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 作者:林海聽濤 (連載中)

theimp 2009-12-5 03:26:3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1 70024
  我的祖國不是足球強國,所以也許在我的職業生涯中都不會有機會參加世界盃。因此冠軍杯的決賽,就是我的世界盃!——楚中天

  一個曾經被迫放棄了足球的中國留學生從英格蘭的業餘聯賽中重新開始踢球,他可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會有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個時候的他只想著給自己單調的留學生涯,留點不一樣的回憶。

  結果他不僅在自己的留學生涯中留下了繽紛絢爛的記憶,還給世界足壇留下了屬於他的一筆色彩。

  一段屬於楚中天的綠茵傳奇,從2002年的夏天開始上演。

------

說在前面的話:朋友們,我想死你們了~!

  終於到十二月二日這個約定的日子了,所以剛剛過零點就迫不及待的上來看看大家。

  先打個招呼,快兩個月不見了,諸位還好嗎?

  這麼久沒見了,說實話十分想念……尤其是在埋頭趕稿子的那段苦悶的時光裡,只有寫啊,不停地寫,卻沒有人看、沒有人欣賞,於是也不知道自己寫的如何,對我來說真是一段特殊的體驗。

  在《冠軍教父》結束的時候,我預告的是一個月後,我們新書再見。那個時候的我顯然對於自己估計的過於樂觀了。

  《冠軍教父》結束之後,先是讓自己徹底放鬆了十天,寫唐恩的故事兩年多來,還沒有如此徹底的休息放鬆過呢。再加上在《冠軍教父》的最後兩個月,我終於擺脫了二十七年的單身宅男身份,得花點時間陪自己的女友。所以差一點樂不思蜀……

  就這樣,十月下旬才開始折騰新書大綱。不過卻並不怎麼順利,光是大綱我就重寫了五遍,到現在我的本子上還留著最初幾版大綱的手稿呢,和我現在的這個故事已經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了……

  大綱折騰好之後就是找起點編輯,我的責編小分隊長談,看看大綱怎麼樣。他對我提了點意見,我完成了修改,就很順利的通過了。接下來就是談合同了,糾結了一天也完成了。

  之後,我正式開始了新書的創作工作。

  首先新書得有一個名字,我們不能總是「新書」「新書」的稱呼這本書。

  有人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說:「怎麼又是冠軍啊,拜託你有點創意好不好啊……」

  嘿,我承認一直用「冠軍」做書名有點俗套,但其實我最初的名字貌似比這個還要爛,那個夭折了的名字叫做《瘋狗傳奇》……

  小分說這名字實在是不像體育競技小說的名字,在安排推薦的時候會很吃虧。於是我想啊想,想了一大堆名字出來,再去起點搜——都存在了!

  其實這個名字雖然有點俗套,但是我的重點是在後面兩個字上面「傳奇」,對於主角楚中天來說,他的職業生涯真的很傳奇。「冠軍」什麼的,不重要。大家要簡稱這本書的話,就叫「傳奇」好了,免得和之前的《我們是冠軍》和《冠軍教父》衝突了。

  然後我繼續開始寫《冠軍傳奇》(簡稱:《傳奇》,以下同)。

  在這裡我必須說老實話,坦誠的告訴諸位,其實寫《傳奇》的過程是非常非常非常痛苦的……
  這或許是和我兩年來日日夜夜都在想托尼·唐恩,以及他的故事有關。當我從《教父》中抽身而出十幾天之後,重新把手放到鍵盤上,打算開始一段全新的旅程之後,才發現托尼·唐恩對我的影響是如此的深——我完全無法把自己從一個身份為教練的狂妄中年男人的角色中解放出來,再投入到一個年齡只有十八歲過了,十九歲不到的青蔥少年,或者說青年的角色中去……

  這很難。每當我構思楚中天這個主角要如何說話、思考、行事的時候,腦子裡都會蹦出那個滿嘴髒話,不修邊幅,狂妄自大,惹人討厭的托尼·唐恩。然後就會發現自己寸步難行……

  可是如果坐在電腦前發呆,時間還是會照樣過去的,那樣的話,萬一到了上傳的日子,自己卻沒多少存稿,怎麼應付新書月票榜的激戰呢?於是只好寫,寫的渾渾噩噩,渾渾噩噩地寫。寫到八萬字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了了,覺得開頭實在是太爛了!那段時間我常常翻冠軍教父的開頭,覺得比較起來,冠軍教父簡直就是神作啊……於是在某天中午睡午覺的時候,我再也忍無可忍,掀開被子,重新穿上衣服坐到電腦前,決定重寫。

  就這樣我從頭開始重寫,改變了主角的一些設定,增加了一些重要配角,讓故事未來發展的張力更大。

  於是我又寫啊寫……可情況並沒有好轉,我依然寫的萬分痛苦,渾渾噩噩。我知道自己沒找到狀態,只是強迫自己在寫,機械一班把文字堆砌起來,拿水泥糊上,然後等著它干。雖然房子是建起來了,貌似也能遮風避雨,可是從外面來看實在是太不像個房子了——歪鼻子歪眼,醜陋不堪。

  我覺得這不是我要的關於楚中天的故事,這也不是我要的楚中天。

  那段時間我覺得和自己寫了兩年多的教練有關,我不知道怎麼寫以一個球員為視角的小說了。於是我去找《我們是冠軍》和《我踢球你在意嗎》,重溫一下。接著我發現了一個事實——或許是因為我現在年齡大了,離開校園已經六年了,心態也發生了變化。總之我是沒辦法再寫出像以上兩本小說那樣風格和味道的小說來了。張俊他們那樣單純的青春傳奇,也就只屬於他們了。

  楚中天的傳奇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哪怕我還能寫出那種風格,也不應該是如此的。否則時隔六年,我寫的東西還和六年前的一個味道,我覺得那是我身為一個作者的失敗,因為這說明我壓根兒沒進步。

  於是我又把這兩本我的成名作拋到一邊,重新靜下心來思考楚中天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應該有什麼樣的過去,有什麼樣的生活環境,有什麼樣的脾氣性格,有什麼樣的習慣、表情……總之,我首先得確定我這本書的主角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是我的習慣,我總是喜歡先想人物再想故事。

  之前那八萬字寫的失敗,就是因為我完全沒弄清楚楚中天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動筆了,結果痛苦無比。

  現在這個2.0版在寫到十八萬字的時候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這一次更過分,不光是楚中天,連他身邊的配角們都沒有應該的性格,都不像是人,而像是只有名字機械地念著台詞的符號。

  這讓我更痛苦。

  有一段時間,我每天皺著眉頭,耷拉著臉,誰也不願意搭理,連我媽給我說話我都不想回應,我媽說我是別人欠了我二白弔錢一樣……那段時間我的精神壓力非常大,生怕自己寫出來的小說不受你們歡迎,怕被你們罵,怕沒人看。

  我甚至覺得如果這情況在持續下去,我是不是就要懷疑自己根本不會寫東西,要被迫放棄和起點的合同了。

  所幸,這時候起點救了我——他們組織了一個成都的作者沙龍,邀請了成都以及周邊地區、重慶的十位作者相聚成都。

  我把這個看做是一次出外放鬆散心的機會,因為之前半個月我連一次家門都沒出,和女友也不再約會了,把自己關在家裡,希望寫出令我滿意也令你們滿意的東西來。結果我失敗了。

  是時候換個腦子,徹底放鬆一下,完全不想楚中天的故事了。

  於是我沒有把筆記本電腦帶在身上,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拿去赴約。和一些許久未見的老友,和許多第一次見面的新朋友在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三天。名醫拿著筆記本來成都,要拼全勤獎,我們就負責搗亂……

  那三天過的十分開心,真的什麼都不去想,沒有壓力,也沒有負擔。

  所以要在這裡再次感謝起點給了我這個放鬆自己和大家相聚的機會。

  回去之後寫了兩章都不到,和同樣回到家的名醫聊了一次,給了我一些啟發。

  於是在有一個午覺的時候,我下定決心決定在本書第十八萬字的時候再次重寫……

  那時候距離交稿的日子只剩六天了。

  我不停地寫,從早上起床打掃完衛生之後開始寫,一直寫到晚上睡覺。這一次我找到了楚中天的性格,我也找到了其他配角的面孔,他們不再是一個個空洞的符號和白板,他們漸漸在我筆下鮮活起來,在我的腦海中生動起來。所以我寫的非常非常順利,心情也重新愉悅了起來,找到了當初寫《冠軍教父》開頭的那種感覺,那個距離我萬里之遙的世界,在我的筆下和腦海中都漸漸熟悉起來,彷彿他們這一群人就是這樣生活的,就是有這樣的喜怒哀愁。

  就這樣,《冠軍傳奇》3.0版出爐了……

  現在想起來真不容易,我一度曾經懷疑大家永遠看不到這本書了呢……

  不管怎麼說,楚中天總算是在規定好的時間和大家見面了,他的傳奇也正式展開。

  所以,在這裡請允許我花費一些篇幅來感謝所有在我寫作過程中幫助過我的朋友們:

  首先感謝起點的編輯小分隊長,是他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靈感。其次感謝起點組織的那次成都作者沙龍,給了我大腦一個休息的機會。

  然後感謝著名的FM遊戲論壇playgm.cn,當我在上面發帖詢問有什麼低級別的聯賽球隊可以推薦的時候,我得到了非常非常熱情的回應,無數我之前並不認識的熱心網友為我提供世界各地低級別聯賽球隊的資料,讓我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AFC溫布爾登這支完全由球迷自己組成的球隊身上。在這裡要尤其特別感謝爆棚漢化組的Perfect大大和claybirdx大大,以及zhchx0327大大和首先向我推薦AFC溫布爾登的天堂農民大大。

  接下來感謝我一個在倫敦留學的朋友,書中有些細節由於得到了他的幫助而沒有讓我卡殼。
  再感謝抱病為這本書繪製封面的劉磊峰大大。
  感謝無數在我寫這本書的過程中幫助過我的人。
  感謝我的父母,忍受了那段時間脾氣不怎麼好的我。
  感謝你們大家正在看著前言的朋友們,感謝你們這一個多月的等待,正是你們不離不棄的支持,才有這個坐在大家面前給你們講故事的林海聽濤。

  ※※※

  不管怎麼說,醜媳婦總算是要見公婆了……
  還記得我在《冠軍教父》的後記裡面所說的嗎?

  每一本小說每一個故事都好像是我們漫長旅程中的一段風景。大家在我這個列車司機兼導遊的帶領下,從一個景點駛往又一個景點。六年前我們這列旅遊專線從起點站出發,開始了張俊和蘇菲、楊攀、李永樂、任煜地、安柯、卡卡他們的故事。三年告別張俊和蘇菲他們,迎來了布挺和晉靜。兩年前告別天生廢柴,陪伴我們的是托尼·唐恩和仙妮婭,以及伍德與索菲婭。

  現在是第四個站了,在未來將陪伴在我們左右的,與我們一起經歷的人是楚中天和他的朋友們。

  這是一段旅途,在乎的不是目的地,重要的是沿途的風景和看風景的心情。

  我希望能夠在未來的時間裡給大家帶來一段美好的風景,能夠讓大家在看風景的時候有始終如一不錯的好心情。

  ※※※

  說說我為什麼要選擇一個中國人為主角寫一本足球小說的問題。

  我還記得以前看西幻的年代,不少讀者抱怨裡面長達五六個字的西方人名記不住,抱怨為什麼以中國人為主角的玄幻小說那麼少——那時候仙俠修真什麼的還沒發展起來呢,東方人主角比較多的還是武俠和都市言情。

  現在不少網絡小說的主角都是中國人,哪怕是異界人都得給起個東方名字,這樣才能更有代入感。但是在足球小說裡,這似乎是一個禁忌。

  由於中國足球的腐敗糜爛,不少人看到足球小說裡只要出現中國人就會產生「噁心」「想吐」的生理反應,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作為一個作者,我也有我的無奈——讓我寫一個和中國完全沒有關係的主角我實在是缺乏代入感啊……

  你說我寫一個西班牙天才足球少年稱王稱霸幫助西班牙隊拿到世界冠軍,這樣的故事有幾個中國讀者愛看的?

  那麼讓一個中國人附體呢?

  我覺得這樣的附體文起點競技頻道裡已經有太多了,一方面我不想去摻和,另外一方面這樣的主角我也看不進代入感。

  那麼托尼·唐恩呢?

  托尼·唐恩是一個例外,因為教練和球員的代入點是不同。而且說老實話,我不止一次碰到有人對我說:「下本書還是寫一個中國人吧,我對白皮黃心的雞蛋人實在是沒興趣……」

  我自己也覺得是這樣的,在俱樂部還好說。當唐恩成為英格蘭國家隊主教練之後,我寫的頓時索然無味,那段情節也是我覺得寫得最糟糕的一段,歐洲杯的冠軍應該是一個很大的高潮,可我卻覺得還遠不如諾丁漢森林獲得冠軍杯那麼激動人心。因為我缺乏代入感。作者自己都沒代入感,怎麼能夠寫出讓讀者有代入感的東西來呢?

  所以我果斷的拋棄了世界盃之旅,用半章就搞定了。

  在那之前,我就決定下本書一定要寫一個中國人了,純純粹粹的中國人,不是靈魂附體,也不是轉世重生,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熱愛足球,和我們廣大喜歡足球的讀者一樣的人。

  不過請大家放心,這本書絕對不會出現主角力挽狂瀾,以一己之力帶領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獲得世界盃冠軍的情節。這樣的情節我在我們是冠軍中已經寫過一次了,沒有必要再YY一次,每本書都挑逗這個G點,久而久之也沒什麼意思了嘛,都麻木了……而且這本書偏寫實一點,不如上幾本書那麼YY,這樣的情節就更不可能出現了——寫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以現在中國足球的水平,是絕對拿不到什麼世界冠軍的……

  我知道不少人討厭中國足球,但我還是再一次希望這樣的朋友區分一下「中國足球」和「喜歡球的中國人」,前者是人見人恨的,但是後者嘛……喜歡足球、看足球、踢足球、寫足球的中國人都包括在內,包括我,也包括你們。兩者是不一樣的。

  不能因為我寫的是一個踢球的中國少年,就將對中國足球的厭惡感都遷怒到他身上,這是沒有道理的。所以我衷心希望不要看到主角是一個中國人,並且沒有改國籍的打算,就扔下這本書再大罵一聲垃圾,實在是沒必要如此憤怒。也沒有必要因為書中對中國足球的一些描述而感到厭煩和認為虛假,要知道故事的開始是在2002年,那一年可是中國足球少有的高峰期,《我踢球你在意嗎》也是那一年之後的第二年開始寫的,那時的我和不少讀者都還對中國足球充滿了非常奇妙的夢想,所以才有張俊等人,才有我憑借這一本足球小說而開始職業寫手的經歷,現在想起來很不可思議吧?可那時候的自己就是這樣的,那時候的不少人也都是這樣的。

  現在想起來,那段歲月還是相當美好的,我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所以把這種希望寄托於幻想中,寫成文字,變成小說故事,和大家分享。那時候的我才二十一歲,和張俊一樣單純、青春。現在一晃眼,六年過去了,我奔著三十就去了……

  很多人都變了,很多事也變了,我也在變,大家都在變。

  但有一樣東西我希望永遠不要變——我還在這裡給你們講故事,你們也還在這裡聽我講故事。

  ※※※

  猛地回頭看,原來已經寫了這麼多,趕上我一章的字數了……

  那麼就聊到這裡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不過這些都是附贈的,最重要的還是故事,是小說,是新的沿途風景,是看沿途風景的心情。

  在未來的日子希望大家都好,希望我也好。

  謝謝大家看完我這五千字的連篇廢話,謝謝大家繼續支持我,下面請大家看好戲。

  最後呼籲大家在看好戲的同時,別忘了收藏、推薦、點擊啊啊啊!

  鞠躬,下台。

  你們的朋友林海聽濤

  2009年12月2日凌晨於成都家中

  備註:關於更新時間:
  每天上午十點左右更新(上),下午六點左右更新(下),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一直到進VIP都會這麼更新,進了VIP我盡量爭取一天兩章的爆發~

已有(131)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03:35
第一章 楚中天(上)

  球場四周圍滿了不少人,但是熟悉的加油聲已經弱不可聞。只有零星的幾聲「加油加油」,可以忽略不計。那些之前興沖沖來給自己人加油的同胞們,現在還有幾個在關注這場足球比賽呢?

  身邊的隊友們都不跑了,在場上好像散步一樣慢慢挪動著自己的雙腳,臉色灰白,一臉沮喪。這應該是正常表現才對——面對著0:4的比分,他們也失去了繼續比賽的動力。

  身穿紅色中國隊球衣的楚中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最後一場比賽。場上只有他一個人在奔跑,頂著主教練可以殺死他的眼光,孤立無援地做著垂死掙扎。最後他進了球,卻也被換了下來,就此和十年的足球生涯告別。

  今天這場比賽就給了他如此的感覺。

  他討厭這種感覺,打心眼裡討厭。

  他更為此憤怒。

  明明比賽還沒有結束,為什麼要放棄?大比分落後又怎麼了?最起碼我們還可以嘗試進球!哪怕只是一個球……也要踢進去!這是挽回面子的一球!哪怕我們被別人揍得鼻青臉腫,也要努力用拳頭打中敵人的臉,而不是蹲下來雙手抱頭求他們打人不要打臉!

  穿著白色英格蘭國家隊球衣,碧眼黃發的對方球員帶球殺了過來。斜前方自己的隊友伸腿象徵性的阻攔了一下,就被對方輕易閃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楚中天咬牙切齒衝了上去。他是後防線前的最後一道屏障,他必須阻止對方的進攻,儘管這本來不是他一個人的工作。

  看到楚中天衝上來,對方聰明地把足球傳了出去。在之前的比賽中,他已經見識到了這個6號球員的防守能力——倒不是說他的水平有多好,而是因為他實在是太凶悍了,稍不注意可能就會被踢傷。一場友誼賽而已,至於和自己的雙腿過不去嗎?

  看到足球被傳了出去,楚中天轉身追向足球。

  接到球的對方球員再把球傳回去,楚中天就好像是被遙控指揮的一樣,再次反身追去。

  於是在球場上竟然形成了兩個人來回傳球,將楚中天耍得團團轉的場面。

  這一幕實在是有點滑稽,在場邊看球的人群中發出了一陣哄笑聲。就連那些來給楚中天所在球隊加油的中國留學生們,也有人笑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這真的很好玩……

  艾米麗·斯坦站在人群中,有些無奈地看著場上這一幕。她並不覺得這很好笑,她反而覺得自己的同胞有些欺負人,他們似乎以此為樂了。明明已經四球領先了,還這麼做實在是缺乏禮貌……大家都是一個學院的同學,這也只是一場國際留學生友誼賽,而不是在溫布利球場舉行的足總杯決賽,所以這樣的戲弄根本沒必要。

  不過,那個中國男孩還真倔強啊……他明知道自己在被人戲耍吧?

  我要是他,我就乾脆停下來,不陪他們玩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艾米麗在心中憤憤地想到。

  楚中天沒有就此停下來,他反而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他看出來了,兩個人在互相傳球的過程中距離越來越近,為了防止傳球過大,他們的傳球力量也在減弱,這是可以利用的機會……

  當左邊那名11號球員將足球再次傳向右邊的16號球員時,足球在草皮上跳了一下,滾動速度有所減緩。楚中天卻看準這個機會,猛地向前竄去,倒地伸腳一鏟!

  跳起來的足球磕到了楚中天的腳尖,猛地變線,離開了既定軌道。

  在場下看到這個斷球的艾米麗猛地跳了起來,張嘴就喊:「幹得漂亮!!」引來了周圍不少同胞詫異的目光。可她不在乎,因為那確實是一次漂亮的鏟截。

  16號球員一個錯愕,沒有接到球,楚中天的反應可比他快多了。還躺在地上的他手腳並用爬起來,向足球追去。對方已經大舉壓上了,只要能夠把球斷下來,就能打成一次反擊,就能造成一個進球……

  眼中的足球越來越近,就在楚中天以為他可以成功追上足球發起反擊的時候,另外一隻腳卻從他視野內將足球勾走了,讓他撲了個空。

  楚中天剎車不及,再想轉身去追,腳下卻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等他奮力再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去追的時候,他只看到足球被那個人傳了出去,再一次落到那個16號腳下,然後經過英國人的兩三腳傳遞,中間沒有一個身穿紅色球衣的身影進行過阻攔,他們好像是木頭樁子,又好像是根本不存在的空氣,眼睜睜看著對手一直把足球從中路傳到了門前,再有16號把足球射進了球門。門將站在門前揮了揮手,與其說是防守,不如說更像是在和英國人打招呼:嗨,歡迎射門。

  球場四周響起了一陣英國人的歡呼、口哨和掌聲。

  「我操!」

  5:0,英國學生隊領先中國留學生隊,進球時間是第九十分鐘。

  ※※※

  足球比賽結束了,圍在球場外面的人群漸漸散去,他們中還有人在討論著剛剛結束的比賽。本來是為中國留學生隊加油的人也有說有笑的離去了,那場慘敗顯然並未在他們這些人心中留下什麼痕跡。

  「我靠,可累死我了……」

  「一會兒去哪兒放鬆放鬆?」

  「我知道有個夜總會,那裡有很多美女……」

  「是嗎?哈哈哈哈!不錯!」

  輸了球的中國留學生隊球員們正坐在場邊,一邊休息,一邊討論著和剛剛結束的比賽毫無關係的話題。從他們充滿了笑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這是一支剛剛以0:5的比分在大庭廣眾之下輸掉了比賽的隊伍。

  那個笑得最開心的人突然停止了笑聲,因為他看到楚中天正一臉陰沉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們還有沒有點羞恥心?」楚中天怒目圓睜,大聲對面前這個人說。「我們剛剛輸了球!而且還輸了五個球!你們現在還他媽能笑得出來?」

  那個人被突如其來的怒吼罵愣了,張著嘴巴,傻傻地看著眼前的楚中天。他並不認識眼前這人,是隊長楊洋介紹來的,在比賽前楊洋介紹這個人名字的時候,他甚至都沒往心裡去。

  現在這個陌生人竟然用這種語氣來教訓我?他以為自己是誰?

  反應過來的他還口罵道:「嘴巴放乾淨點,傻逼!輸了球又怎麼樣?輸了球就不過日子?」

  「就是就是。輸給他們是我們實力不濟,這有什麼好抱怨的?」旁邊馬上有人幫腔,正是剛才說自己知道有一個夜總會有很多美女的那個傢伙。

  「哈!人家職業球員一輩子不知道輸多少場比賽,你還讓不讓人家活了?」另外一個人陰陽怪氣地說道,惹得其他人一陣大笑。

  「巴喬豈不是該在94年世界盃之後去自殺?」

  「看起來這個小子一定是槍殺埃斯科巴的兇手了?哈!」

  「羅納爾多也罪不容赦吧?誰讓他輸掉了98年世界盃決賽呢?」

  一群人爭先恐後的諷刺楚中天,生怕出不了場一樣。

  楚中天在譏諷聲中將拳頭緊緊攥了起來,他現在滿腔怒火,胸膛像風箱一樣劇烈起伏著。他不是因為不停地奔跑了九十分鐘而累的,而是因為他現在很想揍眼前這群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戴著眼鏡,面容清秀,同樣穿著紅色中國隊球衣,不過左臂戴著隊長袖標的年輕人拉住了楚中天的胳膊。

  「冷靜點,大楚!」那個年輕人繞到楚中天的前面,把他和對方隔開了。

  被他解了圍的人站起來,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老楊,我今天給你面子。讓你朋友說話注意點,大家都是中國人,犯不著是不是?」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其他人招招手:「走,兄弟們,咱們去找個地方好好放鬆一下!可累死老子了!」

  一群人轟然應諾,跟著他就要走。

  楊洋向他們揮揮手,然後扭過頭來勸解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爽的楚中天:「何苦呢,大楚?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友誼賽而已,大家都是踢著玩的……」

  「在那麼多人的眼前被對手灌五個球,被別人笑話,這是踢著玩嗎?」楚中天揮舞著手臂,情緒激動地反駁道。「實力不濟,可態度應該端正!最起碼在比賽的時候要跑起來,那是比賽,不是散步!」

  在比賽中他的隊友們除了一開始還有興趣跑起來之外,被進了球之後鬥志迅速低落,到後來乾脆就淪落為看客了。這是讓楚中天最不滿的一點。

  楊洋也覺得楚中天說得有道理,不過另外一些人也是他認識的,他並不好指責任何一方。他只能無奈地說:「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大楚……」

  楚中天點點頭,將身上的球衣脫下來,塞到楊洋手裡:「以後如果是和他們一起踢球的話,就不要叫我了。我踢球是為了贏,不是為了輸!」

  那些剛剛準備走的其他人聽見楚中天這番話之後,紛紛叫罵起來:「聽聽!聽聽!聽聽他這話!百戰百勝嗎?」

  「媽的,好大的架子!你不想和我們踢球?我們還懶得找你呢!你以為自己踢的多好嗎?除了能跑一無是處的白癡!」

  「喂,你這一輩子只踢過一場球嗎?」

  「真狂妄啊!羅納爾多也不敢說這話啊!」

  「當然不敢了,他還在和拉齊奧的比賽上哭鼻子了呢!」

  「我告訴你一個辦法,要想永遠不輸球的好辦法——你永遠都不要參加比賽!」

  「哈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著離去了。

  楚中天將脫下來的球衣塞進包包裡,對剛才那些人的譏諷和嘲笑、怒罵似乎充耳不聞,他準備離去打工了。

  「大楚!」楊洋叫住了他。

  楚中天回頭看著他,楊洋不僅僅是自己的老鄉,還是和自己一起合租公寓的室友。這次自己來踢球,如果不是楊洋和自己有這個關係,而且自己初來英國的時候,楊洋對他照顧許多,他才不會放棄兩個小時的打工時間,來陪那群人丟人現眼呢。

  「那個……對不起,謝謝你了。」楊洋說道。他也很清楚今天這場比賽的慘敗是球隊實力不濟,但是楚中天卻是最賣力的一個人。雖然那些隊友對楚中天冷嘲熱諷的,可自己依然要道聲謝,人家放棄了兩個小時的打工賺錢時間來幫忙,卻在最後成了場下那些觀眾以及自己隊友的笑柄,自己不說一聲謝謝和對不起的話,實在有愧。楚中天家裡的經濟情況不是很好,他總是在忙於打工,兩個小時能讓他賺九英鎊,現在卻用來陪他們在球場上丟人了。

  這場比賽讓他也很丟臉,可他沒辦法,誰讓自己實力不如人呢?楚中天已經是全隊表現最好的一個人了,但是隻虎難敵群狼,他一個人再出色有什麼用?更何況他只是一個負責防守的後腰。

  楚中天聽到他這麼說,返身回來,從楊洋手中拿走了自己剛剛塞給他的球衣:「衣服和鞋子我會刷洗乾淨再還給你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離開了。他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再多說什麼。

  楚中天走了,那些隊友們也走了,這裡就剩楊洋一個人,他蹲下來收拾自己的東西,也準備回去了。

  「咦,人都走完了?」一個有些失望的女聲在他背後響起。

  楊洋扭回頭看過去,發現來者竟是老熟人——艾米麗·斯坦。

  楊洋和艾米麗是老相識了,因為艾米麗是學生會的委員,而楊洋作為中國留學生代表,自然經常打交道。他連忙站起來詢問:「你找人嗎,艾米麗?」

  「啊,楊。是的,我在找人……」和楊洋打完招呼,艾米麗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球場聳聳肩。

  「你找誰?如果是我們的球員,我都認識。」

  「那個……6號,你們的6號球員。我從沒見過他,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艾米麗攤開手道。

  楊洋笑了起來:「你找楚中天啊,真不巧,他已經離開了。到了九月份就算是我們學校的正式學生了,他剛上完預科。」

  艾米麗有點失望,她聳了聳肩。

  「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艾米麗。或許我能為你轉告。」楊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艾米麗搖搖頭,「既然他不在,那我也走了。再見,楊。」

  「再見,艾米麗。」

  楊洋看著艾米麗遠去的背影,推了推眼鏡。他知道艾米麗是一個狂熱的球迷,但是這和楚中天有什麼關係呢?

  在他身後的天空中,天色漸暗,已經能夠看得見白色的月亮和若隱若現的星辰了。

  ※※※

  PS,正文開始更新咯,下午六點還有一更。以後在進VIP之前,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都是這樣上午十點一更,下午六點一更~~

  另外,新書上傳,繼續支援,請大家不要吝嗇點擊和推薦、收藏啊!

  我至今還記得冠軍教父上傳的時候佔據新書榜頭把交椅的激動,夥計們,讓我們飆起來!

  新書榜、推薦榜……這些能上的榜都上去逛一圈!

  書寫一段屬於我們自己的冠軍傳奇!!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03:39
第一章 楚中天(下)

  艾米麗絕對想不到自己可以那麼快就又見到那個6號,距離那場比賽僅僅過了一天。

  當她抱著滿載晚餐的紙袋沿著人行道緩緩步行回家的時候,從街頭拐角處衝過來反背背包的黑髮男孩。伴隨著他的身影的,是一聲慘呼:「我說過我不是小偷了!我靠!」

  那個人張牙舞爪地從艾米麗身邊狂奔而過,雖然只是一瞥,艾米麗確定那個男孩就是昨天在球場上的6號!因為跑步姿勢完全一模一樣……

  她剛想轉身叫:「喂……」卻被兩聲狗吠給壓了下去。

  緊跟著男孩從自己身邊衝過去的是兩條拖著滿嘴哈喇子,不停狂吠的鬥牛犬。

  「每次都追!家裡養狗都不拴的嗎?媽的!」

  「汪汪!」回答他的是兩聲狗叫。

  在人和狗的叫聲中,一人兩狗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有些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的艾米麗轉過身來發現前方是一家人的院門,門口立著一個郵箱。郵箱的門沒有蓋好,上面還夾著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在黃昏的風中不停搖曳。

  艾米麗走上去輕輕抽出那張紙,發現是一張中式快餐店的廣告傳單。那上面有快餐店的店名和電話號碼,還有詳細地址,以及簡單的手繪風格地圖表明這間店在什麼地方。

  ※※※

  當楚中天氣喘吁吁地背著空背包回到「麥克中國」(McChina)快餐店的時候,天色還沒暗下來,店堂中自然也沒客人。

  將手中的空背包放到吧檯上,和老闆打了聲招呼,楚中天再次出門,他得趕去下一個打工地點的。

  他現在同時打兩份工。一份就是為這家中式快餐店派單,那是一種招攬生意的手段。將印著餐館菜名的單子塞到住戶們的家中,如果他們有需要,就會按照那上面的電話號碼打過來訂餐。

  另外一份則是在一間酒吧裡做酒保。

  臨走的時候店裡的夥計衝他高喊:「又被狗攆了啊,楚中天?」

  楚中天對這位幸災樂禍的老兄樹了個中指,背後就響起了一群人的嬉笑聲。

  ※※※

  頓斯(Dons)酒吧坐落在兩條街的交匯處,位於一個十字路口。它的大門朝東開,沿著那個方向再走過三條街,就是一座簡陋的小球場。這座小球場雖然簡陋,而且已經荒廢多時,有人甚至在那裡養馬,但在溫布爾登足球迷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是神聖且崇高的。

  那座小球場叫「普勞巷」(Plough_Lane),是現在征戰英甲聯賽(後來的英冠聯賽)的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的前主場。在這座球場中,溫布爾登球迷們有著很多非常美好的回憶。

  「頓斯」是溫布爾登球迷們的自稱,從這個名字上也能夠看得出來,這間酒吧是什麼樣的酒吧了。沒錯,這是一家溫布爾登的球迷酒吧。

  楚中天站在酒吧的吧檯後面,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穿上了深藍色的短袖襯衫,身前還繫了條黑色的圍裙。現在的他一點都看不出來被狗攆的狼狽相,也看不出來他曾經在球場上因為一場比賽的輸贏和隊友發生爭執,臉色陰沉。如今的他面色如常,一臉沉靜,像個普通的酒保——不,他根本就是酒保。

  他正在為圍在吧檯前的酒客們調酒,那可是一個技術活,不過熟練了的他已經可以應付自如了。

  天花板懸掛著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新聞。

  「……皮特·溫克爾曼(Pete_Winkelman)再一次就球隊遷址的問題向足總提出了上訴,這一次足總答應就這個問題進行研究,他們將在一周天後舉行高層三人會議,以決定是否同意溫布爾登俱樂部(Wimbledon_Football_Club)遷往米爾頓-凱恩斯(Milton_Keynes)……」

  新聞播報員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了觀眾們憤怒的叫罵聲中了。

  「FUCK!!溫克爾曼這個婊子養的!」

  「他在做什麼?他以為他在做什麼?溫布爾登是屬於我們的,而不是他!」

  「足總不能批准這樣的要求,否則就亂套了……」

  「媽的,我們必須走上街去抗議!我們要讓溫克爾曼這個腦子裡全是錢的商人和足總那些官員們都聽到來自溫布爾登社區的呼聲!」

  「這群混蛋!」

  「狗娘養的富人!」

  ……

  無數只中指高高豎起,楚中天端著已經調好的啤酒,卻不知道該給誰。「誰的酒?」他高喊,沒有人搭理他,他的聲音淹沒在了又一波的叫罵聲中。別說他手中的這杯無主啤酒了,就算是那些酒客自己手中的啤酒,也早就被他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是對著電視機用最難聽的髒話來發洩他們心中的不滿。

  「沒有用的,足總是聽不到我們的聲音的……」也有人為此感到沮喪。比如楚中天眼前這一位。他趴在吧檯上,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在他的面前,一大杯啤酒只剩下些白色的泡沫掛在杯壁,積在杯底。

  「那個混蛋給足總塞了很多錢……一定是這樣的……完了,溫布爾登隊完了,我們也完了……」醉漢喃喃低語。楚中天看了他一眼,確定手裡的這杯啤酒不是給他的。再看看那些群情激奮的溫布爾登球迷們,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人找自己要酒了,於是他將啤酒放到一邊。

  在這間酒吧工作了快一年,關於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的事情他少說也聽了一籮筐。溫布爾登儼然已經成為了他在英格蘭最瞭解的球隊,儘管他並不是這支球隊的支持者。對於球隊目前的情況,他倒也算清楚。

  很簡單,曾經在溫布爾登鎮子上呆了一百一十三年的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Wimbledon_Football_Club),已經把根都扎進了這片社區的土地,現在卻因為新老闆覺得繼續呆在這裡沒有發展前途,賺不到錢,而要搬走。

  這事兒在英格蘭是很犯忌諱的。所以一開始當溫克爾曼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大家都只當是一個想錢想瘋了的商人的異想天開,溫布爾登的球迷們根本不擔心這一切會變成現實。楚中天還記得那時候大家在酒吧裡討論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大肆嘲笑溫克爾曼不知好歹。

  那時候的溫克爾曼卻已經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了,為此他已經考察了三個地方,都柏林、貝爾法斯特和卡迪夫是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未來可能的新家。但是上述三個地點沒有一個得到了足總的審批,足總也不願意接受一支球隊一下子遷移到如此遠的距離。因為足總認為,一家足球俱樂部代表的是所在社區的文化和傳統,不能僅僅當成一個商業運作來對待。

  球迷們更是安了心,有足總撐腰,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但是溫克爾曼顯然不會這麼快就放棄。俱樂部董事會不斷的上訴,不斷的給足總做工作。足總鬆口了,他們決定召開一次三人高層會議,來商議是否決定讓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從這裡搬到倫敦北邊的米爾頓-凱恩斯。

  於是就有了這則新聞,和眼前這一幕。

  其實當楚中天開始在這間酒吧中打工,並且接觸和認識了形形色色的溫布爾登球迷們之後,他挺羨慕這些人的。因為他們有屬於自己的球隊。中國球迷呢?就沒有這麼幸福了。他的老家成都曾經是中國足球有名的「金牌球市」。四川全興也是一支讓他無比驕傲和自豪的球隊,那時候他還和爸爸去成都市體育中心,在看台上穿著黃色的全興隊球衣,與身邊的人一起高呼「雄起」。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一年不如一年,前段時間打電話回家,還聽到老球迷父親在說,四川全興被大連實德買了去,從此之後那只讓他們父子兩代支持過的黃色閃電成為了大連實德隊的走狗附庸,再也沒有繼續支持下去的理由了。

  那時候的楚中天羨慕眼前這些人,可沒想到今天他們會面對同樣的現實。雖然被大連實德收購了的四川隊還在成都,但是對於不少四川老球迷來說,那支球隊名存實亡。溫布爾登隊則要乾脆搬出這個沒有什麼發展前途的小鎮子。也許對於溫克爾曼來說,在網球更出名的溫布爾登,足球實在是雞肋一樣的運動,吸引不到多少本地球迷。

  罵聲漸漸停歇,更多的人開始湊到一起討論著球隊的未來,以及他們的未來。

  如果英格蘭足總真的同意了那個連鎖樂器商人的請求,讓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搬離溫布爾登,他們這些一輩子,甚至祖孫三代都支持溫布爾登足球的球迷該怎麼辦?每個主場比賽日都跟著跑去六十里外的米爾頓-凱恩斯看球嗎?

  一時間,大家的臉上都有些迷茫。

  這樣的表情,楚中天相信在四川全興的球迷們臉上,也一定出現過。從今往後,四川足球要姓「大連」了,四川球迷何去何從?

  雖然中國的足球水平和英格蘭的足球水平不能比,可是球迷們的感情是一樣的。對足球的愛,並不會、也不應該因為所支持球隊水平的高低而有所區別。

  討論了一番毫無結果之後,更多的人選擇坐下來喝悶酒。

  電視上正在播放英格蘭隊備戰韓日世界盃的新聞,以及貝克漢姆究竟能不能趕得上世界盃小組賽,可是滿屋子的英格蘭人,卻沒有一個對此報以丁點的關注。

  以前總是從滿了笑聲和興奮地吼叫聲,以及歌聲的頓斯酒吧,現在死氣沉沉。就連總是樂呵呵的胖老闆約翰大叔,也皺起了眉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楚中天手邊的那杯黑啤,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打烊,也沒有人來拿。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03:44
第二章 艾米麗(上)

  對於即將到來的暑假,楚中天並不打算回家,他選擇繼續留在這裡打工賺錢。這樣可以節省下來回的機票錢。從倫敦到成都,來回機票加上稅,最少七千多人民幣。對於普通工薪家庭來說,這可不是一筆眨眨眼就過去的小數目。

  而且暑假並不在每週二十小時打工時間的限制範圍內,他可以趁著這三個月好生賺錢。

  他所打工的頓斯酒吧是上午十一點半開門營業,在那之前他就得趕到酒吧,為開門做好準備。到下午三點,酒吧暫時關門歇業,楚中天將自己的工作做完之後去「麥克中國」中式快餐店領取單子,再跑去派發。到了下午五點鐘再返回頓斯酒吧,為五點半開業做好準備,接著他會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酒吧打烊,再用上二十分鐘,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等待那些酒客們將杯中剩餘的酒喝光,送依依不捨的酒客們出門,這才能夠關門。

  等回到他所租住的公寓裡,已經是晚上十二點過了。與他一起合租的老鄉楊洋已經休息了,楊洋可是一個作息時間規律的乖乖學生,除了為中國留學生解決問題之外,他的時間基本上就用來學習了,他不需要出去打工,因為他的家裡條件要比楚中天好很多倍。等放了假,楊洋一回國,公寓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將玻璃杯全部洗過,再用干軟布擦拭乾淨,放在陽光下仔細地看,確保那上面沒有任何一點污垢。接著他又將堆放在桌子上的木椅子一個個取下來,放在桌邊。吧檯前的高腳凳也全部按照營業的時候擺放。當他做完這些的時候,老闆科林·約翰才挪著他肥胖的身軀從樓上下來。

  「早晨好,楚……呵——」

  約翰老闆打了個呵欠。

  「早晨好,老闆。您沒睡好啊,看您這個樣子……」楚中天用英語打著招呼。

  「唉……」一說到這個,約翰老闆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隨便在一張高腳凳上坐了下來。「一想到溫布爾登的命運,我怎麼可能睡得好呢?你能理解嗎,楚?」他看了一眼正在為開店做準備的楚中天。

  「我能理解,老闆。」他這可不是在安慰老闆,確實是如此。一想到四川全興,如今不少四川球迷估計就要眼眶濕潤了。所以他特別能夠理解溫布爾登球迷們的心理感受。

  可是老闆顯然把楚中天的這話當作了一般安慰,他只是苦笑了一下,又坐在凳子上發呆開了

  楚中天也不理會他這個多愁善感的老闆,逕直走到酒吧大門,將掛在門把手上的牌子從「close」翻到了「open」這一面,時間分秒不差,牆上壁鐘的分針剛剛好指向「6」。

  這是一間小酒吧,除了老闆,請的人就只有楚中天一個人了。他勤勞能幹,所以老闆也沒了再請人的意思。畢竟多請一個人,要多掏一個人的薪水,資本家自然是怎麼節省成本就怎麼來咯。

  忙碌的一天,從這個時候開始。

  ※※※

  艾米麗站在麥克中國的店門口,她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向裡望去。穿著統一服裝的服務員們正在忙碌,店裡已經有一桌客人在吃飯了。黑頭髮黃皮膚的人很多,她卻沒有從中找到昨天見過的那張臉。

  她掏出手中的單子又確認了一遍,確實是這家中式快餐店。其實「麥克中國」在溫布爾登鎮上還算是小有名氣的。因為就在去年,這家快餐店曾經和麥當勞打了一場官司。麥當勞(McDonald『s)認為麥克中國(McChina)的前兩個字母侵權,會誤導消費者,讓他們認為這家中式快餐店和享譽全球的連鎖快餐巨頭麥當勞有什麼關係。

  麥克中國的老闆解釋說他取Mc前綴是指「某某之子」,就像蘇格蘭人的名字擁有的前綴一樣。

  結果英國高等法院採信了他的解釋,認為Mc這個前綴不會造成誤會,也沒有欺騙意圖。相反高院認為麥當勞試圖貪婪壟斷所有與英文單詞前綴Mac和Mc有關的字眼,這違背法律規定。應該允許中國移民弗蘭克·袁先生建立以「McChina」(麥克中國)命名的快餐店,出售除漢堡包、匹薩餅和肯德基炸雞以外的快餐食品。

  那場訴訟將本來生意就很紅火的這家快餐店在知名度上又推上了一個巔峰,現在麥克中國的第一家連鎖店已經在倫敦市區裡開業了,而且很有趣的是,他們的斜對面就是一家麥當勞……

  艾米麗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就被店裡的熱情店員盯上了。

  「歡迎光臨!」他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大聲喊道,「您需要什麼幫助嗎,小姐?」

  他是想問艾米麗是不是要點什麼吃的。艾米麗卻點點頭:「是的,我需要幫助!請問你們這裡有一個叫做『楚沖電』的男孩嗎?他大約五英尺十英吋……」艾米麗比劃著,想盡量說得更清楚一些。

  不過那個中國服務員依然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只好把另外一個同事拖來了。那人一聽就明白了:「哦,是找楚中天的吧?」

  艾米麗點點頭。

  「他不在我們這兒。」

  「可我看到他在發這個……」艾米麗將手中的單子拿給對方看。

  對方並沒有接,只是點點頭:「他只是負責派單的。其他的時候,他都在另外一間酒吧裡打工。」

  「請問您知道是哪間酒吧嗎?」艾米麗很有禮貌地問道。

  對方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對艾米麗說:「隱約聽他提起過……似乎叫當斯?當斯酒吧。」

  聽到這個名字,艾米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臉上露出微笑,向那兩個熱心的中國服務員致謝之後就告別了。

  看著艾米麗凹凸有致的背影,兩個中國服務員湊到一起笑:「楚中天厲害啊,來英國才一年不到,就泡到英國妞了。Good_job(幹得好)!」

  ※※※

  艾米麗站在頓斯酒吧的門口,看著雕花的門窗和鐵質欄杆,還有磨花的大玻璃窗面。從門口向裡望,還能看到厚重的橡木桌椅,以及暗褐色的,被油漆得錚亮的吧檯,和那一排排亮晶晶的杯子。

  這一切都令她熟悉和懷念。當然了,最熟悉的是門上方懸掛著的招牌,那上面寫著「Dons_Pub」。這就是那位中國服務員嘴中的「當斯酒吧」了,其實是「頓斯酒吧」。

  她曾在這裡度過了五年的美好時光。

  今天是週六,是酒吧生意最好的一天。不過現在才剛剛開業,所以酒吧裡的人顯得並不多。艾米麗信步走進去,逕直走到了吧檯前。在門口她已經看到了那張黃皮膚的臉孔,她確信在自己面前的中國男孩就是楊洋口中的「楚中天」。

  「請問您要什麼?」楚中天看到有客人來,習慣性地問道。

  「一品脫健力士(Guinness,又譯吉尼斯)黑啤,謝謝。」艾米麗很熟練的點完了啤酒,就坐在吧檯前面的高腳凳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楚中天倒酒。

  他將印有健力士豎琴標誌的玻璃杯放到酒龍頭下面,把酒杯傾斜起來,然後打開酒龍頭,酒沫傾瀉而下,正好打在豎琴標誌上。等酒達到豎琴標誌那裡的時候,再關掉龍頭,把杯子豎起來,放在一旁。

  這時候,在一邊已經有另外一位客人前來買酒了。他要的是很普通的淡啤酒,楚中天非常熟練的為他倒好了,遞給他。

  忙完這邊,他再回身重新拿起杯子,又等了一會兒,再放到酒龍頭下方,把酒龍頭開小,這時候出來的就全都白色的酒沫子了。讓沫子一直流,鼓鼓的剛剛好比杯口高出些許,晃晃悠悠地似乎隨時都會順著杯壁流到外面去。

  做完這一切程序,他把杯子放到檯子上:「您的健力士。」

  艾米麗將四枚面值一英鎊的硬幣放在檯子上,然後端起碩大的杯子,一口氣灌了半杯。冰涼的酒精下肚,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接著抹了抹嘴邊沾上的酒沫。不僅僅是裝潢和酒吧的名字沒有變,就連這啤酒的味道也沒有變。

  接下來半杯她不急著喝了,只是一手輕輕觸碰著冰涼的杯壁,另外一手做枕頭,枕著自己的下巴,她就這樣趴在吧檯上看著楚中天笑。

  楚中天被她看得有點心裡發毛。雖然對方是美女,但是他並不認識,一個陌生美女在喝了酒之後盯著自己發笑,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女人喝醉了。如果這女人喝醉了之後要和自己來一炮的話,自己是大義凜然的拒絕還是半推半就日後再說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女人真的很漂亮啊……一頭金色的頭髮,高聳挺拔的鼻樑,額頭光潔,白皙的皮膚上不見絲毫瑕疵,也沒有西方女孩子很常見的雀斑等物。但是最吸引人眼光的還是她濕潤的紅唇和湖藍色一樣的眼眸,濕潤的紅唇微微張開,彷彿在誘人犯罪,那湖藍色的眼眸卻好像是倒映著天空的湖面,純淨無暇。

  就在楚中天被艾米麗看的胡思亂想之際,一個聲音從另外一側響起。

  「啊哈!瞧瞧這是誰?我們的公主——艾米麗回來了!」

  斜對面一張桌子前突然站起一個人,端著酒杯張開了雙臂,向吧檯走來。這人楚中天倒也認識,經常來這裡的老顧客阿爾伯特·本特,一個退了休的老頭子,沒事就來這裡要上一品脫黑啤,然後和老街坊鄰居們神侃,同樣也是一個溫布爾登球迷。他的聲音引來了酒吧裡其他酒客們的注意,他們這時候也才注意到吧檯前趴著一個苗條的身影。

  於是他們紛紛驚歎起來。

  「真是艾米麗?」

  「頓斯公主!」

  「哈啊,中午好,艾米麗!」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還是我眼花了?我竟然看到了頓斯公主艾米麗!」

  聽到聲音的人還有趴著的艾米麗·斯坦。她直起身子,看到了正向她走來的人。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本特老伯,您比我上一次見您還老了啊。」她笑著說。

  「咳……你上一次見我都是三年前了,能不老嗎?」本特老頭在艾米麗身邊坐下。還有更多的人擠了過來,和艾米麗打招呼,艾米麗一個個回禮,並且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這些人楚中天自然也是認識的,但是他吃驚的是眼前這個陌生女子如果能夠認得出在場的所有人,為什麼自己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呢?他在這裡幹了快一年,憑藉著不錯的記憶力和認真的那股勁兒,已經把這裡的每一個熟客都認了下來。記憶中唯獨沒有眼前這個人。

  看著楚中天有點疑惑的樣子,旁邊的本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可是我們的『頓斯公主』艾米麗·斯坦。她三年前搬家了,那之前這裡簡直就是她的第二個家。」

  本特老伯在向楚中天介紹著艾米麗,艾米麗則在旁邊笑嘻嘻地看著楚中天。

  楚中天真沒想到眼前這個金髮美女還有這樣的名聲,他又多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自己,連忙又寫不好意思地將目光挪開了。

  「我聽說我們的公主來了!」胖老闆科林·約翰的大嗓門在人群外圍響了起來,接著楚中天就見老闆費力地擠了進來,然後給了艾米麗一個熱情的擁抱。「幾年不見,更漂亮了……」

  被胖約翰老闆抱在懷裡的艾米麗笑著說:「您也比以前更胖了,約翰叔叔。我都摟不住你了。」

  「怎麼想著來我這裡了?你走了三年,我還以為你把我們都忘了呢。」老闆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大家紛紛起哄。

  艾米麗也不解釋,就舉起手中的酒杯,很豪爽地說:「那我請大家喝一杯!」

  「好!!」眾人轟然應諾,有人請喝酒那當然是好事了,更何況請客的人還是他們的公主,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約翰老闆笑得五官都快擠到一堆了,像極了天津的狗不理包子。「艾米麗你真會算賬,你在我這裡喝酒,我能讓你掏錢嗎?」

  艾米麗頑皮地吐吐舌頭

  於是約翰老闆對楚中天揮揮手:「給每人一品脫黑啤,帳算我的。」

  楚中天忙去了。

  艾米麗則坐在高腳凳上和大家聊天。

  「昨天的新聞你看了嗎,艾米麗?」本特老伯問道。

  艾米麗點點頭,臉上沒了笑容。剛才還因為她的到來而喜逐顏開的眾人,也都笑不起來了,酒吧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足總決定召開三人會議,就說明溫克爾曼那傢伙距離成功不遠了……」約翰老闆在旁邊歎氣道。「我從十歲開始喜歡溫布爾登隊,沒想到到了我六十一歲的時候,會失去她……」

  「我們可不可以集資買下俱樂部?」有人突然問道。

  大家都扭頭看他,他似乎也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又撓撓頭坐了下去。

  一直在聽的艾米麗突然說:「我們沒錢買下溫布爾登,我們可以自己成立一個溫布爾登啊。」

  這句話讓她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就連一直在忙著給酒客們倒酒的楚中天都忍不住投來一瞥。

  ※※※

  PS,關於主角的名字,其實有一個小彩蛋的,只是沒想到剛剛上傳第一天就被人猜出來了……我真是太失敗了。

  嗯,這個名字的小彩蛋是這樣的:

  有一個小學老師發考卷,喊了很多聲「林蛋大、林蛋大」,都沒有小朋友上來領試卷,到最後老師問:「哪個小朋友還沒有領到試卷的,請到前面來。」

  只見一名小男生很委屈地走到老師面前:「老師,我不叫林蛋大,我叫楚中天。」

  大家把「楚中天」豎著寫,把「楚」上下寫的分開一下,再把「中」寫小點,緊挨著「楚」的下半部,把「天」也上下寫分開點,讓「天」頭上的「一」挨著「中」,看看是什麼名字?

  所以,我們主角楚中天的綽號就叫「林蛋大」!

  PS2,下午六點還有一更哦,敬請期待~~~!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03:48
第二章 艾米麗(下)

  一直在聽的艾米麗突然說:「我們沒錢買下溫布爾登,我們可以自己成立一個溫布爾登啊。」

  這句話讓她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就連一直在忙著給酒客們倒酒的楚中天都忍不住投來一瞥。

  艾米麗不等其他人發問,就繼續說道:「我們打算成立一家完全屬於我們球迷自己的足球俱樂部,來代替決定搬走的現在這家俱樂部。過兩天應該就會號召大家捐款了。」

  大家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紛紛問道:「那需要很多錢吧,艾米麗?」

  「應該不會很多,我們要成立的不是曼聯和利物浦這樣的豪門球隊,只需要能夠維持基本的開銷就行了。現在我們有溫布爾登獨立支持者協會(Wimbledon_Independent_Supporters_Association,簡稱WISA)的支持,我們再捐款成立一個信託組織,選出人來管理它,用來作為俱樂部的投資商,這樣的俱樂部就是完全屬於我們球迷自己的俱樂部了!」艾米麗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她從凳子上跳下來,站在大傢伙兒面前,高聲說道。「只要出了錢就是俱樂部董事會的一員,每個人都有一張票,任何涉及到俱樂部發展的大事都需要我們自己投票決定,再也不會有富人來干涉我們,再也沒有人可以從我們的手中把俱樂部搶走了!」

  一群年齡比艾米麗大的酒客們都跟著舉起了手,從眼中綻放出了光芒,這和一天前楚中天所看到的那些沮喪痛苦的球迷完全不同,儘管其實人還是那些人,但現在的他們顯然都被艾米麗所描述的前景所吸引住了。

  「這真是好主意!」約翰老闆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在吧檯上用力拍了一巴掌。「等要捐款的時候告訴我一聲,艾米麗。」

  「沒錯沒錯!我們自己籌錢成立一家屬於我們自己的俱樂部!」

  「那些俱樂部的高層總是說球迷才是俱樂部的主人,但他們都是在放屁!如果我們是主人,為什麼溫克爾曼那個混蛋可以對溫布爾登俱樂部肆意妄為?」

  「如果我捐的錢多,以後可以不可以在球門後面的看台上給我保留一個永久席位啊?」

  ……

  楚中天聽著這些人充滿了希望的議論,手下不停,將酒一個個分發下去。他可真沒想到這個女孩子來了之後,只幾句話就讓這間酒吧裡的氣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難怪她會被人稱為「頓斯公主」呢……

  大家喝著新鮮啤酒,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勾畫著一家完全屬於他們自己的俱樂部,該擁有個什麼樣的未來。艾米麗身邊終於沒了人。

  她看著眼前站著的中國酒保,對他舉起了自己的空杯子。

  楚中天明白那個意思,是要再來一杯。這種杯子很大,一杯相當於一瓶,真看不出來一個女孩子的酒量還挺不錯的。

  於是他接過酒杯為艾米麗續杯。

  「你叫什麼名字,中國男孩?」趴在吧檯上的艾米麗問道。

  「楚中天。」楚中天將還未裝滿的杯子放在一邊,等過一分鐘再添沫子,這樣的健力士黑啤更香醇,更好喝。

  「你喜歡踢球嗎,楚?」

  冷不防被問到了這個問題,楚中天的手差點碰倒了艾米麗的酒杯。

  「我看起來很像是喜歡踢球的人嗎?」在女孩子面前出了醜,楚中天有點不爽地反問道。

  艾米麗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換了話題:「我在這裡挺受歡迎的。」

  「看得出來。」楚中天隨口答道。

  「『頓斯公主』什麼的,都是他們起的,那時候我還小。第一次來這裡只有十二歲,被我爸爸帶著……」

  「等等。」楚中天打斷了艾米麗的話,「法律規定,未滿十四週歲不能進入酒吧……」

  「我是個特例。」艾米麗撥了撥垂到眼前的一縷金髮。「我六歲那年,和爸爸一起去溫布利看那一年的足總杯決賽,我們對利物浦。後來我們贏了。那可是一場了不起的比賽,是賽前誰都沒想到的冷門。現場有很多記者,我和爸爸一起為冠軍歡呼的一幕被一位攝影記者拍了下來,然後放到了雜誌上,然後我就出名了。我小時候比現在胖,長得很像洋娃娃。我成了溫布爾登球迷中的名人,有人開始管我叫『頓斯公主』,其實我挺喜歡這個稱號的……因為我就是溫布爾登的球迷,我就是頓斯。」

  頓斯「Dons」是溫布爾登球迷們的自稱。很多球隊的球迷都有一個名字來稱呼他們自己的群體。比如國際米蘭球迷自稱「內祖拉裡」(Nerazzurri),是意大利語「藍黑」的意思;尤文圖斯球迷自稱「尤文蒂尼」(Juventini),這名字看前面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tini是名詞後綴,即「尤文人」;利物浦球迷們稱呼自己為「KOP」,那是安菲爾德主隊球迷看台的名字,久而久之,利物浦球迷們也用這個名字來代指自己了。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而溫布爾登球迷們的自稱就是「Dons」,頓斯。這取自溫布爾登的英語「Wimbledon」最後三個字母,S則是複數形式,球迷從來都不是只有一個人的嘛。

  「所以哪怕我第一次來這裡只有十二歲,也沒有人表示不滿。他們很喜歡我。」艾米麗指了指側面一堵牆,那上面光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楚中天以前看過,後來當他在這裡干久了他發現那些照片都是這裡的熟客。


  「那裡還有一張我的照片。我和爸爸的合影。」

  聽她這麼說,楚中天突然想現在就過去找找看。

  「那時候我家就在這附近,緊挨著普勞巷球場,所以我們家從我的曾祖父開始,都是溫布爾登的球迷。」

  原來如此。楚中天在心裡這麼說。

  「三年前我搬家了,和這裡差了十三個街區,來這裡不太方便了,加上那時候我還要為考大學做準備。所以就沒來過這裡了。」

  艾米麗指了指旁邊的酒杯:「一分鐘早就過了,楚。」

  「啊?呃……」楚中天連忙端起酒杯添了點沫子,然後遞給艾米麗。「抱歉……」

  「你喜歡踢球嗎,楚?」

  沒想到艾米麗又問。這次不等楚中天再說什麼,她就藉著往下說了:「三天前,我看了你的比賽。」

  楚中天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哪一場——溫布爾登藝術學校的國際留學生友誼賽,由中國留學生隊對陣英國學生隊。那場比賽他們被英國人五球痛宰,是楚中天不願意去回憶的一場比賽。因為他討厭失敗,更討厭這種毫無還手之力的失敗。除了失敗,他還討厭那群毫無鬥志的隊友,因為他們讓他有孤身一人的感覺,而他很討厭很討厭這種感覺,從三年前開始,就非常討厭了。

  「你踢的很好。」

  「被人像猴子耍,還算踢得很好?」楚中天嗤笑道,「你不是專門來消遣我的吧,頓斯公主?」那場比賽自己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為此他還和自己的臨時隊友們大吵一架,和室友楊洋之間也有點尷尬,總之是鬧得很不愉快。這樣的比賽他真希望自己當初沒參加過。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是腦子裡的哪根筋不對了,楊洋找他說有一場比賽人不夠,想找他幫忙,他竟然就答應了。要知道他在這場比賽之前,已經有三年沒有碰過足球了啊……

  眼前這個女孩子又提到了這場比賽,勾起了楚中天不愉快的回憶,所以他的語氣也不怎麼客氣了。

  艾米麗聳聳肩。「雖然你們輸了球,而且輸得還很慘。可是在我看來,你踢的卻是很好,輸球不是你的責任,責任在於你的那些隊友……」說到這裡,她發現楚中天抬起頭盯著自己。「呃,他們完全不配合你,防守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真看不出來你還很懂球?」楚中天略帶譏諷地說。

  「因為我是一個女孩子?」艾米麗並不在意楚中天語氣中的嘲諷。

  楚中天點點頭,在他將近十九年的歲月中,他所接觸到的喜歡足球,並且懂足球的女孩子簡直太少了,十根手指就數過來了。有些女孩子喜歡足球,也不過時跟風喜歡明星而已,比如把那些女球迷集合起來排成一隊,如果說她們全都是大衛·貝克漢姆的球迷,肯定有冤枉的,到要說她們中隔一個人是貝克漢姆的球迷,那肯定有漏網之魚。楚中天沒有瞧不起追星族的意思,只不過和這些追星的女球迷聊足球常常會讓他有無力感,所以他也不怎麼和女球迷交流與足球有關的話題了。

  「你有點男性沙文主義?」艾米麗問。

  男性沙文主義是指一種認為男性必定優於女性的觀念,覆蓋的範圍和具體含義非常廣闊。

  「沒有。」楚中天條件反射般否認。在黑人面前承認自己有種族歧視,那就等於要撕破臉皮了。他可沒有必要和一個剛剛認識不到半個小時的女孩子攤牌,儘管他承認自己多少有點那個意思,比如他認為很多體育運動其實是不適合女性的,足球也是,因為女子足球運動只有技術,卻缺乏力量和速度這些更激動人心的因素,所以女子足球運動的關注度始終不高呢?不能說缺乏推廣,根本原因其實還是女子足球運動自身的缺陷導致的。

  艾米麗看著楚中天,嘴角慢慢翹了起來。顯然她不相信楚中天的辯解,不過她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下去。

  「想來我們球隊踢球嗎?」

  「你們球隊?」楚中天有些驚訝,隨後他想起來應該是之前艾米麗和那些酒客們討論的由球迷集資建立的新溫布爾登。

  「是的,我們的球隊。即將成立的新溫布爾登。」

  「我還要打工。」楚中天搖頭拒絕,連絲猶豫都沒有。經過前天的那場比賽,他發現自己三年前離開足球是正確的,儘管當初離開的時候他還很心不甘情不願的。

  「不妨礙你打工,我們一周只有兩天進行隨隊訓練。」

  「可我要賺錢……」

  「如果通過試訓,你可以和俱樂部簽兼職合同,每週都有錢拿的。」

  「我可沒有勞工證……」

  「我們是業餘球隊,踢的也是業餘比賽,不需要足總頒發的勞工證。」

  「為什麼要找我呢?你們那麼多球迷,一定會有很多人去的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幾天和我們比賽的隊伍中還有兩個是溫布爾登青年隊中出來的吧?」

  「會踢球的人總是不嫌多的啊,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覺得你踢得還不錯,希望你去試試。」

  楚中天張了張嘴,他突然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了。艾米麗得意地看著他。

  「我不喜歡踢球。」最後他只能惡狠狠地對艾米麗說。

  艾米麗搖頭,不相信他說的話:「不喜歡踢球你會去參加那場比賽嗎?」

  楚中天突然笑了起來:「那是因為有錢拿。我的同學告訴我踢一場比賽有五十英鎊,我才去的。沒錢拿誰去踢那種狗屎比賽!」這句話他說的惡狠狠的,完全發自內心,情感真摯自然,因為他覺得那確實是一場「狗屎比賽」。說完他指了指腳下,「我在這裡打工,兩個小時可以賺到九英鎊,如果不是有錢賺,我為什麼要去?」

  艾米麗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她有些吃驚地看著楚中天,隨後皺起了金色的柳葉眉。從楚中天的表情來看,她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楚中天見她不再提踢球的事情了,也閉嘴不開腔,反而有些得意的在旁邊看著艾米麗,心想這下子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總算不會再來糾纏自己了。踢什麼球?還沒輸夠啊?老子現在只想打工上學,等四年畢業之後,找份不錯的工作,然後……還沒想好,太遙遠的事情現在去想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艾米麗向楚中天道:「好吧,不管你願不願意,能在這裡碰到同學也很高興。」

  「我們是同學?」楚中天有點吃驚。

  「等到了九月份,我們就是了。」艾米麗笑道。「我是溫布爾登藝術學校(Wimbledon_School_of_Art)戲劇表演系的。」

  說著她向楚中天伸出了手:「我們是校友,以後如果有困難可以找我。」她重新做了一次自我介紹。「我叫艾米麗·斯坦,叫我艾米麗就行了,或者艾米。很高興認識你,楚。」

  楚中天伸出手和她握在了一起,他感到那是一雙很溫暖柔軟的手。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額艾米麗,如果不提足球的事情,她還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不過現在他希望自己以後都不要再見到她。

  「我也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只要你不再提什麼加入球隊的事情……」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03:53
第三章 一枚硬幣的兩個面(上)

  楚中天本以為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會恢復到正軌,他將再也見不到那個什麼頓斯公主,雖然是個美女,可是一見自己就提加入什麼球隊的事情,實在是讓他很頭疼。

  結果沒過兩天,艾米麗·斯坦又蹦蹦跳跳地找上門來了。

  她帶來了號召大家捐款的消息,同時也帶來了一個讓楚中天感到頭疼的消息。

  「我問過楊了,他說那比賽是自願無償參加的,沒有任何人給過錢,更不要說一場比賽五十鎊這麼高的出場費了。」艾米麗笑嘻嘻地看著因為被揭穿了謊言而有些窘迫的的楚中天。

  「你果然是喜歡踢球的,對吧?」

  「不喜歡。」楚中天陰沉著臉說。

  「你騙人。」

  「我騙你有錢拿嗎?」楚中天覺得好笑,自己為什麼要騙一個陌生人?

  「怎麼老是錢啊錢的,你真俗……」艾米麗撅起了嘴。

  「公主殿下。」楚中天指著艾米麗手邊的那杯黑啤,「那玩意兒值四英鎊,沒錢你能喝到嗎?」然後他又指指那些正在討論要怎麼捐款的酒客們,「你們不是要新成立一家俱樂部嗎?沒錢能行嗎?不是我俗,是這個世界俗。」

  雖然不喜歡楚中天這個論調,但是必須承認人家說的有道理,這世界本來就事事需要金錢,沒有錢連生存都沒辦法,還談什麼其他的?

  可是……

  「可是除了錢,總還要有點其他追求吧?比如理想什麼的……對了,楚,你有理想嗎?」

  楚中天沒有馬上回答艾米麗的問題,他陷入了一陣沉思。

  理想啊……自己倒是有,不過是在三年前的十年中。從六歲開始正式學習踢球起,他就有一個理想,其實那時候也不能說是理想,只能是一個比較模糊的想法,後來隨著他年齡的增大,見識的增多,而慢慢變成了一個理想。

  那就是——踢球,一直這麼踢下去,靠此為生,既能夠滿足自己的興趣愛好,還能吃穿不愁,多好啊!年齡大了,看過電視,知道還有足球聯賽,能夠成為萬眾矚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明星,那心中的理想就更蠢蠢欲動了。

  成為大明星,是他的理想升級版。那時候的他已經從滿足溫飽進化到了想要名利雙收了……

  他也有過希望為國效力,身披中國國家隊戰袍馳騁球場的理想,那時候小,不懂中國足球的陰暗面,滿腔熱血青春無敵,就想著憑借自己一己之力,扭轉中國足球落後挨打的局面。

  那時候最常做的夢是自己帶領中國國家隊過五關斬六將,什麼伊朗沙特日本韓國,都在他面前復仇稱臣,「恐韓症」更是在他腳下永遠成為過去,讓中國球迷永遠忘記大連金州的淚水和細雨。這夢的最後自然就是帶領中國隊登上世界足壇的巔峰——拿下世界盃的冠軍,功成名就。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幼稚的可笑。中國足球怎麼可能因為自己一個人就改變?所以後來他就不做那個夢了。現在的自己也不想為國效力這檔子事了,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他瞧不起有些國家隊的球員,不過他也清楚自己的實力是連入選國家隊的資格都沒有。

  「楚?」看到楚中天突然出神,艾米麗有點奇怪。

  「啊?哦,理想啊……」楚中天回過神來,「有啊!」

  「是什麼?」艾米麗滿懷期待地望著吧檯後面的楚中天。

  「努力賺錢,再找個老婆,生個孩子。」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艾米麗才反應過來:「就這?」

  「就這。」楚中天點點頭。

  「你……果然很俗!」艾米麗轉過身去不理楚中天了,她跳下高腳凳,走向正在熱烈討論的酒客們,去解答他們的疑問去了。

  畢竟捐款這種涉及金錢的事情馬虎不得,究竟要怎麼捐,捐出來的錢如何管理,怎麼保證不會有人拿來做與建立俱樂部無關的事情,怎麼保證不會有人貪污挪用……等等問題,這些都需要艾米麗來解答,順便再拉著艾米麗聊上幾句家常。艾米麗在酒吧裡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回答球迷們的各種問題了,再也沒有理會過楚中天。

  楚中天樂見其成。最好艾米麗以後都不要來煩他,他可以安心打工,上學,按照自己的「理想」一路走下去。足球什麼的,看看就行了……

  艾米麗不斷重複著已經說過無數次的內容,對那些有疑惑的酒客們解惑。楚中天則忙著為那些討論的口乾舌燥的酒客們斟酒,似乎已經完全不去想什麼踢球的事情了。

  等他閒下來了,艾米麗還在忙,大家都聚集在她身邊,聽她描繪那家新俱樂部的美好未來,聽得都入了神,就連老闆科林·約翰也在其中。

  楚中天這裡冷清了下來,他趴在吧檯上,有些百無聊賴。艾米麗買酒的四枚硬幣還放在檯子上,沒來得及收回去。他看著這四枚硬幣出神。

  他突然想起來是很擅長做選擇題的。

  楚中天是在高中的時候發現自己很會做選擇題的,瞎蒙的正確率非常高,遠高出常人。有些人碰到自己不會做的題,就在橡皮擦上的四個面寫上「A」「B」「C」「D」,然後來擲骰子,擲到哪個填哪個。楚中天不擲骰子,最起碼不在桌面上擲。在他的心裡彷彿就有一枚骰子,在不停地旋轉,停下來的時候就會告訴他應該選哪個。說的很神秘吧?其實就是瞎蒙。閉上眼睛隨便填,但是就這樣,他蒙出來的正確率也比常人要高。所以考試的時候,如果選擇題所佔的分數多,他的成績往往就很好。

  這不是什麼異能,這是天賦。

  這種帶有賭博性質的選擇,他往往能夠選中正確的一邊。但是要拿這直覺去賭錢,就一點都不靈了。這個發現讓他鬱悶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還妄想自己踢不成足球了,能去拉斯維加斯做一代賭王的呢。

  ※※※

  酒吧的大屏幕電視上正在播放體育新聞。是關於溫布爾登搬家的後續報道。

  大家暫時停止了議論,抬頭看向電視機。

  「……英格蘭足總經過高層三人會議,已經於今天中午同意了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遷入米爾頓-凱恩斯的請求……」

  酒吧內除了電視機的聲音,就是一陣沉默。幾乎所有人都料到了這樣的結果,沒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次也沒有人罵溫克爾曼,他們轉而討論起要怎麼捐款,怎麼成立信託基金,怎麼開展俱樂部的工作。艾米麗也在討論的人群中。在他們的言談中,隱隱透出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楚中天覺得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是頓斯,他也沒閒錢。

  艾米麗決定告辭,她又走到楚中天面前:「我還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楚。」

  「我以為你之後都不會對我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呢。」楚中天有些意外,他是真沒想到艾米麗竟然又拐回來舊事重提。

  「雖然你很俗,不過你說得對,是這個世界俗,我們大家都是俗人。這和你踢不踢球可沒什麼關係。」艾米麗笑道。

  「為什麼是我?」楚中天對她攤開雙手。

  「因為我剛好看了你踢球,因為我剛好覺得你踢得不錯,因為我們剛好需要人手。」艾米麗說了三個「因為」。「去試試對你又沒有什麼損失。你擔心選不上嗎?」

  楚中天搖搖頭。他壓根兒就沒想去,擔心什麼選不上?

  「我不喜歡踢球,踢的也不像你說的那麼好。對參加你們的球隊試訓沒興趣,真抱歉,艾米麗·斯坦小姐。」楚中天一口回絕。他板著臉心想自己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難道對方還要自討沒趣嗎?真以為是美女面子就比別人大三分啊?對不起,我不吃這一套。

  艾米麗看到楚中天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本來就只是出於好心相邀,怎麼搞得倒像是自己求他去一樣?「真可惜,不過希望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友誼。」她再一次向楚中天伸出了手。

  楚中天有點納悶,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這個女孩子的朋友?出於最基本的禮貌,他還是伸出了手,與艾米麗握在了一起。與上次感覺一樣,軟軟綿綿很溫暖。

  將手抽出來,艾米麗便告辭了。臨走之前她答應約翰老闆,過幾天還會來,大家都很高興。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酒保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

  艾米麗走了,大家對於溫布爾登足球的未來的討論依然在繼續。

  楚中天發現自己竟然始終都在想著艾米麗的話,就好像入了魔一樣,無法抑制。他並沒有在考慮自己是否要加入那個什麼新球隊的事情,只是艾米麗來找他這件事情本身總是在他的腦海中反覆縈繞,驅之不散。這樣的精神狀態顯然是幹不好工作的,於是在他出了幾次錯誤。

  這引起了約翰老闆的注意。楚中天他是知道的,是一個勤勞肯干而且認真負責的小伙子,很少會在工作中出問題,連續犯錯更是前所未有了。

  他發現艾米麗走了之後,楚中天就開始魂不守舍了。於是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是為什麼了。「艾米麗倒真是一個好女孩。」他對楚中天說。

  楚中天滿腹心事,自然沒有在意老闆這帶著強烈暗示的話。只是「嗯」了一聲。

  「聽說追求她的人不少,可她一個都看不上。」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楚中天終於回過神來了,他在心裡說。

  見楚中天還是毫無表示,他乾脆直接問了:「是什麼讓你這麼心不在焉的,楚?」

  楚中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情相告。約翰老闆對他不錯,他沒必要對這個好人撒謊。

  「艾米麗希望我去參加新溫布爾登的試訓……」

  「咦?」約翰老闆有點吃驚。「你會踢球?」

  「是……我以前在中國接受過幾年……」

  約翰老闆才不管他在中國接受過幾年訓練呢,他追問道:「你怎麼沒告訴我?我們的球隊一直都很缺人,你說你會踢球,我就拉你去了……」他好像還有點生氣。

  他所說的「我們的球隊」是指專門參加星期日聯賽(Sunday_League)的球隊,星期日聯賽是業餘聯賽,這種聯賽是獨立於英格蘭聯賽體系之外的,不過參加這種聯賽的球隊卻可以申請加入聯賽體系。這些球隊大多數都是由酒吧裡的酒友或者球友組成的,也被叫做「酒吧球隊」(Pub_Team)。在英國很多老的酒吧裡都可以看到一排排的球隊全家福和榮譽等等,在頓斯酒吧的牆上,楚中天就見過他們那支球隊的合影。別看老闆胖,每個週日都要去社區的球場上踢球的,那個時候他就要留在酒吧裡照顧生意。但是週日生意會略差一些,因為大家都去踢球了。

  「可您沒問我啊,老闆……」楚中天一臉委屈。

  「呃……」約翰老闆也有些尷尬,楚中天說的倒是實情,自己沒問人家,人家也不會知道他球隊缺人。「繼續說,繼續說。」

  「她看過我一場比賽,就一定要讓我去參加試訓。」

  「那就去唄。」作為溫布爾登的鐵桿球迷,一切為了溫布爾登足球好的事情,他都不會有其他考慮。說完這話之後他發現楚中天面有難色。「你是怕去那邊踢球耽誤我這邊的工作?沒事沒事。」他很大度的揮揮手,「你要是真去了,我還要為你加油呢。再說了,等開了學,你每天也就是四個小時的打工時間,和現在去踢球沒什麼兩樣。」

  「您一個人忙不過來,老闆。您這兒生意這麼好,有時候我都忙不過來……」

  「我再招一個,放心不會趕你走。你要真成了溫布爾登的球員,就是我酒吧的活招牌,我怎麼可能趕你走呢?嘿!」說到這裡約翰老闆笑了起來。

  楚中天心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自己該不該反過來向老闆要代言費呢?

  「我覺得可以去試試。不過這事情是你自己的,最後還是要看你。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不用擔心我這邊。如果你不想去,我也沒什麼說的。你可別因為我是溫布爾登的球迷,又是你老闆,就有什麼壓力了啊,楚。」

  看著這個面善的老闆,楚中天點點頭:「我沒壓力,老闆。」因為我壓根兒就不想去,他在心裡補充道。

  約翰老闆拍了拍楚中天的肩膀,什麼都沒說就走開了。他急著去和自己的老夥計們商量新溫布爾登的未來呢。

  ※※※

  PS,今天第一更,下午六點還有一更~~~

  這一章將對楚中天的過去做一個簡單的回顧,另外關於楚中天同學那個瞎蒙正確率高的設定真的是直覺,而不是異能。有些人的直覺就是比常人敏銳,似乎總能說對將要發生的事情——一般來說,壞事居多,我們一般管這種人叫「烏鴉嘴」……呸呸呸!

  因為這不是都市賭神傳奇,所以我就設定成不能拿來賭錢致富了,希望同學們諒解,畢竟大家要看的是足球小說,不是都市異能小說嘛……

  PS2,新書第一周基本裸奔,還請大家繼續投票、打賞、收藏、宣傳支持啊~~~~!林海拜謝了!!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03:57
第三章 一枚硬幣的兩個面(下)

 接下來的時間內,只要沒人要酒,楚中天就站在吧檯後面把玩著手中的一枚一英鎊的硬幣。他把硬幣不斷彈起接住,眼睛盯著在空中翻飛的硬幣,女王的頭像和數字一交替閃過。

  久遠的往事也在他眼前閃回。

  硬幣的正面。

  「天天,你喜歡踢球嗎?」爸爸俯下身子問自己。

  年幼的楚中天點點頭。

  爸爸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那爸爸帶你去學踢球好不好?」

  「好!」清脆的童音似乎還在耳邊迴響。

  硬幣的反面。

  「我跟你們說,今天你們的任務不是往門裡面打。今天,我對你們的要求就是打門框。打門框比打門裡更難,我就是要用這種方式訓練你們射門的精確性。」教練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如此佈置著。大家在聽到這個安排的時候都十分吃驚,但是他們什麼都沒說,他們已經習慣了聽命於這位主教練。

  讓楚中天覺得奇怪的是,他看不清這位教練的臉是什麼樣子的了,甚至連他姓什麼都記不起來。那張臉上沒有五官,什麼都沒有,活像麻將中的白板。

  「我跟你們強調一句,如果誰進球了,不僅沒有獎金,而且還要罰款!」最後那個白板教練嚴厲地說道。

  其他的隊友們都小心謹慎的踢著比賽,生怕不小心進了球。但是楚中天不服氣:對手實力弱,這場比賽本來就該我們贏,為什麼要放水?他在第七十一分鐘的時候,衝到禁區裡一記頭球把隊友開出來的角球砸進了對方的大門。進球之後他放縱地慶祝著,絲毫都沒有看到主教練那張陰沉如墨的臉。

  正面。

  「哪個讓你進球的?哪個讓你進球的?你個瓜娃子!平常角球不見你這麼積極,你今天給老子裝啥怪?!」白板教練憤怒地咆哮著,他剛剛砸壞了旁邊的一張椅子。

  楚中天站在暴怒的教練對面,硬著脖子,停止了胸膛一言不發。旁邊的隊友們畏懼地看著這一幕,有些人眼中幸災樂禍的神色一閃即過。

  「從今往後,你不要想上場比賽了!!」怒罵了一番之後,教練甩下這句狠話轉身走了,他還沒忘踢翻幾瓶在他腳邊的礦泉水。

  反面。

  「退學?可以,既然不踢球了,參賽證也沒必要拿了吧?」白板教練冷漠地對自己的爸爸說道。「轉校的話,就讓對方掏錢買人。我也不廢話了,三十萬,拿得出來就放人給參賽證,拿不出來就別想了。」

  爸爸打算讓自己轉去另外一所足球學校,他已經聯繫好了。據說那家學校的信譽和口碑都很不錯。但是當他們回到這所足校準備要回自己的參賽證時,卻受到了對方的如此刁難。

  「你還真以為你兒子是天才兒童?我告訴你,如果不是看在你給的好處費上,就憑你兒子那種除了能跑一無是處的水平,還能在我的球隊打上比賽……」

  「彭!」

  楚中天驚訝地看著一向脾氣溫和的爸爸一拳打在了那個正喋喋不休的教練的臉上,一絲血線隨著那個教練身體後仰飆出……

  正面。

  「參賽證被扣在那個教練手裡,就算轉去其他足校也不行……沒有參賽證,就沒辦法出場比賽……」儘管過去了好幾年,楚中天都還清晰地記得那天爸爸低沉的聲音中,透著的諸般無奈。「重辦參賽證的話,就需要改戶口了……」

  「改戶口?不行!絕對不行!」媽媽使勁搖頭。「踢不成就去上學,天天也不小了,還是考大學去!我早就說踢球沒前途的,花那麼多錢究竟有什麼結果啊?」

  楚中天只管埋頭吃飯,筷子飛快的扒動著,卻並沒有一粒米飯進了他緊緊咬住牙關的嘴。

  一陣沉默之後,爸爸歎了口氣:「天天啊,咱不踢球了。上學去吧,上高中,考大學……」

  楚中天將臉埋在飯碗裡,使勁點頭。

  反面。

  溫布爾登藝術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擺在父母面前,媽媽和爸爸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英國留學的話,學費和生活費都高……」楚中天看著自己的父母小聲說道。

  「那沒問題!」爸爸手一揮。「家裡還有點存款。大不了咱家裡省點,也要送你去英國!能夠考上英國的學校是你的本事,錢這問題不需要你考慮,你就別操心了啊,這幾天好好放鬆放鬆吧。」

  「我就說我兒子有藝術細胞嘛!」媽媽在旁邊樂呵呵地連聲誇讚自己。「從他畫的畫就能看得出來!」

  正面。

  硬幣摔落在吧檯上,發出一陣顫音,將楚中天從往日的記憶中拉了出來。

  他看著落在桌上的硬幣,女王的一面朝上。

  「你喜歡踢球嗎?」

  「你有理想嗎?」

  「我覺得你踢得很好,為什麼不去試試呢?」

  艾米麗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耳邊響起,楚中天猛地抬頭,從他的面前一直到酒吧門口,空無一人。

  ※※※

  這之後艾米麗真的沒有再來過頓斯酒吧,楚中天也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金髮女孩,他的生活總算是恢復了平靜,回到了他期望的正軌。但不知為什麼,楚中天心中又有點開始期望能夠再見到艾米麗了。他是這樣給自己做解釋的——艾米麗·斯坦是一個美女,而且是美得很出眾的那種美女,自己是一個健康的男性,希望看到美女是正常的想法,沒有其他任何原因……

  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這麼對自己說,試圖讓自己相信這是事實。只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卻沒有考慮過。

  三天後當楚中天去派單的時候,他發現沿路多了一些醒目的海報。

  「任何位於米爾頓-凱恩斯的俱樂部都不能代表擁有一百一十三年歷史的溫布爾登足球!」

  為這句話做背景的是一枚巨大的隊徽,不過和他所熟悉的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的黃藍色隊徽不同。這是一枚白色隊徽,中間倒是和那支要搬家的俱樂部一樣,是雙頭鳥,不過顏色不同,這是黑色的雙頭鳥,有紅色的嘴和爪子。

  顯然,這針鋒相對的設計就是新溫布爾登俱樂部的隊徽。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本來楚中天應該直接跑過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向前邁出一步,湊了上去,想要看個究竟。

  「唯一能夠代表溫布爾登足球一百一十三年傳統的AFC溫布爾登正式成立!歡迎前來試訓……」

  再下面就是試訓的地點和時間這類的信息。

  「楚!」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

  楚中天回過頭去,看到了艾米麗那張美麗且歡喜的臉。

  「啊……呃……我只是路過……」楚中天被艾米麗的突然出現搞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接著他看著艾米麗,希望對方能夠相信自己的話,可實際上他自己都不相信。

  今天的艾米麗,將一頭金黃的長髮紮了起來,一條馬尾辮垂在腦後,再戴著一頂鴨舌帽,整個人顯得很有運動氣息。楚中天注意到今天艾米麗穿著一件藍色的,袖子帶黃色條紋的T恤,胸前寫著「Wimbledon_till_I_die」(溫布爾登,至死不渝)。

  艾米麗發現楚中天在看著自己的胸部,一低頭發現了上面的那句話。

  她沒有在意楚中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指著胸前的那句話說:「這是兩年前的衣服。當時我們每一個溫布爾登球迷手中都有這麼一句話,後來我們就把它印到了T恤上。那個賽季的英超最後一輪比賽,我們客場面對南安普頓,如果贏不了,我們就降級。」

  艾米麗的聲音輕輕的,她的倫敦腔英語很很好聽。

  「為了給球隊打氣,我們每一個去客場的夥伴們都舉著這麼一句話。希望球隊可以創造奇跡。」

  保級大戰。楚中天是知道的,這是足球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也是英格蘭足球環境中非常重要的「風景」。每個賽季都會有人離開最頂級的舞台,有的球隊就此沉淪,越陷越深,有些球隊則鳳凰涅槃,迎來重生。儘管已經知道了結局,他還是條件反射地問了一句:「結果呢?」

  「我們降級了。」艾米麗抬了抬鴨舌帽的帽簷,抬頭對楚中天笑道。「五月十四日,我們從英超降級了。這一天的十二年前,我們擊敗了不可一世的利物浦,拿到了足總杯冠軍。那是我們最輝煌的時刻。」

  看著這個女孩子微笑的臉,楚中天卻覺得她並不像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應該是吧。

  艾米麗發現了楚中天看她的眼神,她聳聳肩:「不說這個了。能在這裡見到你,真高興,楚。」她刻意加重了「這裡」的讀音。

  「呃……我真的只是路過……」楚中天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背著的背包帶子,於是他就想是找到了救星一樣:「我在派單,正好跑過這裡,發現這裡多了一張海報,就湊過來看看……」

  艾米麗突然打斷了他迫不及待的自我辯護:「我在這裡等了你三天,一直沒見到你,我還以為你被那家中式連鎖快餐店辭退了呢。」

  「咦?在這裡?」楚中天有些吃驚,他指了指腳下。

  「當時我是在這裡遇到你的,你正在被兩隻狗追。」艾米麗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現在回想起來,眼前這個男孩的那次出場,實在是有些好笑。

  她這麼一說,楚中天才看了看周糟糕的環境。果然他看到了前方那扇有點破舊的院門,從虛掩的院門中他還能看到兩條短腿鬥牛犬,見他望過來,便衝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嘴獠牙,以及嘴中的口水……

  「我……呃,派單不是天天都有的工作。」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子竟然在這裡等了自己三天。為什麼?這是他第一個念頭,為什麼她要這麼執著在自己身上?

  看著面帶微笑的艾米麗,楚中天還是決定拒絕她的好意,儘管他並不知道這個美女為什麼對自己如此青睞。要是放到都市小說中,他可以認為那是自己走了桃花運,從此之後大把的美女就會蜂擁而至,爭先恐後地投懷送抱。可這是競技小說……「抱歉,斯坦小姐……」

  「叫我艾米麗,或者艾米。」艾米麗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好吧,艾米麗小姐……」

  「把『小姐』去掉。」艾米麗依然微笑著對楚中天說。

  「我靠……」楚中天低聲用中國話罵了一句,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真麻煩。「好吧,艾米麗,我並不喜歡足球。我再重複一遍,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歡足球。」他揚起手臂,每說一次「真的」他就向下揮動一次。

  艾米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搖頭道:「你在騙人。」

  楚中天瞪起了眼睛:「騙你有錢拿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拒絕,但是我想……嗯,在比賽中拼到最後一刻,依然沒有放棄的人,應該是喜歡足球的吧?」艾米麗盯著楚中天的眼睛反問道。

  「那只是我個人的原則,和喜好無關。我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並且絕不提前放棄。我的那些隊友們,他們很早就放棄了,但是你能說他們不喜歡足球嗎?他們個個都是球迷呢。」楚中天攤開手。

  「那是因為他們對足球的愛沒有你深。」

  楚中天咧咧嘴,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能不能告訴我,艾米麗。你究竟為什麼如此希望我去試訓?」沉默了一會兒,楚中天指著海報問。

  「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楚。」艾米麗沒有理會楚中天的問題,而是擅自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這也許是美女的特權吧……

  她摘下了鴨舌帽,讓楚中天看到她的全部表情。「踢那樣的比賽,你甘心嗎?」她指的是中國留學生和英國學生之間的友誼賽。

  「我不打算踢球了。」楚中天搖頭,他是真這麼想的。

  「不踢球的話,你也甘心嗎?」艾米麗繼續問。

  「這……」楚中天一時無語。在那場比賽之前的三年,他沒有踢過一場比賽,一開始他是帶著一絲賭氣的想法這麼做,後來則是慢慢被學業所拖累,也顧不上了。如果他真的是因為不想踢球才不去碰足球的話,為什麼當楊洋求他去幫忙踢一場比賽的時候,他又要答應呢?

  「從今往後,一直都不踢球,你甘心嗎?」艾米麗重複著她的問題。

  楚中天依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踢球你甘心還是不甘心?這是一道選擇題,答案A是甘心,答案B則是不甘心。

  踢不踢球,這也是一道選擇題。答案A是踢球,答案B是不踢球。

  去不去參加那個什麼新溫布爾登的試訓,還是一道選擇題。答案A是去,答案B是不去。

  三道選擇題擺在楚中天的眼前,腦中的骰子在不停的旋轉翻滾著。

  楚中天想起來,他其實是很擅長做選擇題的……

  想到這裡,楚中天將褲子口袋中的硬幣摸出來,亮給艾米麗看。

  艾米麗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一枚很普通的一英鎊硬幣而已。

  「女王這一面表示我去試訓。」楚中天翻轉硬幣道,「有字的這一面表示不去。」在心裡他還有幾句話沒說出來:女王的一面代表我不甘心,有字的一面表示我甘心;女王的一面表示我想要踢球,有字的一面意味著我不想踢球。

  說完這個,他將硬幣高高拋起。

  兩個人的頭都隨著這個動作抬起,眼神追隨著在空中不斷翻滾的硬幣。

  「啪嗒」,硬幣跌落在地。艾米麗俯下身子,然後驚喜地叫了出來:「女王!」

  楚中天並不顯得吃驚,他彎腰撿起硬幣:「五局三勝。」

  聽到他這麼說,艾米麗不滿地瞪向楚中天,嘴巴也撅了起來。這個中國男孩怎麼還要耍賴?

  看到她生氣的樣子,楚中天卻覺得很可愛,他突然就想存心逗弄一下她:「你得感謝我沒有使用斯諾克的決賽規則。」

  斯諾克的決賽一般都要打很多局,有十九局十勝的,有十七局九勝的,還有三十五局十八勝的。

  說話間他又拋出了手中的硬幣,艾米麗顧不上和他生這個氣,見硬幣落地就蹲下去看。

  「女王!」她又驚喜地叫了起來。

  她撿起硬幣塞到楚中天手裡,十分興奮地嚷嚷道:「第三次!第三次!」

  五局三勝,已經勝了兩局,艾米麗認為贏下來的希望很大。她突然對這個帶著賭博性質的遊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楚中天第三次拋出手中的硬幣。不出他所料,依然是女王朝上。

  「贏了!」艾米麗高興地跳了起來。不過她還不知足,她想看看楚中天扔五次的話,能有幾次是女王的。

  第四次。

  「還是女王!!」艾米麗的聲音在顫抖,她已經有些不敢相信了。

  第五次。

  這次艾米麗沒有再叫出聲來,而是拿起硬幣翻到另外一面。她懷疑這枚硬幣兩面都是女王了……

  研究完了之後,艾米麗很嚴肅地對楚中天說:「看起來女王都要你來我們球隊。這是女王的旨意。」

  楚中天笑了起來。什麼女王的旨意?他心裡最清楚,這是一道選擇題,正面或者反面,去或者不去,甘心或者不甘心。而他最擅長做選擇題,絕大多數時候他都能擲出正確答案……換句話說,並不是硬幣決定他去不去,而是他自己決定硬幣哪面朝上,如果他說字代表著去,女王代表著不去,那麼接下來的五次就會都是字。答案其實早就有了,並不需要擲什麼硬幣。

  「你贏了,我去。」他對開心的艾米麗說。

  ※※※

  PS,今天兩更完成~~楚中天的過去在這章裡做了一個簡單的藝術化的回顧,沒看懂不要緊,後面還會慢慢介紹的。章節中關於中國足球的黑幕,也都來源於真實~雖然大家都痛恨黑幕,不過現在看起來倒更像是笑話了,博諸位一笑而已~~

  另外繼續求推薦和收藏啊啊啊啊啊!!

  PS2,老規矩,明天依然兩更,吃飯去也~~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23:59
第四章 我們自己的球隊(上)

 「在溫布爾登,皮特·溫克爾曼是不受歡迎的人物。」

  艾米麗指著報紙上的一張人物照片對坐在她身邊的楚中天說。儘管這一點楚中天早就知道了,但她還是要重複一遍。

  照片上的那個人留著一頭褐黃色的凌亂長髮,臉色蒼白,嘴巴微微張開,上嘴唇撅起,嘴角往下耷拉著,露出了裡面的齙牙,那嘴型怎麼看都像是要說「FUCK」……

  「就是他一手策劃了讓溫布爾登俱樂部搬到米爾頓-凱恩斯這件事。」

  溫布爾登搬家的消息上了泰晤士報。因為對於英格蘭的足球來說,這件事情算得上破天荒了,所以泰晤士報這樣嚴肅的報紙也對此事進行了關注。

  「我們不會再去看那支球隊的比賽。」艾米麗搖頭道。她扭頭看著楚中天,「也不會再購買任何有關那支富人球隊的紀念商品和球衣。也許你會覺得我們很極端?」
 
  楚中天搖搖頭。「不,我很理解,並且支持。」

  他又想到了已經成為了過去時的「四川全興」。

  如果中國足球俱樂部的根像英國的俱樂部一樣,也是紮在社區裡,而不是某個一時頭腦發熱的企業。我們的足球今天會不會比現在要好一些呢?

  艾米麗在為楚中天介紹新成立球隊的一些資料。你要去試訓這支球隊,未來還有可能為之效力,自然就要瞭解這支球隊了。儘管楚中天在頓斯酒吧工作的時候,可能早就從各個方面聽到了有關這支新成立球隊的傳言。

  「AFC溫布爾登是溫布爾登球迷自發成立的。因為我們需要一支能夠代表溫布爾登的球隊,那個富人的球隊做不到,我們就自己來。還好,籌款進行的很順利,這也說明了那些忽視球迷的人是多麼的愚蠢。」

  籌款那場面楚中天是沒看到,因為他們不可能拿著大箱子跑到各個街區去接受現金募捐。絕大部分是通過銀行轉賬完成的,這楚中天可看不到。但是他在頓斯酒吧見識過大家討論捐款的熱情場面,他的老闆約翰先生據說一次性捐了一萬英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楚中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像我這樣的人真的不需要勞工證嗎?」英格蘭職業聯賽的勞工證制度楚中天可是很瞭解的,卡的非常死,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艾米麗知道楚中天在擔心什麼。

  「我們是業餘球隊,踢的也是業餘聯賽,並不需要勞工證。」她為楚中天吃了顆定心丸。

  「業餘球隊也可以代表溫布爾登嗎?」

  「英格蘭幾乎所有職業俱樂部都是從我們這一步開始的。」艾米麗並不介意楚中天的這句話。「只不過我們比他們晚了一百多年而已。」

  楚中天和艾米麗正坐在開往試訓球場的131路公交車上,艾米麗手中拿著一份今天出的泰晤士報,那上面報道了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搬離溫布爾登的請求得到了足總同意的新聞,在那個「皮特·溫克爾曼」照片的旁邊,是另外一則關於溫布爾登的新聞。

  「球迷們的反擊,AFC溫布爾登今天正式成立!」

  紅色雙層的巴士在英國的公路上奔馳,沿途綠樹掩映下的紅頂洋房不斷映入楚中天的眼簾,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艷亮麗。

  ※※※

  試訓的地點並不在溫布爾登鎮子上,而是在溫布爾登西邊,距離溫布爾登藝術學校四英里的一個小球場中,那球場的名字很有意思——國王牧場(Kingsmeadow),名字聽起來很有王霸之氣,但是看著這個藏身於小巷子的簡陋球場,還真想不到能和國王的牧場有什麼聯繫。

  「看來試訓的人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多嘛……」站在金斯頓路(Kingston_Rd)和傑克·古德柴爾德路(Jack_Goodchild_Way)的交叉路口,楚中天看著那些從四面八方趕來試訓的人群聳肩說道。在頓斯酒吧見識過了球迷們的熱情之後,他本以為來到這裡所見到的定然是人山人海,水洩不通的熱鬧場景。沒想到現在看到的卻是一個並不擁擠的小巷口,雖然不時有人群三三倆倆走進去,卻並沒有到摩肩擦踵的地步。

  「溫布爾登是一個小地方,溫布爾登隊也是一個小球隊,球迷不多,來試訓的人自然也不會多。」這話艾米麗說的很自然,並沒有絲毫尷尬。

  「艾米麗!」
  當兩個人還站在巷子口的時候,他們都聽到了一聲來自背後的招呼聲。

  被叫到名字的艾米麗回身循聲望去,她看到隔著一條馬路,站著兩個男孩,正在向她揮手打招呼。

  「嗨,阿萊、加文!」艾米麗揮手回禮。

  跟隨她一同轉過身來的楚中天在看清楚對面兩個人之後卻瞇起了眼睛。

  那邊站著的兩人正是在前幾天的比賽中用來回傳球戲耍過他的兩個英國留學生隊球員。據說就是他們在溫布爾登的梯隊中接受過訓練。楚中天不喜歡被別人在球場上如此戲弄,自然對這兩個人也沒什麼好感。他沉默著一言不發,沒有任何表示。

  似乎對面的那兩個傢伙對他也沒什麼好感。

  在看清楚了艾米麗身邊的人長什麼樣子之後,那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比今天的陽光還燦爛,燦爛的有些不像話。甚至比見到艾米麗之後還更開心,這可不正常。

  楚中天提高了戒心。他不相信對方在球場上戲弄了自己之後,還能在場外和自己當朋友。天底下就沒有這麼好心的人。

  果然那兩個英國人過了馬路之後,逕直走到了楚中天面前,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瞧瞧這是誰?」其中一個黃色頭髮的高個子將臉湊了上來,仔細打量著楚中天,出言卻透著怎麼也抹不去的譏諷味兒。

  「一個中國人!」在他身邊,與他相比個子稍矮的灰頭髮嚷嚷道,表情十分大驚小怪。

  「哈哈哈哈!」說完,兩個人同時仰頭大笑起來。

  楚中天的眼睛越瞇越小,他在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給這兩個得意忘形的小子臉上各捶一拳。只要那兩個人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或者說出幾句不經過大腦的話出來,他保證自己的拳頭會落到對方的臉上,他不想和這兩個人廢話。雖然一打二,自己不佔優勢,但是管他的呢,先打了再說!

  「阿萊·拉塞爾!加文·博爾傑!」還沒等楚中天有什麼表示呢,旁邊的艾米麗便先厲聲喝道。「閉上你們的臭嘴!」

  兩個人停下了虛假的笑聲,滿不在乎地撇撇嘴:「我說艾米麗。你是擔心我們的球隊招不到足夠的人嗎?這個中國人的球隊可是在幾天前才被我們五球血洗過的……而他。」

  灰色頭髮的博爾傑指指楚中天:「他被我們兩個耍得團團轉呢!啊哈哈!」

  他在一邊說,高個子的拉塞爾就在旁邊俯下身子低下頭,撅起屁股原地轉圈為他的話做註解。

  做完這一切,兩個人再次仰頭哈哈大笑。

  楚中天已經在向後拉開手臂了,就像是一位射手在拉開弓弦一樣,這一拳出去一定讓對方鼻血橫著飆……

  「可是他斷下了你們兩個的傳球!」艾米麗冷冷地說道。

  兩個人的笑聲戛然而止。楚中天原本經繃著的手臂也鬆弛了下來。


  「那是一次很漂亮的斷球,不是嗎?」艾米麗沖兩個人錯愕的人微笑道。
theimp 發表於 2009-12-5 23:59
第四章 我們自己的球隊(下)

 「那是一次很漂亮的斷球,不是嗎?」艾米麗沖兩個人錯愕的人微笑道。

  趁著這兩個人愣神的功夫,艾米麗一把拉住楚中天的手,轉身跟隨人流向巷子深處走去。

  楚中天發現艾米麗抓地很緊,似乎怕自己跑掉一樣。不過那雙手倒真是柔軟和溫暖,和上兩次握手的感覺一樣。

  他不明白這個只見過幾次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在她的同胞們面前維護自己,而且他還曾經很不客氣地對待過她。說實話,如果艾米麗出聲再晚一秒,他的拳頭一定就印在那個高個子的臉上了。一對二的時候,一定要用最快速度解決掉對方戰鬥力最弱的那個,高個子拉塞爾雖然看起來個子很高,可是身體瘦弱,臉色蒼白,一看就像是娘娘腔小白臉,不堪一擊。至於那個灰頭髮的博爾傑個子稍矮,給楚中天的感覺反而比較難對付。

  「真抱歉,楚。」

  「為什麼你要給我道歉?」

  聽到楚中天這麼問,艾米麗笑了起來:「那兩個人是我的同學,以後也是你的同學。其實他們人不算壞,只是……有些刻薄。」

  楚中天沒有做出回應,他低著頭快步朝巷子裡走去。

  他的心情不好,他絲毫都不否認這一點。沒有人會在被人嘲笑譏諷瞧不起之後還能心情愉快的,楚中天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真實情緒的人,所以他沒有在臉上掛起禮貌性的微笑,違心地說什麼「沒關係,我不在意」這樣的話,他很在意,他非常在意。

  艾米麗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楚中天的樣子之後,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

  雖然楚中天一開始在巷口看到的人並不多,但是當他們接近球場大門的時候,才發現那裡已經排了不少人了。將狹窄的箱子擠的水洩不通。或許是這條窄巷子作為參照物的原因,讓他覺得來的人還是挺多的。而且他還在人群中發現了熟悉的面孔。

  「本特老伯!」

  楚驚叫道。一個六十多歲的人了,跑來試訓?這太后現代了。

  「您也是來試訓的嗎?」他驚訝地問道。

  老本特看到了楚中天和在他身邊的艾米麗,笑瞇瞇地向兩個人都打過了招呼才說:「我是來看你們試訓的。這可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我不想錯過了。」

  不光是本特,楚中天還在人群中找到了幾個經常在頓斯酒吧出沒的年輕人,他們中年齡最大的是三十二歲的傑克遜,年齡最小的則是十八歲的菲爾。他們也看到了楚中天,並且很熱情得擠過來,互相勉勵一定要被選中。

  為了維持秩序,俱樂部在球場大門那裡要求大家排隊登記入場。人流聚集在大門口,漸漸形成了長龍。

  和認識的人打過招呼之後,楚中天開始在人群中四處巡視,他對眼前的這一切都非常好奇,在國內他可沒機會參加這樣的活動。楚中天發現自己竟然是唯一一張東方面孔……為此,在排隊的過程中,他頻頻受到其他人的關注。這些關注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在。他在心裡想:難道溫布爾登連一個亞裔的球迷都沒有嗎?這要是曼聯的球迷成立球隊,說不定會有人從美洲和亞洲飛來參加試訓,只要他們能夠得到通知……

  拋開自己的身份不談,他在四處觀察中還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人。除了他這個中國人之外,還有很多讓他覺得大開眼界的試訓者。有人帶著眼鏡都還要湊到報名表上去看,顯然是高度近視,真懷疑這樣的人怎麼上場比賽……他能把隊友和對手分清楚嗎?挺著大肚子,再大號的球衣穿在身上都像是性感緊身衣的中年大叔,才走兩步就滿頭大汗,不停喘著粗氣,那聲音跟拉風箱一樣。這樣的人還不少。還有個子瘦小一看就沒發育成熟的小孩子,估計連下面的毛都沒長齊。喂,小鬼,年滿十六週歲了嗎?

  但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別看他們高矮胖瘦,什麼職業的人都有,但不管自己的水平怎麼樣,最起碼他們的表情是很認真的。沒有人把這當做一次集體郊遊,嘻嘻哈哈地不當回事。從他們準備的裝備來看,他們很看重這次試訓。或許對他們來說,這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重大事件。

  就像老本特說的那樣:「這可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如果一百年後,AFC溫布爾登可以成為世界一流強隊,那麼這一天就是光輝燦爛的一天。哪怕一百年後,溫布爾登依然是一直默默無名的小球隊,在他們自己球迷心目中,這一天也依然極具份量。

  這是新的開始。

  楚中天還注意到一個細節:穿著和艾米麗一樣藍色T恤的人不少,他們的胸前都印著:「溫布爾登,至死不渝」。

  「這是我們自己的球隊。」艾米麗在旁邊輕輕說道。

  楚中天扭頭去看,女孩子美麗的臉上神情驕傲。

  作為一個曾經在中國踢了十年球差一點成為體制內一員的中國人,他突然很羨慕這些前來試訓的球迷。

  我們自己的球隊……多麼親切卻又遙遠的稱呼啊。

  球場大門口有工作人員在大聲招呼試訓者報名填表,忙得滿頭大汗。身穿明黃色馬甲的警察們站在隊伍兩側負責維持秩序。新聞媒體在外面將攝像機和攝影機鏡頭對準了前來參加試訓的人群,還有的則隨便抓著一個人就開始了現場訪問。

  「呃,我不是來試訓的,我是來看試訓的……」老本特又被人抓住問了同樣的問題,但是這一次他上了電視。

  人流有序地緩緩前行,從球場門口排出去,在後面拐了個彎,一直延伸到傑克·古德柴爾德巷口,還在慢慢持續增加著。

  在上午明媚燦爛的陽光下,這條五顏六色的人流彷彿有無數耀眼的光斑,令人目眩神迷。

  ※※※

  PS,今天兩更結束~~明天請早~~
theimp 發表於 2009-12-6 19:43
第五章 不是冤家不碰頭(上)

 「怎麼樣,尼基?」

  特裡·伊姆斯(Terry_Eames)剛剛接受完記者對他的採訪,他來到場邊,詢問一直在這裡工作著的助手,球隊現在的助理教練尼基·英格裡希(Nicky_English)。說話間,他將目光投向了球場。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上午的球場分外喧鬧,這時候已經安靜了許多。和上午那人潮湧動的情況比起來,現在還留在球場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在看台上為試訓者加油,或者就是來看熱鬧的觀眾們也經不起一整天都坐在看台上,散的七七八八了。

  他的目光在球場中隨意搜尋著,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突然他的目光停了下來。他指著球場上一個黑頭髮黃皮膚,一看就知道不是英國人的試訓者問旁邊的助理教練:「那傢伙是誰?」

  尼基·英格裡希抬頭看了一眼伊姆斯所指的方向,頓時就明白伊姆斯在問誰了。「一個中國留學生,是艾米麗介紹來的。」

  「艾米麗?」伊姆斯更糊塗了,「她什麼時候認識一個中國留學生了?」

  「據說是她的校友,叫……嗯……中國人的名字真難念,初充電?還是楚沖天?反正艾米麗管他叫楚。」

  「他過了上午的全部測試?」伊姆斯問道。

  英格裡希點點頭:「全部通過。有基礎,他自己說在中國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專業訓練。」一邊說他一邊在手中的一份資料中翻找著,最後找出一份遞給伊姆斯。

  這份資料上寫著試訓者的姓名和一些基本的資料,比如身高、體重、生日、擅長打的位置等。

  姓名一欄填寫的是「Chu_Zhongtian」,身高五尺十吋(約一米八零),體重十二點五英石(約八十公斤),1983年12月1日出生,國籍是中國,目前職業是溫布爾登藝術學校的國際留學生。擅長的位置是DMC(防守型中場)。

  接下來就是具體試訓的項目了,每一個項目後面都有負責教練的打分和簽名。

  掃了一遍,伊姆斯發現這個中國人的技術方面的測試得分都很低,但是他的身體能力被打了很高的分數。在下面簽名的正好就是助理教練尼基·英格裡希。

  「體能好,百米衝刺的速度也還可以,二十五米折返跑也很輕鬆……」英格裡希為伊姆斯介紹道。「技術方面不令人滿意,可以看得出來確實有接受過訓練,只是水平很低。他說自己有幾年沒有接觸過足球了,所以技術方面的訓練已經丟下了。話說回來……中國的專業足球訓練都是這樣的嗎?」

  伊姆斯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因為他也不知道。對他們這些普通的英國人來說,萬里之遙的東方中國簡直和織女星系一樣遙遠和神秘。

  「接下來是什麼?」伊姆斯隨口問道。

  「分隊比賽,一場三十分鐘。」

  伊姆斯看了看表,已經四點過一刻了。「那還等什麼?趕緊開始吧!」

  ※※※

  從上午到下午,艾米麗送楚中天去報名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球場裡幫忙,忙的不可開交。楚中天看得出來,艾米麗和這家新興俱樂部中的不少人關係都很好。想一想她被稱為「頓斯公主」,和這些人關係好那也是很正常的,人家可是溫布爾登球迷們中的名人。名人的好處就是無論你走到哪兒,總有人認識你。有人認識就有關係,有關係好辦事,這不是在中國才獨有的,在世界各地都這樣,有關係總比沒關係強。

  楚中天抽時間在觀察艾米麗,隨著接觸,他對這個頓斯公主越來越好奇了。而艾米麗也忙裡偷閒地看看楚中天的試訓情況,她倒不是對楚中天這個人感到好奇,她只是關心楚中天的試訓表現,然後好推測一下楚中天能不能被選中,加入AFC溫布爾登。

  說老實話,她來找楚中天,是因為看過他的比賽,但並不意味著對他的實力有多瞭解。她覺得楚中天踢的很不錯,是對楚中天到最後一刻都不放棄的讚賞,從精神意志上來說,楚中天確實「很不錯」。她只是想給那個直到比賽最後時刻都不曾放棄的可愛男孩一個機會,如果能夠被選上固然可喜,沒有被選上,最起碼他也參加過了。

  只是這個男孩在今天還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驚喜,竟然從九百多人中脫穎而出。現在在球場上留下來的只有一百一十一人了,楚中天依然位列其中。

  也許他真的可以成為我們球隊的一員?

  艾米麗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裡就湧出一股期待。但是究竟為什麼會期待,她卻說不上來。

  試訓的人越來越少。那些挺著大肚子,穿球衣像穿緊身衣的中年大叔、帶著眼鏡高度近視的宅男、還未滿十六週歲的小孩子,以及其他一些熱心於球隊事務卻實力不堪的試訓者都先後離開了球場。雖然被淘汰了,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倒看不出太多的不甘和失望,畢竟他們也算是為球隊出了把力……重在參與嘛。不能代表自己支持的球隊踢球,總可以在看台上為他們加油助威。

  艾米麗漸漸閒下來,她走上看台,來到老本特他們身邊,坐在簡陋的石階看台上,支著下巴開始欣賞那些試訓者們的表現。

  「真沒想到楚竟然可以留到現在。我感覺這次試訓還是很嚴格的……」那些被刷下來的頓斯酒吧代表者,湊在一起議論著。楚中天在試訓中的表現也讓他們大吃一驚。之前他們可不知道楚中天會踢球,而且踢得還不錯,最起碼比他們強,因為他通過了層層考試選拔,而他們早就被相繼淘汰了。

  「我在人群裡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他們都是在其他球隊青年隊踢過球的。上周我才在格裡芬公園的退訓(Exit_trial)現場看到過他們,那些人的目標可都是瞄向職業球隊的啊……不過他們似乎也被淘汰了?」

  退訓是被各大球會拒絕的年輕球員拯救自己職業生涯的一次訓練比賽機會,通常也是最後一次機會。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被俱樂部拋棄的年輕人,懷揣著對足球的夢想和熱情,在眾多球探們面前進行的最後一搏。如果他們沒被選中,就只能放棄足球,要麼去上學,要麼乾脆去找份工作來做。

  「他體能很好。」三十二歲的傑克遜很認真地點評道,「跑了一整天還很有精神。我就是差在體能上……」說到這裡,傑克遜低著頭有些無奈地看著凸起的小肚腩。

  「他身體很結實,在衝撞的時候沒有處於下風。」瘦小的菲爾不無羨慕地說。

  「看得出來,他喜歡足球。」老本特是這麼說的。

  聽著同伴們對楚中天的評價,艾米麗很快就從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未來校友。

  ※※※

  楚中天身穿黃色訓練背心站在場邊,還沒輪到他出場比賽,他在一邊很認真地做著熱身,儘管他已經運動了一整天。就像他對艾米麗說的那樣,這是他的原則,不管做什麼他總是很認真,很盡責。打工如此,學習如此,踢球也是如此。

  他的臨時隊友們就在場邊休息,一邊觀看別人的比賽,一邊三言兩語評論著。卻沒有人上來找他攀談,或許是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讓他顯得有些不合群了吧?說不定他的臨時隊友們還會擔心這個中國人是否能夠聽得懂英語呢。他所熟悉的那些來自頓斯酒吧的試訓者已經被淘汰出局了,他是頓斯酒吧唯一的代表。不過他並不知道在看台上的那些老熟人們是怎麼評價和看待自己的。

  楚中天在熱身的時候也會觀看那些試訓者的表現,他要在心裡做一個橫向對比——自己和這些英國的踢球者之間相比,有什麼缺點,又有什麼優點。從1989年到1999年自己所接受的那些訓練,如今還有多少是能夠派上用場的。從1999年到2001年這三年的足球真空期,他丟掉的又是什麼,會對自己的實力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如果想要在這支球隊裡立足,他需要依靠的是什麼?

  這幾年的求學生涯,讓他學會了用腦子去思考問題。和自己在踢球時不一樣了,那時候的他總是憑借自己敦實的身體橫衝直撞的。那個曾經被自己的老爸一拳揍塌了鼻子的白板教練說的或許沒錯,自己是一個只知道利用身體的「跑不死」,如果不是因為老爸穩定地塞錢給他,自己說不定真的沒法在那支球隊獲得同樣穩定的首發機會。他總是衝刺跑過去,放鏟,伸手扒拉對方的球衣,或者從側面一肩膀撞過去,將對方撞的七葷八素。誰叫他是一個專職防守的後腰呢?

  看了一會兒,楚中天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

  試訓就分身體和技術兩個方面,分別進行考核。

  這些英國人當中,並不是每個人的技術都比自己好的,畢竟還有很多人是業餘踢球的。就是那種喜歡足球每個週末去社區球場踢一兩場球賽的足球愛好者。和這些業餘愛好者比起來,自己的技術水平還不至於排在倒數。但是在已經篩選出來的這一百多人中,自己的腳下技術就不容樂觀了……

  身體方面他一向很有自信,哪怕是和吃著牛肉長大的外國人比起來,他也沒覺得自己差過。耐力測試他的表現甚好,從那個負責測試他所在小組的教練驚訝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楚中天敢打賭,對方一定沒有想到一個中國人能夠跑出那麼出色的成績。不過如果他知道了中國足球過去一直強調體能,把一萬米跑步當作集訓時每天早餐前的熱身時,不知道又會做何感想……

  中國足球的訓練教材和理念都是從蘇聯那兒學來的,而且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教材了。社會主義體育對於身體素質非常看重。技術不好沒關係,沒體力打幾場比賽就筋疲力竭了那絕對不行。

  「再好的技術,沒有體能做支持,也發揮不出來。所以不管你們未來會成為什麼樣類型的球員,體能都必須練好!」

  這是楚中天的足球啟蒙教練在訓練時經常提的一句話。小時候什麼都不懂,認為教練說的一定都是對的,所以他拚命練體能,最終在技術上沒什麼長進,倒成了隊伍中體能最好的一個。

  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怨恨那位連姓名都記不得了的啟蒙教練呢,還是感謝他……

  楚中天覺得自己不算是一個很有天賦的球員。得出這個結論是從足校離開之後的事情,他認真反思過自己那十年的足校生涯,最後不得不承認在足球天賦方面,他略遜一籌。或許自己能夠在球隊打上比賽,真的只是因為老爸逢年過節塞的那些錢吧……

  那麼現在能夠讓他在足球場上立足的唯一本錢或許就是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算過硬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