吃也別吃窩邊草,吃出事情來可沒臉在單位幹了。」何珊切了一聲:「小題大做。我又不是沒見過男人。不過那小子實在強悍啊。」

  來到宿舍,龍大海在單人床上把行李簡單一舖,把書放到小桌上,就算安好家了。

  龍大海一上午呆在宿舍中,不敢出門,免得為人調笑。他不出門,可前來探視的人一波波的,一上午沒斷。最後,連處長洪戰都來了。洪戰拍拍龍大海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小子,行啊,連老子都看走眼了。現在泡妞這麼容易嗎?」

  龍大海除了苦笑,再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這一刻,他又體會到一句古人的經典名言:「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洪戰看看龍大海的舖蓋,皺著眉頭,對跟在身後的總務科科長李賽鳳說:「去買一套好一點的舖蓋。」李賽鳳說:「財務說不好走賬。」洪戰冷冷看了一眼李賽鳳,強壓心中怒火,寒聲說:「那就走三產。」

  李賽鳳是處長禹嵐風的小姨子。是禹嵐風調來市政設施處後,暗中動用關係調來的。設施處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加上洪戰,不過十幾個人而已。李賽鳳因為姐夫的關係,囂張非常,時常不把洪戰放在眼裡。洪戰人雖粗豪,心思卻靈敏。除了事事避諱李賽鳳外,還時常去找黨委書記尹秋雁,要求把李賽鳳調走。免得身邊有領導的一只眼睛時時刻刻盯著,睡覺都得睜一只眼睛。

  洪戰對龍大海說:「今天也算你正式報到了,下午就正式上班吧。」龍大海說:「好。」洪戰說:「咱們接了個橋梁工程。不大,就三孔橋。咱家從來沒幹過橋,本來想和其他單位聯建,但是你來了,我就改變了主意,想自己幹。」

  龍大海一聽這話意思不對,忙說:「處長,我在學校是學了不少東西。可都是理論上的。我也去施工現場實習過。可動手還是不行。要是能讓我跟著幹兩三個橋梁工程,我保證能拿下來。」洪戰神色不變,哼了幾聲,說了句「下午和我一起去工地」,就走了。龍大海心中忐忑,不知洪戰是什麼意思。

  洪戰在屋裡給熊天打電話:「老熊,行啊,找了一個實誠的小子來我這裡。這份心思兄弟記著,以後請你吃飯。怎麼,不用請吃飯?那用什麼?要我給你安排一個人?誰啊?廖承天?這名字聽著怎麼耳熟啊?什麼?那小子!不行不行,他來了,我這裡的幾個娘們可要倒霉了。不行不行,要不你把他閹了我要。什麼?你把童鐵軍捎帶著給我?這我倒可以考慮一下。不過,老熊啊,那小子下邊不老實,來咱家可不是什麼好事啊?啊,都是局裡那些王八蛋幹的好事。我得和那些小媳婦打好招呼,別讓那小子占了便宜。」

  下午,龍大海坐著洪戰的小轎車,和洪戰、工程科科長周元一起去工地。按規定來說,龍大海屬於周元的部下。可周元對龍大海冷冷淡淡的,毫無親熱的意思。龍大海感覺出周元的冷淡,不由想起劉惠的話:「你要小心工程科科長周元。他是技校畢業的。好不容易混上科長了。你一來,他是最擔心的。這人是個官迷。你要小心他給你小鞋穿。」

  龍大海心中有些迷茫,不知如何面對這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態。以前在農村,遇見不可理喻的事情,就用拳頭解決。這招龍大海小時候最喜歡用。到了城裡,面對警察的電棍和手槍,拳頭就不好用了。用什麼辦法解決遇到的困難,龍大海還沒有找到。

  工地前方,一片巨大的建築群正拔地而起。洪戰說:「看,這就是海濱市未來最大的小區新海濱小區。這裡和海濱小區隔了一條河。說是河,不如說是排水溝。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米。開發商為了賣個好價錢,想在這裡修一座橋。咱們處長為了提高設施處的競爭力,就把這座小橋搶了過來,讓我們第五工程處幹,積累一下經驗,以後好幹更大的橋。」

  這樣的小橋毫無挑戰性。說句誇張的,農村來的工程隊都可以拿磚砌出來。既然是市政設施處的第一座橋梁工程,不管大小,都要幹出些名堂來,好為處長禹嵐風加些政績。禹嵐風剛聽說了橋梁工程的一些皮毛,就要求在這次施工中使用新工藝。不允許采用老舊的單純灌注水泥混凝土的方法建設,必須使用吊裝式預制件來建築這座橋。

  跨距五十米的橋梁,中間不過一到兩根支撐柱,屬於小到家的橋梁工程。使用水泥澆築本來無可厚非。可領導嘴大,一句話就累死幹活的。洪戰看了標書,打聽了一下預制件的價格,不由仰天長歎:「這不賠本賺吆喝嗎?一個破橋幹下去,要賠我幾十萬。明明沒有重型車經過,偏要最大承重100噸,開老子的玩笑不成。」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2:55
第三章   見識人情冷暖——迷茫 三

  不滿歸不滿,洪戰還得老實去幹。洪戰本來就不是禹嵐風的嫡系。要撤換他的風聲一陣陣刮來,使洪戰心驚膽戰。這個工程想必就是禹嵐風給洪戰下的套。幹好了,賠本,幹不好,也是賠本。

  洪戰私下時常仰天長嘯:禹嵐風,我操你大爺。老子不就表面人粗點嗎,值得你這麼算計。老子要投靠你,你嫌老子沒文化,要搞什麼提高幹部素質,實行科技築路活動,想把老子這批人搞下去。可老子八歲練習摔跤,就會寫自己的名字。你要老子去念什麼夜大,老子去了就睡覺,有個屁用。

  洪戰看著周元和龍大海,心中算計著拖誰下水。這個工程幹下去,第五工程處一年的辛苦就算白玩了。年底獎金准泡湯。整個員工的怒火需要洪戰來承受,洪戰也需要找一個替罪羊來推脫自己的責任。周元業務不行,人卻滑溜,人送外號褶子,形容此人心眼之多。這樣的人不但不好算計,也不好得罪,不然後患無窮。可龍大海一剛剛畢業的學生,就貿然讓他肩負市政設施處第一座橋梁的建造任務。不但大家能看出貓膩來,就是處機關也不會同意。

  洪戰心裡核計著算計誰,周元也正思索如何算計龍大海。論心眼,周元比洪戰多多了。洪戰還在思索如何擺脫橋梁工程帶來的麻煩,周元已經思索起日後如何算計龍大海的事情。至於利用橋梁工程算計龍大海,周元想都沒想。人家一剛畢業的學生,沒幹過一次工程,你算計他,別人也不是傻子,這樣做只會把自己給套進去。

  龍大海正仔細觀看附近地形,偶爾還翻翻土,看看屬於新土還是舊土。周元心裡冷笑:「小子,按說你人真不錯。可惜,你對我的威脅太大了。不把你弄走,我就日夜不安。沒辦法,得罪了。」

  見洪戰眉目緊鎖,周元笑嘻嘻上去,諂媚地說:「處長,這活擺明是賠了,咱幹嘛還幹?」

  洪戰呸了一口,罵周元:「你小子放屁呢?老子不想幹,可上頭一句話,老子連個屁也不敢放。」

        周元早習慣了洪戰的粗口,也沒當回事。周元笑著說:「我有個辦法,可以將這個橋的工程給推出去。但是……」洪戰一聽,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周元的肩膀,大聲說:「快說!有辦法老子虧不了你!」周元哇哇大叫:「胳膊斷了!」洪戰嘿嘿笑著,鬆開了周元的肩膀:「叫你小子賣關子。不知道老子性急嗎?」

        周元心裡詛咒洪戰:「你性急,我看你『性』急才對。」揉著發紅的肩膀,周元說:「找個二包隊,原價包給他們,咱不就脫身了。」

        洪戰大失所望,罵道:「狗屁主意。哪個二包隊會傻到這種程度,幹賠本的買賣?」周元說:「這就需要我們和他談了。現在他賠了,可這份情我們記著,以後的二包工程挑好的給他,兩年不就還清了。」洪戰盯著周元嘿嘿冷笑。周元嚇得急忙後退,連聲解釋:「處長,我這可是為你著想啊!決沒有半點私心。」

        洪戰臉色轉晴,笑道:「我知道你沒有一點私心。你有很多的私心。媽的,是不是錢百萬和你嘀咕什麼了?這姓錢的幹活,向來偷工減料,以次充好。要是幹道路工程,也就罷了,路壞了也死不了人。這他媽的是幹橋啊!要是錢百萬把橋幹塌了,死了人,老子進監獄,難道你技術負責人能逃出去?你小子不是看中老子的位子,想篡權吧。」

        看著洪戰晴轉多雲,周元忙說:「處長,我打包票。這個橋的工程交給我,保證完成得毫無問題。出了事情,唯我是問。」

        洪戰說:「你小子的德行老子清楚得狠。一見了酒和娘們就暈頭轉向。錢百萬再甩幾張鈔票,你就成他的人了。要你現場監理,還不如那個傻小子讓我放心。」

        「他?」周元不屑地說,「一個剛畢業毛還沒長齊的小子,理論肯定沒問題。十個我也比不上他。可要真幹起來,十個他也不是我的對手。下半年道路工程不多,就讓他自己去幹。我帶著大伙就守在橋上了。不信幹不出精品工程來。」

        洪戰臉色一變,指著周元說:「你!」猶豫半天,洪戰頹然說:「算你狠。你要不把橋幹好了,老子新帳老賬一起跟你算。不過,差不多就行了,別太過分了啊。」周元心中得意,心知洪戰就算知道自己想算計龍大海,可為了橋的事情,也不得不妥協。聽了洪戰有氣無力的警告,周元心說:「整人不整死,完後被人整。老子不一下把那小子廢了,日後可就沒我的好了。」

  龍大海正仔細看排水溝兩邊的地形,哪裡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籌碼,被洪戰出賣了。回去的路上,洪戰隨意說:「大海啊!我想了想,覺得你畢竟剛來,經驗不夠。這次的橋梁工程就不以你為主了。」

        龍大海說:「處長,我經驗不足,就是讓我幹,我也心裡沒底。還是周科長經驗豐富,您就是不說,我也推舉周科長主持這次的建橋工程。」

        洪戰心中感慨:「倒是個實誠的孩子。日後可以大用,比周元放心多了。不過這次得受些委屈。到時候護著,別讓周元給害死就行了。」洪戰說:「這樣你就不參與橋梁工程了。其他人忙於橋梁工程,也沒什麼時間,下半年的道路工程就交給你了。有沒有信心。」

        龍大海聽了,心中有些失望,卻沒表露出來,對洪戰說:「有。」洪戰誇獎兩句,就閉目養神了。周元心說:「就怕你沒信心。等你信心出來了,老子一下就讓你再也抬不起頭來。」

  回到單位,工程科的呂萬年對龍大海說:「小龍,有個姓秦的女的給你打電話。你不在,她要你回個電話。」龍大海一聽姓名,就知道是誰了。撥通了電話,秦瀟瀟爽朗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大海,這麼忙啊?」龍大海笑著說:「跟領導上工地去了。」秦瀟瀟說:「是這樣,戚雨想今晚我們幾個聚一下,你有空嗎?」龍大海說:「好啊,我這裡晚上除了山還是山。晚上我去找你們。」

  戚雨為人再老道,也不過是個年輕人。到了第八工程處,一安排工作,戚雨就傻眼了。第八工程處工程科科長劉玉田藉口工程科沒有辦公桌,將戚雨安排到測量隊。測量隊的小庫房就成了戚雨的宿舍。

  戚雨屬於心裡狠的人。滿心不樂意,卻笑瞇瞇地去測量隊報道。不過,心裡的憋屈需要有個發洩的地方。一同來市政設施處的三個學友就成了戚雨的傾訴對象。

  海濱市五個行政區,分別為海天區,海岸區,跨海區,臨海區,開發區。市政設施處十個工程處,按一、十歸屬海天區,二、九歸屬海岸區,三、八歸屬跨海區,四、七歸屬臨海區,五六歸屬開發區安排。因為開發區一直沒有籌建,所以第六工程處一直歸屬於設施處統轄,沒有來開發區。第八工程處位於跨海區,也屬於郊區一類的地界,比起龍大海所在的地方,相當於老大老二的關係。

  龍大海坐班車到了市內,倒了兩遍公交車,才來到戚雨的單位。比起龍大海的第五工程處,第八工程處的房子還算不錯,是一棟四層樓房,前後有寬廣的大院。戚雨住的地方十分淒慘。測量隊的庫房是靠近大牆邊的低矮平房。戚雨就在其中一間陰冷的房子裡架了一張小床。

  龍大海來時,秦瀟瀟和金克難已經到了。看著二人憤憤不平的神情,想必兩人的處境比起戚雨要強很多。秦瀟瀟大聲說:「太過分了!放著樓裡那麼多的房子不用,偏偏讓你住這樣的房子,這不欺負人嗎?」

        戚雨苦笑著說:「你們不是唯一抱不平的人。這裡的總務科長和工程科長是兩口子。有人跟我說,工程科長怕我這個大學生頂了他的位子,就把我踹到測量隊去,不讓我接觸工程上的業務,要把我廢了。有工程科長這麼做,總務科長這麼安排我住宿,就很正常了。」

        秦瀟瀟餘怒未消,問戚雨:「難道你們處長就不管?」

        戚雨搖頭說:「處長見誰都笑,老好人一個,就是不管事。聽說要退休了,也不願得罪人。和兩個科長相比,我算什麼?」

        秦瀟瀟不忿地說:「那就這麼算啦?」

        戚雨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擔心。設施處的大學生鳳毛麟角。除了處機關有幾個,餘下一個也沒有。他們這麼整我,說明他們怕我。怕我日後頂了他們的位子。處領導把我們要來,就是要我們當頂梁柱的。這些人看不清形勢,不搶著幫扶我們,反而給我們使絆子,沒他們的好處。」

        金克難問戚雨:「你的意思是我們很快會被重用?」

        戚雨肯定地說:「不出五年,我們四個都會被提拔到副處長的位子。你們要是不信,就記著我今天說的話,看日後靈驗不靈驗。」

        秦瀟瀟吃驚地說:「不會吧?我可沒這麼大的野心。日後當個科長就滿足啦。」

        戚雨冷笑著說:「不是我自大。相信你們也注意到那些人的素質了。他們並不蠢,也不笨,腦子比我們還好用。不過因為沒撈著上學,基本素質不行。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電腦時代。可你看他們用電腦幹什麼?翻撲克牌。畫圖一類的東西,不管大小,都要處機關的設計院來完成。與他們競爭,我都覺得臉紅。只要我們會做人,日後提升是遲早的事情。」

        金克難說:「這些事情我也注意到了。可你不要忘了,這是整個設施處的特點:土。土得掉渣,土得理直氣壯,土得理所當然。我們幾個不土的來了,反倒顯得不正常。人人都排斥你的話,哪裡有我們發揮的空間。」

        戚雨說:「這兩天和老人聊天,知道不少事情。在設施處,處長禹嵐風大權在握,屬於說一不二的人物。禹嵐風是從別的系統調過來的。他對市政道路一竅不通。可他有個優點,他是第一批恢復高考的大學生,最討厭下面工程處的農村人作風。現在處機關的科室中,不是大專畢業的,根本得不到提升。有喜歡文化人的處長在,我們出頭的日子就不遠了。」

  四人找了家小破飯店,邊吃邊談起來。秦瀟瀟對龍大海說:「大海,你別光吃不說。講講你在單位的情況。」

        龍大海苦笑著說:「我倒不像戚雨這樣慘,可也差不多。單位建橋,不讓我參加,專門讓我自己去幹道。對道路我倒不陌生,可畢竟沒親自幹過。他們就這樣讓我自己去幹,也真放心。」

        戚雨說:「那你小心了。可能是有人要整你。」

        龍大海奇怪地說:「我剛去第二天,也沒得罪人,誰能整我呢?」

        戚雨冷笑著說:「我也剛來第二天,不一樣被人整了嗎?在社會上,整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們比我們資格老,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欺負我們。沒人會和你解釋正義與邪惡的區別。你也不想想,誰會讓一個沒工作經驗的人獨立工作?」

  一通酒下來,除了龍大海,大家都有些醉醺醺的。龍大海急忙打住大家繼續喝的念頭,免得別人醉了需要自己付賬。秦瀟瀟、金克難各自打車離開。龍大海沒兩人那麼奢侈,捨不得打車,便坐上公交車慢悠悠地去賀心如家的老房子,預備在那裡湊合一晚上。

  打開房門,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龍大海大吃一驚:「心如,你怎麼在這裡?」

  隱士語錄:「富人有的是金錢,窮人剩下的只有自尊。富人可以用錢買來自尊,窮人也可以用自尊來換取金錢。同樣的交易,換來的是不同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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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年沒看到他了   想想他也有七十幾歲了吧<br /> 那位走在柴山   默默的掃掉木板道上落葉的老伯<br /> 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