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 作者:林海聽濤 (連載中)

第十一章 六十六人大名單（下）

　直到球隊的主教練伊姆斯帶著其他幾名教練走到球場上，大家這才又聚攏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草屑，看著他們的主教練。楚中天和拉塞爾、博爾傑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中間跟著其他隊友，誰也不看誰。

　　「六十六個人。」特裡·伊姆斯對這站在他面前，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說，「這也許是未來一年中你們到得最齊全的一次，夥計們。」

　　球員中有人笑了起來。

　　那不是抱怨，因為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是週日，加上伊姆斯昨天格外強調今天都要來，平時一定來不了這麼整齊。大家都是還有另外一份工作的人，也還有其他的個人事務需要處理。他們的身份可能是醫生、警察、水管工人、泥瓦匠、學生、軟件工程師……但就不是職業球員，他們是業餘球員，踢球不是他們的職業。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會被各自的工作、生活幹擾。

　　這也是為什麼AFC溫布爾登一口氣招了六十六個一線隊球員的原因。如果按照職業球隊那樣，一線隊只保留最少二十五個人，那麼他們很可能在比賽和平時訓練中連十一個人都湊不齊。今天托尼有事，明天約翰有事，後天薩姆要去檢修煤氣管道，大後天比賽正踢了一半，主力門將說不定就被一個電話叫回醫院去做手術了……

　　六十六個人的大名單看起來很嚇人，實際上以後能夠經常出現在這裡的人不會超過三十個。

　　「所以我把你們都叫來了，讓你們認認臉。免得以後踢了一個賽季，都還不知道你家鄰居原來是你在AFC溫布爾登的隊友。」

　　笑聲更大了，就連楚中天都被主教練風趣的話逗樂了。他扭頭看看，人這麼多，他真不能說自己可以把全部隊友都記下來。

　　「人太多了，時間太少。我念名字和所踢的位置，念到的站出來讓大家看看你長什麼樣。」伊姆斯掏出兩張A4大小的紙，那是球隊的一線隊大名單，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滿了球員們的名字。

　　「凱文·庫珀（Kevin_Cooper）。前鋒。」

　　一個白人站了出來，一頭黑髮，個子大約和楚中天相仿，年紀看起來還未滿三十。他很大方地向大家招了招手，站到了沒人的一邊。

　　「阿萊·拉塞爾。攻擊型前衛。」

　　這次出來的人可是楚中天的老仇人了。他走出來佔到庫珀的旁邊，庫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則會以微笑。楚中天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沒見過拉塞爾和除了博爾傑以外的人在一起過。

　　「加文·博爾傑。攻擊型邊前衛。」

　　拉塞爾的搭檔從人群中跑了出來，走到拉塞爾的身邊，兩個人馬上湊到了一起，有說有笑起來。

　　※※※

　　伊姆斯挨個叫著名單上的人名，大家紛紛站出來走到對面，接受其他人打量的目光。這裡面大多數人楚中天在試訓的那天都見過了，只不過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他突然來了興趣，想找找那天與自己同在黃隊中的隊友，不管是那五個從不回防的前鋒，還是兩個喜歡助攻的邊後衛，或者是一直老老實實呆在自己身後的中後衛，以及沒什麼存在感的門將……可惜到目前為止，他沒有找到一個人。也許自己是那支黃隊中唯一的倖存者吧？

　　楚中天猜對了。他確實是那支球隊中唯一的合格者。那五個急於表現自己卻忽視了球隊整體需要的前鋒隊友全部被涮了下來。至於兩個邊後衛，他們太喜歡助攻了，讓後衛出身的伊姆斯覺得不安全，也沒合格。兩個中後衛，水平不到家，不合格。剩下一個門將，基本上沒怎麼展示自己的能力，誰叫拉塞爾就認準了楚中天呢？紅隊的進攻基本上也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但是一支球隊並不需要太多門將，所以他也沒有入選這支球隊。

　　伊姆斯看了看接下來他要念到的名字，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然後才開口：「楚－中－天。」

　　他終於將中國男孩的名字正確地念了出來，真不容易。

　　聽到這個奇怪的發音，大家便都知道隊伍裡最特殊的人出場了。

　　楚中天很平靜地走了出來，經過由眾人目光所組成的交叉叢林，來到了另外一邊。

　　隊友們對他的興趣，比對同胞的興趣大得多。就連伊姆斯在介紹他的位置的時候都多說了一句：「防守型中場。這是我們唯一的外援，中國留學生。」

　　又有些人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中並沒有譏諷侮辱的意思，楚中天聽得出來。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信號，自己在狂幫中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楚中天享受到了唯一一次特權，之後再介紹其他的人時，伊姆斯除了念出他們的名字和位置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話。

　　儘管這樣，等把全部球員的名字都點了一遍之後，時間已經到了六點鐘。

　　伊姆斯看看手腕上的表：「訓練吧，夥計們。讓我們從最基礎的訓練開始——體能。」

　　這句話可讓不少人都面露難色了。對於這群業餘球員們來說，或許他們中有人擁有出眾的技術和意識，但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的體能恐怕都不會有多好。

　　意識和技術需要一些天賦，哪怕不訓練也能自然而然的發揮出來。但是體能不一樣，如果缺乏系統的訓練，並且不持之以恆的話，就會很快消耗掉。所以體能是一切現代競技體育的基礎，足球、籃球、排球、乒乓器、體操、游泳……很多項目的訓練中都少不了「體能」。

　　業餘球員平時踢球的時候基本上不會制定詳細系統的體能訓練計劃，他們的訓練就是一群人湊到一起拿著足球開始踢分隊比賽。所以除非天生體能好，大多數人的體能都很一般，連一場九十分鐘的比賽都堅持不下來。所以伊姆斯的教練組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先把這群人的體能儲備拉起來，以應付八月份開始的業餘聯賽。

　　這些人中只有少數一些人對於體能訓練無動於衷，平靜地接受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完全沒有基礎的業餘球員。有些人來自比較有名的俱樂部的梯隊，有些人則只是在一些低級別聯賽的球隊中踢過球。

　　楚中天並未在任何一家職業俱樂部中踢過球，接受過訓練，而且他還有三年沒怎麼碰球。可是他從小接受過體能方面的系統訓練，那時候中國的專業體育水準還是很強大的。而且這幾年他也沒有放棄鍛煉身體。在「麥克中國」派單，別人都是騎個自行車，或者走路去。只有他是背上包包一路跑下來的，而且他派單的路線比別的人都長。

　　他曾經練了十年，再加上他本身在身體素質方面就有天賦，有些東西已經成了身體的一部分，自然而然了，就好像呼吸一樣平常。

　　楚中天跑在球場邊緣，一臉輕鬆，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在此之前他剛剛跑了六公里。

　　他在第一集團中領跑，後面稀稀拉拉地跟著一大群隊友們。

　　一天的暑氣正在消散，微風徐徐下，他的頭髮迎風飄動。他突然覺得自己意氣風發，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他聽到自己身體內部有些什麼僵硬的玩意兒正在發出卡吧卡吧的崩響，彷彿有東西正一點點從自己的身體上剝離掉落下來。一個有力的心跳聲正在逐漸清晰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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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中天開始慢慢步入正軌，情節也開始慢慢展開了。大家不要著急，後面的故事只會越來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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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希林和沙利文（上）

　儘管楚中天真的很喜歡訓練的感覺，但他卻沒辦法每天都享受到這般感覺。因為球員中大多數都還有日常工作，所以他們一周頂多只能有兩天隨隊訓練。

　　據說俱樂部中還有不少人依然在為下個賽季一年的球場租用費而四處奔波，艾米麗作為志願者也在其中。

　　不訓練的時候，楚中天利用為麥克中國派單的機會鍛煉自己的體能，以前他只背一個裝滿了單子的包包，現在他還往這個背包裡塞四瓶滿載的礦泉水，做負重跑練習。

　　雖然之前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和波折，但是楚中天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有三份可以穩定地為他帶來收入，可以讓他交得起房租的工作，有學上，還有足球踢，另外他還新認識了一個長得漂亮性格討人喜歡的英國女孩子。

　　楊洋已經回國，現在公寓裡就剩他一個人，除了回去睡覺，他基本上也不在那兒多呆。

　　除了最近世界盃開幕，讓他有些忙碌之外，真是一切都好。

　　※※※

　　頓斯酒吧裡擠滿了人，還有人不斷從外面擠進來，要上一杯啤酒，找個角落站著去，抬頭盯著電視機。今天上午九點半是英格蘭在本屆世界盃上的首場比賽，他們的對手是老冤家瑞典。

　　關於瑞典和英格蘭的恩怨，不如英格蘭和德國之間驚天動地，但卻有點滑稽。因為號稱歐洲一流的英格蘭隊竟然已經有三十四年沒有戰勝過據說是歐洲二流的瑞典隊了。這一點不管是英格蘭人還是瑞典人都說不出理由來。

　　因此在大賽上，英格蘭和瑞典隊的比賽一定能夠吸引人們的目光。

　　「來兩品脫黑啤。」一個聲音在楚中天面前響起。但楚中天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個人突然指著他驚道：「嘿，我認識你！」

　　楚中天發現是兩個人在吧檯前，左邊一個人正指著自己，右邊那個人也叫了一聲：「楚！」

　　楚中天還沒反應過來呢，兩個人就湊到了跟前，做著自我介紹。

　　「我叫喬.希林（Joe_Sheerin）。」左邊的人指著站在他旁邊的同伴說，「這是安迪.沙利文（Andy_Sullivan）。咱們是隊友！」

　　聽他們這麼說，楚中天才覺得眼前兩個人有些面熟……再聽聽他們報上來的名字，那天在六十六個人的大名單裡還真的見過他們。

　　「真沒想到你在這裡工作。」喬.希林顯然是一個很熱情的人，而站在他旁邊的安迪.沙利文則有點靦腆。除了打了聲招呼外，面對著楚中天的眼神，他也只是笑笑。

　　「我們只是隨便找個看球的地方……哈，能夠碰到隊友真好！我想到了主教練伊姆斯先生說的話了。哈哈！」

　　他們指的是那句「免得以後踢了一個賽季，都還不知道你家鄰居原來是你在AFC溫布爾登的隊友」。

　　楚中天對於能夠碰到一支球隊的隊友也感到很意外和高興，實際上他也是一個喜歡交朋友的年輕人，只要不是在這裡碰到拉塞爾和博爾傑，碰到其他隊友他都會感到高興的。他將兩杯黑啤放到他們面前：「算我請你們的，祝你們看球愉快。」

　　喬.希林和安迪.沙利文很高興。要想在酒吧獲得一個英國人的好感，沒有比請他們喝酒更好的辦法了。比起其他表示親密的動作和言語，請喝酒才不會引起英國人的反感好警惕。

　　「你真是好人，楚！我不明白為什麼拉塞爾他們不喜歡你。」希林接過了啤酒，樂滋滋地說。

　　「我也不知道。」楚中天聳聳肩。「也許因為我是中國人？」

　　「我接觸過一些中國人，他們很老實，不像是什麼壞人。你也一樣。」希林把楚中天敷衍的話當真了，他很認真地對楚中天說。

　　「謝謝。」楚中天看到他這樣子，笑了起來。這個人真有趣。

　　「大衛！」酒吧裡突然響起一陣呼喊聲打斷了他們三個的談話。

　　希林和沙利文扭頭向電視機看去。他們在屏幕上一眼就看到貝克漢姆的莫西干頭。

　　本屆杯賽前，貝克漢姆在冠軍杯中被阿根廷後衛杜捨爾鏟傷了蹠骨，這一鏟讓全英格蘭人的心都揪了起來，也讓杜捨爾一鏟成名，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公敵。之前醫生們一直在說貝克漢姆可能無法趕上世界盃，就算能踢世界盃也沒辦法踢小組賽的三場比賽，就算能夠踢小組賽也肯定踢不了英格蘭的首戰。結果現在他出現在了熱身陣容中，這說明什麼？

　　「我們已經拿到了本場比賽的首發名單。大衛.貝克漢姆確定出現在首發名單中，他依然是我們的隊長……」

　　「YES！隊長！」酒吧裡的眾人攥起拳頭吼道。「干死那群瑞典白癡！」

　　希林也在其中，不過性格靦腆的沙利文可沒這麼做，他只是攥緊了拳頭，並沒有罵髒話。

　　其實就在四年前貝克漢姆還是全民公敵的來著。但是本屆世界盃賽的預選賽最後一場，英格蘭主場對希臘的比賽，一下子讓這個換髮型比換衣服還勤快的男人成為了國家英雄，從人變成了神。

　　當時楚中天就在和今天一樣的地方看了那場比賽，酒吧裡也和今天一樣全都是人。貝克漢姆在最後關頭打進那個任意球的一刻，全場沸騰，無數啤酒被灑到了空中，有些還落到了他的身上，不過他不在乎。受到現場氣氛的感染，他也跟著變得很激動起來。儘管他從來都不是貝克漢姆和英格蘭隊的球迷。可這就是足球的魅力，他聽著足夠把酒吧屋頂掀開的歡呼聲，感受著老特拉福德球場看台上的震顫，心也隨之蕩漾起來。

　　那時候的他有一瞬間突然很渴望自己也能夠有朝一日站在那樣的舞台上，發光發熱。

　　比賽開始之後，酒吧裡的聲音漸漸消失，總算能夠聽見電視裡解說的聲音了。大家都在全神貫注的仰頭觀看比賽，杯中的啤酒再無人顧及。

　　英格蘭隊在上半場二十三分鐘的時候，利用一次角球的機會，貝克漢姆開出角球，然後由中後衛索爾.坎貝爾將球頂了進去。一球領先瑞典。

　　看到進球出現之後，酒吧裡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

　　「萬歲，英格蘭！」

　　「啊哈！我就知道這球有戲！」

　　「貝克漢姆的球發的太精準了！坎貝爾那傢伙只需要跳起來用頭一擋，球就進了！」

　　「去死吧，瑞典！哈哈！」

　　「前進，英格蘭！前進，三獅軍團！！」還有人高聲唱起了歌。也就只有這個時候，大家才會互相舉杯，將冷落了許久的啤酒非常愜意地喝上一口。

　　英格蘭領先之後，大家興奮的情緒很快沉澱，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有人感到擔心。因為一球領先太不保險了，而且瑞典還是他們的老冤家。儘管他們口頭上說著瑞典和這屆「史上最強的英格蘭」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球隊，心底裡卻有無法抑制的緊張，生怕瑞典進球。

　　每一次英格蘭隊的進攻無功而返，酒吧裡都會響起一陣巨大的歎氣聲，接著就會有人抱怨埃裡克森保守，應該再積極大膽一點，爭取在上半場能夠兩球領先。這些看客們紛紛化身成為主教練，為場上的英格蘭出謀劃策。

　　看到他們這樣子，楚中天的注意力就從比賽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不知道中國隊比賽的時候國內會是什麼樣的呢？在無數台電視機前，也會有像今天這樣的場景嗎？大家聚在一起觀看自己國家隊在世界盃上的首演。等九十分鐘之後，是笑是哭？他預計中國隊在本屆世界盃上的成績不會太好，小組出線很困難，因為巴西和土耳其都是強隊。但同時他又懷著某種期待——哪怕只是進一球都很好，他總還是希望自己國家的足球能夠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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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林和沙利文是楚中天在球隊中認識的第一對朋友，以後對楚中天也多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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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希林和沙利文（下）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英格蘭依然是一球領先。嚎叫了半場的球迷們紛紛拿啤酒潤喉，然後三三倆倆湊到一起討論剛剛結束的上半場，再展望一下下半場。希林和沙利文在這裡不認識什麼人，他們湊上來和楚中天聊。他們還是對英格蘭隊很有信心的，認為下半場球隊應該會擴大比分，第一場小組賽全取三分的希望很大。其實楚中天覺得英格蘭隊除了有一個角球之外，就沒什麼足夠好的機會，這麼下去他們的球門反而會受到威脅，而且與瑞典的宿命也會成為干擾英格蘭球員的心理因素。但是他都沒有說出來，他可不想掃眼前這兩個隊友的興。

　　聊了一會兒，三個人的話題就轉到了AFC溫布爾登上。

　　「嘿，楚。我們去AFC溫布爾登踢球，是因為我們都是溫布爾登的球迷。你也是溫布爾登的球迷嗎？」希林好奇地問道。

　　在如今這支AFC溫布爾登裡確實基本上全都是對溫布爾登有感情的球員，說他們是溫布爾登的球迷一點都不錯。這裡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是抱著將溫布爾登當跳板，然後去更高級聯賽這樣願望的。因為剛剛成立的AFC溫布爾登實在不算是一個合格的跳板，要找跳板的話，比溫布爾登好的有一大把。

　　「我？老實說……我還不是。」楚中天覺得與其偽裝自己是一個頓斯，不如乾脆點承認自己其實對這支球隊沒什麼特殊的感情，他就是來這裡踢球的，四年之後大學畢業，他也就離開溫布爾登了，之後再溫布爾登再怎麼樣，與他無關。

　　說完這話的他原本以為希林和沙利文會翻臉，沒想到希林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成為頓斯一員的！」

　　楚中天問道：「我在中國的時候，大家都喜歡那些能夠不斷勝利，能夠帶來冠軍榮譽的球隊，所以那些豪門球隊在我們中國有很多的擁躉。真抱歉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一支長時間無法獲得冠軍，常年為保級而戰的球隊會獲得你們的喜歡？」

　　希林並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感到被冒犯了，他只是有點吃驚：「因為那是我們自己的球隊啊……我是溫布爾登人，溫布爾登隊就是我的家鄉球隊，不支持她我們支持誰？我也喜歡阿森納、曼聯這樣的球隊，但這是『喜歡』，對溫布爾登是『愛』。」

　　沙利文在旁邊點點頭，表示贊同。

　　楚中天想到了他的家鄉球隊四川全興，想到了1995年11月19日的「成都保衛戰」，那或許是中國職業足球有史以來最動人心魄的保級大戰了。他也在現場，被自己的球迷老爸帶著，那時候他才十三歲，有些懵懂，但是他知道那場比賽會是這支黃色的家鄉球隊最重要的一場比賽，所以他也在看台上用稚嫩的聲音奮力吶喊「雄起！全興雄起」。當四川全興1：0擊敗八一成功保級之後，看台上所有人都抱作一團，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爸爸和一個陌生的叔叔抱在一起，兩個大男人滿臉是淚，泣不成聲。比賽結束之後，爸爸還帶著他跟隨人流到珠峰賓館，在那裡球迷們聚集起來高呼「謝謝親人解放軍」，他們不是想要給輸球的八一隊難堪，這群質樸的四川球迷是真的感激他們的對手，只是現在再想起來似乎有點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的味道……要知道那時候中國職業聯賽剛剛開始，全中國都沒有幾個能夠搞清楚職業足球究竟是什麼東西，所以在比賽之前甚至還有四川球迷抱著一捆人民幣擺到八一隊球員們面前，高唱「自己的隊伍到了面前」，要是放到現在，只怕新聞媒體就是一通「四川球迷賄賂對手，中國足球又一黑幕」的炒作吧？可那時候沒人大驚小怪。賽後還有人聚集大家去火鍋城大擺勝利宴，不過爸爸和楚中天沒去，因為他們已經幾乎折騰到半夜了，如果再不回家，媽媽這座一直都不穩定的火山就該爆發了。後來聽說，那勝利宴擺了五十桌，大家一直吃到很晚很晚……

　　真是奇怪，那位在足校教他踢了好幾年球的教練在他的回憶中是一個白板，而這七年前的一個夜晚，所有人的事情他都記憶清晰，甚至連具體日子都還記得。

　　那是四川足球和中國足球的黃金年代，是足球在中國的黃金年代。

　　他對希林和沙利文點點頭：「我理解了。」

　　希林向他伸出了手：「歡迎加入溫布爾登！我相信你會愛上這支球隊的！」

　　楚中天握住了他的手。等鬆開之後，沙利文的手又遞了過來：「我也是，歡迎你，楚。」

　　楚中天覺得自己的球隊裡再也不是孤軍一人了。

　　※※※

　　「楚似乎在球隊裡交到了新朋友。」老本特對胖約翰說。他們在一角，正看著吧檯前的三個年輕人。

　　「這不是挺好的嗎？」

　　「是挺好的。」老本特點點頭，「他剛剛來你這裡打工的時候，沉默寡言，還有些陰沉，讓我這個老頭子的關節都覺得痛。我們都沒想到你會找個中國小子來當酒保。知道當時看到站在吧檯後面的是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時，我們怎麼想的嗎？我們覺得這小子一定會吧所有事情都搞砸的。」

　　「事實證明他沒有。」約翰說道。「楚是一個勤勞肯幹，又聰明的孩子。」

　　「你說的沒錯，哈！」老本特舉起手上的酒杯，向約翰示意。

　　「為了英格蘭，為了溫布爾登，乾杯，老夥計。」

　　「乾杯。」

　　※※※

　　酒吧裡喧鬧的環境絲毫沒有影響到楚中天他們的談興。

　　「你是英格蘭隊的球迷嗎，楚？」

　　「呃……不算是，我喜歡巴西足球……」

　　「還好還好，你不是阿根廷球迷。哈！不過就算是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不是足球流氓！」希林雖然這麼說，卻故意露出了胳膊上的肌肉給楚中天看。

　　楚中天見他這樣，乾脆哈哈大笑起來。

　　「中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沙利文突然在一旁問。話題又從足球上轉了開去。

　　「中國？我知道麥克中國，那家中餐店！」希林卻搶先答道，「我還去哪兒吃過餃子，中餐很神奇。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把肉放到餃子裡面去的嗎……」

　　「閉嘴，喬。我沒問你！」安迪.沙利文有些惱怒地打斷同伴的喋喋不休。

　　楚中天在一旁笑了起來。

　　「麥克中國？我在那兒打工。」

　　「你真是無處不在，楚。可為什麼我沒見過你？」希林問。

　　「我只負責派單。中國啊……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國家，有太多東西，我可說不清楚……總之，如果你們有機會的話，應該去中國玩玩。另外，別信那些媒體說的，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瞭解中國的。」

　　楚中天曾經面對過那樣的尷尬。他曾經被一位酒客問中國現在是不是人人都拿一本紅封面的書，穿著藍色或者綠色的衣服。當楚中天告訴他麥當勞那樣的連鎖店在中國都沒人稀罕了的時候，那位英國老兄瞪大了眼珠子，以為楚中天在騙他。

　　西方對中國的宣傳，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成不變的受成見影響。沒什麼新鮮貨。還好，和那個人一樣沒禮貌的人在這裡並不多。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下半場比賽就開始了，希林和沙利文扔下了楚中天，扭頭去看電視了。

　　楚中天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擔心很快就成了現實。下半場的英格蘭和上半場的他們判若兩隊，同樣表現不一樣的還有瑞典隊。

　　第五十九分鐘，瑞典隊的亞歷山德森利用英格蘭右後衛米爾斯的失誤打入一球，將比分辦成了平局。

　　看到這個結果，希林和沙利文失望地雙手抱頭，抓著自己的頭髮，表情痛苦。

　　和他們一樣的還有那些酒客們。

　　「完蛋了……」

　　「米爾斯那個白癡！我就覺得他沒資格做英格蘭隊的右後衛！」

　　「媽的，我上去都比他強！」

　　「我覺得我們可能還會丟球……」

　　「別瞎說！比賽還沒結束！」

　　「難道上帝是個瑞典人？」

　　……

　　這場比賽，最終英格蘭隊被他們的老冤家瑞典隊逼平，從場面來看，或許說「英格蘭隊將瑞典隊逼平」更合適一些。在下半場隨後的比賽中，瑞典隊多次獲得得分機會，如果不是他們的前鋒把握機會能力有所欠缺，再加上運氣不佳的話，最終的比分說不定會是3：1，瑞典隊3，英格蘭隊1。

　　沒有戰勝瑞典隊讓酒吧裡的酒客們有些失望，他們中有些人在比賽結束之後就離開了酒吧，有些人則依然坐在這裡，或者喝悶酒，或者和別人討論比賽中英格蘭隊的得失，興致還很高。

　　希林和沙利文向楚中天告辭，他們要走了。

　　「謝謝你請的酒，楚。」沙利文對楚中天說。

　　「真可惜你們的球隊沒有贏。」楚中天答道。

　　希林在旁邊聳聳肩，他看上去已經不那麼失望了。「沒辦法，這就是足球。儘管不想承認，可瑞典隊確實是我們的剋星……真邪門兒！」

　　希林搖著頭和沙利文離開了頓斯酒吧，他們約好了下次有機會還來找楚中天喝酒。

　　目送他們離開之後，楚中天繼續忙與應付那些酒客們。比賽結束之後，如果沒有取得自己希望的結果，這些酒客都有點情緒，但是楚中天對付起他們來已經游刃有餘了。

　　偶爾他會想一想離開的希林和沙利文。真沒想到一場比賽還讓他交到了兩個新朋友。

　　在一支陌生的球隊中，能有兩個一起聊天的人，這很重要。

　　艾米麗和他的關係雖然很好，可艾米麗不能時時刻刻陪伴著他，他也不能總是依靠人家一個女孩子。嘗試著認識一些新朋友，對他只有好處沒什麼壞處。

　　不知道為什麼，楚中天總是覺得那個手很溫暖很柔軟的英國女孩，總有一天是會離開自己的。

　　頓斯公主就像是高貴的白天鵝，而自己，像極了趴在泥潭裡的癩蛤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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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言為定（上）

　　「啊！」希林在楚中天身後發出一聲慘叫。「該死的體能訓練！！」

　　沙利文沒有他這麼誇張，但是看他的臉色，顯然也不好受。

　　他們正在跑圈，這已經是第十圈了。對於楚中天來說是區區四千米，可對於不少他的隊友們來說，就是地獄一樣的四千米。因為這不是普通的跑圈，那種勻速跑圈，四千米還能承受。這四千米卻是在教練的哨音節奏下，不斷變換著速度的變速跑四千米。英格裡希的哨聲急促起來，所有人就要加速衝刺，哨聲消失，就放慢速度。沒過多一會兒，急促的哨音再次響起，這些球員就不得不再打起精神衝刺。有時候如果他的哨音一直不停，球員們甚至要衝刺四百米。對於那些體能不好的人來說，這樣反覆衝刺讓他們覺得喉嚨裡彷彿被火燒了一樣，腿不是自己的腿，肺也不是自己的肺了。

　　哨音響起和結束完全沒有規律，似乎完全看英格裡希的心情，他想起來就吹，想不到了就不吹。一群人不僅要跑，還要在心裡猜測下一次哨聲響起是什麼時候，簡直身心俱疲。

　　「你還能喊出話來，說明還不累，喬！」伊姆斯在旁邊吼道。「加速加速！！」

　　隨著他的吼聲，英格裡希急促的哨聲馬上響了起來。

　　「F……FUCK！」這次希林學聰明了，他低下頭，小聲咒罵道。腳下還要加速衝刺，他覺得自己已經快死了。

　　「才四千米就受不了了？在比賽場上，你們每個人的活動距離都最起碼在九千到一萬四千米之間！你們瞧瞧楚！他可是一個中國留學生，他比你們能跑多了！」伊姆斯在場邊大聲吼叫著。大家看這楚中天背影的眼神可就都不太友好了……

　　這是球隊第三次訓練了，伊姆斯一直都在進行體能訓練，從來沒有進行過有球訓練。這讓不少人都很不爽，包括拉塞爾和博爾傑在內，尤其是拉塞爾，他的體能很不怎麼樣，他們的長處是有球訓練，只要有足球在腳下，就如魚得水了。

　　可伊姆斯不管那麼多，他希望在最短的時間裡讓球隊的體能看上去想那麼點樣子。至於什麼技戰術訓練，那不重要。溫布爾登本來也不是一支擅長打地面配合，球員們腳法都出色的技術型球隊，業餘聯賽也沒什麼太好的戰術可言，大家都是老一套——傳統的英式長傳沖吊。

　　在業餘聯賽玩腳下技術，細緻的地面配合那是找死。業餘比賽中裁判對規則的掌握沒有職業聯賽那麼嚴格，很多裁判甚至自己對規則的瞭解都不夠，你不能指望小學、中學的體育老師和國際級主裁判一個水平吧？衝撞、拉人、小動作、犯規這些基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放過去了。讓足球在腳下停留的時間越長，持球隊員的雙腳就越危險，而且還會耽誤本隊的進攻，甚至造成丟球。

　　總之，在業餘聯賽中太複雜的戰術演練的性價比非常低，技術太出眾的球員也很容易在球場上成為眾矢之的，一場比賽下來那雙腳踝都不知道要被人鏟上多少遍，再好的技術也架不住對方幾乎無視規則的衝擊，一旦遭遇傷病，一名明日之星很可能就此墜落。

　　在業餘聯賽的特點和伊姆斯的指導思想下，這幾天的訓練，楚中天成了全隊最耀眼的明星。因為他的體能是全隊最好的。

　　每次跑圈下來，最輕鬆的人就是楚中天。拉塞爾他們只能躺在地上喘粗氣，連手指頭都沒力氣動一下，楚中天還能到處走，再很輕鬆地完成接下來的折返衝刺跑。

　　這已經足夠讓那些隊友們私底下稱呼他為「牲口」了，如果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楚中天在跑了六千米之後的成績，他們又會是什麼一種表情呢？

　　楚中天還在堅持他的熱身計劃，每次來金斯頓的國王牧場訓練，都不坐很方便的公交車，而要自己跑過來，儘管坐車只需要十五分鐘。一個人在綠樹成蔭的公路上奔跑，出一身汗下來讓他的感覺相當好，渾身舒泰，就好像是把體內的有毒物質都通過汗水排乾淨了一樣，上下輕鬆。只需要休息一會兒，他就又想撒開丫子跑了。他不怕體能耗盡，他倒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太久不活動，已經生銹了。所以要趁著機會把那些銹死的關節都拉伸開。他越跑就越覺得束縛自己身體的那股力量在減弱，越跑就越覺得體內的心跳聲越清晰。

　　跑啊跑，迎著下午的太陽，向西跑到國王牧場，再在綠茵茵的球場上繼續跑。他或許是唯一一個不覺得體能訓練枯燥乏味痛苦難熬的人了，因為他能從跑步中獲得一種樂趣——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是煤炭，混身上下都在下午的陽光下燃燒了起來，燒掉了深入骨髓的陰冷，燒掉了厚厚一層外殼。又好像一道閃電劈在了花果山的石頭上，蹦出來了個孫猴子一樣，他宛若新生。

　　※※※

　　讓球員們深惡痛絕的跑圈終於結束了，所有人都哀嚎一聲躺倒在地上，不願意起來了。只有楚中天還在慢走繞圈，讓自己的心跳慢下來，恢復正常。

　　他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猛地一看就跟一個剛從水裡撈出來的落湯雞一樣，被汗水打濕的頭髮倒伏下來，緊緊貼在額頭上。臉頰上的汗水匯成溪流，順著脖子往下淌，打濕了身上的T恤。天藍色短褲的前後兩端，也都因為汗水的緣故，變成了深藍色，胳膊上的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一揮手，那水珠就成串甩了出去。那身衣服估計脫下來一擰全都是水。

　　大家都坐著，只有他圍著大家在外面一圈圈走著，自然成了吸引全場目光的焦點。

　　「中國人的體能都這麼好嗎？孫也是中國人吧？我覺得他的體能也挺好的……」

　　「我記得以前中國還拿過長跑的金牌，不過都是女的……」

　　「真可怕……果然集權統治才能製造出這麼可怕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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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嘁，只是能跑而已。除了能跑一無是處！」聽到隊友們的議論，博爾傑不屑道。

　　「媽的，等有球訓練開始了，我要讓這小子出醜！」拉塞爾咬牙切齒道。他知道楚中天的腳下技術不怎麼樣，因為在試訓中他一直很注意這個被他戲弄過卻反過來羞辱了他的中國小子。

　　「說的沒錯，阿萊！」博爾傑一想到一旦開始有球訓練，楚中天的拙劣表現，就笑了起來。他已經想好了最少十種方式，來嘲笑笨手笨腳的中國人了。現在看來，和那個中國小子在一支球隊，反而更好，因為他們有更多的機會戲弄對方了，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戲弄。

　　※※※

　　「這小子的體能真好的令人吃驚……」助理教練英格裡希也在場下評價著剛剛才在體能訓練中大出風頭的楚中天。「耐力很好，爆發力也還不錯。可惜在傳球上……」他還記得那次試訓比賽中楚中天斷下球之後的表現。如果說他斷下拉塞爾的傳球可以打九十九分的話，那麼他後來在進攻中的傳球就頂多只能打五十分了。六十分及格，他還未及格。

　　伊姆斯聳聳肩，「那個可以慢慢練，他才十九歲。體能好卻馬上就能派上用場，我喜歡體能好，有拼勁的球員。」

　　「這麼說，下個月的友誼賽，你就打算讓他出場了？」

　　沒想到伊姆斯卻沒有很乾脆地點頭，而是說：「到那時候再說。我還沒想到那麼久的事情，現在的我們依然需要體能訓練。」

　　英格裡希笑了起來：「你踢球的時候體能就很好……」

　　伊姆斯對楚中天有好感，會不會有這個原因呢？也許在楚中天的身上，伊姆斯看到了年輕的自己呢……

　　※※※

　　PS，第一更送上~~~

　　楚中天在技術上的無能反而會在以後成為優勢，因為他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壞毛病，可以重新培養~以後的楚中天可絕對不是一個只知道不停奔跑衝撞的防守型後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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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言為定（下）

　接下來的訓練還是體能訓練，伊姆斯變著花樣地折磨這群球員。彷彿不把他們整的徹底爬不起來就不會善罷甘休一樣。隊員們私下抱怨這位前溫布爾登的球員是不是心理扭曲了，以折磨人為樂。

　　不過業餘球隊的訓練本來就沒什麼技術含量，倒也沒有人抗議說什麼主教練訓練無方，水平不到家之類的。

　　結束了下午的訓練，大多數球員們直接和隊友們告別，就穿著一身踢球的衣服離開了。就像平日裡他們來踢球一樣，踢完球直接就這樣回家，很隨意。

　　國王牧場是一座很簡陋的球場，更衣室裡完全沒有熱水淋浴，就算是冷水，噴頭也只有四個。夏天還好說，直接洗冷水大家都還能習慣，冬天來了怎麼辦？目前還沒人想那麼多，就算是如此簡陋的球場，AFC溫布爾登還未必有錢租用的起。

　　只有少數人選擇在這裡沖冷水。大家其實都知道劇烈運動完之後洗冷水澡對身體不好。

　　楚中天就是少數人其中之一，仗著他年輕身體還結實，他不在乎好不好的。他的全身上下幾乎都讓汗水洗過十遍了，渾身黏糊糊的，如果不沖個澡，實在太難受了。再說了，回住處也要衝澡的，那還得自己花錢交水費，還不如在這裡洗了。

　　「我們先走了，楚。」希林和沙利文在外面的更衣室裡衝著淋浴間喊。

　　「再見！」楚中天一邊用香皂抹著身體，一邊回應。

　　冰涼的水從噴頭中瀉下，洗刷著他的身體，他覺得很舒暢。雖然他在訓練中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雖然體能訓練他很喜歡，可他也和自己的隊友們一樣，渴望著進行有球訓練，同時也渴望比賽……畢竟他是來這裡踢足球的，而不是來這裡練跑步的。

　　足球的樂趣不是單純跑步就能體會到的。

　　楚中天想起以前看日本動畫片《足球小將》的情節，那裡的主角踢著足球上下學，恨得不睡覺都和足球一起過。他小時候可沒有做過踢著球上下學的事情，但是抱著足球睡覺他還是真的幹過……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給自己買了第一隻真皮足球作為送給他的六歲生日禮物之後，他真的抱著睡過覺。而且出去踢了之後，帶回家一定要很認真的放在水池子裡仔細刷乾淨……那時候的他是如此的喜歡足球：新買的球衣連睡覺的時候都捨不得脫下來，一定要穿著睡，對那時候的他裡說，一件漂亮的球衣就是最好最好的衣服了。好不容易出門玩要照次相都穿著球衣照，因為這是他的「時裝」；新買的雙星球鞋即使是在家裡都要穿著跑上幾圈，感受橡膠底所帶來的特殊彈性；生日的時候，沒有什麼比收到一個新足球這樣的禮物更能令他高興的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真是單純啊……一個真皮足球、一件新球衣、一雙新球鞋就好像是可以放一輩子的寶貝似的。

　　自己那時候對足球的熱愛真是純潔的不帶一絲雜質。那時候的他可沒想過什麼披上國家隊的戰袍，為國爭光，為國效力。也沒想著成為什麼職業足球大明星，他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職業足球，也不知道踢球可以成為大明星呢。就是單純的喜歡，覺得踢球很快樂，帶球過了一個人很快樂，攔下對方的一次突破很快樂，進了對方一個球很快樂，完成了一次妙傳很快樂，當然最重要的是——和隊友們一起贏下一場比賽，那才是最快樂的。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快樂都一個個逐漸離他遠去。

　　他覺得有些快樂是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

　　因為走神，今天這澡洗的時間有些長，當楚中天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更衣室裡已經空無一人了。獨自一人換完衣服，他從簡陋的更衣室裡走出來，卻吃驚地發現出口處站著艾米麗。

　　「天色越來越暗，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問了出來的人才知道你還在裡面。嗨，楚。」艾米麗向楚中天打招呼。

　　「你好，艾米麗。」楚中天回過神來，回禮道。「你怎麼來了？」

　　「幫俱樂部忙完了籌款的事情，就順道來看看你。沒想到我來的時候，你們的訓練已經結束了。訓練的感覺還好嗎？」艾米麗在門口等著楚中天走出來。

　　「還好，都是體能訓練，我最擅長的。」楚中天聳聳肩。「籌款的事情怎麼樣了？」

　　一說到這個，艾米麗就笑了起來，臉上有止不住的驕傲神情。她向楚中天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我們只需要兩萬英鎊就能租下這球場一年的使用權。」

　　楚中天注意到她說的是「只需要兩萬英鎊」。要知道就在十一天之前，她還憂心忡忡地說：「我覺得兩萬英鎊太多了，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湊出來。」

　　「十一天過去了，我們湊到了七萬！」她突然大聲叫了起來，很興奮地對楚中天尖叫著。「七萬英鎊！足夠租下這座球場到2006年！我們做到了！我們真的做到了！只用了十一天的時間，我們籌到了七萬英鎊！！」

　　楚中天看著艾米麗圍在他身邊高興地蹦來蹦去。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是真心為此感到高興。

　　「我們證明了自己！我們對溫布爾登足球的愛，並不會因為那支該死的富人球隊的離開而減弱！我們現在可以繼續使用這座球場了，雖然它很小，不過沒關係……」

　　艾米麗突然又安靜下來，抬頭看著國王牧場的外牆。和那支打算搬家的溫布爾登所用的主場比起來，這裡更像是中學球場。

　　「溫布爾登隊最初是在市區的公共草坪上踢球的，普勞巷也只有一萬七千人。我們總會回去的。」

　　她抬頭仰望著落日餘暉下的國王牧場，這座球場失去了原先的色彩，只有一片燦爛的金黃色。看起來也不那麼破敗了。

　　楚中天突然想到了在球隊正式成立的那天下午，俱樂部的主席斯圖爾特先生也是這麼說的。

　　「去該去的地方！去頂級聯賽！回到該去的地方，倫敦西南區！」

　　當時這座小球場裡的呼喊聲震耳欲聾，讓他以為自己置身老特拉福德，或者溫布利。那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讓他當時也情不自禁的攥起了拳頭，想要跟著他們一起呼喊。

　　「真可惜。我不能在這裡呆到看見的那一天。」

　　艾米麗收回目光，扭頭看著楚中天。

　　「我只是一個留學生。」被艾米麗盯著看的楚中天聳聳肩，解釋道。「四年之後我就畢業了，那時候球隊會在哪兒？」

　　艾米麗笑了笑：「不管以後你在哪兒，等溫布爾登重返頂級聯賽的時候，我一定請你回來。你可是溫布爾登的第一批球員。溫布爾登新紀元的第一位外援，哈！」

　　楚中天向她伸出手：「一言為定。」

　　艾米麗握住了他的手：「一言為定。」

　　※※※

　　PS，兩更完畢~~

　　花絮：七天湊到十一萬英鎊是真事，要知道溫布爾登可不是什麼大俱樂部，球迷人數也遠不及那些大球隊。由此可見國外球迷們對他們所支持的球隊的忠誠，令人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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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訓練分組（上）

　　那天之後，伊姆斯一點都沒有要結束體能訓練的意思，每次訓練都是讓球員們倍感痛苦的體能訓練。只有楚中天一個人鶴立雞群，這一個多星期的訓練讓他出盡了風頭。全隊都知道他們當中有一個怎麼跑都跑不死的變態，而且他還是一個中國人！

　　過了一個多星期，伊姆斯主教練就開始有球訓練了，雖然體能還是在日常訓練中佔據了一個固定的份額。

　　按照主教練的說法是在七月份，他們會有很多比賽可以打，所以他們必須儲備足夠多的體能來哦應付密集的熱身賽和新賽季。這消息讓球員們都興奮不已，他們完全忽視了體能訓練這部分內容，滿腦子都是「有比賽可以打」。不管是業餘球員，還是職業球員，足球本身最吸引他們的恐怕就是比賽了。足球是一個對抗性很強的運動，沒有比賽的足球不是完整的足球，世界上這麼多人如此喜歡足球，全都是因為有激烈的足球比賽可以引爆他們的激情。

　　誰願意訓練一個賽季，卻一場比賽都踢不了？誰願意一個人拿著球自己玩，卻不能和別人進行對抗？訓練是為了什麼？可不是為了鍛煉身體，增強人民體質的。

　　有熱身賽可以踢的消息，一下子就讓球員們充滿了鬥志。哪怕再進行體能訓練，似乎也沒有人叫苦了。

　　經過幾次訓練，經常能夠來參加訓練的人員也基本上都確定了。大名單有六十六個人，但是總能出現在伊姆斯眼前的也就是三十五個人而已。這三十五個人將成為球隊在未來一個賽季的核心成員。

　　楚中天的仇人阿萊·拉塞爾和加文·博爾傑就在其中。現在大學放了假，他們有大把的時間花在訓練場上，自然也就是訓練出勤率最穩定的幾個人之一了。

　　一進入到有球訓練，拉塞爾他們就如魚得水起來。就連在訓練場上所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練體能的時候，種種訓練項目讓他們苦不堪言，成天皺著眉頭，唉聲歎氣。

　　現在不一樣了。在有球訓練中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技術優勢馬上讓他們成為了訓練中最出風頭的幾個人，現在楚中天則是墊底的那幾個。

　　阿萊·來薩爾、加文·博爾傑兩個出自溫布爾登職業足球俱樂部青訓隊的人，是技術水平最高的兩個人。

　　在做球隊大名單介紹時第一個被點到名字的前鋒凱文·庫珀的技術也很出色，尤其是在射門和頭球這方面，他擁有很高的水準。身高一米八一，並不算特別高，但是搶點的意識非常出色，從有限的幾次門前搶點訓練中能夠看得出來，他總能在人群中找到足球的落點，然後破門得分。在和希林、沙利文的聊天中，楚中天聽說庫珀在成為溫布爾登求援之前，就混跡於各種低級別聯賽中，此前效力過多家俱樂部，經驗豐富。看他在訓練中沉穩的表現，楚中天同意這個說法。

　　楚中天新認識的朋友希林和沙利文略遜一籌，希林和沙利文都是前鋒。從他們的表現來看，都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如果按照技術水平確定出場名單的話，他們幾個基本上都是主力。這不過這裡面前鋒太多了……

　　博爾傑和拉塞爾現在再見到楚中天，已經習慣仰起頭用鼻子和他打招呼了。在之前的體能訓練階段中，他們被楚中天完勝，現在總算是找點面子回來了。楚中天每次見到他們也沒給好臉色看，這三個人之間互相有仇，全隊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早就是公開的秘密。

　　和博爾傑、拉塞爾他們相比，楚中天在技術訓練中的成績可就不怎麼樣了。三年空白期讓他的技術退步很多，何況他以前就不是靠腳下技術吃飯的類型。現在他的腳下技術在全隊中基本排在倒數，也許只比幾個門將強。他的這些隊友們雖然其中有些人未必接受過專業訓練，可他們最少每週都會有一次湊到一起踢球的機會，一直有觸球的機會，技術水平並不低。英國有星期日聯賽，中國可沒有那東西。

　　楚中天並不以技術差為恥，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技術差有歷史原因，也有他自身天賦的問題。並不是每個踢球的人都要擁有羅納爾迪尼奧那樣的腳下技術才能挺起胸膛來，他是一個防守型中場，並不需要有多精妙的腳法，只要能夠把足球控在腳下，再把球準確地傳出去基本上就合格了。所以現在在訓練中，他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他現在還做不到如何在別人的逼搶下控住足球，經常會被別人斷掉，雖然他能夠很快就又搶回來，可老是讓足球在自己的地盤上來回易主，也太不像話了……所以現在楚中天希望通過球隊的有球訓練，讓他的控球技術能夠得到提升。因此每一次有球訓練，他比體能訓練的時候還要認真和努力。

　　※※※

　　「對了，特裡。」訓練結束之後，助理教練尼基·英格裡希突然叫住了主教練特裡·伊姆斯。

　　「嗯？」伊姆斯停下腳步，看著他的搭檔。

　　「我又想起來試訓時的那場毆鬥……聽說你去找了楚，後來怎麼解決了？」

　　伊姆斯聳聳肩：「沒解決。我只是去通知他來參加訓練。至於他和拉塞爾之間的矛盾，我可沒閒心去管……」

　　「沒解決？」英格裡希皺起了眉頭，「難怪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奇怪呢……這樣可不行，特裡。我們是一支球隊，如果隊伍裡有人鬧矛盾，會在關鍵時刻拖我們的後腿的。」

　　伊姆斯也覺得這事情似乎不是簡單的大家湊到一起打一架那麼簡單了。以前他在溫布爾登，球隊內經常互開玩笑，偶有衝突他也見多不怪，沒過幾天就見著之前還在訓練場上發生過衝突的仇人又摟到一起叫囂著訓練結束之後去喝酒，就像沒事兒人一樣，所以他也不當回事。現在當上了主教練，除了技戰術方面的工作之外，就連這樣的事情也要他來考慮，他還真沒什麼經驗。

　　他看著正在往下走的球員們，想了一會兒對英格裡希說：「好吧，讓我想個辦法……」

　　※※※

　　下一次訓練的時候，在熱身之前，大家照例圍成一個圈子，聽主教練將今天的訓練科目是什麼，有什麼內容，需要注意一些什麼。

　　「在安排今天的訓練內容之前，我得宣佈一個事情。」主教練伊姆斯揚了揚手中的紙，「在訓練中我們經常需要進行分組訓練，每次都臨時分組太麻煩了。所以我決定固定分組，兩個人為一個小組，以後如果沒有特別原因，我沒有更改這個分組的話，大家就按照這個分組進行訓練。」

　　這很正常。球隊確實經常需要進行分組訓練，比如互相傳球訓練，一個人是肯定沒辦法練習的，還有折返跑練習，也是四個人一組同時進行，一個個來可太浪費時間和場地資源了。

　　沒有人對此表示異議，伊姆斯開始念分組的名單。

　　博爾傑和拉塞爾一直在旁邊竊竊私語，他們在訓練中配合默契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他們顯然認為自己會被分到一組。

　　可是當伊姆斯念出博爾傑的名字時，緊跟著念出來的卻是希林的名字。

　　這讓博爾傑、拉塞爾和希林、沙利文四個人同時錯愕了一下。

　　原本他們以為都會和自己的朋友分到一組呢，比如博爾傑和拉塞爾，希林和沙利文。

　　博爾傑一頭霧水，不知道主教練這麼安排是為了什麼，自己和希林可不熟。與他想法一樣的還有希林。

　　楚中天也有點奇怪，希林因為和自己關係好的緣故，對拉塞爾和博爾傑有些看不慣，怎麼他會和博爾傑分到一組？

　　「楚。」伊姆斯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抬起頭看過去。

　　接下來伊姆斯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吃驚的動作。他指著站在博爾傑身邊的拉塞爾對楚中天說：「你和拉塞爾一組。」

　　「嘩」的一下，人群中開了鍋。頓時議論聲四起。

　　「哇，這是什麼安排？」

　　「伊姆斯先生難道看不出來拉塞爾和那個中國小子不對付嗎？」

　　「是故意要讓他們再打上一架嗎？」

　　「這下有好戲看咯……」

　　「要下注嗎？賭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會再打起來？」

　　「老闆的安排真是出人意表，我完全猜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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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中天吃驚地看向主教練，隨後又扭頭看向拉塞爾，發現對方也正用吃驚的表情看著他。

　　從這個不約而同的表情上來看，兩個人都不是和主教練串通好了的。

　　「我反對，老闆！」博爾傑站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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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訓練分組（下）

　「我反對，老闆！」博爾傑站了出來。

　　伊姆斯看著他：「你反對什麼？」

　　「反對將阿萊和那個中國人放在一組。」博爾傑指著楚中天說。

　　「為什麼？」伊姆斯問道。

　　「呃……」博爾傑一愣。他站出來反對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根本沒想那麼多。現在被問起來才發現自己應該怎麼對主教練說呢？難道直截了當地告訴主教練，阿萊和那中國小子有仇？

　　伊姆斯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博爾傑，笑了起來：「我沒把拉塞爾和你分到一起，讓你不舒服了，加文？」

　　「呃，不是……」

　　「其實我也沒辦法，要是再把你們倆往一塊分，我懷疑就會有人說你們倆是玻璃了。」伊姆斯攤開手，很認真地說。

　　人群中猛地爆發出巨大的哄笑聲。誰都沒想到他們的主教練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就連一聽到博爾傑和拉塞爾的名字，就會板起臉來的楚中天，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而且笑得很大聲，很開心。一切能夠讓博爾傑和拉塞爾難堪的東西他都支持。

　　在隊友們的笑聲中，博爾傑的臉色變得十分尷尬。憋了半天他終於大聲喊道：「可是阿萊之前才和那個中國人打過一架！他們之間有矛盾！」

　　聽到他這麼喊，笑聲戛然而止。大家都將目光投向楚中天和拉塞爾。博爾傑說得倒是不錯，打架這事情就一點都不可笑了。

　　大家都不笑了，伊姆斯卻嘿嘿一笑：「打過一架算什麼？男人這一輩子哪有不打架的？這是我的最終決定。」

　　這次輪到楚中天站出來為自己說話了，他也不願意和拉塞爾分到一組，每次訓練都要看到那張令自己作嘔的臉，實在是太影響心情了。

　　「我能不能申請換一個組，老闆？」他問道。

　　大家都扭頭看著他，老闆已經說了這是最終決定，他還站出來反對，有個性！

　　「你不喜歡拉塞爾嗎？」伊姆斯沒有發脾氣，他只是笑瞇瞇地問楚中天。

　　「是討厭，老闆。」楚中天答道。

　　「嘿，別以為我就不討厭你了，瘋狗！」拉塞爾在旁邊叫道。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終於在教練面前公開化了。

　　「是你先惹我的，娘娘腔！」楚中天毫不示弱，當眾回擊。

　　球員中有人吹起了口哨，他們迅速進入了看戲模式。

　　英格裡希在旁邊揉起了太陽穴，他也不知道伊姆斯為什麼要這麼安排。這不是擺明了要讓兩個人將矛盾激化嗎？

　　「好了！都給我閉嘴！」伊姆斯將臉一板，楚中天和拉塞爾都聽話的閉上了嘴，不過看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很顯然依然不爽著呢。

　　伊姆斯吼完了，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又笑了起來。他的表情變化的還真快……

　　「我知道你們之間有點小矛盾……不過在我看來，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實際上在安排分組的時候，我是用抓鬮來決定誰與誰一組的，你們兩個就被我抓到了一組，所以你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伊姆斯拍了拍巴掌，似乎很滿意這個說法。

　　楚中天和拉塞爾的心中同時道：鬼才信你！

　　「你們信不信無所謂。」伊姆斯聳聳肩，「你們只需要知道這是最終決定，你們從今往後的訓練中，都將被認為是一個組的，那就夠了。如果有人感到不滿，我可以教他一個辦法……」他指著球場大門的方向，「從這裡走出去，永遠不回來，你們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仇人了。我的提議怎麼樣？」

　　這番話很明顯是威脅，他一說出來，球場中鴉雀無聲，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了起來。這可是退隊啊……為了一場架，至於嗎？

　　拉塞爾站在原地，沒有挪窩。楚中天和他一樣，只不過一個人低著頭，一個人昂著頭。

　　等了大約半分鐘，伊姆斯拍了拍手：「看來對於我的分組決定，你們都沒有異議了，那就好，從今往後你們就是一組的了，要時刻牢記這一點。你們是隊友。好了，我們繼續。」

　　說完，低下頭繼續念那份名單，也不理會博爾傑、拉塞爾和楚中天等人心中有什麼想法了。

　　※※※

　　分組完畢之後，伊姆斯開始交待今天訓練的科目。

　　「反應速度。你們必須提高自己的反應速度，在球場上慢吞吞的伸腳再慢吞吞地傳球，是會被斷掉的。如果你能比自己的對手提前半秒作出反應，那麼你就能佔得先機！」

　　主教練特裡·伊姆斯是溫布爾登俱樂部歷史上出了名的後衛，經驗豐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對於這些基本上沒有經歷過職業聯賽洗禮的人來說都是金玉良言，所以他說什麼，大家就跟著點頭。

　　「先熱身，十分鐘之後回來做牽拉。」

　　接著助理教練英格裡希帶著隊友們開始了跑圈熱身。一開始是勻速跑圈，等跑了一圈之後，開始跟隨英格裡希的哨子變換節奏。哨音短促地響起，就加速衝刺，哨音消失，就放慢速度繼續慢跑。因為這只是熱身，所以英格裡希嘴下留情，沒油像以前練體能的時候，不停變換節奏折磨球員們。就這樣又跑了幾圈之後，十分鐘的時間差不多到了，開始兩人一組做牽拉熱身。

　　牽拉很常見，平時大家踢球之間都會做點壓腿、下腰等活動，就是牽拉。

　　兩人一組，互相牽拉，將關節和肌肉拉伸開，以免以後劇烈運動的時候拉傷，那可就完蛋了。

　　球員們都按照之前伊姆斯分好的組，兩兩一對，湊到一起開始互相牽拉。只有楚中天和拉塞爾兩個人隔老遠站著，沒有要上去抱在一起熱身的意思。

　　對於他們來說，能夠讓它們在同一支球隊不互相惹事，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現在主教練竟然還要他們抱在一團互相牽拉，你幫我壓腿，我幫你下腰……簡直是做夢！

　　伊姆斯看到場上的兩個人笑了起來：「嘿，兩位騎士，在你們湊到一起做牽拉之前，我是不是應該允許你們公平決鬥一次？」接下來他臉迅速一板，厲聲喝道：「馬上照我說的話去做，否則就給我離開球隊！」

　　沒有人願意離開球隊，拉塞爾和楚中天猶豫了一下，終於走到了一起。

　　「這什麼也不代表。」拉塞爾低聲對楚中天說，「只是與恨你相比，我更愛溫布爾登。瘋狗！」

　　「這也不代表我原諒了你這個娘娘腔。」楚中天說著將手搭在拉塞爾的肩膀上。

　　拉塞爾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也把手搭了上去。兩個人身體前傾，左腿微弓，右腿向後蹬地，腳後跟下壓，將小腿繃直，開始做小腿牽拉。

　　伊姆斯在旁邊拍手給眾人讀秒，數十下就換腿再做。

　　看起來他們總算是肯好好訓練了。只是誰也想不到，兩個人抓著對方胳膊的手，都在拚命用力。等他們做完了這一組牽拉之後，楚中天和拉塞爾的上臂都出現了五道紅色的手指印……

　　至於彎腰牽拉的時候，兩個人頭貼頭，頂著彼此的肩膀窩，只要一偏頭就能咬到對方的耳朵。但是兩個人終究是沒有做出傚法泰森對付霍利菲爾德那樣的事情來。

　　做牽拉用掉了十分鐘，如果這十分鐘是拿去跑圈，楚中天一定會覺得很愉悅，哪怕是體能不怎麼樣的拉塞爾現在也會覺得很輕鬆了——和仇人在一起靠的如此之近，能夠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噴在自己臉上，這十分鐘內對他們來說簡直度秒如年。他們必須認真做牽拉，以免一會兒訓練中受傷，同時還要拚命壓抑給對方鼻子一拳的衝動。

　　這十分鐘內下來，可比其他人都辛苦多了。

　　博爾傑在一邊不停扭頭看自己的好友和楚中天，一臉憂心忡忡。希林在旁邊突然來了一句：「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喜歡楚。他是一個很好的小伙子。」

　　博爾傑哼了一聲，不願意和這個與中國小子走得太近的同胞說話。在他看來，希林和楚中天那條中國瘋狗關係如此好，簡直和叛徒沒什麼兩樣。

　　※※※

　　牽拉做完之後，伊姆斯將大家召集起來，在正式訓練之前，他還要做一個與反應速度有關的小遊戲。

　　「讓我們來做個小遊戲，來看看大家的反應速度究竟怎麼樣。」伊姆斯將凱文·庫珀拉過來，讓他站在自己身後，他回頭對球員們說：「我在前面做動作，從這裡跑到那裡。」他指指腳下，又指指前方有一個紅色碟形標誌物所在的地方。「十米的距離，我在前面隨便做出各種動作，庫珀斯（Coops，小屋、雞籠的複數，庫珀在隊內的暱稱）你跟著我做，要用你最快的反應速度將它們一一做出來，而且不能做錯，做錯了有懲罰。做錯一個動作就是兩個俯臥撐。」

　　說完，他開始向前跑，一開始是小碎步，幾乎是原地踏步跑。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庫珀也有樣學樣，小碎步向前跑。

　　沒跑幾步，伊姆斯突然大跨步向左邁了一步，接著又邁了回來。庫珀同樣照做。

　　接下來伊姆斯一個急停後退，庫珀向左邊閃開了一點之後同樣急停後退。

　　伊姆斯在後退之後再啟動衝刺，庫珀同樣衝刺。

　　快到標誌物那裡的時候，伊姆斯突然急停下來原地高抬腿蹦了兩次，庫珀顯然沒想到快到終點了主教練還有這麼一手，他直接衝過了標誌物……

　　「犯規，兩個俯臥撐。」伊姆斯指著庫珀的背影說。

　　庫珀只能自認倒霉，老老實實趴下來做了兩個俯臥撐，接著回到了隊列中。

　　等他一回去，伊姆斯就對大傢伙兒說：「都看明白了嗎？就是這樣的小遊戲。」

　　眾人紛紛點頭，挺有意思的小遊戲，不少人甚至都巴不得馬上就開始。

　　看到球員們的反應，伊姆斯很滿意，他拍拍手：「都明白了那就按照之前的分組，一組組來。」

　　阿萊·拉塞爾聽到主教練這麼說之後，嘴角翹了起來。他找到了捉弄那個中國小子的辦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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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十五章 跟好了，小子（上）

    主教練伊姆斯剛剛說完：「都明白了就按照之前的分組，一組組來。」拉塞爾就衝到了隊伍的前列，站在了楚中天的身前。「我們先來。」他自告奮勇。

    伊姆斯也沒說什麼，點點頭。

    搶佔了先機的拉塞爾回頭得意地對楚中天說：「跟好了，中國小子。」

    「開始！」助理教練英格裡希嘴中的哨子響了起來。

    下一秒，拉塞爾就衝了出去。楚中天故意拉開了一點距離，也跟著衝出去。剛剛衝出去一步，他就發現自己故意拉開的這點距離是多麼的重要。因為拉塞爾馬上就一個急停，如果楚中天還老老實實緊跟著的話，只怕一頭就撞了上去。從兩個人的身高來看，他的鼻子就會直接撞在對方聳起的肩膀上。

    楚中天可不傻，看到拉塞爾突然積極的衝到前面，就知道先機被人搶了。這遊戲的設置實在是太方便耍人了……他甚至懷疑伊姆斯教練是故意安排這個小遊戲的。

    楚中天跟著急停，同時把自己的位置偏了偏，沒有正對著拉塞爾的後背，兩個人錯開來，就不怕對方在玩什麼急停這一套把戲了。

    見楚中天沒上當，拉塞爾還回頭看了對方一眼，他注意到兩個人的位置錯開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對楚中天咧開嘴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急停之後拉塞爾再次啟動，這次他左右做著滑步。才做了一組，就又突然向右大步邁去，接著再向左邁去。跨到左邊他猛地趴在地上，開始做俯臥撐。才做了一個就又跳了起來，做高抬腿原地跑。跑完再次趴下來做俯臥撐，起來繼續高抬腿。如此反覆三次之後，兩個人離開起跑線還不到五米。

    拉塞爾也不回頭看了，他只管不停地變換著自己的動作，用連續不斷並且毫無章法的動作來給模仿者楚中天製造麻煩，讓他跟不上在自己的動作，最終出醜。

    等他終於用一個連續四次的左右跨步跑過終點標誌物的時候，楚中天也緊跟著跑了過去。

    拉塞爾期待著聽到伊姆斯的「犯規，俯臥撐！」的叫喊聲，可他卻只聽到了伊姆斯的掌聲和：「很好！做得很好！」

    他回頭望過去，正好看到了楚中天昂起來的頭，一臉得意的正看著自己呢。

    這小子竟然一個不差的全部做下來了？！

    拉塞爾有些吃驚。

    伊姆斯不管這邊拉塞爾有多吃驚，他在對其他人說：「看到沒有？你們就要像拉塞爾和楚這樣做才行，不斷的變化動作，想方設法地刁難在你屁股後面的人，讓他們跟不上，做不對！」

    拉塞爾沒想到自己是存心要和楚中天過不去，到了伊姆斯這裡卻成了認真對待訓練的典型……他突然覺得那個訓練分組有些不同尋常了。

    伊姆斯在表揚拉塞爾和楚中天，隊友們卻只把目光投向楚中天。拉塞爾剛才一個人只管在前面悶頭做動作，他們這些旁觀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管那個拉塞爾在前面做出多麼出人意料和刁鑽的動作，楚中天總是能夠在最快的時間裡馬上跟著變換自己的動作，跟上拉塞爾的節奏。高抬腿、左右滑步、左右邁步、俯臥撐、急停衝刺……他全部做的分毫不差。

    大家都是踢過球的人，沒有人會傻不拉幾的認為這「遊戲」很好做。因為人總有慣性的，你要在最短時間裡改變的不僅僅是動作，還有思維，否則勉強跟上了前一個動作，後面的動作就會出問題，越到後問題越多，到了最後基本上就慘不忍睹了，估計前後兩個人做的完全都不是一套動作了……這就像第一次跟著唱不斷變調的歌一樣，勉強跟上了一個調之後，以為接下來的掉會是升調，沒想到旋律卻突然一個降調，原唱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跟唱的人一個高音直接飆到了九霄雲外，唱跑調了。

    楚中天的反應速度確實很快，但是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的感覺也很敏銳。他強大的直覺總能夠讓他在拉塞爾變招之後馬上做出正確的判斷和動作，直覺告訴他下一秒應該向左跨步，直覺告訴他在做了一個俯臥撐的時候應該馬上跳起來……這或許和他的能力有關，只是別人都不知道，於是只能嘖嘖稱奇。

    ※※※

    最先做完的楚中天和拉塞爾在一邊看著隊友們做這個「小遊戲」，那情況有好有壞的，如果小組裡的人關係不錯，前面那個人自然就會放慢自己變換動作的頻率，頂多換三次，就應付過去了，後面的人自然也好模仿。可要是關係不熟，或者有點小恩怨什麼的，後面那個人可就倒了霉咯……

    希林對博爾傑有些看不慣，因為博爾傑和拉塞爾合夥起來欺負楚中天，而楚中天則是他的朋友。他搶在博爾傑前面開始做動作，博爾傑也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有樣學樣。希林拿出了拉塞爾折騰楚中天的勁頭來折騰博爾傑，最終讓博爾傑趴在地上坐了十個俯臥撐。

    所有人都做了一遍之後，伊姆斯又提出了新花樣，這個新花樣讓拉塞爾再次笑了起來。

    「這次我們增加難度，所有人帶球做動作。」

    拉塞爾笑了，帶球做動作的難度提升可不僅僅只是腳下多了顆不太好控制的足球……

    依然是他和楚中天打頭陣，他在前，楚中天在後。

    趟球出去，急停踩球轉身。拉塞爾看到楚中天正在有點笨拙地照做，在保持平衡的同時還得扭頭看著自己，生怕漏過了什麼動作，被罰做兩個俯臥撐。樣子有些滑稽。於是拉塞爾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拉塞爾存心戲弄楚中天，並沒有直接轉身帶球跑，而是就這樣背對著前進的方向，一腳踩著球向後拉，一腳支撐身體不斷後退。這動作其實不算難，但是如果一邊拉球後退還要一邊回頭望月，那可就難以保持平衡了……

    眼看著楚中天的身體晃來晃去的，拉塞爾突然伸腳拉著足球來了個簡單的馬賽回轉，又退了回來。

    楚中天終於沒有支撐住，拉著足球做馬賽回轉的時候，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錯了，楚。兩個俯臥撐。」

    在下面看戲的博爾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幹得好！」

    卻被旁邊的希林瞪了一眼。他一想到自己一會兒也會遭遇和楚中天一樣的命運，就不好再表現出什麼高興的情緒來了……

    看著楚中天摔倒，拉塞爾倒也沒有繼續向前帶球。這倒不是他好心，而是如果那樣他就沒辦法繼續戲弄這個中國小子了。

    於是他等著楚中天站起來，然後再做動作。

    「**……」楚中天低聲罵了一句這個不懷好意的傢伙，從地上爬了起來，準備繼續。

    馬賽回轉將他們的位置又拉的距離起點更近了一些，拉塞爾可以繼續折磨楚中天了。

    接下來是一次連續三次劃過足球卻不碰足球的原地踩單車，這對於楚中天來說倒不算難，因為足球是靜止的，他照做了。只不過兩個人之間的技術差距還是讓這個動作做出了兩個版本——拉塞爾的踩單車是腳從足球的前方貼地繞過去的，而楚中天的踩單車則是腳從足球上方掠過。顯然在滾動的足球前方貼地用腳繞，比將腳從足球上方凌空跨過更難。

    這個區別還算是很明顯的，因為兩個動作完全不同，於是拉塞爾和楚中天都聽到了伊姆斯教練冷酷的聲音：「錯了，楚，四個俯臥撐了。」

    拉塞爾還要落井下石：「老闆，我剛才這是三個動作。」他指的是連繞三次，每次算一個單獨的動作，這樣算得話，楚中天就是八個俯臥撐了。

    「喂！」希林想要為楚中天說句公道話，「你這分明是在故意整楚！」

    伊姆斯舉起手，打斷了兩個人的爭論。他這次支持拉塞爾：「拉塞爾說的沒錯，這算三次動作，八個俯臥撐，楚。」接下來他又對一臉不忿的希林說，「我們這個小遊戲的宗旨，就是千方百計整在你屁股後面的傢伙。」

    拉塞爾見主教練支持自己這麼做，得意地笑了起來，與他關係不錯的博爾傑也跟著笑。希林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可以盡情地笑，博爾傑。」

    博爾傑想起來自己和希林是一組的，而且他還得跟在這傢伙的屁股後面……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第十五章 跟好了，小子（下）

　拉塞爾見主教練支持自己這麼做，得意地笑了起來，與他關係不錯的博爾傑也跟著笑。希林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可以盡情地笑，博爾傑。」

　　博爾傑想起來自己和希林是一組的，而且他還得跟在這傢伙的屁股後面……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希林不理會自己這個倒霉的隊友，他將目光重新投向楚中天。在場上，遊戲已經重新開始了。楚中天沒有對主教練的處罰決定提出任何異議，他只是死死盯著拉塞爾的背影。

　　第四次拉塞爾用右腳外腳背把足球撥到了一邊，緊跟著他的左腳飛快地從自己的右腳後方穿過去，將腳面立起來，腳尖扣地，擋住了繼續滾動的足球。這個動作有點難度了，楚中天雖然勉強做出了動作，但是他撥球的時候用力過猛，足球從他腳邊滾了過去，他自己也隨之失去身體平衡，一屁股歪倒在地。

　　「哈！」伴隨著拉塞爾的笑聲，是伊姆斯毫無感情地聲音：「犯規，楚。十個俯臥撐。」

　　等楚中天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之後，拉塞爾將扣住足球的左腳抬起來，腳尖輕輕踩在足球上，猛地把球又從自己右腳的後方拉到了左邊。

　　做完這一切的他沒有急著做出下一個動作，因為他知道楚中天一定做不到。所以他回身對楚中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中天擺好了姿勢再拉球，卻還是在拉球的過程中出現失誤，用力過猛，踩到球上腳下一滑，又摔倒了。

　　拉塞爾仰起頭笑了起來，這次他乾脆笑得肆無忌憚了：「哈哈哈哈！」

　　看到拉塞爾這麼擺明了就是故意針對楚中天的刁難，不光是希林和沙利文看不過去，隊中不少人都覺得有些過分。本來就是「小遊戲」，哪怕主教練說了要故意刁難自己屁股後面的人，可其實不過是玩笑話，畢竟都是隊友，點到就行了，幹嘛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出醜呢。

　　他們知道拉塞爾和楚中天有點矛盾，可有什麼矛盾需要記這麼久的仇？我們難道不是一支球隊的隊友嗎？如果不認同楚中天，那麼乾脆當初就不要來好了。

　　這些人看著拉塞爾的眼神很不友好，可是伊姆斯對於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幕毫無表示，他並沒有呵斥拉塞爾，只是冷漠地報數：「十二個俯臥撐。」

　　就連助理教練英格裡希都覺得拉塞爾這麼做有些過分，他懷疑伊姆斯將兩個人分到一起是不是欠考慮。他知道伊姆斯這麼做是為了化解兩個人的矛盾，可從這一天的訓練來看，反而是在激化矛盾。

　　伊姆斯的方法是不是正確有效，他心裡沒底。

　　他看向自己的搭檔，張嘴欲言。伊姆斯卻先開口了：「不用管他們。」

　　說完拍手喊道：「繼續繼續！」

　　楚中天比他的喊聲還要快，當伊姆斯喊出「繼續繼續」的時候，他已經爬了起來。

　　接下來，拉塞爾依然沒有打算要輕易放過楚中天。他的動作極盡刁難之能事，總選擇最複雜最困難的動作來做，反正就是不讓楚中天輕輕鬆鬆把球控在腳下。楚中天的控球本來就是弱項，他的長處是體能和搶截，搶下來就把球一腳踢給自己的隊友，很少會把足球控在腳下，更不要說不斷使出如此花哨的腳下技術來控球了……

　　在這個「小遊戲」拉塞爾總算是出了口惡氣，楚中天卻連球衣都摔的變了色，淺色的T恤上面沾滿了草屑泥土，黃綠交雜，看起來十分狼狽。

　　對於這種情況，球員們看不過眼，伊姆斯依然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對楚中天說：「總共二十二個俯臥撐，楚。」

　　楚中天看了眼笑得很歡樂的拉塞爾，什麼都沒說，走到一邊趴下來，開始做俯臥撐。

　　拉塞爾還在旁邊為他報數：「一、二、三、四……」

　　博爾傑倒是沒參與進去，因為他又看到了希林那張陰沉的臉。

　　※※※

　　在接下來的遊戲中希林讓博爾傑去做了八個俯臥撐。博爾傑本身技術就不錯，能夠讓他犯四次錯誤，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這也算是為楚中天報了仇。

　　熱身的小遊戲結束之後，就開始進行訓練。楚中天依然是和拉塞爾一組。

　　「一次又一次摔倒在地的感覺如何，瘋狗？」拉塞爾笑嘻嘻地問。

　　「就好像打在你下巴上一樣爽，娘娘腔。」楚中天毫不客氣地回擊。

　　拉塞爾臉色變了變，很快就又恢復到笑嘻嘻的樣子：「求饒要趁早，我們還要在一起訓練很久呢，瘋狗。」

　　「有你哭的那一天，娘娘腔！」

　　拉塞爾把楚中天這話當作一頭負犬的悲鳴，是死鴨子嘴硬的表現，並沒有往心裡去。在熱身小遊戲中折磨了楚中天之後，他今天心情大好。

　　訓練內容結束之後，還有二十分鐘的熱身和牽拉放鬆。大家換掉緊貼腳型的釘鞋，換上慢跑鞋，沒有準備慢跑鞋的人就鬆開鞋帶，讓足部血液循環恢復，然後在場上慢跑。慢跑之後是牽拉放鬆，依然是兩人一組。

　　於是楚中天和拉塞爾還要捏著鼻子繼續湊到一起，互相抓著對方的胳膊。當然他們都很用力，希望能夠在對方的胳膊上留下自己的五指印。如果他們都是女人的話，可能每個人的隔壁早都被掐黑了。

　　做俯身彎腰牽拉放鬆大腿韌帶的時候，拉塞爾在楚中天的耳邊說：「我現在很喜歡這樣的分組，以後我會有大把大把的機會折磨你，直到你跪地求饒為止，中國瘋狗！」

　　楚中天也毫不示弱：「希望你不會在我求饒之前先跪地上了，英國娘娘腔。」

　　兩個人把著對方胳膊的手上都同時用力下壓，將他們彼此的上半身壓地更靠下，這加重了腰部的負擔，還牽扯了兩條腿的韌帶，緊繃的腿部讓他們感到一陣酸痛，不過兩個人誰也沒有出聲求饒。直到伊姆斯拍巴掌數秒到了第十下，他們才同時起身，放鬆放鬆牽拉的腰部和腿部，剛才憋得通紅的臉也才好看了起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又自動挪開了，瞥向其他地方。

　　伊姆斯就像是沒看到這一幕，揮揮手就讓球員們散了。「下次訓練是這個週六下午，老時間。希望那時候我還能在這裡看到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好了，再見，夥計們。」

　　※※※

　　「我真不明白老闆為什麼會把你和那個中國小子安排在一起……難道是為了讓你像今天這麼羞辱他？」在回去的路上，博爾傑對坐在自己身邊的拉塞爾說。「不過你做的真棒！」他笑嘻嘻的，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也被西林戲弄了的事實。

　　被自己的同伴誇獎，拉塞爾面有得色：「反正只要那小子和我在一起，他就有大把的機會出醜。管那麼多做什麼？」

　　「哈哈！我現在倒是很期待下次訓練的時候，又有什麼新花樣了！」博爾傑附和道。

　　「我現在覺得老闆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本來就是，要知道可是那小子先動手打人的……」

　　兩個人在回家的車上，聊的十分開心。

　　被耍了一通的楚中天心情可就沒有這麼好了。

　　他在沖澡的時候故意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出來，在空無一人的更衣室裡他一拳打到了牆上。

　　「他媽的！」他憤怒地罵道。

　　要是自己的技術好一些，也就不會如此受辱了。

　　但是事情不算完，總有讓你好看的時候，娘娘腔！

　　※※※

　　PS，兩更完畢~~

　　這兩個人算是卯上咯~~~這段情節對楚中天幫助很大~所以要詳細謝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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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這是懲罰（上）

　身為主教練，每次訓練結束之後，他一定是走得最晚的人。但今天當伊姆斯走出國王牧場的時候，天色已黑，他卻發現英格裡希還在門口等他。

　　「我有點事情想找你談談，特裡。」

　　看到伊姆斯走出來，英格裡希按捺不住地迎了上去。

　　「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不過你說。」伊姆斯並不吃驚。

　　「我想知道你把楚和拉塞爾安排在一起的用意，不要用這可以解決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樣的借口來敷衍我。」英格裡希一臉嚴肅地看著伊姆斯。

　　伊姆斯聳聳肩：「事實上我真的是為了解決他們之間的矛盾，才想出來的這個主意……」

　　「可結果是他們的矛盾越來越激烈了。」

　　「解決問題總要有一個過程嘛，尼基。」伊姆斯邊走邊說。「我們不可能將他們兩個人拉到一起，強迫他們握手言和，就認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矛盾了。你清楚，足球歸根到底是競技運動，強調對抗性，榮譽和對抗是永恆的主題。」

　　這道理英格裡希當然懂。「可是這和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有什麼關係？」

　　「所以現在我把他們強行綁在一起，讓他們成為一個小集體，你猜他們會怎麼做？」伊姆斯很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可是他想了兩個晚上才想出來的主意。

　　英格裡希卻在潑他的冷水：「我覺得他們會分崩離析，特裡。你不會看到他們互相合作，只會看到他們互相指責，互相戲弄對方，互相扯後腿。」

　　看著英格裡希嚴肅的表情，伊姆斯的笑容凝固了，他突然還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的搭檔了，只好嘟囔道：「那我們就等著瞧吧，尼基。」

　　說完，他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玩點刺激的吧，特裡。」英格裡希突然在後面衝他喊。「讓我們來打賭，打賭你的辦法行不通！」

　　「多少錢？」伊姆斯停下腳步，回頭對他的搭檔說。

　　「一百鎊。」

　　「沒問題。」伊姆斯擺擺手，轉身走掉了。

　　※※※

　　週六的訓練課上，伊姆斯又頒布了新的規則：

　　「每次訓練我都會打分，依照你們在訓練中的表現。以二人小組為單位，每個人的個人成績都會計入小組積分中，得分最低的一組會接受懲罰。」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他的眼睛正看著楚中天和拉塞爾。

　　球員中響起一陣議論聲。有人高聲問道：「老闆，是什麼樣的懲罰？」

　　「各種各樣。」伊姆斯回答道。「你要相信，身為你們的主教練，我在捉弄人方面是很有心得的。如果你很好奇，可以親自來嘗試一下。」

　　「呃……不用了……」在隊友們的哄笑聲中，發問的人縮起了脖子。

　　見大家沒有再提出什麼問題，伊姆斯拍了拍巴掌：「那麼好吧，開始今天的訓練。今天我們的訓練項目依然是控球。」

　　一聽到今天的訓練科目，拉塞爾就笑了起來。他得意地瞥了一眼人群另外一邊的楚中天，心說這下有你好看的了！

　　博爾傑在旁邊對拉塞爾說：「別客氣，讓那小子丟更多的人！」

　　※※※

　　「好了，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在放鬆慢跑結束之後，伊姆斯走上來對球員們做總結。

　　「我希望你們還沒有忘記我在今天訓練開始的時候說的話。表現最差的一個小組要接受懲罰。」他揚揚手中的記錄板，「現在我來公佈那個需要接受懲罰的小組。」他指了指楚中天。

　　「楚，還有拉塞爾。你們兩個出來！」

　　楚中天走了出來，拉塞爾則有些吃驚：「老闆，我表現很好……」他指著自己，有些微屈地說。

　　「我們是一組的，娘娘腔。」楚中天卻突然很開心地笑了起來，這麼對身邊的拉塞爾說道。

　　伊姆斯點點頭，和楚中天站在了同一條戰壕裡：「你們是一組的，我之前說過個人的表現也要計入小組表現中。這句話如果你沒有聽明白，我願意為你再解釋一下。如果楚的表現不好……」他指了指楚中天，「你們這個小組的表現就不好。如果你的表現不好，楚也要陪著你一起受罰。你現在明白了嗎？」

　　拉塞爾聽到伊姆斯這麼說，臉色馬上就變了。在訓練中他可沒少故意作弄楚中天，讓他出醜，可沒想到作繭自縛了。

　　「關於你們的懲罰是衝刺折返跑，從一個禁區到另外一個禁區。來回衝刺四十次。注意我說的是來回四十次，並不是說來一次，回一次。」

　　拉塞爾面如死灰，這可是他最怕最怕的懲罰之一……

　　「哈！」這次輪到楚中天笑出聲了，這懲罰簡直太他媽對他胃口了！

　　博爾傑也沒想到自己慫恿拉塞爾作弄楚中天，卻讓他的好朋友落了個這下場，他站在拉塞爾旁邊，有些尷尬地拍拍拉塞爾的肩膀：「呃……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阿萊……」

　　拉塞爾根本沒有聽進去他的話，他現在一想到要從這個禁區跑到那個禁區，再衝回來，這樣來回四、四十次啊！他的心臟就要停止跳動了。

　　媽的！他真的很想罵人，可是該罵誰？罵楚中天嗎？但如果不是自己的訓練中故意刁難楚中天，讓他正常完成訓練的話，自己也不至於現在受這個罪……

　　希林和沙利文對於主教練的這個決定都十分支持，他們知道衝刺折返跑對於楚中天來說就好像呼吸一樣正常，其實真正受到了懲罰的人是拉塞爾。也許主教練也認為在兩個人的矛盾中，拉塞爾所要負的責任比楚中天大？

　　聽到這個懲罰內容的時候，楚中天就重新綁起鞋帶，走向大禁區線，準備開始做來回衝刺。而拉塞爾還愣在原地。

　　伊姆斯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麼，拉塞爾？要是想早點回家，就照我說的做。現在，去跑！」

　　拉塞爾不情不願地挪了過去，楚中天已經衝了出去。看著楚中天的背影，他憤恨地啐了口，也跑了出去。

　　「好了好了，沒你們什麼事兒了，去換身衣服，回家吧。」伊姆斯揮揮手。但還是有人站在場中看好戲。希林還很萬惡的在下面給拉塞爾「加油」。

　　「嘿，拉塞爾！再跑快點！你這樣可不行！」

　　「我敢打賭自己走路都比你快，拉塞爾！」

　　沖完一組的拉塞爾本想停下來休息一下再跑的，結果伊姆斯教練的聲音馬上響了起來：「我說每次衝刺完之後可以修習的嗎？起來繼續！！必須休息！這是懲罰，不是他媽的訓練！誰給你休息時間的？」

　　拉塞爾只能不甘地從地上爬起來，鼓起勁重新開始來回一百二十米的衝刺折返跑……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去他媽的中國瘋狗！」拉塞爾一邊咬牙衝刺，一邊在心裡不停地罵著髒話。對楚中天的詛咒已經成了他現在的全部動力，為了忘記來回不停衝刺所帶給他的燒心感，他只能這麼做。

　　與他相比，楚中天就顯得游刃有餘多了。一趟接一趟，他不停歇也不減速，在球場的兩個禁區之間來回穿梭，與跑得腳步踉蹌隨時都可能跌倒的拉塞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英格裡希有些擔憂地看著拉塞爾，對身邊的英格裡希說：「你真的確認這辦法可以讓他們化解矛盾？」

　　伊姆斯嘿嘿一笑：「你別管那麼多，尼基。反正你口袋裡的那一百英鎊，我是要定了！」

　　※※※

　　那天晚上，拉塞爾是被博爾傑攙扶著坐上車的。本來訓練了一個下午就已經耗費了他很多的體能，再這麼不停歇地來回衝刺四十次，他完全受不了啦。好不容易連滾帶爬地跑下來後，他就趴在場邊哇哇地嘔吐了起來，到最後什麼都沒吐出來，還是乾嘔不止。

　　楚中天則若無其事的淋浴更衣出來，坐上公交車回了溫布爾登。等他走的時候，拉塞爾還在場邊嘔吐呢。

　　看到拉塞爾狼狽的樣子，他甚至還專門在經過兩個人身邊的時候開心地跳起了扭屁股舞。「蹦恰恰蹦恰恰——蹦恰恰！嘿！」

　　拉塞爾虛弱得想對楚中天豎中指都沒那個力氣。博爾傑也不能把拉塞爾扔到地上跑去找楚中天的麻煩，只能對著楚中天的背影大吼：「你等著瞧，混蛋！！」

　　回答他的是楚中天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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