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秦之小兵傳奇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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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chanbr 2009-8-5 00:49: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4 157464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1
第七十二節 勢如破竹

    開闊的平原讓一切都變得簡單了起來。

    英布將臨時陣地故意設在無險可守的地方,就是要將甦角死死的拖在這里,然後等待項羽帶領著楚軍主力以泰山壓頂的氣勢猛沖過來。

    突然間被南北夾擊,又無可以據守的險隘,甦角兵團的士氣全面崩潰。

    尉繚的決死沖鋒並沒有為甦角贏得多少喘息的時間,二千士兵在龐大的楚軍錐形沖鋒陣前只濺起了一朵小浪花就消失了。

    尉繚亡。

    他死在一員敵將的矛下。

    隨即,一面繡著‘鐘離’兩個大字的火紅旌旗踏過他的尸體繼續前進,鐘離昧——,是楚軍中年輕一代將領中的翹楚,項羽最看得起的後起之秀。或許,從某種意義上說,作為甦角軍團中的一員,尉繚無法逃避成為甦角輕敵犧牲品的現實,他的價值也應該隨著他的死亡而終結,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戰場上,任何微小變化都有可能引起巨大的震動,而這變化又來自哪里呢?是棘原、巨鹿或者是昌邑?

    以勢如破竹之勢擊潰了尉繚的小股部隊後,項羽的楚軍以騎軍為先鋒,開始猛沖部署在平野上的帝國軍隊,而這時,听到援軍殺到的英布和蒲將軍也組織起最後的一點兵力反擊,已成強弩之末的甦角兵團頓時崩潰。

    很快的,如利矢般的一支支紅色刺箭就穿透黑色雲陣,駐陣觀望的項羽能見到的,就是紅色的圓圈越擠越緊,到最後將圈中的黑雲支解破碎。一小團、一小團的北方軍團士兵在失去聯絡後,斗志全失,他們居然開始棄械投降,這在帝國的歷史上是絕不多見的。

    甦角的中軍也被困在其中,對于一個以常勝為榮耀、從來不知道敗仗是什麼滋味的將領來說,甦角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完全傻掉了,甚至都忘掉在被殲滅前,應火速派特使通知友軍。

    五萬大軍很快只剩下甦角近衛部隊的五千余人,眼見大勢已去,作為戰敗的主將,甦角只能以身殉職。

    當然,一個帝國的軍人就算是死,也要戰死在前進的路上。

    于是,甦角下令殘余的兵士組成五百敢死隊,他要親自率領他們沖向山丘上的楚軍的中軍所在地,他要去會一會那個讓他一敗涂地的對手。

    然而,洞悉他的意圖的楚軍由四面八方圍攏了過來,甦角的沖鋒在進抵山丘腳下時力竭了,楚軍用箭雨連續攻擊,不到一刻鐘,甦角這員北方軍團的猛將和他的敢死隊,就全部死在箭叢中。

    失去主將指揮的帝國軍隊更加的混亂,投降的部隊竟然超過了二萬余人。

    “傳令︰俘虜由英布和呂臣看守,其它部隊跟我殺奔巨鹿!”取得大捷的項羽沒有停歇,殲滅甦角軍團的戰斗進行得很順利,現在,巨鹿平野上的敵軍還有王離軍團五萬余、涉閑後勤部隊二萬左右,更遠的一點是部署在棘原的十余萬章邯主力部隊。

    這是一個天賜的良機,甦角迅速崩潰的情況王離、涉間和章邯應該還不會知道,如果能火速擊潰王離軍團而解開巨鹿之圍,再會合陳余的趙軍及其它來援的各諸侯軍團,章邯在棘原的主力部隊就算再強,也無用武之地了。

    英布的部隊連續征戰,損失很大,一通整合下來能夠拿起武器的也不過四千來人了,留下來看守二萬多的俘虜勉為其強了點,不過,項羽相信英布的能力,他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至于呂臣,在彭城出征之時,他可是楚軍中僅次于宋義的第二號人物,作為人數最多的蒼頭軍的首領,現在也只有他還能夠威脅到項羽的地位。

    項羽崇信武力,不喜權謀,能夠想出這等釜底抽薪計策當然是範增。

    此時,楚軍連獲大捷,項羽的威信已經得到士兵們的公認,呂臣心里縱是不舒服,也斷斷不可能當面與項羽翻臉。

    巨鹿城外。

    王離的部署明顯要比甦角高明得多。

    雖然也是駐扎在平原曠野上,城中又有趙國的萬余守軍,城北還有陳余的四萬多趙軍對峙著,王離仍能擺出層層疊疊的方陣,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支撐著另一個,如此交替遮護,能夠讓後方的部隊不斷對外圍保持完整的戒備狀態,無論敵軍從哪個方向殺來,王離兵團都能給予對方最有效的殺傷。

    只是要圍困巨鹿這座城池難度確實大了點,主要是戰線太長,加之在各個方向都有諸侯的援軍虎視著,這使得王離只能將部隊平均分布在東南西北,如此一來圍困的目的倒是達到了,但也使得陣形越發的單薄。

    更糟糕的是在兩天前,由于甬道不斷遭到襲擊,從棘原運來的糧秣一時無法送達,軍無糧自荒,不得已王離急令涉間率領二萬兵士緊急運糧,然而甬道多處斷絕,補給工作已經陷入了困境。

    當尉繚的告急情報擺放到王離案頭時,被糧荒弄得頭痛不已的王離犯了平生最大的失誤,他居然忽略的一掃而過,原因是北方軍團的那些參謀們將尉繚的軍報夾雜在一堆催糧的文書之中了。

    戰機轉瞬即逝,在王離錯失翻盤機會的同時,末日的鐘聲已然敲響。

    十二月十七日,黃昏。

    一直沒有得到甦角軍團消息的王離終于焦急起來,當他再一次把尉繚提醒的軍奏從成堆的竹簡中找出來時,一切都晚了。

    “立即向棘原求援!”

    “快通知涉間,做好迎戰準備!”

    預感到大事不妙的王離動作不可謂不快,在向友軍示警的同時,他親率一支萬余人的精銳準備支援甦角,這時的他還沒有想到兵力達到五萬人的甦角軍團早已在三個時辰前就灰飛煙滅了。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1
第七十三節 灰飛煙滅

    王離是大秦名將王翦的孫子,項羽是楚國大將項燕的子孫,他們之間的對決就象兩根永遠糾結在一起的繩索,生生死死,不到最後一刻,永不停休。

    十余年前,項燕在保衛楚國都城的最後一戰中,以身相殉,指揮秦軍圍困他的正是王翦,而今,世事滄桑,一切又將重新來過,只不過彼此的角色卻互換了位置。

    王離剛剛率領士兵離開大部分,前方就傳來了斥候的緊急軍報,項羽的楚軍先頭騎軍就離他不足二十里了。

    二十里,對于騎軍來說,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在暗暗的叫了一聲‘完了!’的同時,王離急忙率領親衛侍從返回中軍駐營地,在離開之前他命副將李烈組織兵士結陣抵擋楚軍的攻擊,現在最緊迫的是時間,他必須火速返回,傳令圍城部隊將領把防線重心放到外面,只有這樣,才能抵擋住楚軍的進攻。

    李烈是大秦驍將李信的兒子,李信曾經率軍攻伐燕國,並取太子丹人頭獻予始皇帝,不過他在進攻楚國時卻遭到楚將項燕的猛烈反擊,豪言只用二十萬軍隊就可以滅了楚國的李信連折七名都尉,被‘回光返照’的楚軍殺得大敗。

    不過,等到二世皇帝即位的時候,王翦、李信這些個統一戰爭時名噪一時的名將都故去了,就連滅齊的大將王翦的兒子王賁也因病早早的不在了。

    滄海桑田,沒有人能逃脫生老病死的規律,名將也一樣。

    公平的講,王離在巨鹿的布防相當的正統和符合兵法,北方軍團的防線並沒有多大的破綻,排列在方陣最前面的是三排弩兵,他們是整個方陣的前鋒,而在方陣的最後面,也有三排弩兵,他們是整個方陣的後衛,在弩兵的後面,是三列橫隊,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會有一列士兵面目朝外,虎視眈眈,這樣的布置可以防備敵軍從任何一個方向進攻。

    這樣一個方陣,進可以攻,無堅不摧,退可以守,固若金湯,在這樣屯聚的陣勢面前,再強大的敵人也難逃失敗的厄運。

    然而,再好的陣法若是缺了靈魂的話,縱有千變萬化也會變得不堪一擊。

    王離希望李烈能阻擋住楚軍的洶涌進攻,但他這一走,卻讓士兵們的心完全的涼透了,在危急關頭,主將只顧著逃跑,士兵又如何有斗志,這仗又怎麼可能打好?

    而更讓王離想不到的是,項羽這個天煞星居然也在第一波沖鋒的楚軍中,深悉此戰成敗之重要的項羽催動烏騅馬沖在前面,這使得楚軍將士個個士氣如虹,主將之間的對決以王離的不戰而逃結束,而接下來的戰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兒郎們,是男兒的,跟我沖!”項羽的大戟揮動,火紅的旌旗上‘項’字的刺繡迎風招展,如同一股強勁無比的紅潮,迅速的向黑點接近。

    “射箭,快射箭!”李烈的聲音里帶著無比的緊張,三排弩手已經失去了自信,他們的弩矢完全失去了準星。

    很快的,李烈的阻擊部隊還沒有開始與楚軍接觸就潰退了,這倒也怪不得李烈無能,主要是項羽的猛沖猛打實在太過霸道,馬踏敵陣,戟下無一合之將,與精熟騎術的楚軍騎兵相比,北方軍團的士兵們實在太過于依賴人數上的優勢和弩箭了,而當這兩樣法寶都失靈時,等待李烈的就只剩下了敗逃的結局了。

    若不是李烈識機的早,加之一手百發百中的射術,怕也逃不脫楚軍的包圍,不過,他能夠選擇的也只是向楚軍兵鋒相當薄弱的側翼逃奔,想要回歸本陣是不可能了。在李烈部傾刻覆滅的時候,王離距離中軍大營還有三里,這十幾里路他忙著通知各部緊急應變以致于走走停停,他本以為李烈縱然再是不濟,也能阻擊一陣的。

    然而,他想得太天真了。

    項羽又怎肯放過這般大好的機會,殲滅或者俘獲王離就能進一步造成敵軍的混亂,這對于楚軍來說,實在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于是,在尚有四萬多北方軍團精兵存在的情況下,項羽硬是搶在王離歸陣之前截住了他,接下來只率著百余名親兵的王離不得不舉械投降。

    王離的無能與怯懦赤裸裸的顯現在他的士兵們面前,這不僅讓他的先輩蒙羞,更讓帝國軍人的榮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接下來,雖然北方軍團的將校們組織起了九重方陣,希望以此來阻擋項羽的進攻,但這一切顯然是徒勞的。已經熟悉了對手戰法的楚軍在項羽的帶領下,已經勢不可擋。

    “霸王戟!殺——。”項羽的神勇已經讓他在戰場上再找不到對手,死在他戟下的秦軍將領已經有十余員了。

    一個半時辰後,項羽殺透重圍,來到巨鹿城下,這時,在城頭觀戰的趙王歇和張耳以及所有的趙軍將士都看呆了,不可一世的北方軍團精銳居然被項羽這一通窮追猛打殺得潰不成軍,血流成河,戰場上的楚軍將士象發瘋了一般個個爭先,不要命的追殺著潰散了的秦軍,這樣的楚軍是不可戰勝的,而這項羽簡直就是一尊無敵戰神。

    僅這一戰,楚軍俘敵三萬眾,而其它在戰場邊的諸侯部隊,居然只能躲在旁邊觀戰,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事實上,就算有機會諸侯們也沒有膽量和楚軍去爭功。

    “亞父,你留在這里,兒郎們,跟我再去取那秦狗的頭顱!”項羽殺得性起,戟鋒一揮,楚軍的主力跟隨著他繼續向涉間的輜重部隊殺了過去。

    如前一戰一樣,他也只留下少量的部隊看押俘虜,雖然周圍有各路諸侯的大軍作壁上觀,但項羽卻是半分也沒有把這些人看在眼里,如果這些被秦人嚇破了膽的懦夫敢來搶奪勝利果實的話,那麼楚軍的長戟就會毫不留情的洞穿不勞而獲者的胸膛。

    曾經不可一時的無敵軍團——大秦北方軍團玄甲軍就以這樣不可思議的方法崩潰了,時間短得甚至于連一天都不到,作壁上觀的諸侯們被面前的這一幕驚天激戰嚇壞了,就是幫助項羽策劃這一場戰役的範增也完全不知所措了,也是從這一戰起,範增才對項羽這位少主的軍事才能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不過,戰事還沒有結束。

    涉間兵團二萬余人還沒有被殲滅,雖然這二萬的殘余不影響整個戰局的發展,但務求全殲對于信心滿滿的楚軍來說,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1
第七十四節 螳螂捕蟬

    十二月十七日午時,就在項羽圍殲王離兵團,突破第一重方陣的同時,一支秦軍正在急速向漳水畔留守的英布軍接近,他們正是傅戈和他率領的一萬精兵,尉繚在出征前送出的告急軍報沒有引起距離較近的王離的注意,反倒是遠在昌邑的傅戈更敏銳的察覺到了危機。

    甦角全軍出動,一旦在短時間內拿不下英布,大軍就將暴呈于曠野之上,到時候項羽的楚軍主力一到,甦角兵團豈不崩潰在即。

    傅戈整頓這一萬強兵原本決定是用來對付劉邦的,如今,巨鹿突然出現的重大變故讓他不得不作出一個決擇,是南下還是北上,若南下的話,追殲劉邦的疲師毫無疑問能取得碩大的戰果,就算不能將劉邦的軍隊全殲,至少也能給予重創;若是北上的話,則有可能冒正面與兵鋒甚健的楚軍撕殺的風險,以北方軍團的十萬精銳尚不能敵,傅戈區區二線一萬人馬又能怎麼樣?

    “將軍,我反對北上,北方軍團與我們雖同為大秦的軍隊,但彼此之間分屬不同,我軍若去的話,大將軍那里怕是不好交待;再說尉校尉的軍報中只是提到軍情緊急,並沒有說甦角將軍一定會失敗,萬一我們去了北方軍團卻擊潰了楚軍,那豈不是會鬧天大的笑話?”酈食其捋了捋頜下的花白胡須,連連搖頭道。

    作為傅戈身邊的唯一智囊,酈食其當然要據理力諫,在他看來這若是北上的話,無疑是和赴死差不多,就算能幫助北方軍團擊敗了諸侯聯軍,也不過是為王離這個不相干的人錦上添花而已,更何況王離這個名將的子孫會不會領情還難說。

    “先生,我決心已下。”傅戈大聲道,他的手堅實的按在劍鞘上,利劍出鞘,鋒芒所指,讓敵膽寒,早先在定陶城中就從章邯那里得悉了巨鹿決戰真相的傅戈十分清楚這一仗的影響,而作為大秦的一名將校,作為從蒙平手里接過大秦南方軍的旗幟的帝國軍人,傅戈從內心里不希望赫赫有名威震匈奴的北方軍團從此灰飛煙滅。

    “傅某是一個軍人,軍人的榮譽是什麼,是遇難必救,是勇往直前,北方軍團的將士和我們一樣,都是大秦的勇士,他們現在有了危險,我們卻裝作不知,這怎麼配穿這一身的戎裝,尉繚將軍的脾性我相當的清楚,若不是戰況危殆,他是萬萬不會遣人遠道前來告急的,至于到時候大將軍會不會責怪、王離會不會領情,傅某全沒有想過,我只要能多挽回北方軍團的一個士兵,多救回一條生命,就知足了。”

    傅戈的語氣低沉而悲愴,從中更透著幾許無奈,臨洮部的二千余將士就是因為李由的錯誤指揮而命喪滎陽,而今又有十萬的大秦將士即將埋尸荒野,作為一個掌握著千萬條生命的將領,傅戈決不能坐視不理,那樣的話他會一輩子愧疚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唉,將軍既然定要認個死理,老朽只好舍命相陪了。”酈食其動容道。

    沒有人對傅戈的決定再提出異議,因為這支隊伍的‘魂’就是傅戈,若不是他,這些掙扎在最底層的普通士兵、邊卒、盜賊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而傅戈在陳留時堅持推行的軍餉、軍驛等新舉措更讓士兵們感到了關懷和尊重,小兵也會有屬于他們自己的一份榮耀,也會有自己的夢想,也會有自己的希望。

    “追隨將軍——,我們會有機會和家人團聚,會讓親人們過上好日子。”這些普通的士兵們就是抱著這樣一個信念向北日夜兼程。

    不過,昌邑離巨鹿畢竟有數百里,傅戈就算再快,也沒能在楚軍發動猛攻之前趕到,而實際上,照當時的戰局,就算他能趕到,也無法阻擋勢如破竹的楚軍。

    漳水畔,英布和呂臣的楚軍正在督令俘虜挖掘深坑,以四千疲兵看押將近二萬的敵兵,這個任務英布當然知道無法完成,不過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坑殺。

    區區二萬的俘虜算不了什麼,要知道大名鼎鼎的號稱‘殺神’的秦武安君白起曾在長平之戰中將近四十萬的趙軍全部坑殺,這一戰之慘烈史無前例,趙國的青壯年幾乎死傷殆盡,由此強盛一時的趙國開始走向失落,從而失去了與秦國爭霸的實力。

    有這個實例在前,英布當然不會猶豫,白起雖然是秦國的將領,但並不妨礙英布對他的崇拜,所以,要讓暴秦滅亡,最好的辦法就是象白起對付趙軍時一樣坑殺,將那些俘虜的秦國士兵統統殺掉,這樣一來,秦國的衰弱也就不遠了。

    ‘殺神’這個綽號實在是夠響亮的,英布有時會想,不知以後自己會被世人稱作什麼?

    就在英布出神之際,一陣轟隆隆的如雷聲響貼地傳來。

    “是秦狗!”在英布不遠處躺著的呂臣臉色大變。

    項羽率領著楚軍主力離開雖有一會了,但考慮到巨鹿是塊難啃的骨頭,楚軍絕沒有可能這麼快的回來,而且楚軍中騎軍不多,只有項羽身邊桓楚和周蘭率領的親侍能有這樣的聲勢,不是他們的話,那毫無疑問,是敵軍來了。

    “呂將軍,你負責看守俘虜,若遇反抗的,全部推到坑里去,其余將士們,給我結陣!”英布鐵青色的額頭上,被黥刺的‘刑’字跳動著,一如他此時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敢有秦軍來反撲,這領兵的敵將膽子倒是夠大的,難道他天真的認為我英布的部隊不堪一擊了嗎?笑話——,就算只剩下了四千將士,我的兒郎們也照樣能殺他個屁滾尿流。

    然而,當一面玄色的書著‘傅’字的旌旗出現在英布眼前時,他的信心開始動搖了。

    傅戈——,這個陰魂不散的殺胚!他怎麼會到這里來,他不是遠在數百里外的昌邑和劉邦的楚軍交戰嗎?

    對于傅戈的強悍,沒有人比英布和呂臣更有深刻的體會了,在陳郡的那一場撕殺中,兵力上佔據了優勢的楚軍被傅戈殺了個大敗,英布狼狽而逃,呂臣則慘遭被俘。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2
第七十五節 草莽英豪

    “傅戈小兒,這一次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英布厲聲大吼,他迅速的披好甲衣,飛身跳上戰馬

    遭逢勁敵——,英布心中激蕩的是奔騰的豪情。

    “傅戈——,這命中的災星當真是躲也躲不過去!”與英布的決斷相比,呂臣的反應有些遲鈍,事實上,現在的呂臣和傅戈的滌水畔和陳郡時見到的呂臣已有了很大的區別,這倒不是說換了一個人,而是呂臣的心態與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原先在陳勝身邊時,呂臣不過是一個侍從,他的身份並不顯赫,期望出人頭地的他只有依靠一身的勇力去搏,去拼;陳勝死後,呂臣拉起蒼頭軍立誓要為陳勝復仇,這時的他胸中充盈著的是殺死莊賈這個叛徒,答謝信賴自己的陳勝的渴望,這一時的他展現在別人面前的,是為了心中的目標勇往無懼視死不退的一個錚錚硬漢。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蒼頭軍的勢力和規模也越來越大,總兵力達到了二萬余眾,在楚軍中,呂氏也無可爭議的成為了項氏之後的又一大勢力。

    ‘蒼頭’——,意思就是沒有身份的奴僕,不過,當呂臣聚集起大批蒼頭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已然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安逸和享受最能消磨英雄的斗志,定陶血戰項梁戰死,項羽、劉邦這些個後起之秀繼續在前方與秦軍浴血拼殺,而此時,呂臣這個曾經名頭響亮的張楚大將卻縮在彭城,安安穩穩的享受起了楚懷王賞賜過來的財富、美女和土地。

    懷王熊心的目的顯而易見,一方面扶持呂臣,防止項梁一家獨大,另一方面對呂臣懷王也不放心,他采取的辦法是明升暗降,呂臣被封為司徒,他的父親呂青被任命為令尹,這樣一來,呂臣對蒼頭軍的控制就會逐漸的減弱。

    在做了這一系列的準備之後,懷王開始施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計劃,他下令將項羽的部隊和呂臣的部隊合而為一,並越級將扶養自己長大的親信宋義提拔為上將軍,這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招法熊心確實玩得相當的漂亮,雄心壯志漸失的呂臣不得不接受這個無奈的事實,然而,熊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番費心布置反倒便宜了項羽,這位勇猛無比的少將軍是如此的‘膽大妄為’,斬宋義、破釜沉舟、激戰巨鹿,這一番赫赫戰功使得項羽名聲大振,諸侯莫不降伏。

    “殺!”英布發動了反沖鋒,看到傅戈的部隊足有萬余,英布知道憑手里的這一點兵力死守的話,只能輸得很難看,所以,他要先發制人,如果能象之前對付甦角一樣先挫敵一陣,或許能夠戰一個平手,至少也為呂臣贏得了殺死俘虜的時間。

    然而,英布不久就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不迭,傅戈在沖陣的最前方放的是一支五百余人的驃騎,這些從尉繚那里接手過來的上好戰馬經過大半年的操練,終于派上了用場,對付騎軍——,雖然英布有些心得,但那是在實力未損的情況下,現在,四千疲卒除了士氣尚還高漲外,弩箭、戟盾等戰略輜重一概短缺,這樣的陣仗又如何能打贏?

    “噗!”秦軍揮舞的戰刀飛旋著,削下一顆顆血淋淋的首級。

    馬踏敵尸,蓄勁而發的秦騎軍在和毫無準備的楚步卒的對抗中優勢明顯,缺少阻擋戰馬沖鋒的鹿砦,又沒有人數上的優勢,英布軍的沖鋒更象是在奔赴一場死亡的盛宴。

    沖鋒——,真是不明智的決定。若是死守的話,雖然場面會難看一些,但也不至于敗得這麼快,在被傅戈結結實實打了一記悶棍之後,英布只得落荒而逃,甚至于他連叫呂臣一起都沒顧得上。

    這時的巨鹿,楚上將軍項羽已突破第六重方陣!

    漳水,秦校尉傅戈擊潰當陽君英布、俘虜司徒呂臣,在還活著的秦軍俘虜們歡呼雀躍聲中,來不及逃走的呂臣再一次被俘。

    甦角兵團中的二萬戰俘中,被傅戈解救出來的只有七千余人,其它的不幸成了深坑中的累累尸骨,他們將作為這一場大戰的見證被後世的人所發掘。

    “傅將軍,事不過三,這一次呂某願降!”呂臣踉踉蹌蹌的被押到了傅戈的面前,他的神情相當的狼狽,在彭城時短暫的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的身體變了樣子,魁梧已不在,肚腩清清楚楚的看得見。

    傅戈沒有下馬,他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呂臣一眼,隨後冷冷說道︰“呂臣,你終于願降了,可是,這一次我卻沒有了興趣,來人,給我殺了此人,首級用來祭我大秦戰旗!”以敵將之首級懸于旌旗之上,正可鼓舞士氣,重新激起淪為俘虜的北方軍團士兵的戰意。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姓傅的你言而無信,這豈是大丈夫所為?”呂臣臉色灰敗,他大聲叫喊道,奮力掙扎上前,並試圖攔在傅戈的馬前。

    傅戈停下,再一次用輕蔑的目光看著呂臣,冷笑道︰“你還不明白嗎,站在我面前的呂臣,早已不是我在滌水畔認識的那個一心護主,舍死忘生的呂臣了,也不是在陳郡城中快意恩仇、斬殺莊賈的那個呂臣,現在的你——,是一個貪生怕死、只會享受和揮霍的可憐蟲,你說這樣的人我還用來何用?”

    說罷,傅戈策馬揚鞭,撇下呆愣在原地戰怵的呂臣而去,在這亂世之中,要活著憑的就是真本事,是血性,是豪勇,只有真的男兒才值得傅戈尊敬,呂臣已經完全的墮落了,他和陳勝一樣以反抗暴秦起家,到最後卻成為了新的權貴,這樣的人已不值得再為他浪費時間了。

    冰冷的戟鋒下,不需要溫情。

    唯有熱血值得灑流。

    這一刻,傅戈胸中激蕩起的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沖天豪情。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2
第七十六節 絕處逢生

   甬道西。

    涉間率軍駐防在這里,目的是護衛供給北方軍團的最後一點糧秣。

    當巨鹿那邊傳來越來越震耳欲聾的撕殺聲時,涉間心中的絕望也在一點點的加劇,作為一員跟隨蒙恬討伐過匈奴的老將,涉間對于王離的能力並沒有多大的信心,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邯鄲的那次軍事會議上聯合甦角反對王離的主張了。

    “完了!”當僥幸從戰場上逃脫的李烈趕到涉間這里時,得知戰況的涉間禁不住仰天長嘆。

    “涉將軍,我們怎麼辦?”李烈也是一臉的黯然,剛才若不是他騎術還算不錯,又有一身百步穿楊的箭術,說不定這重圍就殺不出來了。

    “傳令,將柴草堆放到糧秣倉庫,听到我命令就點火!”澗間的聲音悲涼而痛惜,焚毀糧秣就意味著最後的玉石俱焚,若有一線可能,他也不會這麼去做。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徒有虛名的王離將蒙恬一手建立起來的這個精銳軍團喪送得干干淨淨,身為一名屬將,涉間別無選擇,他做好了以身相殉的準備。

    不過,讓涉間想不到的是,楚軍還沒有到達,他居然等到了一支從數百里外的昌邑日夜行軍趕來的意外之師。

    十二月十七日,夕陽日落。

    巨鹿城外的激戰已近尾聲,在楚軍的反復沖擊下,被分割包圍的王離軍成批的放下了武器,與六王畢、四海一時那支讓六國甲士膽寒的大秦雄師相比,現在的大秦士兵已經沒有了那種拎著敵人的首級,敞開胸膛奮勇爭先的銳氣。

    “好極了,諸軍,隨我進攻——!”項羽的豪氣如同眼前摧枯拉朽的戰局一樣,不可逆轉。

    “什麼,英布軍遭到攻擊,秦狗已向涉間所在的甬道西側靠攏!”

    率先殺奔涉間的是項羽身邊最得力的大將周蘭,今天這一戰周蘭的馬鞍上已經系上了六顆秦軍校尉的首級,他還缺少的是象涉間這樣重量級的秦將頭顱。早上,鐘離昧率先擊殺了秦將尉繚,桓楚更是用箭陣將甦角射成了刺蝟,為了不給他們比下去,周蘭已暗下決心,一定要將涉間的首級搶在手中。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周蘭沒有把英布遭到攻擊的重要情報當成一回事,在他看來,英布軍久戰已疲,且傷亡較大,遭遇上大股的秦軍不支也很正常,而他周蘭現在率領的是一支得勝之師,一支讓秦軍嚇破了膽的無敵雄師,只要撕開一個缺口並不斷擴大它,然後等到少將軍的大隊人馬殺到時,一切都將沒有懸念了。

    “秦狗居然還敢迎上來!江東兒郎,殺!”周蘭興奮的高喊,話語中透著血腥的殺氣,已經戰得性起的他巴不得再多一點敵人來好過癮。

    然而,周蘭很快的就嘗到了輕敵的苦頭,迎上來的這支秦軍完全沒有一絲一毫驚慌,相反,他們也是士氣旺盛,就好象打了一場大勝仗一樣。

    “傅!”玄色的戰旗獵獵起舞。

    在兩軍接觸的一瞬,士兵們習慣性的發出悶沉而有節奏低吼,就連戰馬也在這吼聲中不安分的嘶鳴起來,這是一次騎軍與騎軍的搏殺,能夠勝任項羽身邊的親將,周蘭的本事自是不弱,對于騎術周蘭更是有相當的自信。

    風卷殘雲——。

    楚軍在這一波對沖中無疑是佔了優勢的,作為項羽身邊最精銳的親衛,他們的戰力可能讓任何對手膽寒。

    然而,當周蘭殺透秦騎的沖陣眺望戰場時,他絕望的發現鋪天蓋地的秦軍正向他這支孤軍涌來,秦軍居然沒有崩潰。

    “走!”周蘭嘶啞著嗓子無奈的叫喊著,短短半個時辰,他的身邊只剩下了三百余騎,損失的將士已經過半,再打下去結果會更加的不堪。

    此時,任周蘭如何的想破頭,也不明白哪里鑽出來這一支勁旅來。

    楚軍撤退!

    絕處逢生——,已近五旬的涉間禁不住老淚縱橫,他一把握住傅戈的手長久的不肯放開。

    “傅,傅兄弟,今日幸得你救援,要不然——。”論年紀,涉間足可以做傅戈的長輩,但此時此際,涉間覺得非稱一下兄弟不能表達內心的感激。

    “涉老將軍不要說了,都是大秦的同澤將士,本就應當相互扶助的,如今戰況緊急,戈還請老將軍帶領部眾先行,由我部在後擋住追兵。”傅戈神色從容,仿佛剛才擊潰周蘭不過是舉手之勞似的。

    “傅兄弟把涉某當作什麼人了,將軍百戰死,何惜一己身,今日我涉間豁出一條老命,陪小兄弟好好的打上一仗!”涉間對傅戈的鎮定自若贊嘆不已,存積在他心中的豪情壯志也被重新激起。

    涉間不僅參加過討平六國的統一戰役,他還追隨蒙恬遠征過匈奴,能夠在與剽悍無比的匈奴人的戰斗中獲勝,涉間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兩支秦軍合而為一,兵力達到了二萬八千一百余人。

    若不是涉間在絕望之中已無法約束部下臨陣逃跑,合並後的兵力會更多,不過,除了傅戈從昌邑帶來的將士信心滿滿外,被解救出來的甦角兵團的殘兵和涉間的剩余軍隊都士氣低落,很難再鼓起再和楚軍交戰的勇氣。

    雖然取得了兩場小規模戰斗的勝利,傅戈心里卻清楚,擋住氣勢已到達頂點的楚軍不是這麼容易的,聞知英布、周蘭相繼失敗,項羽一定不肯善罷干休,要知道楚軍主力在這一天里連戰連捷,還不曾吃過這樣大的虧。

    “老將軍,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尚無法在這平原上和楚軍正面交戰,當務之急,應當立即渡過漳水,然後憑河據守,只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傅戈劍眉微皺,他的語氣堅定。在趕往巨鹿的一路上他就一直在留意地形,但令人失望的是,除了漳水這條河流勉強可以作為抵擋的屏障外,河北廣闊的平原上沒有一處可以利用的有利地勢。

    涉間臉上顯過一絲猶豫,不過很快的他就笑了起來,點頭道︰“涉某敗軍之將,就听傅兄弟的。”

    要趕往漳水的話,就要走最近的路程,這樣不可避免的將會離棘原越來越遠,這傅戈難道有吞並的野心?熟諳和看慣了世事變化的涉間腦子里飛快的閃過這一念,不過很快他就驅除了這個想法。

    不管傅戈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若不是他,涉間和這些士兵都將成為楚軍輝煌戰績上的一簇點綴,若不是他,自己又哪還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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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節 錚錚男兒

    清漳水彎延流出太行群山,在滋潤了大片平原之後,終于不可避免的與從更北面匯流過來的‘兄弟’濁漳相會合,與滔滔奔流一眼看不見底的濁漳相比,清漳的水流要平緩了許多,而且在拐彎的地方留下了不少可以泅渡的淺灘。

    先前,傅戈能夠出乎楚軍意料的殺到英布跟前,所依靠的就是在清漳上用木板搭起浮橋,然後繞過一個大彎,沉舟決戰的楚軍沒有想到傅戈的這一手,故而吃了大虧。而今,傅戈和涉間正率領著往清漳方向急行,那里的浮橋由酈食其和虞姬率領著數百名兵士保護著,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快走,晚了就沒命了!”僥幸保住性命的北方軍團士兵們爭先恐後的跑在前面,坑殺的墳場給予他們的心理打擊實在太大了,轉眼間,朝夕相處的同伴已橫尸在深坑中,千萬條生命就這樣停止了呼吸,這又是怎樣的人間地獄?

    雖然,這些士兵們也曾雙手沾滿敵人的血腥,但在戰場上的拼殺與被集體的坑殺給人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無上光榮,後者卻是令人作嘔。

    十二月十八日,子時初。

    在漆黑的夜里連續行軍了二個時辰的這支‘落荒而逃’的軍隊終于看見了前面的火光,那是酈食其他們在為傅戈他們指引方向。

    “快到了,大家再堅持一下。”傅戈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容,這是他一整天來的第一次,等到過了這漳水,就能松一口氣了,項羽就算再是不甘,也不會冒著半渡被擊的危險強行追擊。

    “殺!秦狗就在那里。”然而,未等傅戈高興多久,剛剛渡過一半部隊時後面卻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和叫罵聲。

    楚軍順著火光追過來了,夜空的火堆在指引同伴方向的同時,也引來了對手。

    怎麼辦?半渡而擊——,本來是傅戈用來抵擋楚軍的憑藉,現在卻成了最大的弱點,已經渡河的兵士無法回援,還未過河的兵士無心戀戰,若是楚軍以迅雷之勢強壓過來的話,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酈先生,你和虞姬跟著涉老將軍快快過河,這里由我來阻擋。”傅戈面色沉峻,面對曾戰敗過自己的對手項羽,他不敢有絲毫的輕敵之心。

    東阿的慘敗猶在眼前,而這一次他決不能讓歷史再一次重演。

    好在,屬于涉間和甦角的北方軍團士兵都過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都是傅戈一手從昌邑帶來的將士,他們一個個士氣高昂,他們年輕無畏。

    “立旗,讓楚人看看,我大秦也有錚錚男兒。”傅戈大聲道。

    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清楚的如同人的脈搏在跳動一般,一下,二下,三下——。

    火光中,楚軍的身影越漸清晰,當頭,一匹通體漆黑的烏騅馬上,項羽如鐵塔般魁梧的身軀就象一尊戰神,霸王戟一出,敵將紛紛授首。

    “傅戈,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項羽大聲喝道,他的神情冷峻得很,不見一絲的喜怒,但是他的內心卻如沸騰的火油。事實上,當他听到英布和周蘭的敗報後,氣得暴跳如雷,若不是範增在旁極力開導勸解,項羽恨不得早將英布和周蘭立斬示眾。

    項羽,這個讓十萬秦軍一敗涂地的男人,如果可能的話,傅戈還真不想成為項羽死死纏住的對手,但是,現實的殘酷讓他又不得不面對。三萬將士在看著自己,這個時候就算千難萬難也要強撐下去。

    “項少將軍好生了得,一天時間就擊潰我大秦十萬精兵,能夠讓將軍記住名字,是傅某的榮幸!”傅戈笑答道,再一次的面對強敵,他的目光中已沒有了猶豫和傍徨,有的是男兒該擁有的血性和勇氣。

    “好極了,我項羽要會的就是這樣的對手,你比那個什麼甦角、王離都強多了!”項羽哈哈大笑,第一次,他的眼神中閃現出了幾分敬重和幾分相惜。

    傅戈亦笑道︰“傅某謝少將軍看得起,東阿一戰之敗記憶猶新,今日在這漳水畔我要再努力一次,等會兒將軍可莫手下留情。”

    項羽冷冷的瞧了浮渡一眼,搖頭道︰“這一仗還用打嗎?你回頭瞧瞧身後的那些士兵,一個個只顧著逃向對岸,他們連和我軍交戰的勇氣都沒有,暴秦橫行無道、覆滅在即,你也算一方豪杰,不如降了我,豈不比替荒淫的狗皇帝賣命送死強得多。”

    從項羽那里听到這樣的話,傅戈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悲哀,投降楚軍——,縱算他不是一個秦人,也是一個軍人,軍人的榮耀是什麼,是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下武器的堅持,是為了勝利而奮勇當先的銳氣,是站直了決不倒下的信念。

    “英雄相惜,若我們互換位置,少將軍會選擇投降嗎?”傅戈笑著反問道。

    “很好,既然這樣。那就只好來生再見了,瞧在我們能戰上二次的份上,我會讓你少受一些痛苦的。”項羽沉聲大喝。

    喝罷,霸王戟一揮,項羽立即率領著上萬楚軍洶涌而上,早已憋足了一口怒氣的楚軍士兵一個個高喊著,如同一頭頭憤怒的野狼,爭先恐後的撲向‘獵物’。在項羽的統領下,飽餮秦軍鮮血的楚軍早已瘋狂不懼生死,他們的眼中,能見到的就是旌旗的揮動,然後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一直到敵人被殲滅干淨。

    隨同傅戈鎮守浮橋的昌邑兵士有四千余人,他們的忠誠與勇敢不比楚軍遜色,他們的心中還有戰魂存在,那就是傅戈。

    在他們的心目中,一個把危險留給自己的人,絕對是一個值得兵士們愛戴的將領。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4
第七十八節 霸王戟下

   “傳令,弩兵疾射三息後退回後陣,長矛兵準備!”傅戈大聲命令道


    勁弩是大秦軍隊最銳利的武器,弩手出身的傅戈對此更是有深刻的體會,故此,傅戈軍中除了騎軍受到重視外,弩兵部隊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前二戰優勢兵力下傅戈用的是騎兵對沖,這一戰以弱抗強,在防守中弩兵能給予對手極大的殺傷,發揮更大的作用。

    听到傅戈的命令,掌旗官立即揮舞了幾下令旗。

    一千弩兵分成兩列,橫列在軍陣的最前沿,在陣列的左端是一名手持青銅長劍的軍侯,按照帝國弩兵列陣的慣例,一般可分為三排列陣與兩排列陣二種,面對疏散隊形的敵軍一般采取三排列陣從而可以實現持續的打擊,而對密集隊形的敵軍則多采取兩排列陣,這樣一次齊射的密度較大,使敵軍更難以防御。

    此時,弩兵陣祭出的正是二排列陣,楚軍為了奪取浮渡橋頭的彈丸之地,必定要擺出密集的沖鋒隊。

    “三百步,前列跪。”軍侯劍指前方,迅速的傳達指令。

    位于前列的弩兵‘刷’一聲整齊的單膝跪下,那是五百弩兵身披的甲片同時發生摩擦引起的聲響,就這一個姿勢就能看出這支弩兵隊伍的戰斗力不弱,每個弩兵手持的弩器都是統一配備,弩機為青銅鑄成,由扳機,望山和勾牙構成,設計十分精巧,它們都是由專門的兵器工坊打造,同一類型的弩器還可以互換損壞的部件,就連弩箭也由專門的工匠來打制,其底邊箭翼的寬度差距十分的微小。

    從弩兵手里的武器之精良可以想見帝國在掃平關東六國時的軍力是何等的強盛,與缺乏完備後勤補給的六國相比,大秦的優勢是那樣的巨大,這一切首先就要歸功于商鞅的變法。正是變法讓大秦在七國爭雄中脫穎而出,正是變法讓大秦軍隊的戰損率大幅度的下降,也正是變法讓大秦的將士們人人奮勇,個個爭先。

    “二百步,放!”軍侯再一次令下。

    五百支弩箭飛向楚軍,打在楚軍士兵的胸甲上發出雜亂的響聲,數秒後,又是五百弩箭飛出,這一次倒下的黑影更多,然而,這一切卻仍然無法迫使楚軍停下前進的腳步。當第二輪弩箭紛紛落地時,楚軍中的戰鼓聲猛然急促起來,決定性的沖擊開始了。

    “傅戈,你的死期到了!”一聲暴喝響起。

    就在弩兵與長矛兵交錯的一瞬,項羽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的出現,這個時候正是秦軍最虛弱的一刻,項羽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個唯一的戰機。

    黑暗——,給予了楚軍最好的遮護,就算弩兵們借助橋頭的火光瞄準了對手,也無法更準確的一一將更狡猾更機智的項羽殺傷。

    等到傅戈意識到危險接近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項羽的親衛隊就象一支離了弦的利箭,以無比瘋狂決不回頭的態勢向著傅戈的所在之處猛打猛沖過來。

    戰場沸騰了起來,時間在騎兵與長矛手接觸時凝固了,強勁的騎陣將步兵方陣一下子撞開沖散,長矛兵在被撞死的同時,手中的長矛也刺進了戰馬的腹部,鮮血噴涌形成一大團的血霧,跌下馬背的騎手被慣性拋飛了出去,脖子生生扼斷。

    盡管不斷有騎手倒下,但楚軍卻是在一步步的接近,傅戈能看到項羽的身軀在火光中越來越高大。

    “殺!”倒下項羽戟下的士兵已經無法統計了,至少有一點傅戈能看清楚,項羽的戟尖血流已匯成一線。

    時間,怎麼不過得再快一點。

    回望,亂糟糟的搶渡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排列在漳水北岸的士兵們開始快速的通過浮橋,他們是傅戈軍中第一批渡河的部隊,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等過河之後焚毀渡橋,項羽就無可奈何了,當然,在此之前,傅戈必須先要拉開與楚騎兵的距離,否則的話,一被咬住那再想脫身就難了。

    “怎麼不敢上前決戰了?懦夫——。”正當傅戈焦急萬分之時,項羽的挑釁卻清清楚楚的傳入耳際。

    項羽不愧是戰場上最出色的殺手,他的這一句話直接命中了傅戈的要害,若傅戈再示弱退卻,士兵們的士氣必然受到影響,那樣的話就更難抵擋楚軍的進攻;若傅戈受激出戰的話,以項羽的身手,一舉擊殺傅戈的把握相當的大。

    “項羽,你可知道項梁是怎麼死的嗎?亂箭穿身,而就是我——潛入定陶幫助章邯取了他的性命。”傅戈冷冷一笑,大聲道。

    傅戈明白︰面對項羽,他決不能退縮,就算是死,亦要轟轟烈烈。懦夫,項羽不是想要激怒自己嗎,好吧,那就來比比看,誰更有從容不迫的耐性好了。

    項梁的死對于項羽來說,是藏在心口的永遠的痛,以至于巨鹿大戰擊潰秦軍十萬精銳的戰果也不能讓他撫平傷口,現在,傅戈當眾承認了殺死項梁有他的一份,那麼血債血還,這仇若是不報枉為項氏後人。

    “傅狗,你以為我當真殺不了你嗎?”項羽厲聲怒喝,烏騅馬前蹄高高揚起,奮力一躍,竟然跳出數丈遠。

    項羽一人一馬騰空而起的威勢讓周圍的士兵們目瞪口呆,這樣的動作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這一刻,在他們的眼中,項羽就是一尊戰神。

    不過,有一個人並不這麼想。

    未等項羽勒馬出戟,早就料到項羽盛怒的傅戈已飛快的搭起青銅弩器,手指扣動板機,三支利矢帶著勁風突然而至。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自忖這弩箭奈何不了項羽的傅戈瞄準的是烏騅馬,戰馬若被射死或射傷,項羽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徒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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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節 戰場巾幗

    霸王戟風雨不透!

    對于傅戈的暗算撕殺經驗豐富的項羽自然有防備,他的霸王戟化作一團飛旋的戟風,能夠掃落任何接近的利矢,同時,他的右手蓄力而發,隨時準備痛下殺手,然而,他萬萬沒有料想到,傅戈的三箭竟然全向他的戰馬而去。

    “無恥小賊!”項羽怒吼連連,在傅戈‘出奇不意’的這一手反擊下,他只能先將後勁用來防護烏騅馬的安全,大將對決,尤其在眾目注視之下,朝著對方的戰馬使暗招是大忌,那樣做是自持身份的將領們所不屑為的,而且那樣的話會被士兵們看不起。

    其實,這也不能怪項羽的失誤,主要還是傅戈的經歷在作怪,將軍百戰死,更何況傅戈是從一個最容易赴死的弩兵一步步升到校尉的位置,他的跡遇也太離奇了些。

    小兵與小兵的撕殺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傅戈在戰場上學來的經驗只有一條,只要能殺死敵人的都是好辦法,明知單挑不是項羽的對手,卻還要循規蹈矩的的遵守什麼名聲道義,那樣掉了性命豈不是太冤枉了。

    等到項羽好不容易拔馬回旋閃過弩箭,又一陣勁風襲面。

    傅戈的第二波針對烏騅馬的攻勢發動了,在全力一擲下,長矛頓如一支張弓離弦的利箭疾射而出,尖銳的矛尖帶著呼呼的風聲刺向馬的頸項,這里是戰馬最脆弱最柔軟也最致命的地方,一旦被強力擊中的話,馬頸折斷的戰馬是不可能再有生還的希望了。

    攻敵之必敵,讓項羽不得不救。

    只有以攻代守,才是傅戈眼下唯一的方法,一旦讓項羽展開反擊,那麼他就只剩下等死一途了。

    “錚——!”一聲金鐵嘶鳴之後,傅戈擲出的長矛被項羽的鐵戟生生撞偏了方向,斜斜的插入一旁的泥土里。

    “看你還有什麼招數?”項羽冷笑一聲,摧馬上前,目光中顯現出一抹得意狠辣之色,就在踫飛長矛的同時,他的反擊就開始了。

    霸王大戟披風如電,順著勁勢直刺傅戈的咽喉,這一刺的速度、力量以及招法的精妙都是傅戈生平僅見,他再也無法閃躲,面對對手接二連三的倏起發難,項羽不再保留,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噗!”戟尖穿透甲衣,刺入溫熱的身體。

    戟鋒回拉,彎勾的小戟立即在左肩胛處生生扯下一塊血淋淋的皮肉,受到重創的傅戈悶哼了一聲,緊閉的嘴角開始隱隱溢出鮮血!

    很痛——,但傅戈還是生生的閉緊了嘴巴,他決不能喊出聲來,因為那會讓敵人更加的瞧不起自己,也會讓將士們喪失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

    退——,其實在擲出長矛的一刻,傅戈已經在準備撤退了,可惜,他還是低估了項羽反擊的速度,故此才讓項羽的戟尖重創了自己。

    “還需要再戰嗎?”項羽大喝一聲,高高的將大戟舉起,他的臉上寫滿了驕傲與得意。

    “不死不休,死戰到底!”傅戈低咳了一聲,一口於血從喉間嗆出,頓時將胸前的甲襟染成鮮紅一片。

    “很好,你的倔強還和東阿時一樣,我欣賞,不過,這一次你絕沒有逃脫的幸運了。”項羽一邊冷冷笑道,一邊將催馬上前,不知為什麼,在這一刻,他的神情里竟顯露出幾分落寞。欣賞一個頑強對手死去的過程,無疑是殘酷的。但這一種殘酷和血淋淋的滋味,項羽喜歡。

    不過,象傅戈這樣罕見頑強的對手,也許以後再不可能遇見了。

    沒有對手的英雄是最落寞的。

    “咚——,咚!”倏然間,戰鼓聲突兀響起,急促的鼓點如同波濤奔流下瀉的洪水,正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沖破一切阻攔瘋狂流向大海,這是秦軍中振奮激勵士氣進攻時的催戰鼓。

    一听到這熟悉的鼓點,項羽神色微變,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迫近的步伐,並開始在戰場上尋找鼓聲傳來的方向。

    這是誰在擊鼓?

    鼓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身陷絕境的傅戈艱難的支起身體,尋聲抬頭,看到的是一團的火紅嬌艷,大紅的戰鼓和擊鼓奮進的虞姬。

    本已過河的虞姬不知什麼時候已回到了浮橋這邊,她一身火紅的戎裝,外披星星鎖甲,內襯素羅戰袍,顯得無比的英姿颯爽。

    熊熊火光被風吹得左右搖動,卻絲毫不能減弱虞姬的光彩奪目,在她俏麗朱顏的臉龐上浮動著一層閃亮的晶瑩,那是因為用力沁出的細汗,這一瞬間,一改溫柔與嬌弱的虞姬閃動著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繪的神采,她擊打的是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旁若無人,以致于戰場上再大的變化也打亂不了她的節奏。

    兩軍將士皆為這鼓而心動!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合著這鼓聲,秦軍將士紛紛高唱久違了的戰歌,他們的士氣重新振奮起來。

    一個擊鼓的女子,一首激昂的戰歌,居然在瞬間悄然改變戰局。

    “如此佳人,當為我安枕!”項羽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虞姬身上,此刻,他的心中閃動的就是這一念。

    虞姬的鼓聲讓他想起了東阿之戰時的情形,又是這個紅衣女子在戰場上出現,而且還相當的年輕美貌,這樣的奇女子若只能遠觀不能擁有,豈不空負了英雄之名?

    作為楚國的上將軍,年輕高位的項羽身邊並不缺少美婢和姬妾,他的帳中有楚懷王賞賜的美女,有各路諸侯送來的侍妾,但這些各具美貌的女子只能讓項羽滿足身體的需求,卻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位置。

    那是敵將傅戈的女人嗎?

    就憑傅戈那一點逃命的本事,根本不配擁有這樣出色的女子。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5
第八十節 大雪飛揚

    戰鼓激蕩,秦軍士氣大振!與之相反,楚軍的銳氣卻在一點點的消磨。

    “絆索,起!”

    得到這一難得喘息的時機,頑強之極的傅戈再一次組織起了第三波防御。

    伴著這一聲喊,立即有五、六道結實的絆馬索從地上跳起,一下子將項羽的烏騅馬鎖在了中間,這一次,就算項羽再想摧馬騰空也沒有了著力的空間。

    “手弩,集射!”

    當喊聲再次響起時,項羽懊悔的發現,不能動彈的他成了一個活靶子,無法閃轉騰挪的烏騅馬再無法躲開射來的箭矢,就算他能遮擋住要害的地方,其它不及防護的部位很快就被箭矢釘住。

    吃痛的烏騅馬痛苦的長嘶,聲音淒厲——。

    這個時候,項羽要想脫困,除非他肯棄馬于不顧。

    放棄戰馬,不,這匹烏騅馬的神駿豈是那些普通貨色能夠比擬的,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馬就是項羽的性命。

    “快,保護少將軍!”瞧出項羽陷入重圍的楚軍將士紛紛叫喊著沖了過來,搶在最前面的是項羽身邊最親信的將領桓楚。

    與周蘭相比,桓楚的勇猛更勝一籌,早年在吳郡為巨盜的他擁有著敏銳的戰場嗅覺,察覺到主帥危險,桓楚迅速的組織起一支突擊隊,突破箭雨的封鎖與項羽會合了。

    “少將軍,請騎上我的戰馬!”桓楚大叫道。此時,烏騅馬多處受創,已不能再戰。

    “桓楚,你率一隊騎兵繞過去燒了浮橋,阻斷秦軍後路,其余的人,隨我殺——。”項羽怒喝道。連番遭到戲弄的他已經出離憤怒了,而在憤怒的同時,他對虞姬更生起強烈的好奇心和試圖佔有的欲望。

    “遵命!”桓楚應聲抱拳,立率一隊手持火把的楚兵淌過剛沒馬腹的河水,迂回到橋頭守軍的後面向浮橋中央靠近。

    “快,擋住來敵!”傅戈連聲大叫,此時的他得益于弩兵的掩護,已經接近了橋頭並和虞姬會合。然而,人數上處于劣勢,又已經戰得筋疲力盡的弩兵們再也無力阻擋住項羽的楚軍沖擊了,勉強組織起來的一道防線很快的就被撕破,楚軍兵鋒距離虞姬只有十余丈了。

    “傅兄弟,我來助你!”就在傅戈再也無法支持下去時,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隨後,一隊軍容肅整的士兵擋在弩兵們跟前,並接下了與楚軍交戰的任務。

    “涉老將軍,你怎麼來了?”傅戈驚喜道。

    “傅兄弟為了救我,可以連性命都不顧,涉某若是再無動于衷,豈不枉披了這一身戰甲,大秦的將士們,讓楚人看看北方軍團的真正實力吧。”涉間大笑著回道。在他說話的同時,由涉間帶過來的親衛隊已經構築起一道人牆,並保護著傅戈和虞姬向浮橋撤退,在這支生力軍的嚴密封鎖下,不甘心失敗的項羽幾度試圖沖破這道阻攔都沒有成功。

    “火,浮橋著火了!”還沒有等傅戈緩一口氣,浮橋的火光又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迂回的桓楚見到浮橋上弩箭密集無法靠近,立即改變意圖投擲火把,易燃的松油很快就引燃了搭橋的木板,若任由這火勢加大的話,浮橋一被燒斷,那後果就是傅戈他們回不去了,等待他們這些人的結局就只有一個,被四面圍攻過來的楚軍一一殲滅。

    回天無力——。

    激戰到此時,就算傅戈再是頑強,也無法遮掩心中的絕望。

    所有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來,就讓這漳水為這一場大戰作個見證吧。

    “啪!”是淚水在臉上流淌嗎?濕濕的,流到嘴里感覺咸咸的。

    是男兒的話,怎會能夠流淚?

    “啪,啪!”又是兩聲輕微的擊打落到臉上。

    “雪,下雪了,大哥,我們得救了!”虞姬的聲音里透著無比的驚喜,仿佛是在回應她的呼喊,鵝毛般飄落的飛雪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其中還夾雜著冰冷的雨點,這是十二月隆冬的一場雨夾雪,就這樣毫無征兆的來臨了。

    很快的,積雪下落到橋面上,與伴生飄落的雨點一起融化成水,浮橋上蔓延的火勢在老天的‘權威’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了頭。

    天不亡我——。

    一天之內經歷了這樣的大悲大喜,就在這短短的片刻,傅戈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同時,他重傷的身體也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快過橋!”殿後的涉間大聲命令著,沉著老練的指揮顯示出他豐富的戰爭經驗,在主將傅戈倒下的這一時,這支軍隊最需要的正是他這樣一位穩重的將領。

    十二月十九日,寅時。

    厚厚的積雪覆蓋了清漳、濁漳間褐黃色的廣闊平原,在一片白色的視野里,間或露出一、二點黑色與紅色的小點,在更靠近河灘的地方,一面折斷了桿子的旌旗斜斜的插在雪地里,玄色的旗幟已然破損不堪,只剩下半個‘秦’字尚可依稀辨認。

    也許用不了多久,在積雪融化漳水暴漲的時候,老天會連這最後的一點激戰的見證也抹得干干淨淨。

    斷橋未果的項羽在涉間的嚴謹守御下,沒有找到什麼漏洞,大部過河的涉間借助弩箭逼退楚軍,隨後拆除了浮橋,這讓楚軍士兵只能望著秦軍一步步遠去而無可奈何,在如此寒冷的氣候條件下泅河追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漳水畔的這一場截擊戰,秦楚兩軍算起來戰了個平手,一心撤退的二萬八千余秦軍在付出了主將傅戈被重創、傷亡二千余人的代價後成功擺脫了楚軍的追擊;而試圖在巨鹿取得一場完勝的楚軍也沒有達到全殲北方軍團的目標,雖然王離、甦角兩支主力被悉數擊潰,但涉間所部的‘意外’逃脫還是讓項羽耿耿不能釋懷。
jackchanbr 發表於 2009-8-5 01:47
第八十一節 前生往事

    午夜夢回,回首已是二千載匆匆。

    唯有不變的是這永不屈服、永不放棄的魂魄。就算被擊散,就算被重創,也不改錚錚男兒傲骨。

    “大哥,大哥——!”頭痛欲裂,在一陣熱一陣冷中倍受煎熬的傅戈听到一個聲音在耳朵邊嗡嗡作響。

    “哎呀,我到底是怎麼了?”傅戈痛苦的呻吟起來,頭好象要爆炸開來一般。

    大哥——,是小妹在叫我嗎?可听著這聲音怎麼不太象,除了小妹還有誰會這樣喊我呢?在閉著眼楮胡思亂想的同時,傅戈努力緩緩的想睜開眼楮,可一陣刺眼的強烈光線又迫使他閉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深藏在他靈魂深處的那一段殘缺的記憶倏的被喚醒——。

    C市,位于中國西北的一個縣級小城。

    在數量龐大密密麻麻的中國縣級城市中,C市一點也不起眼。

    傅戈一家就住在這里,他的父母都與這個輝煌的共和國同歲,他們曾經歷過那場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傅戈的父親在從部隊轉業之後就成了一家國企的一名普通工人,這些年來,他們和這個國家的許多普通百姓一樣,把多年省吃儉用下來的一點可憐的積蓄全部化在了撫養一對兒女身上了。

    作為家中的男孩子,傅戈‘無可爭議’的獲得了比妹妹更多的特權,為了交納昂貴得幾乎達到這個家庭承受極限的學費,傅戈不得不看著從小最親最疼愛的妹妹高中畢業後放棄考學,去更發達一點的南方打工掙錢。

    “哥,不就四年嗎?熬一熬就過去了?等你畢業了有了工作,我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臨分別的時候,妹妹的眸子里充滿了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然而,本希望畢業後減輕家里負擔的傅戈卻一直沒有找到好的工作,二十世紀末轟轟烈烈的高校‘擴召’運動在讓一個個所謂的名牌學府急劇擴張的同時,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教育與實踐嚴重脫離,大量的學生剛畢業就失業,傅戈無可避免的成為了其中的一個。

    這倒不能說傅戈的學習不努力,在校時他的成績還算不錯,但在共和國即將步入六十周年的時候,社會上的腐化風潮早已深深浸入到象牙塔中,學生的就業壓力越來越大,凡是對找工作有幫助的學生會干部、班干部以及這個那個‘優秀’稱號幾乎已是明碼標價了。

    傅戈的家境雖不能說貧困,但頂多也只能算一般,不論是離政府救濟的‘貧困線’還是離高調宣傳的‘小康’都有不小的差距,這樣兩頭不靠的結果就只有一個,一切自力更生,一切得靠自己去掙、去省、去想方設法找親戚朋友籌借。

    為了還債,在四年的求學過程中,傅戈不是忙著應付各類考試,就是尋找打零工賺錢的機會,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當然也沒什麼閑錢去‘孝敬’掌管各類稱號的輔導員、系主任了,這不,混了四年之後,最後拿到手的就只有兩證(畢業證、學位證)了。

    為了有一份好的工作,傅戈倒不是沒努力過,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場他也跑了不少,報名費加起來總也有上千了,但結果卻是令他失望之極,這年頭大學生多如牛毛,早不值錢了,這人才招聘會也越來越象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目的就是從一個個渴望得到機會的可憐學子身上刮下最後的一點‘油水’。

    半年後,處處踫壁的一家人在痛定思痛之後,終于徹底的死了心,沒有人際關系、沒有過硬的各類大紅本本,又不是在名牌高校畢業,想找工作豈不是痴人說夢。

    最後,窮極思變的傅戈父親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破牆開店。

    傅家的老房子臨近沿街,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唯一的財產,因為地處繁華的商業街附近,這里已經被政府內定為拆遷改造地塊,據說不久後在這里會建造一個可以比肩香港——銅鑼灣時代廣場的大型商貿中心。

    因為這些個原因,傅家開店的申請報上去了半年多,卻一直得不到有關部門的批準,其中的緣由其實很清楚,一旦有了執照,到拆遷時店鋪的賠付款可比普通的住房要多出一倍不止。

    不批準也要開,一向老實巴交听黨的話的傅父在嚴酷的現實面前第一次舉起了反抗的旗幟,雖然這其中更多的透著無奈。

    自力更生,艱苦創業。

    傅戈經營的是一家經營書刊、音像、游戲、動漫的商店,相對于服裝、百貨、煙雜等傳統類的商品而言,新興產業的利潤會高一點,當然,賺錢的前提是經營者還必須有一個精明的頭腦。

    好在四年的半讀半工生活讓傅戈體味了很多,在他的努力下,店鋪的生意一天天的紅火起來,等到開張二個月後,他賺到了平生以來的第一桶金,雖然不多,只有千把塊。

    “放心吧,爸媽,只要我們好好干,日子就一定會好起來的。”說這句的時候,是傅戈二十三歲生日的那天,他是那樣的信心滿滿。

    然而,好景不長,政府的龐大改造舊城拆遷計劃讓傅戈剛剛升騰起的‘雄心壯志’一下子破滅了。

    “我們要牢牢抓住西部大發展的機遇,爭取把C市建設成為S省第一經濟強市!”在這個宏偉藍圖的召喚下,在新上任的穆姓市委書記的一聲號令下,一場大規模的舊城改造行動開始了,投資傅家所在地塊的是一場據說有深厚官方背景的‘美國’大公司,這家僅成立了不到二年的公司因為其注冊地在美利堅合眾國而被冠以外資的名頭,實際上其法人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這位老板與新市委書記還是多年的好朋友。

    權商結合——,對于某些強勢人物來說,是期盼了許久的好消息。

    而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則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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