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權欲誘惑 作者︰無心隱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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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delin 2009-5-8 11:58:1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0 181058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38
第八章 春節衣錦還鄉——感慨 三

  秦瀟瀟歎息一聲:「其實那件事情不能全怪賀心如的。我師兄要是真心對我,也不會讓賀心如搶走。是我不能忍受師兄的死亡,就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身上的。昨天,我把壓在心底幾年的鬱悶吐露出來,心裡輕鬆下來,反而覺將事情加到賀心如身上,對她很不公平。」

  龍大海苦笑著說:「晚了。你再說什麼,我的心也回不到從前了。就像你突然得知自己深愛的男人被人搶走了的感覺。我現在就是那樣的感覺,心裡很痛,痛得我都不想談這件事情。」

  秦瀟瀟疑惑地問:「你不是要和她分手吧?」

  龍大海肯定地點點頭。

  秦瀟瀟不敢置信地看著龍大海:「你不知道賀心如家的條件嗎?那是多少人打燈籠找也找不到的條件。你和她分手,不是傻子是什麼?」

  龍大海鬱悶地說:「知道。我可以忍受賀心如以前的事情,包括她和別人發生關係。畢竟那是以前的事情。可我不能忍受欺騙。這次欺騙了,就還有下次。我不想生活在欺瞞中。」

  秦瀟瀟問龍大海:「你和我上床的事情會告訴賀心如嗎?這算不算欺騙?」龍大海辯解說:「這不能相提並論。」秦瀟瀟冷笑著說:「你要是不願意,憑你的體格我能強奸你一次,能強奸你兩次嗎?這話說出去,到哪裡都沒人相信。你可以隱瞞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的事情,卻不原諒別人的外遇,這公平嗎?」龍大海沮喪地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心裡不舒服。不想再見到賀心如了。」

  兩人說了一陣子,龍大海並沒有改變對自己賀心如的看法,但對秦瀟瀟的惡感已經消失無蹤。

  秦瀟瀟羞澀地笑著說:「雖然這句話不應該從我口中說出來。可是,和你做愛的感覺太美妙了。希望還有機會。」

  龍大海看著秦瀟瀟瘦小的身影,喃喃地說:「再有機會?要我再破一次膜嗎?還是要我娶你……」

  意外發生的事情使龍大海興趣全無。縱使廖承天誇獎謝曉紅的溫柔舒爽,龍大海也無心聽他講那曖昧的做愛場景。他泡在溫泉裡面,閉著雙眼無聊地打發時間。

  洗去一身的疲乏,大家歸心似箭,都匆匆離開,回去準備過年的事情。

  胡慧嫻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個紅包,讓大家過一個好年。龍大海是最後一個得到紅包的人。也預示著他是胡慧嫻最看重的人。

  胡慧嫻問龍大海:「什麼時候回家?」龍大海說:「這兩天就去買票,買到了就走。」胡慧嫻笑著說:「好好幹,到時候把爹娘接過來,就不用來回跑了。」龍大海沮喪地說:「那可不是一年兩年能辦到的事情。」胡慧嫻篤定地說:「只要你聽姐姐的話,保你幾年就能完成這個願望。」

  胡慧嫻又掏出一個紅包,對龍大海說:「這是給你回家給爹娘的,不許隨便花。」龍大海摸摸厚厚的錢包,感激地說:「謝謝處長。」胡慧嫻給了龍大海一拳,似笑非笑地說:「叫姐姐。」龍大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叫了一聲:「姐姐。」胡慧嫻滿意地說:「沖著這聲姐姐,不會讓你吃虧的。聽姐姐的話,沒錯的……」

  慢慢地往家走,龍大海心裡的感覺十分奇怪。一個聲音說:「去狠狠懲罰那個欺騙你的女人,讓她知道欺騙別人的代價。」另一個聲音說:「不是的,這不是她的錯,這是風俗習慣惹的禍。這是人自我保護的本能。女人都不願自己喜愛的男人感到不舒服。」

  賀心如看見龍大海回來,一下子蹦到龍大海的懷裡,不住親吻:「老公,你回來啦,想死我了。」

  想到那刺眼的照片,龍大海很想把賀心如扔下去。卻想到她的家庭,想到自己的家庭,想到她對自己的好,龍大海心中一軟,摟住了賀心如,強笑問:「幾天不見,就想我了。」

  賀心如伸手撫摸龍大海身體敏感的地方,膩聲說:「想你的小弟弟了。」

  龍大海身體的弱點被賀心如掌握得一清二楚。她輕易就可以挑起龍大海的欲火。

  龍大海心情複雜,懷著一種古怪的情緒將賀心如按倒在床上,使出十分解數,夾雜著幾分粗暴,幾分虐待,反倒將賀心如搞得高潮迭起,聲震大樓。

  兩人疲憊至極,一身臭汗地躺在床上,呆呆看著天花板。這是極度興奮的後遺症。

  賀心如爬上龍大海的胸膛,舒服地躺著。這是她做愛後的習慣,已然成為了自然。

  龍大海心中波瀾起伏,喊道:「心如。」賀心如閉著眼睛,輕輕應了一聲:「嗯。」

  龍大海說:「要春節了,我要回家了。」賀心如說:「回去就回去唄,又不是不回來。」

  聽了沒心沒肺的話,龍大海氣壞了,對著賀心如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賀心如「啊」的叫了一聲:「幹嗎!你說什麼?」龍大海說:「我說春節到了,我要回家了。」

  賀心如眼睛眨了幾下,有些怕怕地問:「你不是要我和你一起去吧?」

  龍大海點點頭。賀心如慘叫一聲:「不會吧?大哥!你家裡有暖氣嗎,有衛生間嗎,有單間嗎?你不會要我和你爸、媽、哥哥睡一舖炕上吧。」

  龍大海確實沒想到這些。事實上,他這麼做不過是試探自己在賀心如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罷了。想到家鄉那極度的寒冷,家裡寒酸的條件,賀心如確實不適合去。方才因賀心如拒絕的神態引發的不滿消失了不少。

  龍大海說:「心如,你說實話。你有多愛我?你想沒想過要和我結婚?」賀心如愣了一下,說:「我多愛你?在床上你感覺不出來嗎?我是全心全意地愛你的。我才二十三歲,還沒想過要結婚的事情。咱倆現在過得不是很好嗎?住在一起難道不算結婚?你那麼重視那張結婚證?」

  龍大海心裡的陰影又浮現了出來。不想再說了,他轉移話題,說:「我明天去買回家的東西,你和我去吧?」

  賀心如問:「錢都給我了。你還有錢嗎?要不我取些給你?回家別太寒酸了,讓人看不起。」聽了這話,龍大海心中一暖,說:「不用了,年底單位發了三千塊錢,買東西夠了。廖承天那小子答應送我一些禮品,能幫我省不少錢。」

  賀心如一聽廖承天的名字,急忙警告龍大海:「那個流氓,你離他遠點。別跟他學壞了。」龍大海笑著說:「看你說的,沒那麼嚴重。那小子除了好色,心眼挺好的。」

  賀心如站在女性的角度,對廖承天這樣的男人一向是嗤之以鼻。龍大海站在男人的角度,對廖承天的觀感就沒那麼惡劣。男人和女人都有自己的觀點,都想強加於對方身上。結果大半都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龍大海並沒有有意隱瞞,卻有意無意間將胡慧嫻給家人的一萬塊錢隱瞞下來。這是毫無意義的。賀心如不計較錢,龍大海也知道賀心如不在乎錢,卻還是隱瞞了下來。

  兩人在商場采購了一些回家的必備物品。剛剛買完,龍大海腰間的傳呼響了起來。

  廖承天說:「禽獸大哥,在哪裡鬼混呢?」龍大海一皺眉頭:「你才禽獸呢?」廖承天嘻嘻笑著說:「兄弟是連禽獸不如,不配當禽獸。你老哥才配當禽獸。」

  龍大海罵道:「有屁快放。我還要買東西呢。」廖承天很委屈地說:「老兄,我可是要給你送禮的。哪有打送禮的人的道理?」

  龍大海嘿嘿一笑:「工程科的謝……」沒等說完,廖承天就老實了:「大海兄莫要著惱,吾之禮物早已備好,請大海兄告知發貨地點,準備查收。」龍大海說:「算啦,還是我去拿吧。正好在外面買東西,順路過去。」

  廖承天坐在兩個大箱子上面,雙手呵氣,凍得有些不耐煩。見到龍大海過來了,如同見了上帝一般欣喜。

  龍大海看見箱子的大小,悲呼一聲:「大哥!我是回黑龍江,不是回濱海區啊!」

  廖承天拱手說:「大哥,行行好吧。家裡東西實在放不下去了。扔又不好扔,只有請您自己處理了。咦?這位是?」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39
第八章 春節衣錦還鄉——感慨 肆

  見廖承天眼睛放光,龍大海驕傲地說:「我老婆。」

  見廖承天伸出賊手,龍大海伸伸拳頭。廖承天急忙把手縮回去,嘿嘿一笑:「朋友妻,不可欺。兄弟很遵守江湖道義的。」

  賀心如冷哼一聲,眼睛不時打量廖承天的襠下。

  廖承天被賀心如的舉動看毛了,拉著龍大海說:「老兄,你老婆咋看人陰森森的。看人的部位也不對啊。」

  龍大海恐嚇廖承天:「知道我老婆在學校廢了幾個色狼嗎?」

  聽了龍大海添油加醋的話,廖承天本能護住下體,忙說:「老兄,新年快樂啊!我就不送了啊!」

  廖承天一溜煙地走了。留下龍大海、賀心如和出租車司機看著兩個大箱子發愁。

  無奈之下,龍大海、賀心如一人坐一輛出租車,才把箱子拉了回去。

  回到家,打開一個箱子,兩人立刻傻眼了。

  裡面的東西除了洋煙洋酒,就是國產的名貴禮品。兩大箱子,怎麼也得值個幾萬的。

  賀心如不是沒見過錢的人,也覺得震撼不已:「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得值多少錢啊!」

  龍大海吸口冷氣:「這還是家裡放不下了,挑出來的處理品。那好的不得是天價啊。果然是局長家庭,送禮的人真是多。難怪大家都想當官。」

  賀心如說:「估計是那小流氓偷懶,把他老爸讓他分好幾家送的東西都給你了。讓你占個便宜。要是廖波,肯定不會這麼顯擺。這事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

  龍大海說:「管他的。反正是占了便宜。我做火車回去也拿不了這麼多東西,留三分之一給老丈人,留三分之一放家裡,餘下的我拿回去。」

  賀心如眉開眼笑:「好的,讓我爸爸看看,他瞧不起的人送這樣的禮物。我要問問他有什麼感想。」

  看著笑靨如花的賀心如,龍大海腦海中突然浮起那些刺目的照片,心中頓時有些不舒服。

  坐在滿是汗臭味的火車上,聽著軟綿綿的歌曲,龍大海心中一片空白。

  離別的徹夜纏綿,臨行前的叮嚀囑咐,眼角中的淚痕,都無一不顯示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愛戀。可是,為什麼幾張照片就能讓這種感情敗下陣來呢?龍大海迷茫不解。

  難道她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好嗎?真的見到好看的男人就上床嗎?我只是她一時寂寞的排遣品嗎?

  賀心如的美麗讓自己心動,她的善良讓自己敬佩,她的家庭讓自己羨慕。有這樣的女人青睞,夫復何求。可是,為什麼幾張照片就能讓這種感情敗下陣來呢?龍大海迷茫不解。

  正神游天外時,有人碰了龍大海一下。龍大海茫然抬頭:「怎麼啦?」

  一個瓜子臉,大眼睛的女孩氣憤地說:「這裡就數你塊大。讓個座會死啊!沒看見人抱著孩子啊?」

  龍大海愕然回身,看見一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很是狼狽。

  龍大海微微一笑,站起來對抱小孩的女子說:「剛剛想事情呢,走神了。來,坐吧。」

  女子感激地沖龍大海一笑:「謝謝。」

  女孩對龍大海說:「人不錯,原來不是裝的啊。」龍大海笑著說:「一個座位而已,值得嗎?」

  女孩看著龍大海高大健壯的身軀,很感興趣地問:「你是運動員嗎?」龍大海說:「曾經當過,沒人要,只好灰溜溜地回來了。」「那你現在幹什麼?」「工作。」「幹什麼工作?」「修路的。」「你多大啦?有女朋友嗎?……」

  龍大海被問得煩了:「小姐,你不是警察吧?」女孩不忿地說:「我又沒問什麼隱私問題。至於嗎?」

  龍大海經常坐火車回家,看人的眼力也有一點。見女孩子稚態流露,顯然剛出社會不久,就問:「剛參加工作?」女孩點點頭,驚奇地說:「你怎麼知道?」

  火車裡是人擠人,人摞人,女孩緊緊靠在龍大海身上,抬頭說話,頭髮不時進入龍大海鼻孔,讓他感覺十分難受。

  龍大海心說:「我就是剛參加工作的,自然能看出你和我一樣是剛出社會的。」心裡這樣想的,嘴上卻說:「我會算命。」女孩當然不信,對龍大海說:「那你能算出我是哪裡人嗎?」龍大海笑嘻嘻地說:「黑龍江人。」女孩子愣了:「咦?你怎麼知道?」

  旁邊有人忍不住說:「這車裡有幾個不是去黑龍江的?蒙也能蒙對?」一車的人哄堂大笑。

  女孩子生氣了,對龍大海說:「你是壞人,我不理你了。」女孩子轉身就想離開。可前後左右全是人,她擠來擠去,也沒轉過身去。反而將兩個不算豐滿的乳房在龍大海身上蹭來蹭去的,讓龍大海很難受。要不是隔著厚厚的毛衣毛褲,龍大海可能就要丟醜了。

  女孩擠來擠去,自己也煩了,便回過身來,歎了口氣:「壞人,不許做壞事啊!」

  龍大海苦笑不已。這樣的女孩子單身出行,一旦碰上別有用心的人,絕對是要被人拐走賣到山區的。

  火車上的旅程是寂寞的,來來往往,上上下下的人群,帶走的是寂寞,上來的是落寞。人們互相間以淡漠來注視,以冷漠來交往。

  這樣的氣氛讓女孩很不適應。看了看身邊的人,好像只有龍大海可以和她說上話,就問龍大海:「你在海濱市哪個單位上班?公路的還是城建的?」龍大海說:「城建的。你呢?」女孩很驕傲地說:「公安局的。」

  龍大海聽了,眼睛險些鼓出來:「就你?」女孩不樂意了:「怎麼?不信?」龍大海搖搖頭,說:「就是真的,也不過一幹內務的。要你去抓壞人,別人還得救你去。」女孩眼睛一瞪,頗有幾分威嚴:「不信?咱練練?」看向龍大海的體型,女孩迅即改口:「算啦,我肚裡能撐船,不和你一般見識。」

  一路無事。兩人擠在一塊,耳鬢廝磨的,倒和情侶差不多。幾次鬥嘴下來,彼此都比較熟悉了。

  女孩名叫李秋雨,也是黑龍江人,老家在哈爾濱。因為親戚的關係,從公安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海濱市公安局工作。

  或許是龍大海憨厚的面容起了作用,李秋雨隨著火車的晃動,在後半夜的時候靠著龍大海睡著了。

  龍大海感覺李秋雨平穩的呼吸,苦笑不已。這樣的姑娘實在不適合在公安戰線工作。要是換個人,把她拐走了賣到偏遠山區,給光棍們當媳婦,豈不是丟盡了公安系統的臉。

  借著昏暗的燈光,龍大海仔細打量這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孩。李秋雨身材修長,臉型清秀,很耐看,氣質非常高雅。除了個子,怎麼看都不像北方人。

  感覺出胸前緊貼的柔軟,龍大海苦笑一聲,這算不算性騷擾啊!算的話到底是誰騷擾誰啊。在海濱市有賀心如需要自己當保姆。本以為春節回家能消停消停,不想路上又撿了一個小貓。時也命也。

  龍大海身體再強壯,站了一宿也有些吃不消了。天遂人願。在他直打瞌睡的時候,火車停站了。那位占座的年輕媽媽要下車了,將座位讓給了龍大海。那位警察姑娘睜開眼,只茫然地問了一句:「哈爾濱到了?」得到否定回答後,立刻重新閉目會周公去了。

  實在太乏了,龍大海坐到座位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李秋雨抱在懷裡,自己也呼呼睡了起來。迷糊中,彷彿覺得手握住了一處柔軟所在,睡得就更加香甜了。

  等龍大海睜開眼睛,懷裡早就沒人了。再看看四周,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他這一覺睡得連哈爾濱過了都不知道。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0
第八章 春節衣錦還鄉——感慨 伍

  李秋雨真不地道,找個人肉坐墊靠了一晚上,竟然連招呼沒打一聲就走了。

  龍大海嘀咕著,把手伸進兜裡,準備看兜裡的零花錢丟沒丟。

  一摸兜,發現裡面多了張紙條。拿起一看,幾行娟秀的小字出現在眼前:「流氓!你好大膽子,敢摟著本姑娘睡了一宿,還胡亂摸本姑娘,手往哪裡放呢?看在你給本姑娘當了一宿床墊的份上,我大度地原諒你了。不過,回海濱市的時候,要請本姑娘吃飯賠罪。要敢不去的話,當心後果。我可知道你的單位。」最後面留了兩行數字。一個是電話號碼,一個是傳呼號碼。

  龍大海收起紙條,心說:找你幹嘛?聽你嘮叨啊。再說了,你又是警察,誰敢和你發生些什麼感情糾葛。

  下了火車,又坐了幾個小時的汽車,龍大海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回到那籠罩在白雪之中的小山村。

  村裡的幾個小崽子正四處瘋跑,互相投擲著雪球。看見龍大海回來了,孩子們立刻圍了上來,大喊:「龍二鬼回來啦!龍二鬼回來啦!快來要好吃的。」紛紛伸手討要好處。

  這是村裡的風俗。凡是從外面回來的人,都要給孩子準備禮物。

  龍大海知道這個風俗。所以這些孩子每人得到了一把糖果,滿足地走了。

  看著遠處孤零零的三間破舊土房,龍大海眼睛有些濕潤。

  這裡,有太多難忘的記憶藏在心中,有太多不堪回首的東西在心底最深處掩埋。

  聽到動靜,大黃狗在瘋狂嚎叫幾聲後,便搖頭擺尾,跑來跑去,不住撒歡,歡迎小主人的回歸。

  聽見狗叫聲,龍媽媽探頭出來查看,當時就驚呆了。

  眼前這個青年真是自己的兒子嗎?一身黑色西服,外面一件名貴的貂皮大衣,高高的馬靴,幾個看起來很貴重的皮包。

  看了媽媽的表情,龍大海不由苦笑。這套行頭是賀心如為他準備的。貂皮大衣也是從賀向前經營的商場裡拿的。沒想到倒把媽媽嚇著了。

  「媽,」龍大海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龍媽媽這才反應過來,擦拭了一下眼睛,說:「老二回來了。快進屋。」

  進屋放好東西,龍大海隨意問:「媽,我爸我哥呢。」

  龍媽媽眼角濕潤,說:「你哥那死東西,又闖禍了。他把村支書的兒子二狗給打了。他倒好,打完了就跑,留下我和你爸在這裡受罪。這不,你爸這是去村支書家說情去了。」

  聽完媽媽絮絮叨叨的訴說,龍大海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山裡窮,混子的日子也不好過。即使混,龍大地也沒混出啥名堂來。偶爾搞點錢,也讓龍大海給花了。

  因為家裡貧困,也因為不務正業,龍大地一直找不上媳婦。二十好幾的人了,嘴上不說,心裡也著急啊。

  今年,村裡搬來個寡婦,名叫翠蓮。翠蓮年歲不大,人長得也挺好看的,和龍大地也算是般配了。兩人眉來眼去,有過幾次露水姻緣,彼此也算滿意。可翠蓮嫌棄龍家窮,心裡就有些猶豫。這時,村長的兒子二狗趁虛而入,用小恩小惠把翠蓮勾搭上了。龍大地知道後,火冒三丈,拎著瘦小的二狗一頓狂揍,愣把人家打出了胃出血。事情鬧大了,龍大地一溜煙跑了,一個爛攤子等著爹娘收拾。

  龍大海氣憤不已,大罵哥哥不是東西。不過,想到哥哥找不上媳婦與自己有很大關係,龍大海心裡就有些虛,罵聲也小了下來。

  歎了口氣,龍大海對媽媽說:「我去找書記說去吧。賠個禮,賠點錢把事情壓下去。」

  龍媽媽苦著臉說:「家裡哪還有錢啊?都給那二狗付醫藥費啦。」

  龍大海掏出了一萬塊錢,對媽媽說:「這是單位分的,你先拿著,等我和書記說說再談別的。」

  拿了兩瓶洋酒,兩條洋煙,龍大海出門向村支書家走去。

  一路上,但凡見過龍大海打扮的人都異常驚訝。村民指指點點,都說老龍家的二小子出息了,肯定是在外邊發大財了。

  剛到村支書家門口,龍大海就聽見有人在大聲呵斥:「滾!老東西,你有什麼面子?你家老大把我弟弟打成什麼樣子啦?光面子就行了?拿錢來!說別的沒用。」

  撲通一聲,有人倒地的聲音傳來。龍大海急忙跑進大門,正好看見村支書的大兒子大狗一把把龍大海的爸爸推倒了。

  龍大海眼當時就紅了,大喊一聲:「大狗!」大狗一抬頭,驚呼:「二鬼!」沒等反應過來,大狗就覺得天旋地轉,撲通一聲,被龍大海從院子裡給扔到牆外去了。

  好在地上舖著厚厚的雪,不然夠大狗受的。大狗爬起來,撒丫子就向村外跑去。龍家大鬼、二鬼是有名的打架好手,大狗這體格,十個八個都不夠龍大海砸的。不跑,那不等著挨揍嗎。

  龍福泉身體也是又高又大,卻不敢對大狗的欺凌作出反抗。他倒在地上,也是為了讓村長家的人出出氣,把事情化解了。不然,幾個大狗也不夠他收拾的。

  看見龍大海回來了,龍福泉心裡老懷安慰。不想龍大海上來就把大狗給扔了出去。龍福泉心裡一急,就岔氣了,不住咳嗽。

  龍大海把爸爸拉了起來,說:「走吧,看來書記是不想說理了,讓他看著辦吧。」

  村支書一直在家裡看熱鬧。一看事情不對,急忙出來,笑容滿面:「啊!大海回來了。好好好,看這身衣服,出息了。剛才是我不對,和你爸吵了起來,就鬧成這樣子啦。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來來來,進屋去。」

  龍大海看著村支書醜惡的嘴臉,很想一拳下去,將他砸成雪地裡的面餅。想想家人還要在他的手下生活,就忍住了氣,拎著東西進了屋。

  書記一家都是見過些世面、眼明耳亮的人。見了龍大海的打扮,知道這小子多半是發達了。態度立時就熱情起來。等看到龍大海帶的洋煙洋酒上的英文,更加肅然起敬。一打聽價格,得好幾千塊,立刻眼睛發藍。

  龍大海說:「我剛回來,就聽說二狗哥和我哥鬧了不愉快,就趕快過來看看。二狗哥怎麼樣?不行的話我打個電話,送他到海濱市大醫院裡治治。那裡我朋友多,住醫院不用花錢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種優越感,對上村支書,龍大海的話語隨口而出,毫無凝滯的感覺。平時很少說大話的他也開始吹牛了。

  村支書連聲說:「不用了,不用了,在家養幾天就好了。大海啊,你現在在外面幹什麼工作?」

  龍大海說:「在海濱市城建局工作。」

  龍家村地處深山,與外界少有往來。村支書種了一輩子地,好容易當了個支書,去過最大的地方是漠河縣城,知道城建局,卻不知道具體是幹什麼的。支書就問:「城建局是幹什麼的?」

  龍大海說:「城建局,城建局,就是管理城市建設的局。城市中大部分的事情都管。」

  村支書開始刨根問底:「那你在那裡現在做什麼?」

  龍大海說:「我是負責工程建設的科長。」

  「科長,」村支書頓了一下,「縣城裡也有科長,官好像不大。海濱市的科長是多大的幹部?」

  龍大海說:「我也不知道,不過科長上面就是處長。處長和咱縣長是一個級別的。」

  村支書一家聽了,肅然起敬:「那你不是和鄉長一個級別的幹部了!」

  村支書說:「快快,快給大海倒水。這孩子,真是有出息了。這麼年輕就是鄉長了。日後幹個縣長啥的不是輕飄飄的。二狗,別在炕上貓著啦,還不給大海道歉。以後不許和翠蓮來往,知道不。」

  龍大海看見村支書的嘴臉,心裡一陣惡心。看見二狗的不甘神情,他不想給家裡留下後患,決定一勞永逸。

  龍大海對二狗說:「小時候我就知道二狗哥是條漢子,別看個子小,可性情耿直,敢作敢當。」

  二狗聽了這話,嘴上不說,心裡卻很得意。

  龍大海接著說:「二狗哥好像是娶了媳婦了,是吧。」

  二狗臉色一變,哼了一聲。

  龍大海接著說:「二狗哥是有老婆的人了,出外鬼混,嫂子吵鬧不說,對支書的名聲也不好聽。我哥哥沒媳婦,翠蓮也是單身。他們倆要是湊到一塊,村裡少了兩個單身的,支書的工作也好開展不是。」

  村支書插嘴說:「對對對,大海到底是出外見過世面的人,說話就是有水平。二狗!表個態,以後不和翠蓮來往了。」

  二狗哼了一聲:「我又沒強奸她,翠蓮是自願的。」

  龍大海說:「我就看重二狗哥這點。男人要是靠強奸得到女人,那才丟人,不是漢子。只要二狗哥能表態:以後翠蓮要是不願意的話,二狗哥不能鬧事,您就還是我哥。我們還是好鄉親。以後大海我發達了,也忘不了大伙。」

  二狗雖不願意,卻畏懼龍大地的彪悍和龍大海的氣勢,點了點頭,應承下來。

  龍大海說:「二狗哥身體不好,是因為我哥造成的。等下我送盒西洋參來,給二狗哥補補身體。」

  二狗本來陰著的臉露出了笑容,對龍大海說:「兄弟,有你的。老子服了。你哥的事情就算了。翠蓮那小騷貨日後就是找我,我也不碰她一下。」

  龍大海說:「行,夠爽快,是條漢子。等我忙完了,找你喝酒去。我開瓶洋酒,讓大伙開開葷。」

  村支書見兒子眼睛盯著自己的兩瓶洋酒,大罵:「小犢子,滾!這酒就像老子老婆似的。你要喝了,不是幹你娘了?」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2
第八章 春節衣錦還鄉——感慨 陸

  如釋重負的龍父心情大好,回到家,大喝一聲:「老婆子,炒兩個菜,今晚好好和老二喝兩碗。小兔崽子,有出息了,連村長都不敢惹你。」

  龍母聽說事情解決了,臉上笑容也出來了,連忙說:「死老頭子,還不去把老大喊回來?快過年了,老在外面呆著也不是個事兒。」

  龍大地惹事了,跑到自己的一個狐朋狗友家躲著,不敢回來。眼看要過年了,再不回來,不但朋友家裡不高興,自己也覺得不舒坦啊。

  龍父恨恨地說:「那個兔崽子,害得老子好慘。今晚不理他,讓他再在外邊躲一晚上。我和老二好好喝他個痛快。」

  爺兒倆都是酒桶級人物,一人幹了將近一斤北大倉,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飯頓。

  龍父睡下了,龍大海和媽媽談起了那個讓龍家又恨又愛的翠蓮來。

  龍媽媽歎了口氣,說:「那個小寡婦漂亮是漂亮,就是好吃懶做。咱山裡人家養不住她。聽說她老想著出外打工,想在城裡找個對象。你哥這條件,她哪裡能看得上?不過就是騙你哥錢花罷了。要不,就二狗那賊眉鼠眼的樣子,能把她搶走?」

  龍大海沉吟一下,說:「等下我帶點東西去看她,和她談談。要是行的話,我出錢讓大哥娶了她。要是不行,就等大哥到海濱市後,我再幫他找個媳婦。」

  龍媽媽說:「老二,就指望著你了。念大學的時候,你哥哥對你也算盡力了。現在你有本事了,正好幫幫老大。」

  龍大海點點頭,拎著幾盒名貴的糕點,拜訪翠蓮去了。

  聽到外面汪汪的狗叫聲,翠蓮從屋裡探出頭來:「誰啊?都幾點了,還來敲門?」

  龍大海跺著腳,說:「我是龍大地的弟弟龍大海,想來和你說個事。」

  翠蓮猶豫了一下,說:「等等,我給你開門。」

  兩人來到屋裡,借著昏黃的燈光,不由地同時驚呼:「是你!」

  翠蓮回身就向裡屋跑去,龍大海一伸手就把她拉了回來。

  翠蓮神色慌張地說:「快放手,不然我喊強奸了啊!」

  龍大海冷笑著說:「好啊,警察來了,正好把一個拎包犯也帶回去。」

  翠蓮當時就蔫吧啦。滿臉媚笑地說:「你是龍家的老二啊?我就說嗎,這人高馬大、儀表堂堂的大小伙子,肯定不是別人家的種。」

  龍大海哼了一聲,不計較去年發生的事情。

  去年暑假,龍大海和高中同學上縣城,翠蓮在車上拎了他高中同學的包。當時,兩人被翠蓮迷得神魂顛倒,被人把包拿走都不知道。

  把糕點放在櫃子上,龍大海打量著和去年比有些變胖的翠蓮,好奇地問:「你跑到這兔子不拉#的地方來幹什麼?這地方可不適合你這種人生存的。難道這裡有寶貝?」

  翠蓮哼了一聲:「你以為我願意啊!我在縣城裡得罪了不能惹的人,只好跑到農村來避禍。遇上你哥哥,也算是有緣,遇上你,就更有緣啦。」

  翠蓮貼到龍大海身上,用豐滿的胸部磨蹭龍大海的胸膛:「老二,聽說你在南邊混得挺好,都當官了。不如這次把我帶走吧。我不但會伺候人,還會生孩子的。」

  龍大海喝了一肚子的酒,讓這個風騷的女人一模,欲望立刻就生了出來。想到這個女人日後很可能會成為哥哥的女人,龍大海強行壓住將她就地正法的欲望,冷冷地說:「想跟我走,也不用這麼麻煩。你只要守著婦道,和我哥好好過日子就行了。等我在南邊安排好了,自然會接你們過去。」

  翠蓮心裡有些失望,不甘心地把手伸進龍大海的衣服,熟練地解下龍大海的腰帶。

  龍大海嚇了一跳,急忙推開翠蓮:「你幹什麼?」

  翠蓮喘息著說:「山裡的女人報答男人,不都是用這個嗎?我報答你哥哥,報答二狗,都用自己的身體。你要帶我走出大山,我當然要用身體報答你了。」

  剛想推開翠蓮,龍大海就感覺一只冰涼的小手伸到胯下。冰冷的感官刺激讓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想開口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翠蓮一邊揉搓龍大海的下體,勾起龍大海的情欲,一邊喘息著說:「你哥哥是我什麼人?想娶我就娶我啊?沒有點家底,本姑娘是不會跟的。你就不同了。你是城裡人,俺一百個願意。」

  龍大海被翠蓮揉捏得要爆炸開來。強忍心中燃燒的欲望,龍大海咬牙說:「跟我哥哥好吧,那樣我才有理由把你也帶到南邊去。」

  翠蓮失望地鬆開手,看著龍大海的強壯身體,沮喪地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男人都這樣。有了城裡女人,就不想著農村女人了。跟你老大好?就你家老大那德行,到了城裡,不用一年就能把我給甩了。」

  龍大海看著這個狡黠聰慧的女人,蠱惑她說:「憑你的本事,到了城裡一樣能活下去。就算我哥哥不要你了,我可以幫你在城裡找一個好男人。就你這樣的容貌,還怕沒人要不成?」

  知道沒事的消息,龍大地立刻趕了回來。

  看見弟弟一身名貴的裝束,龍大地眼中羨慕的神色一閃即逝,笑著說:「老二回來了。行啊,出息啦。工作不用半年就混成這樣子啦。以後哥哥就指望著你幫扶了。」

  爺兒仨上了炕,開了一瓶洋酒,要開開洋葷。喝了一口,三人就皺眉不已,換回北大倉。

  龍福泉苦著說:「洋人的玩意不行,和尿似的,喝得實在不過癮。還是北大倉好,實在,帶勁。」

  龍大海笑著說:「就當嘗嘗鮮吧。這玩意太貴。要不是別人送的,我也不會買。」

  龍福泉警告兒子說:「你個兔崽子要小心點,才當官就收禮,別出事了。好不容易才混個城市戶口,別再被人趕回來了。」

  龍大海啞然失笑:「爸,我那還算官啊!要是這也算官的話,海濱市有好幾萬個像我那樣的官。」

  龍福泉醉醺醺地說:「反正比在山溝裡貓著強。小子,好好幹,以後咱家就靠你了。」

  龍大海喝了口酒,說:「大哥,你先等一等,等今年我站穩腳跟了,就在海濱市給你找個工作,到時候咱一家都過去。」

  龍大地眼睛先是一亮,繼而苦笑著說:「俺除了會打仗,還會幹什麼?」

  龍大海不高興地說:「會領著人幹活就行了。你是我哥,我總不能讓你去出力幹活。」

  龍福泉瞪著被酒精泡紅的眼說:「也好,大地這王八犢子在家除了惹事,就沒幹過一件人事。跟老二出去也好。混出個人樣來,咱龍家的祖墳也算冒青煙了。」

  龍大地有些心不在焉,喝了兩口酒,翻身下地,說:「我出去一趟。」

  龍福泉罵道:「你個兔崽子的,那翠蓮有什麼好的,害得咱家都這樣啦,值得你天天想著?」

  龍大地借著酒勁,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俺都這麼大歲數了,連個暖被窩的婆娘都沒有,能不著急嗎?翠蓮年輕,又沒孩子,不正適合俺嗎?」

  龍福泉舉起大碗,想砸過去,卻想到正因為自己無能,才讓兒子找不到媳婦,頹然坐下。

  龍大海說:「大哥,把這幾樣東西帶給翠蓮。你對她說,你來年就要到海濱市去了,問她去不去,別的就不用說了。」

  龍大地眼神一亮,翹起大拇指:「還是老二厲害。別說去海濱市,就是去縣城,這小騷貨也得急巴巴地跟俺走。老二,要是去海濱市,把哥哥那幾個哥們帶上吧。在這裡混,實在沒出息。」

  龍大海皺眉說:「你以為我是誰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等等吧,怎麼也得給你安排個住的地方。那裡民工住的地方太差了。你是我哥,我怎麼也不能讓你住那種地方。」

  龍大海並沒有把他威逼利誘翠蓮的事情告訴哥哥。同樣身為男人,他知道男人需要什麼樣的自尊。

  隱士語錄:「城裡勾搭女人,需要的是鮮花和甜言蜜語。山裡占有女人,需要的是力量和糧食。」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3
第九章 到底分不分手——選擇 壹

  龍家村這個名字名不符實。整個村子只有龍大海家一戶姓龍的。龍家在這裡也沒什麼親戚。和往年一樣,龍大海這春節過得也沒啥意思。

  正月初五,龍大海就坐上了回程的客車,帶著家人殷切的期望,趕往那個夢開始的地方。

  年還沒過完,返程的人並不太多。龍大海一人占了三人的座位,舒舒服服地斜躺著。

  坐上火車,龍大海不由想起那個女警察來。細高的身材,柔軟的乳房,當然,還有那不知真假的天真。龍大海已經不天真了,他不以為世界上真有那樣天真的警察。

  火車到了哈爾濱,龍大海不由自主地向車廂外看去。明知不可能如此巧合,龍大海還是向窗外看去。仔細看了幾遍,並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內心深處不由浮起一陣淡淡的失望來。

  隨著旅途距離的增加,距離海濱市越來越近,人也逐漸增多。幾個穿著樸素,帶著大包小卷,明顯是出來打工的男女占據了龍大海身邊的座位。他們放肆地交談,唾沫橫飛,手舞足蹈,身上濃鬱的味道讓龍大海不住皺眉。

  曾幾何時,龍大海和這些人一樣,不修邊幅,邋邋遢遢的。就是念書的時候,也強不了太多。距離真正融入城市生活不到半年,他已經強迫自己鄙視起農民來了。

  這些人談的,不過是哪家哪家的活輕快,哪家哪家的老板狠毒之類的話題。龍大海對這些毫無興趣,就閉目養神,昏昏欲睡。

  一陣突然發生的混亂將驚醒了昏睡的龍大海。

  「小偷!抓小偷!」「站住!我是警察!」「啥事啊?」「抓小偷呢。」車廂裡人聲嘈雜,都將注意力關注到警察與小偷身上去了。

  「媽的,快躲開!不然老子捅死你。」隨著惡狠狠的聲音傳來,人擠人,人摞人,車廂中立刻空出一條通道來。

  龍大海站在椅子上,憑借身高,看見從對面的車廂通道跑來了兩個手持匕首的男子,身後追著兩男一女,都是便衣,兩個男的手中都拿著槍。

  或許是出於對警察的敬重和小偷的鄙視,人們在放過小偷後,便將道路堵住了,氣得三個警察大喊:「讓一讓!讓一讓!」

  看來警察對乘客的威懾力明顯小過小偷。人們讓路的動作慢了許多。結果就是小偷和警察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龍大海本來不想管閒事的,但在看到了那個女的面容時,心中一動,從架上拿起自己的包裹,靜靜等著那兩個小偷的到來。

  小偷滿頭大汗,急急忙忙地逃命,哪裡能注意到有人等著暗算他們。

  當頭那個小偷剛擠過來,龍大海舉起背包,對這那小子的腦袋就是一下。光當一聲,那小偷一個飛仰,摔倒在地。另一個小偷也被絆了一跤,反而沖到跌倒小偷的前面。

  第二個小偷強悍無比,爬起來,一邊大罵:「操你媽!找死啊!」一邊舉刀向龍大海刺來。龍大海居高臨下,一腳踹上小偷的腦袋,直接就給踹昏過去。

  三個便衣警察喘著粗氣沖過來,看見兩個死活不知的小偷,再看看龍大海,一時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女便衣看見龍大海,驚奇地說:「是你?」

  龍大海笑著說:「我是一個好公民。你應該發一個見義勇為獎章給我。」

  一個男便衣說:「好啊,獎章可以給你。不過,現在你該跟我們走一趟。你這兩下也太狠了,可別打出問題來了。」

  龍大海心中不高興,問便衣:「抓小偷也不對了。那我就該站著被他們拿刀捅了?」

  旁邊的旅客跟著起哄:「對啊,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你們當警察的不行,抓不住小偷,人家小伙子幫你們抓住了,你們不獎勵,反而這麼說,什麼意思啊?」

  男便衣哭笑不得,對龍大海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你得去做個筆錄,完了就回來。不會因為你抓小偷,反而為難你的。」

  女便衣見周圍的旅客風言風語的,一把抓住龍大海,拖著就走:「好了!快走!不然姑娘我不客氣了。」

  龍大海忙說:「哎!我的行李!」旁邊有人說:「小伙子,我幫你看著。就你剛才這兩下子,東西放這裡也沒小偷敢偷。」一車人哈哈大笑。

  那個女便衣就是龍大海回家時遇到的女警察李秋雨。現在的她,可一點看不出當時的天真。秀美的臉龐上全是成熟的氣質。

  李秋雨拉著龍大海一直走到乘警值班室,才鬆開龍大海。

  龍大海見值班室裡一人也沒有,裝出害怕的樣子,瑟瑟地說:「你想幹什麼?不是想搶劫吧?俺沒錢。劫色更不行的,俺是正經人。」

  李秋雨氣壞了,沒好氣地說:「對你個大狗熊,我能幹什麼?」

  龍大海急忙笑著說:「車到哈爾濱的時候,我四處查看,也沒看到你。你是怎麼上來的?」

  李秋雨嘻嘻一笑:「山人自有妙計。你這樣的凡夫俗子是不會明白的。」

  龍大海伸手掐算一下,裝模作樣地說:「我明白了,你是一個以權謀私的人。肯定是利用警察的身份蒙蔽了檢票員,混進了車站。」

  李秋雨眉毛一挑:「什麼什麼啊!兩個警察中年輕的那個是我同學。他們是春節時來火車上值班的。我知道了,就跟他們上來了。」

  一個身著制服的乘警走進乘警值班室。那人手拿小本,表情嚴肅,看著龍大海,冷冷地說:「姓名、年齡、籍貫,工作單位,為什麼打人?有什麼動機?都給我交代清楚。」

  龍大海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怒火沖天,大吼一聲:「你再說一遍!」

  龍大海身材高大,面目黝黑,這一發怒,像金剛似的。乘警嚇了一跳,一下子跳到門外,嚷道:「幹嘛!想襲警啊?」

  龍大海被氣昏了頭,緊緊握著拳頭,逼向乘警:「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李秋雨見勢不妙,一下蹦到龍大海身上,緊緊抱住龍大海,對那乘警說:「還不快走!」

  那乘警倒真有些怕了,慌慌張張地溜走,留下狠話說:「你等著,小子。在火車上我最大,沒你的好。」

  龍大海剛想追那乘警,李秋雨一口咬住他的脖子。龍大海慘叫一聲,把李秋雨從身上拽下來,大聲問:「你幹什麼?」

  李秋雨沒好氣地說:「好啦好啦!筆錄不做了,咱走吧。」

  龍大海憤怒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他媽的怎麼感覺我成了小偷?」

  李秋雨給了龍大海一拳,呵斥著說:「不許說粗話。走吧,等下我再告訴你。」

  兩人回去拿了龍大海的行李,敷衍著旁人的詢問,走進餐車,找個地方坐下來。

  看見龍大海求知的表情,李秋雨噗嗤一笑,說:「別著急,全都告訴你。」

  事情是這樣的:這趟列車上,小偷非常囂張,屢抓不止。有人舉報說:看見昨天被抓的小偷,第二天又來偷東西了。有時就是明搶。

  這個信息引起了鐵路公安處的高度重視。公安處的高層認為:發生這樣蹊蹺的事情,肯定是乘警中有內鬼。就從別的地方抽調幾個臉生的幹警上車,準備從小偷身上下手,查出內鬼來。

  龍大海悻悻地說:「還用查,就剛才那家伙的德行,一看就知道是警匪一家。」

  「說什麼呢,」李秋雨很不愛聽,「這樣的家伙畢竟是少數。我們警察還是好的。」

  龍大海想起李秋雨裝純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是啊,警察都是好的,多純潔啊!跟小綿羊似的,一騙就能跟人進家當媳婦去。」

  李秋雨嘻嘻一笑,反而倒打一耙:「上次都怪你。要不是你站在我旁邊,估計一道上我能抓好幾個色狼加人販子。你一個大狗熊站在邊上,誰敢來騙我啊!我放棄了坐臥舖,就為了抓幾個壞人。結果一無所獲,全因為你。對了,你占我便宜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摸我哪裡呢?是不是故意的?說!」

  龍大海歎息說:「裝吧,裝吧,你都可以去演戲了。你演得實在是太像了。所以,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信,也不聽。」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4
第九章 到底分不分手——選擇 貳

  李秋雨嘿嘿笑著說:「演戲我最在行了。我們學校就有表演專業。幹便衣的就得裝什麼像什麼,不然怎麼抓壞人?」

  龍大海突然想了起來:「你同事呢?」

  李秋雨說:「早下車了。我不是說了嗎,我是跟他們上車的。火車上抓小偷的活我可幹不了。」

  「靠,」龍大海不滿地說,「那還要我去乘警室?耍我呢?」

  李秋雨笑嘻嘻地說:「這不聲東擊西,免得內奸出來生事嗎?」

  龍大海氣憤地說:「我怎麼覺得我成了傻瓜,被人利用來利用去。」

  李秋雨驕傲地說:「本姑娘看上你,利用你,是你的榮幸。海濱市公安局的幹警哪一個不以被本姑娘利用為榮?」

  龍大海當時就暈倒了:「小姐,我見過比你高傲的,沒見過你這樣自戀的。」

  李秋雨哼了一聲:「知道什麼?哼哼,鄉巴佬,土包子。」

  話不投機,兩人氣哼哼地各自轉頭,互不理睬。

  李秋雨首先忍不住了:「喂,你是男人啊!不知道現在是吃飯時間嗎?不知道應該請女士吃飯嗎?」

  龍大海兩手一攤,很乾脆地說:「沒錢。」

  「什麼?你沒錢?」李秋雨不敢置信地問。龍大海雖然沒穿貂皮大衣,可一身的衣服也不像是沒錢的人。

  見李秋雨一臉的不相信,龍大海委屈地說:「走的時候全給家裡了。現在手裡就五十塊錢。看這裡飯菜的價格,只能吃得起泡麵、火腿腸加鹹菜。」

  李秋雨哼了一聲:「倒是個顧家的家伙,不是牲口。好啦,看在你擒拿小偷的份上,本姑娘今天請你。不過,回去之後你要請回來。」

  龍大海苦笑著點頭。這樣強勢的女人,實在讓人接受不了。要是老婆天天這樣,男人不上吊都難。

  看來李秋雨家境很好,隨意點的幾個菜,都是火車上最好的。又要了幾瓶啤酒,兩人就吃了起來。

  或許是當警察的緣故,李秋雨幾句話間,就把龍大海的家底問個遍。不是太熟的人,龍大海也沒在意什麼隱私,連和賀心如同居的事情都說了出去。

  李秋雨眉毛一抖,笑嘻嘻地說:「行啊小子,財色兼收啊!那樣有錢的女孩子可不好找的。」

  龍大海想到賀心如的事情,在想到賀向前的奶奶樣,頹喪的神態當時就顯露出來。

  看龍大海神色黯然,李秋雨誤以為龍大海恐怕是在賀家受氣,就識趣不提了。

  龍大海狠狠地喝了口酒,問:「一直說我呢,怎麼不講講你的事情。警察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講點有趣的。」

  李秋雨狡猾地說:「我可沒你那麼豐富的人生經歷。我只是一個小警察,沒什麼可講的。我老家在哈爾濱。爺爺奶奶還住在這裡。過年了,我來陪他們。就這樣。」

  龍大海見李秋雨避重就輕,半點不提自己的事情,心裡更加鬱悶,問:「你在公安局哪個部門工作?」

  李秋雨猶豫了一番,才小聲說:「微機處。」

  龍大海哈哈大笑,總算找到出氣的地方了:「我說嗎,就你這胳膊腿,要遇見壞人,別說抓人了,肯定除了會喊媽媽救命,不會幹別的事情。」

  李秋雨氣得柳眉倒豎,眼睛瞪圓,揮舞著雙拳警告龍大海:「別怪我沒告訴你啊!我練過武術、柔道、空手道、跆拳道、泰拳,樣樣精通。要是不信,當心本姑娘收拾你。」

  龍大海立刻接口,惡毒地說:「樣樣精通樣樣鬆。就你那點小勁,給把刀都捅不破我的胳膊。別生氣。你還有個絕活,絕對天下無雙,用來對付匪徒,保管好用。」

  想龍大海如此羞辱,李秋雨哪裡受得了。剛要發火,被龍大海一說,好奇心反而起來了,急忙問:「我有什麼絕活,我怎麼不知道。」

  「咬人啊!」龍大海一本正經地說,「遇到犯罪分子,打不過他,上去抱住就咬,保證犯罪分子舉手投降。」

  李秋雨知道龍大海譏諷她剛才的舉動,憤怒萬分,跳起來,抓住龍大海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咬了下去。

  龍大海慘叫一聲,引來餐廳中數十雙關注的目光。

  李秋雨臉皮甚厚,咬了龍大海一口,若無其事地回去接著吃飯。龍大海苦笑不已,為如今女人的強勢感到悲哀。什麼時候女人開始成為男人的太上皇了。好像自從領袖講出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句名言後,中國男人的苦日子就來了。

  火車到達海濱站,龍大海將李秋雨的行李搬下火車。趁著李秋雨東張西望,等待接站的車的時候,龍大海拎著皮包就跑,任李秋雨如何在後面威脅、哀求,都無濟於事。

  見龍大海消失無蹤,腳都跺麻的李秋雨嘿嘿冷笑:「龍大海,城建局這座廟可跑不了。本姑娘饒不了你的。」

  打開家門,龍大海興沖沖地喊道:「心如老婆,我回來啦。」

  經過一個春節的思考,龍大海本來堅定地要和賀心如分手的念頭已經有些淡薄了。和一個女人的過去相比,她那無與倫比的家庭對龍大海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屋裡冷冷清清的,哪裡有人存在。龍大海感到奇怪,賀心如知道自己今天回來的,怎麼會不見人影呢。

  賀心如沒來車站接龍大海,已經夠奇怪的。連家裡也不見人影,就更讓人想不開了。

  將包放好,龍大海坐在床上,隨意打量屋子,卻看見一地的碎屑。撿起來一看,龍大海歎息一聲,頹然坐下。

  這些碎屑的前身,就是秦瀟瀟拿來的賀心如和韓國做愛的照片。因為心裡莫名的想法,龍大海並沒有銷毀這些照片,而是把它們藏了起來。應該是賀心如一時性起,想做家務,收拾家的時候發現的。

  呆呆地想了好久,心亂如麻的龍大海下樓給賀心如打電話。

  電話通了,卻久久沒人接聽。龍大海連續撥了好幾次,電話才通。賀心如有氣無力地說:「喂,誰啊?」龍大海說:「心如,是我,我回來啦。」

  賀心如沉默好久,才冷冷地說:「回來就回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龍大海也沉默了許久,說:「心如,你在哪裡?我們見面再說吧。」

  賀心如忽然哽咽起來:「不要見我。你是個混蛋!我不想再見到你。」

  龍大海怕賀心如出事,耐著性子,哄著說:「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裡?」

  賀心如哭泣不已,不住痛罵龍大海,卻還是告訴龍大海她的所在。

  龍大海急忙坐上出租車,趕到海邊。

  因為結冰的關係,海水沒有了往日的喧囂。偶爾有幾處碎裂的水道,也結著薄冰。

  賀心如身穿白色貂皮大衣,對著海面,像冰雕一樣,一動不動。即使是感覺身後有人過來,也是一動不動。

  龍大海也不說話,抱住賀心如,像拎小雞般夾在胳膊下,回頭就走。

  賀心如拼命掙扎:「放開我!現在我已經和你沒關係了。憑什麼抓我。」

  龍大海也不理會,把賀心如抱進出租車,揚長而去。

  在車裡,賀心如除了哭還是哭。龍大海被哭得心煩意亂,卻不好在人前發火。

  回到家,兩人在床兩邊一坐,互不搭理,開始了冷戰。

  看著那些照片的碎片,龍大海心裡絮煩,拿起掃帚準備打掃。

  賀心如冷眼看去,突然問:「是那個秦瀟瀟給你的?」

  龍大海愣了一下,說:「沒想到你還能猜得出來。」

  賀心如苦笑著說:「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因果報應,我以前根本不信,沒想到今天應驗到我身上了。」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5
第九章 到底分不分手——選擇 三

  龍大海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賀心如冷冷地說:「咱們分手吧。我不想讓自己的男人心裡老是不舒服。」

  龍大海心裡確實很不舒服。他憤憤地說:「看你說得理直氣壯的,怎麼好像是我犯錯似的。」

  賀心如哭著說:「本來就是你的錯。我一直以為我在你心裡是純潔無暇的,可以毫無顧忌享受你的愛。你現在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對我就不會像原來那樣好了。你知道就知道了,為什麼要把相片拿回家。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不純潔了,就不想要我了。你是故意找茬。我不能讓你不要我了。我要先不要你。你給我滾!」

  龍大海心裡冰涼冰涼的,苦笑著說:「原來如此,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地位。呼之即來,揮之則去。好!我走就是了!」

  賀心如沒想到一向委曲求全的龍大海突然男人了一把,氣得嚎啕大哭:「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初你無家可歸,我收留了你。你沒有女人,我把自己給了你。現在你就這麼對待我?你不會讓讓我嗎?不會來求求我嗎?從來都是我不要男人,哪個男人能不要我!龍大海,你這個混蛋,你不得好死……」

  龍大海一聲不吭,收拾收拾自己的衣物,開門揚長而去。再多的富貴,有時候也買不了男人的自尊;再多的委曲求全,也因為一時的熱血上頭而毀於一旦。

  身後的屋裡,叮叮當當,乒乒乓乓,一屋的壇壇罐罐都成了賀心如的出氣筒。

  走出住了半年的小區,龍大海心裡感到一陣茫然。

  現在的情景,和半年前被學校掃地出門時多麼相像。就連心裡的感覺,和當初帶著行李走出校門時的感覺都那麼的相像:茫然、陰鬱。

  不同的是:那時的自己手中尚且有幾百塊錢,現在的自己手中除了打車剩下的三塊錢外,一無所有;那時的自己舉目無親,四顧茫然,現在的自己已經基本在海濱市站住了腳跟。

  走了很長的路,龍大海才回過神來,找到一家電話亭,拿起了電話。

  剛要撥號碼,龍大海突然感到迷茫:找誰?我能找誰?

  單位同事?實在沒臉說出去;其他同學?好長時間沒聯繫了,也不好去求人。再說,讓他們知道了和賀心如分手的事情,也是麻煩的事情;其他人?龍大海突然發現,自己認識的人好像只限於設施處中。設施處外面認識的人,除了同學,好像只有李秋雨一個人。

  想起李秋雨,龍大海心裡不由地打個寒戰。這個「彪悍」的女警察,心狠手辣、陰險狡詐。自己剛放了她鴿子,馬上就去求她,想必她心中一定會很高興:終於可以折磨這個小子了。

  三個選擇擺在龍大海面前:一,回去向賀心如認錯,承認自己不對,得到她的原諒是肯定的。後果是一輩子當她的奴隸,再也別想翻身;二,回那矮小陰暗的宿舍去住。後果是會讓單位的人知道自己的變故,在單位抬不起頭來;三,給李秋雨打電話。後果是必須冒著讓她羞辱一頓,卻不幫忙的風險。

  回去,龍大海直接就否決了。先不說兩人生活理念的差距、賀心如的刁蠻等因素,就是賀向前曾經的蔑視,在龍大海的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有忘懷。就是賀家的億萬家財也不行。過去可以忍受,今朝卻能離開,或許是因為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了讓龍大海迷茫的東西吧。沒有賀家父女,龍大海也有信心征服這座城市。

  龍大海按下李秋雨的傳呼號碼。李秋雨很快就回了電話:「誰啊!」龍大海笑著說:「是我,龍大海。」李秋雨咬牙切齒,想必在那邊跳腳:「你個王……壞蛋,竟敢在火車站撂我的挑子。你在哪兒呢?別走!等本姑娘過去收拾你。」

  李秋雨匆匆自出租車上下來。上身穿著火紅色的棉衣,下身一條黑色長褲,色彩對比鮮明,穿在她身上,看起來卻毫不礙眼。

  看見龍大海,李秋雨沖上前,一把抓住龍大海的胳膊,使勁一擰,準備用擒拿術制服龍大海。

  龍大海伸著胳膊,任由李秋雨使勁,也沒見她怎麼拿住龍大海。

  李秋雨唯有黯然放棄,自嘲地說:「幸虧你不是罪犯。不然我的同事可要麻煩了。三五個人也放不躺你。」

  「哎,給我打電話幹什麼?良心發現了,想請我吃飯?大過年的,現在街上好像沒飯店開業啊!」李秋雨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龍大海,「咦?怎麼帶著這麼多包?大過年的,要搬家啊?不對!被人掃地出門了?」

  龍大海沮喪地點點頭:「是啊!剛一回來就被人趕了出來。我現在身上只剩下兩塊七毛錢。大過年的,不想給同事打電話。再說,也丟不起這個人。除了同事,我在這裡認識的人只有你了。」

  李秋雨畢竟是女人,心腸軟。看見龍大海的淒慘樣,心中的同情心立刻泛濫:「你女朋友真過分。大過年的怎麼能把人往外趕呢。怎麼也得過完年啊!再說了,用了你這麼久,分手費也不給點……」

  龍大海怕她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急忙說:「說吧,幫不幫忙?你要不幫,我只好找個地方當乞丐了。」

  李秋雨看著龍大海,眼睛一閃一閃的,顯然在想陰謀詭計。

  龍大海看了,心驚膽戰,害怕李秋雨要使什麼壞主意,急忙說:「說好了,借錢我會還的。賣身的事情我不幹。」

  李秋雨呸了一聲:「德行。我們公安局的靚男多了去了。本姑娘才沒看上你這個土包子。本著人道主義角度,本姑娘暫且收留你了。不過,我一個姑娘家,收留一個大男人,別人怎麼看我?對我的名聲有損。所以,你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龍大海忙問:「什麼代價?算了,你還是借我點錢,我找個旅館住。等開工資了,我還你就是。要利息也行。高利貸也行。」

  李秋雨冷笑一聲:「想得美。你在火車上牛氣沖天,欺負一個柔弱女子時,沒想到會有現在的結果吧。嘿嘿,老天有眼,讓你落在我的手上。哈哈,看我如何收拾你。」

  龍大海心裡哆嗦,也不找李秋雨幫忙了,拿起包就跑。剛跑了一步,就覺屁股一麻,一股電流瞬間遍及全身。龍大海慘叫一聲,渾身顫抖,龐大的身軀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李秋雨感覺大地彷彿都在震動,不由咋舌:「果然是大狗熊,真沉。」

  龍大海在地上呻吟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恨恨地對李秋雨說:「你私自動用警具,拷打合法公民,是違法的。我要去告你。」

  李秋雨嘿嘿一笑:「你去告吧,看哪個警察敢受理。咦,還有力氣頂嘴。再來一下。」

  龍大海哇哇大叫:「停,別來了。姑奶奶,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別再來啦。這滋味太難受了。難怪罪犯一見電棍就哆嗦。我決定了,以後決不做違反國家法律的事情。」

  一座居民樓裡,龍大海步履蹣跚,垂頭喪氣,拎著兩個皮包,跟在得意洋洋的李秋雨身後,進入了三樓的一個房間中。

  屋裡的裝飾異常簡陋,但可以供人居住。李秋雨說:「這是局裡分給我的房子。實在太破了,我不想要,卻不好意思張口,就扔在這裡了。你要是不嫌簡陋,就在這裡住著吧。」

  龍大海鄙視李秋雨:「小姐,你參加工作多長時間了?」李秋雨說:「半年,怎麼啦?」

  龍大海苦笑著說:「就這房子,兩室一廳。一般人一輩子也分不到。你參加工作半年,又沒結婚,就分了房子,你還不滿意?」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6
第九章 到底分不分手——選擇 肆

  見到龍大海不忿的表情,李秋雨「撲哧」一笑:「這些家伙,老是拍我馬屁。好像不拍心裡就不安穩似的。好了,本姑娘長得可愛,人見人愛,分房子怎麼啦?你嫉妒啊!嫉妒你去變性啊!」

  見李秋雨發飆,龍大海回身開始收拾起床舖來。任李秋雨如何挑釁,如何叫囂,就是裝作沒聽見。

  李秋雨氣急,罵龍大海:「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伙,難怪讓女朋友趕出家門。」

  龍大海手突然一震,水盆險些掉到地上。他確實不解風情,只知道想擺脫貧困的生活,過上好日子。對愛情什麼的,看得並不是太重。或許這就是賀心如在反復之後,還是拋棄他的原因。

  李秋雨話一出口,就覺得重了,難得地向龍大海道歉:「我不是有意的。」龍大海歎息一聲:「沒什麼。」李秋雨好奇地問:「大過年的,為什麼她把你趕出家門了?」龍大海說:「我知道一些她以前的事情。她有些受不了,就把我趕了出去。」

  李秋雨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肯定是賀心如以前的花花事讓龍大海知道了。

  這樣的事情,女人是最喜歡聽的。李秋雨馬上巧舌如簧,忽悠龍大海:「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可你還任由我作弄,不和我計較,你真是個好人。你女朋友拋棄你,日後肯定會後悔的。有些東西憋在心裡不好,會生病的。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不如你說給我聽聽。」

  龍大海本來心裡就不舒服,想找個人傾訴。在這個海濱市中唯一可以傾訴的人面前,他打開了話匣子,將他和賀心如之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聽完龍大海的講述,李秋雨說:「你被那個秦瀟瀟耍了。」

  龍大海還是不明白,奇怪地說:「我被她耍了?她怎麼耍我了?」

  李秋雨篤定地說:「秦瀟瀟心愛的人被別人害死了,為了替愛人報仇,才半夜把你給…嘻嘻,給那個了。這個理由看起來充分,其實破綻多多。為男朋友報仇,她既然有賀心如的那種相片,幾年的大學生活,她完全可以把賀心如整得萬劫不復。可她並沒有這樣做。這說明什麼?說明她並不是特別恨賀心如。這次對賀心如的報復,並不是沖著賀心如來的。」

  「不是沖著心如來的?」龍大海更迷糊了,「不是沖心如來的,那沖誰來的?咋也不能沖我來啊!」

  李秋雨壞笑著說:「為什麼不能?一個是外地留海濱市工作的姑娘,無依無靠,想找一個好的對象。一個參加工作三個月,就被提升為科長的潛力股,姑娘看上你是很正常的。正好這個潛力股的女朋友是姑娘心裡記恨的對象。如果能把你搶過來,既有了依靠,也報了曾經的仇恨,一舉兩得,幹嘛不幹?她利用相片,成功離間了你和賀心如的感情。再利用和你上床的事情,在你心中留下了她的影子。只要你和賀心如分手,她就有機會了。女追男,隔層紗嗎?再說了,你這樣的色狼,一勾搭就一個准。」

  龍大海覺得李秋雨的分析匪夷所思,卻又很有條理,不由得不信。他喃喃地說:「這也太現實了吧。」

  李秋雨冷笑著說:「現實怎麼啦?我們的存在就是現實。想比別人活得好,就得現實。看來,你還是個喜歡幻想的人。」

  龍大海有些惱怒,說:「喜歡幻想怎麼啦?我不過是幻想人們之間能夠真誠面對罷了,又沒想過違反國家法律。」

  李秋雨冷笑著說:「那是因為你沒這個能力。人的膽子是和能力成正比的。沒有能力和機遇的時候,自然不會做什麼壞事。等你有這個能力了,你的膽子就會大了。那時,你就會露出卑鄙的嘴臉來。現在的你,為了生存,強迫自己披上羊皮,等牧羊犬老了,狼就會褪下羊皮,吞食起其他的羊來。」

  龍大海哭笑不得地說:「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那你還幫我?不如現在就把我送監獄得了。」

  李秋雨哼了一聲,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我是警察,責任就是打擊犯罪,副職就是挽救失足青年。看你徘徊在深淵的邊上,我需要把你拉開。不然,你以為什麼?以為本姑娘看上你了?就你一大狗熊,黑不溜秋的樣子,本姑娘看不上。本姑娘要的是白馬王子,不是狗熊。」

  龍大海擠出笑臉,哄著李秋雨,說:「你看,這大過年的,還讓你陪我說話,實在不好意思。天太晚了,你家裡人一定等急了。你借我點錢,就回去吧。」

  李秋雨當時就不樂意了,臉一拉,嘟著嘴巴說:「怎麼,嫌我煩是吧?好,本姑娘這就走。呢,這是你的伙食費。」

  扔下一張人民幣,匡當一聲關上門,李秋雨一陣風地走了。

  龍大海看著地上的五十塊錢,哀歎一聲:「還有四五天才上班啊,大姐,你是讓我吃泡麵、火腿腸過日子啊!」

  龍大海突然後悔起來,或許,留在賀心如身邊,比現在的日子要好上許多。要是嬉皮笑臉地纏著賀心如,忍受她的出軌舉動,日後賀家的億萬家財就是自己的。

  好馬是不能吃回頭草的。既然選擇了離開,就不能回頭。不然,自己鄙視自己,賀心如也會瞧不起自己的。人,有時候需要保有一些能讓自己稱為人的尊嚴的。

  龍大海起個大晚,臨近中午才出門,找個電話,開始給同事拜年。禹嵐風之類的領導,龍大海現在攀不上,他從胡慧嫻開始,到洪戰、劉惠、工程科長於連成、副科長水蓮,科員章全、謝曉紅、全在予,再到第五工程處的同事,能聯繫的基本上都拜了。

  剛放下電話,龍大海想起魯大山來。

  魯大山人品不好,大家都煩他。這些話龍大海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可魯大山對龍大海沒的說,龍大海沒理由不給魯大山拜年。

  嘟嘟的電話聲中,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過年好。請問您找誰?」

  龍大海愣了一下,才說:「過年好,我找魯班長。」

  魯大山接過電話。一聽是龍大海打電話拜年,立刻聲音高了半調:「啊!大海啊!好好,過年好。啥時回來的?家裡人都好嗎?過來吃飯吧?……」兩人嘮了十多分鐘,龍大海好不容易才找到藉口,放下電話。

  電話的另一頭,魯大山的女兒魯小惠不屑地說:「不就是一個候補工程科科長嗎?值得你這樣熱情?」

  魯大山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乖女兒,爸爸早就想和你談談了,一直沒機會。今天就給你講講人生在世的生存之道。」

  魯小惠切了一聲:「我什麼不明白。這還用你教?也不看看咱倆現在在單位的地位。」

  魯大山臉一沉,呵斥女兒:「你還是沒發現自己的缺點。知不知道處機關的人對你的評價不好?」

  魯小惠當時就急了,尖叫著說:「誰說的,我找他評理去。不行我告訴處長去,看處長怎麼收拾他。」

  魯大山無奈地說:「看,兩句話沒說完,就露出毛躁來了。女兒,社會不是這樣混的。處長賞識你,重用你,所以大家面上都讓著你,諂媚你,怕你在處長面前說他們的壞話。可是,他們在背地裡並不喜歡你。別不服氣。你覺得你沒得罪過他們,他們怎麼還這樣是吧。沒什麼,就因為你太高調了。在設施處,你是個新人。新人要有新人的覺悟,要裝孫,不要盛氣凌人。不然,老人會不高興的。」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7
第九章 到底分不分手——選擇 伍

  魯小惠不忿地說:「那又怎麼樣?有處長在,他們幹生氣也沒轍。」

  魯大山冷冷地說:「處長要是調走了呢?」

  魯小惠愣了一下,倒沒想到這一層。

  魯大山恨鐵不成鋼,歎息著說:「社會上像你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得到了領導的賞識,就不知天高地厚,囂張跋扈,得罪的人必然多。一朝天子一朝臣。領導在的時候沒人敢惹,領導走了,眼就直了。新來的領導為了樹立權威,為了迎合大眾,為了組織自己的班底,必然要拿前任領導的親信開刀。要是禹嵐風走了,他不會帶你走的。你和他再好,他也帶不走你。你在設施處的下場,就是一輩子平庸了。」

  魯小惠雖然嘴上不服,心裡卻有點明白了。女兒家的矜持讓她面上下不來,就轉移話題:「大過年的,開批鬥會啊!本來說龍大海的事情,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

  魯大山知道女兒聽懂了,也不和她計較,笑著說:「好好,就說龍大海。這個小子,別看是農村人,可肚子裡有貨。剛來的時候有些放不開,做事瞻前顧後的。就這樣,還能混個候補科長幹。要是他放開了,以後處長都打不住。」

  魯小惠不願聽,冷笑著說:「那是他走了狗#運。某人的所作所為間接幫了他的忙。」

  魯大山委屈地說:「我那還不是為了你。聽你說禹處長老想撤掉洪戰,卻找不到把柄,老爹才想出這樣的妙計來的。不過,就是沒老爹出手,那小子用不了三年,也是一工程處處長的料。」

  魯小惠有些妒忌地說:「那也顯不出他的本事。主要是咱設施處的人太差了。他們幾個人一來,那就是鶴立雞群,錐立囊中,想不出頭都不行。」

  魯大山說:「所以啊,你以後要多和龍大海幾個來往。他們以後都是設施處的頭面人物。你要是在裡面找個對象,以後就有保障了。」

  魯小惠不樂意了:「少來!我的事你少管。」

  魯大山氣得直蹦,生氣地說:「好好好,我不管,以後你可別後悔。」

  魯小惠切了一聲:「不就一黑大個嗎?除了長得高,體格好,還有啥用。都說傻大個,傻大個,看他腦子也不會好用。」

  魯大山嘿嘿一笑:「雖然說個子小,精神好,可這傻大個可是內秀著呢。看來憨厚,我總覺得這家伙心眼多,而且他的算計一般人看不出來,連老子也看不出來。好像這小子也看不出來。看著老實,可從來不吃虧。」

  魯小惠笑著說:「我就說嗎,狗#運,他這是走了狗屎運。」

  魯大山不忿地說:「媽的,我怎麼一輩子就沒踩上狗屎呢。對了,你是不是和禹嵐風那個啦?這麼大的姑娘,一點也不知道檢點。要是被人知道了,你還嫁不嫁人啦?」

  魯小惠臉一紅,呵斥魯大山:「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做什麼啦?管那麼寬幹什麼?」

  再說龍大海,打完電話,不想回那空蕩蕩的房子,免得總想起在賀心如家裡的情形,就隨意在大街上閒逛。

  大街上空蕩蕩的,沒幾個人。

  摸著兜裡僅剩的幾十塊錢,龍大海心裡的感覺很不好。住在別人的房子裡,總有寄人籬下的感覺。賀心如時常對龍大海呼來喝去,未嘗沒有這種主人的感覺在內。李秋雨雖然給了龍大海不少幫助,可龍大海總覺得她的神情裡有種高傲的成分存在。

  「農村人,」龍大海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總有一天,我這個農村人要把你們這些瞧不起我的人踩在身下,要把這座城市踩在腳下,把你們這些看著高傲的女人壓在身下。等著吧。總有一天。」

  正壯懷激烈的時候,傳呼嘟嘟地響了起來。龍大海看看代碼,知道是廖承天這個混蛋打來的。

  廖承天精神很好,笑著說:「老大,您果然回來了。剛剛童鐵軍來電話,要請咱倆出去玩,洗溫泉去。去不去?」

  龍大海正好心裡鬱悶,想出去散散心,何況有人請客,又不用吃泡麵,何樂而不為呢。他馬上說:「好啊。正好咱幾個聚聚。」

  不到十分鐘,一台墨綠色的進口大吉普停在龍大海身邊。

  廖承天坐在駕駛室裡,齜牙咧嘴地笑著:「上車。」

  龍大海上了車,驚訝地說:「還不知道你會開車呢?」

  廖承天鄙視地看著龍大海:「大哥,你已經落伍了。現在不會開車怎麼行呢?泡妞都不方便。你也該學學車了。到時候拉著嫂子去山裡野合,也方便不是。」

  龍大海不肯吃虧,譏諷廖承天:「你爸這車子到了你手裡,想必壞了不少女人的名節吧?」

  廖承天毫不在乎地說:「小意思了。昨晚我還和謝曉紅在車裡大幹一場。開著空調,真他娘的爽快。」

  因為賀心如的事情,龍大海挺煩這些婚外戀之類的事情。他皺眉說:「別太過了。寧拆一扇門,不拆一家親。大過年的,被她家裡人知道了,鬧得不可開交,不好。」

  廖承天哈哈大笑,拍打著方向盤,眼淚都好出來了:「你知道她男人當時在哪裡嗎?在我家裡。正感激地要給我爸下跪,感激我爸把他轉正,成為土地規劃局的正式職工。老子名聲在外,無人不知。他老婆找我辦事,有什麼後果,他心裡會不清楚?這小子,為了前程連老婆都可以捨棄。我是昨天才知道的:謝曉紅那麼爽快和我睡覺,是這小子逼得。他知道我來設施處後,就逼著老婆來求我。他娘的,老子雖不是好東西,可也瞧不起這樣的王八蛋,能把老婆送給人搞。昨晚我本來只想開一槍的,聽說這事,就連開三槍,讓謝曉紅好好爽快爽快。」

  龍大海除了歎息,再沒有別的想法了。心裡想到賀心如,再想想謝曉紅,對女人的感覺變得模糊起來。

  謝曉紅在單位屬於比較正經的女人,口碑也挺好的。可背地裡她能和廖承天上床。賀心如為了不讓自己的過去暴露,竟然去坐了處女膜恢復手術。女人,女人,不明白。

  童鐵軍和三個穿著花花綠綠的女子站在路邊。幾人不時打情罵俏,收到不少來自行人的白眼。當然,這些白眼包含的情緒也是多種多樣的。不屑者有之,多半卻是嫉妒和羨慕。

  四人擠在寬大的吉普後座,並不算太擁擠。廖承天一加油門,吉普車便飛馳而去。

  車上,童鐵軍和三個女人不住用淫穢之極的語言互相攻擊。他們用詞的精巧和新穎,讓人歎為觀止。

  龍大海還好,畢竟在農村呆過,什麼樣的粗話都聽過。廖承天就有些受不了了,出言提醒幾人:「大姐,講話文明些。」

  三個女人,一個叫小芳,一個叫小蘭,一個叫小雨。用的都是公用大眾名,一看就不是真名。不過,當小姐的好像沒人說出過自己的真名的。

  小蘭聽了廖承天的話,不幹了,反唇相譏:「吆!這位兄弟是個文明人啊!您是陽春白雪,瞧不起我們這些下裡巴人。我問一下啊,等下您操我的時候,用什麼樣的動作才算文明啊!」

  這樣粗俗的話語說出,廖承天一下子被噎住了。他經驗豐富,知道和女人吵架沒法勝利,就把氣出到油門身上,把車開得飛快。

  從後視鏡中看見小蘭嘻嘻壞笑,廖承天恨恨地說:「童老大,今晚她歸我了。我要好好出出氣,叫她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

  童鐵軍哈哈大笑:「好!小蘭最喜愛有品味的人。咱仨中就你品味最高。聽說小蘭也是個大學生,你們正好可以聊聊。」
bladelin 發表於 2009-5-8 13:49
第九章 到底分不分手——選擇 陸

  廖承天、龍大海心裡一動,都回頭看了小蘭一眼,感到非常驚訝。

  大學生援交,報紙上時常會出現這樣的新聞。身為大學生的他們,在感到不忿的同時,也在感到惋惜。

  小蘭毫不怯場,胸脯一挺,大聲說:「沒見過大學生援交嗎?告訴你,老娘可不是誰都接的。想進老娘的身體,還需要老娘的允許。開車的小白臉,你想上老娘,老娘還不幹呢。老娘喜歡身強力壯的。這位大兄弟膀大腰圓,一臉善相,一看就是好人,最適合我了。」

  廖承天看了龍大海一眼,惡毒地說:「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人多了去了。晚上要是不爽了,你可別後悔。」

  是男人,都不會喜歡這句話。龍大海是男人,不是太監。聽到這最傷男人自尊的話,他舉起缽子大的拳頭,威脅廖承天幾下。

  這個舉動讓後面的一男三女大感有趣,哈哈大笑。

  龍大海嘿嘿冷笑,用不善的眼神看向廖承天。廖承天一個哆嗦,連忙求饒:「老大,你的拳頭太重,我可承受不了。那大學生歸你了,兄弟換一個還不成嗎?」

  溫泉山莊的人不多。要了三間相鄰的房間,幾人隨便洗洗,就出去吃飯了。

  三個男人中,龍大海的話最少,舉止最拘謹,氣質最憂鬱。這樣的表現反而引起小蘭的注意。吃飯時,小蘭主動坐到龍大海身邊,不時與龍大海碰杯。

  龍大海心裡十分複雜。他覺得和小姐在一起,是很骯髒,很不好的事情。可面對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笑意盈盈、談吐不凡的女子的舉杯邀請,龍大海卻狠不下心拒絕。

  回頭想想,賀心如和小姐差在哪裡呢,她不知找了幾個男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找男人不要錢,有時反而還給錢,小蘭要錢罷了。

  心情不好,本來最能喝的龍大海反而先有了醉意。

  童鐵軍一見龍大海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裡有事。

  童鐵軍對小蘭說:「別喝了!再喝我兄弟晚上就不好用了,真成銀樣蠟槍頭了。你要是能耐得住寂寞,現在就把他放倒。」

  小蘭不滿地說:「這麼不能喝?白長這麼大個了。可別真中看不中用啊!老娘今天可是要爽的。」

  廖承天有了幾分酒意。聽到小蘭的話,他醉醺醺地說:「他不能喝?他一人喝倒過三個一斤量的酒鬼。他不能喝?你能喝啊?」

  小蘭聽了這話,再看看龍大海微皺的眉頭,心裡有數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是自己想醉的。你們這個兄弟心中有事。」

  廖承天不服氣,譏諷小蘭:「原來你不是小姐,是算命的啊。你能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小蘭也不生氣,自信地說:「我幹了五年小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你們男人一抬股,那玩意什麼德行我就一清二楚。」

  廖承天不忿小蘭吹牛皮,與小蘭對酒,結果敗下陣來,被小雨連拖帶拽地拉進房間,享受去了。

  龍大海並沒有喝大,他的神智很清醒。進了房間,他躺在地上就呼呼大睡,根本不搭理小蘭地騷擾。

  小蘭感覺受到了輕視,非常生氣,狠狠踢了龍大海兩腳,尖叫著說:「起來!快起來!本姑娘這次是不收錢的。本姑娘是來嫖你們這些臭男人的。你敢裝死!快起來!」

  龍大海回身一拽,小蘭立刻像小雞一樣躺在他身上。龍大海瞪著眼睛,狠狠地說:「你說對了,我心裡有事,很不高興,不想做那事。」

  小蘭冷笑著說:「沒用的男人,活該被女人拋棄。要不是老娘今天是來嫖男人的,就你這個德行,給多錢老娘都不幹。」

  龍大海被一個妓女這樣羞辱,怒目圓睜:「你不過是個妓女罷了,有什麼資格來羞辱我?」

  小蘭嘿嘿冷笑:「我是妓女,我確實是號稱人盡可夫,給錢狗都可以上的妓女。妓女怎麼啦?我養活了家裡五口人。我的弟弟妹妹都可以上學,可以上完大學,可以過上幸福的日子。我憑借自己的身體掙錢,沒有去當情人,搞婚外戀,破壞別人的家庭,沒有貪污公款,欺壓百姓。我走在大街上,一樣挺胸抬頭,不比別人差上哪裡。」

  龍大海被說得一句話也沒了。過了半天,他才苦笑著說:「真行,你還理直氣壯來著。」

  小蘭憤憤地說:「我當然理直氣壯了。又不是我願意的,是這個社會逼得。我沒錢,就不能念書,就不能進好單位。出來打工,連自己都養不起。家裡人就更別提了。自從我下了海,家裡蓋起了樓房,弟弟妹妹也可以上學。他們過好了,我也覺得值了。」

  龍大海突然問:「他們感謝你嗎?」

  小蘭高昂的氣勢一下子不見了。捂住臉,遮蔽湧出的淚珠,苦笑著說:「他們一邊花著我的錢,一邊罵我不要臉。每次我回家都會被趕出來。可一個月不往家裡匯錢,就又打電話來催。」

  龍大海歎息著說:「我不知道別的小姐是什麼樣子。可是,有太多的選擇供你抉擇,你為什麼就要當小姐呢。」

  說這話的時候,龍大海心裡想的是:賀心如,你為什麼要這樣呢?如果不是你欺騙我,沒有這麼大的落差,我們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小蘭嗤笑一聲:「為什麼?在工廠一個月只能掙一千塊,那還是多著呢。往家裡一匯錢,就一點不剩了。我剛下海的時候,一晚上接十來個客人,一天就掙好幾千。這就是理由。」

  龍大海搖頭,不贊成小蘭的觀點:「不管怎麼說,你這個行業還是萬人鄙視。能不做還是別做了。」

  小蘭倔強地說:「我知道,不管是男人女人都鄙視我們。我地身體髒了,可心裡卻是乾淨的。我靠自己的身體掙錢,不偷不搶,不拐不騙。你們呢?你們一個個表面光亮無比,心裡卻是男盜女娼。看你們一個個得瑟的樣子,哪個敢說沒占國家的便宜?哪個敢說大公無私?」

  龍大海氣急,指著小蘭說:「你有病!病得不輕。」

  小蘭惱了,回罵龍大海:「你才有病呢。男人想進來,不帶套是休想的。老娘身子乾淨著呢。」

  龍大海苦笑著說:「我是說你心裡有病。你的心裡有些扭曲,有著對社會刻骨的仇視。時間長了不發洩出來,就真得病了。」

  小蘭不服,反諷龍大海:「你心裡沒病?你對社會就毫無看法?」

  龍大海耐心地說:「眾口難調,誰都對社會有看法。我也有。可我最多就是無奈罷了。眼不見,心不煩。你好像是太仇視了。」

  小蘭尖叫著說:「當然要仇視了!要是我家不窮,鬼才願意當小姐讓人騎。我考上大學,卻念不起,只好出來當小姐。我不仇視社會,誰仇視社會。」

  龍大海覺得和一個小姐辯論這些國計民生問題有些荒謬,就轉過身去,閉目假寐。

  小蘭拼命撕扯龍大海的衣服,龍大海也不理會。小蘭身形嬌小,最多有一百斤,哪裡能弄懂龍大海。累得氣喘吁吁,花了半個時辰,她也沒把龍大海那件浴袍解下來。

  小蘭索性不脫了,把龍大海的小弟弟掏出來,放在嘴裡,深深淺淺幾下吮吸,眼前就出現一根擎天大棒。

  從包裡掏出一個套套,套到大棒上。小蘭自己躺在龍大海的身邊,冷冷地說:「幹不幹,隨你的便。老娘今天是來當嫖客的,不是當妓女的。你要是個爺們,就把老娘幹趴下。要是個騾子,那就叫兩聲就行了。」

  被這話一激,龍大海噌地坐起來,爬到小蘭身上,舉槍就要上馬。

  眼見進入,龍大海突然猶豫起來。

  和賀心如做愛,那是理直氣壯,全心享受;和秦瀟瀟做愛,那也是「被逼無奈」,嘴上不願,心裡歡喜。可是和小姐做愛呢?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

  女人做了妓女,就一輩子擺脫不了妓女的名聲。男人做了嫖客呢?是不是一輩子就擺脫不了嫖客的心裡煎熬呢?

  龍大海伏在小蘭的身上,半天沒見趴下,臉色陰晴不定,心裡猶豫不決。

  趴下,爽快是爽快了,以後就不是純潔無暇的男人身了。

  一進黃河,一身黃色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隱士語錄:「女人讓男人成熟,男人讓女人成熟。可是男人、女人們,你們為什麼要用傷害來讓對方成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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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年沒看到他了   想想他也有七十幾歲了吧<br /> 那位走在柴山   默默的掃掉木板道上落葉的老伯<br /> 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