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末世狩獵者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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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燕秀雪 2010-1-20 16:26:1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7 443707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10-5-30 17:18 編輯

第一節 饑餓




      “哥哥!我餓!我好餓啊!”一個明顯帶著壓抑過後童稚哭泣的女聲,從黑暗潮濕的地穴里慢慢飄出,微弱卻又不失清晰地鑽進了天翔的耳朵里。

    不用回頭看,天翔也知道那是妹妹。雖然這座被遺棄的城市角落中肯定還留有一些像他這樣的幸存者,但就目前暫時棲身這處狹窄的避難所來說,能夠容納在其中的,僅僅只有他和妹妹而已。


    “天柔乖!忍耐一下,只要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到了那個時候,哥哥就出去給你找東西吃,好嗎?”天翔愛憐地用並不乾淨的小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正趴在自己臂彎里輕聲抽泣的妹妹天柔。心中不由得詛咒起那該死的太陽來:為什麼就不能早一點出來?體內能量與時間的之間的關系永遠都成正比,躺在這里每多呆上一分鍾,自己的體能也就會衰弱一些。天翔實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能不能支撐到太陽再次出現的那一刻。


    上一次太陽出現的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七十八個小時零六分鍾。這是天翔手腕上那塊略微閃著紅色讀數的計時器上顯示的數字。按照這一數據估算,從現在起到太陽完全出現,最起碼也還需要二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天翔心里很清楚,只要有陽光,那些喜歡在陰暗環境里生活的大型蟲獸們肯定只能乖乖躲回自己的巢穴里去。而剩下那些已經能夠經受住強烈陽光烤炙的小蟲子們,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夠成為自己狩獵的最佳對象。



    雖然,這一類蟲子的數量並不多。


    上一次狩獵,天翔的收獲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收獲。在有限的時間內,他跑遍了附近所有蟲子可能出沒的地方,卻僅僅只找到了手巴掌大的一塊尖足蟲的短肢。那玩意除了中心部位大約百多克重的酸臭腐肉勉強可以下肚外,其它周邊的角質層根本就硬得連鋼钎也撬不動。

    盡管如此,天翔還是很小心地把所有的腐肉掏出烤熟之後,狂咽著口水把它遞到妹妹面前,用一種餓鬼般的眼神死命地盯著天柔仿佛享受美味大餐一般,把那塊不大的、散發著惡心刺鼻臭味的爛肉,一點兒不剩地全部吞到了肚子里。



    至于他自己,則打起了那塊角質肢尖的主意。火這種能夠為人們帶來溫暖的東西,也變成了天翔手邊最為有用的食品加工器。在火堆的余燼里埋藏了十多個小時後,天翔終于高興地發現:原本堅硬的角質肢尖,現在已經出現了脆化的跡象。只不過,對于牙齒來說,它們的存在還是過于硬了那麼一點。



    用鋼钎鑿、用鐵錘砸、再用小刀切……一系列瘋狂的暴力活動後,天翔滿意地看見:這塊並沒有多大的蟲類堅硬肢尖,已經完全變成了十數塊碎小的塊片。沒有多余的猶豫,天翔急不可待地就用手抓起其中一塊匆忙地塞進了自己口中。在根本沒有經過任何咀嚼的情況下,就把這片散發著焦臭氣味的硬物吞下了肚。


    肉,已經被妹妹吃了。如果再不弄點東西下肚的話,恐怕等到下一次日出時間,自己也沒有一點力氣出去狩獵。那樣的結果,只能是兩個人都死。一起死。

    所以,盡管那塊甲殼味道並不怎麼樣,天翔還是硬逼著自己一點兒不剩的全部吞了下去。就連把些散落在地上的粉末也絲毫沒有放過。這種時候,只要能夠多有一點體力,那就意味著對今後的生存,又增加了那麼一點點把握。畢竟,在地球這個破爛不堪的星球上,能夠找到一點金貴的食物,簡直就是一種極其困難的事情。


    但是現在,天柔的哭泣和自己身體的狀況,都使天翔覺得:自己恐怕無法等到太陽再次出現的時候。

    半個多小時以前,天翔就已經感覺到身體的異常。他在發抖,一種莫名其妙的顫抖。這種情況天翔並不陌生,這是出于極度饑餓狀態下且體能迅速流失的跡象。當然,這樣的顫抖想要消除也相當簡單——只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就可以。



    可是,在這個僅夠兄妹兩人棲身的地穴里,除了水之外,再也沒有一丁點兒能夠被稱之為食物的東西。

    “我必須出去碰碰運氣,弄點能吃的東西回來。”這是從半小時以前就一直盤旋在天翔腦子里的念頭。但是,對于大型蟲獸的恐懼,也仿佛一塊沉甸甸的鋼錠一般,死死地壓在了對食物的渴求之上。


    天柔微弱的抽泣聲再一次響起,天翔覺得自己根本已經要發狂。妹妹還小,她只有四歲。超過七十個小時的連續饑餓絕對不是一塊小小的腐肉所能抵擋的可怕攻擊。更何況,在此之前她還在幾乎同樣長的時間里,除了水之外,根本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可以想像,那塊肉在天柔的胃袋里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瘋狂速度被消化。別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一名成年人,也根本無法在這樣冷酷的饑餓面前繼續保持自己清醒的頭腦。


    “食物!我需要食物!”天翔強忍著從空蕩蕩胃袋里傳來的鑽心絞痛,用餓得發抖的手小心抹去天柔眼角那一點被黑泥和淚水摻和在一起形成的汙物後,溫柔地對妹妹交代了幾句每次出去狩獵前必須的注意事項,看著天柔略帶懂事的小腦袋使勁兒點了點,這才拎起自己的那堆裝備,帶著滿臉的疲憊與饑餓,慢慢鑽出了狹窄的地穴入口。

    距離這里一里多路的地方是一個小廣場,那里既是從前人們在城市中舉行各種活動的公共場所,也是如今各種蟲類覓食的最佳地點。雖說蟲子對于甜美的植物根莖需求量遠遠大于其生長速度,也導致了大量植物在蟲類繁衍期間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它們口中的美食。但是,哪怕就算是最柔嫩的小草,也會在被蟲子完全啃去所有所有裸露于地面的部分之後,再一次從拗黑的土壤中,依靠僅剩的那點微末的根須,重新煥發出自己新的生命力。


    廣場附近有很多植物,從一些發黃腐爛的書本中,天翔知道:這些植物原本是那些古人們用于美化城市的一種手段,好像是叫做“綠化”。


    不過,這些東西對于天翔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只知道,有植物的地方就有食草性蟲子的存在。比起那些力量巨大且強悍得可怕的食肉型蟲子,這些只完全以草葉為生的家伙實在是要可愛得多。

    一里多的路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其實並不遠,但身體極度虛弱的天翔卻足足走了近半個小時。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拖。他必須帶著自己身上兩根一米多長的鋼矛,還有一把用條形鐵片磨成、下端握手處用爛布條裹起的刀。這些東西其實並沒有多少分量,可對于一個長期處于營養不良和饑餓狀態中的人來說,無疑就像是一座山那樣沉重。



    拋棄它們,絕對不可能。沒有這些東西,哪怕就算是面對一只性情再溫順的食草性蟲子,天翔也根本無法將其殺死,更不要說是撕開厚厚的蟲皮,吃到里面的肉。



    運氣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東西,它往往會在你最不經意之間,帶著最冷漠、最淡然的表情來到你的身邊,使你根本無從發現。然後,躲在暗處嘲笑你、逗弄你,使你剛剛能夠抓住其衣角的一點點痕跡後,滿懷驚喜地想要將其一把抱住的時候,卻帶著那種玩膩了的諷刺眼神,嘲笑著,從你手中無情地狠狠抽走那一絲衣角後,不屑一顧地轉身離你而去。



    應該說,天翔很幸運,他在運氣這個既可愛又該死的家伙剛剛溜到身邊,想要調戲自己的時候,就已經狠狠掐住了它的脖子,用一跟鐵鏈將之牢牢困了起來。


    那是路邊的一片殘斷的廢牆。裸露的磚礫與剝落的干涸水泥無聲無息地散落在四周,從大塊磚石凝固物中彎曲伸出的鋼筋仿佛蟲子惡心的腳肢一般,從各個方向延伸到天空和地下。一幢巨大的樓房廢墟歪斜著身體,好像一個無法承受歲月虐待的老人一般靜靜地靠躺在那里。只有一些散碎的玻璃摻合在灰塵與泥土之中,在點點熒火中發射出些許可憐的微光。


    “這里有東西,沒錯,絕對是一只活物。”饑餓中的天翔感覺能力與視力相當敏銳,就在幾秒鍾前剛剛走過這片廢墟時,他的左眼角完全處于意外地掃視到了路邊一處微小的動靜——一片殘破的水泥,絲毫沒有任何征兆地動了一下。僅僅就是這麼一點根本不眼的異常,馬上落入了天翔的眼中。

    “沒有生命的物體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改變固有的地點。如果這一類東西出現了移動的跡象,那麼肯定是因為其它擁有能量的物體迫使它們改變了目前的狀況。”這是天翔在狩獵時一直牢記在心的法則之一。

    “齧草蟲!沒錯,這里肯定有一只齧草蟲!”安靜地伏下身子的天翔仔細觀察著廢墟附近的所有東西。從一團團散落在四周的焦黃色固體上,他很容易判斷出那是食草類蟲子的糞便。而幾個重重落在灰土之間的怪異腳印,也使得他毫不費力地判斷出——這是一只齧草蟲。而且憑著一雙在黑暗世界里久已鍛煉出的眼睛,他也得以清楚地看見:就在那片虛搭在廢墟上的水泥片下,數只不安分的黑黃色蟲肢在慢慢來回扭動。就在這些碩大肢體的上面,赫然支撐著一個足有足有半人高的渾圓的蟲軀。


    如果是在平時,天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出手中的鋼矛先把這只齧草蟲紮個對穿。這東西的肉味極美,而且比起其它蟲子來,可以食用的的部分也占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更重要的是,它身體表面並沒有像其它蟲類一樣的堅硬甲殼。天翔還記得,自己在幾個月前獵殺的那只齧草蟲,僅僅只是用鋼矛狠命一插,它那肥碩的肚子上頓時就流淌出了一股散發著腥臭味的綠水……

    就算是如此軟弱的一只蟲子,天翔此時也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將其殺死。齧草蟲雖然身體相當柔軟,可是個頭也極其巨大。一旦遭到傷害,性情溫順的它們馬上會變得相當瘋狂。天翔曾經親眼見過:一名年紀與他相仿的狩獵者,在重傷一頭齧草蟲後,竟然活生生被那張依靠啃食植物的大嘴一口咬斷了雙腿。狩獵者本人也在根本沒有任何能力逃脫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本應該是自己獵物的齧草蟲憤怒地撲到身前,再一口被咬斷了脆弱的喉嚨而喪命。

    天翔此行的目標是一種叫做“蚜蟲”的柔弱蟲類。這類蟲子僅有二、三十厘米長,以草為食的它們性情同樣溫順,獵殺也相當容易。最重要的是天翔知道:就在那個小廣場,蚜蟲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是卻一直都沒有絕跡。這也是他和妹妹多日的食物來源之一。



    但是今天的情況顯然不同于往日,天翔沒有把握自己這次究竟能不能順利找到一只蚜蟲。畢竟這種蟲子喜歡陽光,在黑暗中幾乎根本就不會出來活動。相比之下,幾乎同樣柔弱卻會能對狩獵者造成一定威脅的齧赤蟲似乎也就成了當仁不讓的最佳選擇。

    更重要的是,這還是一只正在分娩的齧草蟲。


    觀察是天翔從一次次與蟲子性命相搏的戰斗中仔細體會出的重要生存手段。如果在一場狩獵中,能夠准確分辨蟲子類型及其生活習性的話,那麼多少也就有了成功獵殺的大半可能。畢竟,對于對手的了解,有時候絕對要比一支最鋒利的鋼矛來的有用。



    無疑,這只齧草蟲在分娩。天翔從它一直隱藏在水泥碎片下絲毫不躲避自己的到來這一點上,就能得到完全的結論。



    “殺了它,這是自己目前最好的獵物。”天翔腦海里迅速閃過這樣的念頭。一只齧草蟲可比一只蚜蟲大得多,足夠自己和妹妹吃上很長一段時間。也就是說,自己也可以有同樣多的時間不用再出來冒險。更何況,分娩中的蟲子,一般來說,都要比正常時期軟弱。

    “嗖!”無暇多想,一支鋒利的鋼矛從天翔手中飛出,在熒光中閃現著漂亮的飛行軌跡,一頭重重紮在了虛掩的水泥碎片上,前端的利部一直沒入廢墟中央齧草蟲所在的位置。只聽見“蹼”的一聲後,天翔看見,從鋼矛插下的洞口處,仿佛噴泉一般,湧出一股墨綠色的腥臭液體。


    這一擲幾乎耗盡了天翔體內的所有力氣,目的就是要將鋼矛貫穿齧草蟲的身體後牢牢釘死在地面。他計算過,只要這一擲能成功,分娩中的母蟲就根本無法動彈,自己也只需要稍事恢複後,就能輕而易舉地上前一刀砍下母蟲身上最具威脅力的腦袋,收獲屬于自己的獵物。


    飛出的鋼矛顯然已經完成了它的任務。天翔高興地從受到沖擊掉落下的水泥碎片縫隙中看到:一頭胖乎乎的齧草母蟲正拼命扭動著被鋼矛釘死在地面的身軀,無法移動的它甚至昂起頭部用脆弱的食草口器瘋狂地向堅硬的矛身發起進攻,想要以此啃斷這莫名而來的襲擊者。只不過,搏斗的結果除了口器上那一排短小的牙齒碎片紛紛掉落之外,鋼矛本身遭受的傷害僅僅不過是被啃掉一層薄薄的鐵鏽而已。劇烈的運動加快了母蟲生命的流逝。幾分鍾後,蟲體的扭動已經不如之前靈活。被綠色液體和泥土裹滿全身的母蟲也完全放棄了對禁錮者的反抗,長著一雙巨大複眼的腦袋虛弱無力地歪斜在一邊。只有尚未完全失去作用的神經在本能的牽動下,依然忠實地履行著自己最後的職責,指揮著蟲體四肢在無用地做著莫名的動作。


    天翔自從全力擲住鋼矛後就完全癱倒在地,半天也沒有緩過勁兒來。死命的一擊已經消耗了全身幾乎所有的體能,導致他不得不操著鋃蹌的步伐,隨著拋出鋼矛後巨大的慣性,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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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28
第二節 食物


      “這個時候如果出現一只最弱小的食肉蟲子,恐怕也能毫不費力地把我拖回它的巢穴去慢慢享用吧?”天翔無力地趴在潮濕的地面上自嘲地想著,手邊另外一柄緊緊抓住的鋼矛怎麼也不敢放松。他需要恢複,短暫的恢複,只要有了一點點力氣,他就能把這頭豐厚的獵物慢慢拖回地穴,和天柔一起美美大吃一頓。

    很幸運,沒有任何其它生物出現,這在沒有太陽的黑暗世界里根本就是極其難得的現象。要知道,無論任何動物或人類的身體只要出現一點傷口,其中湧出的血液氣味馬上就會引來那些對血腥味非常敏感的食肉蟲類。當然,就算傷者是蟲子的同族,這些瘋狂的掠食者也絲毫不會放過一個以同類的尸體填飽自己肚子的機會。

    因此,絕對不能在這里過久的停留。只有盡快回到藏身的地穴,用清水慢慢洗去蟲尸上的液體,這才能掩蓋住血腥氣味在空氣中的飄散。就這樣,盡管體力根本沒有恢複多少,天翔還是強逼著自己杵著鋼矛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一步一步慢慢挪動到齧草蟲早已不再動彈的尸體旁邊。

    餓啊!實在是太餓了!胃中的絞痛與腹中如雷般的巨響,無時無刻不像兩個絲毫不知道滿足的索命鬼一般在提醒著天翔他們目前最為迫切的需求。對此,天翔自己也根本無可奈何。沒有吃的,拿什麼去滿足呢?總不能割下自己身上的肉來滿足胃袋的需要吧?當然,生吃蟲肉也是一種相當不錯的選擇。然而,根據以往的經驗,凡屬不是紅色血液的蟲子,其肉根本不能在沒有經過清洗的情況下生吃。雖說其它顏色血液的蟲類尸肉並不就等與有毒,可莫名其妙亂吃東西的後果也是相當嚴重。狩獵者當中就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景:一個餓極了的人,在獵物剛剛倒下時,就忍不住用嘴接上去狂咽傷口湧出的血液,最終導致了莫名的死亡。

    天翔不傻,雖然已經餓極,卻也還不願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一個馬上果腹的機會。更何況,地穴里還有一個弱小的妹妹在等待自己回去。因此,盡管胃里翻騰的酸水一陣陣湧上,把整個食道清洗得已經沒有任何一點阻礙物。天翔還是強逼著自己一點點壓下那種想要抱住蟲尸大口吞咽的瘋狂念頭,小心地盤弄碩大的蟲尸,慢慢巡檢起自己的獵物來。

    只不過,今天他的運氣實在是很不錯。當天翔蹣跚著步伐緩慢移動到蟲尸前,費力地掀開那些遮蓋在其上的水泥碎片時,卻意外地發現了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蟲卵!兩顆拳頭般大小,黃燦燦、嫩生生的齧草蟲卵。

    “蟲卵是美味,無上的美味!”這是流傳于地球幸存者口中的一句很經典的感慨之詞。據那些有幸嘗到蟲卵的人說,那種無上的美味根本就只有幾百年前曾經在地球大量繁衍的鳥類之卵可以媲美。因此,獵殺一只正在產卵的母蟲是任何狩獵者都希望獲得的幸運。這意味著肥胖母蟲肚子里所有的蟲卵都被留做自己享用。因為,這東西的營養價值遠遠要超出蟲肉本身。在食物和力量就是一切的地球,獲得一枚蟲卵就意味著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再去與恐怖的蟲子做殊死的性命相搏。

    無暇多想,天翔幾乎以最敏捷飛蟲一般的速度猛撲到地上,忙不迭地捧起兩顆來之不易的蟲卵慌忙地塞進口中。絲毫不顧及表面含有大量粘液的它們還附帶了不少肮髒的泥土一起進入了自己的胃袋。那種粗魯瘋狂的吃像,恐怕就連最凶暴的鐮甲蟲看了都會覺得不寒而栗。

    蟲卵一下肚,酸液翻滾的胃袋立即轉移了自己蹂躪的對象。天翔也才能夠從痛苦的饑餓中多少獲得了暫時的解脫。最重要的,還是因此帶來的體能迅速恢複。他愉快地發現:隨著略帶甜味的卵液進入,疲憊的身體似乎也重新煥發了新的活力。失去已久的力量又一點一點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這里不能久待,必須馬上走。”頭腦清明了不少的天翔旋既從地上直起身子,一把抓住緊插在蟲尸下泥土中的鋼矛長柄,使勁兒轉了轉,猛然一拔,尖利的矛頭頓時撇開了土壤緊密的束縛,暢快地出現在幾乎沒有一點光線的空氣中。

    說是鋼矛,其實不過就是一支前端被磨尖的粗大鋼筋而已。這樣的武器天翔一共有六把,兩長四短。龜縮在地穴里的日子寂寞且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不是用單調的磨制鋼筋和妹妹的陪伴來打發時間,天翔懷疑自己恐怕早就已經變成一個只知道獵殺蟲子滿足口腹之欲的無腦活尸。畢竟,沒有希望地活著,根本就和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區別。

    兩支翻轉的鋼矛斜扛在肩上,矛尖處緊緊地插著齧草蟲肥碩的軀體。與來時相比,恢複了部分體能的天翔步子邁得相當迅速。“人是鐵,飯是鋼”這句從古書中看來的話實在是說得相當准確。不到五分鍾,滿載而歸的天翔就已經回到了距離地穴不遠處的一具鋼鐵殘骸面前。

    “這是一輛汽車”。每次外出回來時,天翔都會不由自主地在這堆外形怪異的鋼鐵面前停下自己的腳步。藏身的地穴里有幾個高大的鐵櫃,天翔在里面也翻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一台依靠太陽能工作的小型學習機成為了他和妹妹的最愛。憑著父親生前教會的那幾個簡單的文字,天翔硬是弄懂了這台快要報廢機器的使用方法。也正是由于這玩意的存在,他也才能從櫃子里那些保存不錯的古人書籍中獲得了對某些古物的認識。汽車,就是其中天翔最感興趣的一種。

    不過,現在天翔根本沒時間再多看這輛形如骷髏的“汽車”一眼。天柔在挨餓,蟲尸在散發著血腥味,所有的事情都在等待他趕快回到地穴。

    哥哥帶回的豐厚收獲使天柔興奮不已,而天翔從剖開的齧草蟲肚子里摸出的幾枚完好蟲卵,也使久被饑餓折磨的天柔喜笑顏開。小孩子的心理其實很簡單,在天柔看來,哥哥是自己的保護神,是最寵愛自己的兄長,還是能夠提供自己溫暖與食物的監管人。自己實在沒有什麼理由能夠離開哥哥。就這樣,手捧嫩黃蟲卵小心吸吮的天柔,忽閃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開心地看著哥哥用地穴深處的積水,把肥大的蟲尸清洗乾淨後,一點一點剝皮、清空內髒,然後小心地卸下四肢和蟲體內的嫩肉。用幾跟堅硬的鋼筋廢料穿過,最後搭在了一堆用木頭點燃的旺火上,慢慢地烤炙起來。

    不一會兒,整個地穴里都彌漫著一股令人興奮的烤肉香氣。滿臉含笑的天翔也從串滿蟲肉的架子上,用一把鐵片磨成的鋒利匕首,割下一塊冒著油泡、濃香四溢的白嫩蟲肉。再往手邊一個敞口鐵罐里,拈出一縷白色的鹽粒,輕輕抖灑在烤肉上之後,小心地湊近嘴邊吹了吹,確定溫度已經不再燙口後,這才笑眯眯地遞到了天柔的面前。

    久已不見食物的食物的兄妹倆也只是在現在,這才能夠獲得一次飽餐的機會。比之其它蟲肉,齧草蟲的味道果然鮮美。特別是那一塊塊從起腰、腹部取出的嫩白軟肉,更是表面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油脂。上火一烤頓時直往肉里浸。雖然佐料只有一味必須的鹽巴,可其中鮮甜的滋味,也讓兄妹倆硬是吃得暢快無比。餓了幾天的天柔自不用說,就連對食用量一向比較克制的天翔,也在短短數分鍾內將六條沒有多少肉的蟲肢啃了個精光。這才滿意地抹了抹油漬泛濫的嘴唇,在交代了天柔幾句老套的話後,再一次拎起兩支堅硬的鋼矛,貓腰鑽出了地穴。

    太陽已經露出了它那久違的紅臉,現在正是狩獵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就必須再等待一百個小時。雖然已經弄到了一頭肥大的齧草蟲,但這樣的好事畢竟不會每天都主動送上門。只有抓住每一個機會,獲得更多的食物,才能保證自己和天柔今後的生活所需。因此,這樣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可能是好運仍然繼續跟隨著的緣故吧!今天的狩獵成績意外的好。一個多小時後,再次回到地穴里的天翔身上掛起了五只胖乎乎的蚜蟲。這些東西,加上那只美味的齧草蟲,足夠兄妹倆吃到第四個太陽日的出現。加上其間的固定狩獵時間,天翔相信,最起碼,像今天這樣沒有一點存糧的情況將再也不會出現。這里有水,有吃的,自己也能保持充足的體力。只要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他將在這里守候到天柔的長大。

    饑餓是人類自身最難對付的敵人,也是最容易滿足的敵人。這個敵人的要求一旦獲得滿足,人類的欲望也立即會向別的方面進行轉移。天翔也是這樣,在連續兩個太陽日也獲得了同樣豐富的獵物,保證充足的食品供應後,他的思考范圍也重新回到了鐵櫃里那一本本發黃的書籍中。

    古人的知識,一直都是天翔最感興趣的東西。盡管沒有見過其中大部分實物,天翔仍然還是從書中的描繪里得出了一些古人物品的概念。其中除了電視機或汽車這類能夠自動放映故事及載人移動的古怪物體外,最令天翔心動的還是那些被稱之為“槍”的玩意。

    按照書中記載,這種東西的功能和弓箭差不多。只不過它們能夠發出的那種叫做“子彈”的東西,卻要比任何箭矢都更為可怕。但是究竟有多可怕,天翔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沒有見過“槍”究竟是樣子,也沒有看到過“子彈”對于一只最恐怖的鐮甲蟲究竟能有多大效果。

    也正因為這樣,天翔才迫切想要更多的古人秘密。很可惜,地穴鐵櫃里所有的東西能夠告訴他的似乎就只有這麼一點。

    “想知道更多,就得去探索更大的奧秘。”

    這是一本天翔最喜歡的書中提到的一句話。根據那本書的前言里介紹,這似乎是一本架空的幻想類書籍。其中的主人公也是天翔最喜歡的人物之一。按照書的內容,主角似乎是在一個超越時空的世界里勇敢地與各種怪獸搏斗,最終獲得輕浮生活的故事。盡管天翔明白,在語言結構里,“幻想”這個詞所代表的含義根本就是不切實際。但是在他看來,這本書根本就是自己與妹妹目前生活的翻板。因此,在獵獲齧草蟲第三個太陽日後,他決定:外出一次,去城市里別的廢墟探尋一下古人的更多秘密。

    二十多塊蚜蟲肉干,還有六枚一直舍不得吃,已經略微有些變味的齧草蟲卵。所有的這些都是留給天柔的食物。地穴的位置相當隱蔽,狹窄的洞口僅僅只能容納一個人爬著通過。因此,只要有一支堅硬的鋼矛,足以保護幼小的天柔不被其它生物威脅。多年的狩獵生活也使得幼小的女孩變成了一名半合格的戰士。就這樣,在簡單地交代了妹妹幾句後,天翔拎起一長一短兩支矛槍,帶上了一塊風干的蚜蟲肉後,在第四個太陽日來臨之際,悄悄離開了地穴。

    鐵櫃里有一張被稱之為“地圖”的東西,天翔一直弄不明白上面那些用各種顏色填滿的圖塊究竟代表什麼含義。不過,能夠看懂文字的他還是很清楚地弄懂了圖上標注的一個個地名,其中最讓他動心的,就是“圖書館”。

    從太陽能學習機中,天翔獲得了一個反複被念起的名詞——“防空洞”。雖然對于其中的含意並不是十分理解,但他仍然從長時間的反複對比中弄懂了一件事:自己和妹妹目前棲身的地穴其實正是一個被古人稱之為“防空洞”的地方。而且根據那張莫名古怪“地圖”上標注的名稱,這里距離“圖書館”其實並不遠。憑著一種狩獵者天生的敏銳直覺,天翔斷定這張圖上標定的兩地方位很有可能正是與現實完全相同。就這樣,走出地穴的他,根據自己的判斷,按照圖上標明的方向,朝著“圖書館”徑直走去。

    鋼筋水泥形成的廢墟一路上到處都是,其間也有不少小型食肉蟲類在陰暗處翻找著合適自己胃口的東西。有了充足營養供給的天翔現在完全可以隨意將其擊殺,但他並不想這樣做。一來是目前自己並不需要太多食物。二是因為一旦殺死某只蟲子,來不及處理的血腥勢必會引來更多的食肉蟲。到時候恐怕自己也很難順利脫身。幾下相較,還是不要去招惹它們得好。就這樣,天翔靈活地在一座座廢墟之間快速穿行。而那些體形弱小的肉食蟲類,似乎也根本沒有想要捕獵這個看上去遠比自己強大許多的生物,依舊懶洋洋地用自己尖利的口器漠然地地在廢墟中翻尋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圖書館應該距離自己很遠,至少也要走上超過五十小時的時間。”這可不是天翔可以未卜先知,而是他從那張“地圖”里獲得的結果。盡管不清楚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天翔還是在計時器上數字跳過二十個小時以後,在一幢破舊的水泥樓房里,找到一個看上去還算安全的地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躺了下來。

    這個計時器也是在鐵櫃里找最有用的物品之一。長久以來,天翔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居然還有“時間”這種說法。他知道按照每一個太陽出現的時候來計算狩獵日。如果不是父親在臨死前教會了自己一些古人文字的話,恐怕直到現在他也還根本不清楚鐵櫃里的那些東西究竟有什麼用,更不要說是依靠太陽能學習機來獲得新的知識了。

    休息是狩獵者必須的活動之一,這也是依靠食物之外獲得體能的最佳方法。只不過,就在天翔剛剛躺下迷糊了沒有多久,忽然被一陣從耳邊傳來的急促奔跑聲所驚醒。很明顯,這是一種用兩腳移動生物所發出的腳步聲。在他的知識范圍內,唯一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人類。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29
第三節 驚擾


      天翔猜得沒錯,那的確是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看他們的打扮,似乎也應該是以狩獵蟲類為生的人。從外形上看,應該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距離自己並不遠,僅僅相隔一百米不到。盡管那些閃耀在廢墟暗處的磷火熒光並不亮,可從小就在黑暗中長的的天翔還是以自己超卓的視覺能力看到了這幾個姿勢古怪的同類正在做的事。

    兩個男人,抬著一個女人。從天翔這個角度看去,女人好像是沒有任何知覺地被兩個男人扔在了地上,那些緩慢從其身體表面流淌在地上的液體,很有可能就是女人體內的血。可能是想要獲得一點光明與溫暖吧,兩個男人在低身四處忙碌一陣後,生起了一堆篝火。借助著熊熊燃燒的火光,天翔終于看清了斜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眼里已經沒有一絲生機,蒼白的眼儉早已鼓出了眼眶。很明顯,這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

    火能夠驅趕蟲類,除了那些強悍到了極點的肉食蟲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蟲子會見了火自己撲上來。因此,就算是燒烤的食物散發出再香濃的氣味,也絕對不會引來大批蟲群。雖然天翔身上也帶著引火的必須之物,但為了省卻麻煩,他還是裹著衣服睡了一覺。畢竟在廢墟里想要找到足夠的燃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雖然如此,天翔健壯的身體也還是被透骨的寒氣沖凍得上下牙齒直打架。所以,盡管這兩個同類的動作看上去相當詭異,天翔還是決定上前問個好,順便在火堆前取暖,也好弄清楚那個已死的女人究竟是誰。

    不過,正當他想要起身有所動作時,卻看到了令自己無比駭然的一幕。

    兩個蓬頭垢面的男性狩獵者,在朝火堆里添加了部分燃料後,開始轉過身,蹲在了已經死去的女尸面前。只見他們不約而同地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用手緊緊揪起一團女尸身上已經有些失去彈性的肌肉,狠狠戳了進去,順著肌肉本身固定的韌帶條用力割了下去。很快,兩個狩獵者手上都各自拎起了一條條紅白相間且略帶著部分即將凝固血液的新鮮人肉。

    “他們也是在狩獵,只不過狩獵的對象卻是我們的同類。”天翔心中猛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恐怖的念頭。很久以前,當他和妹妹遇到第一個狩獵者時,就曾經聽說:有一些男性狩獵者在長時間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往往會把女人與孩子當作自己狩獵的目標。因為,獵殺一只蟲子,可能會遇上很多莫名而不可知的危險。但是獵殺一個同類,卻不必那麼費事,只需要小心地接近他,並且獲得其信任就可以順利得手。至于那些在力量上根本無法與男人相比的弱小者,對付她們就更加簡單。

    更何況,據那些曾經嘗過人肉滋味的狩獵者說:那種美妙的味道實在是比任何蟲肉都要來得鮮美。尤其是女人,年輕的女人。天生就有一層皮下脂肪的她們,如果生吃,還會感受到一股獨特的柔軟甜美口感。

    天翔眼前的這兩個狩獵者正在這樣做。只見他們絲毫沒有想要把手中的肉塊放在火上燒烤的意思,而是直接塞進了大張的嘴里。隨著咬肌的用力撕扯與鼓鼓的腮幫上下聳動,一絲裹雜著半干血液凝塊與白色唾液的混合物仿佛溢閘的水流一般,從其兩邊嘴角慢慢流淌下來。尤其是其中一人,更是捧著手上那塊白膩的肥肉大口吞嚼。從肉塊殘留的痕跡判斷,應該是女人的乳房。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這是天翔從學習機里和多年的狩獵生活中獲得的經驗之一。雖然從某種方面來看,眼前這兩名狩獵者並沒有做錯。但是在天翔的潛意識里,仍然對于捕殺並把同類當作食物這種做法抱有相當的反感。因此,他決定離開這里,離開這兩個正圍著尸體狂吃海塞的野蠻人。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氣味!血的氣味!

    不知究竟是兩名狩獵豬的疏忽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這種意識,女人雖然已經死去多時,但其身上的血液卻並沒有完全凝固。加上從被撕開傷口處湧出的大量半流化狀態的粘稠血塊,彌漫在空中的濃厚血腥味道就連身在背風處的天翔也被刺激得忍不住想要打噴嚏。至于那些嗅覺異常靈敏的肉食蟲,自然就更不用說。現在不是太陽日,僅僅依靠一堆沒有多少燃料的篝火,根本不可能阻擋即將聞風而至的饑餓蟲群。

    “與其躲在這里看著這些令人惡心的鏡頭等死,還不如馬上抽身離開。”很快,心下已有計較的天翔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小心地依靠破樓里散亂的殘牆斷垣,從另外的出口悄悄離開了這一暫時的棲身之所。

    就在他慢慢步出約莫數百米開外的距離後,一陣帶著驚恐與畏懼的哀嚎,仿佛驚徹天地的雷聲一般從廢墟堆中傳來。那是一種對生存的無限渴望與面對死亡威脅時人類最本能發出的哀鳴。

    沒有太陽的時間里,危險總是隨時隱藏在暗處。就像一個莫名的殺手一般,總想在你最不經意之間,撲上來狠狠給你致命一擊。天翔也不例外。敢于在非太陽日里外出行走的狩獵者們,一般來說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完全因為饑餓所致,再就是屬于那種經驗豐富、身手靈活、體格強壯的悍勇者。

    第一種理由天翔已經嘗試過。當然,他也擁有第二種實行理由的所有資本。盡管他相當聰明地在離開的路線上巧妙地選擇了背風的地方,但是嗅覺器官異常發達的蟲子們卻總能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從廢墟一路出來,天翔已經連續遭遇到兩批數量在百只以上的腐蛆群。雖然這類食肉蟲具有相當的蛋白質,富含脂肪的它們味道比之其它獵物來也要美味得多,營養含量更是高據各種蟲肉的榜首。但再怎麼說,天翔只有一個人。雖然他很強,比之一般的普通狩獵者要強上很多,可畢竟只有一個人。對于腐蛆這樣屬于群居的蟲類來說,根本就是一頭猛虎與一群惡狼的區別。所以,遇到這類情況,唯一的辦法就是躲,有多遠就躲多遠。

    可是遇到實在躲不過去的時候,當然也有辦法。那就是,讓蟲子們認為你是它們當中的一員。

    腐蛆、飛天蟲、巨蟥……仿佛蟲族聚會一般,這些平時只會在最陰暗處活動的食肉蟲類全部都朝廢墟方向拼命移動。面對這些恐怖的對手,天翔只能在一堆堆瓦礫碎片中匍匐緩行,隨時根據情況改變自己的前進路線。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渾身上下塗抹了一層味道腥臭的蟲類糞遍粘液。有了這層氣味做保護,那些完全依靠嗅覺尋找獵物的蟲子就根本不會打自己的主意。就在兩分鍾以前,一只渾圓的腐蛆就聳動著滿身的肥肉從天翔身邊擦過。絲毫也不覺得身邊這個聞起來帶有不少同類味道的家伙竟然會是一道大餐。它們只對裸露在空氣中的血和肉感興趣。無論那肉塊是新鮮或者腐臭,它們都會覺得同樣美味。

    天翔要防備的主要目標,是那些視覺敏銳的蟲子。大群的飛天蟲就屬此列。擁有兩只精密複眼的它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微小的異動。盡管不清楚這些可怕的東西究竟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好的視力,天翔還是在頭上大批飛天蟲群掠過時,只能仿佛一具尸體般緊趴在亂石堆中,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根本就不敢動。聽著耳邊傳來陣陣飛蟲振動翅膀的甕甕聲,身邊還會不時擦過幾只肥膩粘滑的腐蛆與巨蟥,面對這樣的場景恐怕就算是最冷血的人也會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天翔也不例外。但是理智卻告訴他:“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能發出一點動靜。”

    天翔親眼看見過,就是在和現在相仿的情況下,六名狩獵者正是因為無法忍受心中的恐懼而從地上直接躍起狂奔,當場就被超過數百只飛天蟲用針式口器紮成了蜂窩。在短短不到五分鍾的時間里,被專門吸血為生的飛天蟲吸成了六張人皮。

    蟲群從身邊過去已經超過了兩分鍾,加上此前摒息的時間,前後已經超過了整整十分鍾。其間天翔沒有換過一口氣,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有時候,口中的呼吸往往會暴露自己所在位置,從而招至蟲類攻擊。天翔不願意冒這種險,也不要冒險。多年的狩獵生活已經使他學會了在危急情況下降低體內氧氣供應需求的辦法,簡單來說就是閉氣。只不過,比之普通人的正常呼吸,天翔完全可以在深吸後保持近二十分鍾的閉悶狀態。

    廢墟那邊早已不再發出任何聲音。但緊趴在地上的天翔卻能夠從地面傳來的波動中感到那里正在發生一場騷亂,一場蟲子內部為了掙搶食物爆發的騷亂。說穿了,其實它們也是狩獵者。只不過,蟲子與人類相互之間的狩獵對象和意義有著根本的區別。

    “快走,就是現在!”來不及多想,幾乎已經被塵土所淹沒的天翔突然仿佛一只受驚的羚羊一般,以最輕捷的姿勢從地面一躍而起,飛快地朝著樓房廢墟間的縫隙里插去。僅僅只過了幾秒鍾,高瘦的人影就完全消失在了蟲群帶起的漫天灰塵中。

    “快點!再快點!”天翔腦子里現在根本無暇考慮其它任何問題。他只想跑,拼命地跑,只有這樣才能在蟲群返回時盡量遠離它們行進的路線。蟲類幾乎都有依照原路返回的古怪習性,只要離開它們的感知范圍,自然也就獲得了安全的佑護。

    就這樣,天翔一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了近半小時後,這才仿佛猛獸捕獲獵物一般,在一處看上去相對隱蔽的破屋前,縱身躍了進去。

    “休息,抓緊時間休息。”撫著胸口大口喘氣的他這樣告訴自己。剛才的奔跑已經消耗了部分體力,如果不加以補充,如果再次遇到同樣的危險,沒有充沛的體力做保障,他根本沒有把握究竟能否再次逃出生天。因此,盡管劇烈的奔跑給身體帶來了很大負擔,呼吸也多少變得有些不通暢。天翔還是在慢慢調整後,從懷里的皮袋中摸出一片溫熱的蚜蟲肉干,小心地撕下一片,塞進了嘴里。

    “劇烈運動後不能馬上吃東西,喝水也不行。”這是天翔從學習機里獲得最有用的知識之一。因此,塞進嘴里的肉片他並沒有馬上咀嚼並吞咽,而是放在舌頭底下,用唾液慢慢浸潤後,一點一點將其吸干,以此來滿足干燥的喉嚨發出的渴求。

    短暫的休息很有效果,僅僅只過了幾分鍾,天翔就滿意地發現:被消耗的體力再次充滿了全身。現在的他,完全可以再以同樣的速度跑上更長的時間。更重要的是,從地面傳來的波動根本沒有絲毫想要朝這邊來的意思,緊貼在地面的耳朵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從這里到圖書館還有一段距離,對此,天翔根本就不在意。只要掌握蟲子的習性,了解它們的活動規律,自己完全可以順利避開這些恐怖的陷阱。如果沒有今天這樣的意外出現,那麼最多只需要十個小時左右,自己就能順利抵達圖書館。

    很幸運,天翔的運氣不錯。在計時器上代表小時的讀數連續跳動了十一次之後,他已經站在了一座相當高大卻又破爛不堪的建築物前。幾塊緊密附著在其上,布滿黴鏽的鐵制銘牌文字都清楚地告訴他:這里,就是圖書館。

    走進門廊,首先映入天翔眼簾的赫然是一排懸掛在天頂位置的蟲巢。這是被叫做“鋸齒蜂”的一種食草蟲。擁有翅膀的它們依靠一對鋒利的口器,從植物身上割取小片的莖葉,帶回巢中浸透在其體內分泌的液體里,待葉片完全被溶化後,再從口腔伸出一支針式口器,將完全液化的食物吸入體內。

    對于鋸齒蜂,天翔可不想招惹。雖然它們吃素,但那兩片鋸齒狀口器卻是它們攻擊敵人的最好工具。那怕是面對吸血飛天蟲也是如此。想要偷襲幼蟲,卻被攔腰一切兩半的飛天蟲幾乎每次都會在成年鋸齒蜂的利刃面前退卻。那些散落在蟲巢周圍的零亂蟲尸就是最好的證明。因此,天翔只能盡量選擇遠離蟲巢的路線悄悄進入圖書館。他很清楚,只要看到自己沒有任何敵意,鋸齒蜂絕對不會首先發起攻擊。

    “天啊!”進入圖書館內廊的天翔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呆。如果說外面的世界是一片由鋼筋水泥磚塊構成的廢墟,那麼這里的一切則根本是由一本本書籍與架子搭建的死寂之地。發黃發黑的各種書籍散落得到處都是,零亂的書頁被從房屋縫隙中鑽進的氣流吹得滿地亂飛。還有很多被水浸透後陰干的書本則根本就是一碰就變成了粉末和紙屑,飄散在空中,好像一群灰黃色的蝴蝶一般在那里亂舞。

    書太多了,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但令天翔失望的是,這些書基本上都已經全部損壞,大部分都不能再翻閱。百年的時間已經給這些原本應該柔軟的書頁映上的脆弱的痕跡。輕輕一翻,便會仿佛水濕的牆面泥灰一樣,變成一些散碎的紙片刷拉拉地往下掉,弄得天翔再也不敢去伸手觸摸。

    “找!好好找找!這里這麼大,應該有不少能夠保存下來的書籍。”天翔腦子里目前只有這唯一的念頭。自己吃盡苦頭才從地穴跑到這里,怎麼能沒有一點收獲。更何況,學習機上已經說了,古人有很多用于保存書籍的方法。既然這里是專門收集書籍的地方,那麼就應該有著一些保存完好的東西。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29
第四節 手槍


      保存完好的書不是沒有,數量也相當的多。在一間完全用高大書架隔開的房間里,天翔就找到了厚厚一摞雖然已經發黃,也布滿了黴斑,卻還依然保持韌性,能夠翻閱的書。只不過,對于這些書,天翔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家常炒菜一百例》、《你和她(他)的星座戀愛預測》、《日常皮膚保養方法》、《如何生個胖娃娃》……

    古人會把他們的一切知識都記錄在書上,而這些知識當中有很多都對自己沒有什麼用處。這是天翔從學習機里獲得的信息。但是,在沒有接觸過圖書館這類大型藏書地點的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那些沒用的、繁瑣的書籍,竟然會有這麼多。

    又一本完整的書出現在眼前,但是僅僅只翻了幾頁,天翔就完全失去了興趣。這本名為《還珠格格》的書散落在一堆標明“愛情小說”的紙堆里。其內容不過就是幾個男人為了幾個女人整天哭哭涕涕打打鬧鬧賭咒發誓。撫摸著書本表面光滑的封面,天翔棱角分明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愛情這種東西,難道真的在古人看來是那麼的重要嗎?以至于就連制作這本書的紙張,都是目前接觸到所有書籍中最優秀的一種。

    愛情這種東西,學習機里也有提到過。根據天翔自己的理解,那可能是屬于男女之間進行必要生育過程中應該舉行的某種必要儀式。盡管古人的思維方法可能與現在的人有很大不同,但在天翔看來,為了獲得“愛情”這種東西,那麼多的男男女女竟然會傻到了想要自殺的地步。可是在天翔看來,這種被書中稱為“無限珍貴”的東西,恐怕還沒有一塊小小的蟲肉干管用。畢竟,在饑餓的時候,看不見,摸不著的愛情不能用來當作食物一樣下肚。

    圖書館很大,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天翔發現,自己探索過的地方只不過僅是這幢四層建築的底樓。這就意味著圖書館里還有更多的秘密等待著發掘。其中可能就有自己最為關心的,有關“槍”的書籍。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蟲子的身影,圖書館里也不例外。白痢蟲、方頭鼓蠅這類威脅性不是很大的蟲子在建築物的每一個角落里都能看到。它們被狩獵者們稱之為“垃圾蟲”,與肉食性蟲類相比,它們的數量極其龐大,分布地點也相當普遍。這些蟲子幾乎什麼都吃,也什麼都能吃得下去。天翔就曾經看到過,一只手臂般粗細的白痢蟲,硬是吞下了一塊人頭大小的廢金屬零件。

    不過,這些令人惡心的東西顯然對于圖書室內散落一地的碎紙屑沒有太大的興趣。它們在這里似乎僅僅只是為了找到一個能夠安身落腳的舒適小窩。所以,盡管有一只又一只張牙舞爪的蟲子在舊書爛紙堆里來回逡巡,卻絲毫沒有想要以此為食的意思。而那些受潮脆化後的書,也根本無法抵擋這些野蠻家伙的橫沖直撞。就這樣,在蟲子們的來回拱動中,本來就已經殘破不堪的舊書堆,更是直接在外力作用下散成了一片片零亂的紙末。

    蟲子不吃書,這多少讓亟待找尋目標的天翔心中多少有了那麼一絲安慰。之間他小心翼翼地從這些似乎沒有任何目標來回亂爬的蟲群中順利穿過,敏捷地躍上了登往二層的樓梯。對于這類性情溫順的群居蟲子,只要你不主動招惹,讓它們覺得你的存在根本不會對其造成任何威脅,那麼,蟲子自己也懶得與你作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時候,狩獵世界的法則就是這麼簡單。

    比之底層的大廳,二樓書籍的情況顯然要好得多。大概是因為空氣干燥且沒有一樓那麼潮濕的緣故吧,這里堆放的書盡管也出現了發黃變脆的跡象,卻遠沒有達到一觸即碎的程度。而且,最令天翔高興的是,他尋找已久的目標,終于在這里出現了。

    “軍事類”,這是擺放關于“槍”類書籍架子上貼著的一個標簽。雖然那塊機制塑料做成的標牌表面布滿了汙垢,甚至還遮蓋了部分標牌的內容。但天翔還是根據三個大字的具體殘留形狀,分辨出了它們本來的面目。雖然,這些字所代表的含義他並不是很清楚。

    這是一本圖冊,一本汙損比較嚴重的圖側。上面所畫的東西已經比較模糊,時間與歲月造成的舊痕也使得書籍本身被破壞的相當厲害。但至少還是給現在的翻閱者留下了一些能夠看清楚的內容。

    “槍?這就是槍?”天翔頗有些失望地望著手中一本已經完全失去原有色彩的圖冊發呆。在他的想象中,“槍”應該是一種外形相當威武的狩獵用具。它應該有銳利的刀鋒,堅硬的握柄,甚至還應該有各種精巧的箭矢發射口。就像一些狩獵者擁有的那種叫做“弩”的武器一般,能夠在百米之外輕而易舉地射穿一頭腫甲蟲的腦袋。只有這樣威力強大的東西,恐怕才有資格被稱之為“槍”。

    可眼前的東西呢?一根粗長的黑色管子,外加幾個看上去制作頗為精巧的握柄,還有一些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方盒子。組合在一起就變成了槍,變成了學習機中所說的,凝結古人最高智慧的強力武器。

    我的天!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槍”?難道就是那種自己夢寐以求能夠輕松干掉一頭最凶猛肉食蟲的槍嗎?

    “被耍了!”這是天翔腦子里此時出現的唯一念頭。他頗有些惱怒地猛然合上手中的書本,順手往廢紙堆里重重一砸,頓時,激起了一片散碎的紙屑。

    浪費了寶貴的食物,大量的時間,還有整整兩個太陽日,就為了獲得古人的秘密。到頭來,僅僅得到了這麼一種看上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懊惱和後悔完全占據了天翔的心。

    “回家,現在就回家。”迅速地判斷了目前的情況後,天翔很快打定了主意。身上的食物已經不多,如果不盡快回家,別說自己有再次斷糧的危險,恐怕就連躲在地穴里的天柔也無法依靠存糧堅持太久。總而言之,這次外出實在是相當失策。不過,狩獵者也有屬于自己的法則。那就是,無論成功或失敗,必須首先保證自己的生存。目前,回家就是天翔唯一能夠作出的選擇。

    從紙堆當中穿過必須格外小心,移動身體帶起的氣流會使輕柔的紙屑就此飄起。這些隨空亂舞的小東西雖說對人體沒有什麼危害,但是渾身上下亂飛也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更何況,隨風飄蕩的它們會在很大程度上擾亂對四周觀察的視線。如果這個時候猛然間從某個角落里鑽出一頭正在覓食的蟲子,那麼倒黴的,肯定是狩獵者自己。

    就這樣,懊惱不已的天翔小心地在一堆堆紙屑中輕巧地移動著自己的腳步。為了選擇一條能夠在最短時間內穿越一樓大廳的路線,他選擇了靠近窗戶的一側。那里雖說有風,可卻是由外往里吹,相當于變相的為通過者清理出一條狹窄的道路。更何況,正是由于這樣的原因,靠近兩邊窗戶的地上,幾乎根本看不到任何紙屑的存在。

    腳步輕快的天翔順利地穿過了大廳側面的走廊,一直走到了窗邊。小心觀察蟲群動向的他一邊悄悄躲開白痢蟲和方頭鼓蠅的注意,一邊在隨風飛舞的紙屑中盡量尋找最安全的通道。卻沒留心腳下猛然踩到的一塊硬物突然發出一陣微小而清脆的碎裂聲。

    那是一塊骸骨,一塊人類死亡後身體遺留下的骸骨。這種東西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到處都是。有些狩獵者甚至喜歡用這些骸骨中的某一部分用線串連起來,掛在身上,當作一種炫耀的飾品。不過,誰都清楚,這些東西不過是那些死去的古人們的尸骨罷了。

    一具在這里躺了上百年的骨頭,沒有什麼特別。被踩碎的地方僅僅是尸體手骨末端的一處關節,所發出的微小聲音更是沒有引起任何蟲子的注意。只是,天翔的眼睛在飛快掃視了地面的白骨後,頓時死死盯住其中一處,再也不會挪動半分。

    槍!一支槍!就在這具普普通通遺骸的右手部位,赫然握著一件天翔十分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東西——槍。

    槍有很多種,就像鋼矛有長有短一樣,槍也有長短之分。這些都是天翔從學習機里獲得的知識。從剛才那本被拋棄書的對照圖片中,他也順利地分辨出,眼前這支有著短小鐵管的槍,正是那種被古人們稱之為“手槍”的東西。

    黑色,很沉,捏在手里的感覺就像是多了一塊鐵。天翔仔細地端詳著這支在淡淡磷火輝映中發出一種幽藍色光芒的古代武器,腦子里迅速回憶起了從學習機里獲得有關槍的那部分知識。並且小心地按照自己的理解,成功地從位于握柄底部一處可以活動的凹槽中,取出了一個金屬制的方盒。從盒子的頂端,天翔很容易地就取出了一顆顆頭部混圓的圓柱形狀物體。從其質感上判斷,應該也是屬于金屬物品。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種由槍發射出去,擁有強大殺傷力的可怕東西——子彈。

    鐵盒中一共有四顆這種東西,天翔把它們一一取出後,又按照順序原樣裝好。他實在想不通,古人們究竟是如何用這類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力的武器狩獵。他試過,手槍和子彈周身沒有任何一處看上去能夠算是銳利的地方,也根本沒有任何類似弓弩上用做發射的鋼絲或動物筋韌。那些死去的古代人,還有他們遺留下來的學習機,為什麼會認為這種東西能夠有強大的威力?

    板機,這是學習機上曾經提到過的一個名詞。聽起來好象是屬于手槍上用作發射的一種裝置。天翔根據此前書上的那張手槍分解圖,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把手槍上的同一部位。那東西很容易找,就在握柄前方不遠的地方,用手指就能輕松勾到。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長,里面已經塞滿了鐵鏽。天翔用手邊的一根細小鋼钎慢慢撬了撬,弄下一堆微黑發黃的鏽漬。但那個所謂的板機仍然好像是被焊死在里面一樣,就算天翔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根本沒能把它扣動半分。

    弄不懂就弄不懂吧!反正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趕快回到地穴。如果能夠在下一個太陽日出現以前回到家中,那就能獲得新的狩獵時間和更多的食物。心下已有計較的天翔輕輕掂了掂剛剛弄到手的古代武器,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隨手把它往系在腰間的皮帶上一別,從地上抓起自己賴為根本的鋼矛,站起身來准備走出圖書館。

    等等,有點不對頭。就在天翔的手指剛剛觸及冰冷的矛身時,忽然發覺從指間碰觸到的部位似乎傳來一陣輕微卻又十分明顯的震動。鋼矛自己不可能會動,唯一的解釋就是震動來源于地下。未及多想,天翔立刻趴在了地上,側身將右耳緊貼地面,想要證明自己心中的擔心。

    地面是最好的傳感器,聽覺靈敏的天翔很清楚地再次感受到了從地底傳來的震動。比之剛才,震動的程度再一次加劇。而且根據震源的方向,天翔完全可以斷定:發出震動的物體,此時正向圖書館所在的位置而來,而且距離並不遠。

    “蟲子,是蟲子,一只可怕的大蟲子”。天翔腦子里迅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無暇多想,從地面一躍而起的他仿佛最靈活的獵豹一般幾下竄出了大廳。絲毫不顧自己的動作已經驚動了旁邊兩只正慢悠悠閑逛的方頭鼓蠅。與這類威脅不是很大的小蟲子來說,能夠發出如此強烈震動的來源,其實是一種遠比它們更加可怕的恐怖存在。

    逃!有多遠逃多遠。雖然不清楚震動的來源究竟是什麼,可天生的對于危險的敏銳感知卻使天翔覺察到:這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戰勝的對手,最起碼,現在不能。可是,剛剛跑到走廊大門口的他卻再也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

    就在他的正前方不到兩百米的距離,赫然迎面出現了一只高達三米以上的巨大蟲子。

    “這哪里是什麼蟲子啊!根本就是一只比食肉蟲還要恐怖千百倍的蟲獸”。天翔的內心在呻吟,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走了什麼運,居然會在這里遇上一只盤據在這個世界食物鏈最頂端的強悍蟲獸。

    狩獵者有能力高低之分。同樣,蟲子們也有等級品種的區別。蟲獸,正是屬于蟲類里進化超前的一種掠食者。他們擁有遠比普通蟲子堅利的口器,也有硬得幾乎連鋼矛都無法戳穿的角質甲殼,更為可怕的,是它們那種對于周圍環境的敏銳感知能力。它們吃肉為生,而且六親不認。就算是蟲子——自己的遠親,也會毫不猶豫地張開大嘴一口吞下。他們敢于挑戰任何生物。哪怕就是那些最恐怖的變異野獸,見了它們也要回避三分。

    至于狩獵者,天翔記得一句話:“當你不得不面對一只蟲獸卻又根本來不及逃跑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親手割斷自己的喉嚨。”因為與其被蟲獸活活從身上撕下一塊又一塊的肌肉,還不如用這樣的手法自殺來得更加痛快一些。

    天翔不想死,也不想使用自殺這種相對來說不是很痛苦的方法。逃跑是不可能了,這麼短的距離,就算是盡量往廢墟中的角落里鑽,也根本無法躲過蟲獸的追趕。這種盯死獵物就不會松口的可怕東西腦子里似乎根本就沒有恐懼這種觀念。它們只知道追,拼命地追,直到把自己看中的獵物一口咬在嘴里,這才罷休。

    很顯然,這頭蟲獸已經選定了天翔做為自己的目標,正拼命以最快的速度向這邊沖過來。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30
第五節 威力


      “不能跑,現在不能跑,一跑就等于把整個後背完全暴露在了蟲獸的利牙之下。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在我筋疲力盡的時候,追上來的蟲獸輕而易舉地從後面一口咬斷我的脖子。與其這樣不明不白的死,還不如發狠與它干一架。”

    這是天翔腦子里現在唯一的念頭。

    蟲獸很強大,但是也有弱點。一般來說,位于其雙眼中間那塊堅硬光滑的角質殼層下面,都會有著一團白色的粘稠液體。這就是蟲獸的中樞神經及大腦之所在。只要能夠將其捅穿,那麼再強大的蟲獸也只能乖乖接受死亡的召喚。這就是蟲獸全身的要害所在。

    與所有生物一樣,不斷進化中的蟲獸也絲毫沒有放松對自身弱點的強化。一塊與生俱來的堅硬甲片就是要害處最好的保護。盡管目標蟲獸與自己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天翔還是清楚地看到:這只周身上下裹滿厚重甲殼的大家伙,惟有雙眼之間要害處的那塊黑點最光滑。按照他多年來的狩獵經驗判斷,越是像這樣光滑得仿佛油脂一般的角質甲殼,越是堅硬得好像石頭一般難以刺進。

    所謂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其道理也正在于此。

    天翔死死盯著用六條粗大腳肢快速向前移動的巨大蟲獸,兩只因為緊張而充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快要瞪出眼眶。他在觀察,在計算,在尋找蟲獸行進間的每一個弱點,每一處破綻。溫熱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那件厚實的外套。強勁有力的右手也緊緊捏住身邊唯一可用的武器——鋼矛。至于那把鋒利的隨身小刀,在面對這種實力強悍的巨獸面前,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狂奔的蟲獸越來越近,不過十幾秒鍾的時間,它就已經沖到了距離圖書館大門不到五十米的距離。視力超卓的天翔甚至可以從其頭部那兩只碩大的複眼反光上,清楚地看到自己被倒映在上面的圖像。

    天翔沒有動,他在等,等那個可以一擊必中的唯一機會。他很清楚,自己沒有第二種選擇。鋼矛只有一支,一旦擲出,自己將再也沒有機會重新拿回。等待失去了武器狩獵者的唯一命運就是死亡,成為獵物口中的鮮美大餐。因此,他必須把握住唯一一個非常渺茫,同時也是勝算非常大的機會。

    蟲獸仍然在奔跑,已經被視作獵物的天翔心中究竟有何想法恐怕它根本就不得而知。捕獲更多的獵物,為自己的進化道路增加更多的砝碼。這是地球上所有生物都必須遵守的唯一法則。哪怕你不想死,不願死,可在一只比自己強悍數倍甚至數十倍的高等物種面前,還是只有乖乖的引頸就戮。只不過,讓興奮的蟲獸頗感疑惑的是:眼前這個明顯弱于自己的小東西,竟然會在自己發出強大的氣勢面前,仍然不為所動。他究竟想要干什麼?

    “嗖!”隨著一個在磷火映照下發出青色光芒物體的飛起,一道劃破空氣帶起的聲響,也在蟲獸距離天翔不到十米之遙的地方發出。這是他拼盡全身所有力氣狠命擲出的鋼矛,也是目前唯一的機會。在他緊緊抓住自認為最佳時機的一刹那,猛然擲出帶有死亡威脅的希望所在。

    “蹼!”一道硬物刺穿柔軟肉體的聲音從青芒消失的地方發出。天翔失望地看到:自己死命擲出的鋼矛,正穩穩地插在了蟲獸左邊複眼巨大的凸起中。那情景,就好像是一個表面光滑的蘋果上,被硬生生地插上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嗷——”狂奔中的蟲獸猛地發出一陣底沉的,卻又是極其可怕的悲鳴。一條青綠色的粘稠液體順著它那張被兩片堅硬甲鍔緊緊包裹起來的大嘴邊緣,好像一條山動著綠色熒光的粗絲線般慢慢垂落在地上,與那些從眼部受創處流淌出的同樣液體一起,在干燥沙土的拼命吸收下,很快就凝結成了一團潮濕的泥塊。

    天翔早已離開了剛才所在位置。現在的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逃,快逃,逃到這頭可怕蟲獸根本無法抵及的地方去。”剛才一擲,他已經與那唯一的一個獲勝機會擦肩而過。鋼矛不謂不鋒利,力量、速度拿捏的不可謂不好,至于准頭,那就更加沒得說。蟲獸雙眼之間那塊黑色堅甲上略微可以看清的一處細小白色創口,已經說明了鋼矛首先觸及的位置正是那里。只不過,那里實在太硬,油滑圓凸的表面也使得刺中的矛尖根本無法順利將其刺穿。最終只能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偏離了自己的運動方向,一頭插進了蟲獸的左眼。

    什麼樣的蟲子最可怕?不是那些成群結隊的龐大蟲群,也不是那些見了尸體就不要命的食肉蟲。而是那種身體已經受傷,但是卻並不至于危及其生命的蟲子。這類蟲子的報複心理都很強,一旦受傷,不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絕不罷休。普通蟲子尚且如此,至于蟲獸,那就自然更不用說。

    左眼已經完全被綠色液體包裹起來的受傷蟲獸,僅僅只在哀嚎數秒鍾後,便馬上掉頭,向著天翔奔逃的方向瘋狂地追趕過來。比之剛才,這只受傷蟲獸身上所爆發出來的速度、力量都要強了近一倍。那支緊插在其左眼上的鋒利鋼矛,此時也好像一個豎在巨大眼框中的路標一樣,為憤怒的複仇者指明前進的方向。

    天翔沒有回頭,他也根本不敢回頭。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任何多余的動作都將會導致自己的死亡。回頭是沒有用的,可能僅僅只因為這想要滿足好奇心的回頭一看,腳下的步伐也會因此而受到阻礙,遍布地面的小石頭和碎磚塊也會在你眼睛無法顧及的時候成為蟲獸最大的幫凶。更有甚者,就在你跑得筋疲力盡的時候,突然的回望,也可能會被蟲獸那張無比恐懼可怕的怪臉面前被嚇倒,頓時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絕望地等待著巨大蟲嘴邊堅硬的甲鍔,從中間把自己的身體狠狠砍成兩段。

    天翔在跑。動作敏捷的他相當靈活地在拼命在廢墟間的縫隙中尋找所有看上去似乎能夠讓自己成功躲開蟲獸攻擊的避難所。同時也很順利地鑽進了一處被大快鋼筋混凝土殘骸分隔開的低矮角落,蟲獸的龐大身軀根本無法鑽進。但是就在他多少松了一口氣,以為就此逃出生天的時候。卻發現,這頭暴怒到了極點的大家伙,就像是一頭有著無窮無盡力量的史前怪獸一般,仗著渾身上下裹滿的厚重角質護甲,硬生生地把鋼筋撞彎,水泥撞飛,而自己曾經認為相當安全的狹窄小窩,也在瞬間變成了一處被漆黑天幕所籠罩的碎石坑。于是,奔跑與追逐的游戲再一次在人與獸兩者之間上演。

    其實,天翔能夠順利活到現在,完全是仗著自己身手靈活與複雜地形的幫助。如果是在一道通途的平地上,頂多不過幾分鍾,移動迅速的蟲獸就能毫不費力地將其追上,一口咬斷這個竟敢刺傷自己眼睛家伙的脖子。但是,天翔連續的幾個急轉彎和專挑廢墟隱蔽處的奔跑路線,也使蟲獸的速度大為落後。而且還得與那些可惡的碎石磚塊做一番殊死搏斗,這才能把隱藏在里面的目標重新攆出。

    盡管這場追逐看似逃跑者占盡了上風,而且照此發展下去,蟲獸根本就拿靈活的天翔沒辦法。但是,兩者之間巨大的耐力差異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死亡追逐的勝負。

    天翔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死了,長時間的劇烈奔跑給身體帶來巨大的負擔。太多的體內水份流失引起了喉嚨一陣陣干澀,氧氣的快速消耗及口鼻處呼吸的不均勻也導致心髒跳動的加劇。最後,腳,自己那雙長時間飛快移動的雙腳,也一再向發號施令的大腦的提出疲勞過度危險的警告。總之,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自己在這場體力、耐力和速度的較量之中,完全敗落于下風。

    又是一處看似能夠藏身的廢墟,絲毫沒有多想的天翔一頭就紮進了黑乎乎的縫隙里!那怕里面就算躲藏著另外一只最恐怖的蟲子也絲毫不能阻擋他的腳步。畢竟,在受傷的蟲獸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可以與之相比。

    憤怒的蟲獸再一次施展著故伎,在猛烈撞擊下四散飛出的碎石從簡陋避難所的頂上嘩嘩落下。和前幾處藏身地一樣,這里也很快就會被蟲獸完全摧毀。想活下去,只有逃。

    天翔沒有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動彈。單手杵在牆壁上的他正在拼命大口喘氣,另外一只手則緊緊按住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想要以此來減緩身體的壓力。可是受傷的蟲獸顯然不想給他這樣一個短暫的休息機會。絕望的天翔看見:蟲獸嘴邊那兩片巨大的甲鍔,已經砍斷了最外面那根阻擋它前進的水泥柱子。頂多再過幾秒鍾,那張尚未完全進化,有著四排鋒利牙齒的咀嚼式口器,就會在堅硬甲鍔的保護下,順利地伸到自己的面前。

    “要能再有一支鋼矛,我一定會用它戳穿這只蟲獸的腦袋。”天翔無助地垂下了頭。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自己的狠命一搏,絕對能夠當場殺死這只蟲獸。可是現在,手邊的武器除了一把長不過寸許的匕首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可用的武器。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里嗎?

    等等,這是……這是,槍!是那把槍!天翔低垂的眼光再一次落在了那把沉重的,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被自己別在腰間的手槍上。學習機里有關于槍的巨大威力說明再一次摹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如果那些古人說的沒錯,那麼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它來脫離險境。

    絕望中的人總會不會放過任何一根看似能夠挽救自己的稻草。天翔也是一樣。盡管那支短小的手槍看上去沒有任何能夠被當作武器的地方,鏽死的板機也仿佛是凝固在水泥里的鋼筋一樣,那怕天翔使出吃奶的勁兒也紋絲不動。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按照學習機里所說,捏緊了握柄,把槍身抬直,對准即將破開阻攔,橫沖而進的蟲獸死命扣動了板機……

    “咔——哧”天翔預想中從槍口噴出一團死亡火焰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從板機處落下的一小堆灰黃色鐵鏽僅僅只是讓槍體扣環處的縫隙進一步變大。而且,在使用者來回的扣動中,更多的鐵鏽也繼續不斷地掉落下來。那顆黑得仿佛死神牙齒一般的半月形板機,也在手指來回的往返動作中,一步步縮短了與槍柄之間的距離。

    蟲獸的聽覺很靈敏,手槍扣動的聲音雖說不大,但是顯然已經對它造成了驚動。頗有些驚異的它只不過略微遲滯了數秒,待到看清眼前的獵物並沒有因此而有所動作,依然老老實實呆在這座快被挖開的牢籠中後,再一次高高揚起了嘴邊的甲鍔,朝著最後幾根攔在面前擋住自己去路的纖細鋼筋狠狠揮了下去。

    “砰——砰!砰!”三聲巨大且並不連貫的槍聲從陰黑潮濕的廢墟中發出,把幾只遠遠躲在暗處徘徊的食肉腐蟲驚嚇得連忙扭動著自己混圓的身軀,朝著它們認為是最安全的地方拼命拱去。因為,按照這個黑暗世界里的既定法則,能夠發出巨大聲響的東西,絕對是屬于食物鏈的最上端,也是一種無比強悍有力的可怕存在。

    “這就是槍?這就是槍的威力?”天翔眼光迷離癡然地望著手中略微有些發熱的手槍,口中喃喃地反複念叨著這句除了他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的問題。如果說對于古人擁有的知識,此前他僅僅只是處于一種半信半疑狀態的話,那麼眼前的事實,卻使天翔不得不相信——學習機里所說關于古人的所有一切,根本就和這頭倒在自己面前的蟲獸一般,真實無比。

    巨大的蟲獸已經六爪朝天翻倒在地,雙眼之間的兩個尚在微微向外散發著細縷輕煙的粗大洞孔說明了其死亡的原因。情急之下的天翔根本顧不得那麼許多,接連扣動的板機也終于在最危險的一刻完成了與槍柄結合的艱難任務。就這樣,在天翔這個從未摸過槍的生手控制下,三顆子彈在槍內機械撞擊的作用下,順利飛出槍膛,成功狙殺了蟲獸這一最恐怖的生物。

    絕地逢生的天翔根本無法抵擋生與死在瞬間的巨大轉換,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後背已經完全被緊張的汗水浸透,體內的力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此前死死盯著蟲獸,根本不敢有任何松懈的雙眼,也變得仿佛失去了所有水份的干癟果實一般,在耷拉的眼皮籠罩下,處于一種隨時想要閉合的狀態。只有那支曾在生死攸關時候挽救自己性命的沉重手槍,依然被牢牢握在手中,一絲也不敢放松。

    “渴啊!水!我需要水。”呆站在原地的天翔半晌才反映過來,快要冒煙的喉嚨拼命在提醒他自己目前最為迫切的需求。腰間那只裝水的皮袋早已經拋棄,奪路逃命時能夠減輕一點負擔都意味著生命又多了一線希望。只是現在,卻沒有想到因此而來的干渴居然會成為折磨自己的另外一大殺手。

    廢墟間那種散發著臭味的黑水是不能喝的。只有那種落在地面凹處的新鮮雨水。或者是從某個能夠自動放出水的奇怪管子里流出的液體才能下肚。根據古人的知識,天翔知道,那東西好像應該是叫做“自來水管”。

    但是現在,眼前除了一頭轟然倒地的巨大蟲獸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夠能夠解渴的東西。

    蟲血,也是液體,但是不能喝。腥臭的綠色液體還在從蟲尸左眼睛部位的創口處源源不斷地冒出,但是天翔對此根本沒有一點興趣。他的眼睛此時只盯住與之相近的一個部位——蟲獸雙眼之間那兩個被子彈射穿的粗大孔洞。

    那里正冒出兩團白得發膩的柔軟流質物體——蟲獸的腦漿。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30
第六節 蟲腦


      這東西天翔沒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這倒只是因為他孤陋寡聞,而是此前獵獲的所有蟲子身上,根本就沒有腦漿這種東西出現。哪怕就算是板開所有蟲子腦後的硬塊,所獲得的也僅僅只是一團團顏色暗淡的各色漿液。所謂進化物種之間的最大區別,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

    天翔掙紮著,用大腦中最後一點能夠發出的清明,指揮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琅蹌著往蟲尸前移動。雖然這點距離不過數米,可他卻硬是整整走了近半分鍾。隨後,順利抵達蟲獸已經完全僵直腦袋前的天翔,雙手死死巴住那兩塊被子彈擊碎的硬甲破片,猛地把頭向前一伸,湊到那兩堆新鮮的、尚在散發出一絲絲熱氣的蟲獸腦漿前,拼命地大口吞咽起來。

    “好吃!真好吃!”嘴里塞滿了雪白滑膩漿液的天翔根本連嚼也不嚼就直接吞下了幾大口。他從來沒有想到,外表恐怖的蟲獸腦漿居然如此美味。新鮮、綿滑、微甜、口感十足。就算是那種仿佛食草蟲類分泌出膠凍一般的嫩滑,也絲毫趕不上這頭蟲獸腦液的美妙滋味。幾口吸干了所有白色漿液的天翔此時才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白活了那麼久,居然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好吃的東西。而且,這頭蟲獸的腦漿也實在是太少,自己不過隨便吸了幾口,就已經把蟲顱內的所有內容物,統統一掃而空。仔細想來,這頭蟲獸的腦漿,恐怕也不過就是拳頭那麼大的一團。與它倒在地上仿佛一座小樓般的身軀相比,實在是小得太多。

    也許,這也正是為什麼蟲子的智慧遠遠不及人類的原因吧!

    幾口熱氣騰騰的漿液一下肚,天翔馬上感到失去的力量重新又回帶了自己的身上。稍稍斜靠在蟲尸邊休息了幾分鍾,他已經恢複了部分體力。雖說干渴的威脅仍然沒有徹底解除,不過就剛才的狀況而言,實在是好了很多。只不過,唯一令天翔覺得遺憾的是:那種美味的蟲獸腦漿數量太少,無法讓自己一次吃個過癮。

    忽然,天翔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起了一種相當奇特的變化。耳朵好像能夠聽到更遠處傳來的聲音,眼睛也能夠看清楚那些隱藏在地面縫隙里的細微變化。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思維能力,很多以前自己弄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卻仿佛明鏡一般想得通徹透亮。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撕下了蒙在眼前那層薄薄的輕紗,那種此前朦朧的狀態完全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透徹。

    其實,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正是那頭被天翔一槍打死蟲獸的腦漿。一般來說,生物在進化過程中,大腦的構造及功能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生物的進化結果。特別是這類剛剛從低等蟲類向更高階級進化中的生物,其腦部及神經系統發育也會變得尤其發達。蟲類天生對于外界事物的敏感認知,也會立即以人類根本無法想象的速度反映在大腦接受器中。所謂腦細胞的活躍程度,指的也正是這一方面。

    應該說,天翔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他居然遇上一頭已經完全進入成年期的蟲獸,而且還歪打誤撞喝下了這頭蟲獸的所有腦漿。以正常的時間推算,蟲獸的大腦細胞一般會在其母體斷絕氧氣供應超過短短數分鍾後完全死亡。但是在這段時間里,天翔吞下的蟲腦雖然被胃酸殺死大半部分,但剩余的部分細胞也因此獲得了重新適應新環境的能力而存活下來。最重要的是,因為此前的體力大量消耗,以及面對死亡威脅和重獲生命兩大情緒的突然撞擊下,天翔的大腦思維能力也出現了短暫的停頓。可就是這短短的數秒鍾,卻也使得蟲獸的腦細胞獲得了一段暫時支配其功能的機會。雖然這樣的支配很快就被天翔大腦里的自主意識完全消除,可細胞之間的模仿類化能力也讓防禦者本身擁有了蟲腦幾乎所有的功能。所有的這些條件其中只要出現任何一個環節的缺失,都不可能為天翔帶來如此的幸運。那怕就算他現在能夠再次殺死一只同樣的蟲獸,並且同樣吞下它的腦液,恐怕也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大腦短暫停頓的機會。這樣微妙卻又合情合理的際遇,恐怕就算是再萬能的造物主在事先安排所有生物進化過程中,都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吧!

    因此,現在的天翔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擁有蟲獸強大感知與思維能力的人類。

    絲毫不知道自己身體在短短幾分鍾之內竟然有了如此之大變化的天翔,此時正聚精會神地仔細翻看著手中那只在危急關頭救了自己一命的手槍。學習機里那些原本自己覺得難以理解的東西,現在想來卻是如同最透明的水面一般清楚無比。而那本自己在圖書館里隨意丟棄槍械圖冊上的內容,竟然在僅僅只看過一眼後,也完完全全映在了腦海中。還有耳朵聽見遠處蟲子爬行在地面發出的響聲,以及飛蟲翅膀劃破空氣發出的輕微震動,再加上大腦強大感知能力與四周環境的接觸,大量突如其來的莫名信息,差一點兒被把剛剛從蟲口下順利逃生的天翔大腦堵塞得短路。

    人腦天生就具有最強大的學習和自我挖掘潛力功能,當然,這樣的能力獲得一般都必須依靠多年的鍛煉和思維基礎上才能獲得形成。就像當你用左手拎起一件重物的同時,很自然地會想到運用閑置的右手幫上一把一樣,因為模仿蟲腦而接受大量信息顯得力不從心的天翔大腦,再一次對自己的能力進行了大幅度提升。簡單來說,就是天翔的腦部在短時間內完成了一次突然且全面的進化。將能夠儲藏信息並參與思考的大腦皮層容量猛然間增加了數倍,使之擁有了空前強大的思維及感知能力。

    只不過,這種完全屬于腦部自我意識的進化相當危險。且不說大量信息的湧入有著極高可能會使天翔當場就變為一個腦袋里面一團混亂的傻瓜,就連其體內剛剛壓制蟲腦的細胞也會因為無法同時接受人、蟲兩種意識而大量死亡。從而導致大腦控制下的中樞神經完全癱瘓,使人體喪失所有機能,瞬間從一個生龍活虎的健康者變成一具只有大腦存活的“尸體”。如果不是因為天翔在危急萬分的瞬間相當偶然地轉變了自己的思維方向,把所有混亂的信息全部歸結在一條具有明顯思維通道的命令管理之下,恐怕他這個地球幸存者中的異類,馬上就會在剛剛獲得超人能力的同時,不得不接受自己中樞神經系統全面崩潰的可怕現實。

    “回到圖書館,那里肯定還有很多以前我沒有發現的秘密。”這就是天翔當時腦子里突然閃現的唯一念頭。他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冒出了這個念頭,只是覺得,在那座殘破的圖書館里,應該有著自己迫切想要獲得東西。

    無暇多想,絲毫不知道自己剛剛在最可怕生死邊緣又轉了一圈的天翔,順手從已經失去光澤的蟲眼上奮力拔出那支擲偏的鋼矛,用一塊衣角垂下的破布仔細擦拭乾淨後,這才輕輕掂了掂,重新握回了手里。那支手槍里只有四顆子彈,剛才的一頓亂射,已經報銷了三顆。如果沒有一把趁手武器的話,恐怕再遇到一只強大蟲子的話,自己就不會還有這樣的運氣了。

    插好鋼矛,天翔從腰間摸出那把短小精致的匕首,用力切開蟲獸尸體背部表面的堅硬甲皮。頓時露出了一片晶瑩剔透的淡紅色蟲肉。如果是在平時,天翔肯定不會輕輕放過這樣大的一堆“肉山”。這只蟲獸如果是晾曬成干的話,最起碼也夠他和妹妹吃上十個太陽日。只不過,現在的他卻僅僅只能從中割下手臂粗細的一塊。畢竟,這里不是地穴,東西拿多了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取下足夠自己吃的部分就行,至于那些剩余的東西,最好還是留給其它弱小生物。

    原路返回的天翔沒有驚動那些盤據在圖書館內的其它蟲子,依然按照此前的路線悄悄摸上了二樓。他要在這里弄清楚所有關于“槍”的知識,弄清楚這種看上去根本就不起眼的武器究竟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大的威力。當然,細心的他也沒有放過進入圖書館內的任何細微異常。這倒不是因為提防蟲子,而是他還想碰碰運氣,再弄到一支槍及更多的子彈。可令他失望的是,館內散落的古人骸骨很多,卻再也沒有出現像此前那樣,手骨中握著一支槍的情況發生。

    還是那堆軍事類書籍,剛剛步上樓梯的天翔一眼就望見那本被自己扔掉的槍械圖冊。頓時,仿佛最珍貴的寶貝一般小心地把它從故紙堆中輕輕撿起,小心地翻閱起來。

    一本、兩本……一堆、兩堆……天翔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看書速度居然這麼快,快得簡直令人吃驚。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看完了面前包括槍械圖冊在內幾堆厚厚的大書。一張布滿細小黑字的書頁,僅僅只需要數秒鍾的瀏覽就能夠完全記憶在心。那種快速的翻閱動作,簡直就令他感到有些手忙腳亂。這種事情,從前可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啊!

    “這樣的看法有用嗎?我能否記得自己看過的內容?”天翔開始對自己這種一目十行、百行的翻閱速度感到懷疑,不由得輕輕合上手中一本正看得高興的書,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起那些剛剛被自己看過書籍的內容來。

    “天!這怎麼可能?”短暫的思維結果連天翔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書中的內容不但被他一字不漏地完全背誦下來,就連其中一些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語句生澀難懂的東西居然也完全融會貫通。只不過,對于這些書上記載的某些知識,現在的他雖說可以弄懂,但是卻根本不明白究竟該如何運用。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知識究竟有什麼用。

    比方說,在一本名為《步兵戰術概論》的書中,明確提出了對于一種叫做“軍隊”的運用方法。什麼“戰斗中正確防禦”、“進攻”、“戰術理論”之類的字眼和知識,天翔完全牢記于心。相信這個時候就算是給他一張有關這方面最難的試卷,也能輕而易舉地解答出正確答案。可是,因此獲得一百分的天翔,卻根本就連什麼是“步兵”,什麼是“軍隊”,這些東西具體又會有什麼作用,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這種情況,完全是一個手里捏著大把鈔票,卻在自己餓極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可以用它去換回最美味食物填飽肚子的道理一般。

    毫無疑問,這樣的看書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也絲毫不會有一點樂趣。除了那本槍械圖冊上講解手槍的部分文章,天翔那顆剛剛完成進化的大腦暫時只能充當一個知識裝載器。畢竟,手槍雖說對于他也是一種全新的玩意,但不管怎麼樣,自己畢竟開過槍,也有一把現成的實物。理解起來當然會很容易。

    至于其它別的知識,就當是看了以後留做備用吧!畢竟,這里的書籍已經經過了太長時間的侵蝕,隨便一場以外都有可能讓它們化為碎屑。與其就這麼隨便被糟蹋,還不如自己看了強記于心。

    並不是所有的書籍看起來都索然無味,也有的書天翔看起來會覺得趣味無窮。他實在想不通,那些古人居然會擁有如此多的知識,他們竟然能夠編出那麼多美妙無比的故事。從這些發黴發爛的書中,天翔接觸到一個自己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世界。天是藍的,樹是綠的,世界也是五彩繽紛、燦爛無比。就連那被所有人視為最珍貴寶物的太陽,也僅僅是在夜晚悄悄隱藏幾個小時後,又會再一次放射出那美麗耀眼的光芒。

    古人的世界,真的有那麼美妙嗎?那麼,又是因為什麼,把他們的世界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副模樣?

    天翔沒有在書中獲得自己想要的答案。說實話,他很想永遠住在這里,讀遍這里的每一本書。但是不行。自己出來的時間已經太久。獨自待在地穴里的妹妹雖說不會因為孤獨的恐懼,可留給她的食物卻也已經不多。按照正常的消耗量計算,最多只需要兩個多一點的太陽日,哦!不,應該是十天左右的時間,地穴里的事物就會全部吃光。這是天翔根據自己的經驗與書中獲得知識得出的答案。根據那些古人的說法,一天內有二十四小時。而現在的一個太陽日,恰恰是一百的小時,剛好是四天多一天的時間。

    “三天,再看三天,我就必須回去。”天翔這樣告訴自己,手中翻閱書籍的速度一點也沒有因此而有所停頓。至于饑餓和干渴,回到圖書館路上找到的水袋與那快新鮮的蟲肉,足夠自己吃上幾天。有時候,生肉嚼起來的味道也相當不錯。

    當你專注于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很快,這是很多人都會有的經驗。天翔也是如此。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翻遍了圖書館二樓近一半的書籍。而時間,也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和一樓大廳一樣,二樓也同樣散布著很多古代人的尸骸。每當發現這些被灰塵與紙屑所掩蓋的灰白色骨頭時,天翔總會認真地上下搜尋一番。雖然這樣要花去不少時間,但他還是沒有放棄這樣的動作。他想找找看,是否還能從中再找到更多的“槍”和“子彈”。要知道,有了這些古代武器的幫助,自己的安全也就自然增加了幾分。可是,與一樓的情況相同,滿懷希望的天翔再也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過,這樣的搜索並不是完全沒有成果。在翻找一具看上去穿戴相對比較整齊骷髏衣服的時候,天翔完全處于偶然地發現了一件令他很感興趣的東西。

    “館長室的鑰匙”,這是一串放在骷髏貼身衣袋里,用一枚小巧的掛扣別在內緣的金屬物件。刻在上面凹槽里的文字說明了它的實際用途。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30
第七節 槍械


      “館長是什麼?會不會就是管理這間圖書館的人?”看著這枚頗有些古怪的鑰匙,天翔心里猛然覺得一陣莫名的激動。按照他從那堆軍事類書籍中獲得知識,這些被稱之為“X長”的的古人,應該是一些擁有超出常人能力的家伙。一個“班長”指揮十個人,一個“師長”就能指揮數萬人。雖說天翔並不清楚這其中的具體含義,但十個人與數萬人之間的差別特還是很明白。既然連一個小小的“班長”都能擁有號令十人的能力,那麼,作為整間圖書館首領的“館長”,想來也不會太差。至于那個叫做“館長室”的房間,恐怕也會有著某些特別的東西等待著自己去發掘。

    人腦超卓的領會能力與蟲腦強大的感知預測功能在這種時候,居然被結合得如此完美。

    天翔的理解能力不錯,雖然與實際的情況有些偏差,但就理論上的依據來看,多少也還算沾得上邊。就這樣,一手拎著鋼矛,一手拿著鑰匙,腰間還別著把只有一顆子彈手槍的天翔,在牆壁上尚能勉強辨認的殘破文字指引下,小心地登上了圖書館的頂層四樓,最終,站在了一扇包有鐵皮的緊閉大門前。

    “館長室”。天翔抬頭望著鐵門上方那一塊小小的方形銅匾。里面的文字與鑰匙上的標識完全一致。不用在懷疑,就是這里。

    鑰匙的作用,天翔在學習機里已經聽過。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實際的東西,可腦子里多少也還是有那麼一個模糊的概念。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可以操作的機會,自然不會覺得困難。試著將手中鑰匙輕輕塞進大門左側鎖眼的天翔,小心地慢慢來回轉動著露在外面那處扁平的匙柄。只聽見從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後,緊閉的鐵門居然從邊上悄悄露出了一條微小的細縫。

    剛剛步入房間的天翔顧不上打量四周的環境,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驚呼,連忙趕上幾步沖到迎面一張布滿灰塵的大桌子前,伸手一把抓起從進門就被眼睛鎖定,放在桌上的一件物品,認真仔細地把玩起來。

    那是一支槍。一支同樣屬于短柄,卻與此前一支外形有著異樣差別的手槍。

    有了第一支槍的經驗,天翔毫不費力地就輕松拆開了槍柄的底部,從中取出一條顏色拗黑的彈匣。有了書中的知識指點,再加上自己的實際遭遇,天翔很清楚,一支沒有子彈的槍,根本就是一團沒有任何用處的廢鐵。因此,他急于知道,這只槍里,還有多少子彈。

    彈匣空空如也,里面的彈簧也沒有彈出任何東西。巨大的失落感頓時籠罩了天翔全身,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把自己的眼光從手中的槍上,慢慢轉移到了屋子里別的地方。

    這是一間相當寬敞,布置也很華貴的房間。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除了包鐵的大門,房間的窗戶上也全部都用一根根粗如手臂般的鐵條所焊死。房內的擺設相當簡單,除了一塊腥紅的地毯,外加牆壁上掛著的幾副字畫外,幾個高大的書櫃和里面一摞摞厚厚的書籍就是所有的裝飾。

    當然,房間正中央的一套辦公桌椅上,也有一具隨處可見的古人白骨。看那姿勢,死前應該是很舒服地半躺在柔軟的椅子上。

    整間屋子可能是因為封閉性相當不錯的緣故,並沒有蟲子入侵的跡象。與外面的散亂程度相比,好得已經實在太多。但是天翔內心的沮喪並沒有因此而獲得解脫,他最需要的是子彈,卻在這里弄到了一把沒有一顆子彈的槍。

    這把槍的外形明顯要好于上一把,由于房間內一直保持的干燥,槍身上非但沒有那種被水浸透後留下的鐵鏽,反而還有一種油滑透亮的感覺。天翔把那唯一的子彈從身上的槍里取出給它裝上,照著牆壁上一幅圖畫瞄了瞄,握在板機處的手指還是沒能扣下去。他只有一顆子彈,絕對不能浪費。危急關頭還得依靠它來救命呢!

    放下手中的槍,天翔不無遺憾地歎了口氣,眼睛終于落到了鑲嵌著透明玻璃的兩大排書櫃上。既然弄不到子彈,那麼順便看看這里的藏書,多少也還是一種補償。畢竟,比起外面那些快要散架的破爛貨來,這些有著良好保護的書籍,仍然有著一種良好的質感。

    《世界曆史》、《國家地理》、《2017年鑒》……一本本包裝精美的厚厚大書使天翔讀起來覺得相當暢快,其中的內容也讓他覺得觸目驚心。在自己生活的地球上居然曾經發生過那麼多的古怪事件,人類也不完全是一個整體,而是被組合成各種不同類型的“國家”。不過,最讓天翔感到吃驚的是:在那些死去古人之前,還有各種古老的社會。但是從書中記載與其中穿插的圖片看來,那些古人之前的遠古人,好像也是和自己一樣,以鋼矛和小刀為武器,而不是像古人一樣,使用“槍”這種可怕的東西。

    捧著手上已經翻到末頁的《世界曆史》,天翔疑惑地合上了厚重的封底。他實在是想不通,按照書中所說,人類應該是處于一種“發展”的狀態,各種“科技”也是應該越來越先進。但是為什麼,自己所處的時代居然會與古人們有著如此之大的差別?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沉思良久的天翔絲毫沒有想出任何頭緒,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把手中的《世界曆史》重新又放回到書架上原來的位置。眼睛也在一排排書籍中仔細搜索。他要繼續找,從書中找到自己問題的答案。

    “哐啷”,一聲明顯屬于金屬撞擊後產生的聲音從巨大書櫃的後面響起。隨著這聲巨響,天翔驚異地看見,這個本該完全面對于他的巨大書櫃,竟然從右邊慢慢呈扇形凹陷進去。同時,從這個隱密空間里放射出的強烈光線頓時讓天翔不得不將手抬起,小心地遮擋住這莫名而來的刺眼白光。要知道,原本從那具古人尸骸上發出的磷火微光就已經足夠讓他看清書上的每一個字。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實在是讓已經習慣了黑暗的人覺得多少有些不適應。

    光線的來源是一小排安裝在書櫃背後空間牆壁四角上的白色燈泡。這似乎是一種使用某種能量儲存裝置賴以維持工作的東西。如果是換在以前,天翔肯定會想盡辦法摘下一個仔細研究一番。但是現在,他那已經逐漸適應光線的眼睛仿佛這些燈泡根本不存在一般,使勁地四處打量著這個在偶然間發現密室里的每一樣東西。

    槍!我的天,這里居然有這麼多的槍!

    密室很大,幾乎整整有外面館長室兩倍的面積。牆壁上掛滿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槍,水泥抹平的地面上,沿牆邊一周整齊碼放著一個個用木板條釘成的大箱子。可能是因為箱子的數量實在太多,因而它們不得不層層疊疊摞了起來。從地面一直摞到了近三米高的牆壁中央。屋子中間的空間也沒有被浪費。巨大的木箱每十個一排,從密室最里端一直排到了入口。兩側寬敞的空間也使得這些箱子擺放的寬度達到了五個之多。最後,碼放箱子的人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足以把所有東西全部堆在這里似的,又在這層密密麻麻的板條箱上整整加了三層同樣的方形容器。

    因此,首先映入天翔眼簾的,就是房間正中一排排整齊擺放在木箱摞成平台上,散發著濃重機油味道的各型槍枝。其數量根本無法估算。

    如果換了別人,或者是在幾天以前的天翔,肯定會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發現震驚得當場暈死過去。最起碼,也會被驚愕地呆站在原地腦子里失去所有的思維能力。畢竟,這是一個正常人在面對此類情況時的最基本反應。

    但是,此時的天翔雖然也被自己的發現所震驚,但卻沒有出現那種手足無措的失神狀況。經過蟲腦細胞改造的神經中樞,幾乎根本就不會因為此類事件而造成短暫的休克。要知道,在一頭以其它蟲子為食的蟲獸看來,遇到幾千上萬只蟲子聚集的情況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如果每一次發現大批獵物都要激動得暈死的話,那麼就算天翔不動手,這只可憐的蟲獸也總有一天會因為自己體內血脈賁張而死。

    “這是一支步槍,沒錯,這就是古人圖書中所說的那種可以在遠距離射擊的步槍。至于型號,應該是叫做SK—52,泛亞洲聯邦2027年武漢兵工廠的產品。特點是精度好,射擊後座微小。”天翔仔細端詳著一把從木箱架上隨意拿起的黑色長槍。這些天來,那堆軍事類書籍早就被他翻了遍。各種不同類型的槍支也都完全熟記于心。此時想要從一堆堆“槍山”中隨意辨認出其型號及產地,自然根本沒有任何困難。

    “MG452輕機槍,歐洲經濟共同體合作組織2022年克虜伯出品。重量輕,發射速度快。”

    “P104大口徑手槍,美洲聯盟2025年亞利桑那亨伯利軍火公司出品。機件構造巧妙,彈容量大,威力十足。”

    “MP5K2遠程狙擊步槍,泛亞洲聯盟2025年西安302兵工廠出品。射程遠,穩定性好,精確度超過同類產品三倍以上。”

    仿佛在做點評一般,天翔逐一拿起面前的武器,按照從書里獲得的知識參考對照。他實在沒有想到,這里,就在這里,在一個自己根本沒有想到的地方,居然會完全處于意外地發現數量如此眾多的古代兵器。雖然一時間天翔還根本沒有想過究竟要如何處理這些東西,但是,在他的腦子里卻已經有了一個相當清晰的概念。

    “所有東西都屬于我,絕對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只要擁有它們,我會最強,強大得哪怕是面對再恐怖的蟲獸,也能輕而易舉地把它一槍打死。”

    人腦中的貪婪與蟲腦里掠奪占有的思想,此時竟然結合得如此默契。

    不光是槍,還有子彈,多得可怕的子彈。板條箱上的文字標識雖然已經相當明顯地說明了自己的內容物,可對此頗顯得不太放心的天翔仍然倔強地用手中的鋼矛撬開其中一個的蓋板。頓時,一排排只有指頭一半大小的子彈紛紛在耀眼燈光的照射下,出現在他的面前。看這些表面泛動著淡黃色光芒的子彈,天翔仿佛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置身于一個神話傳說中的寶庫,子彈就是黃金,槍支就是鑽石,還有那一盒盒裝滿彈藥靜靜躺在那里,好像珍貴珠寶器皿一般的黑色彈匣。是的,這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屬于我一個人的寶庫!

    無暇多想,天翔馬上開始計算起自己的財富。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這樣做完全就是徒然且無用的事情。且不說那一顆顆子彈究竟要數到什麼時候,就連那些成排行放置的各型槍支,如果要完全數清,沒有十天半個月絕對不行。更何況,館長室里同樣的書櫥總共有六個之多。剛才不小心觸及機關的一刹那,與這扇活動的壁櫥一樣,另外五個也以同樣的方式向他展現了自己隱藏的財寶。

    也就是說,與這間密室一樣裝滿武器彈藥的房間,總共有六個之多。

    “我必須去接天柔,把她也接到這兒來。”天翔腦子里現在只有這一個念頭。這些數量龐大的軍火完全可以保證他和妹妹兩人今後的安全,圖書館附近的蟲類也相當多,足夠保證他們的食物供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里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書。這些古代人遺留下來的書籍。其中蘊含的知識也是天翔最感興趣的東西。雖然不知道那些聰明的古人究竟為什麼會全部死亡,也不清楚為什麼書中那個無比美好的世界竟然會變成了今天這般模樣。不過天翔卻相當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書中肯定會有著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槍要帶走,但是不可能都帶。盡管天翔內心有這一種極力想要把所有武器全部裝在身上的沖動,可是理智卻告訴他:“這根本就不可能”。槍的份量並不重,但是加上子彈,那就完全變得不一樣了。因此,在左右權衡後,天翔最終決定:只拿一支M5G43沖鋒槍和一支P104手槍。按照書中介紹,這種被古人叫做沖鋒槍的東西可以在一分鍾內輕松打光一個彈匣里所有的六十發子彈,對付那些密密麻麻的成片蟲群,是一種再好不過的武器。至于那支手槍,則是書中強烈推薦的近戰武器。對此,深有體會的天翔自然肯定會照辦。

    除了槍和子彈,他還在幾個密室間發現了另外一些東西。

    衣服,相當結實的衣服。這是一種被書上叫做“戰斗服”的衣服。自認為見多識廣的天翔完全無法分辨這種東西究竟是用什麼材料才制造。戰斗服相當柔軟,摸上去的手感也很舒服,除了肩膀、膝蓋等部位會有一些堅硬的塊狀物體外,從頭到腳,甚至就連手指部位也會被衣服所覆蓋。雖說第一次穿覺得多少有些不習慣,可天翔還是相當滿意地從幾件懸掛在牆壁上的戰斗服中挑選了一件,換下了身上那幾塊髒得不成樣子的破爛布片。

    因為,他偶然發現,這種衣服的牢固程度實在令人吃驚。就連自己辛苦磨利的鋼矛尖,都沒被刺穿衣服表面那層薄薄的布料。雖說在矛尖突入的力量作用下,衣服本身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凹痕。但自始至終,天翔都沒有看到閃爍著銀亮光芒的矛尖能夠從衣服的另外一面出現。

    最堅硬的鋼矛尚且如此,那麼蟲子的牙齒,自然也就更不在話下。

    一套完整的戰斗服讓天翔第一次感受到了穿新衣服的美妙滋味。這件衣服很緊,但是也很合身。從柔軟的鞋子、手套,一直到緊緊圍扣在脖頸上的防護層,絲毫沒有出現任何讓天翔覺得不舒服的地方。隨意活動了一下手腳的他發現:穿上這種衣服,似乎能夠在某種程度上稍微提高自己身體運動的能力。僅僅只是一個原地跳躍的動作,就超出了以前差不多近一米的距離。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30
第八節 匕首


      在這些堆滿武器的房間里,天翔頗為意外地翻出一整箱完全用散發著嗆鼻氣味機油浸泡著的短刀。這些匕首相當鋒利,雖然知道這種東西屬于金屬制品,可天翔從來也沒有看見過,也沒有聽說過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鋒利的刀,簡直就是鋒利的可怕。從箱子里拿出來的時候,因為表面有油液的關系,使得那把匕首滑得就好像一條剛剛從泥地里撈起來的泥鰍。一時間沒拿穩的天翔,只覺得滑不溜秋的刀柄猛然從自己手里飛了出去。雖說沒有傷到自己,可當回身看到匕首刀鋒與橫放在地面鋼矛的“親密接觸”後,天翔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鋼矛的堅硬程度他是知道的。這根幾乎有自己手臂一半粗細的鋼筋,是從一處廢墟里找到。當時天翔用一把小鋼銼整整鋸了幾個小時,才把這跟表面布滿螺旋狀凸起的鋼筋順利取下。而後在那個陰暗的地穴里,用幾塊粗糙的石頭磨了將近十個太陽日的時間,這才做成一把集堅硬、鋒利于一體的鋼筋長矛。

    可是,這樣一把精心打造的武器,居然會被一把不慎掉落的小匕首,狠狠砸開了一道深可及目的凹痕。即使站直了身體,天翔還是可以清楚地看見:在滿是螺旋花紋鋼矛上端與掉落匕首鋒口的接觸點,出現了一道切入矛身近半厘米的凹痕。而造成這一原因的匕首,則歪斜著身子依靠刀柄躺在一邊。刀口處半圓形狀的刃鋒就像是一張咧口大笑的怪嘴,仿佛在嘲笑著可憐的鋼矛雖然塊頭大,卻根本經不起自己輕輕碰撞便落得個殘疾的悲慘下場。

    箱子里像這樣的匕首很多,共有一百把。這可不是天翔一把一把慢慢數出來的數字,而是那個綠色金屬箱外面用白色字體寫上去的內容。對于數字,天翔現在幾乎根本已經有些麻木,只見他彎下腰,從地上小心地拾起那把輕而易舉割開矛身的匕首,仔細看了看,直到確認那意外一擊根本沒有在刀鋒上留下任何缺口後,這才抓過自己剛剛換下的舊衣服,認真擦拭乾淨殘留在上面的油汙。然後,將匕首放進一個從刀箱中找出,明顯屬于是配套物件的皮鞘中,按照自己的習慣,順手別在了右邊褲管上的一個小口袋里。

    如果有誰現在突然出現在館長室的門口,一定會被全身裝備打扮煥然一新的天翔嚇一大跳。雖說年紀只有區區十七歲,但他的個頭顯然要比同齡人高得多。那身完全是按照標准身材制作的戰斗服,恰好與其相匹配。雖說褲管顯得頗有些長,但因為是連鞋褲的關系,根本沒有顯示出一絲臃腫。反倒是把天翔上身勻稱的體形和健壯的肌肉完全凸現,相信如果時光倒退個幾百年,就憑這副身材,當個明星什麼的完全綽綽有余。

    唯一美中不足的,還是天翔那張因為與蟲獸激戰後尚未清洗過的髒臉。與乾淨的戰斗服一比,根本就是鮮花與綠葉的區別。不過,由于長時間曬不到太陽,皮膚的顏色相當蒼白,與灰白色的服裝搭配在一起,卻也多少能夠混成一體。

    脖子上挎著一把輕便靈活的沖鋒槍,腰間的皮帶里還有一把裝滿彈匣的P104,至于子彈,更是被他塞滿了衣服上所有的大小口袋。以至于到處鼓鼓囊囊,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只混身長慢了水泡的癩蛤蟆。當然,那種彈藥帶來的巨大重量也使得貪心的天翔幾乎連一步路都走不了。最後,只能遺憾地又從口袋里一點點摸出大量子彈以減輕自己的負擔。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天翔那顆多少有點被巨大喜悅沖昏的頭腦才發現:槍和子彈的確是好東西,可如果要是就這樣讓一堆重得可怕的裝備把自己活活壓死,那也實在太劃不來。最終,在左右權衡後,他發現:只需要帶上三個十五發裝的手槍彈匣和四個六十發裝的沖鋒槍彈倉,就已經相當沉重,對于自己這副長期處于半饑半飽且營養不良的身體來說,這不到十公斤重的裝備,已經相當多了。

    人的貪心和欲望恐怕是宇宙間永遠都無法滿足的最大惡魔。時間已經差不多,最多只要再過半個小時,太陽就會再次出現,回家的路多少也會因此而變的安全。可天翔卻根本沒有想要離開這堆古代寶藏的意思,仍然激動地在一個個板條箱中翻個不停。很幸運,總算又讓他找到了一樣很不錯的東西。

    一個橢圓形的金屬制物品。按照書上的解釋,它應該是叫做“手雷”。

    對于這種東西的使用方法,書中也有很明確的記載。似乎是拉開其頂端那個小巧的拉環後,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它扔出,利用爆炸後的威力大范圍殺傷敵人的一種強大武器。只不過,對于這種東西,天翔的興趣遠遠沒有槍和子彈那麼濃厚。因此,僅僅是從一大箱拳頭般大小的手雷中隨便撿了幾個裝在衣袋里,就輕輕扣上了箱蓋。

    差不多了,是到了該走的時候。天翔抬起手腕,看了看計時器上的時間。頗有些不舍地走出了彌漫這一股機油氣味的密室。書櫥上的機關其實很簡單,只要把《世界曆史》後面的那個黑色小方塊輕輕撥動一下,六個巨大書櫥自然會向機關的觸發者獻上它們守護的珍寶。僅就這一點來說,天翔的運氣實在是好得令人羨慕。

    合上密室的機關,關上館長室的大門。天翔輕輕掂了掂手中那把小巧的鑰匙,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從緊貼身體的衣服領口處,取出一條細小的銀白色項鏈。扭開鏈口處的扣環,把鑰匙穿了進去。

    這可是掌管著自己所有財富的鑰匙,堅決不能丟失。至于那條項鏈,則是死去父親留給自己最珍貴的遺物。兩件寶貝放在一起,多少也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運氣吧!

    太陽已經在濃暮的天空中露出了自己微紅的笑臉,從濃密的云層里放射出一道道金色的耀眼光芒。在驅散了黑暗的同時,也為所有期盼光明的生物帶來一絲久已不見的溫暖。仿佛是看見了最恐怖的天敵一般,所有陽光籠罩之處的大小蟲子,除了偶爾有那麼幾只喜歡在植物叢中爬來爬去尋找食物的弱者,其它的則根本就好像是進入了冬眠一般,紛紛縮回自己陰暗的巢穴中,連觸角都不願伸出一下。

    走出圖書館大門的天翔正好被一束突破云層的太陽光柱所籠罩,在陰暗濕冷的黑暗日子里,能夠有這麼一點點來之不易的溫暖實在是一種莫大的享受。特別是對于勞碌多時的人來說,更是一種類似肯定般的褒賞。

    “好舒服啊!”天翔眯起眼睛感慨地看了看天空中微紅的太陽,不由得又想起書中所說那些古人生活的美妙環境。唉!真是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什麼,世界居然會變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溫暖的光線照在身上,實在是相當愜意的享受。如果能在這個時候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那怕就算是讓我少活十年也心甘情願。但是,天翔顯然不能這麼做。最起碼現在不可能。畢竟,遠在城市另外一處的天柔還在等待自己回去。幼小的她,如果沒有自己作為依靠的話,遲早會被活活餓死。

    回家的路很輕松,雖說身上的裝備頗有些沉重,但天翔的內心卻是無比的得意與滿足。他走得很快,也絲毫不想避讓地上那些所謂的“蟲路”。蟲子有按照自己來時路線返回的習慣,因此,狩獵者們在外出時,基本上都會小心地避開這些彎曲扭動的“蟲路”。畢竟,一只勢單力孤的弱小蟲子可以成為一頓美味的午餐。可如果遇上一群數量多得可怕的蟲子,那恐怕就應該是自己反過來變成它們的口中食。要知道,對于人肉的味道,有不少蟲子都相當喜歡。

    但是天翔顯然與別人不同。他非但不懼怕,反而還有些期盼能夠遇上一只強悍的食肉蟲。如果換了是以前,恐怕再給他十個膽子,天翔也絕對不敢這麼做。可現在呢?我可是拿著古人最厲害的武器。如果哪只蟲子不長眼,我也不介意用它來試試手中的槍。

    不知究竟是蟲類天生的危險預感在起作用,還是太陽的出現使得不喜歡光明的蟲子們全都縮回窩里睡大覺。總之,兩個小時過去了,滿懷信心沿著“蟲路”返回的天翔卻沒有找到任何一只可以用來試驗自己新武器的東西。雖說這樣一來確實節省了不少時間,可年輕人心中那種狂熱的情緒也在漸漸消磨。到了最後,天翔簡直想要詛咒起那該死的太陽為什麼偏偏要挑自己回家的時候才出來。這不明擺了和我做對嘛!

    七個小時,這是天翔給自己規定的行動時間。倒不是因為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再次消失,而是長時間的活動造成的體內能量衰弱必須獲得應有的補充。于是,在小心觀察好周圍環境後,天翔悄悄步入了一幢破舊樓房的其中一間。在簡單收攏一堆附近可以充做燃料的東西後,這才興致勃勃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燒焦的棉布和兩塊火石,利用相互撞擊產生的火星點燃焦布後,引燃了一堆不是很大,卻能散發出足夠光線與溫度的營火。

    戰斗服上配有一個可以分離的背包,這玩意現在變成了天翔裝食物和水的最好容器。那塊從蟲獸尸體上割下來的肉塊已經被他生啃了一些,雖說味道不怎麼樣,卻也聊勝于無。情緒不錯的天翔現在顯然是想要嘗嘗火烤蟲獸肉的味道。只見他解開背包的扣子,從中拎出那塊雖然不太新鮮卻也不至于腐爛的肉,從地上隨便找了幾根細長的鋼筋穿過,架在剛剛點燃的旺火上仔細地轉烤起來。不一會,一股彌漫著令人垂涎欲滴的濃厚肉香,便飄散在附近陰冷濕黴的空氣中。

    嫩滑的蟲肉很容易熟,天翔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已經焦黃的烤肉,認定差不多後,這才將其從火上取下,以兩頭伸出的鋼筋為支點,斜靠在牆壁上。從背包的隱密處拿出一個精巧的鐵罐,用兩只手指輕輕從中拈起一縷白色的粉末,小心地潑灑在香氣撲鼻的肉塊上。

    “這是鹽,能夠讓熟熱食物變得更加美味可口的鹽。”

    回憶著幼時父親曾經對自己教授的點滴知識,天翔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對于父親,雖然偶爾還有那麼一點點印象,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夠記起的東西也越來越少。畢竟,父親亡故的時候,自己實在太小。小得連很多東西根本就無法記住。

    隆隆作響的腹中仿佛在抗議著對自己待遇的不公。天翔的目光也再一次被色澤濃亮的烤肉所吸引。無暇多想的他頓時精神一振,匆忙將鹽罐塞進背包放好手,這才放心地從牆邊抄起串肉的鐵條,端到嘴邊,暢快地大嚼起來。

    等等,這是什麼聲音?口中塞滿香味濃郁烤肉的天翔分明聽到了一種莫名的輕微響聲。警覺的他馬上放下手中的肉串,輕輕抓過放在身邊的槍,小心地打開保險後,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房間入口處的樓梯旁,側身緊貼著牆壁,仔細地傾聽著那個奇怪聲音的來源。

    “應該不會是蟲子。”天翔這樣對自己說道。他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麼,總之這個聲音並沒有使他感到像往常一樣的危險,相反卻是一種平靜和安詳。這應該沒有錯,自己的預感從來都不會錯。

    想到這里,天翔微微閉上雙眼,將腦中的思維感知能力逐漸放出,探詢和聲音的來源。這是他在殺死蟲獸回到圖書館以後,從一本標注著“科學幻想”類的書籍中學到的新技能。本來當時的他僅僅是覺得有趣,想要試試看是否真的確有其事,想不到一試之下竟然發現:自己的思感探知范圍居然能夠擴大到距離身體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換句話說,就算是有兩只蟲子在做愛,只要自己願意,就算不掀翻它們的老窩,也能坐在眼睛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利用“心靈”,觀察得一清二楚。至于這種能力究竟是人腦進化後的具體表現,還是模仿蟲腦帶來的超人技能,他自己根本就不得而知。

    重要的是,他有這種能力,並且能夠使用這種能力。

    眼下,他正是在用同樣的方法觀察著房屋外面自己看不到的那一片世界。

    一個女人!居然是一個女人。

    天翔頗有些驚愕地收回自己的思感,下意識地用力嚼了嚼一直含在嘴里的那團烤肉。不是不想吃,而是多年的狩獵生活已經使他養成了一種習慣。在發覺任何莫名異常的情況下,自己絕對不能主動發出一點兒聲音。他可不想糊里糊塗從狩獵者轉變為對手的獵物。

    女人很少見,單獨的女人就更少見。這一方面是因為在狩獵世界中,女人自身也是一種難得的獵物。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那些不甘願充當男人口中食物的女人們自主聯合起來,成為一個個獨立的狩獵團體。

    因此,一個在非太陽日獨立出現的女人。根本就比一只品種最稀少的蟲子還要罕見。

    很明顯,那種輕微入耳的聲音正是這個女人鞋底與地面碎石接觸後,發出的腳步聲。而且,從她移動的方向上來看,目標應該就是天翔此時的棲身之所。

    盡管一個女人對于自己沒有什麼威脅力,可天翔還是謹慎地抱緊了手中的槍身。在這個世界上,為了生存,狩獵者之間是沒有任何道義恩仇可講。為了獲得一片延續生命的事物,父母吃掉自己兒女的事情絕對不是什麼駭聞。

    雖然天翔一直保持戒備狀態,不過,其內心卻一點也沒有緊張。一來是他從殘破窗戶的邊緣清楚地望見:款款走來的女人除了腰間一把短刀外,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二來是他絕對相信自己大腦的危險感知能力。

    既然潛意識告訴你很安全,那麼就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30
第九節 交換


      天翔沒有猜錯,女人的目的就是這里。當然,他也沒有想要繼續隱藏自己的意思。就在女人腳步剛剛踏上樓梯的一刹那,天翔猛然從牆壁後閃現了自己的身影,手中平端的槍口正指著滿臉驚慌與愕然的女人。

    “女人?嘿嘿!我看,應該是個女孩才對。”天翔自嘲地想到,眼前的女子頂多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發育一般的身材雖然說不上絕對一流,卻也多少算得上凹凸有致。加上一件為了保暖緊緊裹在身上使胸脯看起來更加顯大,實際上卻沒有多厚的棉質外衣,還有一條緊小短湊尚不及膝的破舊短褲,使得裸露在外瘦弱的胳膊與細長大腿更加顯得孱弱。至于皮膚,則是那種所有狩獵者共有的蒼白。只不過,鵝蛋般的漂亮臉形彌補了顏色帶來的所有缺陷。

    應該承認,這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女孩。雖然,她看起來很瘦,實在是很瘦。

    天翔的突然出現使女孩相當意外,這一點從她下意識地用手按住腰間的小刀就能看得出來。一雙睫毛很長的大眼睛里充滿了莫名的恐懼。兩邊混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混圓肩膀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竭力想要平複自己的呼吸卻根本抑制不住心跳的加劇,高聳的胸脯前那片雪白肌膚不住地上下顫動。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她很害怕,相當的害怕。

    看到這一切,天翔忽然間覺得很不好意思。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居然在自己面前害怕的發抖。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遇到。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在故意欺負別人。想到這里,他不禁咧嘴一笑:“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兒?”

    說話歸說話,手中的槍口卻依然沒有放下的意思。

    “你,你也是狩獵者嗎?”女孩遲疑了半天,終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出了心中的問題。這不能怪她,天翔身上這套行頭,恐怕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好奇。畢竟,遮身擋寒的衣物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一種相當稀少的東西。雖然不能像食物那樣給人們帶來生命的延續,卻也是人類生存必不可少的東西。狩獵者之間為了爭奪一件衣服而相互撕殺的事情並不少見。

    輕輕點了點乭,這就算是回答了女孩的問題。接下來,當然是輪到不請自來的她解釋天翔心中的疑問。

    “我,我是聞到食物香氣這才跑了過來。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不用太多,一點兒就好。我實在是太餓了,求求你,如果再不吃東西,我恐怕活了不了多久。可以嗎?”

    看到天翔臉上沒有惡意,手中也沒有狩獵者慣常使用的武器。多少安定了幾分的女孩也小心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其實,向他人請求食物,這種事情在狩獵世界中相當常見。只要你能夠為自己要求的東西付出一定代價,食物的擁有者一般都不會拒絕。只不過,這樣的交換往往極不公平。有時候,一片巴掌大小的烤肉,完全可以換回一件最上等的武器,或者是一件溫暖的衣服。畢竟,在你最饑餓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自己的未來。腦子里所想的,都是如何弄到一口可以下肚的吃食。

    至于其它的東西,還是等吃飽肚子以後在解決。

    天翔沒有說話,他在仔細打量著女孩周身上下。如果是在幾天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叫女孩留下身上的小刀與所有的衣服。這些東西雖說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拿給天柔。但是現在,他卻根本沒有這樣的念頭。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現在的他豐衣足食,手里還端著一支威力強大的槍。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這段時間從圖書館里獲得知識里,有著一種叫做“友善”的東西。用古人的話來說,這其實就是人類最美好的品德之一。

    望著眼前惴惴不安的女孩,還有她那因為聞到烤肉香氣被刺激得拼命吞咽唾液上下竄動的喉嚨,天翔忽然間覺得很好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漠?想當初,為了能夠讓妹妹天柔吃上一口溫暖的熱食,自己不是也咬著牙把僅有的一件大衣與其它狩獵者做了交換,那種屈辱和寒冷的滋味實在是令他永生難忘。

    “進來吧!”天翔拉上槍的保險,側身讓開一條通道。做了個友善的動作,把這個餓得幾乎快要暈倒的女孩請進了屋。這一意外的舉動顯然令慌張的女孩大感意外,看得出,她在猶豫,究竟要不要接受這個陌生人的邀請。最終,對食物的無比渴望和陣陣鑽入鼻孔的烤肉香氣還是使她下足了決心。緩慢而謹慎地步入屋內,略帶羞澀地坐到了溫暖的火堆前。

    饑餓中的人吃東西相當恐怖。天翔對此深有感觸,因為他自己就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盡管估計到女孩的吃相多少有些不雅,但他還是被女孩粗魯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串在鐵條上的烤肉份量很足,差不多有五、六公斤重。這是天翔今後幾天的全部食物。為了便于保存,他把所有的蟲獸都拿出來加以燒烤。畢竟,比起生肉來,烤熟的肉不僅味道香美,而且也不容易腐爛。只是,當他看到這個求取食物女孩那種簡直只能以恐怖來形容的吃法後,心里只能苦笑道:“看來明天如果不獵殺蟲子取肉的話,恐怕自己就得挨餓了。”

    一條手臂般大小的烤肉,被她連頭帶尾,就連掉在地上的肉末渣子也沒放過,在短短幾分鍾內,全部吞了下去。這樣的烤肉共有六條,除了天翔手上細嚼慢咽品嘗個中滋味的那一塊,其余的五條,一溜煙的功夫,硬是被這個看起來文靜孱弱的女孩吞下了一半。如果不是天翔發現連忙搶下,恐怕就連她手里剩余的半條,也會在幾秒鍾內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女孩那張看起來似乎永遠填不滿的可愛小嘴里。

    “喝點水,你不能再吃了!”天翔哭笑不得地從背包里翻出自己的水袋遞過:“照這麼個吃法,再多的東西也不夠你吃啊!”

    女孩臉上頓時飛起一片暈紅,這使得長相本來就不錯的她看起來越發顯得漂亮。默默不語的她低著頭接過水袋,輕輕擰開蓋子,小口淺啜著甘甜的涼水。那種文靜輕巧的模樣,根本就和此前的動作形成兩種截然不同的巨大反差。

    “我不是不給你吃,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慢點吃。”天翔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剛剛搶下的半條烤肉重新又塞會女孩手中:“畢竟你餓了很長時間,突然一下子吃很快的話,容易反胃和噎食。你想想看,一大團烤肉卡在喉嚨里,會憋死人的!”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餓了,所以……所以……”女孩輕輕擰緊水袋的蓋子,帶著臉上的飛紅,慢慢將袋子遞還天翔,口中木訥地回應著天翔的話,眼睛卻還是緊盯著手中那半條噴香的烤肉。

    “吃吧!吃吧!放心吃吧!如果不夠,這些都是你的。”天翔好氣又好笑得說道:“慢慢吃,不用著急。別噎著就行。”

    “不,不用那麼多,只要這最後半塊就夠了,足夠了!”聽了天翔的話,女孩顯得頗有些驚慌。

    “沒事,這些吃完,明天再殺幾只蟲子就是。你就放心吃吧!”對于女孩表現出的緊張,天翔忽然間覺得很好笑。

    “不,不,不,夠了,真的夠了。吃了你那麼多東西,我……我……我怕我身上沒有你看中的……我,我恐怕拿不出那麼多能夠交換食物的東西!”

    “交換?”天翔淡淡地搖了搖頭,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這個女孩交換什麼,事實上,她也拿不出什麼自己看得上眼的東西。幾塊烤肉而已,用古人的話來說,“這是對弱者能夠給予的最大幫助”。只不過,與對方交換自己最需要的物品,這是狩獵者之間相互遵循的一條規則。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半開玩笑地說道:“就你現在這副模樣,能夠拿得出什麼來和我交換?”

    女孩停止了咀嚼,輕輕放下手中的烤肉,慢慢站起身,走到天翔的面前屈膝跪下。小心地解開腦後紮住長發的一根紅色頭繩,眼中滿含羞澀地柔聲對天翔道:“我用我自己來和你交換,可以嗎?”

    “你自己?”天翔有點摸不著頭腦:“你自己怎麼交換?”

    聞言,女孩微微喘了口氣,仿佛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忽然間低頭拉開了系在腰間衣服交合處的帶子。衣服很破,也很舊,感覺只要隨便用力一扯就會被全部撕破。可能是為了抵禦寒冷吧,看上去,里里外外也有三、四件衣服的樣子,但是無一例外都非常單薄。很快,女孩已經脫下了最外面的第一件衣服。緊接著是第二件、第三件……幾分鍾以後,女孩誘人的胴體已經完全顯露在天翔的眼前。

    “你,你所說的交換,就是這個嗎?”望著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更加凹凸動人的裸體女孩,天翔不由覺得身下的某個器官沒來由的湧上陣陣沖動。雖說自己已經十七歲,赤身裸體的女人也不是沒有看過,但是像現在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卻還是破天荒頭一次。更何況,這個女孩長得很不錯,甚至因為食物的關系,主動提出願意與他發生最親密的關系。

    這種男女之間完全依靠生殖器官交合產生快感的活動,古人的書中也有提到。天翔記得,應該是叫“做愛”。

    “我所擁有的,只有這個。當然,和那些食物相比,我能付出的實在太少。但不管怎麼樣,請不要因此而發怒,我會盡量滿足你的所有要求。”女孩神情緊張地小聲囁嚅著,小心地看著天翔的臉色。好像是生怕這個強壯的男性狩獵者會因此動怒般,又輕輕說了一句:“我,我不想成為肉人。我可以陪你,多少次都願意,但是,但是求求你,不要把我變成肉人!”

    肉人,這個名詞天翔並不陌生。所謂肉人,就是某些狩獵群體中專門飼養被當作肉類食用的人。這些人一般都是年老體弱的老人、小孩、還有女人。在狩獵群體中,他們一般承擔一些為強壯男性燒烤食物、清理衣服等雜務。由于不能隨隊狩獵,更無力對抗蟲類的威脅,因此,他們的食物供應在所有狩獵者當中最差、最少、最糟糕。捕獲獵物身上最難吃的部分、腐肉、臭骨頭……所有的這些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食物來源。但是對于他們的可憐待遇,卻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只要是有能力的強壯狩獵者,都能隨便命令任何一名有求于自己的弱者充當自己的肉人。尤其是對于那些迫切需要食物,在死亡邊緣徘徊的弱者來說,也是一種相當不錯的選擇。

    沒有吃的,你現在就必須死。可如果成了肉人,雖說不能吃飽,卻也多少能夠延續一下自己卑賤的生命。現在就死與以後被殺,這根本就是兩種概念。其中唯一的區別不過在于:自由的狩獵者可以隨意支配自己的生命,而肉人卻只能接受他人的宰割。

    因為,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人,而僅僅只是一種依附于其它人生存的卑下生物。他們活著的意義,僅僅只是在食物稀缺或沒有任何狩獵成果的時候,向其它強者貢獻出自己的身體,以此來滿足別人口腹饑餓的欲望。

    他們是一團肉,一團會自己走路的肉,是能夠隨時保持新鮮,只要生命能延續就永遠不會腐爛的肉。

    當然,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成為他人口中的食物。因此,他們也會聯合起來,形成一個個新的狩獵團體,共同對抗蟲類與同族的威脅。

    很明顯,這個女孩就是其中之一。天翔知道,肉人沒有腿,幾乎所有的肉人都沒有腿。他們的腿都已經被狩獵者生生砍斷。這樣做,一方面是可以防止肉人逃跑。另外一方面則是能夠讓肉人減少活動量,能夠養出更多的肥肉。飼養者自然也就能夠多吃一些。

    “你走吧!”天翔忽然間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好像是要把剛才所吃的烤肉全部吐出來一般。肉人的存在他並不是今天才知道,此前也曾多次看過其它狩獵者宰殺活人。只是,繼承了太多古人理念的他現在已經根本無法接受這種以同類為食的可怕習俗。

    不錯,人肉味道是很鮮美。可那畢竟是對于蟲子而言。人要吃人,同類之間的互相殘殺,還有把人當作家畜一般豢養……天啊!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古人書中那個充滿光明、美好、還有幸福的世界難道真的僅僅只是一種幻想嗎?

    “你走吧!不用交換了,這點吃的就當是我送給你。”按捺住心中的陣陣惡心,天翔默然地從地上輕輕扶起半跪的女孩,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柔軟的異性胴體抱在懷里的感覺很舒服,那一刻,天翔感覺自己仿佛是在抱著已經長大的妹妹。忽然間,他覺得自己有一種非常想哭的欲望。究竟是為什麼,他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鼻子很酸,眼睛在發顫,有一種根本無法抑制的感情似乎馬上就要從內心深處強烈地需要釋放。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驚慌地眨了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頗有些不理解地側目看了看天翔被濃密黑發掩蓋的後腦。小心地把自己紅潤的嘴唇輕輕貼了上去……

    “你還是走吧,去找一個女性狩獵群體。那里安全一些。”天翔絲毫沒有顧及女孩的動作,猛然間粗暴地一把推開緊貼在身上的滑膩胴體。仿佛發瘋一般飛快地從地上撿起剩余的烤肉,連同女孩剛剛放下的那半塊,全部硬塞到了她的手中。他實在承受不了頭腦中兩種完全不同觀念的相互撞擊。狩獵世界的殘酷現實與古人書中的道德理念好像兩只巨大的魔手在拼命撕裂他的大腦神經,隱約間發出陣陣無法忍耐的絞痛。

    因此,唯一能夠獲得解脫的辦法就是讓女孩走,趕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黑燕秀雪 發表於 2010-1-20 16:31
第十節 太極


      女孩頗有些驚奇地望著正被憤怒與痛苦折磨的天翔,清麗的臉龐露出一種意外且不可思議的表情。盡管這個看上去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狩獵者前後舉動表現出的巨大差異實在令人不解。不過,按照狩獵世界的規則,她必須聽從食物施予者所有的命令。因此,在輕輕放下手中被硬塞進的一塊塊拷肉後,女孩開始從地上撿起那堆剛剛脫下的衣服,仔細穿戴起來。

    天翔激動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幾分鍾後,隨著陣陣清冷的夜風從窗外吹來,狂熱中的大腦也開始逐漸平複。望著正在穿衣的女孩,天翔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好像在默默思索著什麼……

    “啪!”一個用黑色破布纏繞起來的扁平小包,從女孩剛剛拎起的一件衣服里輕輕滑落,摔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發出一聲不是很大卻又極其清脆的聲音。引得兩人同時一望,女孩倒沒什麼,看表情應該是相當平常。可天翔的眼睛僅僅在隨意瞟過後,就再也無法挪開。

    那是書,是兩本摞在一起用黑布包好的書。一個從布包側面伸出的書角已經相當明顯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這是什麼?”天翔快步走了過來,撿起地上的布包解開,小心地輕輕吹了吹書頁表面落滿的灰塵。

    “這,這是,這是我用來……那個,用來……的手紙。”這樣的問題顯然令女孩覺得難以啟齒。不過,在天翔那雙炯炯有神眼睛的逼視下,她還是頗有些緊張地小聲悄悄道出了這些東西的真正用途。

    自從圖書館一番奇遇後,天翔開始留心所有能夠找到的古人遺物。書籍自然也是其中之一。雖然他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會對那些已經死去多年,至今僅僅只留下一把枯骨的古人會有如此濃厚的興趣。但在大腦深處的潛意識中,天翔依然覺得:只要是古人的東西,都會對自己大有幫助。因此,這兩本顯然是被女孩不知從哪個旮旯里撿到,用于方便後淨手的東西,儼然變成了他眼中不可多得的寶貝。

    事實上,這兩本保存尚屬完好的書里,也的的確確藏有著讓天翔意想不到的東西。

    “《太極拳圖譜》……太極拳?這是什麼東西?讓我想想……”天翔皺了皺眉頭,仔細地腦海中搜尋著關于這個怪異名詞的所有知識。這個名詞很熟悉,好像自己以前也在某一本書中看到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應該是古人某本書中提到過一種能夠增強自己體力的技能。

    “如果你要交換,那麼就用這個來做交換吧!”天翔仔細地翻閱著手上這本畫滿了各種不同類型人體姿勢圖案的書,頭也不抬地朝著女孩拋出了這麼一句讓其大感意外的話。弄得她整個人當場就怔在了那里。兩本書,居然換回了一頓美味的烤肉。不僅如此,這個古怪的狩獵者在拒絕自己身體的情況下,還送給自己一堆新鮮的食物。隨說不是很多,可如果吃的節省一些,也足夠維持三、四天的時間。所有這一切的代價,竟然只是兩本書,兩本薄薄的書,兩本自己隨意從路邊撿起,用來……用來在方便過後當作手紙使用的書而已。頭腦中根深蒂固的狩獵原則,與眼前人幾乎屬于浪費一般的“慷慨”,兩者間巨大的反差使得女孩一時間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機械地附和著天翔說話的節奏,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女孩的反映天翔根本沒有注意,他的心思現在完完全全都放在了這兩本剛剛獲得書本上面。這是兩本圖冊,兩本畫滿了各種人體姿勢與動作的圖冊。當然,也還有必不可少的文字說明。但在天翔看來,這兩本書上的文字表達出的意思竟然是那樣的晦澀難懂。“百會”、“三足”、“穴道”……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究竟代表著什麼樣的含意,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前獲得的那些古人知識里,根本找不出任何能夠對它們作出解釋的文字。

    至于書中下半部分還提到一種叫做“氣功”的東西,更是讓天翔覺得大腦幾乎快要崩潰。“氣”、“丹田”、“周天”……類似的東西其實自己知道的也不算少,“氧氣”、“空氣”我都知道,“麥田”、“瓜田”我也很清楚,至于“藍天”、“白天”的概念雖說不是很清楚,卻也能多少有個模糊的概念。可是如果按照書中所說,這些東西居然存在于每一個人的體內。一時間,天翔只覺得自己仿佛就是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瓜。

    因為,這兩本書,他根本就看不懂。

    如果換在以前,天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怪書扔在一邊,說不定還會狠狠再踩上兩腳。畢竟,對于自己弄不懂的東西,很多人都會采取這樣一種發泄的手段。可是現在,天翔所做的,僅僅只是把這兩本明顯屬于一套完整圖冊的下半部分,謹慎地放進了身上戰斗服腿部側面的一個口袋里。至于那本畫滿圖形的上半本,則被他仿佛寶貝一般,小心地捧在手中,仔細研讀起來。畢竟,與另外一本相比,手上這本幾乎全部是圖形的書顯然要容易懂得多。

    “這兩本書絕對有用。它們肯定蘊藏著一種令我無法想象的巨大力量。”天翔的潛意識一再向大腦發出這樣的警告。蟲腦中那種天生對于重大獵獲物出現在眼前時的激動情緒,也使天翔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莫名的興奮。但他還是很苦惱:手上的書肯定是好東西,這不會錯。問題是,它們究竟好在哪兒?具體又有什麼用?這些問題天翔自己根本無法解答。

    女孩已經走了,連同她一起消失的當然還有那幾塊不大的烤肉。狩獵者之間的交換原則就是這麼簡單,一旦達成自己的目標,幾乎沒有人會願意多停留半分。這樣做看起來似乎有些無情且不可理喻,但事實上卻是狩獵者生存的最基本條件之一。畢竟,人們對于食物的渴望,已經遠遠超出了感情方面的需求。

    夜風,還在繼續不停地從房屋各個破漏的角落,與窗戶間的縫隙中穿過,在相互間的撞擊下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氣流旋渦。劈啪作響的火苗也在風中愉快地跳起了舞。這就使得搖晃的火光看起來,似乎是在天地間濃密陰影的籠罩下,唯一一處能夠散發出光明與溫暖的獨特所在。

    天翔還在看書,確切地說,應該是在看圖。看書本上那些怪異的人體動作圖。既然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字自己無法理解,那麼圖形多少也應該能夠看懂。可能是因為制作這本書的人繪畫功底實在太差,以至于上面的人形看起來有些走樣,臉上的五官就更加難以形容。有幾副圖畫上人物滑稽的表情惹得天翔頓時就發出樂不可支的笑聲。只不過,忽然之間,他的腦海里湧上一種沖動,一種莫名的沖動。

    “我要試試這些動作,試試看我做出來究竟會有什麼效果。對,就是這樣,和書上的動作完全一致。”

    伸手、抬腿、抱拳……書頁里所有的圖形已經牢記于心。過目不望的天翔現在正努力按照書中人形做出與之同樣的舉動。當然,他並不知道圖與圖之間兩中動作的演變過程,只能機械地按照每副圖中固定形狀死板地進行比劃。伸手就是伸手,抬腿也完全一樣,哪怕後面的圖形中僅僅只是稍有變動,可憐的天翔也僅僅只能是重新擺出一副角度改變過的同一動作,絲毫沒有發現:其實自己的手只需要朝現在的方向稍微彎曲那麼一點點,就能毫不費力地達到同樣的效果。

    經驗需要教訓來積累。這句話顯然說得沒錯。在饒有趣味地比劃了半天干巴巴的動作後,渾身大汗的天翔忽然在兩張差異很小的圖形比較中,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就這樣,一套連貫卻不太流暢的太極拳,重新在一個近乎蒙昧的狩獵者身上顯現出來。

    意外的發現使天翔頓時來了興趣,重複兩、三遍後,原本略顯生澀的動作已經變得相當流暢。精于計算的大腦往往也會在兩副圖形的動作區別中,給出一條能夠完美組合身體移動路線。而這些路線,恰恰正是太極拳法中最標准的規范動作。

    如果說,人腦擁有的神秘力量往往會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那麼現在這種情況,絕對應該屬于其中之一。當然,更大的意外和驚喜,也隨著天翔對于整套拳法的熟悉慢慢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怎,怎麼會這樣?”剛剛打完一套完整拳法,擺出一副收合之勢的天翔忽然間覺得,自己大腦里那只“眼睛”已經遠遠突破了原先的探索界限。它跑得更遠,更快,幾乎已經達到了房屋外面那條殘破大街的對面。探索距離幾乎超過之前一倍的范圍。更誇張的是,整整與之相隔數道牆和百余米遠的天翔,竟然能夠從“眼睛”里,清晰地看見,在街道對面的一塊厚厚石板下,正趴著一只身長不過巴掌大小的幼年蚜蟲。

    毫無疑問,造成這種結果的,正是書中記載的古怪拳法。雖然天翔並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很清楚,剛剛練習的拳法,無疑能夠擴大自己大腦的思維感知能力。其實,從剛才打完第一套拳的時候,天翔就已經發現身體非但沒有平時活動過後那種疲勞,而且整個人也清爽了許多。那個時候,他還以為這僅僅只是緩慢拳速與自己好奇帶來的結果。現在看來,恐怕也完全得歸功于這種神秘的古人拳法。

    “再試試,試試看思感能否再移動到更遠的距離。”興奮不已的天翔頓時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慢慢閉上雙眼開始了冥想。腦海中的探知范圍也逐漸擴散開來。當然,距離也僅僅只因此延伸了數米作用。看來,這應該就是自己目前的感知極限。

    不過,天翔很快就發現了身上另外一種怪異卻相當管用的能力。

    自己居然可以命令並指揮蟲子?不,不是指揮,應該是控制,完全地控制。

    還是那只幼年蚜蟲,在收回思感的時候,天翔頗帶有玩笑意味地將部分感知波動穿過了蚜蟲的身體,完全處于意外地感受了另外一種思維能。

    蟲子的思想,那只幼年蚜蟲的思想。天翔完全可以感受到,蚜蟲很意外,它在向自己的思維波動發出詢問,詢問這股陌生的能量究竟何方。

    “我的天!這怎麼可能?”端坐在地上的天翔被驚嚇得猛然睜開眼睛,一下子歪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人類居然能與蟲子交流,雖說是通過純意識的形式,可這種事情,還是使天翔覺得相當震驚,以至于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再試一次,看看這究竟是不是真的!”默想半天後,天翔再一次輕輕閉上雙眼,放出了自己的思維能量。只不過,比之上回,這次的思維感知中,明顯帶有了幾份激動和興奮。

    “沒錯,這的確是蟲子的意識能量波動。”天翔小心地接觸著蚜蟲的思想,緩慢地用自己的思感包圍著這只幼小的蚜蟲。顯然,蚜蟲對于這股莫名而來的意識波動感到十分意外,以至于在多次探詢無果後,不得不擺出一副凶狠的防備姿態。

    最大的威脅敵人,而潛藏在暗處的敵人又是其中最可怕的對手。

    “它們沒有思想,有的僅僅只是本能。生存的本能。”小心地逗弄了蚜蟲一番後,天翔豁然發現了蚜蟲腦波中,那點原先被自己誤認為是思維波動的能量,其實只不過是蟲子的本能而已。它們依靠這種意識來對陌生物種的態度進行判斷,友善、平和、或者是敵對。僅此而已。

    “或許,我能夠控制住這只小蟲子也說不定。”忽然間,天翔腦海里冒出了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古怪得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蟲子能被控制嗎?它們會聽從自己的指揮嗎?這種事情恐怕在任何一個正常人看來,都是一種妄想,一種不可思議的妄想。

    但是,天翔不同于常人。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異事就連他自己也感到愕然。尤其是圖書館中獲得的知識更是使他覺得,任何事情,只要你去做,都有可能發生。古人那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只有想不到的念頭,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連那些已經死去幾百年的人都有這樣果敢的意識,為什麼我就不能去試試呢?

    就這樣,天翔在那團圍繞蚜蟲的思維能量中,攙雜了強烈的命令意識。他要蚜蟲過來,爬到自己面前來,從百米開外的那條街上,一直爬到自己所在的屋子里來。

    盡管,這間屋子里還有一團任何蟲子看了都會遠遠躲開的,正在熊熊燃燒的火堆。

    蚜蟲很迷茫,看得出它在猶豫,也在尋找。它實在搞不清楚這個讓自己爬過街道走進對面那間屋子的聲音究竟從何而來。說實話,它並不願意這樣做,蟲類天生的感知告訴它,那間屋子很危險,自己很可能進去就再也無法出來。但是沒有辦法,腦海中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把沉重鐵錘般在使勁敲打著自己脆弱的神經。如果是一只成年蚜蟲,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這個聲音的誘惑。可這偏偏是一只幼蟲,剛剛從卵里孵化出來沒有多久的幼蟲。與成蟲相比,不僅是身體,就連神經也根本沒有發育完全。就這樣,在拒絕與無奈中,幼小的蚜蟲只能顫顫驚驚地晃動著六只小巧的腳肢,慢慢邁向了對面那間看起來相當可怕,但聽起來卻有著無窮誘惑的破爛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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