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狩 作者:宅男主義(連載中)

game5013 2010-2-20 16:28: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 39162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5
第21章 出竅

在風狼群環伺之下,葉揚自然不敢運起觀光法,引導元神離體。

他咬緊牙,喊了聲大黑,艱難地朝峽谷裡走去。

大黑勉強支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

雪後的天氣仍然十分寒冷,葉揚覺得自已快要凍僵了,每吸一口氣,冰冷徹骨的空氣就好像冰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喉腔。他知道,那是失血太多的原因,身體的溫度正在飛快的流散。

就在他心底里慶幸風狼們如段天涯所說,並沒有跟上之時,就听到峽谷出口處響起一陣陣悲愴的呼嚎,腥臊的氣味風一樣再次捲了過來。

葉揚的心沉了下去,風狼還是跟了上來!

奔行迅疾如風的狼群只在他閃念間趕到他的身後,體形高大的成年戰狼躍上頭頂的巨石上,其他風狼則衝到了他身後不到一丈距離。

    這一刻,終於要來了嗎?

葉揚深深吸了口氣,站直身子,轉身面對風狼,手上短刀一指,“來吧!”他已作好最後一戰的準備。

奇怪的是,風狼們只是呆在原地,與葉揚對峙著,焦躁不安地低聲嚎叫,卻並不衝上來。

“不用擔心,這些畜牲只是追隨妖刀而來,媽的,這狼王余威太甚,魂力外散,老子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解決掉。”段天涯狠狠地說,聲音沙啞。

葉揚見此情景,由不得他不相信段天涯所言,鬆了口氣。

他身上氣勢一收,人再也支持不住,撲通一下,迎面跌倒在雪地上。

大黑嗚咽一聲,撲過來,擠在葉揚身邊悲鳴不已。

“不要擔心,大黑。”葉揚嘴角翹起,吃力地撫摸大黑腦袋一下,從懷裡摸索出全部的捨利子,把它們擺放在身體周圍。

“小子,把刀子扔遠一點,老子見不得禿驢的捨利光華,你正好用這刀稍稍牽制一下那群畜牲吧,唉……”段天涯頗為無奈地說。

葉揚聞聲用最後一點力氣把短刀朝狼群拋了過去,噌地一下,短刀插在雪地上,狼群“轟”地一聲,驚慌地散開,又聚攏起來,隔著一丈的距離,把短刀圍得緊緊的,嚎叫聲一聲比一聲淒涼。

葉揚稍稍安心,盤坐在地上,拿起一枚舍利子,眼觀鼻,鼻觀心,讓心神慢慢浸入松濤之境。

耳邊一點點靜了下來,心神漸漸歸寧,天地間忽地明亮起來,在這一瞬間,葉揚覺得自已似乎一下子“躍”了出來,識神明明還未退淨,性光也未曾升起,但他就是感覺周身無比如意,彷彿脫離了桎梏一般。

有了上次包子舖外“五厄之災”的遭遇,葉揚心裡絲毫不敢大意。

段天涯曾說過,道法修行之時,所以癢、痛、爽、滑、艱、澀等感覺都是幻像。但此時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他真真實實地感覺得自已就要飛了起來。

突然間,他看到了自已的身體。

    怎會這樣?自已明明還沒追驅性光,導出元神,離體出竅,怎麼會看到自已身體。

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心頭,莫非……自已傷勢過重,積重難返,就要魂飛魄散不成?

    魂魄離體?葉揚大驚。

人死之時,魂魄就會脫離軀殼,軀體失去魂魄就好像燈油耗盡,樹木斷根,再無生理,而失去依託的魂魄也會一魂歸天,一魂歸地,一魂消散。

不能慌,一定要鎮靜,此刻有捨利護體,諸邪不侵,只要退盡神識,元神出竅就還有一線生機!

葉揚努力讓冷靜下來,收束心神。

一點毫光慢慢浮現出來,這光點雖小,但在葉揚看來如黑夜中的火炬般明亮,他精神一振,放開心神,“合身”撲了上去。

轟地一聲,葉揚覺得自已陷入一片金光織成的海洋之中。

    舍利中的願力終於被激發了!

此時卻是最最危險的時候,如果元神如果離體時間稍長,陷在舍利光華中,終會被舍利願力一點點化盡。好在葉揚此時不比初次元神出竅的時候,他的元神經過幾次煅煉已十分穩固。

葉揚的元神懸立在半空,腳下正是盤坐在地上他的軀體,無數金光從散在四周的捨利上激射出來,交織成一片光網,從他身體上穿透而出。

葉揚看到軀體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鮮血也都已經止住,不再流血。他滿意地點點頭,滿心歡喜。

    真是生死一線啊!葉揚感慨一聲,抬起頭,向不遠處狼群看去。

咦?

這一看不打緊,卻是吃了一驚。

短刀插在雪地上,在它上方一尺的虛空中懸立著一道墨黑色光影。

一個長相凶神惡煞的大漢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盯著他,在那惡漢身下低伏著一隻巨狼在不停掙扎。

那惡漢驚詫地道:“你小子怎麼懂得元神出竅**?而且元神這般穩固?”

    這就是段天涯?那麼他身下騎著的一定就是風狼王了,葉揚道:“不這樣,舍利願力如何激發?”

段天涯身下巨狼猛地一掙,把段天涯猛地顛起,他怒罵了一聲,一把抓住巨狼頂毛狠狠把狼頭按下去,這才抬頭對葉揚道:“老子還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小子了,你明明渾身沒有半點法力,卻可以自行悟出道家境界,而且更是懂得玄門高深的出竅**,真是不可思議……嘖嘖……要不是你不懂願力激發之法,老子還真是被你矇騙過去。”

葉揚道:“什麼矇騙,你問過我嗎,我又何曾騙過你呢?”他又道,“我實在是不知這舍利願力怎麼激發,不然我怎麼會在風狼群之側做這行險之事?”

段天涯哈哈一笑,道:“聰明人往往喜歡做蠢事,你只需要將鮮血塗滿舍利,心神匯集在舍利之上,虔心念一聲'嗡嘛呢叭咪吽'六字蓮花真言就行了。”

    葉揚一怔,“這麼簡單?”

    段天涯道:“就這麼簡單。”

葉揚恨聲道:“你怎不早說,我剛才差點魂魄離體,一命嗚呼。”

段天涯哈哈笑道:“有我在,你魂魄想離體也是難的,哈哈。”

葉揚哼了一聲,看著段天涯身下的風狼王魂魄,問:“這就是你說的魂煉?”

段天涯醜臉上閃過一絲窘態,粗聲道:“等老子魂力再恢復一點,就把它拆骨抽筋,打散魂魂煉入刀中……媽的,沒想到老子如今落得要靠這些畜牲的遊魂來恢復魂力。”

葉揚這時才注意到段天涯身周環著一圈若有若無的黑氣,每轉得一圈就有一縷黑線匯入他的體內,想來他正在煉去那死去的三頭風狼的遊魂。

段天涯突然不懷好意地盯著葉揚,嘖嘖嘆道:“小子,你元神純靜穩固,倒是上好的補品……”說著眼神掃過環在葉揚身外的捨利光圈,搖了搖頭。

葉揚倒也不怕段天涯撲上來,只要身在風狼之側,擔心生出變故,也不敢多作停留,冷哼一聲,元神看準軀殼眉心一點,一閃,歸入體內。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5
第22章 器成

冬日里天黑得早,葉揚走出峽谷時天色已近黃昏,前方山道已然在望,他卻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

在峽谷中,他只是藉舍利願力讓渾身傷口收住了口就停止了療傷,畢竟凶狠的狼群就在身側,誰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一擁而上,把他撕成碎片,以他現在體力,就算只是一隻普通的風狼上來,他也對付不了。

現在他身體還是一陣陣發虛,但他必須要等,等段天涯煉化風狼王的魂魄。

葉揚回過頭,看著跟在身後不遠處的風狼群,心裡頗為無奈,由於受到短刀內風狼王氣息的吸引,這群風狼緊緊跟著他不放。

葉揚很不解為什麼這群風狼不攻擊他,關於這個問題,他問過段天涯,但是段天涯似乎正在忙活,沒空理他。

在葉揚看來,風狼群新的王者已經產生了,因為很明顯有一隻壯碩的風狼一直在發號施令,剛才的時候,有兩隻稍小的風狼按捺不住飢餓和狂性,向葉揚發起了攻擊,可還沒竄到葉揚就被那隻巨狼吼聲喝止了。

那隻新的狼王走上前來,左右一爪把兩隻風狼拍得飛了起來,然後衝葉揚瞪著灰白的眸子,呲起牙,長嚎一聲,又退了回去。

它們是在等待什麼,還是因為畏懼什麼呢?

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整個天幕呈現出深深的灰藍色。

《草堂筆記》中提到過,風狼在夜晚上最最可怕,夜幕給他迅捷的身影套上了完美的保護色,無論人還是動物,在黑夜裡都別想躲過風狼利爪一擊。

葉揚緊緊握著短刀,看著天色,心中焦急起來。

再過一會兒,天完全黑下來,對自已將大大不利。

“媽的,累死老子了。”段天涯的聲音適時響起,他也好像經歷過一聲戰鬥般,聲音無比憔悴和疲憊。

“弄好了?”葉揚心頭一喜,連忙拿出短刀來看,這刀還是那樣,只是上面的黑氣更厚了一些,新多出來的一個拇指大小的孔洞,讓這刀看起來更加醜陋。

“老子喘口氣不行啊?”段天涯沒好氣地說,“老子好歹也是一派掌門,現在倒想給你打長工,奶奶的。”

葉揚笑著說:“把這刀變得更強可是你提出來的。”他成心耍無賴。

“呸,老子不和你爭這個,讓我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就大功告成了。”

葉揚連聲道:“快去,快去。”

他話聲剛落,手里短刀開始劇烈振蕩起來,葉揚手幾乎握不住,但與此同時,他心裡卻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如同手指向前延伸了一部分,那短刀在這一刻似乎變成了自已身體的一部分。

他不用去看,就能知道它的存在,也不用去摸,就能知道它的樣子。

但是,這又和與生俱來,生長在身體上的指臂不同,那短刀有著自已獨特的氣息,與自已息息相應。

這氣息很熟悉,葉揚能讀懂,那就是狂傲,還有嗜血!

狼群更加地躁動起來,新狼王來回走動,忽地昂天縱身長嘯。

眾狼與之呼應,齊聲哀嚎,如嘆如泣,夜幕下風雲為之變色。

“哈哈,以血為媒,風狼祭刀,妖器已成,以後它的威力如何就看你的了。”段天涯聲音響起,透著興奮。

葉揚把刀舉起,只見刀身之上再也不像剛才那樣樸實醜陋,新月般的鋒刃上透著一道詭異的藍,被狼牙咬出的孔洞中時時有金光閃現。

    真漂亮!葉揚從心底里讚歎,這把他佩戴十餘年的短刀今天終於有了自已的生命,刀依舊還是那刀,但如今卻有著妖魅般的美。

他忍不住把刀高高舉過頭頂,閃電般向下一劃,風聲大起,有如餓狼咆哮。

    葉揚喜道:“好刀!”

段天涯自得道:“老子做出來的東西會有差的?不過,他如今本質還未改變,你需得以生魂餵食,器靈越強大,這刀就越強大。”

    生魂?葉揚把刀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是欣喜,沒有理會到段天涯所說的話。

段天涯道:“小子,咱們該走了,狼王魂魄已歸為器靈,對這群狼不會有威懾了,再過一會兒這群畜牲就不會再老實了。”

葉揚一驚,回過神,忙好起刀,加緊朝山道奔去。

到了山道上,葉揚走了幾步,突然停住,拿路邊的積雪用力擦去臉上手上污血,然後脫下外袍,丟進路邊一處深溝裡,這才加快速度沿著山道奔跑起來。

一通急行,走了大約兩里路,轉過一個山口,果然,隱隱地遠處狼嚎聲又再次響起,但很快地平息下去。

葉揚知道,狼循著他路上留下的味道跟來了!

風狼的速度有多快葉揚再清楚不過,他絲毫不敢停留,發足狂奔,只希望這冬日的寒風盡可能把自已身上的氣味吹散。

狼沒到,葉揚卻聽到了前方傳來馬蹄和車輪輾動地面的聲音。

隨著蹄聲越來越近,迎面奔行過來一支商隊。

葉揚不及多想,站在路中間高舉雙手連連舞動,“停車,停車!”

如果這支商隊繼續朝前面走,一定會遇到狼群,後果不堪想像。

“籲!”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用力一勒馬,駿馬嘶鳴一聲,高揚前蹄,生生停住。跟在後面的馬車也都紛紛停下,車上伙計從車上跳下來,不明白前面出了什麼事,都抄起了武器。

馬上那人神情緊張,不等馬站穩,慌慌張張地從身後拔出刀,衝著葉揚一指,大叫道:“你這小子,為何攔住去路?”

葉揚還沒來得及答話,車隊後面一輛馬車中有人喊道:“旺生,出了什麼事,怎麼停車了?”

葉揚只覺這聲音十分熟悉,他目光不由看了過去,只見馬車門簾撩起,一個臉尖身瘦的中年男子探出了身子。

    “是你小子!”

這人正是在驛站相遇的昌平號商隊管理馬化,想必他們從雙平城拉到了貨物,現在連夜想趕回得勝橋去。

馬化上下打量葉揚一眼,“早上見你還有個人樣,現在連乞丐都不如,這是遭了賊了,還是掉山溝裡了?你攔著我們車隊做什麼,想打劫不成?”

葉揚冷哼了一聲,“原來是你們這些惡棍。”他搖搖頭,閃開路口,筆直朝前走,頭也不回。

馬化看著葉揚背影,眼睛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冷冷道:“先前有那老東西護著你,現在這荒山野嶺,我看你找人來護你。”說著,突然大聲喝道:“旺生,你是死人嗎?這小子攔我們車隊打劫,你還站著做什麼?”

騎在馬上的旺生愣了一下,臉上生出戾氣,提著長刀,策馬衝上前,大喊一聲,猛地揮刀砍下去。

昌平車隊這次往返雙平城和得勝橋只一日路程,路上一直太平無事,也沒請鏢行護行,這些伙計雖然帶著刀,但不過都是空架式,嚇嚇尋常農夫可以,但葉揚連風狼都鬥過殺過,怎麼怕他們。

刀光一閃,旺生的長刀咣鐺掉在地上,人從馬上倒栽下來,眼見是不活了。

眾人大驚失色,看向倒在地上的旺生,只見他胸前被切開一道長長的血口,奇異的是並沒有多少血噴出來。

馬化慌了,大喊:“旺生死了,他殺了旺生,大家一起上,殺了他!”

眾伙計也都喊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馬化左右看看,跺跺腳,恨聲喊道:“走,我們走,回去報官來抓這兇徒。”說著鑽上了馬車,眾伙計一哄而散,過了半晌才有兩個伙計過來抬起旺生的屍體拋到一輛車上。

車轅滾滾,車隊飛快地朝前而去。

葉揚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剛才那一刀下去,刀鋒切開皮肉,他似乎聽到刀中風狼暢意地咆哮,在刀靈影響下,他自已內心中不知怎地竟然似乎也有些快意。

“你小子很好,性子很適合修行……”段天涯突然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

“是麼?”葉揚轉過身,看向車隊離去的方向。

    前方,風狼咆哮如雷。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6
第23章 雙平

顯然昌平商隊很好地平息了風狼群的怒火,葉揚爬到山坡上一株大樹上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沒見到風狼再跟過來,雖然如此,葉揚還是不敢大意,打算就在樹上呆到天亮再走。

大黑就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為了把大黑也弄到樹上葉揚頗費了番力氣。

這株大樹足有兩丈高,以風狼的迅猛,最多只能躍起丈餘高,葉揚就呆在樹頂處的幾個樹杈中間,暫時很安全。

冬夜風大,凜冽的寒風吹動樹枝,樹頂處一搖一盪,葉揚窩在樹杈間緊緊蜷縮著,隨著樹枝輕晃。

昂望夜空,一輪明月高懸,無星無雲,夜空高遠,如水洗般清澈透亮,四周裡除了呼呼地風聲再無其它聲音,萬物都好像沉寂了下去,天地間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般。

葉揚心頭由然生出孤獨寂寥的感覺。

段天涯曾說起,大瑞最大的仙宗門派玄天宗在江南問天峰,問天峰距離此地千里之遙,自已過去了,玄天宗能收納自已弟子嗎,就算成為玄天宗弟子,又能不能查探出父親的消息呢……

仙宗……修道……還有父親……葉揚悠然輕嘆。

心中煩亂,他忍不住又拿出短刀來看,幽藍色的鋒刃在月光下折射著詭異的光茫。

入夜時他用這刀刺入昌平號商隊旺生的身體時,很清晰地感覺到刀中傳來一聲興奮的咆哮,妖刀中騰起一股強大力量瞬間衝入旺生體內,那時,他就知道旺生死定了。

尋常的人就算被刀刺中,最不濟也會有短暫的掙扎,但這把刀只在一瞬間就奪去了旺生的一切生機。

所有這些只能有一個解釋:噬魂奪魄!

旺生的死葉揚不關心,他心中突然升起一個疑問,奪去旺生魂魄的是段天涯還是風狼王器靈。

“在做什麼?”葉揚用手指輕彈刀刃。

“老子在睡覺,說吧,找我什麼事?”段天涯打著哈欠說。

    器靈也會睡覺?葉揚生出荒誕的感覺,“你現在不是陰鬼之體嗎,怎麼也要睡覺?”

“廢話,無所事事,不睡覺做什麼?”段天涯又打了個哈欠,“今日幫你煉化器靈可是累壞了,老子可沒你那份閒心看月亮。”

說到器靈,葉揚藉機問道:“你說過這刀要提升品質,需要更多的生魂……”他頓了一下,接著緩緩道,“今天你們應該奪去了旺生的魂魄,那風狼器靈有變強沒有?”

段天涯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你家小狗想長大,只給牠吃一塊肉骨頭,這成么?”

    葉揚一怔,“那要多少?”

段天涯顯得十分開心,笑著道:“狼性貪婪,你既然選了用最最殘忍貪婪的風狼作器靈,那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這只風狼王本來有望凝成妖丹,化形成妖,它本性中對力量的渴望就帶了十成,再多的幽魂對於它來說也不會滿足的……”

葉揚完全呆住了,叫道:“這怎麼是我選的,明明是你提議的!”

段天涯哈哈一笑,“誰讓你第一個就遇上風狼呢,不過……”他語氣一轉,“如果風狼器靈成形,定然十分強大,我都等不及想看到它提升後會是何等犀利!”

葉揚皺著眉頭,道:“這樣豈不是逼著我去殺人,變成一個魔頭?”他搖搖頭,“如果這樣我寧可再也不用此刀。”

段天涯道:“你還會怕殺人麼?嘿嘿,不過普通人魂魄弱小,沒什麼意思,只有那些修行高升的修士,像仙宗弟子,習練武道的武者,他們元神強大,才能迅速使器靈成長起來。”

    “比如你這樣的?”葉揚問。

段天涯明顯一愣,哼聲道:“對,就像老子這樣的……當然,也像你這樣的,你小子也算是異類,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身上法力全力,是怎麼修煉出那麼強的元神的。”

“狩獵仙宗弟子……”葉揚苦笑一聲,他可沒忘記在京城佛寺中感覺到的那股凝如實質的神識和陪護在靖北候世子身邊的那名普通護衛,在他們面前,葉揚就感覺自已如螻蟻般弱小。

    這不是蚍蜉撼大樹麼?

葉揚長長吐了口氣,不再去想,靠著樹杈閉上眼睛。

清晨第一道陽光照到葉揚身上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把大黑裹在包袱布里,背著它爬下樹。

早上的空氣格外清新,葉揚伸了個懶腰,從樹蔭處抄起積雪抹了把臉,振奮精神順著山道繼續前行。

走出不到一里,意外的是後面居然跟上來一匹一瘸一拐的馬。那馬身上血跡宛然,馬肚子上有一處深深的抓傷,籠頭已被生生扯斷。

不用說,這匹馬一定是昌平號商隊用來拉貨駕車的馬匹,葉揚伸手拽住它的鬃毛,讓馬停住。

瘋狂的風狼會把一切撕成粉碎,真是難以想像這匹馬居然能活下來。這馬明顯是昨夜嚇壞了,眼神中盡是驚恐和不安。

有時候動物比人更加好相處,葉揚輕輕拍打著它後背,撫摸馬頸,馬匹很快安靜下來。葉揚也不騎馬,繼續步行前行,那馬也很乖巧地跟隨在他身後。

直到中午的時候才走出山道,遠遠地一座城池在望,雙平城終於到了。

雙平城因在都城之南,前方有大山阻隔,地勢險要,所以城防並不嚴密,城牆只有丈餘高。

葉揚徑直走了過去,城門口處只有一個老兵拄著長槍靠在牆上閉著眼睛曬太陽。

葉揚小心地在告示欄上掃了一眼,上面只有一些添加斌稅的告示,他放下心來,順著稀落的人流進了城。

雙平城其實並不大,但因為地處京畿西南要衝,是往來承結的必經之地,所以十分繁華。

葉揚在街市重新買了身衣裳,再找了家客棧,和大黑飽飽吃了一頓,並買了許多乾肉和烙餅充做路上的干糧。

一直跟在身後的馬匹因為受了傷不能當坐騎,葉揚去驛站問了行情,終是不滿意,乾脆就把它寄放在客棧裡,吩咐店家好好對它,欣喜的掌櫃當場免了葉揚的住宿房錢。

葉揚自有他的打算,他現在身體傷勢仍十分嚴重,再往南行,就坐車去,今天他在驛站邊看到一個大大的招牌“順風車馬行”。在車上,正好騰出時間來養養傷,還可以去那神奇的神魂世界中探遊一番。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6
第24章 種田

順風車馬行在雙平城西,還沒進車馬行的院子就听到騾馬的嘶鳴,羶臊的氣味隨風直飄過來。

    葉揚皺著眉頭走進院子。

“趕快了,趕快了,還有三位就出發了……只要一錢銀子就到龍興府……”車馬行的伙計站在一排馬車旁大聲吆喝。

一個商人模樣的胖子背著一個大包袱急匆匆地從葉揚身後穿過,小跑著到馬車前,喘著氣,道:“還好趕上了,不然下一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發,呼呼……”胖子用手拄著膝蓋呼呼地喘著大氣,把身上包袱卸下來,道:“伙計,把我包袱拿車上去。”

站在馬車旁一個管事迎上來,笑著道:“王掌櫃,這包袱這麼大,佔了一個人的座,不如放後面貨車裡去?”

王掌櫃抱緊包袱肥臉直搖,“不行,裡面可是精貴物件,劉管事,這樣成不成,我多付兩分銀子?”

劉管事板起臉道:“您大人大量,得多體諒我們這些跑腳的,車馬行定下的規矩不能改,多佔一個位子就多得收一個人的錢,你要是捨不得這份銀子,就放後面吧,咱們車行三十多年的經營,也沒出過岔子,放後面貨車裡,東西保證安穩。”

王掌櫃心痛地看著手上包袱,跺腳道:“得,放後面吧,你可小心著,不要在上面壓東西,裡面的物件壓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劉管事哼一聲,接過包袱遞給旁邊的伙計。

王掌拒跟著那伙計,看他就那麼隨手提著包袱,連聲招呼,“小心著,小點……”直到包袱放上貨車,才抖著滿臉肥肉擠上前面馬車。

“長管麼胖,賣你一個座位錢就已經虧大了,還想讓東西佔地方,哼,這般小氣吝嗇,那麼多錢留著進棺材呀……包輛車也才一兩銀子。 ”管事嘟囔著哼聲道。

伙計放好包袱,又吆喝了起來,“兩位啊,兩位就走,順風車馬行保你一路順風!”

葉揚走上前,劉管事看著他身後的大黑,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葉揚只當作沒看到,問道:“我和它,多少錢?”他指指大黑。

劉管事伸出一支手指,道:“一人一錢銀子,你可以,狗不行,這狗得留下,不能上車。”

葉揚執意道:“兩個人,我和它。”

劉管事仍是搖頭,“不行,咱們順風車馬行只載人,這狗上了車,咬到人可說不清。”

葉揚不動聲色,道:“它不會咬人。”

劉管事嘿嘿一笑,道:“你若一定要帶上狗,單獨包輛車加在車隊後面也可以啊,不過單獨包輛車,這費用……”

葉揚心中一動,單獨包輛車,不受打擾倒也不錯,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錢拋給劉管事,“一兩銀子,我和它。”

劉管事笑道:“再加輛車,這費用可不止這數呀。”

葉揚冷冷地瞪著劉管事,“你想要多少?”

劉管事看著對方的眼睛瞪過來,不知怎地,心中有些發寒,口氣一軟,乾笑道:“算了,今天開張生意,就算一兩銀子,嘿嘿。”他不敢看對方眼睛,轉頭叫道:“通知車行加車。”一個伙計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那伙計從棚屋裡駕出單馬拉的車,恭聲道:“就是這輛了,客官請上車。”

葉揚招呼大黑一起上了車,這車車廂內並不大,設施也十分破舊,車廂中就有一床破爛的薄被。葉揚也不在意,拉了薄被搭在腿上。

“一位啦,再有一位就出發了……”車行伙計又吆喝起來,看來那輛大車上又上了一個人。

劉管事也喊道:“要出恭的趕快,一路上可不停車……”

葉揚擔心大黑半路上要方便,就拉著大黑下了車,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讓大黑方便。

大黑東聞聞,西嗅嗅,去了牆角。

葉揚閒著無事,漫無目地四處打量,這大院內雖然雜亂,但是看得出時常有人打掃,各個角落裡都沒看到一點積雪。

這時在不遠處牆根上的一點黃綠色吸引住了葉揚的眼神,他信步走過去,原來是一小叢葛茛藤,積雪鏟開後,刮開地皮才露出來。

葛茛是最最常見的植物,在田間地頭都可以見到,它生長力極強,一小段莖乾就可以存活,藤蔓在地下延伸,縱橫交織,往往會影響到地里莊稼長生,農戶人對它其為痛,但他的根莖有消渴去濕的作用,一到冬閑時節,那些農家的小孩子會滿山漫野地挖它拿去賣錢。

葉揚伸手從地下拽起一節,拿在手上,這東西很賤,只要插在地裡不用管它,就可以存活下去,不知道在元神世界裡能不能生長。

葉揚正想著,劉管事又大聲喊了起來,“走了,人都齊了,出發了,出發了。”

葉揚把葛茛收到袖子裡,喊起大黑,返身走到車隊,跳上車。

車輪滾滾,順風車馬行的兩個武師打頭,後面一長排馬隊蜿蜒著出了院子,向南進發。

葉揚坐在車裡,也沒覺得很顛簸,閒來無事,他把身子靠在裡面車廂裡,握著葛茛,閉上眼,心神歸寧,進入松濤境,再進入神魂世界之中。

這方土地還是如上次進來時那樣沒什麼變化,只是地上很顯眼地放著一個白瓷茶壺和一個茶杯。

茶水早涼,葉揚手一張,掌裡有一小段黃綠色的葛茛。

他在面前土地上挖了個坑,把葛茛埋在裡面,再把土拍實,在上面澆了點涼茶。

“能不能存活就看你了。”葉揚盯著那一片濕地,喃喃道。

如果連這葛茛都不能存活,其他植物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把茶壺放在地上,看著裡面的涼茶,心道:“要是這裡可以生火就好了,到時候可以弄點茶葉來,煮茶喝。”

葛茛的生長也不可能是一天兩天的事,此地空曠曠的,左右無事,葉揚合身躺在地面上,看著混沌的天空發呆。

他記著上次體悟到的玄妙,心中渴望再次回到那種感悟之中,他閉上眼,讓心神慢慢放鬆下來,讓內心去慢慢回想上次他的“心”見到的景像。

大地無垠,混沌有行,一切有法……

葉揚越是去想,心中越是起了各種各樣的念頭,雜想如潮,讓他心神開始煩亂起來。

一點火花從心頭處升起,火花雖小,卻有燎原之勢,迅速向全心漫延而去。

    怎會這樣?

葉揚大驚,怎麼在神魂世界以元神狀態也會有“五厄之災”!

好在有上次經驗,葉揚連心收斂心神,保持本心不動,讓所有心神鎖在心頭一點。

漸漸地,身上火花不再漫延,熄滅下去。

呼,葉揚長長呼了口氣,坐起身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感到極為疲憊,就好像上次與風狼博鬥失血過多的情景一樣,眼前發黑,心神十分沉重,像是連著十多天沒有睡覺一樣。

葉揚心中明白,這時萬萬不能睡下去,他伸出手掌一看,手掌上皮膚有些透明,若有若無。

    完了,看來元神受損了。

葉揚長長嘆了口氣,心想:“修行果然凶險無比,上次感悟到天空混沌的運行,是自已無意間感悟到的,道藏上常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歸根結底,人要合乎無自然才行,看來此事不能強求。”

他強行支撐著盤腿在地上,守住心神,慢慢地一呼一吸,細心去感受這方世界中的靈氣,慢慢地,燥動的心神平靜下來。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7
第25章 夜行

從雙平到龍興府有三天路程,龍興府顧名思義就是大瑞朝太祖出生之地,本朝刊行的《瑞世新書》中記載:“世居之地本屬太平集,太祖以龍潛所在,有靈跡,後易名龍興”。

在去龍興府的路上葉揚大多時間都呆在神魂世界中靜坐調息,希望能儘早修補折損的元神。其實他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法子才能更好地讓元神慢慢壯大起來,但在他想來,道家講究“道法自然”“清靜沖虛”總是不錯的,於是乾脆什麼也不去想,放鬆身心,慢慢吐息。

這方世界中的靈氣異常充足,經過兩天清心調養,他的精神比前兩天要好很多,元神狀態的身軀又慢慢凝實。

在這段時間裡,葉揚坐累了就去關注葛茛的生長情況,還在路上用茶壺打了溪水澆灌在地裡,但一兩天過去了,土地中一直沒有什麼變化,葉揚心裡不免有些失望。

第三天中午,車隊在一個叫順溪的集鎮停了下來,吃過午飯,順風車馬行的劉管事讓伙計把大家召集到一家小客棧的店堂裡面,說是有事相商。

葉揚聽到伙計的呼叫時正在順溪中洗臉,一路走來,整天呆在車裡,實在讓人困頓。

等他到客棧時,人都已經到齊了。

劉管事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道:“本行原本一直做的貨運買賣,這客運買賣只是這一兩年開始做,怕有些客人不清楚規矩,特來相告一聲。”

眾人不知劉管事要說何事,都靜靜坐著,看著他。

劉管事高聲道:“諸位都去過龍興府,知道那里城禁森嚴,出入城門都要有路引才成,咱們這車行雖然經營多年,但畢竟也是做買賣的,進城時要接受盤查,諸位所帶貨物中要是有違禁的,或是身上沒帶路引的,若被城衛攔下來,咱們車行可是不作保的。”

二十多名乘客裡有幾個商人模樣的中年漢子,還有一對母子,大家對望一眼都沒出聲,這時胖胖的王掌櫃卻跳了起來,“我花了那麼多銀子坐你們車行的車,還要被盤查?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坐你們的車了,連城都進不了,那不是黑我的銀子麼。”幾個中年商人也有人跟著出聲表示不滿。

王掌櫃見有人出聲附和,聲音更大,“我也不要你們退銀子,但必須要我們進城。”

劉管事冷哼一聲,道:“租個騾馬車來回一趟要七八分銀子吧,若再僱幾個鏢師跟著少說也得十幾兩銀子,本車行每人只收一錢銀子,這一路行來,護衛你們人貨安全,賺的可是實在錢。”劉管事說著聲音提高了三分,直盯著王掌櫃,“你是第一次坐車,不懂規矩我才講給你們聽。話說回來,王掌櫃,你來我們車行坐車不就是圖個安全便宜麼,大家都是在雙平城做買賣的,說話可不能這麼難聽。但你若不體諒我們,那可以在這裡下車就是了,至於銀子麼,嘿嘿,我們是不會退的。”

形勢比人強,王掌櫃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終是沒說出來,他神色焦急,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劉管事環視一周,道:“咱們車隊晚些時候會在龍興府城外一里的候家集子停靠,不方便進城的,就在那裡下車吧。”

葉揚身上沒有路引,不打算進城,心中盤算著就在候家集下車,然後步行繞過龍興府城,再向南走就是了。

劉管事交待完事情,就招呼大夥兒上車,順溪鎮等龍興府城還有七十多里,得趕在酉時前進城才行。

一路無話,車隊在日薄西山之際到了候家集,從車上下來兩個人,分別一個中年漢子和王掌櫃。

看著順風車馬行車隊離去的帶起的煙塵,王掌櫃抱著大大的包袱站在路中間破口大罵。

沒罵到兩句,路上沖上來兩匹快馬,踏破塵土直奔而來,差點撞到王掌櫃,他失慌失措差點摔倒,葉揚正好站在路邊,忍不住伸手去扶。

王掌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推開葉揚,驚疑不定地盯著葉揚,喝道:“想搶東西不成?看你那窮酸樣子,滾遠點。”說著托著包袱從地上起來,用力地拍打他綢布袍子,“這世道,就沒個好人,哼。”

葉揚搖搖頭,懶得爭辨什麼,一聲不做,轉身走開。

王掌櫃見他樣子,更是來氣,又罵了兩句。

葉揚招呼大黑一聲,走得更快了。

在候家集吃過晚飯,葉揚找店裡伙計問了問周邊環境,伙計聽說他要在夜裡出發,向南邊去,目光閃動,欲言又止。

葉揚從他神色上看出不對,扯過來塞了幾個銅子,伙計這才向他說道,這龍興府以南百多里地多山多林,人煙稀少,路上不怎麼太平。

“龍興不是踞有朝庭衛軍嗎,怎麼會有賊匪?”葉揚不解地問。

那伙計唉了口氣,小聲道:“山多林密,他們見大隊軍隊過來就躲得遠遠地,軍隊去得少了,他們又不怕,客官以為現在的龍興衛軍還是開國時的衛軍了麼?”

那伙計見葉揚不為所動,勸道:“客官不妨在這集子裡住上幾日,這裡每隔幾天就會有大隊的商隊過龍興府南去,他們都僱有武力高強的武士,到時候你結伴而行就不怕了。”

葉揚想了想,自已身上有許多秘密,與商隊在一起,不可能有單獨的車隊給他坐,到時多有不便,不如自已一個人上路,現在他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尋常的野獸倒也不懼,若是遇到賊匪,一個人藏匿起來,也不是難事。

那伙計見葉揚去意已決,嘆了口氣,不再挽留。

葉揚謝過店伙計,付過飯錢,再買了些乾糧,與大黑慢慢向鎮外走去。

天黑的時候,葉揚眼前已看到一片黑乎乎的山脈立在前方。

天漸漸涼了起來,林間濕氣足,彎月盈空之時,葉揚翻過一道山梁,身上全被露水打濕。

大黑這時精神旺盛,前竄後跳,十分歡快,它身上傷口也已經合攏,沒什麼大礙了。

葉揚看著大黑歡快的樣子,心中也十分輕鬆愉悅。

這時,夜風吹過,隱約傳來一聲呼叫,“救命!”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8
第26章 寶物

葉揚聽到這聲喊叫連忙輕聲招呼著大黑躲藏在一塊山石後面。

呼救之聲越來越近,間或夾雜著一兩聲慘呼,沒一會兒就跑到近處,葉揚屏住氣息,摀住大黑嘴巴從山石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去。

只見山間小徑上一個肥胖的身形大聲慘呼著向這邊跑了過來,在他身後有兩個瘦削的身影不緊不慢跟著,一人提著個大包裹,另一個提著雪亮的長刀,兩人腳步十分輕快,行走間雖不急切,但始終跟在急奔的胖子身後一尺左右,見前面的胖子跑得慢了,提刀的人就唰地一刀劃在他後背上。

那兩人驅趕著前面的胖子,一邊大聲笑著道:“到了我們夾雲山的地頭,喊破喉嚨也沒人敢救你,咱們兄弟本來只為求財,叫你把包裹留下,放你條生路,你這肥豬倒是膽子大哩,敢跑,嘿嘿,我叫你跑……”說著又是一刀刺出。

葉揚藉著月光已看清前面跑的胖子正是從候家集下車的王掌櫃,他此刻頭髮散亂,滿臉驚恐之色,他越跑越慢,尖聲嘶聲哭喊,聲音都變了腔調,“我的東西……東西你們已經拿去了,饒了我,求求你們,饒了我吧。”他一面求饒,腳步跌跌撞撞,絲毫不敢稍停。

拿著包裹那人聲音低沉嘶啞,獰笑著道:“遲了,你當我們兄弟倆說的話是放屁麼,你敢跑,就跑到閻羅王那裡去報到吧。”

王掌櫃一驚,腳步錯亂,又叫地上樹根絆了一下,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他背後鮮血淋漓,一路上奔跑過來,早就耗盡了體力,再也無力爬起來,他見那兩人逼到面前,知道再無生路,絕望之下反而瘋狂地大笑起來。

提刀的人將長刀架在王掌櫃脖子上,喝道:“瘋了麼,笑什麼。”

王掌櫃嘶聲叫道:“呵……哈哈……反正我丟了東西也是活不成,你們就快點殺了我吧。”

王掌櫃這麼說,提刀那人反而不急於死他,那人扭頭和身邊提著包袱的人說道:“裡面是什麼寶貝不成?”聲音中有幾分驚喜。

提包裹那人不耐煩地道:“管他什麼東西,殺了他再說。”

王掌櫃瘋狂的笑聲不絕,“青羊谷的東西你們也敢搶,好好好,你們殺了我,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哈哈……”

“青羊谷?”葉揚耳中聽到段天涯疑惑的聲音,顯然段天涯這時沒有去睡覺,一直在關注山路上發生的事。段天涯雖然作為器靈狀態暫時存身在短刀中,但他以魂靈之體的神識查探,外間的一切事情都如親見一般。

葉揚從未聽說過青羊谷這個名字,忍不住問:“青羊谷是什麼地方?”

段天涯語氣凝重,道:“百年多前青羊谷就是魔門一脈,勢力十分強大,卻不知現在如何了……不過這胖子說這東西是送到青羊谷的,只怕是他虛張聲勢,借這個名頭嚇唬人。”

葉揚此時有些好奇,這王掌櫃包袱中到底是什麼東西,從他一個人孤身上道,又不請鏢師保護,只是搭乘車馬行的馬車來看,這包袱中的東西應該並不是十分貴重,但以他身份有龍興城的路引應該很正常,又為何過龍興不入而連夜涉險夜行山路?

葉揚喃喃道:“莫非他包袱中的東西王掌櫃只是知道很稀奇,但卻沒太大把握?”

段天涯道:“去搶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葉揚不理他,依然扒在石後窺視。

果然,圍著王掌櫃的那兩人一愣,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提刀那人哈哈一笑,“你這東西既然是交到青羊谷的,那你找對人了,我們就是青羊谷的。”

王掌櫃一呆,笑聲嘎然而止,痴癡呆呆地說:“青羊穀不是在羊首山麼,怎麼你們……”他忽然眼中露出狂喜,“你們真的是青羊谷的?我是來獻寶的!”

提刀漢子一怔,“獻寶,獻什麼寶?”

王掌櫃道:“我有寶物,要送給你們青羊宮,想要討一顆延長壽命的靈藥。”

提刀漢子聞言道:“呵呵,這個死胖子居然想要長生不死,哈哈。”

兩人似是聽到極為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

提刀漢子轉過頭說道,“孫麻子,快打開包袱看看。”

提著包裹的孫麻子把手裡包袱放在地上,一層層打開。

王掌櫃見勢不對,大聲叫道:“這是我要送給青羊谷的,你們不是青羊谷的人。”

提刀漢子喝道:“別吵。”反手一刀削在王掌櫃臉上,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孫麻子手上正在解的包裹。

王掌櫃捂著臉慘呼不絕,鮮血從指縫間湧出,污了半邊肥胖的臉。

孫麻子解開最後一個結,攤開一看,卻是一個玉盒,兩人頓時眉開眼笑,盒子都這樣精貴,裡面東西一定差不了。

他們打開玉盒,兩人臉色頓時起了變化。

提刀漢子和孫麻子麵面相覷,詫異道:“這是什麼東西。”

葉揚夠著頭去看,可惜什麼都瞧不清,也不知道那兩人到底看到了什麼。

提刀漢子臉上陰晴不定,衝著王掌櫃喝道:“這個破爛玩藝也當寶貝,哼。”說著提起手中的刀,又是一刀。

王掌櫃殺豬般又慘叫一聲,“不要殺我,東西我不要了,靈丹我不要了……不要殺我……”

提刀漢子又要揮刀去砍時,被孫麻子叫住了,“候三,慢著,不要殺了他。”孫麻子指著地上玉盒,“這東西雖然看起來古怪,可說不定真有什麼名堂,不如把他們一起帶回去給大當家的看看,他老人家說不定有話要問問這個胖子,此時殺了反而不好。”

提刀的候三想了想,點點頭,“好,拖回去。”說著伸出腳踢在王掌櫃腰上,“不想死就起來,要你家三爺背你不成?”

王掌櫃驚恐著,費了好大力氣抖抖索索從地上爬起來,候三又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死胖子,走。”

王掌櫃跌跌撞撞向著走去,孫麻子從地上拾起包袱,和候三押著王掌櫃漸漸遠去。

    葉揚嘆了口氣,縮回腦袋。

段天涯問道:“你不去救他?”

葉揚怔了一下,“為何要救他?”

段天涯道:“你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那兩個人身上沒半點靈力,哪裡是什麼青羊谷的人,以你身手,費上點力氣,應該對付得了,到時這寶物可就歸你了。”

葉揚站起身,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半晌才道:“不去。”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8
第27章 出土

葉揚走上山梁,向前眺望,月光下,山坳裡兩匹馬載著三人漸漸遠去,王掌櫃被縛在其中一匹馬後,一動不動,不知這會兒是生是死。

看來孫麻子和候三兩人是騎了馬來的,在半路上遇到漏夜急行的王掌櫃,便進行打劫。王掌櫃捨不得財物,驚慌逃命,一路跑到了這裡。

兩馬越走走快,很快地,轉過彎,再也看不到了。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剛才動了殺念。”段天涯不明白葉揚心中所想,仍然不肯罷休。

“那又怎樣?”葉揚冷冰冰地說,剛才見到孫麻子和候三搶劫施暴的時候,他心裡的確生升了濃濃的殺意,兩人凶神惡煞的樣子,讓他想起那個雪夜,張管事和廚子丁四也曾這樣逼迫他,想致他於死地。那時,如果不是自已奮起一博,只怕也和王掌櫃一樣任人宰割。

    殺了他們!

這個念頭湧上他的心頭,他甚至把手伸到袖中想拿刀,但王掌櫃的舉止和之前的言行很快讓他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段天涯喋喋不休,顯得十分婉惜,“就算你不想救那個胖子,去把寶物搶過來也是好的,唉,你未入修仙界不知道天材地寶多麼難得,各宗派間為了一點靈石礦脈都不惜撕破面子,仙魔間為一丁點利益更是常常大打出手,為此元丹期的仙師殞落也不少見……如果那玉盒中真是寶物,放在這些世俗人中手上也太可惜了……”

“哦?”這番話葉揚第一次聽到段天涯說起,他怔了半晌,喃喃道:“這樣……如果仙宗是這樣的話,和世俗間有什麼區別?”

段天涯嗤笑一聲,道:“嘿嘿,你道修仙界是一片祥和麼?只要沒有飛升就還是人,是人就有利益衝突,往來熙攘,皆為利所驅,本來修仙一途就是天地間最自私自利的行為,奪天生造化而自用,以期長生久視,為了活得更長久一些,搶一兩件寶物算得了什麼……就算是飛升之後,那些仙人,也不見得就真如傳說中那樣恬淡,只要有一絲人性不滅,就逃不出個利字。”他頓了一下,道,“修仙界中,殺人奪寶的勾當也不少見,老子當年殺過仙宗弟子,也曾被人追殺千里……你不殺別人,別人也會來殺你,修仙界一切以實力為尊,若想不像老子這樣只留神魂苟活於世,就要比別人強出一頭才行。”

葉揚站在山樑的石上,聽著段天涯的激奮之辭,不由呆住了。

    沒想到修仙界竟這麼險惡!

“寶物從來是有能者得之,什麼叫能者,沒有力量想保全寶物,只會成為死人。沒有勢,沒有力,只能屈辱地活著,活在別人威壓之下……”段天涯不知是不是想到自身境遇,越說越偏激。

葉揚此刻卻沒有聽,他心神已飛到了別處。

修仙界這麼艱險,如果父親真的是天生道的弟子,在天生道勢力被剷滅之後,還能保全自身麼,如果他一直活著,怎麼又一起音訊皆無,十多年來不見踪影呢?

父親,你還活著麼,又到底在哪裡?

他眼望向南方,星月下群山間清冷一片。

段天涯渾然不覺葉揚此時的心思,仍說道:“所以,剛才就應該把那東西奪過來,那兩個強盜行徑,你不至於下不了手吧?”

葉揚輕嘆一聲,蕭然道:“好了,別說了。我剛才說了,不去,就算放在現在,還是那句話,不去。”

    對於寶物葉揚倒沒覺得什麼。

初時他也是十分有興趣,只是王掌櫃的言行讓他生厭,自從他心中殺念消退之時,這奪寶的念頭同時也淡了。

葉揚道:“還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那兩人說他們是青羊谷的人,情勢未明,何必多生事端。更何況,我不是還有你許諾的仙人遺寶沒有去發掘麼,到時候,這寶貝還會少麼?”

段天涯興致被打斷,葉揚又毫不留情地揭起他的痛處,讓他心中十分不爽,重重地哼了聲,不再說話。

葉揚心裡有他打算,段天涯曾特意提到那仙人遺寶埋藏之地飛鳥難渡,人跡絕無,自已雖然現在身手敏健,但想去那種地方還是十分危險,前幾日里只是遇到群風狼就差點讓自已不能活著走出峽谷,若是在那種地方遇到更難對付的就萬無活理,更何況從來像藏寶之地機關重重,還是等自已入了仙宗,學到些法術再去為妙。

龍興府以西一帶山巒綿綿,葉揚走了三日還在山里打轉。

他並不急於趕路,雖然身上的干糧被他和大黑吃光,但山野之間卻多走獸和飛禽,葉揚在候家集子買乾糧時順便買了些佐料,小時候和市井頑童學會偷雞摸狗的伎倆這時就派上了用場,松木烤出的兔子肉肥得滴油,泥土裹緊烘製出的雪雞更是香嫩可口。

大黑對這種生活顯得十分滿意,冬日暖暖的陽光下,它暢意地在林間敗葉中扑騰,在山間雜草里一路追逐小獸,快活無比。

葉揚看著大黑快樂的樣子,心裡也十分愜意。

這三日里,葉揚白天趕路,晚上就找個樹洞或石穴中休息,然後進入神魂世界之內查看葛茛的長勢。

葛茛在種下的第三天,一點點嫩芽破土而出,雖然只有小指指甲那麼大一點,但也讓葉揚欣喜若狂。

    這方土地真的可以種植東西!

葛茛的長勢出乎他的意料,就算在春天裡,葛茛要生出芽苗來,最少也要十多天,沒想到只是三天多時間就舒展開一片小小的葉片。

在這之後,葉揚進入神魂世界更加頻繁了,每次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一點嫩綠,他就憧憬著綠蔭成林,鳥語花香的美好景像。

進入神魂世界的過程現在葉揚已以運用得純熟,不論是坐著、躺著,他都可以很輕鬆地進入松濤之境,然後以觀光之法回到只屬於他的那一片土地。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十分小心,每次入定之前,他都有意把妖刀放入懷中,靠得離舍利很近,這樣段天涯就絕對沒有興趣在此時探出神識留意外界發生的事。

為此,段天涯沒收抱怨和抗議,但葉揚只是當沒聽到,依然故我。

在群山中趕路第四天,風雲驟變,下起了雨,天氣一下子變得陰寒徹骨,冰冷的雨水把葉揚的心情弄得極糟,彷彿一下從天國跌進了地府之中。

他在石穴中躲了一天,看到綿綿陰雨沒有停止的跡象,在次日午時雨勢小了一點的時候,頂著風雨再次上路了。

自從下雨之後,葉揚就再也沒有捕捉到動物,同時道路也變得泥濘起來,寒冷與飢餓讓他身心俱疲,大黑也變得沒精打彩,時不時抖擻一下皮毛,把身上的水激得葉揚一臉。

遠處山巒都籠罩在淡淡的雨霧之中,像披了層青紗,葉揚心中暗嘆,何時才能走出這片山地啊。

這時,遠處一道青煙引起了他的注意,這股青煙隨風飄散,若不是他現在目力極佳,在陰霾的雨霧中根本不會看到。

葉揚精神一振,朝著煙氣升起的方向走去。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9
第28章 小姐

望山跑死馬,葉揚在雨中穿行了足有一個時辰才看到那一堆冒著濃濃青煙的火堆,他身上全都淋濕了,整個人像浸在冰水中,饒著他現在身體強健,這會兒一停下步子,冷風一吹,也不禁打了個冷戰。

眼前一個片谷地,周圍沒有什麼樹木,倒是有許多低矮的灌木,此時那片灌木叢被清空了很大一塊,中間整齊地放置了七八個帳蓬,圍在帳蓬中間是一堆巨大的火堆,幾個身體壯碩的漢子不時把砍伐下來的灌木和枯葉爛木扔進火堆裡。

一個身穿緞布勁裝的漢子頭戴蓑帽,按著腰間長刀站在一旁,喊道:“再多些,再放些柴火進去,火起不來潑點油脂,火勢起來了就好了,大夥兒加把勁,天就要黑了,小姐不喜歡夜裡太黑。”

一個漢子應了聲,提著桶油小心地潑進火裡,沒過一會兒,轟地火勢就漲了起來,火苗竄起一人多高。

葉揚遠遠看著,心想,這群人真是奢侈,尋常人家一點點燈油就要管上一年,這群人居然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把成桶的油脂倒進火裡,這個小姐是什麼人?

火勢越來越大,天空中的雨水還沒落到地上就被烘成了水氣,半空中瀰漫著一層濃濃的白霧。

葉揚站在雨地裡,身上一陣陣發冷,遠處那堆火眼睛看著就感覺到溫暖,他站了半晌,終於不打算過去。

他打算再找個石穴,生堆火,捱過這個陰寒的夜晚。

在他將要轉身離去之際,那個戴著蓑葉斗蓬的粗壯漢子突然轉過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那人冷冰冰的眼神了充滿了警剔和猜疑,讓葉揚感覺很不舒服,葉揚毫不示弱,頭一昂,反瞪回去。

這個漢子葉揚居然是認得的,在得勝橋驛站門口,就是此人縱馬從他身邊急馳而過,還甩出一馬鞭想要抽他,卻被他握住了鞭稍。

那人對葉揚的神情大為不滿,哼了一聲,走了過來,“你小子找死麼。”

葉揚站著不動,神色波瀾不驚,這人行動間雖然有幾分氣勢,但比起葉揚以前遇到的那幾個神識強大的莫名高手相差太遠了,不足以讓他有絲毫懼怕。

身旁的大黑卻忍不住衝著那人狂吠起來,葉揚蹲下身子,安撫它。

“死狗。”那漢子步子加快,大踏步過來,到近前是,突然愣了一下,“是你?”

葉揚抬起頭,平靜地說道:“是我。”

那漢子按著刀喝道:“哼,早就看出你不是什麼好路數,說,為何窺探我們營地,想做打什麼主意?”

葉揚慢慢站起身,指指身上,道:“難道你看不去我是路打此地?”

那漢子森然道:“快滾,再要看到你在周圍,別怪我手下無情。”

葉揚皺起眉頭,手縮進袖子裡,冷冷道:“這片山林是你家之物麼?我若偏不走,你就想殺了我不成?”

那粗壯漢子正在說話,營地那邊傳來個蒼老的聲音,“三平,怎麼有狗叫啊,可是有人來了?”

那漢子瞪了葉揚一眼,高聲道:“只是路過,這就離開。”

遠處一個帳蓬門簾打開,一個老者低著頭從裡面出來,撐了把傘,向這邊打量,“天冷雨大,道路泥濘,叫他過來飲杯熱茶吧。”

那漢子回過身,高聲道:“是的,大掌櫃。”說著轉頭葉揚低聲道:“大掌櫃請你過去。”聲音中尚有憤憤不滿之意。

葉揚認得那老者正是驛站給他解圍,買去馬匹的裘老掌櫃,他在雙平城詢問過馬價,像他那匹馬最多也就值**兩銀子,也不知道裘老掌櫃為何當時高出一倍價錢收購他的馬匹,但不論如何總歸是一番好意。

葉揚猶豫了一下,從面前這個叫三平的粗壯漢子身邊穿過,“我可不怕你。”就向營地走去。

三平一怔,隨即大怒,急沖沖地趕了上來,到葉揚身邊時撂下句話,“你小子識相的,馬上就走,不然讓你好看。”

    葉揚微微一笑,“是嗎?”

兩人已走近營地,裘老掌櫃看清葉揚相貌,溫和地招呼道:“這不是在得勝橋遇上的小哥嗎?怎麼一個人上路,快過來烤烤火,凍壞了吧。”轉過頭又對三平說道,“天馬上就黑了,叫人分出堆火,熬些薑湯,一人喝上一碗驅驅寒氣,熬好了,給這小哥也送一碗來。”

葉揚衝著裘老掌櫃一笑,拱手道:“多謝了。”這時身地巨大的火堆之旁,灼熱的氣息一浪浪湧起,把天空細雨都阻隔開來,讓人如置暖春之中。

還沒站一會兒,身上棉袍就開始升騰起微微的白氣。

裘老掌櫃微笑道:“小哥,你身上衣袍都濕了,快脫下來烤烤,我讓人拿件袍子給你換上。”

葉揚搖頭道:“不用了,裡面棉袍並未全濕,我把外袍烘乾就可以了。”他脫下外面的長袍,露出裡面反穿著的棉袍。

這件棉袍胸前被風狼利爪撕裂,露出個大洞,裡面棉絮都翻了出來。

火光照得四下里明亮如白晝,裘老掌櫃看到葉揚領口處有一片污紅的血跡,不由皺起了眉頭,“這件棉袍也破得太厲害了,這麼的冷的冬天怎能抵禦寒氣……”

葉揚忙道:“前些天路上遇到兩隻風狼,險些被狼所傷,這袍子就是被它們抓破的,這件衣袍是家母所製,也是家母留給我不多的念物,不能丟棄。”

“風狼!”裘老掌櫃叫道,“小哥果然是身手不凡,能在風狼手下脫身,毫髮無傷之人,我還從未見過,更難得是純孝之人。”裘老掌櫃身後的三平已將事情吩咐下去,這時回來聽到兩人對話,只是搖頭不信。

裘老掌櫃問道:“不知道小哥是在哪裡遇到風狼的,老夫在這條路上奔波幾十年從未遇到過風狼,這些傢伙行動快捷,習性游離不定,咱們再有一日就出山了,明天路上不要遇上才好。”說著臉轉看三平,面有憂色。

三平傲然道:“老掌櫃放心就是了,商隊的兄弟們人強刀利,就算成群的風狼也近不了身的,再說了,此地臨近京畿,又在兵衛森嚴的龍興府之側,怎麼可能有風狼,老掌櫃莫叫被人騙了。”說著鄙夷地盯著葉揚。

葉揚不去理會三平話語中的譏諷,沉吟道:“老掌櫃不用擔心,我一會兒就要離開,如果前路上遇到風狼,我幫你們驅散就是。”葉揚倒也不是誇海口,風狼生性狡猾,上次在葉揚手上吃過大虧,這時再要遇上,除非狂性大發,輕易不會再向他攻擊。

裘老掌櫃一怔,道:“你馬上要走?不如等到明日與我們一同上路,這樣也多個照應。”

三平卻哈哈大笑起來,“你一個人驅散風狼?哈哈,是怕漏了底子這才急於跑路吧?”

葉揚冷冷地看了三平一眼,“我衣服一干就走。”

“天這麼黑,你一個人不怕嗎?”三人身後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三平臉色一變,裘老掌櫃卻一下子轉過身,“小姐,你怎麼出來了?”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49
第29章 商隊

思,但自已與她素未謀面,不知她當時到底是什麼用意。

他披上外袍,站起身,拱手道:“見過小姐。”

那女子看樣子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清秀美麗,她也不回禮,仍盯著葉揚問道:“明天再走不是挺好麼,外面下著雨,又濕又冷。”

葉揚微笑道:“習慣就好了。”

那女子低頭喃喃道:“習慣就好了……”突然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是你的狗嗎?那天我在驛站見到你被人欺負,這黑狗倒好生威猛,忠心護著你呢。”

葉揚不明白對方什麼意思,答道:“它叫大黑,一路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它是我的……嗯,親人一樣。”

大黑似乎也感覺到那女子的善意,輕搖尾巴,走到女子裙角嗅了兩下。

三平喝道:“嗨,這死狗!”就要上前驅趕。

那女子擺了擺手,清麗的臉上有了笑容,“這狗喜歡我。”她突然伸出手撫了下大黑的腦袋,輕呼道:“大黑!”

三平連忙把那女子護在身後,作勢要踢大黑。

葉揚喝道:“你敢!”大黑倒十分乖巧,早已回到葉揚身後。

裘老掌櫃連忙道:“算了,小姐喜歡就好。”

那女子一直看著大黑,忽然轉過臉對裘老掌櫃道:“二叔,我也養只這樣的狗好不好?”

裘老掌櫃支支吾吾,半晌才輕嘆道:“你喜歡就好。”

正說話間幾個僕從熬好了薑湯端了上來,三平端起一碗呈給那女子,“小姐,夜露風寒,你飲過這碗生薑水,早點回去吧,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

那女子輕輕一笑,“咱們不是去皓月山麼,到時候還用擔心什麼小病小疾?”

裘老掌櫃臉色立刻變了,“小容,不要亂說話,快回去歇著吧,這外面實在太冷。”

那女子不說話,卻走上來把手上碗遞給葉揚,“你既然要走,喝了再走吧。”

裘老掌櫃和三平同時喊了起來,“小姐,不可!”都上前要阻止。

那女子皺了下鼻子,卻沒縮回手。

葉揚怔了一下,伸手接過,薑湯深褐,入手溫暖。

“你喝吧,我回去了。”那女子看了一眼大黑,轉過身向帳蓬走去,葉揚不知怎地,在那女子回頭的剎那又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縷淡淡的憂傷。

裘老掌櫃目光深沉,盯著火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平送小姐進了帳蓬,回來後見葉揚仍端著碗,冷著臉道:“既是小姐賞給你的,那喝了快走吧。”

    葉揚皺了下眉,沒說什麼。

裘老掌櫃輕聲喝道:“三平不可無禮。”

他走上前,對葉揚道:“看得出小兄弟也是一言而決的漢子,既然一定要走,老頭子就不留你了,相逢即是有緣,這雨還未停,帶件蓑衣免得受風雨侵襲……三平,拿套蓑衣來。”

三平不敢違逆裘老掌櫃的話,哼了聲,轉身去了。

葉揚想了想,也不多推辭,端著碗將生薑水一飲而盡,放下碗,道:“數次蒙你們恩惠,他日必有所報。”

裘老掌櫃呵呵一笑,道:“咱們商號經營數百年,講的就是結緣,小哥說這話就見外了。”

三平這時拿了蓑衣過來,葉揚接過,再不說話,施了個禮,披上蓑衣,與大黑再次踏入茫茫雨夜之中。

“這小子誇誇其談,若是真遇到風狼,只怕跑得比兔子還快,到最後也會叫風狼撕成碎片,哼。也不知小姐為何對他青眼有加。”三平憤憤不平道。

“不可胡言亂語,小姐的境遇你不知道麼?我平時裡雖然縱容你,但也容不得你再胡說,若再這般浮躁,明日就打發你回去,到西平路去。”裘老掌櫃聲音嚴厲,說著語音一轉,“那小伙子絕不簡單,說的應該都是實話,我識人大半輩子,除了……還有有錯麼……”

葉揚耳力不凡,初時尚聽得只言片句,他越走越快,轉過一個彎角,除了風吹林稍,雨打枝葉的聲音,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葉揚雖然披有蓑衣,但他不願讓大黑頂著雨繼續趕路,大約走了一里多路見到一個硬碟然形成的洞穴,他小心的探身前去聞了聞,沒有腥臊的味道,裡面應該沒有野獸藏身在裡面。

葉揚和大黑鑽了進去,這個石穴很淺,只有一人深,因為上在岩石成一個斗形,雨水沒有倒灌進來,倒還十分乾燥。

洞裡靠近裡側,有些枯枝敗葉,想必是叫風吹進來的,葉揚取火絨點著火,圍著小小的火堆靠牆坐著。大黑跑了一天,這會兒也累了,靠在葉揚身邊瞇上了眼睛。

這時萬籟無聲,葉揚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位小姐的眼神,憂傷、純真、嬌憨……

    她有什麼傷心事呢?

為什麼一看到她的眼睛,心裡也會感覺到有一絲傷感?

難道她也是親人遇到什麼變故不成?

葉揚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倦意上來,就這麼靠著石壁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時,天已大亮,葉揚看看外面,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他伸了個懶腰,起身出洞,冬日的陽光透過樹林照射下來,雖不強烈卻讓人心中生出暖意,不知名的鳥在林間咕咕叫喚。

葉揚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他左右看看,大黑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葉揚忙爬上一塊石頭左右看,連聲呼喚。

只聽汪地一聲狗叫,一隻鳥撲打著翅膀從林間竄出來,黑影閃動,大黑也竄了出來,跟著那鳥後在緊追。

葉揚哈哈一笑,取刀擲出,把那隻肥胖的林鳥釘在地上。

    真是是傻鳥,居然不會飛。

“早餐有著落了!”他跑過去拔出刀,把那鳥提在手上。

看到那鳥的翅膀,葉揚突然臉色一變,這鳥哪裡是不會飛,他翅膀上不知怎麼竟穿了一個洞,血跡宛然,還未凝固。

“難道……”葉揚轉過身,望向商隊營地的方向。
game5013 發表於 2010-2-20 16:50
第30章 賊匪

葉揚快步趕回商隊營地,隔著很遠就听到雜亂的呼喝之聲。

“護好馬車,不要讓賊人衝過來!”三平洪亮的聲音顯得十分焦急。

    果然出事了,遇到了盜匪!

    葉揚加快步子跑了過去。

突然間,前方響起一陣“喔—嗷嗷—”的怪聲叫,盜匪們發起了衝勢。

    鐺鐺——

    嗡—

    嗖—

一時間,密集的刀鐵相交聲,夾雜著的弓弦震顫、箭簇破空聲大作,雙方火拼得十分激烈,不斷有人發出大聲的慘叫。

葉揚奔到離營地不到百米時,只聽三平大聲喝叫:“退回去,保護好小姐!”,他叫聲未落,忽又大聲慘叫了一聲,“放下小姐!惡賊,休走。”

    葉揚一驚,小姐被劫走了?

他心中念轉,不走再沿著林道奔走,身子一躍,直接山道旁的斜破向下衝去。

人還順著土坡向下急速滑動之際,前方一匹快馬飛快從眼前閃過,葉揚眼尖,瞧見馬上一個滿臉虯鬚的精壯漢子提著把鬼頭刀,將架放在馬鞍前的一團黑布裹著的包袱死死按住,那長長的包裹仍在不住扭動。

糟糕!

葉強滑到坡底,穩住身形時,那馬已奔出十幾丈遠,再也追趕不及,他只能眼睜睜著看著那漢子離去。

身後腳步聲響,三平提著手從後面急追上來。

“放下小姐!”三平肩膀上血肉模糊,咬著牙,臉上滿是絕望和急切之色。

一個騎著馬的青衣賊匪見勢從一側急插上來,手上長刀舉起,藉著馬勢,狠狠砍向三平。

三平仍在死死盯著劫走小姐的那人離去的方向,急追不放,對於來自身側的危險渾然不知,直到鋼刀臨身,刀風破空聲響時,才悚然驚覺,但已經遲了,朝陽下,那刀光如雪,帶著死亡的氣息向他迎頭撲了上來。

“唉!”,他悲呼一聲,“小姐!”腳步踉蹌,再也跑不動了。

只聽“鐺”地一聲脆響,耳邊如同一道驚雷炸起,三平猛地一驚,身子不由一顫,不等他扭過頭看發生什麼事,忽又“呃—”的一聲悶哼,一具屍體撲通倒在他的面前。

    直到這時他才回過神來。

無人騎乘的駿馬從他面前一掠而過,地上倒著一具屍體,正是那個剛剛舉刀砍向他的那名賊匪。他死狀詭異,喉間被切開,肌肉外翻,卻沒有多少血噴出來,面孔扭曲,似是在死前遇到極為恐怖的事情,三平看著這具屍體也不由心中發寒。

死屍旁站立著一個蓑衣少年,他手持一把短刀,神情淡漠,冷冷地看向營地方向,彷彿地上那人不是他殺的一般。

“你!是你救了我?”三平認出了葉揚,心中卻不肯相信,是他在間不容髮這間救了自已?

葉揚只是偏了下腦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大步向營地走去。

    那裡,撕殺仍十分慘烈。

商隊的護衛這時只有三四個仍然站著,他們緊緊倚著車廂,有的拿刀,有的持槍,還有一人站在兩輛車的夾縫間彎弓射向外面騎著馬不住遊走的盜匪。

一名盜匪見葉揚孤身一人走過來,呼喝一聲衝過來,長刀一亮,就勢下劈。

刀風獵獵,葉揚仍是不緊不慢,身子一錯,躍起到半空,如松臨碣石,手一伸,短刀從那賊人勁間掠過,嘭地一聲,那賊人連喊都沒喊一聲,身體直直從馬上摔下來。失去主人的馬匹也似受了什麼驚嚇,長嘶一聲,飛快向外跑去。

    三平看呆了,這是什麼武藝?殺人就像跳舞一樣,只是那麼一扭身,輕輕一跳,騎在快馬上的賊匪就像是自已把脖子送到這少年的刀子上一樣。

不光如此,更為詭異的是,那賊匪死的時候,連哼都不哼一聲,也不見血光噴濺,就這麼直挺挺地從馬上摔下來。

    可怕!

三平覺得背上汗毛都樹了起來,同時也暗自慶幸。

原來這少年昨晚並不是誇口,而是真的非常厲害。三平眼力並不差,他想像著如果這一刀劃向自已,自已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只能變成一具恐怖的屍體。

幸好,這少年沒有把刀指向自已。

不光是三平看得呆住了,在營地里大呼著砍殺的賊匪也驚住了,其中一人喊了一聲,“並肩子上啊。”

蹄聲如雷,十多匹刀一齊沖向葉揚,長刀掠空,散發著森森寒氣。

葉揚此時正處於松濤境之中,心如古松,古井不波。

這時若單打獨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對方行走的方向,刀劃動的軌跡,從而後發製人,一刀制敵。

但十多人同時衝過來,他卻難以招架。

松濤境以慢制快,以恆古制萬變,說起來,如果修到極致同樣可以一刀破百敵,但葉揚現在只是初窺門徑。

    所以,他只有逃。

葉揚急跑幾步,衝到了營地正是的幾輛馬車中間,以車廂為拒馬,頓時破了賊匪的陣形。

賊匪有兩匹沖得快了,一下子沒勒住,衝入車隊中間,葉揚腳踏馬車廂板,從兩輛馬車間躍過,嘭地一聲,又是一名賊匪被他一刀切中喉嚨。

另一名賊匪見到同伴瞬間橫死,嚇得哇得大叫一聲,夾緊馬,直向前衝,頭也不敢回。

其他十來名賊匪對葉揚的身手也十分忌憚,策著馬,站著一排,與葉揚遙遙祝相望,躊躇著不敢上來。

葉揚登到車頂,短刀一指,冷冷盯著他們,喝道:“不怕死的就過來。”

葉揚不能衝出去,那些人也不敢攻過來,雙方僵持住,一時沒有了聲息,只聽到四周重傷未死的商隊伙計和垂死的賊匪痛苦的呻吟。

三平跑上前來,昂頭看著葉揚,眼睛裡卻發出光彩,“求高人救救我們小姐。”

    葉揚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那小姐已被劫走,此時已經走遠,怎麼去救?

正在這時,遠處馬蹄聲響,先前單騎劫走小姐的虯鬚漢子不知騎著車又轉了回來,人未到,聲先喊:“你們是沒吃飯麼,都過了一柱香時間了,連四五個伙計都擺不平麼?”

“二漢家的,點子紮手,已折了兩個兄弟了。”賊匪都聚回虯鬚漢子身邊惶恐地說。

葉揚定睛去看,這虯鬚漢子馬上空無一物,被劫的小姐不知去向。

“你把人劫到哪兒去了?”三平激動起來,跳起來大叫。

虯鬚漢子向這邊看了一眼,一鞭子抽在說話那人臉上,罵道:“一群沒用的東西。”

他打馬轉了一圈,站定後,瞇著眼睛盯著這邊看,過了半晌,縱聲道:“那小妮子皮白肉嫩,長得著實不奈呢,難得還是個黃花閏女,兄弟我看著就心癢,嘿嘿。”

三平的臉越漲越紅,終於怒吼一聲,大叫道:“放了小姐,不然我和你拼了。”他把刀一翻,就要衝過去。

葉揚低喝道:“回來!他是在故意激怒我們。”

三平狠狠地盯著那伙人,眼中似在噴火。

葉揚高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虯鬚漢子哈哈一笑,“老子夾雲峰馬王寨,洪世昆。”

    夾雲峰?果然和那晚劫走王掌櫃的是一夥人。

“洪當家的,你人不過來,卻又不離去,想必是有條件要談吧?”葉揚直接說道。

那虯鬚漢子愣了一下,又哈哈一笑,“果然是聰明人,老子說明說,我們求財不要命,這樣吧,你讓人把車上財物明日正午前送到夾雲峰腳下,我把你們小姐給你還回來,怎麼樣?”

葉揚心中冷笑,求財不要命,地上一地屍體又怎麼說?

三平大聲道:“若我們把車子送過去,你們不歸還我們小姐怎麼辦?”

那虯鬚漢子笑道:“我老洪說話,一個吐沫一個釘,從不誆人,不過,如果你們明天午時沒有把所有財物都送過來,嘿嘿,我們大當家可就又添了個壓寨夫人了。”

葉揚問:“你們大當家怎麼稱呼?”

虯鬚漢子喝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只管按我說的辦就是,如果辦不到,嘿嘿……”

三平衝口而出:“好,依你就是,你要食言,我們散盡家財也要平了你們山寨。”

葉揚暗嘆一聲,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虯鬚漢子縱聲大笑,在眾賊匪擁護下打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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