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61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0
第49集 傳檄定三秦(7)關中光復
    「大清廣播電台,大清廣播電台……這裡是早間新聞……今天是1936年10月26日。今天的新聞內容有:

    「南明匪軍的過江騷擾,再次遭到了可恥失敗。豫西大戰,南明匪軍損失慘重。我大清鄭州兵團取得了驕人戰績,擊斃明匪軍兩萬五千餘名,擊傷明匪軍三萬餘名,生俘明匪軍五萬餘名,繳獲坦克548輛,火炮1422門,各型槍支六萬餘支,彈藥及其他各類軍用物資不計其數……目前,我大清帝國江淮兵團昨日完成任務,已實現勝利戰略轉移,回師圍剿豫西明匪軍殘部。

    「今年年初年中,南明各地災害頻發,旱澇不斷。連日來,長江中上游秋雨連綿,導致多段江堤出現汛情。有專家預測,南明在明年開春,可能遭遇大面積饑荒。

    「南明通商大臣許孝祖,昨日被都察院傳喚調查。據猜測,可能是因其涉嫌在明德貿易中收受德方賄賂。以沈榮軒為首的南明內閣zf,又因此遭到全明各地報紙、廣播以及有識之士的激烈抨擊。要求沈氏內閣下台的呼聲日益強烈。

    「蘇聯再次強烈譴責意大利和德國單方面違反《不干涉協定》,喪心病狂的為西班牙佛朗哥法西斯叛軍輸血。蘇聯外長李維諾夫警告說,如果德國和意大利繼續單方面違反條約,蘇聯亦將沒有繼續遵守此條約的義務。蘇聯的正義呼聲在國聯內得到了多個國家的支持,在國際上也得到了各界正義人士的廣泛聲援。目前,這股以法西斯意大利、納粹德國、以及明德聯盟組成的邪惡勢力,在國際上已成為過街之鼠,遭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唾棄。

    「面對某些國家媒體的蓄意造謠和惡意挑釁,我大清新聞發言人再次嚴正重申,對於這次南明匪軍的過江騷擾,我大清軍隊在各條戰線上均取得了重大勝利,不存在所謂的『慘敗』、『大面積投降』之說。對於所謂的『明軍入關中、入山西』之說,更是子虛烏有,可笑之至。發言人警告說,對於這種跳樑小丑式的造謠,在事實面前都是徒勞的。某些國家zf如若不思悔改,繼續縱容媒體誣陷造謠,總有一天會失去大清人民的友誼。他又痛心的說,在如今的二十世紀,無論在哪個國家,新聞媒體都必須遵循一個底線,那就是『不造謠』。但我們遺憾地看到,某些國家的媒體沒能遵循這一底線。

    「美國西部和中部再次爆發大面積饑荒,最新統計,因飢餓致死人數已達7萬餘人。昨日中午,我大清的首批援美糧食已從天津港啟航,目的地為舊金山。美國總統羅斯福昨晚代表全體國民,向我大清廣武皇帝陛下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昨日因散佈『明軍已佔領關中』和『明軍已進入山西』等謠言的各地奸細,今晨已被全部逮捕,共1224名。……」

    ……

    在從華陰駛向西安的摩托化部隊裡,指揮車的大喇叭高聲播放著此刻的《大清早間新聞》,各車裡的明軍士兵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笑,不少人端著飯盒,笑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所有的媒體都必須遵循一個底線,那就是『不造謠』,」一個士兵端著飯盒,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對身邊戰友們說道,「下面是國際消息:美國爆發大饑荒,已經餓死7萬餘人,羅斯福總統向我大清廣武陛下借糧,並稱讚我大清媒體從不造謠,守住了新聞媒體的底線……」

    「噗……哈哈哈哈……」

    頓時,整車的人都笑噴了,那個表演的士兵自己也板不住臉了,把嘴裡的飯渣都噴了出來。

    「好了好了……」指揮車大喇叭傳出某位長官的聲音,「換台換台,大家專心吃飯……」

    頓時,各輛卡車裡的士兵都喊叫起來,吹著口哨,敲著飯盒,大聲表示不滿。

    大喇叭裡的聲音又說道:

    「剛才有一個二等兵笑的時候被飯粒卡住氣管了,已經送去醫療車急救了,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現在是早飯時間,你們好好吃飯,想聽的話吃完飯再給你們放……現在,大家吃飯,一邊吃飯一邊為那位兄弟祈禱,希望他能平安度過危險。」

    這下所有的車裡都不吭聲了。

    半天,才有一個人小聲說道:

    「……我早就說,《大清廣播電台》的威力還是很大的,看看,我們已經有非戰鬥減員了……」

    還沒說完,整車的人都拿眼睛瞪著他。

    ……

    中午,陸軍摩托化部隊佔領西安,舉行了開戰以來最盛大的入城式。在滿城的鞭炮和酒香中,在各國隨軍記者的攝像機和鎂光燈下,在收音機裡大清新聞發言人對「明軍入關」的嚴正駁斥聲中,明軍排著最嚴整的隊伍,以最雄壯的軍容進入了這座「中華第一帝都」。街道兩邊,是興奮得瘋了一樣的關中百姓……

    26日整個下午,各支明軍摩托化部隊在關中平原展開,分幾路去光復整個關中。

    關中平原裡,已經沒什麼清軍主力了。剩下的一些零散清軍,也都早早的打著白旗,守在各條公路兩邊等待受降了。和光復豫西一樣,仍然是明軍還沒到,各地就到處都掛著大明國旗了。

    到了26日晚上,東到潼關、西到寶雞、南到藍田、北到銅川的整個關中平原,全部被明軍正式佔領。關中光復。清空軍最西端的團級機場——咸陽機場,也落入明軍手中。

    ……

    26日這一天,明軍的主力——以人民衛隊為先鋒的左路集團軍群,源源不斷通過龍門浮橋,進入山西。

    山西這時候也是空虛得和關中沒有多大區別。明軍25日晚進入山西,26日早晨開始快速挺進,一路都沒有發生什麼戰鬥,只需要沿著幾條公路、以時速30公里的速度前進。中午就推進到了臨汾,佔領了臨汾機場。

    一收到「機場清理完畢」的電報,明軍一個中隊的翠鳥戰鬥機便立刻從鄭州機場起飛,進駐臨汾機場。隨著明軍戰鬥機進駐臨汾機場,明軍的制空權擴展到了整個山西南部。在戰鬥機的護航下,明軍轟炸機可以直接威脅到太原,亦可以較為安全的對呂石鐵路、呂石公路進行轟炸,支援在那裡阻擊清軍援軍的太行山縱隊。

    隨著進駐臨汾機場的報告傳回統帥部,紫金山要塞裡整個都鬆了一口氣。這標誌著,明軍拿下整個山西已經問題不大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1
第50集 秘密和談
    26日早晨,會議室裡煙霧瀰漫。廣武皇帝孤零零坐在一張沙發裡,瞪著佈滿血絲的雙眼,盯著牆上的地圖。嘴上的香菸仍在不斷冒著濃烈的煙,菸灰已經垂下老長。

    會議室還沒有收拾,明顯是散會後,廣武要一個人呆一會兒。長條桌的每個座位前都有一個菸灰缸,有的裡面沒有菸頭,有的只有一兩個菸頭。但廣武自己面前的這個菸灰缸,菸頭已經積了一堆。

    會議室裡濃重的煙霧,會讓剛進來不知內情的人以為是剛散會。不過,這個會議室在昨天晚上開的。在北京得知明軍搶下了浮橋、進入了山西之後緊急開的。

    從散會後知道現在,廣武一直在這裡抽菸,抽了一夜。沒有人敢來勸他。下邊人都知道皇上的脾氣,誰要是在這種時候來勸他,絕對會倒大黴。以前曾經發生過好幾次。

    這一整夜,廣武不停地抽菸,盯著地圖上的豫西、陝西、山西,一會兒站起來踱步子,踢翻幾個椅子發洩,一會兒又冷靜下來繼續坐下抽菸,看地圖。地圖上豫西一大塊已經插滿了紅色的小人、小汽車、小坦克。密度之大,和北邊、西邊的藍色小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紅色代表危險、警示、激進,在軍用地圖上多代表敵人的顏色。而藍色代表安全、可信任,一般用來代表己方。

    但是現在,敵人的顏色已經密集的分佈在關中和山西的門戶上。更要命的是,這兩個最重要的「門戶」——函谷關和龍門浮橋,也已經落入敵手。現在人家只需要做一件事:增兵,就行了。可能連一場大仗也不用打,就能輕鬆拿下山陝兩省。

    而自己能做的,只有干看著。

    他先花了足足兩個小時,遍想了挽救山西的一切可能性。……可惜,沒有一條是能夠實現的。

    然後,他又足足花了兩個小時,逼著自己承認山西南部已經無可挽回了,逼著自己現實起來,考慮失去山西南部後的形勢,該如何部署。

    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山西北部。

    失去山西南部,僅僅是華北平原隨時會受到威脅。但是失去了山西北部,那連北京都要隨時受到威脅了。還有,張家口坦克城、連接西部的河套鐵路,也會隨時受到威脅。

    太行山系北端的五台山、恆山、西山,距離北京近在咫尺。等於就是山上山下。一旦落入明軍手裡,大清將不得不考慮遷都。而到了那個地步,廣武幾乎能夠肯定,自己的統治地位將遭到顛覆。

    廣武慢慢地把煙掐死在菸灰缸裡,然後按了電鈴。

    一個參謀立刻進來請安。廣武問道:

    「石呂公路上的軍隊怎麼樣了?」

    參謀馬上出去傳問話。片刻後,好幾個將領都進來了,請安後,立刻就在會議室的地圖上一邊標記,一邊奏報。

    在地圖上,廣武很直觀地看到,那支由5個八旗師、15個漢軍師組成的增援山西部隊,在橫穿太行山的石呂公路上,屢遭阻擊,就這一夜,僅僅在十餘公里的山路上,遭遇的阻擊戰就超過五場,傷亡兵力已經近千。

    而且,從地圖上的標記來看,自從石家莊下火車進山到現,第一階段的山路連三分之一都沒過去。

    這些將領只敢說到這裡,還有更多的吞吞吐吐不敢說。廣武知道他們還想說什麼。

    他冷冷地問道:

    「是不是到了白天,還會遭到明軍的空中攻擊?」

    幾個將領都鬆了一口氣,相互看看,都點點頭。

    「傳旨,」廣武手指敲著桌子,說道,「立刻讓部隊原路撤回,在石家莊重新上火車北上。」

    幾個將領大眼瞪小眼,不知皇上這是何意。

    廣武起身來到地圖前,拿過鉛筆在上面邊畫邊說:

    「在北京不要停,繼續向西北,沿京張鐵路穿過居庸關到張家口,在張家口下火車,然後走公路,從北邊進入山西。」

    幾個將領相互看看,慢慢地說道:

    「這……庶。」

    有一個年輕參謀大著膽子問道:

    「皇……皇上,奴才斗膽,敢請皇上解惑……軍隊撤到北邊,那……山西南邊個兒,太原什麼的……咱是不要了麼?」

    幾個將領都拿眼睛瞪他。廣武也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他臉上。

    這個年輕參謀立刻嚇得臉色慘白,低著頭,顫抖著,聲音乾澀地說道:

    「皇上……奴才該死……」

    廣武忍住了發作,露出了微笑,儘量和藹地說道:

    「你叫什麼?」

    「奴……奴才叫……和禮……」

    「嗯,和禮,哪個旗的?」

    「回……回皇上,奴才正白旗……」

    廣武點點頭,微笑道:

    「正白旗,好啊……和禮,還有你們……你們要知道,現在咱們大清又到了多事之秋,既有內憂又有外患,正是要靠我們這些在旗的爺們兒齊心協力,保住咱們的江山……南邊兒的南明,還有下邊兒的漢人、老百姓,他們都想著把咱們拉下位子,清算咱們,讓咱們死無葬身之地……越到這個時候,咱們旗人越要團結的像一個人一樣……

    「當年天命皇帝(努爾哈赤)、天聰皇帝(皇太極)起兵抗明的時候,情勢比我們現在嚴峻一百倍。光緒爺那時候,大清情勢也比現在嚴峻十倍。不是都過來了麼?只要咱們旗人還像那時候一樣團結,眼下這點小困難算什麼?還真能毀了咱們大清?

    「和禮,你要朕解惑,朕就來跟你解惑。不是朕不要山西南部了,而是現在山西南部制空權都在南明手裡,南部太行山的控制權也在游擊隊手裡,我們再從南部調兵進山西,可能性已經不大了。朕教給你,當一條路明顯走不通的時候,就要果斷放棄,找另一條走得通的路。現在,唯一走得通的路,就是從北部進山西。

    「當然了,明軍機動性好,這樣一來山西南部肯定會被他們搶先佔領。但是他們搶佔山西南部的時候,我們也在北部爭取到了時間,有時間扼守一些重要的山間關隘,確保山西北部不丟失。確保了山西北部,也就確保了京津防禦圈的側翼不受威脅,也確保了河套鐵路不受威脅,確保了大清東部和西部的聯繫不被切斷。這樣,只要我們大清在中原打一場大勝仗,就能夠轉敗為勝,把南明重新趕回去。山西南部、陝西、關中、豫西、江淮才能夠重新奪回。你明白了嗎?」

    那個年輕參謀萬沒想到不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能親耳聽到皇上和顏悅色的隨自己說出這番話,一時間激動得熱淚盈眶,喉中滾動著,只能斷斷續續說道:

    「皇……皇上……您……您……奴才……奴才……」

    其他幾個將領也很是意外,立刻也都是一副感激涕零裝,紛紛賭咒發誓的表忠心。

    廣武也微笑著,和顏悅色地看著大家,點點頭,表示他都理解了,讓大家去忙吧。

    廣武知道,隨著戰局不斷惡化,自己在宗室中的地位也在一點點的動搖。再像以前那樣意氣指使、飛揚跋扈恐怕已經不行了。今後,他要用一切手段,儘可能地團結大多數人了。

    但是那幾個將領卻是各懷鬼胎。至少有兩三個人都在想:你現在說的好聽,『旗人團結的像一個人一樣』,你當初政變上位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在宗室中大開殺戒,幾個鐵帽子王都被你殺了滿門,連人家十四格格也不放過,逼得人家逃到南明那邊兒去了。人家十四格格可是宗室裡難得的人才,現在好了,整天在南邊兒給南明出主意,給大清扒豁子,淨幹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怪誰啊?

    ……整天喜怒無常,就知道殺人抓人,搞得統帥部都沒人敢說話,全是你一人拿主意……八旗師和近衛師,為了不讓別人染指,居然能讓你兩個嘴上沒毛的弟弟管著……粘桿處更離譜,居然讓你那幾歲的小兒子當長官,西方國家報紙都拿這個開涮,弄得大清都快成了全世界的笑柄了……粘桿處原來在十四格格手裡的時候是猛虎,現在這才幾天?都快成了豬了……要是十四格格還管著粘桿處,大清怎麼也不會讓南明就這麼成功偷襲了……

    ……

    廣武打發走了一干將領,又讓人把粘桿處的兩個次長都找了來。

    「你們倆聽好了,」廣武壓低聲音,相當嚴厲地盯著他們,「朕現在對你們說的,是絕對必須保密的事。這牽扯到大清的江山社稷,還有咱們旗人的身家性命。朕就是因為別人都信不過,就能信得過你們,才把你們找來的……你們聽清了嗎?」

    兩個次長相互看了一眼,都表情神聖地點點頭,同聲道:

    「皇上放心!」

    左次長又說了一句:

    「奴才豁出性命也要保密!」

    右次長馬上也跟了一句:

    「奴才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也要保密!」

    廣武笑了一下,擺擺手道:

    「好了好了,別說那麼喪氣的話。朕要是信不過你們,也不會把你們找來了。……你們聽好了,朕下面要交給你們一項絕密任務,那就是——安排和南明那邊秘密接觸,試探和談停戰的可能性。」

    「啊!」

    「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1
第51集 緩兵之計
    「皇上……皇……」左次長崇善半張著嘴,不可思議地道,「您……您是說,我們要和南明議和了?」

    右次長永貴反應較快,立刻說道:

    「皇上聖明,您的這個決定英明之至。

    )現在的局勢,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那些唱高調的人只管喊打,喊打太簡單了,誰都會,只是打輸了不需要他們負責。而皇上,您的肩膀挑著整副大清國的擔子,您要為大清的江山社稷、黎民福祉負責,所以自然和那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人不一樣……皇上,奴才理解您的決定,支持您的決定!」

    左次長崇善飛快地瞥了他一眼,頗有不屑之意。然後,他很關切地對廣武說道:

    「陛下,如果真能通過和談,最大程度減少大清損失,或者……或者爭取到時間,那當然好了。只是,南明現在兵勢正盛,節節勝利,他們會願意停下來和我們談判麼?」

    廣武微笑著,說道:

    「所以才要試探一下。不錯,南明現在節節勝利不假,但是在西部,他們的戰線拉的已經夠長的了。從南陽到鄭州是有鐵路的,從鄭州到關中,也是有鐵路的。這一段,明軍的後勤運輸沒有大問題。但是從關中再往北,往陝北、往山西,都是只有公路了。那就要全靠汽車來運。

    「而且,山西的地形和路況,你們也是知道的。這樣的話,他們的後勤補給線就會有很大的壓力。到目前為止,明軍基本都是沿著鐵路線推進的。但是現在呢?鐵路沒有了。他們靠汽車運,能保證那麼多部隊的補給嗎?所有的進攻都是有一個頂點的,到了那個頂點就是強弩之末了。當然,對現代戰爭來說,有鐵路的話,進攻頂點可以被延伸的很遠,但是一旦沒了鐵路,那很快就將面臨進攻頂點。起碼在西部戰區,明軍的進攻頂點快要到了。

    「在東部,明軍的進攻頂點當然還遠未到來,而且地形也沒問題,也有鐵路。津浦線能一直通到北京。但是在他們的前面,橫著我們的中原兵團,現在已經有二百萬兵力了。這一個中原兵團,就比所有北侵的明軍兵力還多。而且這麼長時間的戰場沉寂,我們的中原兵團也沒閒著,一直在修築防禦陣地。到了現在雖然不能說固若金湯,起碼也是有一定堅固程度了。明軍的技倆一貫是勸降,來軟的,還沒有硬碰硬的正面進攻過準備充分的大兵團。

    「你們可能要問:那麼,這次明軍為什麼一定要硬碰硬?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勸降,弄得我們中原兵團集體倒戈?」

    面對著皇上的最後一問,兩個次長都不知皇上是何意,都相互看看,心中有些發怵,不敢輕易接茬。說實話,他們的確這麼擔心來著。前面的歷次戰鬥,那次不是明軍一番喊話加傳單,就把大清軍心搞成一片散沙?這次人家憑什麼不這麼做?人家為什麼要跟你硬碰硬?

    廣武笑道:

    「因為我開出來的價,對明軍有足夠的誘惑力,足以讓他們覺得沒必要打這一仗。」

    兩個次長相互看看,永貴問道:

    「皇上的意思是……」

    廣武瞇著眼睛,慢慢說道:

    「時間。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不用多,一個半月,兩個月。只要能讓談判拖上一個半月,就會進入嚴冬。北方的嚴冬,會給那些南蠻子上一課,讓他們知道打仗不只是靠坦克飛機,人撐不住也白搭。現在聽說左路集團軍群的明軍士兵,因為不適應北方的秋季乾燥,已經大面積流鼻血了。再過一兩個月進入隆冬,那就不是流鼻血的問題了。

    「冬天的到來還有一個很大的作用。冬季的晴天會更少,經常會有雲層很厚的情況。明軍的空中優勢將大打折扣。明軍的士兵適應北方冬季需要時間,明軍消化已經佔領的地方也需要時間。如果南明統帥部裡還有一個頭腦清醒的人的話,他就會意識到,現在最好的做法已經不是繼續打了,而是做和我們同樣的事情:尋求談判。

    「如果我們能把停戰拖上一兩個月、拖進冬天,那麼我們就能夠拖上整個冬天。明軍一旦整體停下來,統帥部就沒人願意再在冬天裡進攻了。而我們只要贏得了整個冬天的時間,就可以把我們的戰爭潛力充分的發揮出來。我們可以再動員出一兩百萬軍隊來,然後實行嚴酷的軍紀制度,杜絕大規模投降。比如班排連坐法,比如長官責任制,比如株連親族。以前我們的株連親族只對高級軍官實行,現在我們要對每一個士兵都實行。

    「此外,我要開出重賞,激勵每一個士兵的戰鬥士氣。陳旺武在鄭州兵團搞的重賞制,不就一下子把綿羊都變成猛虎了麼?不就是打得明軍寸步難進了麼?總之,我要杜絕大規模投降。一旦杜絕了大規模投降,我們的大清千師陸軍將真正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我們可以在來年春天轉敗為勝,一路推進南下,消滅南明。」

    廣武說了這麼多,兩個次長還是不得要領。兩人又相互看看,崇善小心地問道:

    「皇上,您要對南明開出的價錢是……」

    廣武微微一笑,說道:

    「先對他們說,假如他們願意退出山西,那麼我可以把黃河以南的山東和河南,全部割給南明。明軍已經攻下的所有地方,大清都予以承認。大清從此和南明劃河而治。雙方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永不相犯。南明只要退出山西——退出他們還沒有實際佔領的山西,就可以不留一滴血、白白得到大半個山東和河南,得到黃河以南的大半個華北平原……我想,這對他們是有足夠吸引力的。

    「南明那幫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也會想我這是不是緩兵之計。這就看你們的談判密使怎樣說了。朕教給你們,這樣說,大概的意思是:

    「朕靠政變、屠殺宗室上台,總是擔心位子不問,擔心如果中原大戰再來一場慘敗,朕在宗室中就會威望掃地,不但權勢,就連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不保……所以,朕期待用山東河南兩地,換取南明的罷兵休戰,希望在和南明劃黃河而治,從而有精力騰出手來,鞏固自己的權力。

    「至於朕要明軍退出山西,實在是山西的位置太過重要,事關大清的自身安全,還請南明體諒。為此,大清不是拿出山東河南來補償了麼。山東河南兩省,可要比山西富庶的多了。而且山東半島海岸線很長,沿岸良港無數,僅僅青島、威海兩地,就是東亞難得的優良軍港。大清麼,海軍孱弱,留著那麼好的軍港用處也不大,所以朕就將其獻給南明。

    「朕呢,希望南明拿了朕這麼豐厚的禮物後,還是給朕一個面子,能夠退出山西。朕送出了山東河南,可也拿回了山西,總算是有了一個台階下。希望南明能給朕這個台階。南明的將士免去了一場中原大戰,不需要再流血,朕也保住了在國內的地位。大家都不會太難做。

    「這樣一來,南明發動這場戰爭的人,不管是朱佑榕,還是沈榮軒,還是張照先,還是向小強……他們完全可以得到當初發動戰爭時候、所想得到的一切。巨大的勝利威望、榮譽、地位、權勢,他們都有了。現在罷手,他們得到的是全勝。如果一意孤行,和大清的幾百萬軍隊在北方嚴冬中繼續作戰的話,最後得到的……就不一定是全勝了。南明的高官將帥也是人。是人麼,就總會為自己謀劃得多一些的。」

    ……

    永貴和崇善聽得目瞪口呆。兩人相互看看,然後永貴試探著問道:

    「然而……這只是皇上的緩兵之計?」

    廣武淡淡地笑道:

    「若是真的,那朕不就成了大清的罪人了麼?」

    永貴下的一縮頭,連聲笑道:

    「皇上這當然只是緩兵之計……皇上您心繫祖宗江山的社稷,這罪人……呵呵,卻是從何說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1
第52集 下午茶和公主
    27日下午,陽光明媚,天氣溫暖。遼陽公主府的庭院草坪上,擺了一張潔白桌,旁邊放著一把潔白的椅子。小桌旁停著一輛銀光閃閃手推車,小手推車分為上下幾層,上面分別放著各種精緻的茶點、茶具、牛奶、果汁、濕毛巾……

    小桌上鋪著潔白的蕾絲花邊桌布,桌擺著一套精緻的青花瓷茶具,還有一隻糕點架。糕點架分為三層,下層是幾種三明治,中層是英國傳統鬆餅,上層是小蛋糕和水果塔。糕點架的旁邊,還擺著幾樣小杯碟,內盛葡萄乾、牛角麵包、魚子醬。

    茶桌周圍的草坪上,一模一樣的臘腸狗奔跑嬉戲,互相撲跳撒歡,很是喜人。還是向小強剛來大明時候,在昌平侯府花園看到的那。只不過那時候還是小狗,現在長大得多了,但是一樣歡快,充分彰顯著這種狗溫順、歡快的特點。狗狗們和潔白的茶桌、誘人的茶點、嫩綠的常青草坪、和周圍古樸的日式庭院相映在一起,令人很是舒暢。

    廊下,偶有兩三個禁衛軍若隱若現。很明顯,今天的公主府保安措施加倍了。

    遠處隱約傳來女孩子笑聲。然後,朱佑榕和十四格格肩並肩、手挽手,笑笑走過來了。緊跟著又是一個輪椅推出來了,向小強病怏怏地歪在輪椅上,讓胡炯推著。再後面,有是兩個女孩子並肩走出來。一個是衛子衿,一個是小五。

    幾人來到茶桌旁,十四格格和向小強還坐輪椅,朱佑榕坐在椅子上,三人開始親熱地喝下午茶,聊天。說是喝下午「茶」,其實這種英式下午茶更多的倒是一種社交活動,上流社會的男女們下午湊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像小沙龍一樣,茶倒不一定之主了。朱佑榕喝的是紅茶,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因為還在吃藥,不能喝茶,就喝果汁和牛奶。

    衛子衿、小五、胡炯侍立左右。

    ……

    今天朱佑榕來遼陽公主府看十四格格了。

    朱佑榕本來25號就想來看望十四格格和向小強的,但是遭到了從統帥部將領到自家的御醫、舅舅、奶媽下一致阻止,大家都不許朱佑榕在對方病情還沒好轉的時候,就冒著被傳染的危險去看望。朱佑榕沒辦法,只好呆在要塞裡,只是打電話去問候。結果一直拖到了今天27號,兩人的病情大幅好轉的時候,朱佑榕才被大家「放出來」。

    今天胡炯是激動壞了,沒想到能見到女皇陛下。以往跟著大人也去過不少次皇宮了,但是哪次也輪不到自己見陛下。想不到這次在遼陽公主府,居然見到了。

    十四格格先得的病,現在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現在還偶爾咳嗽一兩下。向小強後被傳染的,還在不住地咳嗽,只是已經不發燒了,可以正常參加活動了。於是座位的擺放就很有講究了。和風微微穿過庭院,朱佑榕坐在上風處,向小強坐在下風處,十四格格坐在側面中間。這樣能夠最大限度地避免朱佑榕被傳染。

    該慰問的病情,朱佑榕已經慰問了。現在三人坐定,朱佑榕便開口正式向十四格格致謝,謝她為明軍入關所貢獻的計策。

    「姐姐聰明過人,深明大義,」朱佑榕拉著十四格格的手,真情流露地道,「身在病中,仍能拖著病體為國家為民族獻出關鍵一計,使大明軍隊免去了強攻函谷關,挽救了無數明軍將士的生命……嗯,還有無數清軍士兵們的生命……更是拯救了關中、山西百姓於水火……朕在這裡代替將士們的家人、還有關中山西的受苦百姓,謝過姐姐了!」

    「啊……陛下,」十四格格連忙低下頭,一臉的誠惶誠恐,受寵若驚地道,「這遼陽怎麼敢當……遼陽身在其位,這都是遼陽份事……陛下叫遼陽的名字就好了,這『姐姐』二字,實在折煞遼陽了……」

    「扣扣……扣扣……」

    向小強病怏怏地歪在輪椅裡,不時咳嗽兩聲,這兩天他不斷咳嗽,現在咳嗽的聲帶都變了,不再是正常的「咳咳」聲,而是病態的「扣扣」聲了。他一邊咳嗽,手裡拿著一塊蛋糕啃著,一邊斜眼瞥著兩個女孩在那裡做小兒小女狀,看得不亦樂乎,心裡充滿了快活。十四格格曾經聲稱,這種「後院裡兒小女、鶯鶯燕燕想想都噁心」,現在卻已經在後院裡和朱佑榕開始「綵排」了。

    兩個女孩子同時瞥了他一眼,然後又笑呵呵地望著對方,都做出一副「我們不管他,讓他咳去吧」的神情,顯得親密無間,好像閨中密友一般。

    這個,向小強如何看不懂?心裡更是樂開了花。

    「姐姐只比我大幾歲,」朱佑榕笑道,「又是大明的公主,那我如何不叫姐姐?不叫姐姐……呵呵,又叫什麼?」

    「扣扣……扣扣……」向小強咳嗽著,病怏怏地插話道,「陛下的姐姐,那該叫『長公主』吧……」

    朱佑榕一愣,十四格格也一愣,都望著向小強,不知他怎麼突然提起遼陽公主封號的問題。

    向小強拿著蛋糕啃著,一副莫名其妙地表情,望著兩人,好像在說:怎麼?我說錯什麼了?

    他突然感覺桌面下,自己的左腳和右膝蓋同時被人踢了一下。而桌面上,兩個女孩仍舊是低眉順眼,親密無間地笑著。

    明白了。左腳那下,是被坐在旁邊的十四格格踢的。她要自己別多嘴,她不想再爭什麼封號。而右膝蓋那一下,是坐在對面的朱佑榕抬腿踢的。她坐得遠,直接踢腳搆不著,抬起腿來踢膝蓋。朱佑榕大概是怪自己這時候插這麼一句,讓她下不來台了吧。

    朱佑榕向小強,又十四格格,有些不好意思,便呵呵笑道:

    「遼陽姐姐只比朕大兩三歲,那便是朕的平輩了,當初冊封的雖叫『遼陽公主』,但不用說,這個『遼陽公主』一定是長公主的。朕的妹妹們,平時也都是叫什麼公主、什麼公主的,但真說起來,那肯定都是長公主的。這個嘛,挺之,是你火星了。」

    「噗……吭吭吭……」

    向小強一口蛋糕渣子噴出去,嗆得直咳嗽,端起果汁就往下送,好半天才緩過來。身後的胡炯、衛子衿、小五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擦桌蛋糕渣子。

    「呃……」十四格格莞爾微笑道,「陛下,何謂『火星了』?」

    朱佑榕笑著,看了一眼向小強,對十四格格笑道:

    「這是挺之發明的詞語,就是說這個人什麼也不知道,就像是剛從火星上來地球一樣。類似『烏龍』的意思吧。」

    「呃……」十四格格又笑道,「那……又何謂『烏龍』呢?」

    朱佑榕呵呵笑道:

    「姐姐有所不知,『烏龍』乃是廣東俚語,意思是出洋相了,出糗了,是挺之上次從南洋學回來教我的。不過,這裡形容挺之自己正合適。呵呵呵……」

    十四格格也呵呵笑著,兩個女孩又看著向小強,一起笑他。

    向小強也擺擺手,拿著半塊蛋糕「扣扣、吭吭」地連咳嗽帶笑,心裡卻知道,朱佑榕說出了這番話,算是把十四格格從「公主」正式升到「長公主」了。身後的衛子衿也明白了,記住了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處理遼陽公主的封號事宜,盡快把遼陽公主的各項指標待遇,從「公主」升為「長公主」。

    在中國的漢家王朝,公主按輩份分為三等:公主、長公主、大長公主。皇帝的女兒叫公主,皇帝的姐妹叫長公主,皇帝的姑姑叫大長公主。不過這都是不帶頭銜的時候用的,比如臣子或者侍女僕從對其稱呼的時候,都是叫「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大長公主殿下」。但要是連著頭銜一起稱呼的時候,一般是說「遼陽公主」、「永安公主」、「休寧公主」……

    冊封十四格格的時候,當初就搞得很含糊,只是冊封為「遼陽公主」,並沒說是公主還是長公主。本來按照年齡來說,十四格格應該和朱佑榕算平輩的,那就應該是長公主。但是大明之前冊封外姓女子為公主的例子很少,即便冊封也都是當個爵位來封的,並不會因此真正把她看作自家人,也一般不會細究輩份。但是,公主和長公主在等級地位上、享受的待遇上、正式場合禮制標準上,都有很大的不同。雖然都是公主,但長輩和晚輩的尊卑畢竟不同。

    現在朱佑榕親口承認,敲定了十四格格就是長公主,向小強也算是完成了給十四格格「正名」的目的。不過十四格格的年金怕是不會再增加了。朱佑榕這丫頭耍了個滑頭,睜著眼說當初就是按照長公主冊封的。那不用說,年金也是按照長公主給的。現在沒得漲嘍。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冊封十四格格的時候,因為考慮到她投奔南明的重大意義,給她定的70萬年金已經是相當高的了,完全達到了長公主的水準。朱佑榕也很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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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集 對美軍購密謀
    這時候來了一盤水果。向小強看著這盤水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甕聲甕氣地說道:

    「對了,陛下,現在我們左路集團軍群的將士們已經進入了西北地區,大家都是南方人,不適應北方秋天的乾燥氣候,很多人都在流鼻血……還有,大家都在不停嘴唇,結果越越干,最後都出血了……他們的飲食中缺少水分和維生素,光靠多喝水解決不了問題。將士們不缺肉,但是吃的蔬菜,都是那些方便運輸的菜瓜、蘿蔔、土豆之類的。軍醫說他們應該多吃綠葉蔬菜,但是綠葉蔬菜不能長途運輸,前線基本吃不到。現在我們軍方正商量著,不是請陛下讓陸軍部、或者農業部什麼的,組織一批應季的水果,送到前方給大家吃呢?最好能保證將士們每餐都有一個水果吃。」

    朱佑榕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她很關切,輕輕地「哦」了一聲,沉吟著,然後說道:

    「對,挺之說的對,是得解決這個問題……現在只是秋天,到了冬天,乾燥問題更嚴重。……還好,我們南邊的水果不分季,冬天也能充分供應。」

    向小強說道:

    「冬天,那就不光是流鼻血的問題了。起碼還有手腳皴裂。……不過這個好解決,戰前計畫裡已經想到了。十一月份我們將運一批搽手油送到部隊裡,發給每一個人。那東西方便攜帶,有一種是小棍形狀,像口紅一樣的。還一種是小鐵盒裝,火柴盒這麼大。能抹手,也能抹嘴唇,抹了就不皴裂了。」

    朱佑榕點點頭,轉頭對衛子衿說道:

    「子衿,記下來,回去後向陸軍部查問此事,看他們怎麼解決前線水果問題的。」

    「是。」

    十四格格看著朱佑榕,猶豫了一下,笑道:

    「陛下,既然部隊現在在關中、山西,那可以讓他們就近收購蘋果。既沒有運輸壓力,而且費用低廉。」

    朱佑榕和向小強都望著她,異口同聲道:

    「蘋果?」

    十四格格笑道:

    「陝北的土高原區,是北清第一大蘋果產區,那裡的蘋果產量最大、品質最好,而且現在正是豐收季節。往年都要往外運輸的,今年打仗,農民恐怕正在發愁呢,以為蘋果要爛在手裡了。正好,我們的左路集團軍群可以把它們全包了。陝北的蘋果,足能供應幾十萬大軍吃的了。」

    朱佑榕和向小強對視一眼,都點點頭,頓時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扣扣……長公主殿下,」向小強甕聲甕氣地咳嗽笑道,「這可是您獻的又一個良策了……陛下怕是還得代表將士們謝謝你……扣扣……」

    朱佑榕掃了他一眼,還是拉著十四格格的手,親熱地笑著:

    「是啊,姐姐真的是又提了個好建議……我真的得替將士們謝謝姐姐。」

    ……

    三個人這頓下午茶喝著喝著就喝成戰略會議了。向小強又說出了他和十四格格共同商議的一個主意。可以趁著這個由頭,跟美國進口一批搽手油,水果罐頭,當然,還可以順便買一批巧克力。

    南明國民富庶,輕工業發達,這些東西當然都可以自己生產,自己的產量也足夠前線使用。當然,除了水果罐頭。倒不是說水果罐頭生產不出足夠的量來,而靠吃罐頭的話,成本太高,不划算。

    搽手油、水果罐頭、巧克力,這些東西和帳篷睡袋一樣,也都是介於「軍用物資」和「民用物資」之間,但是,這次的東西比帳篷睡袋要更像「民用物資」一些。這些東西,買給老百姓用,就是民用物資。買給用,就是軍用物資。就看美國聯邦法院怎麼判了。

    次的野營帳篷、野營睡袋,雖然也有這種軍民兩用的特徵,但是次南明一下就採購了幾萬套,明顯才會用這麼多,要是硬說給民間用的,那美國官就會感到受到了愚弄。因為這明顯是睜著眼說瞎話,哪國的民間能一下子消化掉幾萬套野營帳篷?南明的國民又不是野營成,南明也沒有淘金潮。

    但是這次就不同了。這次採購的是搽手油、罐頭、巧克力。這些東西民間彈需求很大,哪怕採購的再多,也可以說是給民間用的。因為客觀民間完全消化得了,說的通。只要美國的聯邦官對南明有好感,想讓南明官司勝,他就可以判定為這些不是軍用物資,對方也沒話說。

    美國很注重判例,而且人心也在南明這一邊。這樣,只要開了這個口子,下面帳篷睡袋之類的,可能也會順勢判成民用物資。那麼接下來,南明可以再「得寸進尺」,買些別的更「敏感」的東西。最後,就可以買汽車。因為說到底,卡車也是軍民兩用物資。最多不讓你噴漆,我買回來自己噴明軍標誌。

    汽車,才是大明最想從美國大批進口的東西。美國現在光福特、通用兩家的汽車產量,就比全世界其他國家加起來還要高,完全能夠滿足大明一兩年內幾萬輛、甚至十幾萬輛軍車的需求。而這麼大的數量,大明自己的產量是完全達不到的。

    朱佑榕聽他們說著,覺得也是個辦法。但是,她覺得這也僅僅「是個辦法」而已,不是長久之計。長久之計,應該是利用美國國民對大明的普遍好感、對北清的普遍惡感,來贏得這場「軍購博弈」的徹底勝利。

    除了道義的好惡,大明的軍購還會刺激美國大蕭條後的經濟恢復,為美國民眾提供大量就業機會。美國從總統到政府都是喜歡選票的,哪個政客也不會跟選票有仇。

    美國是個國家,也是個世界少有的價值觀至的國家。他們的很多內外重大決策,甚至發動戰爭,很大程度都是受國民價值觀左右的。

    大明要跟美國購買軍備,北清不讓美國賣給大明軍備。那麼美國選民就有自己的判斷了。他們就會認為,北清是獨-裁國家,不符合他們的價值觀。而南明是民-主國家,符合他們的價值觀。因此他們就支持賣給南明軍備。何況,還能給國內增加飯碗,自己增加收入。如果羅斯福屈從了北清的壓力也好、收受了北清的賄賂也好,不讓賣給南明軍備,那麼美國國民就會認為政府向低頭,支持,而且還想奪走大家的飯碗,就會轉而支持共和黨,明年大選的時候就會不選羅斯福,羅斯福和他的民-主黨就會下台。

    那麼,北清恨美國恨得牙癢癢也好,罵美國是頭號大壞蛋也好,說美國高官收了錢不給辦事也好,基本都沒有什麼辦法。

    現在唯一麻煩的就是聯邦法院。聯邦法院那幫人,尤其官,在這場軍購事件中,他是唯一不需要被選票和左右的人。官的終身制和崇高的職業榮譽感,使他可以不理睬各方的壓力,完全憑著自己的價值觀和專業眼光,來來認定事實。

    可以這麼說,大明可以通過影響美國選民,來在一定程度左右美國總統,但是卻無論如何左右不了官。因為總統需要選票,所以很多事必須向國民的情緒妥協。而官不需要選票,所以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協。從這個意義說,現在的「鑽空子」、「障眼法」有一些用處,假如聯邦法院那幫人也向著大明,那就在法律有台階下。

    但是,如果官是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是個死守法律條文的老古板,如果他的職業道德遠遠高於價值觀的話,那就很有可能判定南明輸,讓北清暫時取得勝利。而美國舉國下就算對這個官恨得牙癢癢,也基本沒辦法。除非有證據證明官犯罪,比如收了北清賄賂。而政府相關機構和媒體記者也會充滿熱情、無孔不入地調查這個問題。

    ……

    「我在想……」朱佑榕沉吟著說道,「如果美國聯邦法院裁定這些食品不屬於軍備的話,那自然是最好。那我們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向嘗試,直到爭取購買汽車。假如……假如我們敗訴了,我們買不到汽車,那麼……我們就要對美國作出一系列外交活動,花大力氣去爭取美國國民,影響羅斯福先生,影響美國議會,讓議會批准由羅斯福先生認定明清是否屬於內戰。假如真能夠認定明清屬於內戰,不受《中立法》制約,那麼我們不但可以買汽車,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地買任何我們想要的東西了。」

    向小強笑道:

    「陛下放心,羅斯福我瞭解,他是個堅定的反對『孤立主義』的人,這些年來他最想幹的事,就是把《中立法》給廢了。放心,他一定會支持大明的。我對羅斯福有信心,他是個好總統。」

    十四格格莞爾笑道:

    「是『美國的』好總統。再好,也只會以美國的利益至,不會以大明的利益至。」

    朱佑榕呵呵笑道:

    「姐姐的意思我瞭解。這件事,不在於羅斯福先生是不是個好總統,而看他做事是否對大明有利……呵呵,對我們來說,只要羅斯福先生反對孤立主義,又喜歡選票,那他就是個好總統。」

    三個人都笑了。

    朱佑榕又沉吟道:

    「總統那裡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在總統之前,我們先要過美國議會這一關。先是要眾議院提出『需要認定明清是否屬於內戰』這個決議,然後由參議院投票決定是否把裁斷權交給總統。通過了之後,我們的羅斯福先生才能大筆一揮,支持我們。」

    向小強和十四格格都對視一眼,都感嘆地搖搖頭。朱佑榕這麼一說,他們都覺得美國總統還是挺可憐的,那麼多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先要通過議會不說,而且眾議院和參議院還是「分工」的,一件事還要分兩步:一個提出決議,另一個投票決定,誰都不能壟斷全部權力。制度定得之細,權力拆得之散,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如果說美國總統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話,那麼最高權力每多了一個制衡者,籠子的鐵柵欄就又多了一根,權力跑出來為非作歹的可能就越小。

    朱佑榕說道:

    「眾議院還罷了,那些眾議員們對選票的依賴強的。他們參選門檻低,競爭壓力大,任期短,要不斷考慮爭取連任。他們會不惜一切的去討好選民,迎合選民。他們麼……基本是百分百反應的。關鍵在於參議院。參議員們正好相反,參選門檻高,競爭壓力小,任期長,一旦選,在相當長時間裡可以專心從政。他們比較像官,很多事情不需要考慮迎合選民,只需要從國家利益的角度,做出自己的判斷就可以了。所以說,像這種軍國大事,只交給參議院來投票……也是有道理的。」

    向小強很有天賦地接茬,笑道:

    「因此,眾議院代表的,是美國那些天真的老百姓。對他們要喻以義,向他們宣傳北清怎麼壞,怎麼欺壓國民、怎麼魚肉百姓、那些勞動營裡都發生了什麼、我們每解放一地,當地百姓怎樣歡欣鼓舞、簞食壺漿……然後,眾議院就站在我們這邊了。

    「而參議院代表的,是美國的國家利益。對於他們,就要喻以利,向他們許諾,只要支持了大明,美國的經濟將怎麼好,失業將怎麼改善,他們的政治前途也將怎麼廣闊,還有,大明將怎樣作出回報,我們將成為他們在亞洲最佳的利益代言人,對抗蘇聯的堅強堡壘,遏制日本的軍國主義和擴張主義,捍衛歐美在南洋的眾多利益……等等等等,然後,參議院也站在我們這邊了。呵呵,陛下,是這意思?」

    朱佑榕臉微微一紅,低頭微笑道:

    「嗯……差不多……就是挺之你說的也太直白了點。」

    ……

    就在三個人在下午茶「密謀」的時候,胡炯悄悄走過來,遞給向小強一封電報,對他小聲說了一句話。

    向小強一愣,馬打開信封,展開電報紙掃了兩眼,問道:

    「統帥部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杜大人特地通知大人的。」

    向小強接下來就把電報紙遞給朱佑榕,說道:

    「陛下,駐日使館來的。廣武……」

    他說著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

    「廣武那小子……派密使到日本和我們的人接觸,大概是想和我們談判!」

    十四格格一怔,然後慢慢瞇起眼睛,靠在座椅裡,食指輕拂著臉頰,思索著。她一會兒看看向小強,一會兒看看朱佑榕手的紙,一臉的懷疑。

    而朱佑榕,雙手拿著電報紙,聚精會神地看著,眉毛緊蹙。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2
第54集 明子小姐和熊田先生
    北清突然派密使和南明主動接觸,尋求停戰談判的消息,讓統帥部最高層和朱佑榕都驚訝不已。

    因為這件事及其敏感,所以被嚴格控制知情範圍,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也就是朱佑榕、向小強、十四格格、統帥部的幾個核心人員、人民衛隊的幾個核心人員、內閣的幾個核心人員而已。知情人數不超過三十個。

    南明高層總的來說,都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們都覺得北清現在還沒到求和的時候。不錯,雖然現在明軍節節勝利,一路挺進,也佔領了大片土地,但是最重要的中原之地,也就是山東和河南大部還沒有拿下來,陝西也只是剛剛進去而已。北清仍然保持著相當大的戰略縱深,最主要的兵源基地、工業基地、產糧基地、能源基地、賦稅基地、鐵路網等等還在手裡,也就是說戰爭能力基本未受到致命打擊。

    原來南明高層也想過北清會求和,但是那至少得是中原大戰清軍慘敗、明軍完全佔領黃河以南之後。說真的,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北清不向南明求和,南明恐怕也得主動向北清勸降了。那時候,明軍左右兩路進攻頂點差不多都到了,冬天也到了,已經到手的大片地方也該消化一下了,北伐戰爭的保守勝利線也達到了,再往下打就比較吃力了。正好北清看到敗局已定,也該接受現實、尋求議和了。那個時候,雙方談判停戰應該是順理成章的。

    但是現在,北清求和似乎「求」得太早了些。

    現在的局勢是:

    在東部,仍是一片可怕的沉寂,明軍和清軍的主力雙雙對峙,雙方的精兵強將都聚集在這裡,明軍的五個裝甲師也全在這裡。清軍中原兵團日夜修築陣地,明軍右路集團軍群也在囤積物資,一場大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之所以還沒爆發,就是明軍故意把主力囤在這裡,給北清造成一種「利劍懸在頭上」的效果,好讓左路明軍順利進攻豫西和關中,讓清軍中原兵團不敢動彈,眼睜睜不敢去增援,否則就會把後背露給明軍主力,導致大潰敗。

    在西部,雙方都在搶佔山西。明軍從南邊進山西,清軍從北邊進山西。明軍機動力強,但是要過黃河,目前只有一條浮橋,成為影響進軍速度的「瓶頸」。而且山西雖然空虛,但畢竟是清軍控制區,明軍總得時不時停下來打上一小仗。而清軍完全是在自己控制區內行軍,一路暢通無阻。太行山縱隊勢力還沒到北邊大同那一帶。清軍搶下三分之一個山西總是沒問題。

    現在,一邊是大戰在即,一邊是都在搶地盤,玩「看誰手快」的遊戲。盅子還沒揭開,這種時候一方突然提出和談,另一方肯定懷疑。

    現在南明這二十幾個知情者,從沈榮軒到張照先,再到向小強,大多數人都認為很明顯,北清這是緩兵之計,想爭取時間的。

    但是應對措施大家也很統一,就是不排斥談判。但是在談判期間,還是該怎麼打怎麼打,不能讓談判把戰爭進程耽誤了。北清如果要求先停火再談,那肯定就是緩兵之計,大明不必理睬就是。如果北清能接受邊打邊談,那就說明不是緩兵之計,那就可以考慮認真談一談了。反正現階段的重點還是搶佔山西,在佔領山西之前,東部戰場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不會有影響談判的大決戰。

    ……

    27日下午,東京上野公園。

    這是東京歷史最悠久、最美麗的公園之一。蒼松翠柏中,西鄉隆盛的銅像若隱若現。西方的遠處,在偏西的斜陽中,依稀能看見富士山的雄偉身姿。

    環著公園的池沼上,天鵝水鳥悠閒地游弋,岸上一對對情侶在小徑上散步,相互依偎著偶偶細語。男的一般都是穿著西裝,有的穿著軍裝。女的身著和服,挽著傳統髮髻,低眉順眼地略落後情人半步,和服下小碎步「滴滴答答」地快速跟進。

    還有一些青年學生,穿著深藍色學生裝,戴著學生帽,三五成群地散落在岸上草坪間,抱著畫板在寫生。在遠處的櫻花樹下,一個青年陸軍下級軍官坐在樹下,身邊一個水手裝的漂亮女學生,含羞依偎著他,兩人在說著甜蜜的情話。那女孩不時咯咯嬌笑著,滿面通紅,輕輕打他一下,小聲發出「呀達……」的聲音。

    不時有一個背著木箱子、額頭纏著白布的小販,一邊跑著一邊用滑稽的腔調吆喝著,兜售各種零食:豆包、羊羹、麥芽糖、小魚乾、以及一兩種清酒。學生們吃不起,而那些年輕軍官則總是很瀟灑地一招手,叫過小販,給自己的心上人買零食吃。

    湖邊草地上那些男學生們一邊寫生,一邊不時地看那些年輕軍官,相互嘀咕嬉笑幾聲,都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都大不了幾歲,看看人家。我們高中畢業也要考軍校。

    現在世道變了,在大曰本,軍人越來越吃香了。就連把馬子,也總是被那些青年軍官把去了最好的。

    湖中,兩三條小船悠閒地劃著,和那些天鵝水鳥們頗為相安無事。船上也都是一對對的年輕情侶。上野公園,幾乎成了年輕戀人們的愛情聖地。

    ……

    其中的一條小船上也是一對青年男女,兩人中間放著給養食物,一瓶清酒。男子西裝禮帽,一邊劃著槳,一邊伸著腦袋,和自己對面的少女說話。少女身著學生裝,也是高中生的模樣,很賢淑地端坐著,聽男子說話,不時伸筷子夾起東西吃。

    「呼……所以……我們皇上說……」男子一邊划槳,一邊氣喘吁吁道,「……呼……請大明給個面子……呼……退出山西……大清……必有重謝……呼呼……」

    女學生放下筷子,淡淡地說道:

    「說來說去,重謝到底是什麼?……也不是我為難你,現在貴方明顯是緩兵之計,這連三歲孩子也騙不過。不要說南京,就是我自己,也覺得你們這個先停火的要求不實際。不但過分,還是非分之想。」

    「呼……明子小姐……」男子累得不行了,停下雙臂,喘著氣說道,「你誤會了……怎麼會是緩兵之計呢?我們是說,雙方同時停止前進,不是要求你們單方面停止前進。小姐你看啊,現在東部戰場本來就是靜止的是吧?這個咱們沒有異議,可暫且不論。西部戰場,還有什麼?不就是兩邊都在搶山西麼?我們皇上的意思是說,兩邊都先停下來,別往中間走了,保持各自的佔領區,中間的真空地帶呢,就讓它真空著,先談判再說……」

    「喂喂,熊田先生,」女學生打斷他,揚了一下下巴,「往那邊劃劃,人家的船過來了。」

    「啊?啊,好,好……呼……」

    男子還沒歇過來呢,聽到命令,又忙不迭地握起雙槳,加勁兒往遠處划去,避開了另一條靠近的小船。

    兩人都是中國人,說的都是漢語,但是都不知對方的真實身份,都還是稱呼對方的日語化名。

    「那……呼……明子小姐……」熊田先生邊划船邊氣喘吁吁地問道,「剛才說……說到哪兒了?呼呼……」

    「真空地帶。」

    「嗯……對,對……」熊田先生好容易又把船劃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揉著膀子說道,「中間的……呼……真空地帶,就先讓它這麼真空著,咱們兩邊談判。談好了,那就沒啥問題了,該怎麼劃分怎麼劃分。萬一談不好,你們大明不滿意,咱們便重新打過……也不遲……呵呵,在哪兒停的,在哪兒打就是。貴軍反正是機動力強過我們,搶地盤不吃虧,呵呵呵……」

    「嗯。」

    明子小姐點點頭,也不說話,只是用筷子夾起零食,邊吃邊聽。

    「啊,吃,吃,別客氣,呵呵……」熊田先生連忙讓著,又滿臉堆笑吞吐地道,「那……明子小姐,你們那邊有什麼條件?這個……也說說啊……」

    明子小姐吃著零食,說道:

    「是你們要談判,又不是我們要談判,我們哪有什麼條件。」

    熊田先生一愣,馬上又笑道:

    「也是,也是……嗯,要不,明子小姐先給南京匯報一下,請貴方準備好條件,盡快派代表來曰本談判?呵呵……我這也是沒辦法,戰勢不等人啊……」

    明子小姐把筷子一放,抬頭瞪眼道:

    「不行!南京說了,你們想談判的話,派代表來大明。在曰本談什麼談。」

    熊田先生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點頭:

    「這……好好,我給上邊匯報一下再說吧……唉,估計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誠意嘛,大家誠意才是最重要的……」

    明子小姐拿起小竹筐裡的濕巾擦擦嘴,說道:

    「幾點了?」

    熊田先生趕忙掏出懷錶,看了說道:

    「快五點了,呵呵,還差五分。」

    「嗯,」明子小姐把濕巾扔回小筐內,命令道,「好了,送我上岸吧。」

    熊田一怔,笑道:

    「明子小姐,那……今天就到這裡了麼?」

    「嗯?那你還想怎麼樣。」

    熊田嚇了一跳,連忙擺雙手道:

    「啊!沒……沒想怎麼樣……那,呵呵,明子小姐,我送你上岸……那,什麼時候能有結果?我怎麼再聯繫你?」

    明子小姐說道:

    「我來聯繫你。我回去報告,快的話今晚就會有結果。把你的電話號碼抄給我。」

    「我的電話號碼?」熊田面露難色,猶豫道,「這……?嗯……」

    「我說你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們還會去跟曰本人舉報你嗎?我是小蝦米,能讓你和我接頭,說明你也是小蝦米。我們兩個小蝦米互相舉報,有意思嗎?」

    熊田臉上一紅,訕訕地笑著,還是沒動彈。

    明子小姐拉下臉:

    「好了,那送我上岸吧,算了,不談了,吹了。」

    「哎哎哎……」熊田嚇壞了,趕快掏出小本子,刷刷寫下一行號碼,遞給她,「就是這個號……這不是我房間的,不過請樓下的歐巴桑叫一聲就行了……」

    「行了,」明子小姐一把搶過來,裝進裙袋裡,說道,「晚上在房間裡呆著,哪兒也別去。我回去向上邊報告,可能給你打電話。」

    「呵呵……」熊田湊著笑,沒話找話,「晚上和南京聯繫的時候小心點,這兩天曰本人的偵聽車轉悠得勤,主要在中野、文京、千代田那一帶轉悠,明子小姐要小心啊……」

    明子小姐耳朵很敏感地動了動,抬頭慍道:

    「沒有你這麼試探的。我住哪一帶關你什麼事?我是不是直接跟南京聯繫,也關你什麼事?」

    熊田的花招被識破,窘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訕笑著:

    「呵呵……明子小姐,你誤會了,誤會了……我沒有探聽貴上的意思……呵呵……你看,我是直接跟北京聯繫的,所以也就以為你是直接跟南京聯繫的……你看,我誤會了……」

    明子小姐「咦」了一聲,不氣反笑:

    「我說,熊田君,你是打算要把真相探聽到底是吧?……唉,我的直接老闆是誰就不能說了。你實在好奇,我只能告訴你,我們的總老闆是十四格格。」

    熊田一愣,隨即訕笑著:

    「還真是巧啊……我以前的總老闆也是十四格格……你看,我們還是一個老闆的……呵呵,巧了,巧了……呵呵呵……」

    ……

    當天晚上七點多鐘,人民衛隊駐日間諜「明子小姐」發回南京了密電,把初步接觸的結果報告給了南京。向小強拍板,讓「明子小姐」告訴「熊田先生」,下面明軍仍會該怎麼打怎麼打,北清想快點談判呢,就抓緊派正式代表到南京來。而且要求,級別一定要高,要能最大程度的代表廣武,不能派個小蝦米來,一會兒發電報請示、一會兒發電報請示的。

    晚上八點多鐘,明子小姐和熊田先生又出去談了一次「戀愛」,兩人手挽手地在東京夜市上逛了一圈。

    當天夜裡,一串加密電波從東京飛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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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集 故人相見
    28日上午,明軍在黃河上的另兩座浮橋:風陵渡浮橋、三門峽浮橋搭設完畢。

    風陵渡在潼關,那裡原本就有一條常設浮橋,只不過被炸掉了,但是各種基礎設施,比如碼頭、大堤上固定浮橋鋼纜的大鐵牛、大樁子都還在,修起來更快。風陵渡27號下午就修好了。三門峽就在函谷關東邊二十來公里,也就是後世三門峽水庫那個地方。

    黃河在這一段,過了河,北岸就是橫著一座中條山,東西走向,約60公里長,而這兩座浮橋分別就在中條山的東西兩端,過了河不需要再翻山,直接就能直入山西。

    更重要的是,風陵渡和三門峽兩處浮橋就在秦齊鐵路邊,誇張點說,部隊可以下了火車就上浮橋,不必再像先前走龍門浮橋那樣,在潼關下火車還要沿著公路往北開上一百多公里。

    因此,明軍的浮橋數量雖然只增加了三倍,但是運兵進山西的速度,卻陡然增加到之前的五倍。

    北清的密使極力請求雙方同時停下腳步,先談判。但是明軍不甩他那一套,放著如此有利的形勢,不抓緊搶佔那就腦子進水了。

    到了28日晚上明軍停止進軍、紮營過夜的時候,明軍在山西已經推進到了靈石縣——長治縣一線。南邊三分之一個山西已經佔領了,最北的先頭部隊距離太原只有130公里了。

    北京不能再忍受這樣的快速推進了。

    28日中午,一架沒有標誌的容克-52從北京起飛,先是飛向西南,在鄭州機場降落,然後又飛向東南,下午5:00,在南京機場上降落。

    兩輛不起眼的小轎車等在那裡,馬上就把飛機上下來的人接走了。後面跟著一卡車衛兵。車子從仙林機場往南開,繞過半個紫金山,來到紫金山南側的孝陵衛,沒有再往西進南京城,而是開進了孝陵衛對過、紫金山腳下的一座園林山莊。

    這座園林山莊入口的一塊青石上,青苔覆蓋著四個雄勁有力的大字:吳王山莊。落款:鄭成功。

    ……

    這可是一座正宗的老鄭家「祖宅」了。

    吳王山莊是一座「古蹟級」的園林別墅,是當年鄭成功收復江南、封上延平王后,在南京城外修建的一處別墅,之所以叫「吳王山莊」,是因為前邊就是孫權和其夫人的陵墓。當然,除了孫權陵墓,再往山上走,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這座宅子毗鄰兩大歷史偉人的陵墓,可謂是風水寶地了。

    當然,當初鄭成功看中這塊地方,想蓋個別墅,就有不少忠貞直臣當場反對的。因為這畢竟離太祖陵墓太近了,在這兒修別墅,多少有點大不敬的味道。但是一來鄭成功當時權勢太大了,身攜救國蓋世大功,又娶了長平女皇,幾乎就是大明第一號人物。二來當時的長平女皇自己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長平女皇當場說道:

    「哎呀,你們都吵吵什麼,不就是個破陵墓嗎?我們怎麼就不能在下邊蓋別墅了?什麼大不敬不大不敬的,無聊不啦?」

    大臣們當場被雷得外焦裡嫩,差點吐血。就連鄭成功都沒想到女皇陛下能說出這樣「前衛」的話來。

    也有人討好鄭成功,說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把孫權墓另遷他處。鄭成功哈哈大笑說道:

    「孫權也是個英雄,就讓他在這裡為孤鎮宅好了!」

    於是,園林就這樣建起來了。這裡不是鄭成功的府邸,只是一所別墅,所以不能叫「延平王府」,只能另取名字。這裡毗鄰兩大歷史偉人的陵墓,取得名字也該有點特色。雖然朱元璋的成就、地位都比孫權高得多,但總不能叫「太祖山莊」吧?於是就叫了「吳王山莊」,也夠大氣,符合鄭成功的口味。

    之後兩百多年,這座吳王山莊在鄭氏族人中幾經易手,在十九世紀下半葉,到了鄭恭寅的一個堂爺爺手上。這時候大明已經在轟轟烈烈搞憲政了。搞憲政,那這些皇親國戚、權貴既得利益者,自然是利益受損最大的一批人。被限制了權勢不說,被大幅削減皇糧供養了不說,還要開始交稅。於是不少皇親國戚們頓感窘迫,都開始擴大經商範圍,「貼補家用」。南明鄭氏的商業帝國就是那個時候打下的基礎。

    到了十九世紀末,大明開始流行修鐵路,當時投資修鐵路是賺大錢的買賣。但因為修鐵路投資太大,很少有人能獨立投資,一般都是發行鐵路股票、鐵路債券來融資。當時鄭恭寅的那個堂爺爺也想幹一票,正好手裡的吳王山莊閒置著沒人住,又挺值錢,就把它抵押給銀行,貸了一筆巨款,跟人家合夥開了個鐵路公司,修鐵路。但是後來不知怎麼的,鐵路公司破產了。吳王山莊就被銀行拍賣了,從此脫離鄭氏家族三十多年。

    一直到了去年年底,滿清南侵前夕,長江上戰雲密佈,沿江各城市房地產價格暴跌,吳王山莊的主人,一位商業鉅子頂不住了,決定止損,壯士斷腕,把吳王山莊在交易行低價掛牌出讓。但這時候大家都在拋售不動產,價格再低也賣不出去。

    到了南京保衛戰的期間,向小強挫敗鄭恭寅和李夫人策劃的挾持朱佑榕逃離、棄守南京的陰謀後,鄭恭寅深知自己不得不跟南京共存亡了,於是索性賭得大一點,開始大手筆收購南京的不動產。由於是逢低承接,竟然成功抄底,只花了幾分之一的錢就買下了一大批。其中就包括吳王山莊。

    明清新年戰爭結束,雙方停戰,這十個月來南京房地產價格漸漸恢復到了戰前水平。北伐戰爭開始後,明軍迅速佔領江北大片土地,沿江城市不再處於邊境前哨,從此不受戰爭威脅,價格更是大幅攀升,鄭恭寅手裡的這批房地產賺得缽滿盆盈。再加上向小強跟他的礦產合作,把鄭恭寅都快樂瘋了,甚至覺得向小強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大貴人,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招做女婿。

    現在,吳王山莊就是鄭恭寅手裡的一處宅邸,目前屬於閒置狀態,於是朱佑榕就拿過來當作這次秘密談判、以及安排北清特使的住所。

    談判地點選在這裡,除了風景秀麗、在城外便於保密、自己舅舅的「徵用」一下無所謂之外,還因為這裡緊靠紫金山要塞,而大明現在的最高核心層都在要塞裡,往來談判現場方便。

    ……

    今晚,吳王山莊裡進駐了一個連的禁衛軍,還有十幾名東廠、人民衛隊特工。不過除了那十幾名特工外,那一個連的禁衛軍都不知道今天來的是什麼人物。

    晚上7:00,山莊的小宴會廳裡,擺了一桌小型的接風宴。

    上次向小強到北邊去談判,人家北清也是接風宴款待著,到了避暑山莊,人家廣武甚至擺出「精簡版」的滿漢全席接待。所以,來而不往非禮也嘛。

    這次,北京派來的談判密使可夠級別的。知道他在南京下飛機,向小強才接到電話,被告知居然是現任粘桿處右次長永貴!

    於是他心癢難耐,打算親自會會這個粘桿處現任大老闆。至少是兩位大老闆之一。

    而十四格格聽說了,感慨不已。現在粘桿處的兩個次長她都熟悉,當初都是她的下屬。她於是也打算出席今晚的接風宴,跟老下屬「敘敘舊」。

    ……

    開宴前,永貴正在休息廳裡,和肚子疼喝茶、聊天,兩個敵對陣營的大特務此時聊得是嘻嘻哈哈,親熱得像是好兄弟一般。

    突然,腦後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

    「永貴,久違了啊。」

    永貴心中一凜,後脊樑頓時像過了電一樣,「騰」的一下就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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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集 南京的旗人
    永貴「騰」地從沙發跳起來,轉身看去,只見十四格格正從入口處走進來,臉帶著那種「十四格格式」的難以捉摸的微笑。

    她摘下手套帽子,遞給身邊的侍女,又對永貴笑道:

    「怎麼,永貴,這才多長時間沒見,不認識了嗎?」

    永貴望著眼前的十四格格,喉中緊張地滾了一下,眼睛慢慢盯她一身筆挺的明軍校官墨綠呢軍禮服,還有在宮燈下散發著金絲絨光的人民衛隊校肩章。

    十來個月前,眼前這個女子還是自己的頂頭司和主子,現在……這十來個月中,十四格格叛逃來南明、被封公主、出任人民衛隊要職、出席記者招待會……十四格格在南明和世界其他地方,已經成了名人,成了一位傳奇公主,成了各種媒體和公眾熱切追逐、談論的對象。

    但是,在大清境內,「十四格格」這四個字,卻被「強制性消失」了。報紙、廣播裡、文件、會議、以及每個人的平時說話裡,一概不許出現。就連他們這些粘桿處內部的高官,偶爾悄悄地談論「十四格格」四個字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噤聲,四下看看,確認沒有被人聽見,才敢小聲往下說……

    永貴很清楚,這樣經過幾年、十幾年,最多經過一代人,在大清控制的土地,「十四格格」這四個字就徹底消失了。老一代人到死都會明智地保持沉默,年輕一代人將完全不知道有「十四格格」這麼個人。「十四格格」不管是作為一個人,還是一段記憶,還是僅僅這四個字,統統將被投入「遺忘黑洞」,以前沒存在過,現在沒有存在,將來也不會存在。

    是的,將來也不會存在。就算將來有哪個王爺生女兒正好生到第十三個,接下來也會很默契地打住、封刀,絕對不會再去生第十四個。

    ……

    但是現在,那個被塵封了十個月的「四個字」,突然就站在自己對面,而且是有血有肉的一個活人,永貴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你……十……十……格……」

    永貴嘴唇顫動著,努力想說出那個在北邊被禁止的「四個字」。他完全沒預料到會在南邊碰到十四格格。因為在北清的高層、包括粘桿處看來,十四格格在南明被封為公主、又在人民衛隊任職,對南明來說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十四格格就算在人民衛隊裡掛個銜,也是沒什麼實權。秘密談判這種事說什麼也不會把她牽扯進來。

    但現在看來,遠不是這麼回事。

    對永貴來說,現在甚至怎麼稱呼十四格格,都是個很大的問題。還有對待十四格格的態度應該怎樣?是該橫眉冷對?義正詞嚴地斥責一頓?還是順其自然、一團和氣?前者的話,自己在政治當然很安全,畢竟一來就明確地表明了立場。但是自己是負著皇命求和來的,這樣的話,也別和談了。可要是一團和氣的話,不管和談再成功,回去後都難保不被人借題發揮,誣陷整倒。

    永貴呆呆地盯著十四格格,腦門的汗已經「嘩嘩」地下來了,一時像根木樁般地立在當地。

    十四格格是從北清過來的,永貴現在腦中想的什麼,她豈能猜不到?

    她看著永貴現在可憐的處境,心中竟然突然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暢快。一種透得過氣、能夠隨意呼吸的暢快。

    十四格格到永貴對面的沙發裡坐下,掏出純銀煙盒,夾出一支修長的女士煙抽了,吐出一口淡煙,笑道:

    「永貴,你很害怕?」

    永貴頭的汗流得更厲害了,臉色開始變白,喉中滾動著,想說什麼,但就是說不出來。

    「算了,永貴,」十四格格抽著煙,搖頭微笑道,「你不必說,我瞭解你的感受。」

    她靠在沙發裡,拿著煙感嘆道:

    「在北邊,我曾經也這麼害怕過。而且比你害怕得多。在北邊,沒人不害怕,連你我這樣的人害怕,不要說別人。掌權的太心虛了。……最心虛的就是廣武本人。我告訴你,他自己整天都害怕的不得了。他太心虛了。他不敢提我。一提我就要牽出我到南邊來的原因。那就要牽出六個王爺是怎麼死的。就要牽出廣武是怎麼位的。他就要拚命捂別人的嘴。唉,這也是大清朝廷的特有邏輯了。不讓說,就等於沒發生過。呵呵,鴕鳥嘛,腦袋鑽進沙堆了,全身也就都鑽進沙堆了。」

    永貴現在是全身冷汗,站在那裡搖搖晃晃就要昏倒了。他喉嚨滾動著,努力鼓起勇氣來,準備反駁她。在北邊,誰也不敢把話說到這份兒。現在十四格格說到這份兒了,自己要是再不厲聲反駁,那要是傳到北邊去,自己就太危險了。

    但是,十四格格抬了抬下巴:

    「子騰。」

    「哎,哎,」肚子疼趕緊湊過來,慇勤地笑道,「殿下有何吩咐。」

    十四格格笑道:

    「給永貴安排個房間,一部電台,讓他先跟廣武請示一下,就說在南京意外遇到了本格格,為了談判大計,應該用什麼態度面對本格格。呵呵,要不然永貴連這頓飯都過不去。」

    肚子疼心領神會,笑嘻嘻地對永貴道:

    「永貴兄,請?」

    永貴這才喘過來一口氣,還想再找幾句話說,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但是望著笑呵呵地十四格格和肚子疼,他發現自己一句話也找不出來。他慌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拖著虛弱地步子,踉蹌地跟著肚子疼出去了。

    ……

    過了一會兒,永貴又由著肚子疼領回來了。

    現在的永貴神色輕鬆,談笑風生,已經完全換了個人了。他來到剛才的休息廳,發現已經坐了好幾位男女,除了十四格格外,都是「傳說中」的人物: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人民衛隊的「內掌櫃」尚秀、樂平郡主鄭玉璁、東廠一局副局長江美廬,甚至還有兩個很刺眼的人——

    一個是剛投降南明的方城軍軍長惠璋!一個是前不久叛逃南明的那個坦克設計師、多羅貝勒愛新覺羅溥恆!十四格格和溥恆坐在一起,聊得好像很開心。

    所有人都在說笑聊天,見他進來,房間裡一靜。

    但是這時候的永貴已經不是剛才的永貴了。他大大方方地邁著方步進來,朝著四下團團一揖,笑道:

    「各位好,各位好,呵呵呵……」

    肚子疼笑道:

    「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北京來的談判特使,永貴先生。粘桿處右次長永貴先生,呵呵呵……」

    然後其他人也都「呵呵」笑起來了,點頭寒暄,好像來的是老朋一樣。

    永貴半瞇著眼睛,看著十四格格身的明軍制服,嘴角微微向一翹,計心來。他大步走過去,眾目睽睽之下,對著十四格格一個千兒紮下去,用滿語大聲道:

    「阿哈永貴,恩都爾林額,額直尼顯勒赫博拜密!奴才永貴,給格格請安了!」

    屋裡立刻一靜,所有人都看著十四格格。空氣中多了一絲異樣。

    十四格格轉過頭來看他一眼,點頭笑道:

    「伊立起來!」

    然後依舊轉過身子,繼續跟溥恆小聲笑談。

    永貴紮在地下,低著頭,臉有些掛不住了。

    他原想藉著這個旗人請安,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十四格格「打回原形」呢,沒想到人家大大方方的,根本不在乎。

    見他仍紮在地,十四格格轉過頭來,又用京話笑道:

    「起克!」

    永貴深吸了一口氣,笑嘻嘻地起來了。他前一步,滿臉堆笑道:

    「格格,這幾個月您可好?屬下們都想著您吶!」

    十四格格抬著頭,也笑呵呵地道:

    「我也想你們啊!我走這幾個月,你們都出息了,永貴你也出息了,和崇善兩個把粘桿處挑起來了,呵呵呵!好好幹!……那什麼,過幾個月我回北京看大家。」

    永貴臉一僵,肌肉抽搐一下,看著十四格格笑容可掬的樣子,馬就明白最後一句的意思了。

    傳來一聲沒憋住的偷笑聲。永貴飛快轉過臉,看到是鄭玉璁,面帶微笑,正用熱毛巾擦拭著下巴的茶水,然後又優雅地把熱毛巾放回盤子裡。

    永貴又轉過頭來,跟十四格格呵呵笑笑,又跟旁邊的溥恆點頭笑笑,微微做了個請安的動作,算是意思一下,笑道:

    「喲呵,貝勒爺,您吶好啊!」

    溥恆三十多歲,戴著眼鏡,很是文質彬彬的,他雖然是十四格格的堂叔輩,但他是做學問的人,是個老實生,只是點點頭,笑了笑。

    永貴轉身就要離開,旁邊的惠璋把他喊住了:

    「我說永大人,你這就不對了。六貝勒就算過來了,也還是咱們旗人的貝勒,也是格格家裡的長輩,也姓愛新覺羅,你就這樣請安的啊?」

    永貴一怔,轉過身來,盯著惠璋,心中罵道:你這個投降將軍,現在拿了南明的賞錢,當了漢人的奴才,就來轉過來教訓我了?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十四格格,只見她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捧著茶盞,一下一下地撥著茶葉,輕輕吹著。而溥恆本人卻頗有些尷尬,低頭微笑著,輕輕扶著鼻樑的眼鏡。

    永貴頓時心中明瞭:惠璋現在肯定是察言觀色,替十四格格以眼還眼,給自己難堪的。

    周圍的幾個南明權貴,也都在那裡托著茶盞,微笑著「圍觀」。

    永貴咬著牙,重新堆出笑容,又是對著溥恆一個千兒紮下去,含糊說道:

    「給貝勒爺請安了!」

    溥恆很忠厚地搖搖手:

    「唉,起來,起來。」

    永貴心裡冷笑一聲,仍然不起來,只是抬起頭,望著十四格格。意思是說:你溥恆算老幾,讓我起來我就起來了?你惠璋算老幾,讓我請安我就請安了?我這都是給十四格格的面子!

    十四格格看來是不打算再難為他了,輕輕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說道:

    「唉,起克。……到現在了你還那麼敬重我,我得謝謝你。但是永貴你要知道,恆六叔是我的六叔。你要是敬重我的話,也得敬重我恆六叔。」

    永貴只得道:

    「庶。」

    然後才起來了。

    ……

    重新坐下後,十四格格又笑呵呵地把這廳裡每一個人,都跟永貴介紹了一遍。永貴本來以為十四格格在南明,也就是個無權無勢的掛名公主呢,但看她當著這一屋子南明高層,儼然就是這些人的中心,談吐氣度根本就不像個「掛名公主」,完全就是個手握大權的實際負責人。就連她的頂頭司向小強、和那個正牌的南明郡主,對他都是笑嘻嘻的,像個大姐姐一樣尊敬。

    而且,就連惠璋和溥恆這兩個人,也就是溥恆性格老實,顯得比較內斂,惠璋可是完全沒有那種降將的誠惶誠恐,談笑間那是自然得很。

    惠璋沒有穿軍裝,穿的是西裝禮服。永貴知道他已經不是軍人身份了,只是個拿了50萬明洋的民間闊佬而已。但是永貴不知道的是,惠璋現在已經拿到南明公民身份了,現在是作為一個大明公民坐在這裡。50萬明洋帶來的自信、大明公民身份帶來的安全感,這雙重作用,讓惠璋現在的感覺好到非常,縱然和南明的高層人士們坐在一起,也是完全放得開。

    這些滿人投到南明後的境況,和永貴原先想的可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

    7:30開宴了。這個接風宴規格雖高,但是規模卻很小,只有一桌,參加的就是這些人。

    十四格格儼然就是宴席的主人,先帶著大家舉杯,歡迎永貴大人的到來,然後又帶著大家舉杯敬鄭玉璁。

    「璁璁是這裡的『少東家』,」十四格格舉著酒杯笑道,「永貴你知道,這座吳王山莊就是他們家的產業,今兒晚這桌飯,也是他們老鄭家做東,呵呵呵……」

    「啊,哈哈哈,」永貴馬舉著酒杯,對鄭玉璁笑道,「那咱們真得敬郡主一杯!郡主娘娘,也請代永貴謝過延平王了!哈哈哈……」

    「好說好說,款待不周……」鄭玉璁言不由衷地笑著,次的北清談判經歷,讓她對這些粘桿處官員一點好感沒有,「嗯,理應盡地主之宜……」

    十四格格笑道:

    「今天呢,我們一來是借璁璁家的這桌酒,為遠道而來的永貴大人接風,二來也是藉著這個機會,我們在南京這些旗人也在一起聚聚,說說家常……呵呵,大家平時都很難得湊在一起的,正好永貴也來了,我就做主,把恆六叔,哦,還有惠璋也都叫來了……呵呵,璁璁啊,待會兒你吩咐下面,烤一隻乳豬來……你們知道,北京掛爐烤豬,這可是我們旗人的傳統大菜……這江浙菜全是魚,我吃得慣,恆六叔、永貴和惠璋他們可吃不慣,呵呵呵……」

    ……

    今天這一晚,永貴可是見識了十四格格在南明的地位了。有她罩著,在南明的這些旗人也是差不了的。開戰一個月來,明軍對清宣傳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滅清不滅滿」,承諾統一中國後,實行「滿漢和解」政策。但是北清的滿人高層大部分都是不怎麼信的。尤其是他們粘桿處,可以較全面的接觸到當年入關大屠殺真實史料的滿人,更是不相信,也不敢信南明會對旗人客氣。這也是八旗師對明戰鬥力強的重要原因。

    但是現在,永貴看到了和印象中不一樣的地方。雖然這只是一個小角落,也很可能是故意作戲的,但畢竟還是打破了他的一貫印象。何況,做戲的話,也做不了這麼自然?

    ……

    第二天午,雙方談判正式開始。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3
第57集 防禦陣地,亦是牢籠
    29日上午,明清秘密談判正式開始。

    清方代表就是永貴,還有他帶來的三個副手。明方首席代表是向小強,因為他在南洋談判、德國談判都展現出了很高的天賦和才能。尤其是南洋談判,雖然在己方佔優的情況下談判都比較容易,但能像向小強那樣表現出的那種「訛詐天才」、最後談回誰都不敢想的成果,實在是讓整個大明的外交人員都自愧不如。

    因為明方是「主場」,向小強的談判副手就比較多了。首先是宋如海,這個老外交官,又是向小強南洋談判、德國談判的老搭檔,而且長期共事,配合默契。還有十四格格,雖然她不是搞外交的,但卻是搞情報的,而且她對北清的情況比所有人都瞭解,又是永貴的老上司,永貴耍個什麼小花招,她都能一眼出來。然後,還有外交部和東廠的幾位官員。這些人共同組成明方的談判團。

    永貴牢牢記住廣武心精神,首先:力求明軍在山西止步。第一天上午的談判,永貴也不談其他問題,就是牢牢釘住山西問題,軟磨硬泡,一定要南明同意雙方同時停止進軍。

    這一條,肯定是明方不能接受的。永貴軟磨硬泡也罷,苦苦哀求也罷,明方都是不理。

    於是,到了下午,永貴拋出來了第一塊蛋糕:

    如果明軍退出山西,大清將用漢中盆地、秦嶺、以及整個陝北來回報。

    還沒等向小強進一步發問,永貴就往旁邊示意一下,他身邊的另一個北清官員立刻拿出了大地圖,鋪開在桌子上。

    「幾位大人請看,」永貴笑著,在地圖上慇勤地指著,「貴軍能退出山西,這一片,還有這一片,這一片,就全歸貴方了。……呵呵,呵呵,幾位大人也是行家,不用我說也出來,從面積來說,這兩塊比貴軍已經佔領的山西部分大多了,而且是戰略要地啊!

    「呵呵,向大人請看,現在貴方已經控制了陝南,但是基整個秦嶺、還有秦嶺南邊的漢中盆地,還都還在我軍控制中。這一塊地方把陝南和四川隔開了。如果貴方想把陝南和四川連成一片,那就控制秦嶺和漢中不可。但是這一塊全是崇山峻嶺,易守難攻,如果貴軍強攻的話,可能死傷慘重不說,而且耗時長久……

    「現在,貴軍退出山西南部這一小塊,整個秦嶺天險、漢中盆地、還有陝北,就全是貴方的了。貴方從四川到陝北,就連成一片了。呵呵,大明北有毛烏素沙漠天然屏障,南有秦嶺天險,東有黃河天險,將來貴方在這裡修鐵路也好、修公路也好,盡可以好好經營了,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這樣,咱們明清兩家也可以各自守著天險,永遠和睦相處,結束之前那種互不信任、互相敵對的關係。呵呵,向大人,格格,還有幾位大人,你們意下如何?」

    明方幾個人相互微笑對視,然後宋如海笑道:

    「就這麼多?」

    「哦……呵呵,是。」

    宋如海手指往東邊那一塊敲了敲:

    「那東部呢?東部怎麼辦?」

    「東部?」永貴笑道,「哦,我們皇意思,雙方就按照現在的控制線重新劃界,哦,差不多也就是淮河一線吧……」

    明方幾個人又相互,都笑了。

    向小強拉下臉來,往椅子裡一靠,淡淡地說道:

    「永大人,不是吧,貴方明明是戰敗求和的一方,卻盡開出這麼一些哄小孩子的條件,大概是沒有誠意吧?」

    永貴吃驚道:

    「向大人,這是從何說起?我方如何沒有誠意了?現在我們願意拿出來交換的土地面積,起碼是你們已經佔領山西部分的三倍,如何叫沒有誠意?」

    「你現在,等於是把我向小強的老婆……」向小強一邊低頭點著一支菸,一邊說道,「……許配給我向小強,還要我向小強承你的人情,說你永貴真有誠意……」

    他還沒說完,明方這邊轟然大笑。

    向小強噴出第一口青煙,然後說道:

    「永大人,你憑良心說,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永貴臉上很難看,說道:

    「向大人,這和尊夫人有什麼關係。尊夫人,那是大人你已經娶回家,於情於法都已經是你的人了。現在這幾塊地,可還是實實在在掌握在我大清手裡。貴軍如果『上門搶親』的話,那我大清軍隊手裡的子彈也不是吃素的。」

    宋如海接過十四格格遞給他的幾張文件,戴上老花鏡,低頭邊看邊說道:

    「永大人,我們先說秦嶺。現在秦嶺上共有貴軍兩個四流守備師,主力分別駐防在武關道和大散關道,也就是東西兩側。當然,別的地方也有一些,那都是些哨所。他們的後勤補給全部要從南邊的漢中運進山。我們再說漢中。現在隨著我軍佔領了陝南,那麼別說秦嶺,就連漢中盆地也成了孤懸我軍控制區『小飛地』。

    「現在,漢中清軍駐軍只有兩個守備師。我們入關進入陝南後,他們就來主動找我們談判投降事宜了。估計三天會有結果,我們軍隊就會從廣元進入漢中平原。那麼,北邊是關中平原,南邊是漢中平原,兩頭一掐,中間秦嶺上那幾個清兵能堅持多長時間?最多一週,他們也會像漢中一樣主動投降。那麼,用不著貴方恩准,我們的陝南和四川也能連成一片了。

    「我們再說陝北。陝北和陝南之間沒有任何天然障礙,不錯,黃土高原千溝萬壑的,地形不像陝南那麼適合摩托化大兵團。但是起碼的道路總是有的,而且陝北現在也沒幾個清軍,貴軍現在都去搶山西了,也不可能西渡黃河、過來跟我們搶陝北。如果我們有興趣進陝北的話,盡可以慢慢行軍。如果我們暫時沒興趣進陝北的話,那也可以放在那裡,不會有人來搶的。

    「呵呵,永大人,你說我們『上門搶親』,比喻還差了一點。什麼叫『搶』?起碼得是一方有『守』的實力,那另一方才需要去『搶』。現在這幾塊地方,我們已經是基吃進嘴裡了。你們不但沒實力守,而且我們連搶都不需要搶。這幾塊地方就算不是向大人『夫人』,起碼也是『未婚妻』了。君不見我軍所到之處,百姓夾道歡迎,貴軍爭相投降,原是兩情相悅的,只需要到市政廳做個公證就行了,何需『搶親』?」

    永貴原本也就沒指望用這幾塊地方換得明軍退出山西。他依舊微笑著,腦中盤算了片刻,又笑道:

    「宋大人固然有道理……不過,這仍然需要時間不是?縱然完全就像大人所說,一週後漢中守軍投降,那還是要一週時間不是?漢中投降了,還有秦嶺不是?就算秦嶺也像漢中一樣順利,那這一整塊完全到手,起碼也得半個月不是?有這半個月的時間,貴軍的第一批補給物資,可能從四川直接沿著大散關公路運進關中了呢!

    「呵呵,從四川盆地直接進關中,起碼比貴軍現在的補給線——從江漢平原到襄樊平原、南陽、再到豫西平原、再從鄭州西進洛陽、西進函谷關、潼關——這麼一大圈要近得多吧?」

    向小強笑道:

    「遠是遠了點,不過那可是有鐵路的啊,我的永大人!」

    永貴沒有反駁,只是說道:

    「貴軍現在能在山西原地停步,我方可以立刻命令秦嶺、漢守軍投降,為貴方省下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的時間換取貴軍立刻在山西停步,不過分吧?」

    永貴話音落定,明方這邊的幾個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意思是說:北清終於拿出點乾貨來了。

    明方這邊幾個人交頭接耳商量了幾句,然後向小強笑道:

    「暫時休會,永大人這個提議我方確實沒有想到過,永大人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們把這個提議拿到統帥部裡議一議。」

    永貴頓時心中竊喜,但仍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憂慮地道:

    「唉,還請貴方不要耽擱太久。我就恭候貴方結果了。」

    ……

    休會後,永貴回去休息,向小強帶著談判團來到一間會議室,首先說道:

    「大家有什麼看法?」

    十四格格首先說道:

    「我們應該拖,拖上半個下午,同時讓山西的部隊加緊前進。再談判的時候不論是否接受條件,我們都不吃虧。」

    她一句話說出來,立刻得到了談判團大部分人的贊同。

    但是宋如海沒有說話。向小強覺得他有不同意見,便轉向他問道:

    「海公怎麼看?……沒關係的,這裡都是自己人,這時候了就不必有所保留了。」

    宋如海笑道:

    「既然如此,老朽就直言了。老朽看法和公主殿下有點不同。老朽認為我們還是不要耽擱太久。假如北清真有誠意拿好處換我們停軍的話,我們不妨盡快回話,只是要利用這個『停軍』,換取更多的好處來。陝北、秦嶺和漢中已經是我們嘴裡的肉,我們不能讓人家拿來當籌碼。我們可以提出公平求:如果要讓我們在山西停軍,你清軍在東部停止構築防禦陣地。談判期間,要停大家都停。」

    宋如海一句話,立刻又贏得了大家的一致贊同。連十四格格也笑著贊同。

    向小強聽到這裡,點點頭,打定主意,便讓人拿進來一部電話,往山紫金山要塞裡打電話。

    ……

    統帥部高層正等著清方的條件送過來呢,這時候聽到向小強的講述,張照先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挺之,按道理說,清方提出的這個條件,不不公平。但問題是……宋大人那個附加條件,挺之你認為是否妥當?」

    「是否妥當?」向小強一怔,「就是那個讓清軍中原兵團停止構築防禦陣地?明公的意思是……」

    張照先反問道:

    「挺之,我們當初決定在東部實行長時間戰線靜止,聽任清軍中原兵團構築陣地,並不加打擾,目的是什麼?」

    「啊!」向小強一下子明白了,說道,「對了,正是讓防禦陣地束縛住中原兵團!中原兵團修築的陣地越堅強、越精良,他們就越不願意輕易離開駐防地,對西部戰場的威脅也就越小……」

    張照先說道:

    「是啊,挺之,在第一階段的江淮戰役裡,清軍吃盡了我們裝甲軍團的虧,現在他們視運動戰如同送死,根本不願意在沒有固定塹壕陣地保護的情況下,和我軍對陣。這也就是我軍能在中原兵團左側順利作戰的原因。如果他們願意放棄塹壕,敢於出來和我們野戰,那麼我軍在進攻豫西、入關的時候,後背可會受到很大威脅。現在我軍通往關補給線,全靠鄭州到南陽的鐵路支撐。如果中原兵團在這個時候突然向西撲過來,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左路集團軍群現在是很薄弱的。」

    「我明白了,」向小強說道,「明公的意思,現在不但不能讓清軍停止挖戰壕,反而要讓他們好好挖,他們陣地構築得越精良,我們通向關補給線就越安全,我們的左路就越安全。」

    張照先笑道:

    「是這個意思。」

    向小強越想越有道理,順著往下說道:

    「明公,學生明白了,現在我們不要多廢話,清方既然願意用秦嶺和漢中投降,來換取我軍在山西停步,那我們大可以先答應下來,不管怎麼說,先把秦嶺和漢中實實在在攥到手裡再說。至於山西,可以先行停軍,待拿到了秦嶺漢中,是繼續進軍還是原地談判,豈不是全在我們?」

    「呵呵,是這個意思。」

    「對了,」向小強笑道,「我們立刻拿下了秦嶺和漢中,也就拿下了除了豫西之外、另兩條通往關公路補給線——武關道和大散關道。那樣即使是豫西又成了戰場、鄭州到南陽的鐵路線被掐斷了,關中軍隊也不至於立即失去補給。」

    「呵呵,」張照先一怔,然後笑道,「小夥子悟性很高啊。」

    說實話,向小強後一條,張照先自己都沒有想到。

    向小強雖然不知道,但已經是很得意了:

    「哈哈,明公過獎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3
第58集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29日晚上,南京統帥部電令山西的明軍,暫停行軍,原地設防待命。

    其實,就算沒有南京統帥部的命令,這個時候山西的明軍也該「暫停行軍,原地設防」了。因為很簡單,天黑了,要紮營過夜了。按道理說機械化部隊和摩托化部隊,是有日夜兼程的能力的。但是那是指普通的行軍、調兵,而不是進攻。機械化兵團在敵方的佔領區內夜間推進,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發動機的轟鳴、長串的車燈,這在夜間都會讓行軍隊列成為最好的靶子。而且黑暗中一旦遭到攻擊,難以還擊。

    現在明軍雖說也是「立刻命令部隊停止前進」,但打了個時間差,等於是「白賺了」一夜的時間。

    現在,該明軍盯緊了清方,逼著清方兌現諾言了。

    清方也清楚得很,明方之所以先行停軍,並不是信任清方,而是本來就該停下來過夜了。所以北京反倒開始磨磨蹭蹭起來了。

    南京吳王山莊,當晚,向小強帶著幾個人,泡著茶、喝著咖啡,自己也不打算睡覺了,也不讓永貴睡覺了,就在會議室裡盯著他,讓他不停地往北京發電催促。

    永貴晚飯上喝了不少酒,暈暈乎乎的,哈欠連天的,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腦袋一下一下地往下倒,苦苦支撐著。

    「永大人!」向小強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大喊道,「醒來!醒來!秦嶺漢中的貴軍投降了沒有?」

    永貴一臉苦相揚起腦袋,靠在椅子裡,長嘆道:

    「向大人啊……我好歹也是談判大使,貴方這是哪門子待客之道啊!……請馬上給我安排房間,我睡醒了,秦嶺的清軍也就投降了……」

    向小強又是猛一拍桌子,把他嚇了一大跳,然後大喊道:

    「來啊,再給永大人沏一杯咖啡!我看永大人還是沒睡醒!」

    「向大人啊……」永貴打個哈欠,搖頭苦笑道,「您放心好了,我們朝廷這一夜不會閒著的,什麼不幹,也得安排著秦嶺漢中的清軍投降……唉,向大人,雖說兵不多,也有好幾萬人的,分散在那麼多地方,有的地方有電台,有的地方連電台都沒有,還得靠傳令兵……不是北京一個電報,幾萬人就齊刷刷投降的……我的向大人!」

    「啊?不能一個電報就投降?」向小強瞪著眼睛道,「噢,你現在開始說這個話了,白天談判的時候怎麼不說這個話?」

    永貴現在被逼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求道:

    「我的向大人啊……這還用專門說嗎?您想啊,就那麼幾萬人,還分得那麼散,都是大山……想想也能像出來啊!不是那麼快的!向大人,算我永貴求你了好不好?放我去睡覺吧,要不然明天也沒法談判啊!要耽誤更重要的事情啊!」

    向小強看他又昏昏欲睡了,又「啪」地猛拍了一下桌子,把他嚇醒,大喊道:

    「沒法談判?沒法談判就沒法談判!明天談什麼我不管,我現在就要秦嶺和漢中,今夜就要!豁出去明天不談判了,今晚也要秦嶺和漢中!永大人我跟你說,今天夜裡我們拿不到秦嶺和漢中,你就別想睡覺!明天上午還拿不到,你明天上午也別睡覺了!我們什麼時候拿到,你什麼時候睡覺!」

    永貴好像沒聽到一樣,腦袋歪向一邊,呼呼大睡了。

    「咦?」向小強火了,抓著他的肩膀使勁兒搖著,喊道,「醒來!醒來!給我往北京打電報!喂!……我告訴你啊,明天要是拿不下秦嶺漢中,我就命令大軍照常推進,只要再推進一天就到太原了!看你主子饒得了你?……明天秦嶺漢中不投降,我們就要對中原清軍發動猛烈轟炸,先炸死幾萬人再說!醒來!醒來!……我們明天就轟炸黃河大橋,只要把橋炸斷,兩百萬中原兵團就交代在黃河以南了!還睡,你回去就可以長眠了!」

    向小強看著永貴依舊如故,半死不活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咬牙道:

    「媽的,耍死狗?」

    他轉臉衝門口喊道:

    「來啊!」

    秀秀進來了,勸道:

    「大人,都一點多了,您去睡吧,我在這兒盯著就行了。」

    向小強擺擺手:

    「不用,我不困!那什麼,你去到廚房,給永大人找點提神的東西來!辣椒,洋蔥,大蒜,胡椒粉,越厲害越好!」

    秀秀看看永貴這副模樣,點點頭,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秀秀拿了一隻小瓶子進來了。她端過桌上的一杯咖啡,打開小瓶子,用勺子從裡面戳了一勺糊狀物甩進咖啡裡,然後攪拌均勻。

    房間裡漸漸瀰漫起一股刺激性的氣味。

    向小強拿起小瓶子,看了看標籤,明白了。他點點頭,對秀秀找來的東西非常滿意。

    「來來來,永大人,」他抓著永貴的肩膀,把他扶正,然後晃晃他的頭,「喝杯咖啡,提提神!」

    說著對秀秀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個捏著永貴的鼻子,一個端著咖啡,不由分說,「咚咚咚咚」地強行給永貴灌下了大半杯。

    永貴彷彿被電擊到了一般,「嗷」地跳起來,鼻子裡、下巴上嗆得全是咖啡,但他甚至都顧不得咳嗽,只是嚎叫著,像只猩猩一樣蹲在地上原地跳著,兩手上下揮舞,拚命拍著地面,滿臉通紅,眼淚鼻涕大把的流出來,叫聲越來越淒慘,就像殺豬。

    看著永貴如此慘狀,向小強有點沒底了,他靠近秀秀,小聲問道:

    「喂,你就放了那麼一勺,怎麼那麼大反應?」

    秀秀也有點緊張,又拿起瓶子,看了一下說道:

    「嗯,是……是特濃的。」

    「特濃的?行,就要這個效果!」

    向小強看著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永貴,咬著牙說道:

    「叫你給我耍死狗,媽的……」

    過了片刻,永貴滿臉眼淚鼻涕地爬起來,抱著桌上的一杯茶就灌下去。灌完了扔掉茶杯,又撲向桌子的另一端,抱起另一杯茶灌下去。

    兩杯茶灌下去,永貴這才算喘過氣來,臉上眼淚鼻涕橫流,一邊咳嗽一邊對向小強吼道:

    「你給我喝的什麼!」

    向小強冷冷說道:

    「給你喝的不是咖啡,是芥末。」

    「什麼?寂寞?」

    「對,也叫寂寞,」向小強做了個手勢,叫秀秀把芥末拿走,然後說道,「現在先讓你清醒一下,馬上給我往北京發報!要是再不識相,你就不光喝咖啡是寂寞了,我讓你抽菸、喝茶、吃泡麵都是寂寞!」

    ……

    這一整夜,向小強、秀秀、肚子疼三個人跟永貴車**戰,愣是沒讓他睡成一個覺,逼著他不停的往北京發報詢問、催促,總之一定要讓秦嶺和漢中的清軍在天亮前全部投降。

    在電報裡,向小強不斷給廣武重申「最後通牒」:30號上午六點天一亮,明軍就會派兵去同時接受漢中和秦嶺。要是遇到了一點抵抗,那明軍就會宣佈這個協定無效,會命令山西的軍隊照常推進。

    廣武和談的目的本來就是爭取時間,那自然要抓住一切機會拖時間。他本來定好的,今天夜裡先不用管它,先拖著再說,等到明天上午再開始陸續讓出漢中。讓出漢中肯定要拖上一兩天的,讓出秦嶺再要拖上一兩天。其中的精髓就在於:並不是我不讓出,而是有個陸陸續續的過程。這樣山西的明軍就推進也不是,不推進也不是,這樣扯皮的過程中,時間就出來了。

    但是誰都沒想到明軍高層竟然這麼較真,那個向小強竟然不睡覺也要逼著永貴整夜發電報,還一定要在天亮前就要接手整個秦嶺和漢中。永貴已經在電報裡往北京發出求救了,說請務必要叫醒皇上,要不然奴才就活不到明天了……

    看著永貴大人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北京統帥部的值班官員只好去叫醒廣武了。

    廣武凌晨三點鐘被叫起來,火冒三丈,看了永貴的好幾封電報之後,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權衡了半天,最後覺得明軍不是說著玩的,要是天亮前按他們得不到一點實際性的東西,真的會讓山西軍隊繼續推進的。那樣自己先讓明軍停步、繼而用談判拖延時間的計畫,整個就要夭折。那時候再想讓明軍停步,就難了。明軍非得把大半個山西佔領了再說不可。

    他又掂量了一下,在檯燈下看了看地圖,當即傳旨:向漢中傳令,讓那裡的清軍放下武器,天亮向明軍投降。至於秦嶺的清軍,他還打算先拖著,暫不讓他們投降。天亮了明軍能拿到漢中,也算是能暫時填住他們的嘴了。光接管漢中盆地,就夠明軍花上兩天的時間。在這期間,他們不至於再翻臉,讓山西的明軍繼續推進。

    同時,廣武又問道:

    「我軍到了哪裡了?」

    旁邊的參謀當然明白皇上問的是哪支部隊。他小聲答道:

    「回皇上,已經進了山西了……明天夜裡,就能到大同了……」

    「嗯,」廣武點點頭,「夜間行軍,速度慢一點可以容忍,但是一定要保密,不能讓沿途市鎮上的人察覺。」

    「庶。」

    「白天,部隊一定要注意隱蔽,要全部撤下公路,到旁邊的山林中紮營……不能讓明軍的飛機偵察到一個兵。」

    「庶。」

    「行了,退下吧。有重要事情再來叫朕。」

    廣武搓搓臉,打了個哈欠,打發走了那個參謀,重新躺回床上,關掉了檯燈。他腦中想著:

    這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你們南明不仁,別怪我大清不義。只要你明軍的摩步師不能徹夜行軍,我大清的步兵師就可以在夜裡秘密行軍,白天宿營……雖然速度慢,但是只要談判談上十天八天的,你山西明軍一覺醒來,我大清軍隊已經把你對面所有地方都佔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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