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55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7
第39集 生死的約定
    看著幾乎悲痛欲絕的十四格格,向小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不知道十四格格為什麼會這樣「神經質」。

    對,就是「神經質」,就是這個感覺。

    難道這個平時非常強勢的女孩,在堅強的外表之下,竟躲藏著一顆柔弱的、林妹妹般的心?平時那樣堅強,但是一旦病中,便會卸下所有擔子,真正像個小女人般地自憐哀傷,一會兒說死一會兒說活?

    雖然屋子裡沒開燈,還是一片黑暗,但十四格格病中孤苦無助,還是讓向小強心在顫抖。他握著十四格格瘦弱無力的手,透過黑暗,想像著心人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淒美樣子,覺得心都要化了。

    「你……你不要說傻話,」向小強鼻子酸酸的,喉中有點哽著說道,「好好養病,聽大夫的話,吃藥不要怕苦,打針不要怕疼……等你好了,我們還要一起工作……我們還要一起談戀愛……然後……然後還要一起結婚……知道嗎?等你病好了就嫁給我。如果我真被你傳染了……那你就等我病好,就像我等你一樣……」

    向小強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向十四格格求婚。雖然兩人早已經是「准情人」關係,但是在對話中出現「婚嫁」這種字眼,這還是第一次。

    向小強感到十四格格身子一下下顫抖起來,然後她接連咳嗽著,咳嗽中帶著哭腔。

    過了一會兒咳嗽平息下去了,黑暗中只有十四格格無聲地痛哭,彷彿在盡情宣洩著。她那隻手虛弱地、儘量用力地抓著向小強的手,就像怕他會突然離開一樣。

    向小強另一隻手覆蓋在十四格格的手面,兩隻大手掌把她瘦弱的纖手完全裹住。他知道這樣能給十四格格更多安全感。

    「啊嚏!」

    向小強突然打了個噴嚏,然後沒收住,又打了好幾個。緊接著,他發現鼻子裡也不太舒服,嗓子也有點感覺了。

    完了,傳染了。

    十四格格身子一僵,屏住了呼吸,仔細聽著。

    向小強吸了一口氣,然後咳嗽了一聲。接著,又咳嗽了好幾下。

    十四格格又開始哭了。只是這次哭得更厲害了,哭得悲慟欲絕。

    「這下好了,」向小強笑道,「我也傳染了。我們一樣了。」

    十四格格一邊咳嗽一邊抽泣,努力著罵道:

    「向小強……你……你就是一頭豬……豬都沒你這麼傻……」

    向小強彎下腰來,隔著被子,輕撫她的肩頭,溫柔地笑道:

    「是啊……我就是比豬還傻……在你跟前,我就是一頭傻豬。你都忘啦?咱倆剛認識的時候,我每次都鬥不過你,都被你玩得要死要活的……要不是最後走狗屎運,早就是你石榴裙下的冤魂了……呵呵,我一直都在想,老天是不是特別眷顧我,這麼個神仙般的姐姐,居然最後能讓我拐來南明……還能讓我這麼握著手,趴在榻前細聲細氣地安慰……唉,你說你要不趕快好起來,都對不起老天爺這份兒安排。」

    十四格格虛弱地說道:

    「但是……現在你也被傳染了……」

    向小強食指輕輕貼在十四格格唇,止住她:

    「注意,不是『被』,沒有『被』……而是我心甘情願的。」

    「向小強,咳咳……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你心甘情願,那你的……你的老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哦,說我的老婆啊?喏,這兒就有一位,看看,正躺在這兒,跟我撒嬌耍賴呢。」

    「你……」

    十四格格喘了幾口氣,很虛弱地咳嗽幾聲,沒能再往下說。

    黑中靜了一會兒,十四格格極其微弱地說了一句:

    「向小強……你確定……已經傳染了嗎……」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又靜了一會兒,十四格格聲音微弱得像蚊子一樣,輕輕說道:

    「那……抱抱我……」

    向小強點點頭,半躺在她身邊,一隻胳膊伸到她的身下,另一隻胳膊攬住她的雙肩,很溫柔地把十四格格抱在懷裡。

    十四格格虛弱地垂在他懷裡,渾身顫著,不停地痛哭,哭著哭著就放開聲音了。

    向小強也深受感染,更加抱緊了她。

    十四格格一邊大哭一邊咳嗽,整個身軀在他懷裡不住地震顫著。過了片刻,十四格格咳嗽好了些,只是哭的時候,向小強便把嘴唇輕輕貼她的臉,吻著她臉頰的淚水,然後一路溫柔地吻著,最後穩住了她的雙唇。

    向小強感覺到,十四格格的額頭臉頰都很燙,嘴唇也很乾裂,明顯是在發高燒。但是向小強毫不在乎,溫柔地吻著她的嘴,用自己的雙唇滋潤著十四格格乾裂的嘴唇。

    很長一段時間,黑暗中都非常安靜。能感覺出來,十四格格在竭力平穩著呼吸,控制著想咳嗽的慾望。她不願這個吻被自己的咳嗽打斷。

    向小強感到,在親吻的時候,十四格格的淚水不停的流下來,流到自己臉,鑽進兩人臉頰相貼的地方,慢慢地滲下去,然後一點一點地從兩人的下巴尖滴下去。

    但是終於,十四格格忍不住了,飛快扭過頭去,劇烈地咳嗽起來。

    向小強放開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十四格格咳嗽又緩和了,她輕喘了口氣,帶著鼻音輕聲說道:

    「小強……我長這麼大……最幸福的就是今天……」

    「我也是。」

    向小強馬說道。

    十四格格喘息著,細細地說著:

    「小強……你聽我說……從前,沒有一個真正愛我的人……我從小到大,看到的,學到的,都是最殘酷……最無情的東西……後來我到大清,看到的,還有自己天天在做的,都是世界最醜惡的事情……我也變得很壞……我就是個壞人……我知道我是個壞人……我這樣的壞人,就不配有人愛……就不配有人關心……」

    「啊,阿芳……」

    「你……你聽我說……後來……後來我家遭不幸……那時候,我發現自己很冷血,當時雖然很傷心,但竟然沒有多少是傷心我家人的……多半都不是傷心,是一種絕望……我不甘心我十四格格奮鬥了這麼久,剛剛出頭就又被打回原形,任人宰割……小強,當初要不是你,我真的會了斷我自己了……我跟你來南明,也是……也是受了你的蠱惑,真的想從頭再來……」

    「是啊,」向小強趕緊說道,「你看你現在,混得多好,又是公主又是保安隊副司令的,還不到一年,就不比你以前的身份差了……我沒騙你?」

    十四格格抽抽鼻子,輕輕地笑著,輕輕撫摸著向小強的手心,在他手心裡溫柔地劃著。

    「小強……你別傻了……」她微微笑道,「你真以為現在比得我以前的萬一?別說我了……就說你,你以為你現在的權勢,比得我以前的萬一?呵呵……咳咳咳……根本比不了。在大清……我一個格格,權勢比你們南明一個女皇還大……我的車隊經過哪裡的時候,幾條街都要封起來……」

    向小強又趕快說道:

    「哎,這沒什麼,朱佑榕車隊到哪裡的時候,兩邊也是要封大街的。」

    十四格格微笑一下,虛弱地嘲諷道:

    「……朱佑榕……要是看路邊哪個人不順眼,她的衛兵敢把那個人當街……咳咳……當街槍殺麼?」

    「啊?這個……」

    十四格格又得意地笑了,嘴角翹去,咳嗽了幾聲。

    但是在黑暗中,向小強看不到十四格格這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

    「在大清的時候……」十四格格輕輕地喘息著說道,「別說當街槍殺幾個草民……就是像玉花驄那樣的大公司,只要我看,也是一張字條就霸佔來了……」

    「啊……」向小強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敷衍著,「哇……好厲害……好厲害……」

    「哪像你們南明……鄭玉璁那妮子,明明就是自己的公司,不就是弄丟了股票麼,還要自己再籌錢買回來……還偷偷摸摸像做賊的一樣……皇親國戚就是這樣的……」

    對於眼前的這位北清「」,向小強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眼下這個昔日的「」已經風光不再,奄奄一息,偏偏還是自己最愛的人。他只是握著她的手,什麼順耳撿什麼說。哪怕十四格格說她喜歡殺人放火,向小強也只會說自己也很喜歡。

    十四格格喘息了一會兒,又說道:

    「所以……向小強,你不要以為……我對你為我安排的『權勢』很滿意……在南明,就連你自己……連你們女皇……都像個木偶一樣,凡事規規矩矩的……不敢越雷池一步……我跟你說,這不叫『權勢』,這叫『過家家』……」

    「對對,過家家,過家家。」

    「我……我留在南明,開始是沒有辦法……後來……後來就是因為……南明有你。」

    聽到這句話,向小強很感動。

    「但是……」十四格格接著努力說道,「喜歡你,接受你……和嫁給你是兩回事……」

    「哈?」

    十四格格笑了一下,輕輕說道:

    「知道……我喜歡你……但一直沒打算嫁給你……」

    「不是?!」

    「我受不了跟……跟她們幾個共事一夫……要我做你的妻子,跟她們幾個一樣,整天在後院裡鶯鶯燕燕、爭風吃醋、小兒小女的……想想就噁心……」

    向小強被雷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十四格格……居然從沒打算嫁給自己?!那……那她不是在玩弄感情嗎?!

    「呵呵……別……別害怕,」十四格格喘了一會兒氣,微微笑道,「我準備……準備做你的情人的……你娶幾個老婆我不管……但情人……只有我一個……這就行了。」

    「啊……」

    向小強無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但是,十四格格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

    過了一會兒,她微笑道:

    「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如果……如果我沒死,我就嫁給你……」

    「啊……」

    「因為……因為……」十四格格突然哭出來,一邊咳嗽一邊哭著說,「……因為我以前太傻了,不知道這世……有個男人願意陪我死……向小強,你肯拋棄她們幾個……獨獨來陪著我死,這一條就夠了……我就比她們都幸福……我以前很羨慕朱佑榕,羨慕她比我漂亮,比我有錢,比我更多人關心……現在呢,哈哈……咳咳,咳咳……哈哈……該是她羨慕我了……你願意陪我死,這比她們幾個擁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要多……有了這個,我和她們幾個坐在一起……那又怎麼樣呢?……小強……要是我們能活著,我……我就嫁給你……」

    向小強抱住她,感受著十四格格渾身的顫慄,感受著此刻的幸福和溫暖,但是,頭腦中卻越來越納悶了:

    ……不就是一個鳥肺炎嗎,一晚要死要活的……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8
第40集 入關毒計
    納悶歸納悶,看著十四格格此刻被自己感動成這個樣子,向小強也不想跟她普及醫學知識了。要是讓她知道肺炎很容易治好,或者讓她明白自己是知道肺炎很容易治好才進來的,那她好不容易被感動的答應嫁給自己了,此刻豈不是前功盡棄。

    向小強摟著十四格格,兩人依偎在一起一陣纏綿之後,十四格格好像想起來了,虛弱地問道:

    「對了小強……都好幾天了……今天你是怎麼知道……我得病的?」

    向小強一陣汗顏。

    是啊,都好幾天了,自己根本都把人家忘光光了。要不是今晚因為軍事會議碰到難題,臨時想起這個「智囊」來,那說不定直到人家病好了重新來班,自己都不知道呢。那就等於是沒有這回事了。

    唉……向小強心中充滿了內疚,一百個想說是「這些天打仗很忙,一直想來看你,但就是抽不開身,只有今晚才得以偷跑出來」……

    但是,這樣牽強的謊言,絕對瞞不過十四格格。還有更重要的,今晚自己出來,就是負有重大軍事任務的。洛陽戰局艱苦,從而導致整個西部戰區毫無進展,而清軍隨時可能會醒悟過來,開始往山西、陝西增兵……那樣,將對整個北伐戰爭產生嚴重影響……現在閃電佔領山陝,要的就是這個「閃電」般的速度。在山陝兵力還很空虛的情況下、在北清最高當局還沒醒悟到南明的戰略目的的情況,一舉奪下山陝。

    陝西還好一點,但是山西那種地形環境,只能在清軍沒什麼兵力的情況下奪取。一旦清軍大軍回援,山西兵力充實,那就沒法打了。那只能臨時調整戰略計畫,重新從東部強攻,和清軍兩百萬、並且隨時可能會增加到三百萬、四百萬的主力,進行正面決戰。

    而且,這種決戰還是在沒有佔領山西、西面戰略側翼隨時會受威脅的情況下進行的。

    不佔領山陝,先在東部平原進行大決戰,戰爭前景就會有很多變數。

    贏了的話,固然能贏得很痛快,年內威逼北京都不是不可能。但是一旦敗,也會敗得很慘。且不說北清的幾百萬大軍陳兵華北,就算明軍一路高歌猛進、佔領山東河南、打過黃河,到那個時候,日本、蘇聯肯定都不會袖手旁觀了。他們會看到,如果再不插手,大明真的會統一中國,今後就將面對一個統一而強大的中國了。

    這個,是任何一個強鄰不願意看到的。日本很可能會從朝鮮直接出兵南下,而蘇聯就算不直接出兵,也會對日清聯軍敞開支援。那種情況下,如果沒有山陝,只有華北大平原的話,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明軍能不能頂得住?會不會千里大潰退、導致戰爭前期成果一朝盡失?

    而要是虎踞山陝的話,那種情況下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就算蘇聯、日本、北清三家聯手,也沒那個本事奪回山陝。山西北面是崇山峻嶺,陝西北面是毛烏素大沙漠,都是大部隊難以踰越的。明軍最多暫時丟掉華北平原,只要山陝和江淮還在手裡,就可以退守喘息,虎視華北,隨時選擇從任意一個有利自己的方向出擊。不會失掉戰爭的主動權。

    如果現在能順利佔領山陝,那戰爭的前景就沒什麼變數了。大明就贏定了,北清就輸定了。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了。

    眼下最大的困難,就是怎麼拿下洛陽,拿下函谷關,進入關中。自己來就是跟十四格格找主意的,統帥部那邊還開著會,等著呢。

    向小強覺得不能再磨嘰了。他下定決心,硬著頭皮,一五一十,把今晚為什麼來的原因,都說出來了。

    十四格格咳嗽著一邊虛弱地笑著,一副「我就知道你得是這麼回事」的樣子。

    「阿芳,你不知道,」向小強雙手緊握十四格格的手,誇張地說道,「當時傳話回來,說陳旺武那小子要當關中王,整個統帥部,至那幫老頭,下至擺沙盤的小女兵,全都束手無策了。你沒見當時那場面,就像家家死了老爹一樣……當時整個大廳,就我一個人胸有成竹,笑看風雲……我只緩緩說了那麼一句:『你們都忘了,咱們還有遼陽公主呢!』……哎呀,頓時整個大廳都沸騰了,大家又都充滿了希望……

    「當時那幾個老頭就要一起來看你……我說不要不要,你們平時不好好巴結,現在臨有事了才求到人家頭,人家根本不稀罕……再說,人家遼陽公主是什麼人,人家是整個大明朝的遼陽公主,又不是你們幾個老頭的遼陽公主,該出的主意自然會出的,豈會因為你們幾個沒巴結好,就不出主意了?真是的!……於是,大家一致推舉我,代表整個統帥部來向你求教……咳咳,阿芳,你看這個這個……」

    十四格格已經笑得快岔氣了,含著眼淚一邊笑一邊咳嗽,一邊用另一隻手虛弱地打他。

    過了好一會兒,十四格格緩過來了,才輕輕嗔道:

    「小強啊……你這張嘴……也太……太能貧了……哦……笑死了。」

    「嘿嘿……」

    十四格格喘了幾口氣,黑暗中漸漸靜下來,只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

    向小強一怔,輕輕撫摸了她一下,問道:

    「怎麼,睡著了?」

    「沒有……」十四格格輕輕笑道,「我在想……」

    「哦,對對,是得想想。你想,我不打擾你。你喝水?我幫你倒一點……」

    「我在想……我們向大司令還沒在南京當王爺呢……他陳旺武就想先在關中當王爺……呵呵……咳咳咳……敢和我們向大司令搶,這不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向小強汗的不輕,又不好說什麼,只是乾笑著,撫摸著十四格格的手背。

    大明現在只在三種情況下,才封異姓王。一種是世襲的延平王,每一代老延平王去世、新延平王繼位的時候,都要由皇帝冊封。這一種異姓王,是鄭家壟斷的。第二種是和大明有藩屬關係的國王,現在也就是琉球國王和暹羅國王,也是每次新國王繼位的時候,要大明皇帝冊封一下。第三種就是姻親封王了。這就是指當女性在皇位的時候,女皇的丈夫,那是一定要封王的。

    十四格格這還是在酸溜溜地暗示自己和朱佑榕的關係……

    但是十四格格說到這裡,突然靜了下來。向小強雖然看不見,但是知道她又在流淚了。

    向小強覺得自己的手被十四格格的兩隻纖手握住,她的手無力,但顫抖著,好像在握著一件隨時會失去的珍寶一樣。

    他心中又是一陣愧疚,剛想開口安慰,說自己不會因為朱佑榕冷落她的,就聽著十四格格帶著鼻音,輕聲說道:

    「小強……你讀過史記……」

    「呃?哦,讀……讀過幾篇……」

    「幾篇……就夠了……」十四格格努力地說著,又露出了陰險地聲音,「還記得《高祖本紀》裡……寫到懷王和諸將有個約定……怎麼說的來著?呵呵……叫『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啊,就是『先入關者為王』嘛。結果項羽傻乎乎地北,跟秦軍主力鉅鹿大戰去了,劉邦那老小子輕巧的鑽進關中了。然後他腦袋秀逗了,還真把自己當關中王了,把住函谷關不讓項羽進,把項羽惹毛了,要找人砍他……結果劉邦嚇壞了,讓張良又花錢又送禮的,然後不就是鴻門宴了嗎。」

    十四格格輕輕喘了幾口氣,慢慢說道:

    「對……計策就在這兒了……就是這六個字:『先入關者為王』。如果你們南明捨不得一個異姓王,那就改一個字,『先入關者為侯』好了……為了拿下山陝,一個侯,年金幾十萬的那種,你們總捨得……呵呵,結果嘛……原先鐵餅一塊的鄭州兵團,馬就會亂得跟楚漢相爭一樣……大小火拚幾十場,那都是往少了說的……嘿嘿嘿……」

    「啊!」

    向小強馬就感覺到了這個計策的歹毒。……奶奶的,這也太損了,只有十四格格才能想得出這麼損的計策。

    原先肚子疼的那個計策也很損,但是見效卻很慢。十四格格這個,不但損,而且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向小強興奮至極,馬說道:

    「阿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大明馬宣佈:鄭州兵團不管什麼級別的軍官,只要函谷關在他手裡,我們就封他為『關中侯』!我們大明只認關不認人,最後明軍到的時候,函谷關在誰手裡,就接受誰的投降,封誰為『關中侯』……哪怕他只是個團長營長,我們也封他為關中侯!其他的軍官,哪怕他是師長軍長,手裡沒有函谷關,我們一概不認!

    「呵呵,這樣的話,鄭州兵團下下,每一個團、每一個營都會眼紅得坐不住。當大家都認為自己有機會搶到『關中侯』寶座的時候,誰還聽陳旺武那小子的指揮啊!那幾兩金子怎麼比得過關中侯啊!哈哈,我們這個『通知』一下,鄭州兵團立刻就會成為一堆散沙,而且是相互殘殺的散沙,每一個小單位,哪怕一個團一個營,只要他們自己覺得自己守得住函谷關,就會立刻脫離陣地,沒命的往西跑,去搶函谷關……

    「一旦誰搶到了呢,就會把住,生怕讓別人奪了去……那些沒搶到函谷關的部隊,就會眼紅,就會不甘心,就會糾集起來攻打。一旦哪支部隊又搶到了,就繼續把守那些機槍堡壘,繼續屠殺其他搶奪的部隊……整個過程,就是鄭州兵團集體演『奪寶奇兵』,軍殺軍,從洛陽到函谷關,一路互相追殺,最後相繼血染函谷關……我們嘛,只需跟在後面一路打掃戰場就可以了。最後他們殺得沒剩幾個的時候,我們也正好該入關了。」

    十四格格咳嗽了幾聲,小聲笑道:

    「要是……要是最後把住函谷關的那個清將……跟你們坐地起價……怎麼辦?」

    向小強哼道:

    「他敢?他能守到最後,必定也是大小血拼數十場,麾下沒剩幾個弟兄的。俺們人民衛隊兵強馬壯,天有飛機,地有坦克,還有210毫米的自行重炮,汽油鋁熱劑燃燒彈……俺們就像當年項羽軍一樣,來到關前,豪邁地說一聲:弟兄們,打進關去,滅了他!……關中侯咱們自己留著!……哈哈,所以估計他不敢。那時候他要再跟明軍打,他麾下那些殘兵敗將也得跟他玩命。所以……估計這個關中侯,還是省不下來啊……」

    十四格格滿意地微笑著,輕聲說道:

    「不錯,就是這樣。」

    然後她靜了下來,慢慢撫摸著向小強的手背,又開始抽泣了。

    「唉……阿芳,你看你,樂觀點嘛。」

    十四格格一邊啜泣一邊說道:

    「我很樂觀……死的時候能有一個最愛我的人……在我身邊……他也願意陪著我死……我感覺很好……你知道麼?這樣死是很幸福的……比一個人活著,卻沒有一個真愛你的人,要幸福得多……」

    向小強也跟著唏噓一陣。然後他坐不住了。他知道統帥部那邊,此刻還是毫無頭緒呢。他現在就想著怎麼告辭離開,趕回統帥部了。

    向小強又撫摸著十四格格,跟她纏綿了一會兒,然後拐彎抹角地說,他得回統帥部了,那幫老頭還等著呢。

    「你……?!」十四格格握著他的手,有些驚異,「你還怎麼回去?你也得了肺炎,回去的話要傳染整個統帥部的……」

    「啊!對了!真該死……」

    向小強一拍自己腦袋,懊喪地道:

    「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唉……要不我現在就去打個電話,在電話裡告訴他們。順便找你的醫生,看看怎麼治療……」

    十四格格默然地點點頭,「嗯」了一聲,輕輕鬆開他的手。

    向小強爬起來,走到門口,拉開門就要出去。

    「小強!」

    十四格格輕輕喊道。

    向小強轉身笑道:

    「啥事,親愛的?」

    十四格格哭道:

    「你……你出去的時候躲著點人……別再傳染給別人……特別是小五……她還不知道……」

    「啊?……啊,好好好。」

    向小強莫名其妙地答應了,拉門出去,反身關門,一個人穿過走廊,來到外間。他先找到電話,在電話裡把十四格格的計策跟統帥部說了。然後掛電話,想去找醫生,突然想起來,剛才忘了問醫生在哪裡了。

    一轉身,看到外面的花園裡,胡炯正和剛才那個侍女在一棵樹下,好像在聊天呢。胡炯笑嘻嘻的,不停撓著後腦勺,好像還有點緊張。那個侍女羞怯怯的,抿著嘴,被他逗得直笑。

    胡炯這小子,原來在妞啊。

    向小強笑呵呵地來到門前,對著花園裡這對男女笑道:

    「喂!」

    兩人同時轉臉,看到向小強,立刻恭敬喊道:

    「大人!」

    向小強問那個侍女道:

    「你們府御醫在哪裡?我也染肺炎了,找他看看。……喂,你們別靠近我啊,肺炎傳染可不是好玩的。」

    沒想到這句話一說完,那兩人同時大驚失色。

    胡炯張著大嘴,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

    「大……大……大人,您……您說什麼?您得了什麼?」

    「肺炎。跟遼陽公主傳染的……咳咳,咳咳咳……」

    「啊————!!!」

    那個侍女突然爆發一聲120分貝尖叫,聲音響徹整個公主府。

    向小強反被嚇了一大跳,怒道:

    「怎麼了?怎麼嚇成這樣?至於嗎?」

    那侍女嚇得聲音都在打著顫:

    「公……公……公主……真……真……得了肺……肺……肺……」

    向小強不耐煩地道:

    「肺炎。不錯,真得了。醫生呢?」

    那侍女「哇」地大哭起來,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了。

    向小強火了,怒道: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不就是肺炎嗎?又不是癌症!回頭大不了隔離幾天,掛點滴,打青黴素,就好了!媽的,像死了親爹一樣……」

    胡炯瞠目結舌地問:

    「大人……您說什麼?怎麼就能好了?」

    「打針,廢話!」

    「打……打什麼針?」

    「青黴素!」

    「青……青什麼素?」

    「媽的,青黴素!不是青黴素就是氯黴素,我也不懂,反正是抗生素!」

    胡炯眨眨眼睛,嚥了一口乾澀的唾沫,又小心問道:

    「打那什麼素的……能治肺炎?大人……您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肯……肯……」

    向小強腦中突然被雷劈了一下,頓時腳下發軟,眼冒金星。

    他感到兩腿酥軟了,一是沒法站住,慢慢地蹲下來,坐倒在地。

    向小強現在是面如土色,腦中不斷閃過一個聲音:

    1942年……青黴素才出現的說……青黴素出現以前,肺炎是絕症的說……1942年……青黴素才出現的說……青黴素出現以前,肺炎是絕症的說……

    「噗通!」

    向小強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8
第41集 從軍團到匪幫
    十四格格的「先入關者為侯」的計策,立刻在統帥部裡獲得了一致的讚賞。當場好多人就鼓起掌來了。因為這條計策不僅歹毒,不僅立竿見影,而且很難破解,不屬於「陰謀」,而是「陽謀」。用意很簡單,是個人就能看穿。鄭州兵團下也都一眼就能看懂,但絕對仍會心甘情願、打破頭地鑽進去。陳旺武知道了也一點辦法沒有。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也拉著嫡系隊伍,趕快加入到這場「奪寶奇兵」之中,沒準還有搶到函谷關的希望。

    因為事關冊封爵位,所以唐雲生去奏報朱佑榕,請求陛下定奪。

    朱佑榕本來都睡下了,聽到事關戰局的緊急奏報,才又重新穿衣起來接見唐雲生的。她聽唐雲生把前前後後一說,立刻也覺得十四格格這是個非常好的主意,當即批准。不過爵位名稱改了一下,不叫「關中侯」,而叫「鎮關侯」。關中地方太大了,相當於半個省了,不能用來對「侯」進行命名。一般冠在「侯」這一級爵位前面的,只能是縣的名稱。「鎮關侯」的意思,就是說,這個侯的「封地」在函谷關一帶,取替天子「鎮關」之意。

    朱佑榕親自劃定,鎮關侯的封地將包括函谷關鎮和潼關縣,也就是東起函谷關,西至潼關,中間五十多公里長的狹長地區,都屬於「鎮關侯」的封地。從面積來看,也達到了一個縣的規模了。

    當然,大明今天的「封地」概念只是一個象徵了。不會像從前那樣,把封地內的賦稅全都給這個貴族。大明今天的貴族都採取年金製,每個頭銜的年金,都是當初冊封的時候就固定下來的。比如遼陽公主名義封地在東北的遼陽,但是只有70萬的固定年金。向小強的名義封地在江心洲,固定年金是50萬。

    朱佑榕把「鎮關侯」的年金定在了50萬明洋。這相當大方了。趕向小強的了。向小強雖然只是一個伯爵,但他屬於天子近臣,又是立下赫赫大功的。他的實際年金在侯爵裡都算高的。遼陽公主爵位是公主,在大明,公主是女性爵位中最高一級,相當於男性爵位中的親王了。她的年金不過才70萬。

    年金50萬明洋,這對於鄭州軍團下軍官的吸引力是無與倫比的。50萬明洋,相當於35萬美元,相當於115萬塊大清銀洋,相當於6220兩黃金,整整311公斤。

    在明軍的《起義獎金令》中,規定帶著一個整軍投誠的,軍長才一次性獎勵50萬明洋。而一旦得到「鎮關侯」這個爵位,那就是每年都能拿到50萬明洋了。

    畢竟,能有機會、有本事把一個整軍都拉去投降的人,畢竟很少。首先至少得是軍長,其次還得對麾下的這個軍有很好的控制力。而且,籌劃投誠的前夕,還不能被軍中的粘桿處特務察覺。總之難度很大。

    但是「鎮關侯」這個機會,卻是完全開放的。哪怕你是個團長營長,只要有本事搶到函谷關、並不讓人家搶去,鎮關侯就是你的了……

    況且,「封侯」這種事,是中國歷代文臣武將的終極夢想,是天子對一個人功績和成就的最高肯定,是著無的榮耀。「三千里外覓封侯」,歷代多少名將、宿將、老將,發須花白了還拋棄舒適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在沙場出生入死,就是為了追求「封侯」的最高夢想。當年一代名將李廣徵戰一生,戰功赫赫,最後就是因為始終不得封侯,絕望含恨自刎於沙場,留下「李廣難封」的千古憾句。

    所以,統帥部一致認為,就鄭州軍團裡的那些北清軍官,沒有一個能抵禦得了這種誘惑。只要有點實力的,都會鋌而走險,參加這場血腥博弈。

    ……

    大明對清宣傳的老牌機構——東廠一局,下面的寫作班子緊急加班,幾個寫傳單的老手關起門來,幾兩威士忌一喝,下筆如有神,耍了半輩子筆桿子的功夫全施展出來了,傳單寫的一句比一句勾人,一句比一句有誘惑力。最後寫完,廠督看過,在電話給統帥部,在電話裡念出來。

    中央指揮廳裡幾位老頭和朱佑榕在揚聲器裡聽了,都覺得非常滿意。肚子疼湊趣笑道:

    「末將現在恨不得到鄭州兵團裡去當個營長。」

    幾個老頭都望向他,有些不解。

    肚子疼接著笑道:

    「好趕在別人之前去搶函谷關。」

    所有人都笑了,都知道肚子疼這是變相誇傳單寫得好,「殺傷力」強。

    於是拍板。

    傳單一連串地發往了人民衛隊左路司令部。戰爭中的對敵宣傳,主要就是人民衛隊政工隊負責實施的。政工隊在各座機場、各支部隊裡都有印刷車,車內機器油墨紙張齊備,一旦接到電文,就可以立刻大量印刷傳單。而且,明軍攻佔每一座北清城市和縣城,政工隊都會進駐當地廣播電台,以便隨時用清晰的中波,對北清進行廣播宣傳。短波覆蓋距離遠,但是聲音很不清晰。而中波覆蓋距離近,但是非常清晰。

    24日深夜到25日凌晨,西部戰區幾座明軍前線機場內,印刷車開始轟鳴作響,一摞摞新傳單印出來了。最靠近鄭州兵團的一座發射塔——新佔領的開封廣播電台,也開始對鄭州兵團進行中波廣播,「先入關者為侯」的政策一遍又一遍,傳到鄭州兵團各級指揮部的收音機裡。

    但是在鄭州兵團裡,又是在夜戰中,能聽到收音機的人畢竟非常有限,只是一些高官。而明軍這次宣傳攻勢的「目標受眾」,主要還是下面那些團長、營長們,就是要鄭州兵團從中層開始亂起來。因此,主要還得靠傳單。

    幾座前線機場也點起了篝火,明軍偵察機在兩串篝火間起飛,升漆黑的天空。很快,從鄭州到洛陽一百多公里長的戰線,到處都飄落著「先入關者為侯」的傳單。

    同時,明軍方面火力稀疏下來了,不再玩命強攻了,各支部隊臨時後退修整。

    ……

    明軍攻勢減弱,前線清軍各級都鬆了一口氣,終於有了一次喘息的機會。

    但是,半小時不到,氣氛就明顯不對勁兒了。

    無論在洛陽山地前線、鄭州平原前線,那些戰壕裡、沙袋掩體後面、觀測窩棚裡,無論官兵,都撿著漫天飄落的傳單,盯著看,看著看著表情就不對了。小兵們嫉妒地望著自己的長官,小聲嘀咕著:

    「賊你媽,不是……」

    「……真的假的?」

    「封侯啊……」

    「看,看,邊說了,不分級別啊……」

    「那咱也能去搶關了?」

    「就你個哈慫還想封侯,冉的跟慫一樣……」

    「這不是冉不冉的事兒,這得手裡有兵……咱當小兵的不行,起碼得是咱長官……」

    ……

    而那些長官們,凡是手裡有幾個兵的,此刻都是眼珠子紅通通的,嚥著唾沫,手裡捏著傳單,臉一陣紅一陣白。

    「營長大人!」

    一個地堡窩棚裡,一個營副突然大聲喊道。把一大圈下級軍官都嚇了一大跳。

    這些下級軍官,每人手裡都捏著一張傳單,都是各懷鬼胎,臉一陣紅一陣白。

    「營長大人!」那個營副慷慨激昂地大喊道,「您平時待弟兄們就像親兄弟一樣,這個節骨眼兒,沒說的!咱全營弟兄豁出去了,保著您搶函谷關去!咱爺們兒在這哈出生入死,為的也不過是陳旺武那幾兩金子!還不如現在就拉到西邊去,保營長當鎮關侯去!營長,您封了侯,只要到時候別忘了弟兄們就行了!」

    那個營長也是激動得面色潮紅,緊緊攥著傳單,原地猛走了幾圈,「啪」地一拍桌子,喝道:

    「好!!!弟兄們有這份兒心,額姓劉地只要搶到鎮關侯,絕不虧待弟兄們!在額地封地裡邊兒,大官小官少不了弟兄們的!到時候侯爵以下,伯爵、子爵、男爵,全營弟兄誰都少不了!要是弟兄們嫌南明皇帝老兒不大方,額姓劉地從自己掏錢,給弟兄們發年金!」

    「嗷!!!」

    窩棚裡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嚎叫,隨即「啪」的一聲槍響,這個營長捂著後腰,死死盯著旁邊的營副,慢慢倒下去了,身下一團血泊。

    營副提著冒煙的手槍,大聲喊著:

    「弟兄們!這姓劉的軍校都木過,家給買了個營長,平時媚欺下,喝大家兵血,全營弟兄敢怒不敢言,今天這驢不日也不掂掂自己成色,還想全營弟兄保他當鎮關侯?球!」

    這個營副顯然比營長更得軍心。下面又爆發出一陣更響的歡呼,立刻都把他喊做「營長」了。

    「營長大人!」一個下級軍官喊道,「從咱這到函谷關二百多里地呢!咱咋去?」

    「咋去?坐火車!火車最快!」新營長揮動著手槍,指指點點命令道,「馬下手佈置,讓前邊弟兄們都從陣地撤下來,北邊搶火車去!快!快!慢一步就讓別人搶先了!」

    一聲令下,指揮部裡亂作一團,每個軍官都抄起野戰電話,往前線大呼小叫,讓部隊都撤回來,朝北邊鐵路火速行軍。

    ……

    一時間,整個鄭州兵團,幾乎每個前線指揮部裡,都演著類似的一幕。整個集團軍的指揮體系、控制架構,一瞬間崩潰了。而且這種崩潰是從中層開始的,以營團為主力。營團級別反應最快,傳單扔下去一小時內,各營、團都在忙著往回調兵。而師、旅級別的也坐不住了,都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隊伍。但這些師長、旅長們並不是像穩定隊伍繼續抵抗明軍,而是想拉起自己的隊伍,也向西搶函谷關去。

    但是師和旅也是由營和團組成的。下面的營長團長們,都覺得自己手裡的兵力足夠搶關、守關的了。師長旅長已經指揮不動下面的營長團長了。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軍隊分崩離析,毫無辦法。而下層的連、排、班,基本都沒有亂,還是聽從營長團長的指揮。因為他們都知道,連排級的兵力不足以奪下函谷關。想分一份兒富貴,最好還是保著自己的司去搶。

    清軍中的粘桿處特務們,這時候也全傻眼了。他們根本不敢出來控制局面。自己特務身份平時挺牛逼,那是建立在朝廷控制得住軍隊的情況下。現在別說朝廷控制不住軍隊,就連集團軍司令、軍長、師長都控制不住軍隊了。眼前是一群群荷槍實彈、紅著眼睛、想封侯想瘋了的「匪軍」,自己一個小特務跳出來打橫,那不是找死嗎。

    這些軍官們決定投身博弈,參加「奪寶奇兵」,之所以那麼輕易就能下決心,就是因為這不是孤注一擲的。這種行為在平時,就和殺官造反無異,那是一旦失敗就要掉腦袋的。因為沒有退路,所以很難下決心。但是此刻,明顯只有殺官造反的利益,卻沒有殺官造反的風險。搶到函谷關、封了鎮關侯那固然皆大歡喜,就算失敗了沒搶到,也不是就沒有退路了。

    退路很簡單:大不了再投降明軍嘛。就算搶不到鎮關侯,只要能帶著弟兄投降明軍,明軍那裡起碼還有一份兒獎金呢。

    因此,在這種只有利益沒有風險的刺激下,誰還堅守陣地誰是傻子。

    一小時內,幾乎所有團長營長,都從前線撤回隊伍,一窩蜂地往西狂奔了。鄭州兵團轟然解體,化解成一股一股的獨立匪幫。

    而且,就和十四格格算計的一樣,火拚很快就展開了。

    這些匪幫都是幾百人、千人的規模,而這麼大的規模想快速西撤,最好的方式就是坐火車。但是鐵路線只有一條,就是秦齊鐵路。於是,在距離鐵路線南邊還有幾十里的地方,一場場「內戰」就展開了。

    ……

    最先搶到火車的「匪幫」是一個營,而且還是後勤部隊。這也不奇怪。後勤部隊掌握最多的交通工具。他們把馬車都解了套了,光騎著那些軍馬和騾子。還有少量的汽車,他們也是把車的彈藥輜重都扔下來,弟兄們坐在卡車。

    就這樣,一個山寨版的「摩托化營」出現了。在山路搖晃著車燈,在汽車喇叭和騾馬的叫聲中,浩浩蕩蕩,最先奔到了北邊的鐵路線。

    最缺德的是,他們為了保證自己最先到達函谷關、不讓其他部隊得到交通工具,臨走的時候把師裡多餘的汽車、坦克、馬車、包括自行車,全部一把火給燒了。

    那些只靠這兩條腿奔的「兄弟部隊」,全都被甩在了後面。他們罵著娘,一邊邁開雙腿往前趕,一邊詛咒著:風水輪流轉,抓住前邊那群碎慫,非活剝了他們不可。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8
第42集 病房風波
    24號當晚,朱佑榕聽說十四格格生病,當時就想親自去公主府看望的。

    ——但是統帥部一大圈人勸說,說今天太晚了,陛下也要休息,公主殿下還在病中,更需要休息。大半夜的,陛下這一去,公主府又少不了一番折騰,反而不利於公主殿下調養。

    朱佑榕聽大家這麼說,想想也是,便才作罷,去睡覺去了。但她仍準備第二天白天去看望。

    但是向小強卻一直沒有回來,唐雲生便打電話到遼陽公主府去問。向小強和遼陽公主的關係,他也早有猜測,但一直也不敢猜得太深。今天向小強去公主府討主意,主意討得挺好,也第一時間就用電話報回來了。唐雲生當時還在電話裡叮囑向小強抓緊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可現在快倆鐘頭了,還是不見回來。

    唐雲生有些擔心了,該不會是在路上遇到什麼意外了吧?現在向小強的腦袋可值錢……再一想又不會。向小強來去都是防彈車加兩軍車警衛的,真要遇刺,那馬是全城大搜捕,自己也肯定第一時間接到報告。

    於是,他抽了個空,親自找了個單獨的電話間,打電話往遼陽公主府詢問了。

    但是結果令他大吃一驚。

    ……

    接電話的是公主府的一個侍女。聽到是陸軍總參謀長,那侍女明顯很緊張,結結巴巴的剛說幾句,話筒就被人搶去了。然後那頭接電話的換成了一個男的,一問,原來是向小強的貼身侍衛長胡炯。

    「你們怎麼還在那裡?」唐雲生有些火了。不過起碼沒遇刺,他也放心了。他皺眉道,「向小強呢?也在那兒嗎?我怎麼來著,不是讓快去快回嗎?讓他來接電話!」

    「啊……哈……哈哈,」電話那頭,胡炯緊張地打著哈哈,強笑道,「唐大人,向……向大人今晚恐怕回不去了……」

    「嗯?你說什麼?!」

    「向……向大人他……今晚怕是……回……回不……」

    唐雲生一聽這話,頓時七竅生煙。

    他第一個念頭:自己隱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向小強和遼陽公主的關係擺在這裡,向小強又是年輕人,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在統帥部裡這麼多天,也沒機會與家眷親近,導致……導致就像硝化甘油一樣不穩定,一有機會就會發生爆炸……

    唐雲生閉著眼睛,滿腦子都在埋怨張照先:

    ……唉,張老頭啊張老頭,說你老古板你還不承認……人家本來就是小兩口嗎!住在一起又有什麼?你既然批准人家老婆進要塞來工作,還不准人家小兩口住在一起……,現在出事兒了吧?……那可是公主殿下啊!看怎麼收拾這個場面!

    唐雲生拿著電話筒,悶了半天,電話那頭胡炯也不敢出聲,也不敢掛電話,就這麼等著。

    「唉……!」唐雲生末了嘆了口氣,搖搖頭,低聲道,「行了,住那兒就住那兒吧……你們嘴都嚴著點兒,別再往外說了……咳咳……要是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陛下也去詢問,你怎麼說?」

    胡炯在那頭有些納悶兒,沒反應過來。他尋思:總參謀長怎麼不詢問向大人得的是什麼病呢?難道他猜出來了?

    胡炯於是吞吞吐吐地說道:

    「唐……唐大人,因為公主殿下得了……得了流行性感冒,引發急性……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咳嗽……向大人在床前探視,未注意隔離……所以……向大人也被傳染病倒了……所以……」

    「行了,」唐雲生略放心了一些,點點頭道,「很好,你很聰明,就這麼說。我告訴你,明天一大早,就讓向小強立刻滾回來!聽到沒有?」

    啪!掛上了電話。

    電話那頭,胡炯一愣,拿著話筒犯了難。向大人這個樣子……明早還怎麼回去啊?

    ……

    遼陽公主府,以胡炯為幾個「核心成員」,急得像熱鍋螞蟻,團團轉。

    他們嚴格控制這件事的知情範圍,僅限於胡炯、御醫、那個侍女、還有公主府的衛隊長。公主衛隊是禁衛軍,而禁衛軍也是人民衛隊編制。胡炯一來軍銜最高,二來和向小強最近,最瞭解向小強,所以他就成了這幾個人的總指揮者。

    「醫生,大人昏過去一個多鐘頭了,還沒醒。您緊吧?」

    一間小房間裡,幾個人都戴著口罩,望著床上呼呼大睡的向小強,胡炯焦急地問道。

    御醫給向小強量了體溫,測了血壓,聽了心跳,又掰開嘴用手電筒看了舌苔……最後點點頭,輕聲道:

    「向大人目前處於淺昏迷狀態……嗯,也可以理解為正在睡覺……因為公主殿下的病情,向大人一晚上精神都處於極度緊張、傷心、焦慮的狀態,剛才終於支持不住了,昏了過去……沒有什麼大礙。讓向大人睡吧。向大人目前最需,就是好好的休息……對了,你們剛才說,向大人剛出來的時候,神色還正常?真看不出什麼異常?」

    胡炯和那個侍女相互看一眼,都點點頭。胡炯說道:

    「是,一點異常也沒有。向大人剛出來的時候……好像還笑嘻嘻的……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心情顯得還不錯……」

    御醫沉思了片刻,點點頭,緩緩嘆道:

    「唉……這就是你們向大人的可貴之處了。我估計是這樣的:公主殿下自認為得了肺炎,向大人也以為公主殿下的了肺炎,但是向大人不知道公主殿下知道自己得了肺炎……嗯,這裡邊兒的關係有點亂,唉……這也怪我,當初沒說清楚……唉,我估計向大人是進入公主殿下的房間後,看到殿下發著燒,又咳成這個樣子,才以為她得了肺炎的……但是他仍然心甘情願地在房間裡陪著她,唉,這份情義,實在是……」

    除了胡炯,幾個人都是公主府人。向小強經常來找十四格格,兩人之間的曖昧關係,基也都是有數的。此刻聽御醫這麼一分析,都在點頭感嘆,感動不已。他們本來都以為,向大人就是仗著權勢,和公主殿下玩玩的,而公主殿下在大明煢煢孑立,唯一的保護者就是向大人,所以也不得不委身與他,與他逢場作戲……現在看來,向大人和公主殿下之間的情義,竟然已經超越生死了。

    「哦……」胡炯有些不解,又問道,「那麼,向大人剛出來的時候,怎麼還心情很好的樣子?」

    御醫嘆道:

    「估計是,向大人覺得公主還不知道自己得了肺炎,所以為了瞞著她,不讓她痛苦,就在房間裡強顏歡笑,把所有的眼淚都往自己的肚裡咽,卻不在臉上露出一絲悲傷……嗯,可能還說了不少笑話,逗公主開心來著……要不然大人出來的時候,你們還看到大人臉上帶著笑意……那就是剛從房間出來,表情還沒轉變過來……但是,畢竟一晚,大人精神都處於極度壓抑的狀態。這樣出來後,悲傷情緒驟然釋放,突然出現昏厥也就不奇怪了……」

    「哦……」

    「啊……」

    「嘖嘖嘖……」

    「唉……」

    幾個人又是一陣感動,唏噓著。

    「那……」那個侍女還不放心,又問道,「公主殿下得的到底是什麼?」

    御醫一怔:

    「怎麼?流感啊。」

    「那……公主殿下還咳得這麼厲害……」

    「是啊,」御醫一臉正常地說道,「流感引發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是會咳嗽啊。你們每次得了重感冒,我是說很重的、會發燒的那種,不是前幾天會發燒,到了後幾天就會不斷咳嗽麼?這明炎症轉移到了上呼吸道……但是一般到了這個時候,如果治療得當的話,病情也就開始好轉了。一旦開始咳嗽,這就是重感冒快要好了的信號。

    「當然,如果治療不當的話,是有可能惡化成肺炎。……不過諸位要知道,這是大明帝國遼陽公主殿下。而我,是遼陽公主府首席御醫,大明皇家御醫協會成員,帝國註冊執業醫師,特級內科專家,四十年從醫經驗,南京帝國醫科大學客座教授,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榮譽教授,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榮譽教授,日本東大醫學院榮譽教授……所以,『治療不當』這種情況,在我這裡,是完全、絕對、絕不可能出現的。」

    「哦……」

    一圈人敬畏地望著他,慢慢地點點頭。

    向小強突然睜開眼,吼道:

    「拜託!大師!既然不是肺炎,那你為什麼要在走廊上撒那麼多福爾馬林藥水?弄得像太平間一樣!」

    房間裡頓時炸了鍋,侍女尖叫一聲,其他幾人也驚叫著,坐在床邊的胡炯更是嚇得跳起來,好像是詐屍一樣。

    御醫也嚇了一跳,但是平穩平穩心神,也恢復了慈祥的笑容,馬上又給向小強量血壓、聽心跳、看舌苔,把向小強煩了個要死。同時,御醫很慈祥地笑道:

    「向大人……鑑於公主殿下的感冒是傳染性的,還是要進行必消毒……不過,本來沒必要用這麼多福爾馬林的……沒辦法,護士不小心把福爾馬林噴壺打碎了,搞得一走廊都是福爾馬林溶液……所以只有用拖把拖的一走廊都是……這也算加強消毒效果吧……」

    向小強氣得快昏過去了,真想把眼前的這人罵個狗血淋頭。但是剛才聽到人家的那一大長串頭銜,知道人家也是德高望重,所以還是把這個火壓下去了。

    「大師……」他憋著火氣,說道,「噴壺還能摔碎,難道是玻璃做的嗎?」

    這話一問,幾個人都一愣。御醫說道:

    「當然是玻璃做的了。醫用噴壺都得用玻璃的。銅的和洋鐵皮的都容易生銹,都不符合要求。」

    向小強也突然想起來了。這時候是三十年代,後世的那種塑料噴壺肯定還沒有。這時候的醫用器皿,還不是玻璃是金屬的。塑料嘛,這個時候也有了,只是還屬於高級貨,應用很有限而已。

    他又憋著火氣,抱怨道:

    「大師,那您為什麼告訴公主殿下,她得的是肺炎呢?」

    御醫又是一愣,說道:

    「我什麼時候告訴殿下她得肺炎了?我就是實話實說,告訴殿下她得的是感冒……不過殿下一直不太相信,老懷疑自己得了肺炎……怎麼,向大人,公主殿下跟您說,她得的是肺炎?」

    向小強瞠目結舌。腦子裡回想著十四格格的那句話:

    ……醫生不敢告訴我……但我知道……八成是肺炎……

    向小強頓時感到氣不打一處來,心裡把十四格格罵了個遍。

    ……不過,要是沒有這個誤會,十四格格那個烈性子,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怎麼會甘心和自己的幾個老婆「整天在後院裡鶯鶯燕燕、爭風吃醋、小兒小女」?

    說起來,這次還是很賺的。

    「向大人,」侍女半瞇著眼睛,有些狐疑地問道,「您那個……青什麼素是怎麼回事?」

    御醫敏感地捕捉到了,馬上問道:

    「什麼?青什麼素?」

    向小強決定裝傻,一臉茫然地道:

    「什麼素?什麼什麼素?」

    「就是那個……什麼素來著?」侍女轉臉問胡炯道,「大人治肺炎的,你也聽到了啊。是不是啊?」

    向小強咳嗽一聲,威嚴地看了一眼胡炯。

    「啊……啊,啊?」胡炯也張大嘴巴,一臉茫然,「什麼什麼素?我聽到了嗎?」

    侍女「咦」了一聲,奇道:

    「你當然聽到了啊!我們一起聽到的。」

    胡炯很無辜地道:

    「你說什麼啊?我真沒聽到。我們站在一起你聽到了,我沒有道理聽不到。」

    「不是……」

    「你想想啊,」胡炯掰著手指頭跟她分析起來,「我是幹什麼的?向大人的衛隊長。衛隊長是幹什麼的?人民衛隊保安隊的精英,千里挑一,受過特殊訓練的,對黑暗任何響動都能洞若觀火……你想想,當時向大人就離我們這麼近,我都沒聽到,你非說你聽到了,那說明什麼?」

    侍女被他唬住了,喃喃地道:

    「說……說明什麼?」

    胡炯很認真地道:

    「說明你可能有幻聽。這樣吧,醫生還在,醫生,您幫她檢查一下耳朵吧。我真的很擔心她。」

    御醫也糊塗了,猶豫道:

    「這個……有必要嗎?」

    向小強也點點頭道:

    「大師,您還是幫她吧……怎麼說也是服侍公主殿下的,如果聽力上真的有缺陷的話,那……可能會面臨辭退的……」

    那侍女嚇了一大跳,馬上搖搖頭,斬釘截鐵地道:

    「不用檢查了,謝謝你……嗯,想想看,我確實沒聽到。」

    「真的沒聽到?哎,身體是自己的,工作丟了可以再找,耳朵壞了可沒得換哦,別說違心話。」

    「不不不,」侍女搖著雙手,斬釘截鐵地道,「一點也不違心。真的沒聽到。沒聽到就是沒聽到。」。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9
第43集 傳檄定三秦(1)崩潰
    向小強本來打算當夜就回統帥部的,但是御醫堅決不允許。他現在染了流感,統帥部又是在紫金山要塞裡面,雖說通風還可以,但人員密度那麼大,要是真傳染開了,那整個明軍高層可就被他一網打盡了。那統一戰爭也別打了。

    向小強想想也是,只有睡在公主府。果不其然,後半夜向小強開始發燒,到了早,已經一病不起了。

    於是,向小強的房間內外,也有了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味兒。向小強稱之為「太平間味兒」。

    25日早,唐雲生不見向小強回來,正要發飆,卻接到胡炯從公主府打來的電話,報告向大人因為在公主床前探視,未很好隔離,也染了流感,也病倒了。然後便是公主府首席御醫接過電話,親口證實。

    唐雲生聽說向小強並不是因為和公主殿下%&才回不來的,而是因為傳染了流感,心中稍微寬慰,覺得這年輕人還算穩重,畢竟沒想自己擔心的一樣,那麼瞎搞胡搞。

    然後他問御醫向小強得什麼時候能好,御醫說這種感冒不容易好,少則三四天,多則十餘天。

    唐雲生一聽,又是氣得七竅生煙。

    「十餘天?十餘天戰爭都結束了!」他吼道,「我命令他,三天就得給我痊癒,不然軍法從事!把我的話傳給他!」

    御醫一聽,火氣也來了。他好歹是國際知名的內科專家,在業內也算德高望重,以前是南京帝國醫科大學教授,退休後才被皇家御醫協會聘請來「發揮餘熱」的。平時連公主殿下對他也是很尊敬的。此刻他的專家脾氣也出來了,不冷不熱地道:

    「元帥閣下,這事兒您只能打電話跟老天爺去說。奉勸您一句,跟老天爺說話的時候別也這個口氣。老天爺不歸您管。」

    唐雲生一愣,氣哼哼地掛了電話。

    ……

    好在向小強在病倒之前,總算帶回來了一個絕頂好主意。這個好主意為明軍帶來的好處,足以彌補向小強幾天不在的損失了。

    鄭州兵團戰場,從24日夜到25日早,經過一整夜的崩潰,清軍第十三集團軍,也就是鄭州兵團,已經完全沒有團以的建制了,完全崩潰成了一股股流匪。

    但是和傳統流匪不一樣的是,這些「流匪」對沿途老百姓幾乎沒什麼危害性。普通流匪的目的不外乎是搶錢搶糧,而這些「流匪」的目的只關心一件事:趕路。

    從鄭州——洛陽——函谷關沿途二百多公里的路,尤其是秦齊鐵路沿線的村鎮百姓們,在夜裡突然看著一股大兵「呼嘯而過」,緊接著又是一股大兵「呼嘯而過」,隨即又是一股大兵「呼嘯而過」……行軍速度之快、士氣之高昂,完全沒有了平時駐軍鬆鬆垮垮的樣子。

    黑暗中,不少百姓開始還猜測可能是明軍到了,還拿著吃的喝的在路邊歡迎呢,後來靠近一看,嚇得不輕——敢情還是大清官軍!

    不少已經喊出了「大明萬歲」、「歡迎王師」、「可把你們盼來了」之類話的人,更是嚇得扔掉罈罈罐罐,掉頭就跑,一頭鑽到家裡就收拾東西,準備山躲避。這玩意兒,是要抄家殺頭的!

    要在平時,這些官兵那能輕易放過這個撈錢機會啊,還不是得連七大姑八大姨都抓起來,往死裡敲?可沒成想,這些平時活閻王一樣的官兵,此刻卻對這些「大逆不道」的百姓毫無興趣,連看都懶的多看他們一眼,都是一陣風的從村口跑過去了。

    好些大膽的村民守在村口,看著這些當兵的跑得連帽子都不要了,也沒帶重武器,都是只扛著步槍,最多還扛著機槍和迫擊炮。他們的交通工具也是五花八門:汽車、騾子、馬、摩托車、自行車、坦克、三輪車……老百姓又以為他們在逃跑,後邊有明軍追。但是仔細看看,他們又不像是逃亡的樣子,反而是士氣高漲,興奮的很。

    好容易幾百千的大兵跑過去了,還沒過一會兒,塵土還沒散掉呢,後邊兒就又跑來一撥。然後前邊兒就閃起了爆炸火光,一連串槍聲爆炸聲傳過來。這明顯是兩撥官兵打起來了……

    這些老百姓可真的看不懂了。

    但是在亂世中,最底層的老百姓是最聰明的。他們就像食物鏈最底層的動物一樣,有著最敏感的覺察力。現在,雖然眼前還是一撥一撥地大清官軍呼嘯而過,雖然這些清軍士氣那樣高,高得不正常,雖然現在還沒有明軍的一個影子……但是,老百姓們已經嗅到了滿清政權即將崩潰的味道。

    因為,二百多公里長的各地,當地的縣長、鄉長們已經在匆忙打包細軟,地方的軍、警、憲、特、稅等各實權部門,那些平時囂張橫行的特權人物們,近些天來都夾著尾巴,深居簡出,尤其到了昨晚和今晨,可以說是陷入了一片恐慌。各縣、各鎮、各鄉,連日來大木箱子和籐條巷子幾近脫銷,那些由官商壟斷的汽油和柴油,也早就被內部瓜分一空,市面完全買不到了。

    就連十來歲的小孩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當官的都準備逃跑了。

    比「當官的逃跑」更重要的是,平時嚴酷如鐵皮桶一般的戶籍管制,到了24號晚,幾乎全部崩潰。不少人多日前就發現南逃更容易了,隨著明軍的推進、拿下開封、進攻鄭州洛陽,駐軍都去打防禦戰了,盤查路條的都只是些守備部隊、民團鄉勇了,人心惶惶,個人都在擔心自己的前途,都想為自己留條後路。對於南逃者,也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甚至和他們一起南逃了。

    到了24號夜裡,鄭州軍團崩潰,南逃最後的障礙也消失了。幾乎各村各鎮,家家戶戶都在收拾行李細軟,準備天一亮就成群結隊南逃。

    平時南逃大都是單獨行動,便於躲避搜捕。但是現在人們成群結隊,提防的已經不是官軍的盤查了,而是提防那些散兵游勇、土匪山賊的趁亂搶劫。

    所有人都知道,起碼在自己家鄉這一帶,大清要垮了,天下要亂了,可能要改朝換代了。

    ……

    25日早晨,天開始出現了明軍的飛機。

    但是這些飛機的目標,並不是地一群一群向西蠕動著的清軍,而是秦齊鐵路沿線的村鎮。他們撒下了大量的傳單。

    這些撒向平民的傳單和撒向清軍的不一樣。給清軍的傳單,就是平常的16開紙,一本那麼大,方便每個士兵撿拾、傳閱,也方便藏在口袋裡。而這次撒給平民的傳單不一樣,這是4開大小,每一張都像報紙那麼大。因為考慮到北清農村識字率很低,大傳單方便貼在村口牆,讓村裡識字的人唸給大家聽。

    明軍的判斷很準確,這兩天,從鄭州到函谷關的豫西一帶,北清的統治已經出現崩潰跡象,城鎮裡還好一點,在下面的鄉村,官府的統治已經基本終結了。別說村民把南明傳單貼在村口念,就是成群結隊南逃都沒人管了。

    到了25號午,各村村口、村莊內的土牆,明軍傳單都被村民們貼了去。每張傳單下面,都圍了一大圈人,最裡面總有一個識文斷字的,在大聲的念。

    傳單內容是大明政府和大明軍隊聯合發出的。

    大明政府懇請豫西百姓不要大規模南遷,請民眾留在當地,城鎮居民請留守自己的崗位,維持社會正常運轉,鄉村居民請看護好自己的家園和土地,不要誤了農時,不要使其荒蕪。

    同時,大明軍隊向百姓保證,清軍鄭州兵團已經全線潰敗,明軍光復豫西、光復關中、光復三秦、光復山西指日可待。現在本傳單所到的地方,已經是大明的國土,土地的人民,不僅是名義的大明人民,也已經是實際意義的大明人民。

    傳單還以大明帝國臨時軍管會的名義,要求民眾保護好自己的一切財產。大明軍隊有充足的後勤保障,大軍所至,不會向當地居民強徵一顆谷、一分錢。民眾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財產和糧食,嚴防清軍潰兵搶劫。一旦遭遇清軍潰兵搶劫,請民眾不要反抗,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同時記下對方的番號、軍銜,待明軍來了,有專門的部隊統計這一切,之後為受害百姓做主。

    傳單鄭重宣告:所有從你們當地經過的清軍潰軍,他們的目的都是關中,而他們最終歸宿,都將是大明軍隊的俘虜。他們對沿途百姓的每一次騷擾,幾天後都將受到懲罰,而你們,將是見證人。

    此外,連同傳單一塊兒扔下去的,還有無數面大明國旗。傳單裡說,如果願意,任何人都可以將這些大明旗幟掛到任何他們想掛的地方。

    ……

    北清的統治機器,那些平時的特權機關、暴力機關,此時都已經是自顧不暇了。江淮各地發生的一起起百姓清算官府事件,他們也都有所耳聞。他們現在最害怕的,就是相同的命運降臨到自己頭。一個不得人心的政權,它所依賴維持統治的就是軍隊。而那些官府、警察機構,儘管它們平時最是囂張跋扈,儘管它們平時如食人猛獸一般令人畏懼,但是一旦支撐政權的軍隊倒了,它們的脆弱立刻就會顯露出來,立刻就會成為憤怒的民眾最先清算的對象。

    恐懼,促使各地的官僚機器聯合起來,以求自保。

    一般都是一個地方的警察們充當保鏢,護送著整個縣、或者整個鄉的官僚特權機構撤離。鄉間土路到處都是這樣的隊伍:長長的驢車騾車隊伍慢慢行進,大車除了大小箱子,就是大腹便便、腦滿腸肥、失魂落魄的官僚,還有哭哭啼啼的、數量幾倍於他們的女眷們。

    車隊的兩邊,是那些滿臉橫肉、提著長槍短炮的警察們。這些警察們也大都是大腹便便、腦滿腸肥,完全找不出一個體型正常的。即使是二十幾歲、剛穿制服不久的年輕警察,也都是吃的跟豬一樣。

    這些披著一身「虎皮」、平時作威作福、恨不得生吃活人的人,現在在車隊兩邊充當大官們的保鏢,走的也是頭冒虛汗、眼冒金星,腳底起。他們平時過著山珍海味、吃喝嫖賭的生活,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哪受過這份兒罪。但是沒辦法,軍隊沒了,他們這些人就是唯一的暴力機關了。

    他們挎著沉重的盒子槍、步槍,一邊喘著粗氣走路,一邊盡力拿出平時的威風來,惡狠狠地瞪著路兩邊人山人海的百姓們。

    那些百姓也一句話不說,只是死死地盯著他們,盯得他們心驚肉跳,滿手是汗,緊握著槍。

    這時候,槍就是命。

    ……

    突然,頭頂傳來「嗡嗡」聲,所有人都仰頭看去,天空出現了一個黑點。黑點不同的往下撲,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了一架明軍戰鬥機。

    這架飛機壓低著機頭,「唰」地一下貼著逃亡隊伍的頭頂擦過去了。

    沒過片刻,這架戰鬥機又從對面衝下來了。

    然後——

    「噠噠噠噠噠噠噠…………」

    機身兩側和雙翼的四挺機槍噴著火舌,土路炸起四條塵柱,飛快地從逃亡車隊掠了過去。

    塵柱到了車隊就成了血柱。一瞬間,這支逃亡車隊被打得血肉橫飛,血霧、腦漿爆得到處都是,當場就躺下了二三十具屍體,還有更多的人在慘叫哭嚎。

    兩邊的百姓也都驚呆了。突然,他們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地歡呼聲:

    「好————!!!」

    「殺得好————!!!」

    「再來一下!!!」

    「大明萬歲!!!」

    「殺得好!!全殺光!!!」

    「再來一次!!!」

    彷彿是順應民意一般,這架戰鬥機轉眼又從另一端俯衝了下來,重新掃射了一遍。這次又留下了一地屍體。

    接著,飛機盤旋了一圈,拉起來飛走了。

    天,飛行員在無線電裡只說了一句:

    「發現北清武裝人員持槍押運大批貨物,經觀察不像軍用物資,判斷為搶劫所得。遵照命令,已進行攻擊,完畢。」

    地面歡聲雷動。這支逃亡官員隊伍,已經被完全殺散了,那些活著的警察儘管還挎著槍,但也已經嚇得爬不起來了。現在,兩側憤怒的「人海」正在向中間擠壓,將完成明軍飛機沒完成的事情——把這些人變成肉醬。

    ……

    25日午傳單廣泛撒下去之後,整個豫西民心立刻穩了。南逃潮立刻緩和,很多逃到半路的百姓看到傳單,看著到處飄揚的大明國旗,又返回了自己的家。

    到了25日中午,整個豫西大地雖然還有幾十萬清軍、警察、憲兵、特務、官僚、守備民團,但是已經到處飄揚著大明國旗了。而那些清軍、警察、憲兵、特務、官僚,就在這些飄揚的大明旗幟之下,在百姓的唾沫和羞辱之下,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捲著細軟鋪蓋狼狽西逃。

    整個萬平方公里的豫西地區,一夜之間,等於說已經是南明的後方了。到處飄揚著大明國旗,到處貼著明軍的傳單。當地百姓雖然還沒見到一個明軍,但是已經從心底裡把自己當做大明人了。他們大都留守在自己的家園和崗位,維護著社會的正常運轉。權力真空期間,竟然沒發生大規模的混亂。

    安定這一切的,不是炮彈和炸彈,而僅僅是一張張傳單。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9
第44集 傳檄定三秦(2)入關
    10月25日,清軍鄭州兵團全面崩潰。

    從24日夜到25日中午,在近一天的持續崩潰中,整個集團軍分裂成了若干團級和營級的獨立武裝,一路向西狂奔,並伴隨著大大小小的火並戰鬥。但是到了25日下午,大多數火並戰鬥停止了。因為有望快速搶到函谷關的途徑只有一個:鐵路。而鐵路只有一條,而且只有反應最快的一個團和兩個營「搶到了」鐵路,並把其他大多數隊伍甩在了後面。

    所謂的「搶到鐵路」,其實就是搶到火車。這反應最快的三股武裝搶先搶到了火車頭和足夠的車廂,先後向西駛向函谷關。他們不但自己搶到了火車,而且沿途每到一站他們都要停一下,把站能找得到的車皮車頭破壞一空,才繼續西行。

    這樣後面的大多數武裝發現,一旦落後就再也追不了。因為每一站的車頭車廂都被燒掉炸掉了。從這裡到函谷關一二百公里,沿途又都是窮地方,連汽車也搶不到。靠兩腿走得走到猴年馬月。要是強行軍的話,別說搶函谷關了,到那兒之前先得累趴下一大半。

    於是後面大多數「獨立武裝」的長官們都現實起來了,他們看到搶「鎮關侯」確實無望了,便紛紛約束部隊,掉頭往東,向明軍投降去了。這樣不管怎麼說,當團長的還能拿到10000明洋,當營長的還能拿到3000明洋呢。

    很多官兵們都後悔:早知這樣,還不如原來好好打一仗,保陳司令當「關中王」呢。但是大家一看,整個十三集團軍這時候已經分崩離析了,再組織起防禦已經不可能了。明軍大部隊也佔領鄭州、開進洛陽平原、追著後屁股攆過來了。這時候在反過頭去抵抗,真的是除了丟掉小命啥也撈不到。直接投降,當官的還能拿到獎金,當兵的也能保住性命,直接拿南明「綠卡」。也是很不錯了。

    那些當兵的也都想開了,也都在自我平衡:雖然原先陳司令說得好,打死一個明軍士兵多少多少大洋、打掉一輛明軍坦克多少多少金子的,但那是要拿性命去搏的,金子再多也得有命花。就算僥倖不死,弄個缺胳膊少腿的,落個後半輩子殘廢,那金子再多,活得還有什麼味兒。所以說,還是老話說的好:平安是福、知足常樂啊!

    ……

    25午,明軍人民衛隊的輕型坦克呼嘯開過了鄭州城下,向西挺進。9點鐘,陸軍一個營和一個憲兵連舉行了象徵性的入城式,在鄭州百姓如痴如醉的歡呼聲中,排著整齊隊列進駐鄭州。這支部隊將暫時駐紮在城內,維持鄭州秩序,防止發生之前的那種大規模血腥事件。

    中午,明軍從北汝河走廊北的部隊,和從鄭州、滎陽虎牢關西進的部隊,在洛陽城下會師。洛陽平原被拿下,洛陽正式光復。中午12點整,又是一個陸軍營和一個憲兵連舉行了象徵性的入城式。和明軍先前攻克的每一座城市一樣,這兩樣東西:鞭炮和酒,立刻被老百姓搶購一空。十三朝古都洛陽,也瀰漫在一片鞭炮聲和酒香之中。

    洛陽以西130公里外的函谷關,此刻正是炮聲隆隆,槍聲震天。

    原先守備在函谷關的有兩個師,也是屬於第十三集團軍的。按道理他們兵力最強,而且函谷關就是他們的防地,如果要是搶「鎮關侯」的話,那支部隊也搶不過他們的。因此明軍為了調動鄭州、洛陽方面部隊的「積極性」,就在傳單裡明確規定:這場「先入關者為侯」的競賽,原函谷關的守備部隊不得參加。即使他們守住函谷關,「鎮關侯」也不會封給他們。這樣就刺激了整個鄭州兵團都來投身這場「競賽」了。

    到了25號早,一個團坐著火車從東邊飛速奔來,在函谷關前停下,要求換防。

    ……

    函谷關守軍編制是一個軍,由兩個師組成。軍司令部這一整夜都不停接到鄭州集團軍司令部的急電,命令他們緊急把住函谷關,不要放一兵一卒入關。命令一封比一封來的急促,而且每一封都是以陳旺武本人的名義落款的。函谷關軍長也早知道了東邊發生了什麼,也明白自己手中的函谷關奇貨可居,整個鄭州兵團都想得到它。他也知道陳旺武想利用控制函谷關守軍,重新控制鄭州兵團。

    軍長也假意回覆陳旺武,表示服從命令,同時加強防務,心裡琢磨著該怎麼用手裡的函谷關為自己謀最大的利益。

    他知道,自己手裡也就兩個師,而且還是要塞師,出了工事,手裡就基本只有輕武器了,連大炮都很少。而且交通工具缺乏,嚴重依賴後勤補給。這點兵力雖然可以控制函谷關,但是卻控制不了整個關中。所以「關中王」的夢,集團軍司令做得,自己做不得。

    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他第二個念頭,就是想到要把住函谷關勒索明軍,逼明軍把「鎮關侯」封給自己。雖然明軍傳單明確把自己排除出去了,但是明軍急於進函谷關,而函谷關又在自己手裡,那逼明軍把「鎮關侯」封給自己,貌似也不困難。

    但是他轉念一想,這樣逼著明軍自食其言,無異於玩火。萬一把明軍惹急了強攻怎麼辦?如果當初整個鄭州兵團撤入關中、兵力後勤都很充足的情況下,那明軍未必願意強攻。但現在自己不過兩個師兵力,火力、兵力都遠遜於明軍,後勤也要依賴整個集團軍提供,而現在集團軍已經崩潰,等於說是只有靠自己了……

    ……縱然是佔有地勢優勢,又能守多久?手下弟兄可都盼著當大明人呢,有多大的把握讓他們為了自己一個人的富貴,浴血奮戰?陳旺武手裡有兩個城市的銀行財富,又有實力勒索「關中王」,能開出讓麾下弟兄賣命的價碼來。自己開得出來嗎?

    再說,進關的路可不止這一條。南邊還有武關。西邊還有大散關。鄭州兵團一垮,秦嶺和漢中的那幾個老弱病殘清軍還不望風而降?守在武關和大散關的那幾個兵,敢跟明軍談條件?等明軍從那兩邊打進來了,有自己好看的……自己就這兩個師,總不至於再分兵去守武關和大散關?

    最關鍵的,鄭州的黃河大橋到底有沒有炸掉,自己可還不知道……要是完好落在明軍手裡了,那明軍就可以先進山西,再回過頭來進關中……黃河的浮橋渡口可不止一處……

    思來想去,函谷關軍的軍長覺得,絕不能把住函谷關勒索明軍。那樣沒好果子吃。

    但是,函谷關仍然要把住。因為,勒索明軍他不敢,勒索軍他還是敢的。

    ……

    25號早,首先乘火車抵達函谷關的一個團,喜滋滋地下來,要求換防。但是,函谷關守軍司令提出了一個讓他們意想不到的要求——換防可以,拿錢來。

    這個團長一愣,馬想到這沒什麼奇怪的。「先入關者為侯」的消息,想必早就傳到這裡了。守關的這傢伙看自己不在「鎮關侯候選人」,估計又沒有膽子把住關勒索明軍,就開始勒索自己來了。

    要在平時,對方是軍長,自己是團長,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還差著三級呢,肯定得點頭哈腰的。但是現在雙方都知道自己的軍銜扛不了幾天了,回頭一投降,都是老百姓。所以軍長也不擺架子了,團長也不點頭哈腰了,雙方在地堡裡面對面坐著,喝著茶,像兩個生意人一樣討價還價起來。

    團長先開價,願意簽下契約,當侯爵後給軍長50萬銀洋。

    軍長哈哈一笑,不幹。50萬大洋太少了,他就算直接帶隊投降明軍,光獎金就有50萬明洋。同樣是50萬,人家那可是明洋,比大洋值錢一倍。在他眼中,自己手裡的函谷關可遠遠不止這麼多錢。眼前只能這小子要是拿在手裡,今後每年可就有50萬明洋的收入了。想用區區50萬大洋打發自己?他還太嫩了點。

    團長表面氣定神閒,但是心裡卻急得很。因為他只是第一個到函谷關的,後面還有許多人在追呢。

    軍長也明白這個。他本來可以把住函谷關,等各路人馬都到齊了,再「拍賣」,函谷關由價高者得。那樣他能實現利益最大化。但是他不太敢這麼幹。一來等各路人馬都到期了,說不定明軍也就到了,那啥玩意兒都吹了。二來這麼幹太損了,太容易讓人懷恨在心。就算某個團長營長咬著牙、許諾他一大筆錢,但是人家投降後,那就是侯爺了。自己投降後也只是個平頭百姓。按照軍長的邏輯,人家一個侯爺要是想報復自己的話,還不像碾死個螞蟻一樣?就算不報復自己,他要是賴賬的話,自己一個老百姓能把人家侯爺怎麼樣?

    所以,這個軍長還是很現實的,他也不太敢勒索太高,太高了將來自己也不見得能拿得到。讓人家現付是不可能的。人家一個團長,就算再會斂財,當場也拿不出50萬大洋來。肯定要先「賒賬」,當了侯爺之後再還。

    雙方你來我往,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最後把價碼定在100萬大洋。然後團長很會盤算,他又主動多給了15萬大洋,條件是函谷關守軍協助他守關,直到明軍到來。

    本來他一個團的兵力,不一定能保證函谷關不被人家奪去。這樣一來,別人無論如何都奪不去了。

    這個軍長盤算了一下,欣然同意。這樣的話,就等於是50萬明洋了。也就是說,這位侯爺第一年的年金要全歸自己了。

    敲定後,兩人哈哈大笑,煞有介事地開酒乾杯。兩人都有一種「雙贏」的感覺。

    ……

    25日早到午,先後又有一個團、一個營坐火車抵達函谷關。他們發現函谷關已經被先前的團佔領,便聯合起來強攻。但是只攻擊了一波,狹窄的山谷中躺倒了幾十具屍體,進攻者就發現,他們再也指揮不動軍隊了。原先手下弟兄們嚷嚷著要保自己當鎮關侯,嚷嚷的最凶的人,這時候是跑得最快的人。當初手下們的那種狂熱盡頭,在第一次攻擊中,就被機槍子彈打得一點不剩了。

    關下的那一個團長和一個營長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就自己手下這幫人,讓他們搶先去「搶關」沒問題,要是別人已經搶到了,指望他們浴血奮戰的「攻關」,那純粹是痴心妄想。

    「血的教訓」讓他們都現實起來,紛紛集合手下的弟兄,掉頭向東,投降明軍去了。

    守在關的那個團長,此刻後悔不迭:早知這麼好守,就不多花那15萬的冤枉錢了。

    ……

    中午1:30,函谷關清軍看到,東邊的寶洛公路,遙遙的出現了挎斗摩托車和輕型坦克。坦克飄揚著南明的旗幟。

    明軍人民衛隊的先頭部隊到函谷關了。

    函谷關守軍軍長已經撈得足足的了,也不敢再刁難明軍,立刻下令:各座工事掛出白旗,部隊放下武器,排列在公路兩側,等待受降。

    明軍人民衛隊機械化步兵師一彈未發,四平八穩地從狹長幽深、兩側山體遍佈機槍火炮堡壘的「函谷」中開過。

    下午2:00,明軍先頭部隊通過函谷關。

    下午3:30,明軍先頭部隊通過了左側是崇山峻嶺、右側是滔滔黃河的潼關,正式進入關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9
第45集 傳檄定三秦(3)解放母親河
    「明軍入關了!!!」

    一聲驚恐的通訊兵報告,頓時迴盪在整個滿清統帥部裡。清帝廣武聽到這聲報告,長嘆了一聲,緩緩靠在椅子裡,心中充滿一陣淒涼。其他人,從元帥將軍到下面的中下級軍官,每人心裡也都充斥著驚恐和焦慮。

    從昨天晚上聽到鄭州兵團開始解體、特別是看到了南明那份「先入關者為侯」傳單電文的時候,他就明白了:明軍入關必將發生在幾十小時之內。而大清對此毫無辦法,無法阻止。

    今天,終於聽到了這聲報告。

    廣武腦袋靠在柔軟的皮靠背上,望著天花板,心中只想著一件事:這場戰爭,大清輸掉一半了……關中,再也不是大清的了……南明,算是在北方徹底站住腳了。

    他在想著,292年前,那一聲「清軍入關了」,是否也是這樣驚恐地迴盪在這裡?驚恐地迴盪在這同一個城市裡?292年前的那個時刻……那些漢人……他們當初聽到這句話時,會是什麼感覺?

    ……

    廣武搖搖頭,坐起來,看著牆上的大地圖。他捏捏額頭,強打起精神計畫著下一步的戰略。

    隨著明軍進入關中,整個陝西必將落入明軍之手。大清重新奪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少,明軍將在幾十小時之內,完全控制整個陝南。至於陝北,廣武判斷,明軍倒未必會馬上去實施佔領。明軍一旦拿下了陝南,下一步最關心的必然是東渡黃河、進入山西。陝北戰略重要性遠比不上山西,而且是幾百公里的黃土高原,經濟落後、人煙稀少、交通不便、環境惡劣,而且再往北還是毛烏素大沙漠和黃河,足以成為屏障。

    不過,就算明軍一時不去佔領陝北,清軍短期也沒什麼希望去搶先佔領陝北。距離陝北最近的軍隊,仍然是明軍。清軍無論是西北兵團、中原兵團、還是京津兵團,增援陝北的距離都要比陝南的明軍遠得多。

    眼下必須火速增援的,是山西。

    昨天夜裡聽到鄭州兵團崩潰的奏報後,廣武就判斷明軍必然入關,而且大清毫無辦法,只能眼看著。他當即就做出了「壯士斷臂」的決策,緊急下旨,命令立刻炸掉山陝之間的三處黃河浮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炸掉。既然陝西已經注定落入明軍之手,而且大清無望奪回,就乾脆咬咬牙,把陝西徹底丟給南明,全力保住山西。

    山西直接毗鄰華北平原,又有崇山峻嶺做屏障,進可供退可守,只要把山西拿在手裡,就可以隨時威脅華北平原的敵軍側翼、或者增援華北平原上的友軍。廣武剛才說「大清輸了一半了」畢竟還有些誇張。只丟了陝西,最多是南明在北方站穩腳跟了而已。而且大清東部和西北連接的鐵路幹線,是從黃河以北的河套平原繞行的,不通過陝西。因此也不存在「割裂大清和西部的聯繫」這回事。只要山西還在手裡,憑著黃河、呂梁山、太行山這三道屏障,那就能把南明牢牢地擋在西邊,威脅不到華北平原。

    廣武昨夜臨睡覺前,已經下旨緊急抽調京津兵團的5個八旗師、以及中原山東兵團的15個漢軍師,立刻乘火車進入山西。本來華北平原上鐵路網還算密集,由南北走向的兩條幹線、和東西走向的幾條支線組成,呈「目」字形,能夠稱為「鐵路網」。但是華北進入山西,卻只有一條鐵路。就是石家莊——太原——呂梁的這條「石呂線」。

    問題是,這條鐵路從東向西,要穿過太行山才能進入晉中平原。而山西的形勢……基本上就是太行山縱隊在做主了。太行山,那更是太行山縱隊的地盤。儘管和大清增援部隊比起來,他們人少、裝備差,但是124公里的山間鐵路,勢必成為這5個八旗師、15個漢軍師的鬼門關。

    可以想像,這124公里的鐵路,有多少處都是在崇山峻嶺、懸崖峭壁間蜿蜒修築的。依照太行山縱隊對太行山的控制程度,人家把這124公里的鐵軌拆的一根不剩,那都算厚道的了。更可能的做法是:在鐵路的每一處轉彎、懸崖處都埋上炸藥,專等軍車經過,然後一聲巨響,連人帶車,整列炸下懸崖……

    廣武思來想去,覺得萬萬不能用鐵路。用鐵路的話,就這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夠讓大清援軍死一百多次的。

    和鐵路全程並行的還有一條公路,叫做「石呂公路」。廣武決定使用公路。在5個八旗師和15個漢軍師從原駐地調到石家莊之前,可以用鐵路。華北鐵路網很安全。但是到了石家莊,再往西就進太行山了。他打算讓部隊在這裡下火車,就從石呂公路上,步行穿過124公里的太行山區。

    走公路,仍然是那條線。雖然也肯定會遭到太行山縱隊的伏擊,但是畢竟不會像火車那樣,弄不好就全車覆沒。部隊在遭到伏擊後,還有後撤、還擊、呼叫重炮轟擊的機會。廣武打算讓漢軍師打頭陣,八旗師在後面督戰。這種山間公路,兩側是懸崖和高山,後面是督戰隊,面對的也只是游擊隊的輕武器,那些漢軍總不會再大潰逃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太行山東側降水豐沛、植被茂盛,兩側山裡隨便埋伏多少人馬都難以察覺。那些游擊隊只要在山林裡架上幾挺機槍、一兩門迫擊炮,就足夠送掉上百清軍性命的了……

    ……還有時間。124公里用步行,攜帶重武器和補給輜重……中間再遇上幾場阻擊戰……一個星期。幸運的話一個星期進入晉中平原,這是最快的了。

    想到這裡,廣武煩躁地捏捏額頭,重重地嘆了口氣。他不禁感嘆:當初明軍花大代價扶持太行山縱隊,現在看來是多麼划算的事啊!不說別的,就這關鍵時刻逼得大清有鐵路不敢用,為明軍爭取了時間,就把之前那麼多次空投的代價都賺回來了。

    明軍的舟橋部隊架浮橋的本事,廣武是領教了的。進攻日那天,一天一夜在長江上架好浮橋……當然,那是在南明家門口,經過了長期的充足準備,各種物資器械齊備,運輸極度便利的條件下。現在麼,連肅清關中、帶後勤大部隊跟上,架橋……這怎麼說,最快也要三四天吧。黃河比長江窄得多了,明軍架橋絕對不會超過一天。也就是說,最多五天,明軍將進入山西。

    依照山西的空虛程度和明軍的推進速度,最多三天,明軍將基本佔領山西全境。大清八旗師如果能在一週內進入山西,還有保住半個山西的希望。不然的話……戰爭可真的就輸了一半了。

    ……

    廣武「呼」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地圖前,死死盯著黃河「幾」字形的右半邊的那一豎。從上到下,依次為呂梁市西側的吳堡縣浮橋、河津縣西側的龍門浮橋、潼關岸邊的風陵渡浮橋。

    它們……真的被炸掉了麼?

    從昨天下旨到現在,還沒親耳聽到「已經炸掉」的回報。

    一道涼氣從後背直竄上來。

    「來人啊!」

    廣武猛地喊道。

    「皇上?」

    「朕昨天下旨,令當地守備部隊炸掉三座黃河浮橋,回報了沒有?」

    那個參謀不敢怠慢,馬上去查了。過了片刻,返回報告道:

    「啟稟皇上,凌晨兩點鐘,風陵渡浮橋守備部隊復旨,已經炸掉了風陵渡浮橋。當時皇上已經就寢了,值班參謀怕打擾了皇上休息,所以就沒有……」

    「行了行了,風陵渡炸掉了,那兩座呢?」

    「皇上……奴才……奴才沒找到那兩地的報告……」

    廣武一陣煩躁,吼道:

    「快去發電質詢!問到底炸掉了沒有!」

    「庶!」

    「陝北的吳堡浮橋還不要緊,陝南的龍口浮橋一定要炸掉!」

    「庶!」

    ……

    整個25號下午,明軍大部隊都以極快的速度「飛馳」過函谷關和潼關,衝進關中。現在南京統帥部和北京統帥部一樣明白:時間就是生命!

    過潼關的時候,明軍士兵們站在裝甲車裡,手扶著裝甲板往右側看。

    公路的右側,兩側大堤之間是一片黃土灘,在寬廣的黃土灘上,蜿蜒著一條土黃色的「帶子」——傳說中黃河。

    ……華夏民族的母親河。

    雖然上游陰雨連綿、已經進入了秋汛,但是在這些明軍士兵看來,眼前的黃河還是那麼舒緩平靜,就像一條黃色的綢緞,舒展在寬廣的河灘上。

    明軍的官兵們都是第一次看到黃河。他們總覺得眼前傳說中的黃河,不像他們從小在課本裡讀到的黃河,根本沒有想像中咆哮奔流的樣子。

    他們看慣了長江,覺得就算現在黃河是豐水期,也完全沒法跟長江平時的水量相比。平時的長江,哪怕在水量最少的時候,江面也是明顯能看出一道道波紋,在相互推湧著滾滾前進的。是為「長江後浪推前浪」。但是眼前的黃河,完全就像一位慈祥的老婦人,看著久違的孩子們出現在她面前,在圍裙上擦著手,咧開嘴開心的笑著,露出殘缺的牙齒和滿臉深深的皺紋。

    看著從小只在書本上認識的「母親河」,明軍男兵們已經是心潮澎湃,那些女兵們更是真情流露,有不少女孩子都是鼻子酸酸、滿臉淚水了。

    ……

    「看,我們的母親河……」

    政工隊,一個小姑娘坐在通訊車裡,扒著車廂擋板,望著大堤下的黃河,熱淚盈眶地說道。

    「嗯,」身邊另一個小女兵也被煽情了,嚴肅地望著下面,卻動情地說道,「三百年前,一群野蠻人把我們的黃河媽媽搶走了……我們逃到南邊,長江媽媽張開雙臂,保護了我們,為我們遮風擋雨,繼續哺育著我們……我們不會忘了我們的養母,但一定要救回我們的生母的……那就是黃河……」

    這個小姑娘也算很有才,挺會煽情,而且一煽情經常就把自己也煽哭了的,所以被選拔進政工隊,負責勸降喊話。此刻,經她投入的這麼一煽情,車廂裡的小姑娘們,沒有一個不流淚的了。

    突然,車裡的無線電響起來,上面長官的聲音急促喊道:

    「全體注意,南京緊急命令,暫不佔領關中了,立刻調頭北上,奪取龍門浮橋!聽明白嗎?」

    「長官!」小女兵們的班長立刻抓起話筒,問道,「龍門浮橋還沒被炸掉嗎?」

    「沒有,不過也快了,太行山縱隊正在和清軍守備部隊激戰,我們要不快去搶的話,浮橋隨時會被炸掉!」

    「是!明白!」

    掛掉話筒,車裡幾個小女兵立刻炸開了。

    「不光復關中了?」

    「關中麼,放在那裡又跑不了,反正遲早會光復!現在關鍵是進山西!」

    「那,我們接下來的宣傳口號怎麼改?」

    「光復關中不能用了……那就叫『光復母親河』!」

    「不,不用『光復』,用『解放』更好!」

    「對,就叫『解放母親河』!」

    ……

    25日下午,明軍大部隊剛剛過潼關,便緊急掉頭,沿著黃河的「L形」大轉彎北上,搶奪120公里以北的龍口浮橋。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59
第46集 傳檄定三秦(4)血戰浮橋
    龍門浮橋,距離明軍控制的最近的一個機場——鄭州機場,距離也已經達到了300公里,超出了戰鬥機作戰的半徑。而只派俯衝轟炸機對浮橋戰場進行支援,沒有護航的話,也是不行,因為就在龍門浮橋東北不到100公里,就是臨汾機場。這裡還駐有清軍的一個戰鬥機中隊。

    雖然只有一個中隊,雖然不是新式的海東青,但是畢竟是戰鬥機,仍能對明軍的俯衝轟炸機造成致命威脅。

    25日下午四點,明軍的先頭部隊——人民衛隊第六師,也就是第一機械化師剛剛衝過了潼關半個鐘頭,已經進入華陰縣,推進到了華山腳下。偏西的太陽中,能看到遠處華山雄偉的身姿。這時候接到了統帥部李根生的緊急命令,暫停向西推進,即刻掉頭北上,奪取龍門浮橋。

    情況緊急,人民衛隊第一機械化師為了爭取最快速度增援龍門的太行山縱隊,直接命令先頭的偵察營的裝甲偵察連,免除偵察任務,脫離偵察營以最快速度挺進,緊急奔赴120公里外的龍門浮橋。

    同時,第一機械化師又從行軍隊列後面的主力中,抽出一個輕型坦克營、一個機械化步兵營、一個防空連臨時組成一個混成團,在後面跟進,接應前面的裝甲偵察連。

    尤其是防空連,由不可少。在由此北上的一百多公里中,明軍將首次在清軍掌握制空權的情況下作戰。為了盡快扭轉這一不利處境,人民衛隊機械化第一師立刻著手,在華陰縣北臨時找了一塊地方,把後面的工兵營整個調過來,用推土機開始推飛機跑道。

    ……

    在由此向北120公里處,就是龍門浮橋。這裡黃河的西岸是陝西,叫龍門鎮。東岸是山西,叫河津縣。龍門鎮地處陝北和陝南的自然交界處。龍門以南,仍是關中大平原。但是龍門以北,地勢陡升,就進入了陝北的黃土高原。高原和平原在這裡自然交界,涇渭分明。傳統的「關中」概念,到這裡就終止了。

    龍門以北的黃河又窄又瘦,被兩岸高高的黃土束縛著,蜿蜒曲折,兩側是黃土大峽谷,中間水流湍急,怒濤滾滾,頗有幾分西南烏江、怒江、大渡河的感覺。但是到了龍門,黃土高原陡然終止,兩側再沒有高高的黃土層束縛了,河水一下衝入了平緩的關中大平原,河道突然變得很寬,水流立刻變得舒緩無比,正呈現了明軍士兵們在潼關看到的那種「慈祥老婦人」的感覺。因此,龍門往下,黃河上的浮橋才多了起來。

    現在,太行山縱隊的一個連,正和河津縣清軍浮橋守備營激戰中。

    太行山縱隊雖然已經達到三萬多人,八個旅的編制,但是兵力廣泛散佈在太行山和呂梁山兩大山系,現在還要搶先控制各處關隘要道、山間公路、鐵路,掐斷清軍增援道路,還要控制各座縣城,拿下各縣的清軍守備部隊,為明軍入山西掃平障礙……要兼顧的地方太多了。南明統帥部收到情報,得知還有一條浮橋沒被炸掉,立刻命令太行山縱隊前去控制,太行山縱隊一時也只能先派出一個連前去搶橋。

    太行山縱隊只有一個連,但是河津縣的清軍守備部隊卻有一個營。

    太行山縱隊的戰鬥力比清軍守備隊強,火力也要強。太行山縱隊大都是那些不堪官府欺壓的當地山民、還有很多本地的綠林土匪組成,他們平時就吃苦耐勞、悍勇無比,再加上空投明軍軍官的正規化組織訓練,戰鬥力更是很強。而那些清軍守備部隊平時鬆鬆垮垮,吃喝嫖賭、橫行霸道、魚肉鄉里,戰鬥力自然不是一個水平。

    但是雙方兵力畢竟很懸殊,清軍數倍於游擊隊。最關鍵是制空權在清軍手裡。從臨汾機場飛來的清軍戰鬥機不斷俯衝掃射,壓的游擊隊抬不起頭來。本來戰鬥力很低的清軍守備隊,卻被空軍鼓舞的士氣大振,喊叫著「辟辟啪啪」開槍,一步一步地縮小包圍圈,往游擊隊這邊壓過來。

    本來這座浮橋上只來了幾個清軍工兵,在磨磨蹭蹭地裝炸藥,準備炸橋。這時候游擊隊突然出現,一下就搶下了浮橋。逃掉的工兵跑回去報信,然後華陰縣的守備隊傾巢而出,準備奪回浮橋。戰鬥從中午開始,已經打了半個下午,清軍的守備部隊越打越多,游擊隊的人越打越少,現在傷亡已經達到二成,人數已經不足百了。而清軍守備兵力,還在源源不斷地從附近兩個縣趕來。

    游擊隊控制的陣地,就是浮橋東岸的小碼頭,幾千平方米的狹長一小塊,正在一點一點的被壓縮小。也就是碼頭上有一些小建築,平房、矮牆什麼的,才能勉強守住。

    雙方都沒有重武器,但是游擊隊的輕武器反而比清軍強。這也是他們在頭頂有飛機壓制的情況下,還能勉強堅守的重要原因。清軍守備隊一個營全是步槍,只有一挺輕機槍。游擊隊只有一個連,卻有六挺輕機槍。這就使得在火力上,游擊隊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游擊隊也有致命的劣勢,那就是彈藥有限。他們沒有輜重跟隨,所有補給都是背在自己身上。因此儘管機槍多,卻不得不省著打。好在清軍也怕死,誰也不衝鋒,就是這麼槍戰,仗著人多一點點地往中間擠壓,藉著飛機每一次掃射的掩護,快速往前移動幾步。但這反而給了游擊隊仔細瞄準的機會。要不然,清軍打衝鋒的話,游擊隊就不得不把子彈潑水般的打出去了。

    ……

    天上的雙翼戰鬥機搖晃著往下俯衝,三挺機槍在游擊隊陣地上炸起三條煙塵,游擊隊所有人都原地臥倒躲避。對面的清軍抓住機會,喊叫著又往前衝了幾步。

    游擊隊的幾個輕機槍組趁著飛機掃射的間隙,立刻半跪起來,在石軲轆上架著捷克式輕機槍,瞄著就是一個點射,當即對面兩個清兵飆著血撲倒在地。其中一個當場斃命,另一個被打中了大腿,躺在地上發出淒慘的嚎叫。

    機槍聲和慘叫聲,立刻讓大片清兵原地臥倒,各自找地方躲避,還有近半的清兵掉頭跑回去了一大截,把剛奪下的陣地又拱手讓出了。

    清兵們趴好後,好半天才慢慢抬起頭,拉著大栓「啪啪」地開槍,子彈呼嘯著從游擊隊陣地上飛過去。

    緊接著,又是一架「哲別」戰鬥機搖晃著俯衝下來,瞄著游擊隊的機槍組掃射,三條煙塵掠過,又一個游擊隊機槍手陣亡了。但是,旁邊的一個游擊隊一個咕嚕滾過來,填補了他的空缺。

    這就是捷克式機槍的好處了。好上手,彈道筆直,非常精準,新手很快就能找到感覺。況且在太行山縱隊平時的訓練中,就是要求每一個人不管是不是機槍手,起碼都要會用機槍的。在眼下,這兩條優勢發揮了作用。游擊隊的機槍手似乎是「死不完」的。

    望著己方陣地上的慘烈景象,一具具戰友屍體躺在血泊中,每一個游擊隊心中都充滿了悲壯情懷。

    對面的清軍增援越來越多,附近兩個縣的守備營,也都坐著征來的汽車、騎著自行車、騎著馬,不斷的趕來增援。清軍從中午的一個營,現在已經到了兩個多營的兵力。照這個速度,天黑前就會增到一個團了。

    而游擊隊,就只有這麼多人。現在說是一個連,其實已經只有八十多人了。對面,是十幾倍的清軍。

    游擊隊的六挺機槍卡住幾個關鍵點,其他幾十條步槍也在很沉穩地向外射擊。大家都節省彈藥,基本都是把清兵放得很近才開槍。這些游擊隊員平時天天苦練,現在又仔細瞄準,所以命中率很高,基本上打出三五槍,就能打死一名清軍。

    天上的飛機又是一輪俯衝掃射,對面的清兵抓住機會,紛紛投出手榴彈。

    掃射和爆炸中,又是幾個游擊隊員當場陣亡。對面清兵士氣大振,喊叫著衝過來了一大截,直到這邊的幾挺機槍同時噴出火舌、一下放倒了十幾個人,才讓清兵們又趴到了地上,各自躲避。

    游擊隊的連長趴在地上晃晃頭,晃掉泥土,又吐了幾口唾沫,把步槍摟在懷裡,摸過鐵皮大喇叭,抬起頭喊道:

    「弟兄們加油打!守住浮橋!我們的大軍已經入關了,我們的坦克再有兩三個鐘點兒就到了!到時候給死去的弟兄們好好報仇!把對面這幫兔崽子全給斃了!……喂,對面的兔崽子們聽好了!別看你現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這都不是將來了,明天大軍過河就能給你們拉清單!識相的趕緊投降,大軍來了我們給求求情,留你們一條狗命!要不然到時候全給斃了……」

    對面的清軍陣地上,另一個大喇叭也在喊話:

    「哈哈哈……讓爺們兒投降?你們都嚇傻了吧?現在是爺們兒讓你們投降!趕緊放下槍,舉著手走過來,留你們一條狗命!明軍過不了黃河!就你們幾個人,能再守一個鐘頭?馬上我們就從侯馬那邊兒調大炮過來了!到時候連浮橋帶你們幾個,全給轟上天!哈哈哈……」

    接著,那個聲音又對清兵們喊道:

    「弟兄們好好打,北京又來電報了,賞賜又加碼了!皇上親口許諾,炸掉龍門浮橋,我姓馬的封伯爵,抬旗,官升三級,賞5萬大洋!弟兄們每人都能官升兩級,賞賜5000大洋!哈哈哈……弟兄們,好好打,拼這一個鐘頭,炸掉浮橋,就能搏個下半生富貴!……弟兄們,你們也聽到對面喊什麼了,說明軍一到,就把我們全斃了!想投降明軍的都想想清楚,他媽的還有退路嗎?所以說,不管為了皇上還是為我們自己,都不能讓明軍進山西!」

    這番鼓動非常有用,清軍陣地上再次掀起了一陣歡呼。這幾個小時的戰鬥中,北京幾乎每隔一會兒就來一個電報,把賞賜提高一截子。弄得這些平時的爛部隊現在都生龍活虎一般,都想為後半輩子拚個富貴。

    游擊隊這邊,連長又大聲喊道:

    「弟兄們!再堅持兩個鐘點兒!倆鐘點兒後天就黑了,頭頂這些飛機就得走了!我們的機槍就都能施展開了!我們的坦克也就快到了!」

    對面清軍那邊馬上喊道:

    「廢話!兩鐘點後飛機是走了,我們的大炮也來了!娘的直接把浮橋炸斷,你們幾個人也死無葬身之地!……識相的趕緊投降,饒你們不死……」

    ……

    「投降?哈哈哈……」

    游擊隊這邊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大笑。好多人也都跟著仰天大笑起來了。

    太行山縱隊的這些人,能殺官造反、上山打游擊,那是每人都和滿清朝廷有血海深仇的。他們當初,要麼是土地被霸佔、討要不成,反被抓被殺,斷了活路;要麼是因為當地警察缺錢花、抓走他們的家人勒索「罰款」、因為交不起或者交不夠、親人被活活折磨死;要麼是因為被當地官府和惡霸勾結、禍害得家破人亡;要麼是因為忍受不了這一切、到縣裡去告狀、卻因官官相衛被發還當地、以至於被當地官府整得家破人亡……要是沒有太行山縱隊,這些受冤的小民就只能按照傳統的「處理方法」,喝一瓢滷水,一了百了了。

    這些人都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了,現在別說還有希望,就是徹底陷入了絕望,他們也絕不會投降,而只會拚死抵抗,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

    矮牆後面,一個機槍手一隻肩膀上流著血,另一隻手還在扣扳機射擊,眼睛仔細瞄準著。他一邊打,一邊大聲喊道:

    「弟兄們,咱個唱歌吧!」

    立刻,陣地上齊聲相應。也無需串聯,好幾個人齊聲唱起來了:

    ……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樹林裡,到處都安排戰友們的宿營地,

    在高高的山崗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

    我們生長在這裡,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

    無論誰要強佔去,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

    「嗖嗖」的子彈擦耳而過,不時有隊員慘叫著倒下,或者胸前、面部中彈,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但是,陣地上的歌聲已經唱到第二段了,而且卻越唱越響:

    「哪怕官府朝廷凶,我們的兄弟打起仗來真英勇,

    哪怕官兵槍炮狠,找不到我們人和影。

    讓敵人橫衝撞,我們的陣地建在敵人側後方,

    官府惡霸越囂張,我們的隊伍越擴張。

    為光明,為自由,四萬萬百姓齊武裝,

    為子孫,為後代,大家都來抵抗。

    我們越打越堅強,邪惡朝廷一定走向滅亡,

    看最後勝利日,中華大地現曙光!」

    ……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0
第47集 傳檄定三秦(5)橫空出世
    遼陽公主府,向小強昨夜發了一夜燒,到了25日中午燒退了些,感覺也好了些。

    他起來,吃了點廚房送來的營養粥,然後往輪椅上一靠,讓胡炯推著自己到庭院中央透透氣。

    根據以往病毒性感冒的經驗,這只是暫時性好轉,發燒至少還得兩天,然後是曠日持久的咳嗽。就是十四格格目前的狀態。另外根據經驗,白天會暫時性退燒,但到了晚上,總會重新燒起。所以他要抓緊白天的時間,出來透透氣。不然真跟十四格格一樣,在房間裡一躺幾天,那非瘋掉不可。

    胡炯推著他通過前廳的時候,向小強看到了電話機。他突然很想知道前線怎麼樣了。於是讓胡炯給接通統帥部的電話。

    電話中,他全面得知了這一夜零一上午的戰局變化。然後,他接到了肚子疼跟他報告的最新情報——龍門浮橋還沒被炸掉,太行山縱隊正在和守備部隊激戰!更要命的是,那裡的制空權在人家手裡!

    浮橋的重要性,即便是用向小強燒得銹逗的腦袋,也是一想就明白。

    不過,「腦袋燒得銹逗了」,這是向小強自己的認為。他不知道的是,人在發燒過後,大腦等於受了一番「洗禮」,會比平常時候更加清楚,反應更快。

    「什麼?」向小強奇道,「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第六師加快前進?別的就沒了?」

    肚子疼在電話那頭說道:

    「大人……那還有什麼辦法?」

    「我們的飛機呢?」

    「大人,」肚子疼哭喪著說道,「我們最近的機場就是鄭州機場,到龍門剛好三百公里……清軍機場到那裡只有九十多公里……」

    「於是就沒辦法了?」

    「對了大人,根生說,他已經命令第六師加快前進,一旦過了潼關,立刻就讓工兵營選一塊地方,緊急修築戰地機場了,快的話明天早上可能就能用上……」

    向小強差點背過氣去:

    「明天早上?廢話,要能等到明天早上,還不如今天下午就接著向西推進,拿下咸陽機場呢!那可是團級機場,比個臨時戰地機場可好多了!別說明天早上,到今晚就能見分曉!不是我們成功進入山西,就是人家把橋閘了,成功阻止我們進入山西!……廣武那小子肯定在玩兒命的增兵山西!媽的,龍門浮橋……這可關係到山西由誰佔領的問題!」

    「大人……那……除了讓第六師先頭部隊加快前進,也沒別的辦法了啊……」

    向小強沉吟了一下,確認道:

    「這麼說,鄭州到龍門超過了三百公里,所以我們的戰鬥機無能為力了?」

    「是啊大人。」

    向小強很陰險地一笑,只是說道:

    「李司令在那裡吧?請他來接電話。」

    「哪個李司令?」

    「李國梁,陸航司令。」

    「啊……好像不在,大人稍等,我讓個參謀去找一下。」

    「嗯,快點,找到了給我回過來。」

    肚子疼去找李國梁的同時,向小強又給人民衛隊裝訓部打了一通電話。然後又接了個長途,打到四川九色鹿公司。

    剛掛上電話,電話鈴就又響了,是李根生從統帥部打來的,向他報告,人民衛隊先頭部隊已經過了函谷關,正在往潼關挺進。

    接著,李國梁也接過電話了。向小強跟他吩咐了一番,讓他命令鄭州機場做好準備,準備迎接幾位「特殊客人」。

    安排妥當後,向小強看了一下表,這時候正好是下午兩點。

    ……

    下午四點半,龍門浮橋,游擊隊和清軍守備部隊血戰正酣。清軍哲別戰鬥機一輪一輪的向下俯衝掃射,每掃射一輪,就至少有兩三個游擊隊員陣亡或重傷。這一個中隊的十幾架戰鬥機輪番上場,缺油了就回去加油,然後再飛過來……龍門浮橋的上空,總能保持4-6架油料充足的戰鬥機。

    開戰以來,大清空軍這才算是真正揚眉吐氣了一把,牢牢把制空權抓在了手裡。雖然他們逞威風的對象,不過是地面上幾十個游擊隊員。這幾十個游擊隊員不但沒有防空武器,而且連子彈都不寬裕,要不然憑著他們的六挺輕機槍,不能說把飛機打下來,至少讓這些清軍飛行員感到嚴重威脅。

    游擊隊員只剩下五十個還能戰鬥的了。而包圍碼頭的清軍,已經達到了上千人。而明軍最快的裝甲偵察連,才剛到了南邊60公里外的洽川鎮,還要將近兩個小時才能趕到。至於後面的輕型坦克營、機械化步兵營和防空連,至少還要三到四個小時才能趕到。

    按照現在這種情形,守衛浮橋的游擊隊等不到增援到來,就會全軍覆沒。

    進攻的清軍軍官也明白,現在是在搶時間。必須要在一兩個小時內拿下浮橋並炸掉,不然明軍坦克一來,就自己這邊的爛部隊,到時候有再多人也會一哄而散。

    忽然,炒豆般的槍聲中,所有人都聽到了一種轟鳴聲。

    地上的人突然都明白了什麼,都抬起頭來望天上看。東北方的遠處,天上已經有了十幾架黑色的飛機輪廓,已經很近了,能明顯的看出來是雙引擎大飛機。

    地面槍聲漸漸稀疏下來,兩邊的人都仰著腦袋,望著快到頭頂上的大飛機,不知這意味著什麼。但雙方都知道它們肯定是為地面上的戰鬥而來。

    十幾架大飛機飛得很低,聲音震耳欲聾。它們轟鳴著擦過頭頂,緊接著頭頂響起了尖銳的劃破空氣的聲音,眼睜睜地看著大串炸彈掉下來。

    一連串地動山搖的大爆炸,碼頭上爆起了十幾根菸柱,緊接著煙柱變成了水柱,炸彈一直扔進黃河裡。

    浮橋周圍,頓時先後騰起了六七根高大的水柱。浮橋在波濤中左右搖擺著。

    游擊隊陣地上,屍橫遍野。十幾個大彈坑內外,佈滿了鮮血和殘肢內臟。硝煙和焦糊味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從死屍堆裡爬出來的游擊隊員搖掉腦袋上的土,呆滯地望著四方。他們突然發現,陣地上只有不到二十個還活著的兄弟了。

    ……

    對面的清軍在不停的歡呼著,衝著天上的轟炸機甩著帽子。雖然他們這邊也有幾十個衝得過近、被炸彈炸死的,但是士氣仍然得到了最大的激勵。

    這是廣武從北邊派來的「烏雲」轟炸機中隊,支援碼頭戰鬥的同時,也要嘗試著炸浮橋。

    廣武本來沒打算派轟炸機來的。因為這種活兒應該是俯衝轟炸機干的,但是清軍沒有俯衝轟炸機。用水平轟炸機炸浮橋這種東西事倍功半,投一下午也不見得能投準一枚。支援地面戰鬥吧,那更是沒準頭,等於是對雙方進行無差別炮火覆蓋,能有1:1的交換比就不錯。

    但是後來廣武又一想,無差別火力覆蓋又怎麼樣,那些守備師爛部隊的,有什麼好可惜的。在這種關鍵時候,別說是守備師,就是八旗師,那也是該覆蓋就覆蓋了。打擊士氣不假,但是因此炸不掉浮橋、丟了山西,那就不是士氣能挽回的了。一頓轟炸炸死幾百人,能夠用一百個清兵性命拼掉一百個游擊隊性命,游擊隊就全軍覆沒了,而清軍還有好幾百,仍然能夠炸掉浮橋。

    他思來想去,這都是最好的辦法。因此傳旨命令京津防禦圈的空軍派出一個中隊的烏雲轟炸機,對龍門浮橋和碼頭區進行轟炸。

    ……

    碼頭陣地。

    還活著的十幾個游擊隊員,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悲壯時刻。看著身後黃河上不斷騰起的水柱,在水柱之間飄搖不定的浮橋,還有面前喊叫著衝過來的清軍士兵,十幾個游擊隊員都不準備活了。

    他們進一步縮小陣地,只防守橋頭的一小塊了。十幾米外,那些清兵已經踩到了陣亡隊員們的屍體上,並且跳進彈坑,用彈坑當掩體,往這邊射擊。

    一輪轟炸過後,雙方都有了大彈坑當掩體,戰線反倒相對固定下來了。清兵有了彈坑,都不大愛往前衝了。

    十幾個游擊隊員,也蹲在彈坑裡,仔細瞄著開槍,爭取槍槍爆頭。

    到了這一步,就算他們現在調頭跑上浮橋、企圖過黃河撤到對岸,也絕對跑不過長長的浮橋了。現在對面清軍已經壓得那麼近,他們十幾個人跑不到一半,就會被全部打死。

    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必死無疑了。

    ……

    「兄弟們,怎麼都啞巴了?唱歌啊!」

    一個隊員高聲喊道。

    十幾個隊員驟然響應,陣地上再次響起悲壯高亢的戰歌: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

    「嗚————轟!!!」

    剛唱到一個「飛」字,就眼看著一架大飛機拖著烈火和濃煙,一下摔在清軍陣地上,騰起巨大的火球和濃煙。沒來及扔下去的炸彈一下接一下的爆炸,炸得地動山搖,幾十個清軍沒爆炸吞沒。

    游擊隊員們都驚呆了。對面的清兵們也都驚呆了。

    他們都一下撲倒在地,然後慢慢抬起頭來望著天空。

    天空上,已經有三架飛機拖著長煙往幾個方向栽了。兩架是哲別戰鬥機,一架是烏雲轟炸機。緊接著,又有一架烏雲轟炸機起火下栽。幾秒鐘後,又是一架哲別戰鬥機凌空爆炸。火球散去,碎片七零八落地往下落,都燃著火、拖著煙,好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又好像節日的焰火一樣。

    在這一片混亂中間,有四架單翼戰鬥機格外搶眼。它們好像還沒刷漆,銀白色的全金屬機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兩側不停噴著火舌,以極快的速度「上竄下跳」,幾秒鐘就干下一架飛機,簡直就是虎入羊群。

    這時候,無論是地上還是天上,所有人都驚呆了。

    ……

    「出現翠鳥!出現翠鳥!!……保護轟炸機!保護轟炸機!………啊!!!」

    天空的無線電裡,清軍轟炸機飛行員們驚恐地喊著,一邊拚命推著操縱桿,四散躲避。飛行員中彈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們在屠殺我們!!保護轟炸機!保護轟炸機!他媽的你們幹什麼吃的!!!」

    哲別戰鬥機飛行員們也對罵著,聲音中透著驚恐:

    「你他媽瞎眼珠子啦!你們家的翠鳥長這模樣!這他媽的不是翠鳥!」

    「翠鳥哪有這麼快!」

    「你們看到了嗎?那幾架飛機根本沒有起落架!」

    「機頭還是尖的!」

    「媽的,他們從哪兒飛過來的?這麼大航程!」

    「咸陽機場丟失了?」

    一架烏雲轟炸機裡,清軍機槍手眼睜睜地看著對面的「銀色戰鬥機」閃爍著火舌直撲過來,玻璃上出現幾個大白點,緊接著前胸到肩膀上一陣火辣,鮮血飆出來。

    「啊……!!」他慘叫著,滾落回機艙裡,嚎叫著喊道,「救命啊……啊……我看到那傢伙的臉了……高鼻樑,是個洋人……洋老頭……」

    ……

    另一個頻道的電波里,一個年長的聲音用生硬的漢語也在緊張地說著:

    「小夥子們,千萬要保護好你們的飛機……不能出半點差錯,不能被擊落……這場實戰試驗來得早了些,但我不想讓它們剛出實驗室就落到北清手裡,尤其是這種加副油箱的遠程型號……你們幾個,也保護好我,我可只是個工程師,而你們幾個是試飛員……」

    另外幾個年輕的聲音笑道:

    「老先生,放心吧……」

    「我看沒必要嘛,很快就能把他們殺的一架不剩了……」

    「哈哈哈……」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2:00
第48集 傳檄定三秦(6)挺進山西
    地上的人們看到天上的飛機就像下餃子似的往下掉,感覺幾乎就是一袋煙的功夫,天上的大飛機和雙翼小飛機就全部掉光了。

    天上只剩下四架銀光閃閃的單翼小飛機。

    地面上不管游擊隊還是清兵,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頭頂上不可思議的一切,一時都忘了打仗。

    那四架小飛機清除完天空,放慢了速度,又繞著飛了一圈,然後開始排成隊,逐一的「鷂子翻身」往下俯衝,掃射地面上的清兵。

    現在地面戰場的局勢完全逆轉過來了。浮橋橋頭,十幾個游擊隊員舉著槍,瘋狂歡呼著,在彈坑裡跺腳跳躍。而對面的上千個清兵炸了營,全部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懼。他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們萬沒想到剛才還是一邊倒的局勢、十分鐘內完全消滅那幾個殘餘的游擊隊、炸掉浮橋,這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怎麼現在反而倒過來了?

    絕大部分的清兵也只能想到這一步了,他們都在鬼哭狼嚎著,四處奔逃,拚命找尋能藏身的地方,然後不顧一切的往裡鑽。稍微有點水平的清軍軍官,這時候除了逃命,驚恐之餘還在想著一個問題:

    ——頭上的明軍戰鬥機從哪來的?這方圓幾百里內沒明軍機場啊!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鑽進了很多清軍軍官的腦子:難道東北邊的臨汾機場落到明軍手裡了?!難道是明軍已經從別的地方進山西了?!難道……明軍大部隊已經在自己背後了?自己沒有退路了?!

    頭上呼嘯的引擎聲不斷掠過,每掠過一次總伴隨著那種鋸木頭似的刺耳機槍聲,還有前前後後弟兄的慘叫聲。

    ……

    雖然頭頂上的明軍飛機不多,只有四架,但是它們輪番的俯衝掃射,一點也不給地面清兵喘息的機會。地面上的清兵都是平時只會吃喝嫖賭、橫行鄉里的民團性質武裝,從來都沒打過仗,一年也沒打過幾次靶。這是在皇帝封官重賞、士氣大振、再加上己方掌握制空權的情況下,上千人還被游擊隊幾十個人弄得相持不下的。

    現在制空權丟了,被人家壓著頭皮掃射,往人堆裡掃射,到處都是鮮血、腸子、腦漿和慘叫,這**百個還活著的清兵終於崩潰了,不顧一切的四散奔逃。奔逃的過程中,又被掃射死更多。

    浮橋邊的十幾名游擊隊員此時都知道該做什麼了。他們壓制著心中的狂喜,端著四挺沒炸壞的輕機槍,還有十幾隻步槍,瞄著瘋狂奔逃的清兵們開始了「打活靶」。

    清兵們四散奔逃的時候,比他們正面進攻的時候更難打中。但是正面進攻的時候,游擊隊員們壓力很大,總不敢在一個地方露頭過長,很難沉住氣瞄準,否則對面就會有子彈打過來。但是現在不同,對面根本沒有人會還擊,他們盡可以沉住神,穩住氣,爭取槍槍見血。

    隊員們經過多次訓練和實戰,在這種情況下早已是配合默契了。步槍負責那些垂直跑動的目標,而輕機槍負責那些橫向跑動的目標。輕機槍在這種時候發揮了更大優勢。捷克式輕機槍射速慢,但是很準,可以很精確地控制兩三發一個點射,而一個點射總能打倒一個橫向跑動的清兵。

    十幾分鐘的時間,天上的掃射加地上的點射,竟然又讓清軍多了二百多個死傷。現在,清兵們只剩下六百來個四肢完好的人。他們完全顧不得打仗了,丟掉了所有的槍支和裝備,抱著頭死死趴在地上。待到天上俯衝的間隙,就跳起來飛快奔逃一段。而這一段他們又會成為游擊隊的靶子。聽到飛機再次衝下來了,他們又再趴倒在地上。

    所有清兵現在只有一個信念——我要活下去。

    至於身後的游擊隊在飛機掃射中還堅持打仗,人家是怎麼做到的,清兵們是完全顧不得去想了。

    ……

    天上四架明軍戰鬥機發現,地面上的清兵們已經散得不能再散了,再俯衝掃射只能是浪費燃料了。於是,他們統一拉起來,再次編隊、爬高,向著東北方向臨汾機場方向飛去。

    地上的清兵們有大膽的,這時候抬起頭來,看著那四架銀色小飛機遙遙地往東北方向飛去了。這時候,先前那個「臨汾機場被佔領、明軍已經到了背後」的判斷,又更加篤定了。

    這些清兵們由先前的士氣高昂,轉眼陷入了極端恐懼。臨汾離這裡只有九十多公里,臨汾要是被明軍佔領了的話,那等於明軍已經到了自己背後了,說不定明軍先頭部隊離這裡只有幾十里路了!據說明軍那都是汽車輪子的,幾十里路那還不是眨眼就到!

    這些清軍原來把寶壓在朝廷這邊,打算炸掉浮橋、趁明軍沒過黃河之前拚命往太原方向、也就是東北方向後撤,到那裡的鐵路沿線和朝廷主力會合,憑著自己的大功陞官發財呢。現在東北方向的臨汾都被明軍佔領了,那也就是北上太原的路被堵死了。

    這些清兵們被打散後,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們現在誰也不敢去攻橋了。現在這幾百人分散在足有兩平方公里的範圍內,除非誰有能力、有魄力把這些人重新集合起來,要不然只憑著幾個人就去炸橋,那就是送死。

    再說,這些清兵覺得自己押寶押錯了,就憑著自己剛才拚命奪橋炸橋、還殺死了那麼多游擊隊員,明軍來了就饒不了自己。還有,自己這些守備部隊和那些正規軍還不一樣,人家正規軍好歹管得還嚴一點,還有些軍紀。自己這些人整天就是橫行鄉里、欺男霸女,在老百姓眼裡跟那些警察差不多,早就被人恨得牙癢癢了。現在槍也扔了,隊伍也打散了,明軍也快到了,再穿著這身衣服,說不定啥時候就得被老百姓圍起來,用鋤頭砸死。

    於是很快,這些零散的清兵們都脫掉了制服,裝作老百姓各自逃命去了。

    龍門浮橋橋頭,十幾個渾身硝煙和鮮血的游擊隊員,此時並沒有站在那裡欣賞勝利後的戰場,而是貓著腰,飛快在戰場上跑動,撿拾蒐集清軍丟下的彈藥,然後都抱回來,堆在浮橋陣地後面。他們毫不敢鬆懈,利用這個機會「構築」陣地,也就是從被炸塌的磚牆和平房廢墟中,蒐集可以用的磚頭、水泥塊,在彈坑外圍壘起簡單工事,隨時準備下一輪的戰鬥。

    ……

    那四架明軍「銀色戰鬥機」往臨汾方向飛,並不是為了製造假象。他們飛到臨汾機場上空,從西南邊的太陽光中鑽下來,一直俯衝到跑道上方才被發現。但這時候已經晚了。兩架剛加滿油、正要起飛的哲別戰鬥機,被他們順手一輪俯衝,給打得剛離地就爆炸。兩大團火球拖著濃煙烈火、在跑道上翻滾散碎,一連甩出好遠,滿油箱的航空燃料到處燃燒,大火甚至撲到了跑道旁的另兩架飛機上。

    機場上防空警報大作。臨汾機場本來就是小機場,只駐有一個中隊十幾架的哲別戰鬥機,防空炮更是沒有幾門。這時候炮兵還沒從營房裡跑出來呢,四架戰鬥機又是一輪俯衝,機場上僅剩的五架哲別戰鬥機剛加滿油,轉眼也被掃射成了大火球,坍塌在熊熊烈火中。

    完成了全部任務,四架「銀色飛機」快速爬升,編隊消失在東南方向,往鄭州方向返航。

    這四架神秘的戰鬥機從鄭州機場飛到龍門、再從龍門飛到臨汾,然後又從臨汾飛回鄭州,僅航程就超過了六百公里。中間還有若干的空戰、俯衝掃射,全程竟然沒有一次降落加油。

    這在清軍看來,根本是不可能的。於是,不管是龍門的清軍、還是臨汾的清軍,他們都得出了一個結論:明軍已經進山西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遭到攻擊。

    原本就空虛的山西清軍,陷入了整體恐慌。每個人都在考慮後路。有門路的都在打聽:太行山縱隊算不算正規明軍?要是自己率部向他們投降的話,南京承認不承認?可不可以按明軍的規定拿起義獎金?

    ……

    25日傍晚六點半,控制浮橋的十幾個游擊隊員,終於看見了期盼已久的景象。

    一千多米外的黃河對岸,陝西那邊的大堤公路上,遠遠的出現了一連串車燈,排著隊往浮橋這邊行進。

    山西這邊的十幾個游擊隊員一下子激動起來了,在暮色中用望遠鏡拚命地看,拚命地分辨。十月下旬的六點半,天色已近全黑。再加上距離又過於遙遠,藉著車燈也看不清旗幟和標誌,只能分辨出對面車輛的大致輪廓。

    但是,僅僅是幾個輪廓,也讓這些游擊隊員歡呼起來。他們認出了傳說中的坦克、裝甲車,這都是他們從沒見過的東西。這些東西,山西的清軍從沒有過。

    「你們倆,快去接應!」

    「是!」

    兩個游擊隊員飛快跑上浮橋,激動地往對岸飛奔,一邊飛奔,一邊流淚。

    對面的車隊慢慢停下了。最前面的一輛坦克原地轉彎,把正面對準浮橋,兩道雪亮地光柱照過了整座浮橋,一直把光亮送到對面的山西。

    兩個游擊隊員迎著光明飛奔,眼淚不斷甩向身後的黑暗。

    突然,兩人被對面的幾個人抱住,然後一個南方口音說道:

    「你們是?」

    兩個山西大漢聽到這個聲音,再也不用懷疑了,頓時抱住他們,嚎啕大哭起來。

    「啊……橋好好的……額們守住了……啊……」兩個滿身是硝煙和鮮血的游擊隊員放聲大哭著,「你們快過去吧……快點進山西……啊……額們那的老百姓快被禍害死了……快去救他們……那的官府都是豺狼啊……」

    ……

    25日晚6:30,明軍人民衛隊機械化第一師先頭部隊開過龍門浮橋,進入山西。

    晚8:00,明軍人民衛隊主力開始進入山西。隨著龍門黃河浮橋的到手,光復山西指日可待。

    也就在同時,大明陸軍五個摩步師陸續通過潼關,進入關中。他們沒有跟隨主力北上,而是繼續向西,深入關中,直取關中幾大重鎮:西安、咸陽、寶雞、銅川。

    他們的任務是:佔領關中,並向南把住大散關和武關,促成漢中、秦嶺清軍殘部的投降。從而把秦嶺完全拿在手裡,使四川和山西完全連成一片,都成為南明的戰略大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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