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惡兆
雖然齊半仙沒有給邵易宇算,但邵易宇心中卻對齊半仙暗暗敬佩:第一,他每天練功三個時辰,也就是6個小時。在當今社會,肯每天花1/4的時間來練功的修道者實屬少見;第二,他堅持原則,狀態不好堅決不給別人算,絲毫不會金錢所動,這也是一個修道者難得的品質;第三,如果他所說的練功只是為化解天遣,那自然是因為他在替人擋災,而為10塊錢肯如此犧牲肯定是發過大宏愿修“金身羅漢”之人;第四,對不能及時算上命的人,他竟安排好休息之處,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少年帶邵易宇到了一棟小樓:“到了。”
小樓上大書特書:“齊家旅館”。邵易宇愣道:“這是你家先生開的?”少年點了點頭:“這是齊半仙專門為你們這些心誠之士所設的住所。”
邵易宇問道:“收費標準是多少?”少年道:“標準間一間200,豪華間一間400。”邵易宇啞然失笑,肚子里嘀咕:“就這么個破房子還分標準間、豪華間?而且收費標準比星級賓館也差不了多少。”
少年看出邵易宇的神色古怪,使出了殺手锏:“您安心住下吧。先生還有一個規矩:在這住宿的有緣之士,明天可以憑門牌先算,先生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邵易宇對齊半仙的“崇拜”之心銳減,但“佩服”之心卻倍增:“他這么會做生意,我是不是該請他回我公司,然后找個部門經理位置給他干干?”
所謂的豪華間不過是房間里面多了個廁所,竟多要了200塊,還一股子尿騷味。邵易宇再有錢也覺得自己成了冤大頭。可人家左一句“有緣之士才會細算”的話哄著,右一句“要心誠”嚇著,邵易宇不得不在這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臺燈的“豪華間”住下。
城市里大家白天忙于工作,到了晚上才是休閑夜生活的開始,到處燈紅酒綠。可這鄉下一到天黑就四處無人,樓下有間小店都成了這個地方的鬧市中心。
站在樓上放眼望去:外面除了一片漆黑外還是一片漆黑。
邵易宇下午找周圍的人打聽了一下,個個都跟托兒似的一個勁說齊半仙如何、如何準,如何、如何靈。也算打發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一個人呆在這“豪華間”里說不出的氣悶,站起來推開窗子想看看風景:外面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除了蟲吟就是一股股陰冷的山風,不時還有幾只飛蟲沖著“豪華間”里最能體現“現代”氣息的———白熾燈撲了過來。
邵易宇只好關上窗子和電燈,回到桌邊坐下,拿出一張紙陷入了沉思:
法警官為什么要來找齊半仙?
邵易宇在紙上寫下法警官,在后面加了一道橫杠,寫上齊半仙,在齊半仙名字后面又加上三道橫杠:
第一:被綁架的小孩個個都是童子命,這決非偶然。綁架者肯定知道這一點才會有預謀地下手,這就是說綁架者一定是易學行家,而齊半仙就是這附近有名的易學行家之一,所以他有可能就是這個綁匪;
第二:法警官甚至可能掌握了一些齊半仙就是綁匪的其它證據才會將這兒當做第一站,齊半仙就是這個綁匪;
第三:法警官掌握了綁匪是易學行家這條線索,來這找齊半仙這位“業內人士”不過是一種試探性行為,就如同自己現在一樣;
邵易宇本來還寫了第四點可能:法警官毫無線索,來這兒是找齊半仙“算”線索的。剛寫上邵易宇就將它劃掉了———法警官自己也是這方面行家,要算他也會自己算。
邵易宇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今天從門縫里看到齊半仙家那個祭壇好眼熟,自己好像在什么書上看到過相關介紹,好像是一種請鬼祭壇。
正想到這,背后一股陰風吹來,拂在耳邊,仿佛有個虛無的“人”正趴在自己背上偷看自己在紙上寫的東西,然后一不小心吹了一口氣在自己敏感的耳廓。雖然感覺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遠得如同是世界另一端的人——也是就“幽冥之界”。
邵易宇全身僵直,眼睛直勾勾看著前方的臺燈———臺燈雖然燈光明亮,但自己漆黑的背后呢?。
自己是沒有“前后眼”,但背上每一個毛孔仿佛都能感受到躲在陰影后面的那個“人”正在陰森森地看著自己,讓自己不寒而栗。
邵易宇猛地回頭,臺燈的光亮讓自己不能一下子“暗適應”過來:背后仍然是一片漆黑,仿佛——僅僅是仿佛,什么都沒有。
但邵易宇卻能強烈感受到那個“人”正在這片陰影中開始嘲笑著自己。
邵易宇猛地起身,沖到床邊將房間大燈開關打開:25瓦的白熾燈雖然燈光昏暗,但也算照亮了整個房間:除了自己,這兒空無一人。
只是窗子卻不知何時自己開了。
邵易宇將窗子關好,插上插銷,自我催眠道:“剛才不過是窗子沒有關好,風將窗子吹開時給自己帶來的錯覺。沒有人。沒事的。”
關上房間大燈,邵易宇又坐回自己的座位,剛剛面對臺燈,那種背后黑暗中多了一個人在盯著自己的感覺又強烈而來。而且這個人又趴在了自己背上,脖子上開始冷風絲絲———而這一次,自己是關了窗戶的。
邵易宇閉上眼睛,想起自己小時候經常有這種錯覺,所以半夜都要將沿路的燈都打開才敢去上廁所;有一次家中停電,自己怎么也不敢起來,最后還是尿在了床,自己總是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長大后學了心理學才知道這是一種心理強迫癥,而且心智成熟后自己也不再有這種幼稚的恐懼感———可今天在這個荒涼漆黑的小山村,這種曾經熟悉的恐懼感竟如此強烈地直襲而來。
邵易宇眼觀鼻,鼻觀心,心入定,念道:“唵、嘛、呢、叭、咪、吽。”
這是佛教的“六字真言”又作“六字大明咒”,被視為一切福德、智慧及諸行的根本。大慈悲者圣觀音藉此真言,以關閉六道生死之門。即“唵”能閉諸天之門,以白色表示。“嘛”能閉修羅之門,以青色表示。“呢”能閉人間之門,以黃色表示。“叭”能閉畜生之門,以綠色表示。“咪”能閉餓鬼之門,以紅色表示。“吽”能閉地獄之門,以黑色表示。故此六字能令六道空虛;并謂若要了解此六字,須反復誦持修煉。等有一定修煉火候時,只要心念此咒,可以身如萬佛加身,渡滅一切心魔。
邵易宇念完此咒后睜開眼睛,果然那種黑暗中有人盯著自己的恐懼感蕩然無存,心松體泰。
心理學上解除這種強迫癥也有一種方法就是“反復刺激強化訓練法”,即:假如有的人對尖銳的物體心生恐懼,就越是拿尖銳的東西給他看,一步步“脫敏”,一直讓他看到不怕后再將尖銳的東西放到他手中讓他摸,再一直摸到他完全不怕為止。
邵易宇索性關上臺燈站到房間白熾燈開關前閉上眼睛,當他覺得黑暗中仍然有人存在就念幾句佛號打開電燈———空蕩蕩、白亮亮的房間證實了里面除了自己空無一人。然后再關上電燈去感受——-
經過反復強化刺激,終于在關上燈之后,即使周圍一片漆黑也不會覺得恐懼,邵易宇才喜滋滋打開了電燈準備洗臉睡覺。
誰知道電燈竟然不亮了。——-這老化的白熾燈竟被他這么一開一關燒壞了燈絲。
頓時,剛才被自己制止的恐懼感帶著嘲弄肆虐而來,邵易宇沖到臺燈處將臺燈打開,口中不再念什么六字大明咒,而是著急地喃喃自語:“你可千萬別壞了。”
臺燈耀眼的燈光終于平息了心頭的恐懼,邵易宇突然覺得好笑,凄慘地自我嘲笑道:“自己堂堂一七尺男兒竟被自己嚇壞了。可笑。可笑。肯定是自己童年對黑暗恐懼的心理影響了自己。關燈。睡覺。”
邵易宇將臺燈“啪”地關掉,背后一股陰風吹來,夾雜著一個小男孩微弱的呼聲在里面若有若無:“邵叔叔、邵叔叔。”
邵易宇來不及打開臺燈猛地回頭:
一道慘白的月光從窗口直射而入——-月光下,一個男童七竅流血,面若金紙地站在窗前向邵易宇伸出了雙手。
正是小虎子。
“邵叔叔、邵叔叔。救我。救我。救我。”小虎子的聲音越叫越高,越叫越尖銳,到最后變成了鬼聲厲哭——-在不斷地“救我”聲中,小虎子整個人化成一道黑影向邵易宇直沖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