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 作者:林海聽濤 (連載中)

theimp 2009-12-5 03:26:3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1 70029
theimp 發表於 2009-12-6 19:45
第五章 不是冤家不碰頭(下)

  那麼現在能夠讓他在足球場上立足的唯一本錢或許就是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算過硬了。

  就這麼瞎想的楚中天被眼前一個人拽回了現實。

  「嘿,小伙子,你是打後腰的嗎?」那個教練手裡拿著參賽名單問他。

  楚中天點點頭,用英語回答他:「是的,防守型中場。」

  教練臉上鬆了口氣,露出了些許笑容:「那就好……」他回頭看了看和楚中天同樣身穿黃色背心的人,接著說:「你們這隊情況特殊。嗯……你知道,來這裡試訓的人在各個位置上的人數不總是相配的。有些熱門位置的人比較多,你們這隊嘛,有五個前鋒……」

  楚中天被嚇了一跳,他側頭繞過那個教練,看向自己的那群隊友們。怎麼看都看不出來這裡竟然藏龍臥虎……五個前鋒啊,要怎麼分配?

  「所以呢……比賽的時候,中場的防守就交給你了。」

  楚中天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答應下來了。

  那個教練勉勵地拍拍楚中天的肩膀,就轉身走了。他對著那群同胞們喊道:「還有五分鐘,你們做好準備!」

  大家紛紛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掛著的草屑,再伸伸懶腰,扭扭屁股,壓壓腿,開始做熱身運動。

  而這時的楚中天已經結束了他的熱身,一屁股坐在場邊,瞇起眼睛看著那些在場上奔跑的人影。

  一支球隊裡有五個前鋒,那麼就要打五前鋒的陣型了嗎?顯然不能。AFC溫布爾登俱樂部的教練為他們排兵佈陣的時候,考慮到了這個情況,安排了433的陣型,三個前鋒,另外另個前鋒當攻擊型前衛,也可以客串前鋒。於是在四個後衛面前,就只有楚中天一個人孤零零的懸在中場,負責築起防禦對方進攻的第一道防線。另外他還不知道身後那四個後衛中的兩個邊後衛,是否是喜歡沒事就後插上助攻的主兒……

  他的那些臨時隊友也意識到他將是他們在前場縱橫馳騁的一個保證,這時候都紛紛上前來對他打招呼。「嘿,中國男孩,全看你了!」尤其是那五個前鋒,打招呼的時候格外熱情。他們很清楚這場三十分鐘的比賽代表著什麼。能不能被選入這支新成立的球隊,可能就看著一場比賽了。他們自己當然要有出色的發揮,但是球隊的成績也很重要,為什麼那些世界大賽的各項最佳總是冠軍隊的名額最多?一個道理,如果他們的球隊輸了比賽,他們的表現顯然也會在教練們的眼中大打折扣。於是一個肯安心在後場防守的隊友,這時候就顯得是格外的可愛。哪怕他是一個中國人……

  楚中天向他們豎起大拇指,示意他們什麼都不用擔心。他會負責他們的大後方的。

  事實真的如此嗎?楚中天心裡沒底。不過露出愁容來告訴自己的隊友他做不到,那不是他的一貫風格。既然自己答應了,那麼總要做到自己該做的事情,誰讓他們是一個隊的呢,哪怕是臨時的,也是一個集體了。

  他總是這樣,比如在中國留學生隊的那場比賽,哪怕自己的隊友們已經放棄了,他還在努力拼,拼到筋疲力盡。他從沒想過「別人都不拼了,我像個傻子一樣拼什麼」這樣的念頭,他只知道自己既然踏上了球場,就有屬於自己的責任,不到比賽結束,這責任不能卸。至於那些沒拼的球員……等比賽結束了,再來秋後算賬。

  ※※※

  特裡·伊姆斯看著即將出場的這兩隊名單,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黃隊有五個打前鋒的?」

  助理教練尼基·英格裡希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我們不能控制各個位置上來此試訓的人數。而且你也知道,特裡。攻擊手總是很多,也更容易表現出他們優秀的一面來……所以通過測試的攻擊手有很多。」

  AFC溫布爾登的主教練又把目光重新放到名單上。緊跟著那五個前鋒下面的是一個非英式的名字:「Chu_Zhongtian」。他想起來那是艾米麗介紹來的中國留學生,似乎是司職防守型中場的。

  在四個後衛前,就只有這一個單後腰了,而且他也別指望在比賽中那兩個客串攻擊型前衛和三個前鋒的隊友們會回防——大家只會拚命表現自己,在之前幾場比賽中,他已經看到太多這樣的試訓者了。

  攻擊者們總是認為憑借自己的能力就能掌控比賽,只要展現出這些能力,便能被教練看上眼。他們崇拜並且渴望模仿那些連過數人最後把足球射進空門的表演,這些大部分的業餘愛好者天生缺乏配合意識。他不否認在業餘球員中有不少個人技術出眾的人,但他們卻並不能很好的適應職業足球,因為他們的戰術素養實在太差了……這就是職業和業餘的區別了。

  但是真抱歉,他們未來的主教練是後衛出身。

  ※※※

  上一場比賽結束了,二十二名球員紛紛離場,有些人似乎還沒踢過癮,顛著足球跑下來,有意在主教練面前展示自己的球感和技術。贏了的那一隊興高采烈,輸了的那一邊則垂頭喪氣,不願意說什麼話。已經五點多了,球場上依然熱鬧非凡,不見傍晚的影子,夏天的黑夜來的總是很遲。

  「輪到楚上場了啊。」老本特喃喃道,等了一天等到現在,就是為了給頓斯酒吧唯一的代表加油。

  「楚!」艾米麗帶頭站了起來,向場下揮手叫道。

  其他人也跟著他一起,「楚楚」地喊著。

  楚中天聽到了他們的喊聲,回頭看了看看台上,很容易找到了艾米麗他們。他向他們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他穿著黃色色的背心,黃色的背心下,一身紅色的中國隊球衣很特別,這身球衣是中國留學生隊的隊服,為了準備今天的試訓,他找楊洋借來的。同樣從楊洋那兒借來的還有腳下的這雙球鞋。

  他想起來自己昨晚找楊洋借衣服的情形。

  楊洋聽說楚中天竟然是接球衣球鞋去參加AFC溫布爾登的試訓,他開始是驚訝,最後則是高興,他還鼓勵楚中天一定要選上。

  「我就知道你能行!」楊洋對楚中天說,「你是我們當中踢球最好的人!」楚中天可沒告訴過楊洋自己曾經在足校接受過十年的訓練,還參加過全國性的比賽。但是楚中天確實是那支英國留學生隊中踢球踢得最好的人,楊洋這不是在說好聽的。

  「這鞋不太合腳,上次比賽你就說小了,不過我這裡只有這雙鞋了……我穿的更小。」楊洋將上次比賽時楚中天穿的球鞋遞給他。「我說,如果被選上了,就去買一雙合腳的新鞋吧,大楚。」

  楚中天點點頭。「好啊!」

  他在英國讀預科、打工賺錢,根本想過還會去踢球,自然也就沒準備什麼踢球裝備了。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如果真的能夠通過試訓,成為這支球隊的一員的話,那麼就算他的財政再緊張,也必須去買一雙新球鞋。球鞋就是一名球員的戰靴,是吃飯的傢伙,自然要挑一雙適合自己的,那樣才能發揮出自己最佳水平。

  現在因為這雙臨時借來的鞋子不太合腳,有些小,加上這一整天都在做劇烈運動,雙腳的小腳趾哪兒已經頂得生痛了,走路都會有股刺痛從腳尖傳上來,估計指甲已經磨劈了。

  可他沒怎麼在意,他已經走上了球場,站在對面的是他們的對手。

  他突然發現在對方陣中有兩個人在不停地對自己扮鬼臉,其中一人還低著頭原地轉圈。

  他瞇起了眼睛,認出了十幾米外的那兩個人。

  在一個星期前的那場溫布爾登藝術學校國際留學生友誼賽上用來回傳遞的方式戲弄他,在今天上午的傑克·古德柴爾德巷子外面無情嘲諷他的兩個未來校友——阿萊·拉塞爾和加文·博爾傑。

  他們穿著紅色的背心,是楚中天在這場比賽中的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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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 發表於 2009-12-7 22:29
第六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全)

  阿萊·拉塞爾接住加文·博爾傑的傳球之後,並沒有把足球轉移到邊路自己另外一位已經在舉手要球的隊友那裡,他反而帶著球直奔楚中天而去。

  當楚中天做出防守姿態,準備接敵的時候,他卻又把球傳給了在另外一邊的博爾傑,博爾傑已經插上了。

  從楚中天身邊跑過,拉塞爾在他耳邊低語:「你死定了,中國小子!如果你還嫌不夠丟人,我很樂意讓你在更多的人的面前出醜!可惜,只有三十分鐘。」

  楚中天回頭看,拉塞爾已經跑到了前面,而他的搭檔博爾傑也很有默契地把足球傳了過來。兩個人連續做出二過一配合,不愧是同在一個俱樂部梯隊中受訓,還上了同一所大學的搭檔,配合確實很默契。從這點來看,他們還真有戲弄楚中天的資本……

  接到球的拉塞爾稍作調整,馬上來了一腳遠射。

  足球最終偏出了球門。

  射偏了的拉塞爾很懊惱的跺了跺腳,向地上啐了口:「媽的!」

  他轉身從楚中天身邊跑了過去的時候,還沒忘用肩膀用力撞一下他。

  楚中天並沒有被撞開,兩個人的身形一晃,吃虧的是瘦高瘦高的拉塞爾。撞人不成反被撞的拉塞爾回頭不懷好意地瞪著他。

  楚中天沒有瞪回去,他瞇起了眼睛,盯著對方的背影。

  ※※※

  比賽真的像楚中天之前所想的那樣,當黃隊進攻的時候,五個前鋒隊友們都一股腦的衝到了最前面,期望用最簡單的傳遞配合就打開通向進球的大門,可是缺乏中場組織的他們只能一次次無功而返。

  這還不算什麼。當他們丟球之後,往往只在前場象徵性的搶一下,就在原地看戲。眼睜睜看著對方的好幾名球員向自己球隊的後半場殺奔而來。

  而且更糟糕的是,兩個邊後衛也如楚中天所願,是那種進攻慾望非常強烈的助攻型邊後衛,雖然插上去了之後還知道跑回來,可人跑的再快也快不過足球的飛行速度,他們身後兩條邊,空蕩蕩的,在對手的眼裡,簡直就是兩條直通球門的高速公路。

  楚中天作為球隊唯一的防守型中場,不僅需要保護禁區中央的前沿地帶,兩個邊路也需要他的馳援。

  「這場比賽對楚不利啊……」見多識廣的老本特很快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傑克遜也點頭表示同意。「大家都各自為戰,都想在進攻中出風頭,誰也不想去防守,結果讓楚總是一個人面臨很困難的局面。」

  「這些人真自私!」艾米麗不滿道。

  「哈,這種比賽還就應該自私一點,艾米麗。」老本特為艾米麗孩子氣般的話笑了起來。「只有充分表現了自己,才可能被教練選中。那些默默奉獻的人是沒辦法引起人們注意的。」

  艾米麗嘟起了嘴,不說什麼了。

  「如果紅隊肯充分利用球場的寬度,來回用長傳進行調度的話,楚將在兩個邊路之間疲於奔命,根本無法完成防守任務。他們也很容易獲得更多的進攻機會。」傑克遜說道。「但是奇怪,紅隊一點這麼做的意思都沒有。」

  「因為紅隊中組織進攻的人是加文·博爾傑和阿萊·拉塞爾。」艾米麗撇嘴道,「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個和楚有仇。我曾經看過在學校內的友誼賽中,他們兩個利用來回傳球來戲弄楚。他們今天似乎也還想那麼做。」

  「是這樣?」其他人都有些驚訝。楚在他們的印象中雖然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乖孩子,卻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得罪人。

  「今天上午在球場外面,他們還嘲笑過楚是一個不會踢球的中國人呢。」

  聽到艾米麗這麼說,大傢伙都沉默了。看起來這場比賽對楚中天十分不利。也許頓斯酒吧的參訓者在這最後一步就要全軍覆沒了。

  是的,拉塞爾和博爾傑到現在都還對在友誼賽最後時刻被楚中天拚命斷下兩人的傳球,那一幕而感到耿耿於懷。比分是5:0,對於那些英國同學們來說,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但是對於兩個出身職業足球的驕傲青年來說,最後時刻被他們存心戲弄的小角色給斷了球,實在是很丟臉。

  那時候的場邊,有不少笑聲。兩個人並不清楚那些笑聲有哪些是針對他們,又有哪些針對中國小子,他們固執的認為那些都是嘲笑他們的聲音,而一切的原因都來自於那個小子頑強的一鏟。

  他們顯然不想那麼輕易放過楚中天,所以他們把主攻方向放到了中路,他們要直接衝垮楚中天,在這個比校內友誼賽更大的舞台上令曾經讓他們出過醜的中國小子出更大的醜,來作為彌補。

  在這個時候,他們自然就主動忽略了自己是怎麼戲弄對方的這個「起因」了。總之,錯的都是那個中國人,自己是肯定沒問題的,是無辜的受害者!

  ※※※

  楚中天分析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發現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被動地等待對方找上門來。而且他還特別希望對方上來作弄自己,最起碼那樣自己還有機會與他們兩個正面對決。如果被對方用不斷的長傳球反覆調動,那就真是慘到家了,一身力氣都無處使去,只能在一趟又一趟的衝刺折返跑中無謂地消耗掉體力,還絲毫不能阻止對方的進攻。

  自己的隊友在前面發起了又一輪攻勢,他卻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兩個中後衛,一個門將,這就是他的後盾,虛弱的簡直經不起一陣風。那兩個喜好助攻的邊後衛又衝上去了,而且沒打算回來。他們也想用這種表現來引起場邊那個主教練的注意。

  個人英雄主義者總是比那些沉默的基石更耀眼,他們是璀璨奪目的鑽石,綻放光明引人注目就是他們的特權。

  那自己算什麼?

  一個可憐的傻瓜?總算是想要重新拾起足球了,來參加的這場試訓卻只是為了在更多的人面前丟臉嗎?被人戲弄,聽著場下無情的嘲笑聲,再一次感受那種孤獨無助的滋味?

  自己的五個前鋒加兩個邊後衛——不,或許應該叫他們邊前衛——隊友的攻勢結束了,他們的簡單傳遞被對方的中場攔了下來,連三十米都沒推進去。

  斷下球的紅隊發動反擊,兩個邊後衛在拚命回防,作為邊後衛,攻要能上的去,退要能回得來也是吸引主教練的一個特製……只可惜他們的兩條腿跑不過在草皮上快速滾動的足球。

  拉塞爾傳給博爾傑,然後加速向前衝刺,幾秒鐘之後,博爾傑將足球傳回給他,自己加速前衝。

  四次這樣的傳遞之後,一頭黃髮,身材高挑瘦弱的拉塞爾就到了楚中天面前五米處。

  ※※※

  坐在看台上的艾米麗已經看出來拉塞爾和博爾傑那兩個傢伙要對楚中天做什麼了。她從看台上站起來,衝著場內很不淑女地大喊:「拉塞爾你們這兩個混蛋!!」同時,她還沒忘記高高豎起自己的中指。

  那兩個混蛋沒有聽到,就算聽到了也不會在意。現在他們只想著狠狠地羞辱楚中天這個中國混蛋。

  老本特在搖頭,他覺得這麼做很過分。不管怎麼說,足球比賽還是要講一些體育精神的。不故意羞辱對手,就是其中一條。也許現在的年輕人並不在乎那些看起來死板又可笑的規則了,但他是一個老球迷,他遵循那些老的規則。

  「如果被他們這麼耍的話,楚不會有任何機會向教練證明他的能力……」傑克遜感到一絲遺憾。面對著現在場上的情況,他自認楚中天一個人是無解的。

  面前是一個正在帶球的球員,他的兩邊還有最少三名插上接應的隊友,可以選擇的傳球方向有兩邊,可以接應的點有三個人。另外他可以選擇趁著防守球員的猶豫不決,而自己帶球從中路強行突破,直搗黃龍。

  當防守球員面對這樣的情況時,大多數人都會覺得絕望,甚至進而選擇放棄——他是人不是神,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獨自一人解決目前這樣的局面,面對著數倍於己的敵人,他一個人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呢?

  可楚中天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哪怕明知道對方在戲弄自己,也要咬牙拚命去鏟下對方傳球的臭石頭。

  他認準的事情,就沒有誰能夠改變。

  他向著拉塞爾衝去,他知道拉塞爾不會把球傳給其他人,他們和他不熟,他只會傳給與自己有默契的博爾傑。這是楚中天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一點。

  但是他也許不會傳球,而選擇自己帶球突破。球場很寬,他只要利用楚中天重心轉移的一瞬間,就可以加速把球從他身邊趟過去,後面只有兩個中後衛,還要負責防守對方的兩名前鋒,拉塞爾那就是如入無人之境了。

  必須把他們的進攻在自己這裡攔下來。自己是防守型中場,不能防住對方進攻的防守型中場不叫防守型中場,那叫……廢物!

  楚中天向自己身體的右側聳動了一下肩膀,這是他要往自己身體左側移動的標誌。任何一個運動員對於這些身體在運動時的小動作都應該很清楚,它們意味著什麼。

  在拉塞爾眼中,那個中國小子顯然是打算防自己往右邊突破,可他猜錯了。

  他的眼神瞥向身體左側的博爾傑。

  要傳球了,他必須先確定博爾傑所在的位置。

  再來一次二過一,傳完球之後,自己前插。那個中國傻子一定會去撲博爾傑,等他快跑到了再讓博爾傑把足球傳回給他,等著中國傻子跑回來,繼續傳回去,就這麼來回戲弄。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當一次被耍得團團轉的猴子!

  復仇的感覺真好啊……

  這麼想著,拉塞爾用左腳外腳背把足球撥向了左側,在哪裡博爾傑正等待著。

  可幾乎就在同時,他卻驚訝地看到原本應該被他騙到右邊的中國傻子卻出現在了左邊,他倒地伸腳,鏟向足球。這一次鏟的結結實實……

  他的右腳從足球上滑了過去,然後將足球卡在了那下面。

  鏟留球!

  傳完球之後依照慣性向前跑的拉塞爾扭身回頭,姿勢奇怪又彆扭地望著已經到了他身後的楚中天。他臉上驚訝的表情一覽無遺,他還是無法相信那個中國小子竟然又一次斷下了自己的傳球!

  向前邁了一步的拉塞爾大腦總算是反應了過來,打算回身去斷球,可是慣性讓他剎不住自己的腳步,強行轉身的結果就是他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一屁股坐倒在地。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本來向前跑著等待接應傳球的博爾傑都跑過了預定地點足球還沒傳過來,他才發現足球剛剛離開拉塞爾的腳就被另外一條腿留了下來。他跑過了,再想轉身去撲,腳下卻一滑,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動力。

  ※※※

  在看台上看見這精彩防守的艾米麗用力揮舞著拳頭,興奮地高聲喊道:「幹的漂亮!幹得漂亮!楚,幹得漂亮!!」

  在她周圍,老本特和傑克遜他們也都猛地站起來,就像是看到了一個精彩的入球一樣,高舉雙臂為楚中天的這次防守而歡呼。

  「真他媽漂亮!」老本特在艾米麗面前爆了粗口,他佈滿了皺紋的臉霎時通紅,是興奮的。

  不光是那些人是楚中天的人,在看台的其他角落,還有一些沒有走的觀眾們,熬了一整天的他們本來筋疲力盡,無精打采了。現在都被這次防守而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在場邊,伊姆斯和英格裡希本來都以為紅隊的這次進攻肯定有了,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被那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留學生一腳給捅破了。他們兩個人禁不住同時吸了口氣。

  在楚中天倒地之前,沒有人認為他會贏,沒有人看好他。所有人都只願意相信自己的經驗,經驗就是在那一刻,不會有人能夠完成防守的。

  楚中天也相信自己的經驗,他的經驗就是不管遇到多麼糟糕的情況,都別說放棄,只管去做,相信自己的直覺,然後……就等著收穫這樣的歡呼吧!

  ※※※

  倒在地上的楚中天用雙手撐著爬起來,防守不僅僅是把球斷下來這麼簡單。防守是進攻的發起,要能把防守轉化成進攻,這次防守才算是成功的。沒人這麼教過楚中天,這是他自己看球踢球之後琢磨出來的。

  現在他把足球鏟了下來,就要負責再把球送出去。

  爬起來的楚中天將足球向前趟出。由於沒有想到楚中天一個人竟然可以斷下這次進攻,紅隊的進攻球員們都紛紛跑過了頭。此時在他的前面基本上是一馬平川的。

  那些本來留在前場看戲的隊友們,看到楚中天竟然斷下了對方這次勢在必得的進攻,又紛紛來了精神,舉起手示意要球。

  楚中天將球帶過了中圈之後,對方的防守球員已經注意上了他,其中一名球員正在迅速向他靠攏。楚中天對自己的盤帶水平沒什麼自信,看到對方有要逼上來的意思,便把足球傳給了距離他最近的一名球員。

  本來在場下為他的這次突然前插而滿懷期待的伊姆斯和英格裡希,在看到他的這腳傳球之後,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歎息。他們不是什麼世界名帥,甚至連全國出名都算不上,但是他們都能看得出來楚中天的這腳傳球太過倉促,有點盲目,典型的「看到了誰第一個出現在自己視線裡,誰距離最近,和誰之間傳球最方便就傳給誰」思路。

  結果白白錯過了一次大好的反擊機會……

  在看台上那些剛才還在為楚中天歡呼的人,這個時候也覺得楚中天的處理太草率了。

  「我覺得他可以繼續向前帶的……可以嘗試過一個人。」傑克遜說道。

  「就算傳球也不應該傳給那個人啊……兩個邊路都有空當了。」老本特也搖頭道。

  「不過前場那些站著不動就等著隊友傳球的五個前鋒們也需要負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補充道。

  「但不管怎麼說,黃隊失去了一次絕好的機會。在區區三十分鐘的比賽中,這樣好的機會可是太罕有了……」傑克遜歎了口氣。「也許失去了這次機會,楚就失去了加入這支球隊的機會。」

  艾米麗並不在意那些專業的東西,她現在心情愉快。因為楚中天又一次斷下了拉塞爾和博爾傑之間的傳球。誰讓他們之前嘲笑楚的?現在又出醜了吧?活該!

  她在看台上手舞足蹈。

  在她心中,那朦朧的期待又多了一分。

  ※※※

  「不愧是……防守型中場。」伊姆斯想起來這個中國人的報名表上所填的「最擅長的位置」,感歎了一句。

  「我在想,是不是超過了十米的傳球,他就會傳丟?」助理教練英格裡希也對此發表了他的看法。

  「鬼才知道。」伊姆斯嘟囔了一句。「不過,這小子我他媽要了。他是一個見鬼的防守者!在今天,這樣的人我可沒見到幾個!」

  比賽還沒結束,他就已經提前圈定了一個入圍者,英格裡希有些奇怪得看著伊姆斯,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這麼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意見,而且用上了髒字,顯然他的情緒很亢奮。

  造成這一切的人正在拚命跑回防守位。

  英格裡希也將目光重新投向球場。他的心裡突然也湧起了一股期待,很想看看在剩下的時間裡,這個中國小子還能帶給他們多少如此激動人心的一幕。

  一個人面對著數倍於己的敵人,不畏懼,不放棄,勇敢的迎上去。哪怕明知道是雞蛋碰石頭,也絕不回頭,絕不退步。

  那氣勢,彷彿面對著更困難的局面,也能夠解決。

  雖千萬人,吾往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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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 發表於 2009-12-7 22:33
第七章 黃昏下的剪影(全)

 楚中天並不知道自己的表現讓場外的人們產生了什麼樣的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防守竟然為他提前爭取到了一個名額,他只知道比賽還未結束,自己球隊的進攻依然沒有敲開大門,於是他就要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不管對方再來幾次,只要是衝著他來的,他就不會退讓。

  拉塞爾顯然對於又被楚中天斷下了球感到憤怒,所以當他再次拿球之後,他再次無視了已經跑到了位置的隊友,繼續拿球找楚中天,想要擊敗這個該死的中國小子。

  這次他選擇了直接突破,楚中天一開始被他要傳球的假動作晃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又追了上去,並且直接用一次犯規將拉塞爾的突破就地終結。

  被楚中天從側面撞翻在地的拉塞爾憤怒地從地上爬起來,要上去找楚中天的麻煩。「你他媽的……」

  結果他先被楚中天找了麻煩。

  楚中天一拳打在了拉塞爾的下巴上,讓對方的髒話應聲而止,不僅如此他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卡吧」的一聲,真讓人擔心拉塞爾的下巴會不會斷了……

  並沒有,拉塞爾雖然被打了一下,但依然生龍活虎地撲向楚中天,並且一腳跺在楚中天的大腿上,成功的在楚中天裸露的大腿上印下了自己的鞋釘印。他的個子要比楚中天高出將近十厘米,身高腿長,在距離上他佔了優勢,但是他卻並不強壯,瘦高的身形讓他在力量上不如楚中天。

  楚中天伸手抓住拉塞爾踹來的腿,一個踏步衝了進去,然後他的頭順勢狠狠頂在了拉塞爾的胸口。

  拉塞爾一聲悶哼,楚中天那一下頭槌頂的不輕,差點讓他岔了氣。

  拉塞爾的左腿被楚中天抓住,只能單腿站立,胸口還被撞了一下,也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他掄起雙拳,打在楚中天的後背上。只是他一條腿支撐著身體,不斷蹦蹦跳跳的樣子,有些滑稽……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在場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艾米麗站在看台上,有些傻傻地看著場上發生的這一幕,忘了喊叫。

  「真見鬼……」傑克遜目瞪口呆之下喃喃道。其他人的反應和他一樣,可見這是標準反應。

  卻只有老本特笑了起來,他咧開嘴,露出了裡面稀缺的牙齒。似乎很是高興。

  兩個人的臨時隊友也都愣住了,倒是博爾傑反應最快,衝上來要幫拉塞爾的忙,卻被一個身穿黃色馬甲的大漢攔腰抱住。

  「FUCK!FUCK!!」博爾傑被抱住了之後只能破口大罵,他想掙脫對方的阻攔,卻讓對方抱得更緊。「放開我,讓我上去教訓那個混蛋!」

  「冷靜點,你上去只能添亂!」那個抱住他的人在他耳邊大吼。雖然他們是臨時的對手,卻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在他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拉塞爾和那個中國小子激戰正酣。

  兩個人誰都沒有出聲叫罵,只是悶頭亂打。在血紅色的夕陽下,就好像兩頭野獸,死鬥不休。

  充當臨時裁判的教練終於反應過來,他吹響了口中的哨子,尖銳的哨音在黃昏的球場上不斷響起。

  不過有人比他的反應更快。

  主教練伊姆斯已經衝到了兩個人跟前,他先把正在掄拳捶打楚中天後背的拉塞爾一腳踹開,接著又一把推倒了想要撲上來繼續打的楚中天。

  做完這一切他才大聲喝道:「都他媽給我住手!」

  被踹倒在地的拉塞爾根本不聽這個主教練的話,他挺身翻起來又要打。與此同時,楚中天也從地上爬起來向拉塞爾衝去。

  面目猙獰,臉紅脖子粗的兩個人在他們即將相撞的時候被拉住了。雙方球員都衝上來幫忙拉架,兩個人的鼻尖相距只有一指的距離,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已經可以看清楚對方臉孔上的粉刺和鼻孔裡的毛了。他們互相噴吐著濕熱的粗氣,眼睛向外凸出,瞪著眼前的敵人。

  直到這個時候,兩個人才有功夫張嘴對罵。

  「去他媽的中國猴子!」

  「操你媽的英國傻逼!」這句話楚中天是用的母語。

  「你除了會犯規還會做什麼?你這條骯髒下流的瘋狗!」拉塞爾憤怒地咆哮道。

  「還會揍你的下巴,你這個娘娘腔的!」楚中天不甘示弱的回擊,這次他用了對方能夠聽懂的語言。來英國一年,髒話絕對是學的最快最熟稔的。

  「好了!你們都給我冷靜下來!」伊姆斯用力扳著兩個人越靠越近的頭大聲喝道。

  「瘋狗!!」

  「娘娘腔!!」

  「你這條沒素質沒教養的瘋狗!」

  「你這個撅起屁股轉著圈等人來干的娘娘腔!」

  「媽的……」伊姆斯突然感到很無力,這兩個年輕人究竟因為什麼有如此大的深仇怨恨啊……他們只不過才在球場上交手了十分鐘而已。

  ※※※

  不管艾米麗和傑克遜等人怎麼擠,都擠不進人群。她在外面焦急的來回轉圈,尋覓著能夠讓她鑽進去的縫隙。人群中間亂哄哄的,在嘈雜的聲音中不斷有罵聲傳出來。她能夠分辨出哪個是楚中天的聲音,哪個又是拉塞爾的聲音。聽起來,雙方在嘴巴上還沒分出高下。

  英格裡希在幫忙分開兩個幾乎都貼到一起的冤家,他手中的記錄本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他是看到伊姆斯衝出去之後跟著跑上來的。一場試訓比賽竟然發展成鬥毆,他也沒想到。之前還在說要定了那個中國小子的伊姆斯,不知道在看到了這場難分難解的鬥毆之後還會不會堅持自己的決定呢?

  伊姆斯搶過臨時教練手中的哨子,含在口中分別在兩個人的耳邊拚命吹著,尖銳刺耳,並且連綿不絕的哨音終於讓兩頭斗紅了眼的「公牛」安靜了下來。因為在哨音的干擾下,他們根本聽不到自己和對方罵了什麼,這樣罵還有什麼意思?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扭頭看著在旁邊吹哨子的人。

  伊姆斯看到他們同時扭頭看自己,便停止了製造噪音。他冷笑了一下:「怎麼?終於想起來看看我是誰了?」

  是的,他們看清楚了,是主教練。是決定他們命運的人。

  拉塞爾不吭聲了。

  楚中天卻還哼了一聲。在他心裡,早就不對這次試訓報什麼期望了。當他揮拳打向拉塞爾下巴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被趕出球場,沒辦法在這裡踢球而已。反正也未必就能夠被挑中。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總算是安靜下來了。伊姆斯的掃視了兩個人一眼,冷冷地說道:「這場比賽到此為止,換下一場。」

  說完,他排開看熱鬧的眾人,轉身向場下走去。

  本來三十分鐘的試訓比賽只進行了十分鐘,就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衝突而終止了。這兩支球隊的人都在想,主教練對他們的印象一定差死了。或者在想我還沒有發揮出我真正的水平呢!就這樣結束了?那算啥,我的表現究竟有沒有過關?

  沒有人理會他們心中的疑問。

  拉塞爾在博爾傑的陪伴和攙扶下向場邊走去。已經有醫護人員湊了上來,要給他做一些簡單的處理。他的下巴被楚中天打中了,牙齒咬破了嘴唇,嘴角流了血。另外胸膛被楚中天頂了一下,估計扒開了衣服,還能看到胸口的紅印子。楚中天還真沒有留手。

  和他比起來,楚中天受的傷就輕多了。只是臉上髒兮兮的看起來很狼狽,不過誰知道那是不是之前比賽時在地上蹭到的呢?他的腿上挨了拉塞爾一腳,有一個很明顯的鞋印。除此之外,拉塞爾的拳頭都打在了他寬實的後背上,再加上當時拉塞爾單腿站立,楚中天一個勁兒地向他懷裡拱,令他無從發力,落在楚中天背上的拳頭大多數都不重。

  但是他的心情比拉塞爾還要糟糕。

  楚中天將脫下來的背心甩在地上,一聲不吭地轉身走出人群。

  他的身邊圍了不少人,有些人在看熱鬧的時候還很興奮地叫囂著「打死中國佬」,但是當他走出去的時候,那些人卻全都自動讓開了一條路,沒有一個人敢真的上去實踐他們之前的狂言。他們在看著這個中國人的眼神中,甚至還有些畏懼。

  艾米麗發現擁擠的人群終於讓出了一條縫,走出來的正是楚中天的時候,她最初是很高興的,還想上前問候幾句。

  但是楚中天在看到她關切的神情之後,只是哼了一聲,就從艾米麗身邊走了過去。

  兩個人擦肩而過。艾米麗想要張嘴挽留,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卻突然閉上了嘴巴。眼看著楚中天獨自一人慢慢走下場。

  「楚……」傑克遜在場下喊道。楚中天也彷彿沒有聽到一樣,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他徑直走向球場大門,最終消失在了門外。

  落日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了球場,當他越過那道門,影子也隨之消失。

  主角之一走了,這場戲也沒什麼必要看下去了。圍在球場上的人開始紛紛散去。但是三三倆倆都還在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們從艾米麗身邊走過,議論聲全部鑽進了艾米麗的耳朵裡。

  「我看得很清楚,是那個中國人先動手的……」

  「中國人真野蠻!」

  「聽說他們的足球不怎麼樣,也許是因為他們只會打架吧?」

  「哈!說到這個,你看了那個電影嗎?好像叫《少林足球》的?也許在中國學踢球之前都要先學幾年少林功夫呢!」

  「功夫還算厲害,但是足球嘛……嘿嘿!」

  「這麼一個只會打架,不會踢球的中國人都想來試訓,我看溫布爾登足球還真是沒落了……唉!」

  「所以我非常支持足總的勞工證,那些足球不發達國家的人就不應該讓他們來我們國家踢球!」

  ……

  眾人議論著走開了,艾米麗卻還站在球場中。

  是她強行將楚中天拉來的,卻沒想到在自己同胞的嘴中,說出來的卻是這樣的言語。如果沒有自己的堅持,楚中天是不會就不會遭受別人的誤解,甚至是羞辱呢?

  她想到了在招募海報前,楚中天拋出硬幣對她說「女王去,字不去」的一幕。

  她也想到了自己很嚴肅地對他說:「看起來女王都要你來我們球隊。這是女王的旨意。」

  當時楚中天笑了起來。艾米麗不明白楚中天為什麼發笑,但是看起來他的情緒很不錯。

  也許他對試訓充滿了期待吧。

  艾米麗回過神來,她徑直走到拉塞爾和博爾傑身邊。

  拉塞爾被博爾傑按著,醫生正在為他上藥,藥水刺激得他呲牙咧嘴,不斷吸氣。

  「有句話楚說對了,你還真是一個娘娘腔!」

  拉塞爾本以為作為同校同學,而且同窗一年了,艾米麗應該是來安慰自己的。但是沒想到他聽到的卻是這話。

  他驚訝的看過去,艾米麗卻在他的眼前轉身走掉了。

  ※※※

  楚中天走出巷子,才被腳下的痛感而刺激的回過神。他坐在地上脫下球鞋和球襪,看著左右兩腳上被磨爛了的小腳趾,鮮血染紅了襪尖,原來的血跡已經凝固結疤,新的血液又從指甲縫中滲了出來。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指甲翹了起來。這麼看來別說踢球了,就連正常走路都會受影響。從這裡到他住的地方有四英里,要坐131路公交車才能回去。

  跑這麼遠來追求喜歡的東西,沒想到最後卻被人當作了沒有素質只會動粗的野蠻人。

  自己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坐在地上的楚中天把身子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上等車,仰頭透過繁茂的枝葉,他望著那些被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天空出神。

  其實夢早就不存在了,就像這片頭頂的天空一樣,被割得支離破碎。風一吹,就開始變形,變得更破碎,更紛繁,變得光怪陸離……

  自己究竟還在幻想什麼呢?

  他想起擲硬幣的事情來了。本來那直覺就不是萬能的,正確率也從來都不是百分之百。選錯一次倒也正常。

  伴著一聲汽笛,紅色的公交車停在了站牌邊。楚中天站起來,提著髒兮兮的球鞋和襪子,一瘸一拐地上了車。

  在他背後,車門緩緩關上,再一聲汽笛,開走了。

  艾米麗從巷口拐角跑出來的時候,只看到紅色的公交車駛離站牌。透過車窗,她看到了那個孤獨的背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楚!」

  看著漸漸遠去的公交車和背影,艾米麗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

  汽車並沒有因為她而停下來,那個背影也完全沒有回頭。就這樣漸漸駛遠,最終徹底消失在了艾米麗的視線之內。

  日頭西沉,黃昏來臨。距離那個人最近的只有艾米麗她的影子而已,長長的剪影拖在公路上,指向東方,那是溫布爾登的方向。

  ※※※

  PS,我太感動了,夥計們~!

  你們真的把我推倒了排行榜的前十五名,上了首頁的周點推。看著首頁上《冠軍傳奇》的名字,有那麼點恍惚,我還以為回到了五年前的2004,那時候出現在周推榜上的書叫《我們是冠軍》,那時候我還年少青澀……

  新書榜也重新奪回了第二的位置,多謝多謝大家!

  不過三少也開新書了,看起來我的菊花也岌岌可危啊……

  讓我們堅守住!在周推榜上堅守住!在新書榜上也堅守住!!
theimp 發表於 2009-12-8 18:57
第八章 伊姆斯前來拜訪(上)

 第二天楚中天瘸著腳去酒吧工作的時候,約翰老闆問他試訓情況怎麼樣。他老老實實地說自己搞砸了,至於具體情況,卻沒有向老闆透露。約翰只是有點遺憾地歎了口氣,拍拍楚中天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兩天,他的生活恢復到了往日正常的軌跡上來。

  艾米麗再也沒有來找過他,這幾天腳受了傷,也沒去給麥克中國派單,失去了在路上「偶然」遇到艾米麗的機會。

  現在楚中天想起來那天一走了之的情形稍微有點後悔。

  在球場看到艾米麗關注的樣子,他卻用冷哼作為回應,然後就那樣徑直離開了。當時在他的心裡,他確實是很怨恨艾米麗。如果不是艾米麗堅持什麼「我覺得你應該去試試」,他又怎麼可能在球場上遇到自己討厭的人,還和他打了一架?

  可之後冷靜下來一想,這事情其實怪不到人家一個女孩子頭上。她只是出於好心才邀請自己去試訓,她也不知道自己和那個什麼拉塞爾、博爾傑有矛盾。自己被別人看了笑話,卻遷怒於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實在是沒風度。要是讓人家以為中國男人都這麼小氣的話,那可就「有損國體」了。

  楚中天想找艾米麗道歉,卻發現原來接觸了這麼幾次之後,他除了知道對方叫「艾米麗·斯坦」,是溫布爾登藝術學校戲劇表演系的學生,也是溫布爾登隊的球迷之外,再也說不上她的任何資料來了。她家住哪裡?她的電話號碼是什麼?要怎麼對她道歉呢?

  真失敗啊,接觸了這些日子,竟然對她什麼都不瞭解……

  瞧這事兒鬧的啊……興沖沖去試訓卻被人嘲笑,而且嘲笑自己的人還是戲弄過自己的人,被別人戲弄了還要接受別人的嘲笑,被別人記恨。球沒踢成,卻和仇人打了一架。本來對自己還有點好感的艾米麗,也因為自己的冷漠無情而傷了心。雙腳還被一雙小半號的球鞋磨的劈了指甲,現在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老本特每次來看到楚中天都會嘿嘿地笑,笑得他心裡發毛。他也不好意思去向老本特打聽有關艾米麗的信息,生怕被人誤會。

  在這期間,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出發去征服星辰大海去了,這和遠在英國的楚中天沒有任何關係。經歷了在試訓中的那件事情之後,他連中國隊的首次世界盃之旅都不想看了。

  倒是在和爸爸的電話中,聽說中國國內非常瘋狂,中國隊第一場小組賽的那天下午,很多單位、學校都要放假,老爸的單位也已經通知放假了。中國人民被壓抑了許久的足球熱情終於找到一個釋放的出口了,就好像一個憋了四十四年的老處男終於等來了洞房花燭夜一樣。

  國內的那些樂觀聲音楚中天全當是在放屁。中國隊完全沒有打世界盃的經驗,而他們前期的準備工作又做的如此差勁,在從教練到球員都忙著拍廣告走穴賺錢的背景下,他們竟然還對世界盃之旅的前景如此樂觀。楚中天覺得這完全是智商問題——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不會認為他們的那些狂言真有實現的可能。

  但楚中天從不跟隨潮流反中國足球。對他來說,中國足球有招人罵的一面,而且這一面所佔比例相當大,但中國足球卻也不全是這些黑暗面的。老實說在這屆世界盃預選賽中,中國隊的表現相當出色。所以當去年十月份,中國隊提前出線的時候,遠在英國的楚中天還是高興了好幾天的。甭管是靠踢出線的還是抽出線的,最起碼那段時光讓中國球迷們感受到了快樂,就足夠了。

  算了,不談中國足球隊了。他們在世界盃上的表現楚中天反正是不報什麼太大的希望。還是老老實實打工賺錢吧。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抓緊等開了學可就沒有這麼多時間咯。

  ※※※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酒吧裡的人和往常一樣多。小小的酒吧裡已經坐不下了,人們不得不端著酒杯站在店外,一邊喝酒,一邊和朋友們聊天。楚中天一直有一個疑惑——英國人哪兒來那麼多的時間,成天泡在酒吧裡?這樣的疑惑或許就像是外地人到了成都之後,會驚訝於成都人有那麼多的閒時間,都花在茶館裡和麻將桌上一樣。

  酒吧內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有關世界盃的專題節目,世界盃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可是一系列相關節目已經開播了。酒吧裡沒什麼人看,因為這節目講的不是英格蘭隊,楚中天倒是很關注,他對世界足壇的潮流和最新消息還是很關心的。不踢足球,不代表就不是球迷,踢不成足球了也沒有必要不喜歡足球——雖然他曾經對艾米麗說過自己一點都不喜歡足球,但那只是不想去踢球的借口而已。

  電視中正在報道法國隊的備戰情況。對他們來說有一個壞消息,齊達內在和韓國隊的熱身賽中左側大腿肌肉拉傷,現在最新的傷情報告已經出來了,根據緊急治療,齊達內不用退出世界盃了,但是他將最少缺席小組賽的前兩場比賽。

  齊達內是楚中天很喜歡的一名球員。儘管他本人是防守型中場,專門和齊達內這樣的中場球員作對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欣賞美,欣賞藝術足球。如果齊達內不能出場,那麼法國隊就再也沒有可以讓他關注的理由了。至於三大金靴射手?在楚中天的心裡,他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如齊達內一人的份量重。

  楚中天正在胡思亂想,酒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哇!這是誰?」

  「今天是什麼日子?我竟然在這裡看到了溫布爾登的傳奇後衛特裡·伊姆斯!」

  「哪陣風把你吹來了,伊姆斯先生?您不是在新成立的溫布爾登當主教練嗎?」

  「嗨,夥計們,你們好。」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人出現在了酒吧門口。酒吧內的人在看到他出現之後,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走過去。他們臉上的表情楚中天看過一次了,當艾米麗來的時候,他們也有類似的表情。

  胖老闆約翰在看到伊姆斯之後也很激動,他騰騰騰衝上了樓,又騰騰騰地衝下來,身形矯健的完全不像是個體重超過了一百五十公斤的胖子。他手裡拿著一件溫布爾登的老款球衣,擠到了來人面前。

  「特裡·伊姆斯!我是你的球迷,你能給我簽個名嗎?」約翰老闆將球衣和馬克筆遞到了伊姆斯面前。

  伊姆斯接過來在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再還給約翰。「我是來找人的,你們這裡有一個叫楚中天的小伙子嗎?」

  他這話音剛落,圍在他身前的眾人就自動閃開來,露出了被遮擋的吧檯,和吧檯後面的楚中天。

  伊姆斯看到了站在吧檯後面,一身酒保打扮的楚中天笑了起來:「你讓我好找,小子。」

  之前楚中天聽都聽明白了,來者是AFC溫布爾登的主教練,不過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楚中天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絲緊張:不會是來找自己要醫藥費的吧?他可沒錢賠醫藥費。話說自從和拉塞爾打過架之後,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他打進醫院了,如果真進了醫院當然是他活該,可如果自己要賠償醫藥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最好的結果是我楚中天把敵人揍得滿地找牙,連他親媽咪都認不出來,然後我屁事兒沒有!
  ※※※

  PS,今天第一更,下午六點還有一更~

  大家可以猜猜伊姆斯來找楚中天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另外繼續求推薦啊啊啊~~~!!
theimp 發表於 2009-12-8 18:59
第八章 伊姆斯前來拜訪(下)

 最好的結果是我楚中天把敵人揍得滿地找牙,連他親媽咪都認不出來,然後我屁事兒沒有!

  「我只是來通知你一件事情的。」說到這裡,伊姆斯特意看了看低垂著眼瞼的楚中天,他能夠看出來這小子有些緊張,這個人不太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

  但是他理解楚中天此時的表現。任何一個年輕人在面對著不可知的未來時,都會這樣,尤其那個未來還是他們非常關心非常在意的——如果他不關心不在意,他來試訓做什麼?

  可是他理解錯了,楚中天心裡壓根兒就沒想著「試訓結果」這玩意兒。他只是擔心對方一開口會讓他賠錢,或者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報了警,因為他打傷了那個英國人。他一點都不懷疑英國人會更偏向自己的同胞,將全部責任都推給率先出手的自己,而那個拉塞爾只是正當防衛……要換做他,他也會偏袒自己的同胞,人之常情。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舒服。

  「因為你沒有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上門來通知你了。」伊姆斯繼續說道。

  他一直不說出是什麼事情,楚中天就越是擔心會是一個很糟糕的事情。賠償醫藥費、被戴著尖頂高帽的英國皇家警察從酒吧裡帶走,手上再戴著一副明晃晃的手銬,老闆和酒客們吃驚地在一旁看著,不知所措。圍觀的人群中出現了艾米麗那張冰冷的臉,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彷彿在質問他:「你這個可惡的暴力分子!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麼野蠻的嗎!?」

  不僅僅是英國,在中國國內,他的鋃鐺入獄也掀起了軒然大波。父母傷心欲絕,幾度昏厥。媒體們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中國留學生野蠻毆打英國同學致死!》

  《英國外交部宣佈將限制辦理中國學生赴英留學簽證!》

  《從楚某某殺人案看中國留學生的素質!》

  《中國留學生野蠻毆打英國同學致死後續:兇手曾是一名足球運動員!》

  《從楚某某殺人案看中國足球運動員的素質!》

  《從楚某某殺人案看中國足球的現狀以及未來!》

  《中國足球:賭徒、嫖客、強姦犯、殺人犯的墮落天堂!》

  ……

  這樣的未來讓楚中天的額頭和後背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儘管酒吧天花板上的吊扇正在賣力的工作,他還是覺得很熱。

  就在他還胡思亂想的時候,伊姆斯一句話卻讓他猛地從這可怕的未來中跳了出來。

  「……你已經通過了我們的試訓考驗,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們AFC溫布爾登的一名球員了。」

  楚中天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怒打拉塞爾之後,他就沒對那個什麼試訓抱希望了。自己打了人家的同胞,怎麼可能還能被選入球隊?哪怕技術再好,能力再出眾,你打了人,那就是不對。就要接受懲罰,你在隊伍裡可能會被開除,也可能罰款道歉,如果你不在隊伍裡,那就別想進隊了。

  楚中天覺得這是人之常情,不會有哪支球隊的主教練腦子抽瘋了找一個打了隊友的傢伙進隊伍裡來的。所以他壓根兒就沒再想過什麼在AFC溫布爾登踢球這種事情。

  他吃驚地看著伊姆斯。

  AFC溫布爾登的主教練覺得很奇怪,楚中天是第一個在聽到這消息不是高興而是驚訝的人。

  周圍的人在聽到伊姆斯這麼說之後,都紛紛端起酒杯走上來拍拍楚中天的肩膀,向他祝賀。楚中天卻依然一臉迷茫和驚訝,他好像還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伊姆斯決定搞清楚原因,於是他對那些絡繹不絕的酒客們說:「夥計們,能不能讓我和楚單獨談談?」

  約翰老闆連忙搶過了楚中天手中的杯子,對伊姆斯笑道:「沒事,你們談,你們談。楚,這裡不用你忙了,你和伊姆斯先生去那邊聊聊吧。」說完,他指了指吧檯一角。

  楚中天擦擦手,跟著伊姆斯走了過去。很快,約翰老闆給伊姆斯端來了一杯黑啤酒,「你們慢慢聊。」

  等約翰老闆離開之後,伊姆斯問楚中天:「你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驚訝,為什麼?」

  「呃,我……我打了人……」楚中天有些尷尬地說。「我以為自己一定已經沒戲了。」

  「那不是問題,只是一次小摩擦。」沒想到伊姆斯的回答輕描淡寫,表情滿不在乎,彷彿那次打架就好像是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

  「可是我們打得很凶,他先侮辱我,我先動了手……」

  「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伊姆斯搖頭打斷了楚中天的話,「是他先罵了你也好,還是你先動手打了他也好。我找的是能踢球,能幫助我的球隊贏球的人,而不是道德模範,翩翩紳士。」

  這番理論在楚中天聽來很新鮮,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學會做人」,不管是上學還是踢球,大人們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先學會做人,再學踢球」。這句話究竟有多少作用不知道,反正最近幾年中國足壇沒學會做人也沒學會踢球的人不少,可最起碼這是一句不少人都會提的口號。所以楚中天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儘管他自己都沒怎麼學會先做人,但是沒做到只能說明自己出了問題,而不是口號的問題。

  現在卻有這麼一個外國人告訴他「做人什麼的,先放到一邊,我們先踢球」,他能不覺得新鮮嗎?

  見楚中天還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伊姆斯不得不繼續耐心對他解釋。話說,難道中國人都是這麼木訥的嗎?

  「你知道我們是什麼球隊嗎?」

  楚中天答道:「AFC溫布爾登。」

  「那你知道她的來歷嗎?」

  楚中天點點頭。他在這酒吧工作,這裡的人都是溫布爾登球迷,還有艾米麗幫忙,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球隊的來歷。

  見到楚中天連連點頭,就像雞啄米一樣,伊姆斯並沒有接著往下問,而是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你對溫布爾登足球瞭解多少?」

  「還可以吧。」楚中天想了想說。他說完之後發現這次輪到伊姆斯有點驚訝了,於是解釋道:「我在這家酒吧做了快一年酒保,這是一家溫布爾登球迷酒吧。我經常聽他們講,多少瞭解一些。」

  伊姆斯點了點頭,這解釋合情合理。

  「我們之前一直有一個綽號,被叫了大約十幾年吧。凡是和我們交過手的球隊都會那麼叫我們。他們叫我們——『狂幫』。」

  這綽號楚中天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在這裡打工的時間裡他聽了不知道多少次這個綽號。最初聽到的時候,他覺得這綽號真是酷斃了。

  聽聽,狂幫!

  就像武俠小說裡面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一樣!

  以後行走江湖之間,只要報出自己的名號,那些好漢大俠們哪個不得禮敬三分,退避三舍的?

  可不是嗎?如今的人在街上走路遇到渾身髒兮兮,散發著惡臭,身體還有點部分缺陷,攔路要錢的乞丐,哪個不是退避三舍,打老遠就開始繞路走的?

  ※※※

  PS,看來大家都很聰明嘛,MUHAHAHA!

  下次整點有難度的~~
theimp 發表於 2009-12-9 23:04
第九章 狂幫和健力士(上)

 伊姆斯可不會知道楚中天在第一次聽到「狂幫」這個綽號的時候,腦子裡會聯想到「丐幫」,然後等他弄清楚「丐幫」是個什麼玩意兒之後,說不定他會把剛剛招進隊的楚中天又踢出去——丐幫怎麼能和狂幫相提並論呢?

  「楚,想聽個小故事嗎?」伊姆斯不知道這小子對狂幫的歷史瞭解多少,他打算說給他聽。

  楚中天點點頭。「好啊。」

  「你知道利物浦嗎?我不是說那座城市。」

  楚中天繼續點頭:「我知道,那應該是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成功的球隊了吧?」

  論冠軍杯數量,利物浦比曼聯多,所以說是最成功的,應該也差不多了。

  伊姆斯聽到楚中天這麼評價利物浦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沒錯,他們是最成功的,尤其是在八十年代,他們是整個歐洲的霸主。」伊姆斯突然大笑起來,「不過他們曾經在我們的主場被嚇的屁滾尿流,哈哈!」

  伊姆斯突然發出一陣笑聲,引來酒吧裡其他人側目,不過他們很快就收回了各自的目光。

  楚中天對伊姆斯說的這段往事倒也還算瞭解。因為老本特,那個老溫布爾登球迷,曾經對他炫耀式地說過。不過出於禮貌,他並沒有打斷伊姆斯的話。

  笑完的伊姆斯有點得意地說:「那是我們剛剛升上頂級聯賽的賽季,我是球隊的後衛,我們很興奮,就等著在英格蘭最頂級的聯賽大幹一場!」

  他這麼說的時候,不知怎的,楚中天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一群土匪打算搶錢、搶糧、搶女人的架勢。

  「我認為在此之前英格蘭的頂級聯賽從來沒有見識過我們的威力,他們從沒見過我們這樣的球隊。順帶一提,在拿下升級權的那個賽季,我們在英乙聯賽中臭名昭著。」伊姆斯嘿嘿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這更印證了楚中天腦海中的那個形象。

  「我們吃牌太多了,以至於足總都跑來處罰我們。可誰他媽在乎那個?我們要的只是勝利和冠軍,我們要升級!謙謙有禮的紳士們可做不到這一點,我們能!」說出這番話的伊姆斯很驕傲很自豪。本來是給楚中天講一個「小故事」,現在的他卻動了情,把自己險了進去。

  「足球是男人的運動,娘娘腔滾遠點。那時候我們都是這麼認為的。」伊姆斯摸出口袋中的煙,點上之後深吸了一口,隨著眼前的繚繚煙霧,他彷彿回到了十六年前的時光中。

  「我們就這樣一路殺上了頂級聯賽。是的,殺上來的。」伊姆斯呲著牙這麼說,楚中天對此倒是深信不疑。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確實很像是那種動作粗野,脾氣暴躁的傳統英式後衛,他們的技術都不怎麼樣,但是他們的身體強壯,意志堅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還記得在那個賽季開始前,很多人都認為我們必定提前降級。可是聯賽剛剛開始,我們就給那群白癡來了一個五連勝!排名榜首!哈!我們還打敗了曼聯,不過那時候的曼聯狗屁不是,沒什麼好炫耀的。最重要的是我們擊敗了利物浦,那時候的利物浦在其他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巨無霸,我們就好像巨人腳下的小豆子一樣,只要願意他用一根小指頭就能碾碎我們。但是在我們自己眼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兒。」

  「在我們的主場,普勞巷(Plough_Lane),一個只能容納一萬七千多人的小球場,可比安菲爾德小多了。你去過利物浦的安菲爾德嗎?」一直在講述的伊姆斯突然問楚中天。

  楚中天搖了搖頭。他是一個窮留學生,沒時間也沒閒錢去西北邊的利物浦旅遊。

  「真可惜,那可是一個好球場……」得知楚中天沒去過之後,伊姆斯搖頭咂嘴,似乎很為楚中天感到遺憾。「我去過。不過不是以遊客的身份,是以利物浦隊的敵人身份走進去的。在他們的球員通道上方有一塊牌子,那上面寫著:『這裡是安菲爾德(This_is_Anfield)』。我們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想提醒我們正在和偉大的利物浦隊比賽嗎?他們想嚇我們,但我們不吃這一套!」伊姆斯加重了語氣。「我還對著那塊牌子吐口水來著。不光我一個人,大家都這麼做了。」

  這故事,楚中天倒是不知道了。他平時接觸到的都是溫布爾登的球迷,球迷們顯然無法告訴他以球員為視角的故事。敢對這香克利留下來的那塊牌子吐口水,溫布爾登估計是幾十年來的第一個吧……

  「他們來我們的主場,一個小小的球場。我們在這裡讓『偉大的』利物浦知道了一個殘酷的事實。」說到這裡伊姆斯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嘴會往一邊歪,這樣的笑容永遠都不會讓人覺得溫暖愉悅,只會讓人感到有些害怕。

  「這裡是普勞巷!」

  他揮舞著手臂,興高采烈。手中的香煙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用煙霧畫出一幅幅抽像畫。

  「我們在這裡讓利物浦全隊的腿都軟了,面對我們凶狠的動作和看台上球迷們發出的噓聲、罵聲,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踢球了!哈哈!理所當然,他們輸了,我們贏了那支被認為是不可戰勝的球隊。你知道比賽結束的哨音一響,那些利物浦的球員連球衣都不肯換,就急著跑回更衣室的趣聞嗎?他們差一點哭出來!」

  伊姆斯說的很得意,很開心,對他來說,這可是職業生涯中為數不多的光輝時刻。

  關於這件事情,老本特是這麼對楚中天說的:「那時候我就在看台上,和我的同伴們一起,對利物浦的球員不斷發出噓聲和吼叫聲,偶爾再罵上幾句『婊子養的』,不停地豎中指。只要他們敢拿球,我們就噓他們,罵他們。搞得最後,幾乎沒有哪個利物浦球員再敢碰球了,哈哈!」

  內容不盡相同,但是笑聲都一樣,笑聲中的得意之色也完全一樣。

  「我聽說賽後他們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溫布爾登太可怕了,這個球場簡直就像地獄一樣。我對這個說法很遺憾。」伊姆斯聳了聳肩,撇嘴道,「這裡根本就是地獄!」

  「後來他們就都管我們叫『狂幫』了,或者叫我們『瘋子』。我們也引以為榮,因為這就是我們溫布爾登的足球。敵人充滿怨恨地叫我們『狂幫』或者『瘋子』,那就是對我們最好的獎賞。」

  ※※※

  PS,下午六點還有一更,今天這一章主要是介紹一下狂幫的來歷和一些佚事,讓楚中天也讓各位能夠更好的瞭解他即將加盟的是一支什麼樣的球隊,有這怎麼樣的歷史和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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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 發表於 2009-12-9 23:08
第九章 狂幫和健力士(下)

 「後來他們就都管我們叫『狂幫』了,或者叫我們『瘋子』。我們也引以為榮,因為這就是我們溫布爾登的足球。敵人充滿怨恨地叫我們『狂幫』或者『瘋子』,那就是對我們最好的獎賞。」

  「真是巧,兩年後我們拿到了足總杯的冠軍,在決賽中擊敗的就是強大的利物浦。也許我們和利物浦有緣?那場比賽真是令人激動,直到現在……有時候我還會偶爾想起來。比賽前沒有人看好我們,可是我們根本不擔心,在去球場的車上,我們還在打牌,我輸了點錢……」伊姆斯皺起眉頭,他想不起自己究竟輸掉了多少。「然後在等待入場的時候,我們在通道裡和利物浦狹路相逢,當時的維尼·瓊斯……你聽說過那個傢伙嗎?」他突然問道。

  楚中天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聽過他的名字,這裡的人有時候會提到他,但是瞭解不多。」他指了指酒吧裡的其他酒客們。

  伊姆斯點點頭:「他可是一個惡魔,只要他在場上,就沒有人想去招惹他……呃,其實我想說的是,就算是在場下,也沒人會去招惹他。」

  這個笑起來嘴是歪的,很兇惡的男人,在提到這個人物時,臉上的神情卻分明帶著些許畏懼。這讓楚中天對那個傳說中的維尼·瓊斯更感興趣了。他在酒吧打工的時候,偶爾也會聽到酒客們提及這個名字,但凡是球迷,提到他,都充滿了崇拜和尊敬的語氣。他們一致認為維尼·瓊斯是球隊歷史上最偉大的惡漢。不管此前這些人在爭論什麼,只要一談到這一點,他們就可以迅速達成共識,並且握手言和。

  楚中天覺得真可惜,他沒有親眼看過那個最偉大的惡漢踢球。

  伊姆斯沒有注意到楚中天臉上神情的變化,他繼續講:「總之當時瓊斯帶領球員們衝著那群利物浦的大明星和紳士們咆哮,整整三分鐘。」他豎起三根手指,在楚中天眼前晃了晃,頗為得意。「我確定他們的鬥志已經瓦解了。事實也是如此,我們1:0戰勝了毫無鬥志的利物浦,戴夫在那場比賽中撲出去了個點球,這還讓他成為了足總杯歷史上第一個在決賽中撲出點球的人,我們都說他是走了狗屎運。唯一可惜的就是我們雖然拿到足總杯冠軍,卻沒辦法參加歐洲的比賽。」

  伊姆斯說的沒法參加歐洲賽事的原因楚中天是知道的,那事情和利物浦也有關係。在1985年的歐洲冠軍杯決賽中,利物浦和尤文圖斯相遇了。比賽的時候雙方球迷不斷發生衝突,混在利物浦球迷中的足球流氓對尤文圖斯球迷大打出手,導致看台坍塌,當場壓死了三十九名尤文圖斯球迷,還造成了三百多人受傷,最終釀成了震驚世界足壇的「海瑟爾慘案」。在那場比賽之後的五年時間內,所有英格蘭的足球俱樂部被禁止參加歐洲足聯組織的一切賽事。所以儘管溫布爾登歷史性地拿到了他們俱樂部歷史上第一座足總杯冠軍,卻沒辦法代表英格蘭去歐洲參賽。

  「真可惜……」伊姆斯聳聳肩。「如果我們去了歐洲,說不定歐洲足球的歷史就要改寫了……」

  真是狂妄。楚中天心裡這麼想。但是他承認,那樣一支球隊或許不討絕大多數人喜歡,卻能讓他生出一種嚮往——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一支球隊的隊友,他們是一個集體,作為那支球隊的一員,在比賽的時候一定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吧?

  當我面對著對方數倍於我的進攻球員時,如果在我身邊、身後有一群可以信任的隊友……那該多好啊。

  楚中天低下了頭,在下面將自己的手緊緊攥起。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並不在乎你打過架這件事情了吧?」伊姆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楚中天點點頭。他知道溫布爾登的一些歷史,但是他卻沒想過還有這樣的關係——這溫布爾登本身就是一群痞子流氓惡棍瘋子的集中營,打個架算什麼啊?估計他們以前平時在隊裡經常這麼玩呢……敢向「這裡是安菲爾德」這麼神聖的牌子吐口水的人,估計除了狂幫之外,別無分號了。

  原來自己在那個主教練的眼中,也是一個脾氣的人啊……

  雖然明白了自己不用為曾經和拉塞爾打架而被穿小鞋的原因,但是他還有疑問。

  「你看上了我那一點呢?除了打架……」

  「你是一個純粹的防守者。」伊姆斯說道。「而我們現在很需要你這樣的人。來試訓的人當中大多數都是打前鋒或者攻擊型中場、攻擊型邊前衛的人,可我們不能靠十一個前鋒贏球。」

  這道理楚中天明白。他那天觀察了一下,確實比較引人注目的都是攻擊者,來試訓的人當中這樣的人也多。那些在比賽中肯老老實實在後場呆著防守的人就只剩下中後衛和門將了。

  說完這個,伊姆斯不再說話了,他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一個「小故事」被他拉成了幾乎整整一章……

  楚中天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但他還有問題:「那兩個嘲笑我的人……他們也合格了?」

  伊姆斯點點頭:「他們是在之前那個溫布爾登職業足球俱樂部梯隊中接受過訓練的人,水平要比一般的業餘愛好者高出一大截。我可沒理由不要這兩個人,何況他們還配合默契。」

  確實默契,耍人耍得很有默契。楚中天在心裡想。

  雖然伊姆斯不是來找他要醫藥費的,拉塞爾也被他揍了一頓,但楚中天還是要認真考慮一下,如果去了的話,成天面對著兩個嘲笑自己、戲弄自己的隊友,要怎麼相處?他會不會再和對方打上一架?

  他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枚一英鎊的硬幣,捏在手中反覆把玩著。

  伊姆斯不知道這個中國人神神叨叨要做什麼,他只能在旁邊看。

  楚中天當然不會告訴這個英國人,自己又要做選擇題了。

  上次那個「女王去,字不去」的題究竟算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呢?去的話,就能被選中,就能重新開始足球之路,哪怕只是在業餘比賽中。現在球隊的主教練跑來找自己,說自己通過了測試,正式成為了球隊的一員。這麼看的話,女王去的答案是正確的。

  可中間卻發生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讓他和艾米麗的成了仇人,贏了踢球的未來,卻輸掉了唯一一個算得上是「朋友」的英國女孩。

  女王去,字不去。

  楚中天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

  但是他卻並沒有將手中的硬幣拋出去,將硬幣在手指間捏了一會兒,他又將硬幣塞回了褲兜。

  他突然想起來。艾米麗來找他是想要勸他去嘗試一下,因為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想踢球的。如果自己拒絕了艾米麗的邀請,擲出五次字的話,那麼不等他和拉塞爾在球場上干一架,他就已經失去了那個英國女孩了。

  原來命中注定是要失去的東西……只是可惜,現在想起來,艾米麗的手還真的很柔軟,很溫暖。

  伊姆斯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耗盡。眼前這個中國人跟自己玩什麼神秘主義啊?就數他架子最大,不僅要自己親自跑來,還給他講了一大通故事,現在還得這麼耐心地等他一句回應。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子在那次防守中所表現出來的全部東西,他可能早就拂袖走人了。

  楚中天抬起頭,對眼前的伊姆斯微微一笑:「很高興我能加入AFC溫布爾登,謝謝你,伊姆斯先生!」他微微鞠了個躬,其實和點頭差不多。

  等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沒有看到伊姆斯臉上的表情,因為他在伊姆斯的背後又看到了一個人影。職業習慣讓他的目光擦著伊姆斯的臉頰越了過去。

  「頓斯酒吧」敞開的大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藍色T恤的女孩子,她的金髮在中午燦爛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那炫目的光芒讓楚中天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低下頭伸手揉揉,再次抬頭睜眼,門口沒人了。

  人已經走到了他跟前,站在了伊姆斯的旁邊。

  「艾米麗?你怎麼來了?」說這話的人不是楚中天,他這時候還愣著呢。

  發問的人是伊姆斯。

  「啊,伊姆斯先生。」艾米麗對伊姆斯點點頭,「我來看望朋友。」

  說完她看著站在吧檯後面的楚中天。

  「請給我來一品脫健力士,夥計。」

  她調皮地笑了起來。

  ※※※

  PS,今天兩更完畢。楚中天贏得了又一份兼職,也收穫了一份友情,至於這份友情在未來會不會變質嘛……先容我賣個關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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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 發表於 2009-12-10 20:46
第十章 溫布爾登的今生前世(上)

  試訓AFC溫布爾登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楚中天在經歷了一番波折之後成為了這支新組建球隊的一員。胖胖的約翰老闆決定為楚中天漲薪水,時薪從現在的四點五英鎊漲成五英鎊,以表彰楚中天對AFC溫布爾登所作出的「卓越貢獻」,而且他還告訴楚中天,如果楚中天在代表溫布爾登的比賽中有了進球,他還有額外獎勵。

  作為一個喜歡溫布爾登足球的球迷,在這上面他可一點都不吝嗇了。楚中天現在覺得自己決定去參加試訓,是多麼的正確啊……早知道這樣就能討好老闆,給自己加薪水,他早就一口答應艾米麗了,也不用搞的那麼糾結。

  常來酒吧的酒客們也知道了楚中天成了AFC溫布爾登的一員,都會在來喝酒的時候稱讚他,鼓勵他,並且拍著胸脯保證,等有楚中天的比賽,他們一定會去給他加油的。

  楚中天突然有這麼一種感覺。雖然他以前在這裡幹了快一年,對這些人也非常熟悉了,但是大家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還不錯的中國夥計。當自己成了AFC溫布爾登的一員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那些英國人似乎開始把他當作自己人了。他真正融入到了這群英國人的群體當中。

  約翰老闆看了看表,快下午三點了。於是他挪到門後,搖了搖鈴。這是要打烊的意思了。

  正在喝酒的酒客們紛紛喝掉杯中的酒,起身向外走。楚中天有點奇怪,平時這群酒鬼一聽到這鈴聲,就會都衝到吧檯前來買最後一杯酒,然後一直磨磨蹭蹭再喝半個小時,才戀戀不捨的離開。怎麼今天都這麼自覺?

  「下午四點,夥計們都去國王牧場,參加我們俱樂部的成立儀式。今天下午這酒吧的開門時間就要晚點了。」約翰老闆站在門口對離開的老顧客們說,也解了楚中天心中的疑惑。

  他想起來了,在今天下午四點,AFC溫布爾登俱樂部要在他那天去試訓的球場上舉行成立儀式。聽艾米麗說還會有媒體去報到,因為AFC溫布爾登算是在商業化越來越嚴重的英格蘭足壇,第一支完全有球迷們自發成立的俱樂部,很有歷史意義。

  到時候作為球隊中的一員,他也要去。

  ※※※

  國王牧場球場是一個很簡陋的球場,這裡只能容納四千出頭那麼點人,官方統計是四千兩百人,坐席也只有可憐的六百九十個,還都是在主看台上。

  別看這座球場小且簡陋,就這麼大點地方還是兩支球隊共用的一座球場呢。和米蘭城裡的梅阿查聖西羅(排名不分先後)一個意思。新成立的AFC溫布爾登是後來者,本來這裡是屬於另外一支當地球隊金斯頓人俱樂部(Kingstonian)的,AFC溫布爾登成立之後需要一個能夠讓他們訓練比賽的球場。而在溫布爾登鎮上只有一座球場,就是以前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使用的主場普勞巷球場(Plough_Lane),但是新成立的AFC溫布爾登卻無法回到那座球場,據說那裡正在進行全新的規劃,普勞巷球場可能會被推平了興建住宅,當地議會正在研究這件事情。

  所以狂幫的繼承人們不得不離開溫布爾登,來到距離溫布爾登幾英里之外的金斯頓,從金斯頓人俱樂部手中租用這座球場。

  前兩天艾米麗沒來找楚中天,楚中天以為艾米麗是生氣了。其實那時候的艾米麗根本顧不上想試訓中發生的事情,她在忙著為了球隊的募捐而奔走。

  球隊租用這座球場,每年要支付兩萬英鎊。但是一家完全由普通球迷組建起來的俱樂部哪來這麼多錢?所謂普通球迷就是指這批人裡並沒有什麼家財萬貫的大富翁,都是賺辛苦錢的普通老百姓。為了解決這一大筆錢,俱樂部發佈了公告,希望溫布爾登的球迷們捐款支援新成立的俱樂部。

  艾米麗就是去忙這件事情了。她並沒有在俱樂部中擔任任何職務,但是她熱心且樂於助人,加上她在溫布爾登球迷中小有名氣,和俱樂部中不少人的關係都不錯,所以俱樂部的很多事情她都會去幫忙。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這是我們自己的球隊」,為我們自己的球隊做事,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是下午四點二十五分,夏天的驕陽在這個時候威力並沒有減弱,氣溫依然很高,站在毫無遮攔的球場中間,會覺得酷暑難耐。

  楚中天瞇著眼睛站在人群中,陽光還有些刺眼,腳下的草地讓陽光曬得有些發白。在他身邊都是他的隊友,很多人他都還不認識。他們之間甚至尚未進行自我介紹,就被匆匆拉到了球場上,向新聞媒體和趕來的球迷們做展示。他略微觀察了一下,黑頭髮的人不止他一人,可黃皮膚的就他一個,他身邊有白人也有黑人,他這個黃種人在一堆人裡還挺顯眼的。

  俱樂部的董事會主席克裡斯·斯圖爾特(Kris_Stewart)手持話筒站在球場中央,正在對所有前來的球迷和新聞媒體發表講話。楚中天腦子中一直以為俱樂部的主席應該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但是站在他們面前的克裡斯·斯圖爾特先生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這讓他吃驚不小。

  他正在感謝那些在俱樂部成立過程中幫助過他們的人和機構。

  「……感謝所有捐款幫助我們成立頓斯信託的球迷,你們是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的基礎。感謝在成立過程中大力協助我們的溫布爾登獨立支持者協會,我知道你們永遠都是站在球迷這一邊的!另外感謝我們的贊助商體育互動(Sports_Interactive,簡稱SI)公司,你們做的冠軍足球經理非常棒,我也經常玩。」

  看台上發出了一陣笑聲。

  被他感謝到的代表們都在看台上,他們的位置在僅有的六百九十個坐席中間。看起來似乎身份高貴,其實都是球迷,而且對他們來說,站在球門後面才是最高榮譽——那可是最鐵桿球迷聚集的看台。

  主席先生感謝了在俱樂部建立過程中所有幫忙的人,感謝了所有深愛著溫布爾登足球的球迷們,當然他也沒忘感謝球員們。他指了指在身邊的一群球員,楚中天就在其中。

  「我還要給感謝你們,你們將是溫布爾登足球的希望。在以後的比賽中,我們會為你們加油!」

  看台上爆發出巨大的掌聲和歡呼聲。可容納四千二百多人的國王牧場球場今天座無虛席,在看台下面的球場周圍還站了不少人,他們一起鼓掌和歡呼的陣勢依然不小。

  楚中天站在人群中享受著這樣的歡呼。半個月前他可沒想到,自己一個在國內無球可踢的普通中國留學生,會成為當地一支球隊的一員。這故事實在是有點離奇……

  三十五歲的斯特爾特主席先生正在做最後的發言,他高舉手臂,指著四周看台,用極富激情的聲音大聲說:「那支富人球隊搬走了,可是我們不在乎!沒人挽留他們,因為那已經不是屬於我們的俱樂部了!他們終究會知道,離開了球迷,他們什麼都不是!現在我很高興我們擁有了一家完全屬於我們的俱樂部,我們就是俱樂部!我們,球迷和溫布爾登是屬於我們的,不屬於有錢人!我們應該支持這支球隊,幫助她重返她該去的地方!」

  看台上的球迷們跟著他大聲喊:「去該去的地方!!」

  胖老闆約翰和老本特他們也在人群中賣力的呼喊著。不管是俱樂部的主席先生,還是那些在看台上打扮各異,身份各異的球迷們,都在一起喊:「重返該去的地方,去頂級聯賽!回到該去的地方,倫敦西南區!!」

  四千多人的球場爆發出了不亞於一個英超球場的聲威。

  楚中天發現自己身邊有很多人也跟著球迷們喊了起來,他們攥著拳頭,情緒十分激動。他在其中還發現了嘴角還貼著創口貼的阿萊·拉塞爾和加文·博爾傑。

  他想到了自己在頓斯酒吧中所見過的那一幕幕,當電視中的新聞宣佈溫布爾登將可能被搬到米爾頓-凱恩斯的時候,那些老球迷們的失落和憤怒。他還記得約翰老闆坐在凳子上發呆的樣子,記得艾米麗對他笑著說「我們降級了」,記得很多張球迷的面孔,也記得當那支還沒搬家的溫布爾登每個週末舉行比賽的時候,人滿為患群情激動的頓斯酒吧……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吼聲攥起了拳頭。

  「回到該去的地方!去頂級聯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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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 發表於 2009-12-10 20:47
第十章 溫布爾登的今生前世(下)

 「回到該去的地方!去頂級聯賽!!」

  在這樣的歡呼聲中,斯特爾特結束了自己的講話,儀式也到此結束。接下來的活動就很隨意了,球迷們從看台上湧下來,走上球場和他們的球員們攀談、拍他們的肩膀、摟他們的脖子,就好像是街坊鄰居一樣……實際上有一些球員和球迷們還真的是鄰居,那些球迷甚至還是看著某個球員從小長到大的。因為在成為AFC溫布爾登球隊一員之前,他們也不過都是普通球迷。

  這樣的場面作為楚中天可是第一次見。作為球員,他可沒想到自己可以和球迷如此之近。這要是在那些豪門俱樂部中,幾乎是不可想像的——哪個俱樂部肯允許球迷們上球場拉著球員聊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話?又有哪個大牌球星有如此的閒情逸致陪著一群普通球迷東拉西扯?說點諸如「一會兒晚上去我那兒吃飯啊」的話。

  「我們家下水管子堵了,拉瑞你明天幫忙通一下吧?」「好的,喬安娜嬸嬸。」

  「雖然你現在成了球員,可是你昨天違章停車的罰款還是要去交。」「呃,警察先生,其實我只是去買了份可樂,停車時間不超過五分鐘……還有,在這個歡樂的日子裡,我們就不要談那些令人掃興的事情了……」

  「伯格,你家弟弟昨天撞壞了老傑克的柵欄,你最好繞著走,他正要找你麻煩呢……」「哇,不是吧?那關我什麼事?他應該找我弟弟的麻煩!另外,他今天沒來這裡吧?」

  「我當然會在比賽中為你加油,親愛的兒子。但你還是要給我按時回家。」「可我已經不小了,媽媽,我十八歲了!」

  「阿萊,我得多要點你的簽名了,萬一以後你出了名,我就可以拿去賺錢了!」「等我真出名了再說吧,夥計。」

  ……

  球場上人山人海,就好像一場大型的遊園會,除了沒有遊樂設施和小吃攤,氣氛完全相同。

  楚中天站在原地,環顧四周,興致勃勃地欣賞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他感到新鮮、有趣。

  直到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才收回目光。

  「真抱歉,剛才被記者拉住問了幾句話,耽誤了點時間。我本來打算一下來就找你的,他們隨機採訪怎麼就找到了我呢……你今天看起來不錯,楚。」艾米麗站在楚中天的面前,笑著對他說。

  「謝謝你,艾米麗。」在認識艾米麗之前,他的朋友僅限於和自己同住一屋的楊洋,其他人不管是頓斯酒吧的老闆酒客,還是麥克中國的夥計們,都不能算是朋友,頂多算是相識的人。不過今天頓斯酒吧的人也有來,楚中天又一次覺得自己加盟了這支球隊之後,那些人和自己的關係更近了些,他們現在也許會摟著自己的脖子和自己開一些沒大沒小的玩笑了,以前他們只會用請他喝一杯來表示對他的好感和感謝。

  艾米麗低頭看了看楚中天的雙腳。他今天並沒有穿球鞋。「以後別再借球鞋穿了,買雙新鞋吧。」

  「球隊不管嗎?」既然加入了球隊,楚中天還想著球隊會提供球鞋,那樣自己就能省下一筆錢來了。在職業球隊,球員的球鞋以及其他裝備可都是俱樂部提供的,那些更知名的大球星,還有專門的體育運動品牌公司贊助最新款式的球鞋,那些都是專門為他們的腳型所特別設計的,鞋面上還繡有明星的名字。只不過這樣的待遇楚中天是絕對享受不到的……

  「我們是小俱樂部,財政預算很緊張,能夠讓球員自己提供的裝備,都得你們自己來。所以球鞋你也要自己準備。」艾米麗笑著搖搖頭。她說的是實話,球隊的財政預算確實相當緊張,儘管他們擁有SI做贊助商,可SI只是在足球經理遊戲圈子中赫赫有名,在遊戲界並不算什麼有錢的大公司。AFC溫布爾登整個賽季的總預算可能還沒有一支英超球隊一個星期要發給球員們的薪水總和多。

  聽到艾米麗這麼說,楚中天也只能表示理解了。

  「你很缺錢嗎,楚?」艾米麗問了一個她有點感興趣的問題,之前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問,現在說到買球鞋的事情,才順便問了出來。「我看你打兩份工,加上現在這個,算是三份工作了吧?」

  楚中天並不否認這一點,他點了點頭:「我得自己賺生活費,給家裡減輕點負擔。送我出國留學,家裡已經花掉了全部積蓄。不過買一雙球鞋的錢我還是有的。」他猜到艾米麗接下來會說什麼。

  果然艾米麗張了一下嘴,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她能夠看得出來,這個男孩是有自尊心的,在經濟上,他並不太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和施捨。

  兩個人之間突然一下子又沒什麼話可說了。旁邊的人們還在很熱情的聊著天,拉一些家常,說說未來什麼的。楚中天面對著美麗的艾米麗,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

  艾米麗也不知道該接著說什麼,她和楚之間可沒有那麼多家常可以扯。

  「呃,楚。」

  「啊?」

  楚中天顯得有些意外,他彷彿剛剛才被人從夢中叫醒一樣。

  「恭喜你成為了AFC溫布爾登的正式一員。我會繼續給你加油的!」艾米麗向楚中天伸出了手。「謝謝你,楚。」

  楚中天握住了艾米麗的手,感覺和前三次一模一樣,溫暖柔軟的手,被他捏在手心中。

  「或許,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楚中天卻搖頭道。「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艾米麗。其實我之前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踢球,猶豫了好久。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跑來找我,也許我會就此放棄了……」

  他聳聳肩,對艾米麗笑道:「謝謝你,艾米麗。不管怎麼說,你讓我重新回到了足球的身邊。」

  在喧鬧的球場上,在擁擠的人群中。楚中天和艾米麗牽著手,彼此微笑著對視。

  「我覺得我們最好不要上去打擾他們……」老本特對他身邊的同伴們說。他們正站在距離楚中天不遠的地方,看著人群中的楚中天和艾米麗。

  「托楚的福,以後艾米麗一定又會經常來我們酒吧了。」約翰老闆喜道。

  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在所有人帶著笑容的臉上,也照在了國王牧場外面的一塊牌子上,那塊嶄新的牌子上寫著:AFC溫布爾登。

  ※※※

  在距離這座球場十幾英里的謝赫斯特公園球場(Selhurst_Park),溫布爾登FC的牌子隱藏在球場巨大的陰影下,同樣在陰影下的還有這家俱樂部的新老闆皮特·溫克爾曼。他正在接受記者的採訪。

  「AFC溫布爾登?我不清楚,一支業餘球隊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臉上帶著一絲不屑的神情。有關AFC溫布爾登的問題只是開胃菜,接下來才是他在這裡面對記者的原因。

  「是的,我認為既然決定搬到米爾頓-凱恩斯了,那麼這個名字也沒有保留的必要了……」他回手指指掛在謝赫斯特公園球場外牆上的那塊牌子,在球場的背光面,顯得格外黯淡。

  記者們紛紛抬起頭看過去,正是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的牌子。

  記者中有人臉色變了一變。其實他們中沒有幾個人對溫克爾曼強行將俱樂部搬離這裡的決定感到高興的,因為這個連鎖樂器商違背了英格蘭足球一百多年來的傳統,現在他又要無情地摧毀一個社區足球的榮譽和歷史。

  其中有一個人突然很大聲地質問道:「請問溫克爾曼先生,您這麼做是否考慮過那些球迷的意見?」

  「我們當然尊重球迷,所以我們的新名字將是『米爾頓-凱恩斯-頓斯』。『頓斯』就是我們尊重溫布爾登球迷們的證明。」溫克爾曼滿不在乎地說道。他說出這番話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個施捨乞丐的富人一樣。他將半塊叫做「頓斯」的蛋糕扔給溫布爾登的球迷,還告訴他們這是特別照顧哦。

  「據說溫布爾登的球迷並不打算去現場看球。」那位記者繼續說。

  「我們有米爾頓-凱恩斯的球迷。」溫克爾曼揮了揮手。米爾頓-凱恩斯比溫布爾登的人口多,更重要的是他們那裡不像溫布爾登這裡,會有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搶奪球迷資源,他可以在那裡吸引更多的人去球場看球,從而獲得更多的球票收入,賣出更多的紀念商品。

  「那麼具體搬離的日期是什麼時候?」另外一位記者問道。

  「如果順利的話……明年九月份吧,我們爭取在下賽季結束之後完成這件事情。」溫克爾曼搖頭晃腦道。

  「那我們祝你好運,溫克爾曼先生。」

  幾個記者先行離去,看得出來他們都是溫布爾登當地的媒體,對於溫克爾曼傲慢的表現十分看不慣。

  「那個白癡完蛋了。」離去的記者們這麼說著。

  「從現在到明年九月份還有整整一年。我現在非常期待新賽季他們球隊的季票銷售的統計數字了。」

  溫克爾曼並不在意提前離去的那個記者,他得到了足總的支持,還怕幾個當地媒體嗎?他在向剩下來的幾位記者講述自己的球隊去了米爾頓-凱恩斯之後的美麗前景。

  「……改名字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當地球迷。我確信這可以幫助這家古老的俱樂部煥發青春。我們將有一座真正完全屬於自己的球場,最少能夠容納三萬人,能夠吸引到更多的贊助商……」

  溫克爾曼張開了雙臂,但是在謝赫斯特公園球場的巨大陰影下,他依然顯得十分渺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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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 發表於 2009-12-11 22:07
第十一章 六十六人大名單(上)

 「那個老混蛋!」

  在國王牧場的斜對面,有一幢普通的二層小樓,那裡就是新成立的AFC溫布爾登俱樂部的總部。看起來十分簡陋,但是考慮到這是一支剛剛成立的全部由球迷創立的俱樂部,現在的條件也是很正常的。

  俱樂部的主席克裡斯·斯圖爾特用力將一份報紙拍在桌子上,他的手拿開之後,財務總監埃裡克·薩繆爾森(Erik_Samuelson)看到那報紙上有一個人的照片,這人很好認,正是前段時間被他們反覆詛咒過的連鎖樂器商人皮特·溫克爾曼。

  「搬家了還不算,他還要改名!」斯圖爾特指著報紙怒道。「什麼都不剩了!溫布爾登什麼都不剩了!」

  薩繆爾森拿起報紙看了看,溫克爾曼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聲稱計劃將把現在的隊名從「溫布爾登」改成「米爾頓-凱恩斯-頓斯」,還說此舉是為了吸引更多的米爾頓-凱恩斯當地球迷。

  俱樂部的財務總監並沒有像主席先生那樣憤怒,他反而笑了起來。

  「這不是挺好的嗎,克裡斯。」

  「啊?」斯圖爾特沒反應過來,突然聽到薩繆爾森這麼說,他有些錯愕。自己的球隊連名字都被人改了,這還有什麼好的?

  「他們改了名字,那些還對他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的傢伙們就都醒悟了,他們的幻想已經破滅了。這樣只會讓那些人全都倒向我們。再說了,自從這傢伙打算把俱樂部搬離溫布爾登起,我們就不把那支球隊還看做是溫布爾登FC了。」薩繆爾森指著報紙上的溫克爾曼說道。

  「你昨天是怎麼對那些新聞媒體說的?」他看著斯圖爾特問。

  「我們才是狂幫的正統繼承人……」斯圖爾特眼睛亮了起來。「沒錯,他們要改名就改名去吧!那個該死的富人球隊!」

  ※※※

  楚中天提著上午才在艾米麗的陪伴下去買的新鞋穿過了國王牧場的大門,他看到已經有隊友在草皮上等候著了。臉和脖子上的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下午五點的溫度已經比中午低了許多。他的T恤前襟也被汗水打濕透了,再看胳膊和小腿,也全都是一層汗水形成的外殼,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不斷從身上甩下來,在楚中天的身體兩側,都有斑斑點點的水漬。

  身上有這麼多汗水那是因為他是直接從所住的地方跑到這裡來的。一方面是為了省錢錢,儘管他有oyster卡,那玩意兒相當於在中國的公交月票IC卡,直接掏錢買票在倫敦坐巴士需要兩英鎊,刷卡是一英鎊,學生卡則更便宜。「oyster」是牡蠣的意思,楚中天他們這些中國留學生都叫這卡「牡蠣卡」或者「生蠔卡」,至於為什麼叫這個稀奇古怪的名字,據說是因為牡蠣的殼很硬,表示這個電子卡十分安全。再加上牡蠣裡頭有珍珠,暗示著電子卡裡面的科技……真是牽強……但不管這個名字的由來是什麼,有這卡很方便,而且很便宜。雖然很便宜,也還是要花錢的,對於家庭條件並不十分富裕的楚中天來說,能省一分是一分。

  四英里,六公里多的路程,他跑起來還算輕鬆,算是訓練前的熱身。另外,他也需要為了日後的比賽重新準備體能,這是他不坐公車選擇跑步的另外一個原因。離開足球三年之後,他覺得自己的體能有點支撐不住一整場比賽了,否則那天代表中國留學生隊和英國學生隊比賽的時候,他也不至於在最後一刻滑到在地,眼睜睜看著對手從自己腳前搶走足球了。以前他在足校比賽的時候,可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對待學習如此,對待工作如此,對待足球也是如此,既然決定了要在這支球隊重新開始踢球,那麼就要認真對待,首先從恢復體能開始,每次訓練都跑六公里多的路來熱身。

  他沒辦法叫出他的隊友們的名字,因為都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倒是他自己,已經成了球隊中最引人注目的人之一,因為他是球隊中唯一的「外援」。還好這是溫布爾登現在是業餘球隊,參加的也是業餘比賽,不用擔心勞工證的問題,否則他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只是他的隊友們看他的目光有些異樣,他們應該是在試訓的時候看到了他與拉塞爾打架的一幕。

  在心裡他們會怎麼想?認為他是一個野蠻人?還是認為中國人都是野蠻人?

  楚中天才沒心思去猜他的英國隊友們的想法,他們不管是厭惡自己也好,還是畏懼自己也好,都沒關係。他只是來這裡踢球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楚中天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將腳上的慢跑鞋脫下來,扔在一邊,讓跑了六公里的雙腳得到徹底放鬆和休息,準備一會兒的訓練。

  來參加訓練的球員人數很多,粗略一瞥,絕對不少於四十人。不過他已經不奇怪了,昨天他就見過這場面了。話說幸虧這是業餘球隊,如果換作職業球隊,沒有哪個俱樂部的一線隊敢養這麼多人的……

  因為業餘球員便宜啊。

  昨天儀式之後,球員們中大多數人都和球隊簽訂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兼職合同。這裡的每個人基本上在其他地方都有工作的,沒工作的也是學生,比如楚中天和拉塞爾、博爾傑那樣的。簽這個合同之後,他們這些球員每個人每週都能拿到五十五英鎊的周薪。

  這薪水真是少的可憐,還好楚中天不是衝著錢來的。他在頓斯酒吧打工,每小時有五英鎊的時薪,另外他還在「麥克中國」有份兼職,派一次單有五英鎊可賺。一個星期他在麥克中國派三次單,有十五英鎊,在頓斯酒吧打工二十小時,就是一百英鎊。這還只是平時上學期間的收入。現在是暑假,不需要受到每週二十小時的打工時間限制,他還能賺得更多一些。

  他和楊洋合租的房子,一周需要支付六十五英鎊的租金。這五十五英鎊的周薪,剛好差不多把房租抵消了,可以讓他的生活更寬鬆一些。但也別想著在這裡踢球賺大錢。AFC溫布爾登是一家完全由球迷組建起來的俱樂部,預算少的可憐,現在他們還在為了球場租用費而四處號召球迷們捐款呢,怎麼可能在薪水上給這幾十號人開高薪?

  他們的合同上寫明了,每週五十五英鎊,進一球獎金五英鎊,助攻一次獎金兩英鎊。這份合同和職業球員們的合同比起來,簡直寒磣到了極點,可沒有人抱怨什麼。因為球員們都是這支球隊的球迷,是因為熱愛溫布爾登,才來這裡做球員的。對於不少球迷們來說,能夠為自己喜歡的球隊效力,哪怕不要錢都干。所以在球員中也有些人是連合同都沒簽的,他們自認平時時間不多,不可能場場比賽都到,所以不願意拿錢加重俱樂部的負擔。

  ※※※

  阿萊·拉塞爾和加文·博爾傑與一起走進了國王牧場球場。他們兩個是好朋友,無論在哪兒,能夠看到拉塞爾,就一定可以在他身邊找到博爾傑。楚中天瞥了一眼拉塞爾,發現他嘴角上的創口貼還在,便看著拉塞爾得意地笑了起來。他一點都沒有要在拉塞爾面前掩飾自己這表情的意思,他就盯著拉塞爾,讓對方也能夠看到他臉上戲謔的笑容。

  拉塞爾很容易就看到了楚中天,因為在一群白種人和黑種人中,那個黃種人實在是太惹眼了。尤其是他臉上的笑容……看著看著拉塞爾又攥起了拳頭,緊了緊,他又鬆開了。顯然理智告訴他打架是不能行的了。

  不能打架就只能過過嘴癮了,他走過去,用陰陽怪氣地聲調說:「喲,這不是中國瘋狗嗎?能夠在這裡看到你可真讓我感到意外,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淘汰了呢。真想不到伊姆斯教練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要讓這裡的人都聽到。果然大家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都將目光投了過來,看著坐著的楚中天和站在他面前的拉塞爾。

  楚中天也毫不客氣的反擊:「你不在醫院躺著,也讓我很意外啊,英國娘娘腔。下巴還疼嗎?」

  這個問題讓拉塞爾臉色一變,旁邊的博爾傑也怒視著楚中天,似乎隨時都會衝上來揍他一樣。楚中天並不懼怕這兩個人,他依然笑嘻嘻地看著嘴角貼著創可貼的拉塞爾,至於博爾傑,他無視了。

  面對楚中天的挑釁,拉塞爾最終還是忍住了揍人的衝動,他只是指著楚中天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在訓練中小心點……」

  楚中天用一個呵欠打斷了他毫無殺氣的威脅。

  「媽的!伊姆斯先生是怎麼想的?竟然找了這麼個廢物來?」博爾傑在旁邊幫腔。「我當時真應該揍扁你這小子!」他還捏了捏手指關節,卡吧作響。

  「我可不怕你們,如果還想要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楚中天對虛張聲勢的博爾傑勾勾手。

  兩個人並沒有真的撲上去,他們哼了一聲轉身走掉了。他們當然不敢在球隊中打架了,而且他們本身也不是那種很擅長打架的年輕人。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離這個討厭的中國瘋狗遠點,眼不見為淨。以後在訓練中再逮著機會好好戲耍嘲笑他。

  楚中天也不再理會這兩個人,他低著頭很認真地開始穿球鞋。

  眾人見這架沒打起來,除了鬥了幾句嘴,什麼都沒發生,於是也失望的紛紛散去了。

  ※※※

  PS,今天第一更送到~~~

  其實拉塞爾和博爾傑對於楚中天日後的職業生涯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哦~~

  求推薦、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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