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秦之小兵傳奇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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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chanbr 2009-8-5 00:49: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4 157459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0:58
第十一節 擒賊擒王
"    按照大秦的軍制,軍侯領兵一曲,約一千多人,在龐大的大秦軍陣中,曲不過是一個小點而己,但也正是一個個這樣的小點,才能匯聚成戰無不勝、無堅不摧的勇猛之師。

    在晉升了傅戈的官爵之後,章邯即吩咐司馬亮安排傅戈的住處,他則率領諸將浩浩蕩蕩開進滎陽內城,在那里郡守李由已經早早的擺好了宴席,祝賀秦國軍隊大捷。

    大捷——,是呀,圍城的六萬叛軍差不多全橫尸城下,這樣的勝利如果報送到咸陽,確實能夠稱得上大捷,但是,在勝利的背後,朝廷的高官們有沒有想到那些為守衛城池而英勇戰死的普通軍人,有沒有想到無辜死傷的十多萬城中百姓。

    經此一戰,滎陽的繁榮與安寧早己不復存在,當一個個城市為戰火所淹沒時,大秦還能存在嗎?

    “傅兄弟,我陪你一道去軍需官那里領輜重!”司馬亮拍了拍發愣的傅戈,說著。他的臉上哀戚之色猶在,不過總算比昨晚要好了很多。相比一身嶄新裝束的司馬亮,傅戈身上的戰衣著實不象樣,在腰間更是破了一個大洞,污血與汗水將那里浸染得五顏六色。

    這家伙,怎麼一轉眼就和大將軍章邯混熟了!

    “司馬,這一轉眼,你怎麼就混到大將軍身邊做起參謀了!而且那些軍需官還對你畢恭畢敬的。”眼前看到的事實讓傅戈對司馬亮的好奇心越發加重。

    “大秦長史司馬欣是我的叔父,他現在正領後軍在敖倉清點糧草輜重!傅兄弟,我希望——我們不會因為這個而生分起來。”司馬亮略一遲疑,回答道。從這句話里傅戈感覺得出,司馬亮相當看重他們之間的友情,在戰場上他們兩個彼此信任,相互救助,如果僅是因為地位和身份的差異而疏遠,這實在是一種悲哀。

    “去他媽的禮數尊卑,我們是兄弟,我們還要比比到底誰的本事大呢,是不是?”傅戈哈哈大笑,一下摟住司馬亮的脖子,然後手刀猛切他的腦袋。

    “痛死呀!你小子瘋了,要殺兄弟呀!”司馬亮使勁揉著冒著金星的腦門,沖著遠遠逃開的傅戈作勢大喊大叫。

    ……

    “傅軍侯,你的任務是迅速探明陳縣附近叛軍部署狀況,越快越好!”傅戈這支斥侯隊只在滎陽休整了幾日,章邯的命令就下達了。

    陳縣是叛軍‘張楚’政權的都城。也是陳王勝所在的地方,擒賊擒王,如果章邯軍一舉擊潰了陳勝,就可以扭轉大秦當前不利的戰局,對于其它響應的叛軍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不出傅戈的料想,傅戈等臨洮部的兵卒被編入了最危險的輕裝步兵部隊,負責打探敵軍的動向,由于戰事緊急,傅戈只得將傷重未愈的兵士留在了滎陽,跟隨傅戈的南方軍和郡兵也就四百人左右,為補足空缺,章邯又從其它部隊補充了六百人給傅戈。

    大秦的輕裝步兵是不配備甲衣的,手里的武器主要是弓箭,一旦箭矢射完,傅戈他們就只能赤手空拳與敵人搏斗了。按照正常的邏輯,來去如風的騎兵才是偵察部隊最好的選擇,但正如傅戈先前猜想到的那樣,章邯手中沒有那麼多的騎兵可供揮霍,有效的一點力量都被他用來作為奇兵使用了。

    在始皇帝統一天下之時,大秦的騎兵席卷關東六國,也只有倡導‘胡服騎射’的趙國軍隊能擋一擋鋒芒,在秦國建立之初,始皇帝即頒布法令,並任命中央九卿之一的太僕掌管馬政,同時還設立了大廄、左廄、中廄、官廄等管馬機構,在各郡縣也有管理飼養軍馬的苑,以保證軍隊對馬匹的需求。

    可惜,當叛軍攻佔城郭之時,管馬的官員都早早的逃之夭夭,那些精心喂養的軍馬不是被叛軍繳獲,就是成了他人的腹中美食。

    天上沒有白白掉落的餡餅,章邯提拔並收留傅戈們這支孤軍,主要是看中了傅戈他們的戰斗力,與臨時由酈山刑徒組建起來的部隊相比,經過正規訓練和惡戰歷練的傅戈等人無疑更值得信任。

    “傅軍侯,你這次的任務完成得相當出色,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三天後,傅戈向章邯詳細的匯報了探明的情況。

    在陳縣的外圍,陳王勝布署了三支部隊,一支由鄧說率領駐守在郟城,一支由伍徐率領扎營于許縣,另外一支就是陳縣西邊的張賀軍,這三路叛軍呈品字形拱衛在陳縣周圍,傅戈們要想擊敗陳勝,首先就需要破除這三支叛軍。

    “大將軍,依職之見我們應當長驅直入,首先擊破張賀軍,張賀一敗陳縣必破,那陳勝就如甕中之鱉,擒之易如反掌!”軍帳中,章邯沉吟不語,諸將議論紛紛,其中就有司馬亮的叔父長史司馬欣,這些人的軍職都遠遠的高過傅戈,憑傅戈軍侯的身份在這樣的場合是沒有發言權的。

    傅戈正要告退,忽然章邯叫住了傅戈︰“傅軍侯,你說我們應先攻哪里?”

    傅戈一愣,他沒有想到章邯會向自己發問,而且在這樣重要的議事場合,在認真的想了一會後,傅戈才鄭重的回道︰“以屬下之見,我大軍可先攻郟城的鄧說,再攻許縣伍徐,最後再取張賀!”

    “噢,仔細說來!”章邯探了探身子,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傅戈接著說道︰“我大秦軍遠道而來,此戰宜速戰速捷為上,在鄧說、伍徐、張賀三支叛軍中,鄧說的力量最弱,伍徐居中,張賀最強,我大軍若攻張賀,一時未必能下,到時陳勝必命其余兩部支援,如此則我軍將士縱算驍勇善戰,也無法以一敵三,更何況,陳縣周圍還有秦嘉、朱雞石、宋留、鄭布等數路叛軍,萬一他們都趕過來助戰,我軍必敗——。”

    “大膽,你一個小小的軍侯,竟敢危言惑眾!”沒有等到傅戈說完,有好幾個將領就大叫起來,拍案大怒。

    “都退下,讓傅軍侯說下去!”這時,章邯倏然站起,高大的身影讓軍帳也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見主帥動怒,吵吵嚷嚷的將軍們都安靜了下來,而傅戈卻在章邯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幾分欣喜,幾分落寞。

    一剎那,傅戈忽然明白了,章邯是在借傅戈的口來說出他的戰略意圖,他是在試探和察看軍中將領的反應,剛才鬧的最凶的幾位,估計是得不到章邯的青睞了。"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0:59
第十二節 伏殺陳勝
"    章邯表露出的欣喜和支持讓傅戈更添了幾分自信,相比坐在帳中紙上談兵的這些將軍,傅戈這三天來可沒有閑著,郟城、許縣、陳縣一帶的地形地貌乃至叛軍兵力部置狀況傅戈都摸了個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是大兵法家孫武的話。傅戈雖然識字不多,但也好歹跟著父親長久的混跡在秦國的軍隊里,這基本的軍事常識還是懂的。

    為了掩飾行跡,傅戈干脆命士兵換上百姓的裝束,棄了手里的弓箭,隨便找些木棍、砍刀當作武器,這樣從外表來看,傅戈他們與叛軍沒有什麼兩樣。

    叛軍在郟城和許縣一帶的防衛並不嚴密,鄧說和伍徐各領著幾千人馬駐扎在城里,其中老弱病殘的居多,這些人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長棍、短刀、簡弓等等。最冒險一次傅戈帶著幾個兵士接近到城門口不遠的地方,竟然沒有遇到叛軍前來盤問。

    松懈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張賀那里傅戈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作為拱衛‘張楚’都城的主力部隊,張賀手下的叛軍達到了三萬五千人,而且他們中大多數都是年輕力壯的士兵,他們手中的武器比較整齊,甚至還分編出了弓弩、步兵部隊,這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這次,傅戈等人剛剛抵達陳縣外十里,就被一小隊巡邏的哨兵發現,在傅戈表明自家也是揭竿而起的百姓之後,這一隊哨兵仍舊不依不饒的要押著傅戈他們去見張賀,沒有辦法,是他們自己找死,怨不得天怨不得地。

    一聲令下,周遭準備掩護的大秦兵士一齊擁出,將十幾個叛軍悉數了結了小命。

    章邯的鼓勵打消了傅戈的顧慮,上前幾步後,傅戈指著章邯案幾上的羊皮地圖大聲道︰“大將軍、諸位將軍請看這里,郟城與許縣位于陳縣的北面,一左一右正好分布在我軍進軍路線的兩冀,如果我們不先拔除這兩顆釘子,它們隨時都有可能襲擾截殺我軍後路,一旦大軍的糧草輜重有所閃失,後果將不堪設想,傅戈位卑言輕,究竟兵發何處還需由大將軍定奪!”

    一口氣把心中要說的話講完,傅戈神色和開始時一樣從容,打量周圍的那些將軍們,傅戈看到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他們大概想不到,一個低級的軍侯會有如此嚴謹的邏輯,會有這麼周詳的推斷!

    其實,不止是他們,連傅戈也對自己的表現感到驚訝,之前,無論是在臨洮、還是在新兵營的時候,傅戈都是一個言語不多的人,在許多時候,傅戈更喜歡一個安靜的坐著,呆呆的去想︰狄人真是聰明,竟會想出在馬背上蓋一層厚厚的獸皮來防止屁股顛痛,這個辦法還不錯,不過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來替代它。

    還有的時候,傅戈的腦子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斷,模模糊糊的傅戈能看到一個個快速移動的大盒子,一幢幢比森林里大樹還要高的大房子,還有許許多多傅戈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每一次當這些東西在傅戈眼前浮現時,傅戈都會感到困惑,很明白他是這個時代中普普通通的一個人,但似乎他又並不屬于這個時代?

    也許,就是這樣的胡思亂想讓傅戈有了比旁人更深一層的知識,又或許,那才是真正的傅戈。

    傅戈的話說完之後,軍帳里沉默了好一陣,終于章邯大笑了起來︰“傅軍侯,大破叛軍誅殺楚逆,你當首功!”

    戰事的進展一如傅戈預料的一樣,鄧說、伍徐的表現實在差勁,秦軍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將這兩支軍隊擊潰了,伍徐死在亂軍中,鄧說逃到了陳縣,結果被震怒的陳勝殺死。

    終于決戰的時刻到來了。

    已無退路的陳勝確實擔當得起一方王侯,他沒有窩囊的不戰而逃,而是在陳縣城外擺下陣式,此戰叛軍出動了接近四萬的叛軍精銳,由陳勝親自督戰,張楚政權的上柱國房君、蔡賜等一干文武也位列左右,在戰陣的最前沿,是陳勝手下最得力的大將張賀。

    不過,在連戰連捷之後,由章邯統領的秦軍足有十五萬,人數上遠遠的多于陳勝的隊伍,這樣的一場戰斗對于陳勝來說,是很難有勝算的。

    這一天,是大秦二世二年的十二月初八。

    天空中雲層密布,雨雪霏霏,江淮一帶的冬季總是這種雨夾雪的天氣。傅戈率領著部下游弋在戰場的邊沿,這里靠近陳縣的東南,滌水的下游,再往南就是九江郡地界了。在這樣龐大的對殺戰役中,缺少防護的輕裝步兵幾乎沒有什麼生存的機會,章邯還要派傅戈他們大用場,他自然舍不得將手里的王牌折損在一場無謂的消耗戰里。

    擔當進攻主力的是重裝步兵軍陣,說是重裝,其實也不過比傅戈他們多了幾塊防護前胸、後背、肩部的軟皮甲罷了,重裝步兵們主要使的是戈、矛、鉞等適合長距離作戰的武器,在大秦軍中,重裝步兵的數量是最多的,遠遠高過輕裝步兵、騎兵、弩兵和水兵。

    其實,也輪不到傅戈這個外來戶加入戰團中。

    “有獲陳勝頭顱者,賞黃金千斤,封邑萬戶!”秦國朝廷對陳勝早已恨之入骨,封賞的條件也越來越優厚,將軍們為了立此大功早已經爭破了頭。

    正午時分,決戰終于開始。

    “轟隆隆——!”震天的金鼓聲伴著雙方士兵的齊聲高呼,接近二十萬士兵就在陳縣城外撕殺起來,黑色的大秦軍旌旗、紅色的叛軍旗幟,如怒濤潮涌般忽進忽退,春潮破冰、洪水奔流,沖鋒的巨浪一個接著一個,鋪天蓋地壓頂而來,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傍晚的時候,鮮血已將滌水染成了一條紅河,具體的戰況如何傅戈想象不出,傅戈只遠遠的看到大秦的將軍們不斷的調集人馬填入戰陣,一曲千人,一部五千人,十部就是五萬人,一共有將近十萬的重裝步兵被遣送上了戰場。這些人中絕大多數是酈山的刑徒和私隸。當初,章邯帶著二世皇帝的詔令解放了他們,對他們說,只要努力殺敵,就會獲得赦免。可而今,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用不著赦免了。

    傅戈不知道,是皇帝欺騙了他們,還是章邯欺騙了他們,又或者是這些人太笨太傻,死了也活該。

    想到這里,傅戈笑不出來了,在取笑他們的時候,傅戈自己難道就聰明嗎?

    現在的傅戈,難道不是朝廷的工具,難道章邯不是在利用他嗎?

    望著通紅奔流的一江滌水,傅戈默然無語。

    這人生一世本就是一場,一個人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必須先將本錢押上,而對于赤裸裸一身的傅戈來說,最大也是唯一的本錢就是自己這條命。

    其實,誰又不如此呢?

    叛軍的士兵是這樣,陳勝是這樣,大秦的士兵是這樣,章邯這個大將軍也是這樣,最後,就是大秦國的皇帝,難道不也一樣嗎?

    初八這一天,是個雨雪交加的夜晚,月亮躲進了雲層不再現身,仿佛她也不忍心看到人世間這般殺戮,天際間除了雪後的一抹白色外,已看不到其它。

    一陣沙沙的悶響如傅戈預想的一樣,自北面的戰場方面傳來,這聲音如沙蠶細嚼桑葉,剛開始的時候輕輕的不可聞,只片刻間便在耳鼓中引起轟鳴的隆隆聲。

    “全軍準備,截殺逃敵!”傅戈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長矛,大聲喝令道。

    一千蓄勁待發的弩手,三排齊射,只要陳勝領著殘兵往南潰退,他就得先受傅戈這一頓箭雨招待。

    “快走,快帶著主公往南撤退!”

    車輪滾滾,馬蹄得得,在蒼茫的暮色中,一支軍隊正沿著滌水向南而來。

    在听到叫喊聲的同時,傅戈借著水面波紋的反光,模糊的看到對方的旗幟也是紅色的,只要不是秦軍的黑色旗幟,那麼就一定是叛軍的殘部。

    “等敵接近之後,三排輪番齊射!”傅戈壓低身子,小心的囑咐兵士不可打草驚蛇。

    終于來了,傅戈看到為數不少的叛軍促擁著一輛戰車向這邊急急而來,戰車——,是主帥或重要將領才能配備的,它的制作相當的考究,首先要有專業的工匠,其次還要用一些稀有的礦藏,一般在車身上還要加一層或幾層漆來防火,對于最容易受損也最昂貴車輪,在非戰斗狀態下必須要用盾牌或厚氈嚴加保護。

    至于象傅戈他們這樣的低級軍官,能有一匹裸馬騎乘就相當不錯了。

    當然,也是例外的。

    象秦國的統帥章邯,在激戰正酣的時候,就喜歡親自騎上戰馬沖殺。

    “弩手,瞄準那輛戰車,射!”這一瞬,傅戈的聲音因興奮而暗啞。在巨大的誘惑面前,沒有誰能抵擋得住,除非,這個人對生活已沒有了追求,而傅戈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如蝗的利箭在傅戈出聲的一刻疾射而出,一波結束又是一波,沒有間歇,沖在前面的叛軍顯然沒有防備會在這里遭遇伏擊,他們一個個慘叫著倒下。

    “保護主公——!”剛才的那聲呼喊又響起了。

    立刻,戰車周圍的叛軍前赴後繼的擋在前面,一層又一層,他們瘋狂的樣子讓傅戈這個殺戮者也為之驚嘆,原先,傅戈以為只有在大秦的軍隊里才會有這樣勇悍不怕死的死士。

    “殺!”

    不能再猶豫了,光憑弩箭要不了陳勝的性命,傅戈迅速的長身而起,提起長矛向叛軍沖了過去。

    “秦狗,有我呂臣在,你們沖不過去!”

    熟悉的叫喊在耳邊響起,一柄大斧攔住了傅戈的去路。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0:59
第十三節 成王敗寇
"    凡持斧、椎者必孔武有力之人,昔日始皇帝巡游博浪沙時,突遭刺客襲擊,一柄大鐵椎嘩喇喇飛來,將始皇帝華麗座車後面的副車打得粉碎。

    這一起行刺事件震驚全國,行刺的大椎力士雖然被殺,但卻威名遠播。

    擋在傅戈面前的是一個魁梧健碩的壯漢,赤膊袒胸,古銅面容,左臉頰上更是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手中的一柄大斧上血跡斑斑,猶沾著些模糊的碎肉。

    “叛賊,窮途末路還逞什麼英雄?”傅戈冷笑著想。在矛與斧接觸之前他就已收回了長矛。單以力量相抗,傅戈肯定無法與眼前這個叫呂臣的壯漢抗衡,硬拼的話吃虧的就是自己,好在這次戰斗的主要目標是戰車上的陳勝,只要擒殺了他,叛軍就會不戰自潰。

    “有獲陳勝首級者,賞黃金千斤,封邑萬戶!”傅戈開始對著亂哄哄的叛軍大聲呼喊,希翼獲得意外之喜。

    “哈哈——,秦狗,看清楚了,我大楚男兒豈是金錢能夠收買的。”未等傅戈話落,戰車上遠遠的傳來一個豪邁的聲音。

    不用猜想,傅戈能知道他就是陳王勝。

    除了他,不會有其它人在敗軍危難之際還如此鏗鏘自信,能夠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豪言壯語的,肯定不會是個碌碌無能之輩,正是陳勝獨有的魅力才能影響和激勵成千上萬的叛軍士兵揭桿起義,誓死追隨。

    呂臣發出一聲狂嘯,大斧繼續不依不僥的纏上了傅戈,似乎他已看出傅戈是這支部隊的首領,擒賊擒王,不止只有傅戈知曉這個道理。

    “好一身功夫,可惜卻成了叛賊!”傅戈靈巧的躲閃著疾風凌厲的斧勢,借助同伴的支援堪堪逼退呂臣的進攻,單打獨斗取勝固然令人佩服,但戰場撕殺不是逞個人英勇的時候,迅速的靠近陳勝,搶在其它部隊到來之前結果他的性命。

    這個呂臣著實棘手,傅戈精心布置的伏擊計劃雖然沒有落空,但在久戰力疲、腹背受敵的被動境地下,呂臣率領著一眾叛軍殊死拚殺,竟然令本該一邊倒的戰事呈現出暫時的膠著狀態。

    “勁弩,射!”

    當機立即,先解決呂臣,傅戈再一次舉矛示意,一千士兵以三百人為一組分成三排齊射,留下最後的一百人正好當作預備隊,他們是用來應付突發情況的生力軍,一百支密不透風的箭矢射向呂臣,縱算他是大羅神仙,也擋不下來。

    “莊賈,還不帶主公離開!”呂臣猛然大吼一聲,灰色的身影猛虎般撲上前來,大斧疾揮,矯捷若龍般試圖穿過層層箭雨。

    不退反進,呂臣冒著如林的箭矢迎了上來,難道他的身軀是鐵壁銅牆,連利箭也傷他不得,或者,他身上穿著質量上乘的鎧甲,可是,又有怎麼樣的甲衣能擋住密密麻麻的箭矢。

    斧風再烈,也不可能遮擋的沒有一絲縫隙。

    傅戈一面驚懼于呂臣的勇猛,一面仔細觀瞧他的斧法,終于發現了一點破綻,呂臣的斧法重上而輕下,剛猛有余,穩健不足,能夠踫飛射向上半身的利箭,卻疏于保護下半部分,這可能是跟他習慣站在戰車中作戰有關,在作戰中,戰車的後擋板能夠起到保護車兵的作用。

    “射他的下半身!”傅戈大聲道。

    “ !”一支箭矢端端正正射入呂臣的腿踝。就是這樣,呂臣還不放棄,他虎目赤紅,硬拖著傷腿一步一步前進,滴落的血在他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印跡。

    “集射他的雙腿!”傅戈的聲音冷酷無情。這是你死我活的戰場,不需要憐憫,不需要同情,呂臣值得傅戈敬佩,但作為對手,傅戈必須狠狠一刀刺向他的痛處。

    “保護呂將軍,我們跟秦狗拼了!”出乎傅戈的意料,快被打垮斗志的叛軍士兵紛紛叫喊著向呂臣圍攏過來。他們一個個拼命攔在呂臣身前,用身體擋住了冷厲的箭矢,鋒銳的箭枝如穿腐土般透過這些士兵的身體,很快就奪走了他們年輕的性命。

    趁著這個機會,陳勝的戰車飛快的沿著滌水旁的一條小道遁去,傅戈手里已經沒有預備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黃羅傘蓋的車子漸漸悄失。

    傅戈大聲呼喝著,希翼斜刺里有一支奇兵出現幫傅戈攔住陳勝的去路,可惜,戰場上的大秦軍主力似乎被殘敵死死拖住,直到現在還沒有趕來,傅戈猜想那里一定留有陳勝的重要將領,他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為效命的主公贏得時間。

    能夠得到這麼多人愛戴並舍命保護的,一定是個人中豪杰,傅戈看得出,呂臣這些人都是忠肝義膽之士,他們不是金錢所能打動的。

    “降者不殺!”傅戈不住的高聲喝道。陳勝已逃,屠殺再多的叛軍也沒有意義了。

    麾下的秦軍士兵大概也厭倦了殺戮,他們應和著傅戈的呼喚,同聲高呼︰“降!降!降!降!”

    開始是幾個人,後來是幾百人,再往後是一千多人同時呼喊,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響,直到漫山遍野都充滿了這喊降的聲音。

    “嗆啷——!”

    在沖動過後,恢復理智的叛軍士兵們心中僅有的頑強開始冰消瓦解,求生的願望開始復甦,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跪倒在地,將手中的兵器拋在身旁。

    “你們這群懦夫,都起來,拿起武器去戰斗!”最後,只有呂臣一個人依舊站立著,嘶啞著嗓子吼叫著,在這個鐵塔般威武的漢子臉上,有大滴大滴灼熱的淚水從他古銅色的臉頰上滾滾落下。

    戰斗——,可是他的力氣已經耗盡,他的雙臂酸痛如麻,甚至連大斧都舉不起來了。

    “呂臣,你還不降嗎?”傅戈沖著面前落淚的大漢喊道,這一刻,傅戈的語氣中沒有譏諷,只有敬意。

    呂臣慘笑著啐了一口血沫,搖頭道︰“投降,做夢去吧,我呂臣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與你們這些秦狗斗到底,你們若是害怕的話,現在就殺了我吧!”

    “軍侯,這叛賊死心塌地效忠陳勝,留著也是禍害,干脆剁了算了!”一個大秦軍士兵靠近傅戈身邊,悄悄的諫議道。

    這個呂臣是陳勝的近侍,在叛軍中也有一定的威望,留著他確實會有很大的麻煩,但是,不知怎的,傅戈竟然有些惺惺相惜他起來,這樣的英雄豪杰,實在不應該這麼早隕落的?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0:59
第十四節 論功行賞
"    “呂臣,我若放了你,你還會不會再和我秦國為敵?”傅戈大聲問道,只要呂臣肯低頭說一聲不,傅戈會立即放他走,至于這樣做會不會遭到責罰,他心中想都不曾想過。

    “當然會,你放了我,我會繼續召集人馬殺回來,到時候我也要活捉你一次,然後再放了你——!”呂臣答的義正辭嚴,堂堂正正,他把戰場撕殺當作了小孩子過家家,你放我一回,我也饒你一次。

    “好,那我就放你一回,我想下一次我們交鋒的結果,你還是輸!”同樣年輕氣盛的傅戈也是放聲大笑,骨子里爭強好勝勁頭涌上來,再敗呂臣一次,看看那時候呂臣又會有何種反應,這個想法在傅戈心中越來越強烈。

    “軍侯,叛賊狡詐,莫中了他的激將法,戰場上私放俘虜可是違反軍爵律的大罪!”傅戈的話剛說完,身後就有將士好意提醒道。

    “私放俘虜確是罪不可恕,不過我們好象並沒有抓住眼前的這個人,他的手中還有武器,他還在戰斗,你們說對不對?”傅戈高高的揚起手中的長矛,轉身對著全體將士大聲說道。

    “對!”士兵們高聲吶喊著,這支部隊中的許多士兵和傅戈一起從新兵成長為經驗豐富的老兵,一起接受惡戰的考驗,他們和傅戈早已結下了血濃于水的深厚感情,在戰場上,他們作出了決擇,他們將只听從于傅戈的命令,這支軍隊只是屬于傅戈。

    如果有誰敢告密,他的下場一定會死得很悲慘、很難看。至于其它被俘的叛軍士兵,也不用傅戈去擔心,因為他們很快就會被坑殺,這是大秦的規矩,將軍們在乎的是斬殺了多少叛軍的首級,以便能憑著這個加官晉爵,至于審問,他們可沒有時間和興趣。

    降者不殺——!

    其實只不過是傅戈這個下級軍官的美好願望罷了。

    剛才,傅戈確確實實欺騙了這些叛軍士兵,但若有一天,傅戈真正有了制定政策的權力,他會想辦法去改變這個坑殺降卒的規矩,畢竟生命是可貴的,活著總比死去好一些。

    留下十多個士兵打掃戰場,傅戈一路押送俘虜向陳縣方向前進,邀功行賞的方式有很多種,繳獲敵軍的頭顱是一種,將俘虜獻給上位的將軍又是一種,傅戈相信,當他將這三千多叛軍俘虜送到章邯面前時,他一定會更加欣賞自己的能力。

    以一千士兵俘獲三倍之敵,就算是大秦軍中最精銳的騎射部隊也辦不到,而傅戈的部隊還只是讓人瞧不起的輕裝步弩兵。陳縣城外主戰場。

    慘烈的激戰已近尾聲,在長達數里的路上,橫七豎八地鋪滿了秦軍和叛軍士兵的尸體,很多秦軍士兵的黑色甲衣已經被鮮血染透,無數秦楚戰士合抱而死的尸體躺倒路旁,雙方的嘴中都叼滿了敵手的血肉。

    傅戈看到在一面傾倒的叛軍主旗下,覆蓋著一具無頭的叛軍將領的尸體,一條長矛從前到後橫貫他的整個身體。而他的尸體頭朝東南,直挺挺倒在地上,在他的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達百余丈的血痕,顯然是他在腹部受創之後,堅持爬行了這坎坎坷坷的百余丈長路,才由于失血過多而死。在他的手中,仍然緊緊攥著不知是哪一個敵人的眼珠,也許那正是刺穿他身體的敵兵所有之物。

    “張賀——!”翻過那面旌旗,上面的一個張字只剩了半邊長字還在,弓已斷,人已逝。

    “叛軍也不都是殘暴冷血的暴徒,他們中間還有豪杰在的。”傅戈的胸中熱血沸騰,心神激蕩,如果說滎陽一戰叛軍讓他感受到暴虐的話,陳縣的這一次則正好倒轉了個,無情的屠殺者換成了秦軍。

    究竟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傅戈一時也分辯不清。

    “稟大將軍,左軍長史董翳擊殺叛軍上柱國房君蔡賜,斬敵首數七千五百一十六。”

    “稟大將軍,右將軍章平擊殺叛軍主將張賀,取其項上首級獻上,並斬敵首數一萬八千九十三。”

    左右兩軍是這次會戰的主力,在取得輝煌戰果的同時,他們自身的損失也相當的慘重,左軍下轄五部,最初投入戰場的三萬重裝步兵幾乎全無生還,剩下的二部預備隊也是傷亡近半,還能夠繼續作戰的估計不到萬人;號稱大秦軍中最強戰力的右軍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直接面對張賀的精銳,在經過數番絞殺糾纏之後,章平才得以獲得最後的勝利,但他麾下的七萬士兵,還保全性命的也只有約三萬人了。“稟大將軍,前軍斥侯隊押送三千叛軍俘虜前來報到!”在眾將驚異的目光中,傅戈信心滿滿的向章邯匯報戰果。

    “三千俘虜,當真,你部傷亡如何?”章邯顯然有些不太相信,不止是他,其它的將軍們也露出質疑的神色。

    傅戈大聲道︰“多謝大將軍關心,屬部兵士共一千一百十二人,傷二百零五人,亡三十一人,實力雖有微損,但並不影響作戰。只可惜,我軍還是未能截住陳勝,讓他給逃了!”

    “傅軍侯辛苦了,放心吧,陳勝逃不了的!”一場大勝之後,章邯的心情顯然不錯,在朝廷那邊,消除了陳勝這個心腹大患,相信二世皇帝一定會龍顏大悅,作為擊破叛軍大王陳勝的首功之臣,給予章邯豐厚的賞賜是絕不會少的。

    經過這一場惡戰,秦軍雖然獲得了勝利,但同樣也是元氣大傷,為此,大將軍章邯給全軍下達了休整的命令,大軍暫時留駐陳縣還有另外兩個目的,一是為了搜捕逃亡的陳勝;二是等待朝廷的援軍到來。

    自二世元年九月至二年十二月的三個多月的時間里,章邯率領著這支由刑徒和私隸組成的軍隊連番征戰,在取得輝煌勝利的同時,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卻在逐漸下降,大批擔當作戰主力的青壯戰死沙場,加之秦軍對于降卒采取毫不留情的殺戮手段,章邯不可能依靠在戰場上獲勝得到補充,唯一的一次增兵就是在滎陽,章邯不顧李由反對,將傅戈他們這一支客軍納入到了麾下。

    現在,陳勝雖然被擊破了,但楚、趙、魏、韓、齊、燕故地聚眾而起者,不計其數,要想清剿,就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

    而僅憑章邯現在手中的這支軍隊,是不可能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的。

    這一點,章邯也十分清楚,在給朝廷的奏折中,他著重提議朝廷立即調派守衛長城的北方軍團南下,這是秦國手中最強大的一支精兵,有了它,章邯就將如虎添翼。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00
第十五節 末路王侯
"    北方軍團是蒙恬一手創建的強大兵團,它的主要作用是抵御和抗擊草原戎、狄、匈奴人的進攻,保護都城咸陽的安全,在蒙恬被迫服毒自殺之後,北方軍團就由親胡亥趙高的副將王離統帥,王離是秦國名將王翦的孫子,是軍中少有的後起之秀。細究起來,蒙平他們這一支小部隊之所以會離開北地南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王離對蒙氏將領的排擠。

    皇帝會不會答應讓北方軍團南下,這不是傅戈他們這些小兵,也不是大將軍章邯所能決定的,為了游說朝廷中的大臣,章邯差遣長史司馬欣趕往咸陽,陪同他一起去的還有他的佷子司馬亮。

    這是傅戈和司馬亮結識以來第一次分離,男人之間沒有那麼多婆婆媽媽的感情流露,在司馬亮臨前的那一晚,傅戈在軍營中擺下了酒宴,把賞賜的美酒全部抬了上來,然後又將所有生死與共的兄弟都叫了來,他們一起暢飲大醉,他們一起高唱大秦軍的威武戰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早上,宿醉的傅戈被一聲洪亮的馬嘶聲吵醒,昨晚,傅戈和司馬亮抵足而眠,司馬亮給傅戈說和小織相識、新婚燕爾的快樂,傅戈和他講兒時在塞外草原狩獵的驚險刺激經歷。

    這一時,在他們彼此的心中,他們是兄弟,兄弟就該有苦同享、有難同當。

    這一晚,兩個人都喝醉了。

    醉在對往昔的回憶里。

    等第二天清早,傅戈醒來的時候,司馬亮已走了。

    在軍帳的案幾上,傅戈看到一襲嶄新的戰甲,華麗的冠飾、火紅的盔纓、堅硬的護肩,另外還有一套轡駕具。

    “軍侯,司馬大哥走的時候留下了這些東西,說是送給你的,在外面,還有一匹戰馬。”親兵見傅戈醒來,一臉興奮的稟報道。

    “馬——,剛才的馬嘶聲莫非就是。”傅戈顧不得穿好甲衣,連忙掀開帳門跑到外面,果然一匹鐵青色的高大戰馬正引頸長嘶。

    秦國雖然疆域遼闊,但真正出產騎乘戰馬的地方卻只在北方邊境的一些地方,那里與狄、戎、匈奴等少數民族接壤,磨擦接連不斷,戰馬供應守衛軍隊還不充足,就是在郡、縣的養馬苑里,能找到的也多是供給戰車的御馬。所以,在關中以東的中原一帶,要弄到一匹騎乘的好馬相當不容易。

    看著眼前的戰馬,傅戈的心情不能自抑,傅戈不知道司馬亮從什麼地方搞來這樣一匹戰馬,司馬亮如此厚贈,想是昨晚傅戈給他講了那麼多的騎馬馳騁草原的故事,傅戈的心思被司馬亮洞悉的清清楚楚。

    而傅戈自己,卻無法為司馬亮做什麼?

    小織的死——,在司馬亮心里鉻下了永遠無法褪去的印跡。

    這是他一生的枷鎖。

    除了他自己,誰也解不開。

    “司馬大哥還說了,這馬腳力不太好,你先將就騎著,以後有機會了再換一匹更好的。”營中的士兵們看出了傅戈的喜歡,便串梭著去騎上一程,說是想看看他們的軍侯長是否如他自己吹噓的那樣騎術精湛。

    給青驥套上轡駕具,傅戈迫不及待的一躍而上,久違了的御風飛翔的感覺又回來了,那是在塞外,傅戈和伙伴們吆喝著驅趕野黃羊群,還有在戈壁,他和父親在狼群重圍中,左沖右突勇往無前。

    “傅軍侯,大將軍召集議事!”等傅戈剛回到營中,一名傳令的兵士早已等的不耐,他急急下達了章邯的命令後就匆匆離去。

    章邯的中軍行營已搬進了陳縣城中原先陳勝居住的地方——楚宮,從傅戈這里算的話路程不近,軍令如山,傅戈沒有耽誤立即拔轉馬頭向陳縣城門跑去。

    這是傅戈第一次見到楚宮,它的宏大規模讓他驚訝,這就是王室的宮殿,雕梁畫棟、亭台樓閣、層層疊疊的房屋是如此的富麗堂皇,據說這麼多的房子是給服侍陳勝的嬪妃和下人住的,陳勝才做了幾天的王侯,就這般大興土木、廣造宮殿、納妃寵奸,如此貪圖享受和秦國的王公貴族又有什麼兩樣。

    在權力和誘惑面前,人是會變的。

    陳勝是因為不堪大秦的嚴刑峻法而揭桿反抗的,但他在稱王之後,卻同樣走上了一條自取滅亡的帝王末路。

    等傅戈來到章邯議事堂門口的時候,看見右軍大將章平、左軍長史董翳、後軍校尉趙無咎等重要將領已早早的等在一旁了。

    “傅軍侯,你要再晚一步,可看不到好戲嘍!”趙無咎見傅戈進來,拉了一把他的戰袍提醒道。

    在司馬欣前往咸陽之後,趙無咎接任了他的位置,清楚傅戈和司馬亮的關系的他對傅戈比較友善,不象章平、董翳對傅戈這個外來戶有深深的敵意,他們是怕傅戈搶了他們的功勞,尤其在章邯表露出對傅戈的賞識之後。

    “趙將軍,有什麼緊急的軍情嗎?”傅戈站到離門口最近的末位,低聲問道。章平、董翳這些將軍們的軍爵比傅戈高得多,軍中議事每一個將領的位置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正說話著,大將軍章邯滿面春風的從內室走出,他對著屋內將領們大聲說道︰“諸位將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叛王陳勝授首了!”

    陳勝死了!

    這個消息著實讓傅戈震驚,這個讓皇帝和大臣們夜不能寂、寢食難安的大對頭竟然這樣死了,記得在滌水畔的時候,陳勝的神情依舊豪邁,傅戈沒有看出他有絲毫頹廢的意思,況且,在楚地,叛軍還有宋留、秦嘉、鄧宗等諸路勢力活動,在趙地,陳勝派出去的陳耳、周市等人也聲勢浩大,陳勝沒有理由自殺的。

    除此之外,難道是被秦軍搜捕到了,這不可能,傅戈的士兵是章邯手下最出色的偵察部隊,連傅戈都無法找到的話,其它隊伍更不可能。

    “難道是——!”傅戈的心中又浮現出那輛落荒而逃的華麗戰車,黃羅傘蓋,車轍轆轆,遠遠的消失不見,而在落魄的陳勝身邊只有一個車夫跟隨。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01
第十六節 楚國侍婢
"    “難道是那個車夫——。”沒有等傅戈證實猜測是否正確,章邯已大聲的透露了謎底,他指著站在屋腳的一個佝僂著背、低垂著腦袋的中年男子說道︰“獻上叛王陳勝首級者,這是此人,他將會得到朝廷賞賜的黃金千斤,封邑萬戶。莊賈,還不快上前領賞!”

    莊賈——,這個名字好熟悉,傅戈忽然記得呂臣在被圍困時喊了一噪子,叫的就是這個名字,不過,他卻沒有想到,最終害死陳勝的就是莊賈。

    陳勝死在莊賈這個貪利忘義的小人手里。

    真是可悲可嘆。

    當章邯身邊的親兵將滿眼黃澄澄的金子和一張封邑的皂書送到莊賈面前時,傅戈看到那雙渾濁的眼楮里放出貪婪的光芒。

    “謝大將軍恩典,謝諸位將軍恩典,等小的安頓好了住宿,再請諸位將軍來府里作客。”莊賈已經激動得口不擇言。

    章平、董翳、趙無咎等將領臉上都露出厭惡的神情,他們都是在戰場上勇猛殺敵的武將,縱然彼此看不慣,但有一點他們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只敬重象張賀一樣戰死沙場的勇士,而不是莊賈這種賣主求榮的卑鄙小人。

    “你先退下吧!”章邯擺了擺手,對著四下里點頭哈腰的莊賈說道,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耐煩,剛才那幾句表彰的話還多半是沖入案上陳勝這顆人頭說的。

    “是!”莊賈捧著黃金倒退出門,卻不料腳跟撞到門檻差一點跌倒,在站起身的時候他朝傅戈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認出傅戈是滌水畔伏襲的秦國將領了嗎?還是只為了傅戈剛剛沒有露出譏諷的神情?

    其實,他不知道,傅戈之所以不動聲色,並不是因為傅戈看得起他,而是因為他很快就要成為一個死人了。

    對于一個將死的人,譏諷已不值得。

    被傅戈放走的呂臣以及追隨陳勝反叛的人不會放過莊賈的,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要了莊賈這個叛徒的狗命。

    “大將軍,這莊賈出什麼力了,能得到這麼豐厚的賞賜?要是沒有我們秦國軍隊擊潰叛軍,他哪有刺殺陳勝的可能?”章平臉上悻悻,朝廷給予戰場有功將士的封賞不知怎的,到現在也沒有下來,章平心里不痛快也是情理之中。

    大秦以戰起家,章平他們這些將軍大多是名門之後,戰場上獲得的軍爵每升一級,就能給家族帶來無盡的榮耀,不象傅戈,光棍一個,就算得到了賞賜,也找不到一個人說去,章平是章邯的親弟弟,他自然期望誅殺陳勝的功績由他們姓章的來獨攬。

    “各位將軍,陳勝的首級我會立刻派專人送往咸陽,賞賜軍爵的詔書相信不用多久就會到了,請大家稍安勿噪,其實,莊賈拿走的那些黃金也是從這叛王陳勝的宮中搜出來的,朝廷嘛,可能也有難處——!”面對眾將的不滿,章邯苦笑著解釋道,二世皇帝荒淫無度,日常開銷早已入不敷出,加上李斯、趙高等朝中大員的層層刮皮,真正落到前方將士手里的估計也沒多少了。

    “不過,為表彰大家的功績,我已給各位將軍的營帳里送去了楚地的美女,大家就先回去好好享受一番吧!”章邯話鋒一轉,不露聲色的試圖引開將軍們對賞賜的抱怨。

    楚宮多細腰;

    君王不早朝。

    楚國的女人出了名的水靈,對于長期征戰的將領們來說,有欲望的時候多半只能硬憋著,他們唯一有機會發泄的對象繳獲的敵方女人。

    沒有什麼比一泄多日沉積的欲火更緊要的事情了,這些秦國的將軍們裝模作樣的敷衍了幾句之後,就一個個心照不宣的離去。

    傅戈也跟著辭別章邯,回到自己的軍營中,果然見到寢帳內已侍立了兩個女子。

    “將軍,請用膳!”

    雜亂無章的寢帳被收拾得干干淨淨,案幾上的青銅鼎里還冒著騰騰熱氣,鼎中的肉已煮得很爛了,散發出濃烈的香味,一旁的銅盞里也已斛滿了酒,只等著傅戈這個主人就坐。

    “好酒!好肉!”美酒美味入口,傅戈舒服的躺倒在厚厚的皮裘里,這樣的日子就是神仙也難得過一回呀。

    “你們兩個不用客氣,也和我一起吃!”傅戈道。

    “奴婢不敢!”听到傅戈說話,兩個女子連忙拘促的跪下回答,大秦是一個講究尊卑、身份、等級的國家,主人和奴婢是絕不能同席吃飯的,而現在,在這個軍營里,傅戈就是她們新的主人。

    “有什麼敢不敢的,都坐下吃!”傅戈大聲說著,什麼尊卑、什麼身份,傅戈可不在乎這些,因為就在一年之前他還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現在靠著在戰場上賣命換來了一點地位,還不知道幾時就丟了小命呢!

    “謝將軍!”見傅戈言語誠懇,不象有惡意的樣子,兩個女子這才坐了下來,但她們卻沒有自己吃,其中的一個女子端起一只空觥,從鼎中盛上肉湯,另一個女子拿來一個銅勺,一口一口的準備喂傅戈。

    呵氣如蘭,平生第一次和女子這麼近的接觸,傅戈只感覺心跳在不斷的加速跳躍,甚至于比作戰時更加的快,更加的猛烈。

    這是怎麼了!

    在一剎那,傅戈的臉漲得通紅通紅。

    “將軍,要不要再來一觥?”不知不覺間,傅戈竟已將觥中盛著的肉湯喝了個干干淨淨。

    “呃,不用了!剩下的你們吃!”傅戈狼狽不堪的站起身,逃也似的跑出寢帳,真是沒用呀,我為什麼臉會這麼紅?為什麼結結巴巴的說不上話?為什麼連堂堂正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哪里還是一個統領上千軍隊的軍侯,要是讓手下的弟兄們知道了,他們非笑彎了腰不可。傅戈心里不停的想。"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02
第十七節 虞姬虞姬
"    這一天,傅戈假作巡營直到很晚才回寢帳,一直無所顧慮慣了的他很多時候在帳中只穿一點點擋住命根子的布頭,就算有親兵闖進來也沒什麼,都是男人嘛,可現在有兩個女子在帳中,這樣舒服的日子怕是不可能了。

    帳門掀開,果然那兩個女子還在里面,听到聲響的她們急忙跑過來替傅戈更衣。

    “你們怎麼不去睡覺?”早晨的艷遇猶在眼前,讓毫無經驗的傅戈很不自然。

    剛才喂傅戈肉湯的年輕女子掩唇輕笑出聲,看了傅戈好一會才道︰“將軍,你這個主人沒有回來,我們做奴婢的怎麼能先睡下?”

    也許是看出了傅戈的心腸還不壞,也許傅戈沒有象其它軍官那樣只想把女人當作泄欲的工具,這女子膽子也開始大了起來,盡管燈光昏黃,傅戈還是能看到她的面容秀美絕俗,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只有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有些蒼白憔悴,可能是被俘時受了不少的苦楚。

    楚地的女人和關中邊塞的女人怎麼這般不一樣?

    在傅戈少年時的印象中,女人除了胸中多了一對漲鼓鼓的圓球外,和男人也沒什麼兩樣?

    然而,面前的這個女子——,傅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心頭的震憾,這樣的絕代容顏,這樣楚楚動人的模樣,只要是個男人怎麼可能不心動?

    傅戈是男人,年輕力壯的正常男人,如果這帳中只有傅戈和她,恐怕他會毫不猶豫的一把將她抱起,然後,美人入懷,溫玉軟香,好不快活。

    可惜,帳中還有第三個人。

    這個人雖也是一個女子,但她卻只是一個少女,剛才盛湯的時候她雙膝跪著,傅戈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高,也沒注意到她的面容,現在才發現,她才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稚女。

    在未成年人面前表演春宮大戲,傅戈的道德還沒有如此敗壞。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傅戈努力的轉移自己的注意,並試圖讓通紅火燒的臉平靜下來,否則就這樣四目相對下去的話,他的心跳又會加速了。

    “我叫虞姬,這是我妹妹蔡姬。”面前的女子一邊回答,一邊指著剛才端觥的少女說道。

    虞姬,出生在虞地的女子的意思。大秦崇尚武力,男子的地位遠遠高過女子,女人一般在出生後就不會起有名字,成年後直接以出生地作為姓,後面加上一個姬字就是了,想當年就是堂堂始皇帝的母親也因生在趙國被直接稱之為趙姬。

    從她們的口中,傅戈得知她們乃是原來楚國貴族上大夫的子謫,在叛王陳勝佔據陳縣之後,她們的長輩為了討好這位復興楚國的王侯,爭先恐後的將家中年輕的女子送到陳勝跟前,就象蔡姬,才滿十三歲的她被祖父蔡賜送到了楚宮中,而蔡賜也因此得到了陳勝的賞識,被封為上柱國。

    帝王三千寵,陳勝雖然只做了短短半年的王侯,但他的嬪妃卻已有五百不止了,如果秦國大軍再晚一些攻打陳縣的話,湊足一千是絕沒有問題的。

    “嗯,虞姬,我累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吧!”傅戈嘆息一聲,亂世命如草薺,眼前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若是換在太平年景,應該養在深閨,學學琴棋書畫,刺繡描鳳,應該被一大堆王孫公子哥圍著,顧盼風情萬種。

    不過,如果是那樣,象傅戈這等粗俗的小軍官,想要她們稍稍假以顏色都難,又怎麼可能讓她們象柔順的奴僕一般服侍傅戈。

    大概是累極了,虞姬蔡姬將傅戈換下的甲衣折疊放好之後,就相互依偎著在帳角睡下,一會兒就有微弱的呼氣聲傳來,恐怕,被俘後她們從來不曾有過一天不擔驚受怕的日子吧,這一晚,她們睡得很踏實。

    清早,一縷陽光照到傅戈的身上,睜眼一看,帳門已經開啟,蔡姬端著一盤清水走了進來。

    “呃,你姐姐呢?”傅戈起身,一把抓住蔡姬的手問道,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才過了一晚就滿腦子都是虞姬的影子。

    蔡姬見傅戈瞪著‘凶狠’的目光,遂有些害怕,她連忙跪下道︰“回稟將軍,虞姬姐姐到滌水邊洗衣服去了——!”

    顧不得被軍中士兵們取笑形象,傅戈三步並作二步向著滌水跑去。

    遠遠的,有一陣曼妙輕柔的歌聲傳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是一個女子在唱,唱的是大秦關中一帶的一首民歌,它被收藏進了《詩經蒹葭》一篇中,寫的是戀受中一個痴情人的心理和感受,蒹葭是荻葦、蘆葦的合稱,前一句話描寫的是暮茫茫、寒霜濃重的深秋景色,後一句話說的是他夢見心愛的人一會兒出現在河對岸、一會兒又出現在河中央。

    唱歌的是虞姬,傅戈听得出來,雖然她的聲音略略有些暗啞,有可能是晚上受涼了的緣故,但這並不影響歌聲的感染力,當傅戈終于見到她的身影時,他忽然意外看到滌水邊,有百余名秦軍士兵正席地而座,也在神情專注的聆听著這歌聲。

    虞姬是用楚地的方言唱的,她給這首歌賦予了與秦歌截然不同的意境,秦歌洪鐘滂渤,一向給人的氣勢就是金戈鐵馬萬里征殺的宏大場面,而楚歌則細膩委婉,給人一份如泣如訴憐惜思慕的情感。

    傅戈放輕腳步走近秦國的士兵們中央,他看到許多士兵神情迷醉,眼中更泛起一層淚光,因為戰爭,他們不得不離開家鄉來到這陌生的地方打仗,他們也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也會思念父母、妻兒和心愛的戀人。

    傅戈能理解他們,因為他始終是他們中的一員。

    雖然傅戈在臨洮已沒有了親人,但兒時的記憶還在,父母的墳瑩還在,總有一天,他會回到那里去看望他們,去對他們說,我回來了!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03
第十八節 蒹葭蒼蒼
"    “將軍,你怎麼來了?”虞姬忽然停住了歌聲,她用已凍得紅彤彤的縴手籠了一把額上的發梢,然後很自然的朝傅戈這邊一望,她的眼神里盡是溫柔。

    大戰已經過去十幾天了,滌水重新恢復了清澈與安寧,虞姬和傅戈的身影都清清楚楚的留在了水面上,聰明的女子總有可愛的地方,傅戈想虞姬定是從倒影中發現了他的到來。

    “噢——哎!”士兵們已經從適才思鄉情緒中回復過來了,他們遠遠的退開,然後沖著傅戈們發出一聲聲大喊。傅戈听得出來,他們沒有惡意,他也知道,為了感激她剛才的歌聲,他們會把虞姬當作聖潔的女神來對待。

    大秦的軍隊也不全都是統治者欺壓良善的工具,秦國的軍人也並非個個都是助紂為虐的強盜,至少傅戈手下的士兵並不是。

    “剛才的歌真好听!”傅戈的回答蒼白無力,第一回見到心動的女子他的表現實在不敢恭維,笨嘴笨舌的遠不如議論軍事戰術那樣胸有成竹。也許他應該更有勇氣一點,直接告訴她,他喜歡她,他想她了,可是,傅戈怎麼就是說不出口。

    “你小子真他媽的沒用,換了我,直接抱上床把事辦了,然後有什麼話再說不遲!”若是讓章平等人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在大將軍面前放肆的取笑傅戈的無能,他們這些將門後代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他的機會的,因為,他們發現在戰場上無法將傅戈戰勝。

    “是嗎?那我再唱一遍!”虞姬皺起俏鼻,微微一笑道,隨即,動听悅耳的歌聲再一次在滌水畔的軍營里響起,開始時是她一個人唱,漸漸的士兵們跟著一起唱,到最後全體將士都出了營帳高聲歌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泗。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址。”

    在陳縣休整了二個月之後,秦國大軍終于要開拔了,傅戈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能夠等到北方軍團的到來,而章邯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因為楚地的叛軍又有了新的首領——項梁。

    項梁,是故楚國名將項燕的後代,從這個角度上說,他才是真正的楚國將軍,也是章邯遇上的第一個熟悉軍事的對手。

    大秦二世二年十月,也就是在陳勝、吳廣揭竿而起之後的一個月,立志推翻大秦統治光復楚國的項梁終于等到了機會,他和他的佷兒項籍在江東會稽郡殺了郡守起兵反秦,並在短短的時間里,很快的佔領了江東的大部分郡縣。

    隨後,項梁帶領了八千江東子弟渡江北上,一路之上他先後收編了陳嬰、鄧宗、朱雞石等諸路反抗秦國的叛軍,並擊潰了阻擋他北上的秦嘉勢力,到第二年春的時候,項梁向各地的叛軍首領們都發去了文書,以抗秦的名義,邀請他們到微山湖旁邊的薛城共商大計。

    所謂大計——,就是推薦一個新的領袖,統一領導抗秦‘大業’,這是大秦不能容忍的,在消滅了陳勝之後,秦國的當權者絕不希望出現第二個陳勝。

    “大將軍不用擔心,叛軍都是些烏合之眾,他們只習慣在勝利時高喊沖鋒,在失敗時扭頭逃竄,就算沒有北方軍團協助,我軍也能旗開得勝!”在軍事會議上,章平信心十足,他的右軍經過休整恢復了些戰斗力,能夠作戰的士兵差不多有五萬多,這給了他振奮的勇氣,項梁的祖父項燕死于秦國名將王翦之手,如果今天,他章平也能力斬項梁,這份榮耀將會是何等的光榮!

    大將軍章邯卻沒有章平這般樂觀,他提醒道︰“項梁可不是周文、田臧、李歸之流,他的部隊軍紀嚴明、訓練有素,九江、東海、瑯琊三郡的守兵都被他擊敗,這可不是那些只知道擴張勢力的烏合之眾所能比的,我們切切不可輕敵,要知道,叛軍可以經受得住十幾次失敗,而我們卻一次也不能。”

    傅戈看著胡須有些斑白了的章邯,心中很是佩服,這樣的人才是運籌帷幄的統帥,統帥關注的不應是一、二次戰斗的過程,而是整個天下大局,函谷關以東的這一大片土地原本是屬于關東六國的,現在他們的子孫紛紛舉起了旗幟,秦國的鎮壓軍隊擊敗了一個,還會有下一個,這將是一場艱苦長期的戰事。

    風雨飄搖的秦國在狂風暴雨中不住的搖晃,也許只有精銳的大秦北方軍團,才能幫助平定四方的叛亂。

    “傅軍侯,你領兵士速往東海郡察探項梁的動向,我大軍會尾隨在你部後面,若與大股叛軍遭遇,可誘敵深入全殲之。”章邯再一次把開路探哨的任務交給了傅戈,這就意味著傅戈部立即就要開拔了!

    可是,這樣的話虞姬和蔡姬怎麼辦?傅戈總不能帶著兩個嬌弱的女子上戰場吧!

    難道說他也要和其它將軍一樣,無情的把拖累的女人一刀殺死。

    這傅戈可辦不到。

    現在,是送她們走的時候了。

    雖然傅戈心里舍不得,舍不得虞姬離開身邊,因為這些天來,傅戈已經習慣了有人服侍著穿衣、吃飯,習慣了每天和她們說話取笑,習慣了听她吟唱楚地好听的歌。

    然而,為了她能活下去,他只有這麼做。

    這是她們能夠好好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亂世無常,一個男人應當擔負起保國、養家的責任,而女人應該在被保護的家中,好好的教養子女、孝敬長輩。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03
第十九章 一咬之約
"    “你們還有什麼可以投靠的親戚麼?”營中開拔的跡象已經很明顯了,傅戈想虞姬她們也看得出來,與其拖下去沒有結果,還不如早早的為她們尋一個合適的去處。

    虞姬和蔡姬對視了一下,半響,虞姬嚅嚅回道︰“我在會稽郡還有一個叔叔。”會稽,那里早已被叛軍項梁佔領,怪不得虞姬答的吞吞吐吐的。

    “你呢?”傅戈轉頭問過蔡姬。

    蔡姬眼中已盡是淚水,她哽咽道︰“妾身的先祖和族人都死在了戰事中了,我沒有地方可去了!”

    “將軍,你真的放我們走嗎?”虞姬看了一眼傅戈,有些不自信的問道,傅戈知道她肯定是听說了其它將領處置女俘的方法,她是擔心傅戈也會將她們殺死。

    傅戈道︰“怎麼不真,要殺你們我早下令了,現在又來騙你們作甚?”

    “可是,我們走了,將軍你不會受到牽累嗎?”听罷傅戈這句話,虞姬臉上流露出關切的神情,她是擔心他放走她們會召致小人的誣陷。

    “牽累,什麼牽累,大不了老子不做這個狗屁軍侯就是。你們不用擔心我了,會稽雖然遠在江東,但總好過這中原的連綿兵禍,你們兩個就一起去吧,到江邊的這一路叛賊較多,我會著兩個可信的士兵保護你們,等過了江就得靠你們自己了。”看著她們兩個楚楚可人的樣子,傅戈的心里也是一疼,這兵荒馬亂的,兩個年輕的女子遠行實在讓人不放心,但除了這之外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帝國大軍和叛軍的拉踞才剛剛開始,中原一帶勢必烽火連綿,這不是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呆的地方。

    “將軍,有一句話我想問你——!”虞姬低首想了一會,忽然抬起頭,問道。

    “什麼話?”

    “將軍,你是一個好人,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替殘暴的皇帝賣命,難道你不知道這天下百姓群起抗秦的原因嗎?難道你真的以為憑你們這支軍隊能夠撲滅這熊熊烈火嗎?”虞姬的眼楮緊緊的盯著傅戈,讓他無法躲避,其實,如果不是命運造化弄人,讓他成了一個秦人,讓他成長在一個軍人家庭,傅戈多半會和那些反抗的叛軍一樣,拿起武器起來推翻這殘暴黑暗的統治。

    “我傅戈是一個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听從號令,你說的這些話我可以當作沒有听到,快走吧,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傅戈轉過身,緊了緊胸前的系帶,向帳下走去,虞姬的問題他現在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他是一個秦人,一個秦國的軍人,她是一個楚人,一個反抗帝國而被俘的女人,他們之間有太多的不一樣,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隔閡需要化解。

    車子是一輛破舊的老牛車,這還是營中士兵們好不容易從城里找到的,這是他們的一點心意,這些士兵和傅戈一樣也舍不得虞姬和蔡姬離開,畢竟這些天來,她們也給他們帶來了無法言語的歡樂。

    傅戈騎著大青馬送到城外,一路囑咐著兩個跟隨的兵士小心行事,這時,好久都悶聲不響的虞姬忽然跳下車跌跌撞撞的向傅戈跑來。

    傅戈連忙下馬,問道︰“還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虞姬氣喘噓噓的跑到傅戈跟前,忽然緊緊的抱住他,然後攬住他的頭,在他的耳朵邊使勁咬了一口。

    “哎呀!”傅戈痛叫出聲,連忙用手捂住沁血的耳垂。這時,虞姬已松開手,臉通紅通紅的跑了回去,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美妙的歌聲輕柔響起,老牛車嘩嘩作響著漸漸遠去,只剩下痴痴呆呆的傅戈愣愣的站著,不知是歡喜,還是悲傷。

    好半天,傅戈將捂耳的手放下,這手上似也沾了虞姬的口脂余香,有一股特別的味道,剛才她的這一咬,不止在他耳垂上留下了一個牙印,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個再也無法磨滅的印記,這一生,也許他都會忘不了她了。

    走好吧。

    一路平安。

    大青馬慢慢悠悠的走著,傅戈在心里則默默地念著。

    此去會稽一路千里,她們不知還會踫到什麼艱險,傅戈只希望她們能平安到達。

    帝國二世二年二月初十。

    傅戈率部抵達栗縣。

    這里是隸屬東海郡的一個小縣,距離叛軍項梁駐扎的胡陵還有一百多里的距離。

    “稟軍侯,緊急軍情,叛軍朱雞石、余樊君率三萬士兵突然出現在東面十里的地方。”作為帝國的前哨,傅戈他們的周圍總是會出現叛軍的身影,對于那些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傅戈都會毫不猶豫的擊潰。

    可是,這次叛軍的數量竟然達到了三萬。

    朱雞石在陳勝剛起兵不久之後就在符離響應了,他的部隊是楚地諸支叛軍中力量較大的一支,武器裝備也比較整齊,傅戈的斥候隊只有一千多人,大將軍章邯的主力也還在幾百里之外,敵我力量相差懸殊。

    “傳令,全軍迎戰!”傅戈大聲命令著,此時力戰不是上策,但不打就退的話,必會挫傷士兵們的信心,所以,傅戈的想法是先挫一挫叛軍的銳氣,然後再風風光光的撤退。

    “軍侯,大將軍軍令!”

    未等傅戈將他的作戰構想付諸實施,傳令兵送來了章邯的緊急命令。

    “遇敵眾,退而誘之!”章邯的命令簡短清楚,他的意圖很明確,即將到來的撕殺將是一場比拼智慧勝過勇力的戰斗,只要前鋒部隊能如願激怒叛軍將領,然後一步一步將叛軍引到帝國大軍的龐大陣營前,剩下的,就是觀看一場屠殺表演了。

    一敗,再敗,又敗。

    當傅戈帶領著士兵們棄盔卸甲的逃跑時,不出他所料,叛軍並沒有瞧出什麼破綻,他們瘋狂的叫喊著,揮舞著手里的武器猛追了過來。"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03
第二十節 勝敵殺降
"    戰鼓響徹山野。

    聲勢如巨浪排山倒海,經久不歇。

    當叛軍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時,章邯的令旗立即連番揮動,剎時,隆隆的鼓點和士兵們的吶喊聲迅速的匯聚成一道無堅不摧的厚牆,向著敵人猛撞了過去。

    這是傅戈第一次正式參與這樣大規模的戰斗,在錯過了滎陽和陳縣的兩個大仗之後,他當然不想錯過這第三次。

    更何況,這一次大將軍章邯破例讓傅戈跟隨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如何指揮作戰。

    當章邯宣布讓傅戈跟在他身邊的決定時,傅戈看到章平和董翳他們的眼里都露出了妒忌的神色,好在,對于他們的這種神情,傅戈早就習已為常了。

    高大的戰車之上,章邯手按佩劍精神抖擻︰“傅軍侯,你明白我讓你一敗再敗的原因嗎?”

    “屬下愚鈍,還請大將軍賜教?”傅戈恭敬的一揖回道,章邯軍令中的意思他到此時豈會不知,但為了表示迎合和尊重,其中的戰術思想還是由章邯自己說出來比較好。

    大勝在即,章邯得意洋洋,信心滿滿的說道︰“誘敵之關健,其一在己,其二在敵,若要計謀成功,首先要讓敵人相信錯誤的判斷,而這就要看放出的誘餌吸引不吸引人了!”

    “原來大將軍命令我軍潰退,是要收攏拳頭,一舉將敵圍而殲之。”傅戈的嘴角露出似有若無的微笑,這是章邯最得意的時候,他明白切切不可多嘴多舌搶了章邯的風頭。

    章邯果然哈哈大笑︰“知我者,傅軍侯也。不錯,你看——,在你部不斷後退的當口,我已命令章平的右軍運動到叛軍的左翼,董翳的左軍深入到叛軍的右翼,現在,我三路大軍的拳頭已經收緊,就等著打出去的一刻了!”

    “傳令,全軍出擊!”

    听到主帥號令,傳令兵迅速揮動帥旗,將命令下達到各軍中,接下來的戰況沒有一點可觀賞性,僅僅用了一個時辰,帝國大軍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耀武揚威追來的三萬叛軍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余樊君被斬,朱雞石潰逃。

    斬敵首一萬枚,俘敵一萬五千眾。

    相比之下,帝國軍的損失只有二千余人,這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數目。

    “傅軍侯,你知道誘敵之計的精髓是什麼?就是我們面前的輝煌戰果。這一仗,朱雞石之流之所以能入我包圍圈中,你的功勞不小,等戰事結束之後我會提議晉升你為左軍校尉,希望你能繼續不負我的期望。”章邯大聲說著,看傅戈的目光中滿是贊許,今天他的話好象特別的多,可能是因為勝利而興奮吧,在迎戰勁敵項梁之前有這樣一場勝利鼓舞士氣,總是一件值得高興和慶賀的事情。

    按照帝國的軍制,校尉可以統領一部或幾個部的兵馬,手下兵士起碼在一萬人以上,同時,校尉還能夠相對獨立的領兵作戰,在帝國的軍史上,直接從軍侯躍升為校尉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威名赫赫的武安君白起。

    “多謝大將軍提拔,屬下一定盡心盡力。”傅戈恭敬的回答道。章邯是想用這種方式激勵他嗎?他還是要他繼續賣命?又或許,兩者都有。

    不過,不管怎樣,獲得晉升總是好的。

    手里的軍隊越多,也就更多了幾分活命的保障。

    “傅校尉,他們就是劃歸到你麾下的士兵,大將軍說了,希望你能帶出一支作戰勇猛的勁旅來。”耐心等待了好幾日,軍需官終于將傅戈部需要補充的兵員給帶來了。

    不過,讓傅戈倍感意外的是,這些補充的兵員居然是被俘的叛軍士兵。

    “這是怎麼回事?大將軍答應我從右軍中抽調一萬精兵的。”傅戈怒詰道。

    軍需官一臉的苦相,委屈的說道︰“傅校尉息怒,我到章平將軍處時,他就吩咐將這一萬多降卒帶來交給你,其它的我這個小小的軍需官也不好多問,要不,你直接去找大將軍。”

    不需要再多問什麼了,老謀深算的章邯不會不清楚章平的小伎倆,傅戈就是去問了怕也是白問,看來他被章邯這老狐狸給騙了,他口口聲聲說器重,並好意提拔傅戈當校尉,原來是又一次的能力考驗。

    雖然傅戈對帝國坑殺俘虜的政策頗有意見,但也並不表示他就願意接收降卒充入部隊中。那些降卒,只不過是為了暫時活命而投降。他們昨天還是叛軍中的一員,今天又怎麼可能倒轉方向幫帝國對付曾經的同伴,把這些人留在身邊就是留下了一頭狼。

    “傅校尉,章平將軍說,若你覺得這些降卒是個累贅的話,就按帝國軍的律條處置吧!”離開的時候,軍需官帶著憐憫的眼神提醒傅戈。

    “媽的,去告訴章平,老子不會殺他們,老子一定會把他們訓練成百戰之師的。”傅戈恨恨的大聲道。

    校場,是一面開闊的荒地。

    這是傅戈第一次集中全軍兵士操練,當然他還不會發暈到給予兵士武器的地步,在這一萬余降卒中,有不少是追隨叛王陳勝、吳廣舉事的老卒,甚至有個別的還直接跟章邯的大軍對峙過,他們對帝國只有刻骨的仇恨,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

    “我知道,你們中的許多人都是被迫無奈才投降的,你們都是戰場上的勇士,但是你們的軍隊失敗了,現在,我給予你們一個機會,你們中選出十個人來,跟帝國的士兵們來一場公平的對決。”傅戈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校場上。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的降卒都筆直的站在原地,顯然他們不相信傅戈的‘鬼話’。

    “沒有人嗎?怪不得我听說,叛軍盡是些懦夫、孬種、軟蛋,一支由懦夫、孬種和軟蛋組成的軍隊又怎麼可能打勝仗?”傅戈繼續大聲的說著,時間急迫,他只能希望用這激將法逼出降卒們的血性,因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征服他們。

    “住口,我來試試!”

    “也算我一個。”

    “還有我!”

    激將法成功了!降卒們沒有選擇權,傅戈的方法就是在降卒和帝國軍中各挑選出十個人,然後組成兩伍對陣撕殺,這將是一場眾目睽睽之下的公平對決,只要帝國軍的一隊勝了,這些降卒才有可能徹底的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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