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31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4:24
第159集 生物武器?
    在「大馬記辣湯」吃過早點的連向小強一共十四個軍官,嘔吐的已經有七人,佔到了一半。其他人雖然沒有嘔吐,但也是覺得不適。一行人虛弱的躺在車裡,回到了徐州司令部,立刻找來幾個軍醫診治。

    吐過之後,向小強現在覺得舒服了些,胃中已經沒有翻滾的感覺。但是腸道仍然很難受,不時的隱隱作痛,有種想拉肚子又拉不出來的感覺。

    他病哼哼地躺在床上,秋湫和秀秀雙雙坐在床邊,關切地望著他。醫生已經給他抽了血,正在化驗。醫生還給了他一個小瓶子,幾根棉簽,交代待會兒一旦想拉,最後別忘了用棉簽挑一點到瓶子裡帶回來,化驗要用……

    向小強半瞇著眼,虛弱地哼哼道:

    「我……我算是倒了黴了……你們怎麼樣?吐了嗎?」

    秋湫和秀秀相視了一眼,都搖搖頭。秋湫說道:

    「我也有想吐的感覺……就是還沒吐出來。秀秀也是。」

    秀秀說道:

    「大人,我覺得問題就出在那個湯上面。我讓軍醫都問過了,十四個人裡面,大人和另外六位長官喝得最多,都把一大碗都喝光了。我和秋湫喝得最少,都是只喝了幾口,然後趙大人就幫我們換成稀飯了。稀飯應該沒有毒。李根生大人、趙存念大人、還有另外兩位長官都是江浙人,最不能吃辣,每人也只是象徵性地喝了幾口,所以中毒比較輕。目前除了腸胃不適,還沒有其他症狀。」

    向小強搖搖頭,緩緩說道:

    「嗯……我覺得應該不是人為下毒……是食物中毒比較靠譜。要是存心想毒死我們的話,那麼湯的毒性不會這麼弱,或者說劑量不會這麼小,喝完一整碗不過才嘔吐一下,喝半碗甚至都沒事。……而且也不會只有辣湯裡下毒,稀飯裡就沒下毒。還有,徐州城裡肯定有不少人想要我死這不假,但是吃早飯的地方是我隨機選的,對方怎麼知道我們就要光顧那家店?」

    秋湫一怔,馬上說道:

    「小強你忘啦?我們在巴達維亞不是也這樣幹過嗎?那個荷蘭特使當時也像你這樣想的,要不,蘇門答臘島現在怎麼能是大明的呢?」

    向小強和秋湫在南洋設的那個圈套,秀秀也完全瞭解現在,她和向小強相對望著,一時間都陷入沉思。

    「除非……」向小強自言自語著,「除非……我們第一次去的那一條高檔酒樓街,他們不做早餐是假的,是有人安排好的……然後,鄰近的幾條街,凡是我們有可能去的小飯鋪,他們也都做了安排……」

    他一邊說一邊搖著頭:

    「不,這不可能。這種騙局,我們在巴達維亞能擺得出來,因為當時巴達維亞已經在我們手裡了,我們為了擺這個圈套,能封掉幾條街的餐館,能調動上千人。而這裡的潛伏的北清特務就算想出來了,也擺不出來。他們有多大的本事能把整條街的酒樓都關了,再在附近幾條街的飯鋪都做安排?」

    秀秀也緩緩點頭道:

    「我也覺得大人說得有道理。再說,就連大人準備在市內用早餐,也是下火車後臨時起意的。連我和秋湫事先都不知道,北清特務又怎麼知道?他們要下毒害你,也應該在司令部的餐廳裡下毒才是。」

    正在此時,司令部首席軍醫敲門進來,說道:

    「大人,化驗結果出來了。」

    幾個人都抬頭望著他,向小強躺著問道:

    「請坐……怎麼樣?」

    軍醫坐下,微笑道:

    「不知大人可好些了?哦……幾位大人的驗血結果都還好,沒有發現明顯的毒素……那家店的幾樣食物也都取樣化驗了,均不同程度存在著細菌污染。尤其是那種湯最為嚴重,出血性埃希氏菌……也就是大腸桿菌,超標百倍以上。」

    「也就是說……這不是人為下毒,而是食物中毒了?」

    軍醫笑道:

    「我個人的意見也是食物中毒……不過如果要嚴謹的說,只能是說食物中毒的特徵比較明顯。因為致病的是細菌,而不是毒素。而且,大腸桿菌也是導致食物中毒的最常見的一種細菌。……哦,這只是我個人……還有其他幾位醫生的共同意見,只屬於技術性質,並不是給這個事件定性。大人可以把我們的意見當做參考,不妨礙大人在情報方面的調查。」

    向小強望著他,笑了笑,道了聲辛苦,然後請他出去了。

    秋湫憤憤說道:

    「就算是細菌不是毒素,那也難保不是有人想害你。直接用毒藥太明顯了,要使用毒藥把你毒死了,那他們怕我們把徐州查個底兒朝天。要是偽裝成普通的食物中毒,我們只能自認倒霉,連查都沒地方查去。」

    向小強微微一笑:

    「那為什麼劑量這麼小?好像只是打算開個玩笑,根本不想要我命似的。」

    秋湫「切」了一聲,說道:

    「這牽扯到化學武器和細菌武器的區別,我們都學過,秀秀肯定也知道。用細菌,那就沒什麼『劑量』一說了。劑量大小,全看細菌的繁殖情況。繁殖條件合適了,一天時間能毒死十個人。條件不合適,一個人都毒不死。也許那家鋪子湯鍋裡的繁殖條件不那麼……」

    秀秀看了一眼向小強,小聲說道:

    「秋湫啊……」

    向小強也嘆了一口氣,搖頭笑道:

    「人家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殺死我的機會,不會放棄牢靠的『化學武器』不用,反倒出洋相去用什麼『生物武器』的。我告訴你,這種事不算什麼。我們在南邊嬌生慣養,剛來北邊肯定要有一個適應過程的。人家當地人從小吃慣了,腸胃早練得跟食腐動物一樣……咱沒練過不能和人家比。唉,想當初我在北邊的時候,不能說百毒不侵吧,至少幾串死老鼠肉、半兩工業酒精還是放不倒我的。沒想到剛來大明一年多,媽的全退化了。」

    秋湫和秀秀面面相覷,像聽天方夜譚一樣。

    向小強看著她們,呵呵一笑,擺擺手:

    「好了好了,你們別聽我胡扯了……這件事還是要查的。現在麼,就等著那家早點鋪老闆的訊問結果了。秀秀,這件事你盯著點。如果說真的是人為下毒的話,那只有一個可能——下毒的人就在這十幾個軍官中間。只有這樣,才有足夠的動機偽裝成食物中毒。秀秀,在司令部情報處調查早點鋪的同時,你要暗地裡盯著這十四個人。不,不是十四個,是出了除了我、你、秋湫、李根生之外,其他的十個人。」

    他這麼說,秋湫和秀秀都是一凜。

    秀秀猶豫著,輕聲問道:

    「大人……也包括……趙長官?」

    向小強也猶豫著,沉吟道:

    「嗯……他麼……應該也沒多大問題。他已經是機動隊參謀長了,按道理說當間諜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不過你還是留意一下吧,以防萬一。」

    秀秀點頭道:

    「我明白。」

    ……

    說曹操曹操到。正在此時,趙存念敲門進來了。

    「大人……」他哭喪著臉,吞吐道,「那個……那個早店舖的老闆,他……」

    向小強盯著他,感到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怎麼了?」

    「他……他嚇得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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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集 強渡
    向小強一聽老闆自殺了,立馬火了,也不躺著了,當時就起來衝著趙存念吼道:

    「怎麼回事!你們搞什麼!我只是讓你們把那家飯鋪看起來,你們怎麼把人家老闆逼死了?你們怎麼嚇唬人家來著?」

    趙存念一聽,也是緊張的臉上變色,急忙分辨道:

    「大人,我們沒有逼他啊!也沒嚇唬他,大人,這件事可得說清楚啊……」

    「說什麼說!」

    向小強怒氣衝衝地來回走著,叉著腰怒道:

    「我們剛剛來到新解放的城市,老百姓對我們的期待是什麼?老百姓憑什麼在我們進城的時候敲鑼打鼓放鞭炮?是因為他們相信我們會更加善待他們!在他們的期待中,我們和北清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員不一樣!現在倒好,我們剛進城就逼死了一個老闆!多大的事啊?不就是我們在他店裡吃飯,出來嘔吐了嗎?我跟你說這在北邊是家常便飯!別說這沒準就是一般的食物中毒,就算是有人下毒,我們現在把人家老闆逼死了,是誰最高興?還不是那些下毒的北清特務?」

    他一通發火,在原地走著,趙存念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臉色也很難看。b111.net秋湫和秀秀也都很小心地坐在一旁,不敢說話。

    過了片刻,向小強好像有些平靜了,他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

    「唉,算了,子思,我也看出來,你到底是搞純軍事的,這種調查的事情也不太適合你。這樣吧,這件事你先別負責了。我再考慮人吧。……唉,這麼一弄,事情反倒複雜了。本來只要調查中毒事件本身就行了。現在死了人,我還得調查你手下那幫人都做了什麼,是否該對老闆的自殺負責任。人家也有家,有老婆孩子,我們得給人家一個交代。該賠錢賠錢,該處理人處理人。……正好你從這件事上撤出來,也可以對你下面的人避嫌。現在進攻北京迫在眉睫,還是需要你專心的負責軍事。」

    趙存唸點點頭,彷彿也鬆了一口氣,說道:

    「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如此最好了。大人,這件案子屬下交給誰?」

    向小強捏著下巴,眼睛在屋裡轉了兩圈,說道:

    「唔……就先交給尚副官吧。尚秀。」

    秀秀立刻站起來:

    「有。」

    「你跟子思過去,交接一下。你來負責吧。」

    「是。」

    ……

    秀秀跟著趙存念去交接了。

    秋湫大概看明白了。她瞇著眼睛猜測道:

    「小強啊,我知道了……你因為已經懷疑趙存念了,所以就藉著這個老闆的死發脾氣,把他從這件事上拿掉,換上秀秀負責了……對不對?」

    向小強哼道:

    「差不多。不過你得明白,我倒不是懷疑他,而是不排除人為下毒。如果是人為下毒的話,那麼隨行的這十個軍官就都有嫌疑。趙存念只不過恰好在其中罷了。說實話,以他的地位,我倒覺得他的嫌疑是最輕的。……不過,既然有了這份兒懷疑,那肯定不能讓他再自己調查了,換上秀秀比較放心。」

    秋湫點點頭,又疑惑道:

    「不過,就秀秀那幾個人,夠嗎?再說這查案子……我還沒見過秀秀查過案子哩!」

    向小強笑道:

    「小腦瓜越來越好用了。不錯,秀秀雖然有心眼,也很會辦事,但是現在還不能獨當一面。這件事是很有難度的,不同於平時她處理的那些事務。再說,她是我的副官,我身邊離不了。我讓秀秀接手,只是先把這件事從趙存念手裡拿過來。接下來,我會讓子騰帶人來徐州,專搞這件事。他是老特務,這種事他最擅長。而且他跟我最久,我也最放心。至於南京保安隊司令部的工作麼……先讓遼陽公主兼著便是。」

    ……

    秀秀帶著她自己的幾個得力手下,跟著趙存唸到案發的那家「大馬記辣湯」實地走了一圈,封存了現場,拍了照片,然後回來了。

    向小強所料的不錯,秀秀確實不太擅長干「破案」這種活。她下功夫的重點並不在調查現場上。秀秀很聰明地揚長避短,把精力都花在了暗地調查這十個軍官上。這倒是她擅長的。向小強也贊成她這麼做。至於勘察現場、分析證據之類的,那是警察幹的事。

    明軍新解放的地方,原來的北清警察系統雖說還保留,但也僅僅讓他們維持基本治安。但是破案這種東西,他們完全不能勝任。原地方警察系統都爛透了,基本上不逼供就不會破案。北清的警察局,一般沒油水可撈的案子都沒興趣,把報案人打發回去就沒下文了。除非碰到那種有油水、看起來又很好破的案子才有興趣,而且都是「不破不立」,即先破案再立案。破不了的話就不立案了,不影響破案率。這就是大清帝國百分之九十幾的「傲視全球」的破案率的來歷。

    很快,原北清「公檢法」的一套人都要全部撤掉,各地就要成立新的司法系統,由南明派來的司法警務人員擔任骨幹。可以肯定,在大明這裡絕不會有那麼高的破案率,但老百姓的對社會治安的實際感受,將會天翻地覆。

    但是現在明軍剛剛進徐州十來天,新的一套警務班子還沒搭建起來。向小強打算讓肚子疼來徐州的時候,就帶一個「專案組」過來,其中除了情治人員,還要有刑偵人員。

    ……

    10日下午,人民衛隊第一師開始強渡灤河。灤河南北走向,就在唐山以東20公里的灤縣境內。灤縣縣城的東邊就是灤河。明軍在灤河東岸,河對岸就是清軍八旗第一師。密集的炮火劃過河面,隕石般地砸在雙方的陣地上。天上還有雙方上百架飛機在空戰,明軍的俯衝轟炸機冒著被擊落的危險,反覆向河西岸的清軍陣地投彈。

    戰鬥異常慘烈。人民衛隊第一師現在基本是輕裝前進,很大部分的坦克、重炮、還有舟橋設備還需要從港口卸貨、再運上來。而清軍是以逸待勞,在造就構築好的陣地上迎戰,還擁有火力優勢。明軍作為進攻方,火炮的數量竟然比防守方還少。

    儘管如此,雙方官兵的精神狀態,卻是和常理截然相反。明軍士兵都知道自己必勝,清軍士兵都相信自己必敗。明軍儘管地面火力優勢處於劣勢,但由於掌握著空中優勢,更重要的是,掌握著士氣優勢,取得戰鬥勝利、進抵唐山也只是時間問題。

    在徐州,向小強一套班子僅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就飛快熟悉了新司令部。到了黃昏晚餐前,這個北方「狼**」已經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了。

    在北邊的濟南,明軍工兵正在夜以繼日地修繕被炸燬的黃河大橋,同時選合適的地方架設浮橋。

    眼下是冬天,黃河很多河段都結冰了。但是能走人的地方卻不多,更不要說過車輛和重裝備了。仍然是要搭浮橋。但是河面上畢竟又有冰層,要搭浮橋就要把冰層鑿開。可是鑿開了冰層,就出現了能移動、堆積的浮冰。這樣反而對架設浮橋很不利。

    向小強在「狼**」運轉起來後的第一晚,眼睛就牢牢盯著濟南了。他專門派人過去監督施工,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架設好幾條能把大部隊運過去的浮橋。至於修復黃河大橋,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但是一旦修復好,那影響將是戰略性的。濟南大橋可是公路鐵路兩用橋,一旦修復,那帶來的運力就遠不是幾條浮橋、甚至幾十條浮橋能比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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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集 西進還是南下
    徐州「狼穴」司令部,正式名稱是明軍北方司令部,但實際上完全是人民衛隊機動隊的新司令部。

    第一小說指揮的,也都是以人民衛隊為主。統帥部之所以在這裡設立一個新司令部,就是要以人民衛隊為主力打這最後一仗。因為現在誰都知道,清軍最最精銳的部隊,可還基本未動過,都盤踞在直隸北部,也就是京津唐一帶,等著打最後的保衛戰呢。因此,張照先打算也把明軍最最精銳的部隊拿出來,和清軍精銳進行最後PK。

    而現在,黃河以北的明軍、除了遼東半島的海軍陸戰隊,關內清一色全部都是人民衛隊。目前投入作戰的,還只有唐山以東的第一師,第二師還正在秦皇島下船集結。但是眼下,黃河上的浮橋已經搭建了十幾條,北邊的第一第二師也讓清軍八旗精銳無法南顧,駐在直隸南部的都是那種三心二意、隨時打算大規模投降的漢軍。於是,明軍大規模過黃河、北進直隸的時機成熟了。

    11日,兩軍在灤河兩岸激戰了一天,隨著明軍一點一點地控制戰場的制空權,清軍空軍最後的一點家底,正在被漸漸耗光。而明軍也越來越方便地投入更多的俯衝轟炸機,來對付西岸的清軍。到了11日下午四點,明軍已經基本掌握戰場制空權。這時候,李國梁在徵得向小強意見後,果斷地從新組建的第十轟炸航空團中,抽出兩個大隊投入戰鬥。

    第十轟炸航空團是俯衝轟炸團,而且全部是剛服役的「兀鷹」式——也就是斯圖卡轟炸機組成的。這種新式俯衝轟炸機載彈量不如魚鷹式,但是性能卻超越魚鷹很多,尤其是俯衝時的可操控性很優秀,投彈的準確率遠在魚鷹之上。而且魚鷹的機組成員要三人,兀鷹的只要兩人,更加節省飛行員。

    明軍新組建的新式航空部隊中,除了一個兀鷹轟炸機航空團,還有一個絕密的「X」戰鬥機大隊。這個戰鬥機大隊一共有40架,全是被命名為「蒼鷹」的BF109戰鬥機。這是大明引進這種戰鬥機後的第一次量產,現在還不足百架。其中大部分在這個大隊中。

    李國梁原來想把這個「X」大隊用上的。按照他的想法,現在是對清最後一戰了,我們花了那麼大代價引進的新式武器,又花了那麼長時間進行測試、試飛、改裝,要是還沒用上戰爭就結束了,那豈不是太虧了?

    但是向小強則是另一種想法。他從沒認為滅清之後就太平了。相反,自從經過了北伐第一階段的「南方戰役」後,向小強意識到北清這個龐然大物根本不可怕。從此之後,北清在他心中雖然還是「當前敵人」,但已經不是「頭號敵人」了。

    向小強勸阻了李國梁,建議把「蒼鷹」戰鬥機還是再捂一捂,不要那麼早的暴露出來。第一小說畢竟現在的清軍空軍沒剩下多少了,翠鳥戰鬥機對付起來綽綽有餘。

    統帥部也認為向小強說得有道理。他們也認為目前翠鳥足夠用,重要的是清軍空軍只剩下些殘餘了。拿不拿新式飛機出來用,對於戰爭進程影響不大了。那麼不管下一個假想敵是誰,新式武器早暴露一點不如晚暴露一點。——至於兀鷹俯衝轟炸機麼,那沒辦法,支援陸地戰鬥還得大量使用。而且現在的魚鷹是作為艦載機設計的,大明確實是還沒有一款專門為對地攻擊設計的俯衝轟炸機。兀鷹這是第一款。

    於是,大明帝國「蒼鷹」戰鬥機的測試和生產,繼續處於保密狀態。

    11日黃昏,兩個「兀鷹」俯衝轟炸機大隊出現在灤河戰場上空,對清軍陣地展開了「外科手術式」的打擊。雖然很快就天黑了,只來得及進行一輪轟炸,但是效果卻頂得上平時魚鷹的兩輪。現在灤河兩岸,不論清軍還是明軍,都相信待到天亮再來一輪轟炸,西岸的防守就會崩潰,明軍將勝利強渡灤河。

    ……

    11日晚上,在徐州司令部裡,向小強還是和李根生、趙存念坐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進軍方向。

    來到徐州「狼**」之後,向小強頓時覺得自己的權力大多了。在南京,頭頂上還有好幾個大人物,自己很難得完整地做一回決定。就算有什麼好建議,也要先跟兩個老頭商量。現在呢,整個司令部就是他最大,裡裡外外都是自己說了算。特別是現在黃河以北只有人民衛隊,而自己又是人民衛隊的一把手。這種感覺真是棒極了,好像整個北方都操控在自己手裡一樣了。

    面對著京津戰場的大地圖,三個人又陷入了爭論。對於下一步的目標,三個人並沒有異議,都主張攻下唐山。但是攻下唐山後的行動,則有了明顯的分歧。

    李根生和趙存念意見一致,都認為攻下唐山後,部隊應該先掉轉南下,攻取天津。而向小強則主張攻下唐山後,直接揮師繼續西進,直接打北京,直取大清帝國心臟。

    「大人,」李根生很誠懇地說道,「屬下和子思的方法,滅清雖然慢了一點,但更加穩妥。唐山距離北京有150公里,可距離天津只有九十多公里。況且唐山和北京之間,佈防著八旗精銳三十萬人,而唐山和天津之間,只有十萬不到。我們先打北京的話,屬於孤軍深入,除了要面對正面的三十萬八旗軍,還要擔心左翼天津方向的十萬八旗軍。況且我們直取北京,沿途勢必遭到殊死抵抗。而天津雖離北京近,但卻不是京城。我們攻取天津,遇到的抵抗烈度會弱得多,付出的代價也小得多。

    「攻取天津之後,我們就可以向西挺進,在北京的南邊繞過去,直取保定,把直隸一刀切斷。這樣,直隸的中部和南部就和北京隔離開來,就算我們一時未加佔領,但北京再也控制不了這些地方了。這些地方的守軍可以毫無顧忌的投降,而盤踞在京津一帶的40萬八旗軍團,大部分官兵的家鄉要麼在關外,要麼在直隸各地。那等於說京津兵團絕大部分官兵的家鄉,已經在我們控制中了。那麼,連北清最後的精銳,投降起來也就沒了顧忌。至少我們再全鄉起來,成功率就大得多了。大人,如此一來,我們擔心的北京戰役的巨大傷亡,很可能就避免了。」

    趙存念也殷切地望著向小強,連連點頭,表示他也是這個意思。

    向小強沉吟著,卻一直在搖頭。

    「大人!」

    「不,」向小強沉靜地說道,「那麼簡單的事情,生生被你們搞複雜了。我們就向西直取北京。」

    「大人!」

    「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完全制空權,想炸那裡就炸那裡。京津兵團還有四十萬又怎麼樣,我們能讓他們趴在地上,寸步難行,一口一口地任我們啃。」

    「大人!制空權是好,但不能代替一切啊!」

    「你們想一想,打下唐山之後,唐山的團級機場也能用上。那麼多個大機場都在我們手裡,我們再來個千機大轟炸都行。我們來個『斬首行動』,直接空降部隊進北京城,幹掉廣武都不是不可能。」

    李根生和趙存念面面相覷,都在慢慢搖頭。他們不知怎麼回事,一向明智的大人,現在怎麼像精神不正常了一樣。

    「好了!」向小強站起來,拍拍手說道,「時間不早了,二位也該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還有一場打仗要等著嗎、我們去打呢。」

    李根生急道:

    「大人,下一個進軍方向事關重大,必須早早定下才行啊!」

    向小強笑道:

    「慌什麼,明天還得先打唐山呢。打下唐山不知還得幾天。我們幾天還做不出決定來麼?好了,都去睡覺!」

    兩人相視一眼,都搖搖頭,嘆著氣出去了。

    ……

    半個鐘頭後,向小強只帶了胡炯一個人,偷偷溜到李根生的住處。

    看到司令大人親自駕到,李根生的警衛慌得不輕連忙要通報。向小強馬上攔下了他:

    「哎哎,不必不必……我悄悄進去,跟他說一句話就成。別聲張。」

    李根生的警衛也不敢違令,就讓向小強和胡炯兩個人這麼進去了。

    李根生正坐在臥室的沙發裡看報紙,聽到敲門,只說了一句「進來」,連頭也沒抬。

    但是他馬上覺得不對。外面的人怎麼沒先喊「報告」?

    李根生猛然發現向小強站在了自己面前,吃了一驚,立刻站起來:

    「大人?大人您這是……」

    「噓……」向小強回頭讓胡炯守在外邊,然後笑道,「根生啊,你還沒睡就最好了。坐下,跟你說個事。」

    李根生狐疑地坐在沙發裡,向小強坐在另一隻沙發裡。

    「根生啊,」向小強笑道,「你知道剛才我為什麼不聽你們的建議嗎?」

    李根生正為這個犯嘀咕呢,他一抬眉毛:

    「難道不是因為……」

    「因為剛愎自用?」向小強笑道,「哈哈,當然不是!」

    「那大人這是……」

    向小強收起了笑容,說道:

    「因為剛才趙存念也在那裡,我故意這麼說的。」

    李根生一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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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集 北定中原
    向小強告訴了李根生自己的顧慮但他強調了那一句話:這並不是單獨懷疑趙存念,而是對那十個軍官都有一定懷疑。

    趙存念不過恰好在其中罷了。

    「而且,就我個人看來,」向小強說道,「子思在這十人中的嫌疑是最小的。起碼從常識來判斷,一支軍隊的主要將領成為間諜,可能性非常低的。」

    李根生盯著向小強,微笑道:

    「怎麼,只有十個人?」

    「什麼意思?你還想要幾個?」

    李根生微笑著,緩緩說道:

    「難道……難道屬下不在其中?」

    向小強一愣,隨即嗤之以鼻道:

    「切,一直都覺得你是個爺們兒,媽的也那麼會矯情。……嗨,我還不知道你?你和我一起出生入死,一起爬上來的,現在也身為人民衛隊幾大司令之一。要是連你也是間諜,那……那我真要懷疑我自己也是間諜了。根生,再說這種傻話我翻臉了啊。」

    李根生聽到這話,也笑呵呵起來,說道:

    「多謝大人信任。那……大人的意思,也是贊同屬下的下一步軍事行動計畫了?」

    向小強點點頭:

    「不錯,你們倆的這個計畫還是合理的。先取天津,然後從北京南面抄過去,把京津地區和直隸其他地方隔開……那麼,我們既可以輕易地拿下直隸的中部和南部,又可以讓京津地區的八旗精銳沒心思再殊死作戰……一舉兩得,損失又小,我怎麼會不明白?」

    「那,大人,眼下我們如何準備?」

    向小強舔舔嘴唇,說道:

    「不需要準備。該怎麼打仗還怎麼打仗。無非就是個進軍目標的問題。在此之前……你在子思面前,還是裝作將奉命西取北京的樣子。但是到最後一刻,我會臨時改主意。子思如果是間諜,那麼我們的下一步目標自然會傳到北京。那麼,我們將從清軍的戰略調動上看出端倪來。」

    李根生點點頭:

    「是,屬下記下了。」

    ……

    經過了一夜的休整,清軍鬥志非但沒有變得堅強,反而更加脆弱了。和料想的一樣,12日早晨一開戰,明軍只進行了一輪轟炸,灤河西岸的清軍防線就崩潰了。人民衛隊第一師順利的架設浮橋,開始潮水般地湧向西岸。灤河本來就不是什麼大河,再加上隆冬季節,河面都結上了冰。儘管清軍守軍事先都把冰炸開了,但是水量依然很小,河面依然很窄。很多地方連浮橋也不需要,只要把一些沙袋扔進水裡,履帶車輛就能涉水而過了。再在沙袋上鋪上木板,輪式車輛也能過去了。

    上午兩個小時內,人民衛隊第一師完全佔領了灤縣,俘獲清軍半個八旗師,一萬人左右。其餘一萬多守軍向西潰退,撤入唐山市,和唐山守軍會合在一起。

    上午九點左右,人民衛隊第一師先頭部隊已經開進了唐山東郊,距離唐山城牆還有15公里。在這裡,重新遭遇到了有力的抵抗。自此,統一戰爭拉開了最後的戰役——京津唐會戰的序幕。

    但是,單憑人民衛隊第一師的力量,再向前猛攻已經很吃力了。在它面前的,是十倍以上的唐山守軍,而且都是八旗精銳。

    上午十點,第一師根據徐州司令部的命令,停止了大規模進攻,就地駐紮休整鞏固已經佔領的地方,肅清殘敵,等待著源源不斷開進關的人民衛隊第二師、第三師。與此同時,人民衛隊第四師、第五師已經乘著運兵船隊在海上向北航行,兩天之內就會在秦皇島登陸,形成戰力。

    這樣的話,人民衛隊的五個重裝甲師很快就會齊匯到關內,向京津唐的清軍八旗師展開猛攻。

    在人民衛隊暫停進攻、積聚力量的過程中,明軍陸航和海航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們立刻加大了京津塘地區的空中對清壓力,當天上午就增派了六十多個俯衝轟炸機三機分隊,還有五十多個戰鬥機四機分隊,廣泛分散在唐山的南、西、北三個方向,對地面的清軍不斷的轟炸、掃射,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寸步難行,根本沒法調兵趁機威脅人民衛隊第一師的側翼。

    同時在南線,在山東的黃河南岸,大明陸軍也做好了過河進攻的最後準備。黃河上已經架好了三十餘座浮橋,陸航的飛機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渡口北岸的區域。小規模的明軍也已經乘著衝鋒舟到了北岸鞏固渡口。北岸的清軍守軍已經毫無鬥志,不是遠遠地後撤,就是已經投降。明軍的大部隊過黃河只等著一聲令下了。

    ……

    13日上午,朱祐榕率領一干皇親國戚擺駕前往太廟,稟告朱明王朝列祖列宗,大明已經收復了江北的大半失地,現在,只等著過河了。

    典禮完畢,朱祐榕在太廟前,面對眾多記者,發表了一段演講:

    「女士們,先生們,朋友們,同胞們……今天,我們終於要過河了。

    「歷史上的許多時候,當漢家王朝被北方蠻族政權侵略而難以收復失地時,『過河』這兩個簡單的字,就會成為中華兒女的共同心願。當年宋代抗金名將宗澤就是三呼『過河』,含恨而終的。自此之後兩百多年,歷經南宋、蒙元,華夏民族再也沒能北渡黃河。直到我大明建國,北驅蒙元,我華夏民族才終於能夠再次跨過黃河,重新回到我們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地方。……但是毋庸諱言,北明只維持了兩百多年,華夏民族再遭不幸,北方淪陷,神州陸沉。不但是黃河,就連長江,也數次險些守不住。

    「所幸的是,歷史是不斷發展的,總會在不同的時期改變遊戲規。面對新的遊戲規則,就看誰能夠接受,誰會拒絕。勇於接受新規則的民族,就會成為時代的寵兒,就會變得文明富強。而頑固拒絕的民族,就會被時代拋棄,就會變得黑暗貧窮。我很喜歡這句話: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歷史很公平,總會在不同的時期給予不同的民族以相同的機會。半個世紀前,歷史把『憲政改革』的機會公平地送到了我們和滿清的面前。我們勇敢地接受了,而清廷頑固地拒絕了。因此,也就有了今日的結果:我們高歌猛進、過長江過黃河,幾千里的收復失地。而滿清苟延殘喘,朝不保夕。同樣身為君主,我現在考慮的是日後如何建設北方,而偽帝廣武現在考慮的一定是:到哪裡去流亡。

    「某些國家的官方報紙,在報導這場正義戰爭的時候,一直在用『侵略』這種字眼。請注意,我說的是官方報紙。它不同於民間媒體,它代表了那個國家的政府態度。這種觀點一直就把南明北明視為兩個國家。對此,我感到非常遺憾。

    「自從滿清南侵到今天,已經293年過去了。不錯,時間已經是很長。但是我相信有一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我相信大家也和我持同樣的觀點——時間,絕不會使侵略合法化,絕不會使屠殺合法化。罪惡,即便是一千年之後,也是罪惡。尤其屠戮幾千萬、也就是把一個民族人口屠戮掉60%-80%的、這種世界史上罕見的滔天罪惡,將被永遠釘在人類的恥辱柱上。我們可以預言,只要人類還在地球上存在,這種罪惡就不會被遺忘。否則,將是全人類的悲劇。今天我們的北伐,不僅是在解放北方的土地人民,也在或多或少地撫慰兩百多年前的幾千萬冤魂。

    「當年陸游有一首詩: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今天上午十點整,也就是再過幾分鐘,我們英勇無畏的軍隊將跨過黃河,踏上直隸的土地,去完成祖祖輩輩的心願,去北定中原了。我朱祐榕,身為第29代大明天子,非常幸運得到了歷史的垂青,能有機會站在這裡告慰列祖列宗:大明軍隊就要過河了,就要去北定中原了。而這一切,全賴歷代國民的不懈努力,和將士們的奮勇作戰。而我朱祐榕本人,站在這一切面前的時候,感到自己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無足輕重。……我只想說,謝謝你們。」

    朱祐榕說完,雙手十指緊握,緩緩仰頭,望著上方。四面的掌聲、歡呼聲潮水般地響了起來。不論聽眾還是記者,多少都被感動了。

    這時候,兩名禁衛軍扛著無線電設備,放到朱祐榕面前,調試完畢。同時,四面的歡呼和掌聲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朱祐榕抬腕看著手錶。片刻後,她表情鄭重,對著話筒宣佈道:

    「現在是1937年2月13日上午十點整。朕命令:過河!!!」

    頓時,四面潮水般的歡呼和掌聲再度沸騰。很快就形成火山爆發之勢。

    就在同時,徐州司令部收到了朱祐榕的無線電信號。向小強一揮手,十幾名將領同時對著電話下達了進攻令。第一批的二十個陸軍摩步師發動起來,鐵流轟鳴著開上浮橋,湧上直隸的土地,配合北方的人民衛隊,對殘餘的北清進行夾攻。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4:25
第163集 瀛台的囚犯
    連日來空蕩蕩的街道,沿街緊閉的門窗,荷槍實彈巡邏的近衛師士兵、守在路口的敦實的重型坦克,確實給了廣武、還有大清金字塔頂端的那百十個高官權貴家庭以不小的安全感但是多日來的戒嚴,已經導致北京城內的經濟近乎崩潰。

    百姓不准出門,無法自行謀生。家中餘糧耗盡,無法出去買。整個北京城處於人為饑荒的邊緣。

    廣武的頭腦很清醒,他知道安全感歸安全感。眼下雖然安全,但只是暫時的。僅僅是這「不許百姓上街」,就難以長期實行下去。這十幾天「安全」換來的,是北京已經成了一個處於爆炸邊緣的鍋爐。不說別的,再過幾天大多數家庭家中餘糧耗盡,面臨餓死的時候,那麼就算是機槍坦克,也阻止不了暴民湧上街頭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連平時根本不敢給自己提建議的幾個近臣們,現在也大著膽子,拐彎抹角地向自己進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廣武自己也完全明白。他和幾位近臣商量了一下,決定採取暫時的、逐步的放鬆措施,至少讓北京老百姓不至於因為飢餓鋌而走險。

    於是,在12日早上的《大清日報》頭版,全版登載了廣武皇帝最新的「愛民德政」:即日起,凡是符合條件的家庭,均可憑身份證尾號,上街買菜了!

    詳細規定是這樣的:每個漢族市民都可以在自己身份證最後一位數所對應的日期、在規定的時間段內、到規定的菜市場、按照規定的價格,自由自在地購買規定的糧油菜品。比如張三的身份證號組後一位數是「7」,那從今往後,他都可以在每個月的7號、17號、27號三天出去採購。當然,要在規定的時間段內。一般都不能超過一個小時。

    北京城內的滿族市民只需要排「單雙號」上街即可。也就是身份證號的最後一位是單數,就可以在單數的日期上街採購,雙數的話就在雙數的日期出門。

    北京城內的外國人不在戒嚴令的範圍之內。只要是外國人,都可以自由出行,不受限制。

    ……

    之前分散在全北京城的若干個小菜場,現在幾乎被關閉殆盡。只留下四個最大的菜市場,由官方統一控制,統購統銷,按照官方價格出售。

    廣武這是一舉兩得。一來維持了戒嚴的基本狀態,二來也能最大限度的搜刮民間的金銀。現在,廣武對於保住大清基業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已經在籌劃外出流亡了。現在,他要儘可能地把整個大清的財富搜刮乾淨,然後轉移到海外。

    最大限度的搜刮民間,這也是下面朝廷官員的共同需求。他們雖不一定要像廣武一樣流亡海外,但是南明承諾只要主動投降,就保證北清官員的既得利益。那麼現在能多撈一點是一點。南明來了就沒法撈了。

    《大清日報》像往常一樣塞到了每一家的報箱裡。大街上的宣傳車也緩緩開動著,大喇叭裡播放著皇帝陛下的「愛民德政」。除了內容本身,還有若干封在北京的「外國友人」的來信,都是熱情洋溢地盛讚皇帝陛下的這一偉大的愛民舉措。他們「羨慕地」說,即使是在歐美,這種戒嚴中還能允許百姓上街的情況,也是十分罕見的。「外國友人」們勸告大清的百姓,一定要懷著感恩的心、幸福而平靜地生活。因為要不是皇帝陛下,大家怎麼可能有機會上街買菜。而他們親眼所見,南明的百姓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活活餓死……是大清廣武皇帝陛下救了全城的百姓……

    北京城的百姓們本來都不太鳥這份《大清日報》的。經常是好幾天才打開報箱,取出一大摞報紙,然後往那兒一扔,該糊窗戶糊窗戶,該擦**擦**,反正一般沒有病的都不會去看。送報紙的差人也不管,反正只要交錢了就行。但是今天,滿大街的大喇叭廣播不停傳進窗戶,好像說的還是報紙上的事。這一下,報箱裡積攢多天的報紙,都被人們取出來翻看了。

    被關在家裡十幾天、就要斷糧的北京老百姓們,這一下彷彿是久旱逢甘霖,全城頓時一片歡騰。很多老年人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直接在家中對著皇宮的方向跪下,顫巍巍地叩頭,口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還有很多人從窗口向外喊著「皇上萬歲」。

    當然,那些老年人大部分是真情實感。而趴在窗口向外喊「萬歲」的,有多少是被安排好、喊給街上的外國人看的,就不得而知了。

    12日中午,大街小巷上出現了第一批被准許上街採購的市民。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打著整齊的橫幅,喊著整齊的口號。橫幅上寫著:

    「嗯同再造」、「吃水不忘挖井人」、「叩謝吾皇,叩謝朝廷」、「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去買菜」、「國有廣武,生活不苦」、「吃上葷腥,全靠大清」……

    大街上,零星的外國人和外國記者站在路邊,用複雜的眼神望著這種隊伍。外國記者的拍照收到了嚴格的管制,別的不能拍,只能拍這種打著感謝橫幅的隊伍。如果拍了不該拍的,則旁邊一定會衝出來「流氓」,搶掉他們的照相機。

    ……

    各路市民漸漸的都行進到了四個大菜場內。菜場內一共有十種商品:蔥、姜、蒜、大白菜、白面、玉米面、高粱面、鹽、豆油、蜂窩煤。其他的一樣沒有。而且價格也是由官府定的:玉米面兩角一斤,白面七角五分一斤,大白菜一元一斤,鹽兩元一斤,豆油四塊五一斤。

    當然,這裡說的幾元幾角都是指清洋,是銀元。「一元」就是那種七錢四分的一枚銀元。「一角錢」就是指一角銀毫子,是一種小銀元,十枚毫子等於一塊大洋。而且,菜場裡的官商明確規定:不收紙幣,只收現大洋。

    剛剛歡天喜地到這裡的老百姓們,現在開始叫苦不迭。官商不收紙幣這在他們意料之中,可既然用現大洋,竟還是那麼高的價格——一斤豆油等於原來全家人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最近一年,京師造幣廠開足馬力日夜印刷鈔票,清洋的紙幣不斷貶值,吃穿住行等一切東西的價格都在飛漲。但要是按現洋算價的話,漲幅則很有限。很多地方都或明或暗地開始拒收紙幣。尤其是各大壟斷官商,雖然名義上仍然接受紙幣,可一般沒背景的小老百姓,誰也沒那個本事用紙幣從官商那裡買來東西,一律得拿現大洋。而且官商找錢的時候,如果買者是老百姓,則一定會找給他紙幣,不收還不行。

    因為廣武政變上台之後,深感根基不穩,生怕下面的統治機器不穩-定,不忠於自己,於是除了大撒特務、半公開默許賣官鬻爵、用拉攏軍政官員之外,還使出了一條各大獨-裁者維護統治的最後手段:用印鈔票的方法從老百姓手裡搶掠財富,然後補貼給統治階層。

    具體手段就是多印鈔票,然後把這些鈔票用各種名目優先發給政府官員、軍警系統等統治階層。統治階層花這些鈔票的時候,這些大量鈔票就會流入市場,使紙幣貶值,同時拉高各行各業的價格。但是這時候,統治階層的鈔票已經花出去了,而且換回了實實在在的物質財富,他們只賺不賠。而損失會轉嫁到底層百姓身上。因為老百姓手裡的鈔票會同時貶值,而他們什麼也沒得到。這個過程等於從老百姓口袋裡直接拿錢、然後分給統治階層,使全社會財富快速往統治階層集中。和明搶唯一的區別,就是中間用了「貨幣貶值」這個障眼法而已。而缺乏信息的老百姓,也只會把這歸咎於「自己命不好」、「自己沒本事」上去。

    ……

    北京紫禁城的西側,從北到南分佈著三個相連的環湖皇家苑囿:北海、中海、南海。其中在南海的湖心有一座圓形的島。這個島很小,直徑不過一百多米。島上綠樹蔥蔥,中間有幾間宮殿。在後世,這個島可是大大的有名——瀛台。

    但是在這個時空裡,光緒戊戌變法取得成功,並沒有像標準歷史裡那樣,被慈禧太后幽禁在瀛台。所以現在「瀛台」這兩個字並沒什麼特殊意義,不過是皇家園林中無數景點名稱中的一個罷了。

    但是就在廣武上台之後,瀛台裡還是住進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這個「客人」的身份一點也不比光緒皇帝遜色。他就是被廢黜掉的嘉德皇帝,現在的「慶國公」。

    廣武政變之後,原皇帝嘉德就在朝野上下的視野中消失了。不管是「嘉德」這兩個字也好、「慶國公」這三個字也好,都像「十四格格」這四個字一樣,成為了大清的眾多違禁字眼之一,被吸進黑洞,徹底從廣播、印刷品、以及人們的公開談論中消失了。很多人都在猜測,先帝大概已經被殺死了。

    但是實際上,廣武並沒有直接殺死嘉德。他只是把嘉德秘密囚禁在瀛台上。那個時空的慈禧和這個時空的廣武都選中了瀛台,並不是巧合。瀛台作為幽禁重要人物的地方,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首先四面環水,離岸最近的北側也有百米左右的湖面,另外的東西南三側,湖面更是寬達兩百多米。進出都要乘船。另外瀛台的面積大小正合適,一萬多平方米,既能夠安排下必要的人員和衛兵,又不至於大得監控不過來。最重要的是,瀛台處在南海皇家園林裡,警衛森嚴,安全性沒的說,而且隔壁就是皇宮,宮內的手握大權者可以隨時掌握瀛台囚犯的情況。

    自從廣武上位之後,整個南海園林就被重兵封閉起來。湖心那個小小的圓形島,更是成了最最神秘的禁地。整個大清帝國准許踏上瀛台的人,一共不超過三十個。周圍湖岸上的禁衛軍重兵把守,如臨大敵,但是那些官兵們握著荷槍實彈,整天眺望著碧波遠處的那一座綠樹簇擁的小島,卻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守這座島,不知道島上發生了什麼。

    ……

    瀛台的中央蓋起了一座結實低矮的水泥房子,沒有窗戶,只有一個黑幽幽的門洞,像一座碉堡,和周圍的玉砌雕欄很不相符。門洞上一扇又厚又小的鐵門,鎖的非常結實。

    門口,兩個高大的士兵面容冷酷,守在兩旁。鐵門上有一扇小窗,小窗上裝著幾根粗鋼條。二月份的天氣,北京的寒風嗖嗖的滲進去。裡面刺鼻的臭味不時地散發出來,有時還伴隨著幾聲虛弱的咳嗽。

    鐵門上釘了一個木牌,上面四個小字:

    ——慶國公府。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4:25
第164集 東方的施道芬伯格
    一個近衛軍提著籃子,走到這座「慶國公府」門口,和另兩個站崗的衛兵打聲招呼,讓他們開門。

    這兩個衛兵也認得他,知道他是送飯來的,也點點頭,回身打開小鐵門。

    小鐵門洞開,裡面腐臭刺鼻的氣息撲面而來,簡直能把人熏得退避三舍。兩個站崗的衛兵都捏著鼻子,站到了幾步開外。送飯的衛兵提著籃子,貓著腰鑽了進去。

    小水泥屋子裡一團漆黑,地上稻草堆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伴著咳嗽,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個送飯的衛兵高聲唱道:

    「公爺用膳嘍——」

    然後把籃子放下,打開籃子蓋,端出兩隻碗放在地上,然後又抹黑把地上的兩隻空碗裝回籃子。手上一連串動作不停,口中飛快地低聲說出幾句話:

    「皇上您龍體怎麼樣?奴才是恭王爺和沐大人派來的……」

    稻草堆裡一陣加緊的咳嗽,明顯草堆裡的人想說什麼話卻沒說出來。

    但是送飯的衛兵嘴上卻沒停,一邊收拾碗,一邊繼續低聲說道:

    「皇上您落難這一年多,大清讓那罪人毓畦搞得烏煙瘴氣,現在江山都丟了大半,眼看就要被南明打到北京了……現在恭王爺和沐大人,還有好幾位大人都串好了,準備發動近衛軍勤王,把毓畦搞下去,重尊皇上出來主持大計,挽救大清……那毓畦不好親手殺您,就是像這樣折辱您,讓您鬱鬱而終的……恭王爺和沐大人讓奴才給皇上帶話,讓皇上在裡邊好好保重身子,好好吃飯……您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稻草堆裡的咳嗽更劇烈了,伴隨著泣不成聲的沙啞聲音,想說什麼東西,但是連哭帶咳嗽,竟是一團含糊,什麼也聽不出來。

    送飯的衛兵收拾完畢,小聲說道:

    「皇上保重,奴才告退了……」

    說著提著籃子出來了。幾步外的另兩個衛兵這才過來,重新鎖上了門。

    ……

    廣武在35年底的政變,把大清十二個鐵帽子王斬盡殺絕了六個,其中就包括十四格格家。剩下沒動的,只有多羅克勤郡王、多羅順承郡王、和碩怡親王、和碩恭親王、和碩醇親王、和碩慶親王六個。其中醇王府因為和當今皇帝有直系血緣關係(廣武的父親溥儀就是醇親王載灃的兒子),地位還比較安全,剩餘五個那個都是整日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其中最有膽色的,就是恭親王。這老頭雖然也和其他五個王一樣,整日深居簡出、只是玩一些古董字畫、修身養性,但對於廣武的所作所為和自己及個鐵帽子王的處境,卻是相當的不平。1936年整整一年,他都在隱忍,尋覓機會,物色合適的人。一直到了36年底、大清丟失了整個黃河以南、亡國危險迫在眉睫、而且廣武對幾個王的監視開始稍微鬆懈的時候,恭親王才果斷出擊,開始冒險聯絡別人了。

    他物色了整整一年的人選,前後排除過好幾個。對方不是缺乏膽量,就是手上的力量太弱,或者就是和廣武的關係太近。直到這最後一個人,恭親王覺得可以了。

    這個人就是現任近衛軍的副司令:佟佳-沐虎。

    廣武雖然讓他的兩個弟弟分別當了近衛軍和八旗軍的司令,但是那畢竟是兩個小王爺,都是年輕公子哥,根本不會帶部隊。他們連部隊裡都很少去,連下邊的師長、旅長、團長的名字都叫不全,更別說怎麼指揮、調動部隊了。現在他們身為正司令、能對這兩支部隊說一不二,完全是因為他們的親哥哥是皇帝的緣故。

    所以說,這兩支部隊的實權,都在他們的副職手裡。

    但是廣武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兩個弟弟帶部隊的本事不能跟那些老將比。所以他把下面的副職都增設了。近衛軍原有一個副司令,現在增加到了兩個,八旗軍原有兩個副司令,現在增加到了四個。廣武就是讓這些副職相互勾心鬥角,好抵消掉他們的能力,讓自己的兩個弟弟處於超然的地位。

    恭親王原本的最理想計畫,是聯絡八旗軍的將領,政變時讓八旗軍進北京,包圍皇宮,控制局勢。因為八旗師兵力比近衛軍強得多,戰鬥力也要更強,可以較輕易的壓制住近衛師。但是廣武的預防措施起了很大作用。現在八旗軍的副司令一共有四個,權力分得很散。恭親王搞定一個沒有用,而搞定四個又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所以恭親王退而求其次,把最佳人選鎖定在了近衛軍的兩個副司令之一——佟佳-沐虎的身上。沐虎一個人就擁有近衛師二分之一的控制權。只要臨時搞掉另一個副司令,他就可以控制整個近衛軍。

    現在經過了近一個月的試探、溝通,恭親王已經和副司令沐虎達成了初步的相互信任。兩人都不忍看著大清的基業就這麼毀掉,又都有搞掉廣武的利益需求。恭親王這邊有地位、皇室正統的招牌、還有老謀深算的頭腦。沐虎這邊則有拳頭,也就是槍桿子。因此,在光武政變的一年多後,在大清高層,一個真正有威脅的密謀集團組成了。

    ……

    當天晚上,沐虎的心腹副官化裝成玉器店送貨的,再次混入了恭王府。現在雖然戒嚴,但那是對老百姓而言。只要是權貴們有需要,還是什麼東西都可以送上門的。沐虎和恭親王雖然聯繫了一個月有餘,但是為了安全,他們都是派自己的心腹互相聯繫的。他們本人都是重量級的人物,見一次面動靜太大了,無論如何小心,也很難不走漏風聲。

    恭親王的書房裡,昏黃的白熾燈泡下,化裝成店夥計的副官打開包袱,把裡面的玉器一件一件地擺放在黑絲絨墊上。恭親王坐在檯燈下,拿著放大鏡,用挑剔地目光審視著這一件件溫潤的和田白玉。

    副官一邊小心擺放玉器,一邊用蚊子般的低聲說道:

    「在事成之後……大人的意思,還是擁戴王爺……大人覺得這樣比較實際……王爺先前主張擁戴先帝復位,大人覺得,這似乎多此一舉……大人還是願意擁戴王爺繼承大統……」

    恭親王手裡把玩著一隻仿漢白玉壁,然後放下,又拿起一塊仿宋青玉執蓮童子,用放大鏡對著燈光端詳著,一邊從牙縫從中滲出幾乎難以辨聽的聲音:

    「告訴你家大人,多謝他了……本王也明白他的心意,但是現在還沒有『事成』,我們不能就想著『之後』怎麼樣……我們還得想著事前的事,怎麼樣成功把握更大……我們要說當今『上邊』是逆賊,是罪人,那很好,很得人心……可要想接著得人心,自立就不行……我們還得推出正牌的才行……告訴你家大人,本王也不是不想成大事的人……先帝的健康,我差人去看過了……大行不遠了……告訴你家大人,還是那句話,只要他有這份兒心意,這也都是早晚的事……真到了那一天,本王自會記著他出的力……」

    副官小聲恭敬地道:

    「庶,奴才記下了……」

    片刻後,恭親王又低聲說道:

    「告訴你家大人,這件事得抓緊和南邊聯繫。這麼大一件事,南邊不點頭,我們就算搞成了也沒用。本王被盯得緊,不便與外邊多聯繫,所以這件事還得讓他抓緊……南邊已經打到唐山了,沒幾天了……真到了北京城下的時候,我們再去媾和,人家也沒興趣了……趁著現在,南邊也有興趣少死點人,大家還可能談得攏……」

    副官點頭小聲道:

    「庶,奴才記下了……王爺,我家大人也準備和南邊接觸呢……只是想請王爺拿個主意,和南邊的哪位接觸比較妥當呢?」

    恭親王沉吟片刻,問道:

    「你家大人考慮的和誰接觸?先說來我聽聽。」

    「庶,」副官小聲道,「回王爺,我家大人想請王爺參謀一下,和……和……」

    他轉過頭,下意識地四下望望,然後又壓低了好些聲音,湊近恭親王,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小聲吐出:

    「……和那肅王爺之女……十……十四格格聯繫,是否妥當?我家大人考慮到,她好歹也是咱們旗人,和王爺是自家人,也都是閤家遭難的……另外現在在南邊也挺得勢,手裡還有人民衛隊,方便接觸……她和咱大清的感情總歸比跟南明深,不會忍心看著大清就這麼亡了的……她要想出力的話,在南邊也能出的上力……」

    恭親王微微點頭,說道:

    「嗯,可以。和本王想的一樣……讓他去聯繫吧。這樣,可以跟十四說……只要這事兒成了,那十四就是咱家裡最有出息的女子……大清和碩肅親王的那頂鐵帽子,本王給她留著呢。跟她說,別以為自己是個女子,就戴不上……肅王家就剩她一個了,不給她戴給誰戴?」

    副官有些驚訝,但仍是點點頭,口稱「庶」。

    然後,他又想起來了,連忙從玉器包裡拿出一隻小布包,小心地拆開。

    這是一隻墨玉煙嘴。

    恭親王皺起眉頭。他是收藏老手,知道煙嘴一般都用白玉、翡翠、瑪瑙等料子做,一般沒有用墨玉做的。

    墨玉透明度很低……難道這裡面藏有玄機?

    果然。副官很小心地從煙嘴裡面掏出一隻小紙棍,展開了遞給他。

    恭親王接過來,放在燈下,用放大鏡端詳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看著看著,他的眉頭皺起來了:

    「這是什麼?」

    「回王爺,」副官小心答道,「這是……是那南明女皇13號的演講。我家大人那裡有收音機,這是他讓人一字不拉的記下來的。」

    「他是什麼意思?」

    副官低聲道:

    「王爺,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南明女皇在最近一次的演講中,反覆強調滿人當年對漢人幹的事情,那意思,好像將來還要報復咱們滿人……我家大人的意思,一定要把這一點考慮進去……」

    「怎麼考慮進去?」

    「就是說……媾和條件一定不能少了一條,就是必須善待旗人,不能搞民族報復……要不然,一切都甭談了,咱麼豁出去打到底。」

    「胡鬧!」恭親王不滿地叱道,「現在是人家已經打到咱家門口了,已經算是兵臨城下了……咱現在是城下之盟,人家有興趣跟咱談,咱就得謝天謝地了……怎麼還那麼不知好歹?告訴你家大人,眼下這個局面,我們求的只有一條:請大明手下留情,別把大清徹底滅了……只要大清不滅,哪怕只有一個北京城叫『大清』,那都能談!其他的條件,我們什麼都能答應!……人家是贏家,咱們現在已經管不了人家怎麼對待治下旗人了……」

    副官顯得很為難,明顯來的時候,沐大人很強調這一條。他吞吐著說:

    「王爺……我家大人的意思,民族和解這一條,大明必須把它以國策的形式提出來……我家大人說,我們冒著殺頭的風險幹這事,一半是拚個終生富貴,一般就是為咱旗人拚個安全太平……要是咱旗人到頭來落得跟德國猶太人一樣,那咱們幾個就算後半輩子榮華富貴,那也沒多少意思……」

    恭親王眼中閃過輕蔑的光,嘴角微微上揚,笑了笑,搖搖頭。

    「沒想到我大清到了今日,還有沐大人這樣的人。唉……大概這也是大清不該亡吧。也罷,先讓他和南邊接觸一下再看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4:26
第165集 讓女皇賜婚的好辦法
    1937年2月14日情人節,也是向小強和秋湫秀秀結婚一週年紀念日。昨天13日,明軍主力剛剛跨過黃河攻入直隸,今天是最忙的一天。向小強在徐州也要「兩線作戰」了,既要指揮北線的五個重裝甲師作戰,又要指揮南線的五個機步師配合陸軍作戰。但即便如此,向小強仍沒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他是個多情的人,現在事業蒸蒸日上,卻沒忘記當初來大明的首要目的。

    向小強一大早就給兩位夫人「發」了結婚週年禮物。秀秀得到的是一套名貴的鑽石首飾,而秋湫的禮物就拉風多了。

    當秋秋一眼看到庭院中站立的駿馬時,第一個反應是發出一聲尖叫,第二個反應是脫口而出:

    「大宛馬!!!」

    然後第三個反應,就是興奮地抱住向小強,拚命的吻。

    行了……

    向小強心中也樂開了花——效果達到了。那三萬多明洋總算花的值了。

    他感嘆著,男人費盡血汗追求功名利祿,有時候所圖的不就是這個麼?一擲千金,哪怕能博得心上人的片刻幸福,也是值得的啊!

    ……

    自從上次在德國亞琛的森林裡,向小強見識了秋湫優美的騎術後,就一直琢磨著送她一匹好馬。但是他不懂馬,而且大明在南方,本身不產良馬,上流社會玩馬的風氣也不盛,弄好馬的機會不多。前段時間全殲清軍中原兵團,俘獲到了一批名馬。中原兵團司令英壽喜歡玩馬,於是上行下效,下邊的軍長、師長為了逢迎司令大人的愛好,也都成了「馬友」,不少人豪宅的馬廄裡都有一到幾匹名馬不等。

    現在這些名馬統統被繳獲,一共幾十匹。有最高雅美麗的阿拉伯馬、速度最快的英國純血馬、最神秘的中亞阿克塔-塔克馬,還有德國漢諾威馬、丹麥腓特烈斯堡馬、美國阿帕盧莎馬、法國塞拉-法蘭西馬、內蒙古烏珠木沁馬、甚至還有外蒙古野馬……就差非洲斑馬了。這些清軍官員的馬廄,幾乎就是世界名馬博覽會。而按照他們賬面上的薪俸,一百年也買不起一條馬腿。

    最好的幾匹都被運到南京進獻給朱祐榕了。剩下的幾十匹,朱祐榕發話讓就地拍賣,所得款項就補充到賑濟款裡去。所以這次拍賣就又有了慈善性質。向小強當仁不讓,派武炎彬到現場去舉牌子,拍下了一匹。這是一匹中亞阿克塔-塔克馬,中國傳統叫它「大宛馬」,也叫「汗血馬」。現在這種馬只有蘇聯的哈薩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才出產。蘇聯每年都要出口一些,換取緊缺的黃金和外匯。

    當向小強得知那幾匹「阿克塔-塔克馬」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之後,便吩咐武炎彬,不管多少錢都要買到手。中學時代的《射鵰英雄傳》情結,現在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還好拍賣現場是在北方,大明除了一些愛馬到「發燒級」的富豪專門乘火車前去買馬,大多數富豪都不遠千里迢迢的只為了幾匹馬。而原北清的很多闊佬正惶惶不可終日,根本不敢露富。向小強以三萬多明洋的合適價格就拍到手了。

    和有著美麗曲線的阿拉伯馬不同,中亞大宛馬有著中等的身材,瘦削如同刀削出來的脖子,充滿著一種直線條美。再加上棗紅的毛色,雪白的四蹄,無怪乎當年漢武帝為它而傾倒,為得到它竟寧可發動戰爭遠征中亞。

    幸好朱祐榕那妮子是在英國受的熏陶,也只喜歡純種阿拉伯馬和英國馬,對東方的馬興趣不大。要不然這幾匹大宛馬少不得也要被她搜刮了去。

    雖然秀秀的那套珠寶價格將近五萬明洋,要比這匹馬還貴重不少,但顯然這匹馬對秋湫起的作用要明顯得多。向小強估計秋湫起碼得高興幾個月。

    ……

    經過了早上的「發禮物」,在這個結婚週年紀念日裡,哪怕向小強再忙碌、再沒空浪漫,兩位夫人心裡也都像喝了酒和蜜糖一般,暈陶陶,甜蜜蜜。她們跟在向小強的身後,帶著幸福的笑容,如兩朵旋風般地工作著……就算沒有浪漫的燭光晚餐、中午和晚上都只能吃盒飯,但她們的心,也早已被夫君的浪漫徹底征服了。

    漂亮的珠寶、漂亮的馬兒……還有比這更浪漫的嗎?

    15日,人民衛隊在京津唐戰場展開的部隊,已經達到了三個重裝甲師。後兩個還在陸續上岸、卸裝備。前三個裝甲師還在唐山和清軍八旗師激戰。而在南線戰場,明軍陸軍主力在人民衛隊五個機步師的先導下,摧枯拉朽,又恢復了戰爭初期那種如入無人之境的氣勢。15日一天,全線平均推進了80公里,最遠處推進了105公里,已經逼近了德州。

    但是16日晚上,向小強卻抽空偷偷「潛回」了南京。

    他坐著一架容克-52,連秋湫和秀秀都沒帶,只帶著胡炯和武炎彬,傍晚降落在南京仙林機場上。隨後,就坐上十四格格派來的一輛外觀不起眼的防彈轎車,不聲不響地直接開回了遼陽公主府。

    轎車直接開進了花園。遼陽公主府的,一般是沒什麼人的。前邊的人民衛隊衛兵不得命令,也是不準到後邊來的。後邊就只有小五等少數幾個心腹走動。

    向小強下了車,小五已經在車下等著他了。小五見到他,恭敬地鞠躬,輕聲道:

    「大人晚安。公主殿下在等您,請大人隨我來。」

    向小強雖然才離開南京沒幾天,但是正應了那句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還是那間熟悉的房間內,向小強一看到正恬然跪坐、溫柔地望著自己的十四格格,立馬感到胸中一股激動湧上來,渾身的血液也似乎控制不住了。此刻,眼前的彷彿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愛的人,他只想衝過去,將心上人擁入懷中。

    十四格格對小五點點頭,小五退出去了,關好推拉門。

    然後,十四格格微笑著望著向小強,笑道:

    「向大司令,這兩天你可是……」

    還沒說完,向小強就縱身撲過去,一下把她壓倒,按在榻榻米上,嘴巴不住地親吻著她的嘴唇、面頰、和脖頸,兩隻手也不住地亂摸,一邊喘著粗氣,口中一邊含糊地說著:

    「阿芳……我愛你……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我們結婚吧……」

    十四格格胸中猛跳,雙手抗拒著,口中低聲呵斥他,但是很快也面紅耳赤,全身也幾乎就要酥軟了。直到向小強說出「我們結婚吧」這幾個字的時候,她才猛然清醒過來,最後狠狠呵斥了一聲,然後右手五指呈鷹爪狀,在下面猛地一使勁。

    向小強全身一緊,臉上慢慢變白,臉上漸呈痛苦表情,呲著牙,從牙縫裡發出:

    「啾……啾啾……啾……啾啾……」

    十四格格在他身下,紅著臉喘息著,但仍冷冷地說道:

    「改了沒?」

    「哎呀……改了……改了改了……」

    「還敢不?」

    「啊……不敢了……」

    十四格格板著臉道:

    「下來!」

    隨即鬆開手。向小強也鬆了口氣,乖乖從她身上爬下來了。

    兩人重新相對坐好。向小強可是規規矩矩的,不敢再動手動腳了。

    ……

    十四格格整理了一下衣領,面頰上仍帶著紅暈,瞥著向小強,嘴角上又浮上了戲虐的笑意。

    她眉眼間帶著笑,但口吻卻是冷冷地說道:

    「看來以前對你是太客氣了,你越來越過分了。向小強,現在給你立一條規矩。從現在到我們結婚,不許你再碰我一下。要不然,我就廢了你,順便讓你家裡的那兩個小妮子嘗嘗守活寡的滋味。明白了沒?」

    向小強笑嘻嘻地,老老實實地點頭:

    「明白了。」

    突然,他聽出了話中的玄機,猛然抬頭笑道:

    「什麼?到我們結婚?呵呵……阿芳,你最近就能嫁給我了嗎?」

    十四格格帶著一抹嬌羞看著他,微笑著點點頭:

    「可能吧。」

    「真的?」向小強驚喜道,「你想好名目了嗎?讓陛下賜婚還是怎麼的?」

    雖然兩人相戀朱祐榕已經知道,而且也已經接受,但是向小強接下來要娶進門的三個女子可都是重量級的。不要說連娶三個,就是連娶兩個,在大明的王公貴族和大臣們眼中,都已經太過分了。所以,先後順序很重要。而且,合適的名目也很重要。

    十四格格微笑道:

    「現在北京有一幫人,已經開始想著怎麼幹掉廣武、然後和大明媾和了。而且看起來,把握還不小。」

    「怎麼?北清那邊有人來找你了?」

    「來找我了。」

    「哦!」

    向小強點點頭,心中盤算起來。說實話,這種情況也屬於意料之中。廣武對內統治日益嚴厲,對外戰爭節節敗退,這都會大大的損害他的統治根基。有人想反叛他,這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這和十四格格能否順利嫁給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十四格格接著說道:

    「向小強,我問你,現在朱祐榕也好、內閣也好、統帥部的老頭也好、你也好,面對即將到來的北京戰役,最擔心什麼?或者說最希望發生什麼?」

    「嗯?」

    向小強皺著眉頭,眼珠轉起來。……我最希望什麼?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打贏了。

    但是他沒這麼說。這麼說很傻,會讓十四看不起。

    過了幾秒鐘,向小強試探著說道:

    「要說我、統帥部、內閣、還有朱祐榕,同時都最擔心的……那一定是可能產生的巨大傷亡了。」

    十四格格點頭道:

    「一點不錯。巨大傷亡。現在大明高層最擔心的,就是清軍最後的精銳死守北京,打成像揚州、台兒莊那樣的慘烈巷戰。明軍不僅傷亡慘重,而且北京這座千年古都也會被破壞殆盡。這一條,也是朱祐榕最不願看到的。」

    「對,不錯!」向小強馬上領悟過來,「朱祐榕一貫對文化上的東西都是極為尊重的。上次南京保衛戰前,朱祐榕恨不得把南京紫禁城的一草一木都用沙袋包裹起來,生怕震掉一個小角……現在可是整個北京城,是宏大壯麗的多的北京紫禁城,還有北中南三海、太廟、天地壇、日月壇、社稷壇、釣魚台、法源寺、前門、孔廟、國子監、各大王府……天哪,這要是在裡邊打起巷戰來,那朱祐榕的心非得活活疼死不可!……嗯,不過,這和我們結婚有什麼關係呢?」

    十四格格笑道:

    「現在北京城有人在謀劃幹掉廣武,控制政權,然後向我們求和。而我們只需答應他們一點小條件,就能和平進駐北京,免除刀兵。這個結果,肯定是朱祐榕和滿朝文武最希望看到的結果。為此,他們肯定願意答應很多條件。」

    向小強眼珠又轉了轉,狐疑道:

    「不會吧……阿芳,你打算幹什麼?授意北京那幫人加一個條件?就是一定要讓遼陽公主下嫁向小強?不然就不投降?別告訴我你打的這個主意啊……」

    「不是,」十四格格搖搖頭,「大方面的條件,他們基本有兩個。一是請求不要徹底滅掉大清,只要留下一小塊地方,大清願世代向大明稱臣,就像暹羅那樣。不過這一條我估計你們不會答應。」

    十四格格說著,一邊仔細地觀察著向小強的反應。

    向小強也在觀察著她,腦中快速分析著十四格格想幹什麼,是不是又準備「吃裡扒外」了。他拿出冷酷的面孔,點點頭,淡淡地說道:

    「你說對了。我可以現在就可以代替朱祐榕、滿朝文武、還有大明全體國民回答你:絕對不會答應。滿清這個政權必須終結。」

    所幸,十四格格並沒有顯露出什麼惋惜的表情。她顯得很自然,只是點點頭,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然後她接著說道:

    「他們的第二個大的條件,就是善待滿人。他們提出,大明必須把戰後的『民族和解』提到國策層面上來。……小強,你知道,他們很怕戰後的滿人會淪落到德國猶太人那種境地。」

    說著,十四格格認真地看著向小強,也在觀察他的反應。好像連她也有同樣的憂慮。

    向小強皺著眉頭,笑道:

    「我說阿芳,你從哪裡看出來,戰後的滿人可能會和德國猶太人一樣?」

    十四格格很鄭重地說:

    「是的,以前我也覺得這種擔心很可笑。但是自從13號……13號朱祐榕的那篇演講你聽了沒有?」

    向小強一愣,說道:

    「聽了。怎麼了?」

    十四哥哥淡淡地背誦道:

    「……罪惡,即便是一千年之後,也是罪惡。只要人類還在地球上存在,這種罪惡就不會被遺忘。今天我們的北伐,不僅是在解放北方的土地人民,也在或多或少地撫慰兩百多年前的幾千萬冤魂。……小強,如果你是旗人,聽到正在佔領你家鄉的軍隊的皇帝在公開演講中這樣說,你會不會害怕?」

    向小強怔住了,接著是啞口無言。過了片刻,他苦笑道:

    「你……唉,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瞭解她……她這麼說,不過是強調收復北方的合法性罷了……蘇聯的報紙整天唧唧歪歪說大明北伐是侵略,朱祐榕她總得隱晦的駁斥一下啊!嗨……朱祐榕善良到什麼程度,你還不知道嗎?」

    十四格格冷哼道:

    「好,就算我知道,那麼此刻在北京準備起事的陰謀集團骨幹可不知道。朱祐榕這幾句話,他們就理解成統一之後,漢人要報復旗人了。」

    向小強仍是不明白,說道:

    「那你就說你什麼意思吧。」

    「我的意思……」十四格格又露出了狡黠的目光,說道,「你去跟朱祐榕說,或者讓衛子衿跟朱祐榕說……就說對於北京的那幫人,只是口頭承諾遠遠不夠,我們得做出點實際行動來表示一下……比如說,為了表示大明今後民族和解的誠意,安排一位漢人的年輕勳貴,迎娶一位旗人的高貴小姐……」

    「啊!!」

    向小強頭腦中劃過一道閃光,頓時心中豁亮了。

    「哈哈……十四啊……」他高興的一下蹦起來,轉了幾步又坐下,哈哈笑道,「你這主意可真是好,太好了,太絕了……哈哈,這下朱祐榕賜婚,也能賜得名正言順了!滿朝文武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就算國民也只會祝福我們!因為……哈哈,我們兩人的結合,乃是新大明民族和解的象徵,的典範,的經典,的……的……的一切!!!啊……哈哈哈哈……」

    對面的榻榻米上,十四格格依舊端莊地跪坐著,臉上帶著迷人的笑,望著他。

    向小強興奮地繞著十四格格直轉圈,搓著手,就差撲上去了。可是有了剛才的「教訓」,他可老實多了,不敢不把十四格格的警告當回事。眼下,直到兩人入洞房的那一刻,眼前的這位人間尤物、夢中情人,都是仍像荷花一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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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集 大人物
    向小強讓李根生和趙存念盯著徐州的指揮,自己在南京十四格格府上「潛伏」了下來。但他不能久留,一來徐州那邊畢竟不能長時間離開他這個司令,二來他此行也是秘密的,不打算被朱祐榕、內閣、統帥部還有東廠等等知道的。因為單單是處理北京密謀組織來聯絡這件事,不需要向小強親自回來十四格格滿能處理。十四格格把他叫回來,主要是和他當面商量如何利用這件事,促成二人的圓滿。而這是不適宜公開的。

    向小強打算在一兩天內處理完畢,返回徐州。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十四格格的想法傳給朱祐榕,並說服朱祐榕接受。

    這個他並不打算親自去和朱祐榕說。朱祐榕看到他就因為這件事臨陣跑回來,不會高興。最精明的做法是讓衛子衿去說。

    向小強正琢磨著怎麼跟武炎彬提提這件事,讓武炎彬主動去找衛子衿呢,正好武炎彬來找他了。

    「大人,」武炎彬吞吞吐吐地道,「屬下想問問,我們在南京呆多久?」

    向小強目光一閃,大概明白武炎彬腦子裡想的什麼了。他裝著不經意地說道:

    「嗯,少則一兩天,多則三四天吧。」

    武炎彬一聽,顯得更加為難了。他又問道:

    「那……敢問大人,我們這次離開南京後,大約得多久才能再回來?」

    向小強笑道:

    「這就難說了。我估摸著,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我們至少得在徐州待到戰爭結束吧。我說過這個季度結束戰爭,不過就看打下北京後的局勢了。要是廣武組織殘軍撤到外蒙古堅持抵抗,那沒準再拖上半年都有可能。……你想幹嘛?」

    武炎彬一聽,著實有點急了。他鼓起勇氣,說道:

    「既是如此,那不知……不知大人能不能……能不能讓屬下請個假?」

    果然。向小強心中暗笑,這小子也和自己一樣,對心上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才剛回到南京,就迫不及待了。

    他笑道:

    「怎麼,就停留這兩天也想請假?在南京有急事?」

    武炎彬猶豫著,點點頭。

    向小強皺眉道:

    「急事?不會吧,你在南京有什麼急事?你家又不在南京。」

    「嗯……嗯……大人,屬下……屬下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向小強眉頭皺得越發得緊了。他鄭重說道:

    「不對,炎彬,你得跟我說實話。你也知道我此行回南京是不公開的,我們又是情報單位。你要去見什麼人?必須如實告訴我。」

    武炎彬終於說實話了:

    「大人,屬下……屬下是想去見……嗯,我的女朋友。」

    「見女朋友?」向小強佯怒道,「這不是胡鬧麼,就為了見女朋友?你怎麼能保證你女朋友不會洩露我們的行蹤!萬一你去過了,她跟左鄰右舍、同學朋友什麼的聊八卦,洩露了我在南京怎麼辦!」

    武炎彬顯得底氣足了些,馬上說道:

    「大人放心,屬下的這個女朋友,屬下敢立下軍令狀擔保,她絕不會洩密!而且,她也沒有左鄰右舍,也沒有同學朋友!她……她是個很高雅的人,更不會聊八卦!她每天接觸的,只有……只有一個女主人!」

    「女主人?」向小強眼珠一轉,「哦,她是做侍女的?那更不成了!我最知道了,侍女們之間經常是無話不聊,你女朋友……」

    「大人,」武炎彬挺起了胸膛,略帶驕傲地說道,「屬下的女朋友的確如大人所說,也可稱作一個侍女,可是,她卻可以稱作大明第一侍女,而且是大明唯一一位女子爵!全國的侍女裡邊,還沒有一個能配得上和她『無話不聊』呢!」

    女子爵?向小強之前還不知道衛子衿是有爵位的

    但是他表情卻做得逼真至極,一臉的狐疑狀:

    「什麼?大明第一侍女?還是女子爵?這麼拽?是哪個?伺候誰的?」

    武炎彬臉漲得通紅,一字一句地說道:

    「大人,屬下的女朋友乃是當今女皇陛下的首席秘書,名字叫做——衛、子、衿。」

    向小強當即表現的大驚失色,然後又表現的不敢相信,反反覆覆把武炎彬打量了一番,一定要他拿出證據。

    武炎彬終於第一次對別人透露了自己和衛子衿的關係,顯得既不安又滿足。他漲紅著臉,胸口起伏著,顯得很激動,把自己從前怎麼在紫禁城中做禁衛軍,怎麼和衛子衿秘密相戀,然後又是怎麼捲入了政變被貶到普通部隊中,和心上人分離,後來又是怎麼得到向大人的賞識,重新踏上仕途,回到衛子衿身邊的。

    向小強聽他講完這麼一系列的經歷,也頗有些感慨。這些東西固然他早就知道,但那只是根據分析的得來,遠不及當事人親口敘述來的生動。

    向小強點點頭,很讚賞地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好!我就知道我向小強不簡單,那麼我向小強身邊的人也不會簡單!哈哈,好樣的,炎彬,有兩下子!」

    武炎彬聽得大人如此誇讚,也是非常高興。

    「如此就好了,炎彬,」向小強親熱地攬著他的肩膀,笑道,「咱們可以互相幫助。你看,你的心上人是衛子衿,我的心上人呢,正好是……」

    「我知道,是陛下!」

    武炎彬脫口而出,臉上激動得通紅。

    向小強嘴巴保持半張著,好幾秒鐘沒有變化。

    他一下都有點懵了。他本來還沒敢說心上人是陛下,只是想說「是遼陽公主」的,沒想到這小子一下子說出來了。

    不用問,是那衛子衿告訴他的。媽的,一貫以嘴巴緊著稱的衛小姐,在愛人面前也會敗陣啊!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是零,果然不假。

    事到如此,向小強只好點點頭,呵呵笑道:

    「嗯,讓你說對了。我的心上人,就是陛下。你看,多巧啊。呵呵……其實呢,我的心上人除了陛下,還有別人的……」

    武炎彬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他。

    向小強硬著頭皮說道:

    「除了陛下還有一個,就是遼陽公主。我和她也是相戀了有一陣子了。」

    武炎彬看他的眼神,從不敢相信慢慢變成了崇拜。那目光好像在說:很強,很冠希。

    然後,向小強把他和遼陽公主商定的計畫跟武炎彬說了。

    「唉,我正想怎麼去跟陛下說呢,正好你跟衛小姐又是這個關係,那再好不過了。好,我批准你兩整天的假,你去陪陪衛小姐去吧。」

    武炎彬喜不自勝,一個立正,大聲說道:

    「多謝大人!」

    「先別忙著謝,」向小強正色道,「我給你那麼多的假期,其中也包含正事的。你要在第一天就和衛小姐說好,讓衛小姐向陛下進言。之後你們才能去玩。另外雖說是兩天假期,可要是第二天北邊戰局有重大變化必須我去的話,我還是得收回你一天假期,我們馬上就得回徐州。聽明白了嗎?」

    武炎彬仍然很高興,說道:

    「屬下遵命!」

    向小強笑呵呵地道:

    「衛小姐是陛下身邊最得力的人,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呵呵,如果我和陛下終成眷屬了,那你和衛小姐自然也就天天在一起了。難道不是嗎?……炎彬啊,你現在已經是男爵了,軍銜也已經是中尉,和衛小姐的地位已經不是那麼遙遠了。好好幹,我再給你立大功的機會,爭取在半年之內讓你和衛小姐門當戶對!」

    武炎彬大喜過,望一個長揖:

    「多謝大人!」

    ……

    第二天,也就是17日,武炎彬悄悄把衛子衿從宮里約了出來,兩人搞了輛車,跑到江邊花前月下去了。

    衛子衿對武炎彬突然出現在南京,很是意外。武炎彬喜滋滋地把事情都跟她說了。衛子衿早就心中有數,自然也知道向小強這都是裝的,是演戲給自己的傻男友看的。但是衛子衿也很聰明,她沒有說破,也裝著很驚喜的樣子,哄著自己的男友。她知道向小強對武炎彬說的『爭取在半年之內讓你和衛小姐門當戶對』,多半是說給自己聽的。

    衛子衿已經和向小強形成了一種默契,而且又和秀秀結拜了金蘭姐妹,自然要在朱祐榕面前為他使勁。

    十四格格當天中午,就把北京有人打算搞政變、搞掉廣武、然後向大明求和的消息,正式告知了內閣政府。同時,把沐虎派來的使者,一併轉給了東廠。

    東廠又對這個使者進行了問盤問,使者依舊說出了同樣的話:沐大人打算幹什麼,有多大把握,對大明有什麼請求,同時有什麼顧慮。

    沐虎派來的這個心腹使者,到了南京後可謂是大開眼界了。短短兩天之內,就走馬燈似地見了一連串大人物。先是傳說中的十四格格,然後是東廠的一層層官員審問——處長、局長、廠督。

    現在,他又被帶上了車,開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這個使者心中琢磨著,接下來又該見什麼人了?

    可是轎車一路都拉著窗簾,身邊又有兩個東廠人員「夾著」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往哪兒開。

    最後一段路,汽車接連停了好幾次,都是出示證件,還有衛兵腦袋伸進來檢查。

    最後開到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才被允許下車。下車一看,原來是個車庫。可是車庫裡卻停著幾輛非常好的車,簡直和沐大人府上的車有一拼。

    由此,這個使者判斷,這裡一定是一個大人物的地方。

    從車庫裡順著樓梯往上走,轉了幾個彎,進入一間明式傳統風格的小客廳。

    使者被安排坐在一張小鼓凳上,面前是一對圈椅。其中一張圈椅上,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人,身著西裝禮服,顯得非常正式。可是卻相當的氣定神閒,一邊喝著茶,眼睛一邊很銳利地打量著他。

    這個使者立馬讓看得心中發虛。那份氣度讓他得出判斷,這一定是一個更大的人物。

    「給先生上茶,」面前的大人物吩咐了一聲,然後笑道,「您就是那順先生,沐將軍的秘書嘍?」

    那順慌得抬了抬**,做了個打千的架勢,連忙恭敬地道:

    「回大人的話,小的就是那順。」

    面前的人點點頭,接著說道:

    「在我之前,也有一不少人和那先生談過了,我就沒有必要再重複了。那我們就開門見山了。」

    「哎哎,好好。」

    「我想知道,沐將軍有多大的把握政變成功,以及他打算怎樣做。」

    「這……」

    「因為沐將軍向我們提出了要求,我們在考慮這些要求的同時,必須明確知道他會不會成功,有多大把握成功。還有,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考慮給予一臂之力。」

    那順猶豫著,同時打量著面前的大人物。

    他鼓起勇氣,吞吐著說道:

    「這個……大人,小的該死……小的……小的還不知道,大人是……」

    面前這個人說道:

    「我是大明首輔大臣沈榮軒。」

    那順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是這麼大的人物。他一下從鼓凳上栽下來,先是磕了兩個頭,然後才誠惶誠恐地坐下,二話沒說,開始把沐虎和恭親王的計畫和盤托出。

    但他沒想到,還有更大的人物。

    客廳幾米外有一張屏風。屏風的後面擺著兩隻明式小沙發,一隻小茶几。

    朱祐榕坐在沙發裡,托著茶盞,一面輕輕啜著茶,一面側著耳朵聽著,腳尖從裙下伸出來,擺弄著絨拖鞋。

    這裡是大明紫禁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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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集 小手段
    那順把沐虎和恭親王的顛覆計畫,其中他知道的部分都說了出來屏風前的沈榮軒、屏風後的朱祐榕,都完整的聽了一遍。

    然後,沈榮軒又巧妙地問了幾個問題,那順也都回答了。沈榮軒對照一下先前的審問記錄,並無什麼大的出入。

    這是甄別謊言的一個重要手段:反覆盤問。用各種方法、各種角度、反過來掉過去的盤問同一件事。如果事情是編造的,那不管說謊者再高明,也很難不露出破綻。特別是那種自以為聰明、把真話和假話摻在一起說的人,露餡露得更快。因為在這種盤問下,你一旦說了一個謊,就得拚命記住這個謊話,還要不斷編造新謊話來掩蓋舊謊話,然後記住越來越多的謊話……這樣很快就會破綻百出了。特別是被審問者只有一個人,一個腦子,而審問者通常是一組人,若干個腦子。一個腦子在壓力下想對付若干個腦子,可以說勝算很小。

    現在經過了幾輪審問,那順都顯得很自然,沒有說謊者通常表現出的那種壓力感,也都是張嘴就說,沒有猶豫不決的思考表現。最重要的是,他說的前後都能對得上。

    有著豐富情報經驗的沈榮軒點點頭,表示滿意。現在他終於能夠代表大明帝國,相信這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

    而且,他很快判斷出,沐虎將軍和恭親王雖是合作者,但也有分歧。這個那順明顯是沐虎的人,而沐虎直接掌握著兵力,又不像恭親王那樣受到那樣嚴密監視,所以他將是這場陰謀的掌控者和執行者。政變能否成功,主要都在沐虎這裡。恭親王地位雖高,但也只是起到一個「幕後策劃者」以及「政變旗幟」的作用。

    而恭親王和沐虎聯手搞這場政變,既有共同目的,也有不同目的。這體現在他們對大明提出的兩點條件上——1、保留大清,2、善待旗人。

    恭親王的目的明顯要功利得多,他很可能已經瞄準了皇位。所以第一個要求對他來說是關鍵。而沐虎的目的應該單純一些。沐虎是不可能覬覦皇位的。無論誰做皇帝,對他來說實際區別都不大。因此,他應該更重視第二個條件。甚至第二個條件,很可能就是他搞政變的目的。他想用和平獻出北京,來換取旗人將來的保障。

    沈榮軒心中盤算著,保留下滿清政權,這肯定不可能。但是善待旗人,這個很容易做到。而且這次北伐戰爭的對象,也只是滿清政權,而不是全體滿人。要消滅的只是政權,而不是民族。因此,他認為沐虎可以很好的拉攏一下。一方面讓他努力準備政變,另一方面讓他丟掉不該有的幻想,不要對恭親王產生較大的依賴性。

    他跟那順談了一番,讓那順告訴沐虎:既然沐虎將軍如此信任大明,那麼大明這邊也得坦誠相待,把能答應什麼不能答應什麼都如實相告。沈榮軒告訴那順,保留滿清政權,這個肯定不可能。要是大明喊了那麼兩百多年的「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又打了這麼一場戰爭,最後居然讓滿清政權保留下來了,那首先就無法向全大明的百姓交待,也無法向全世界的炎黃子孫交代。其次,大明兩百多年的對北方故土的要求、以及這一場北伐戰爭,合法性立馬就會大打折扣。這就將不再是一場收復家園的戰爭,而是國與國之間的利益戰爭了。而這種結果是不能接受的。

    沈榮軒說完,那順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他回去後會一字一句地轉述給沐將軍聽的。

    然後,沈榮軒又笑道:

    「至於沐將軍擔心的戰後旗人的地位問題,這個是他多慮了。請轉告沐將軍,這是兩個政權、兩種制度之間的戰爭,而不是兩個民族之間的戰爭。我們一直在儘量淡化這場戰爭的民族性質。實際上,『民族和解』也是我們在戰後的一項政策。現在畢竟是二十世紀,我們也是文明國家,不會做任何有悖於文明進步的事情。如果沐將軍還有什麼顧慮的話,那可以看一看我們是如何對待八旗軍戰俘的,不就很清楚了麼。我們連從戰場上抓到的俘虜都能一視同仁,何況對戰後的老百姓呢。」

    那順聽得連連點頭,也顯得很放心了。得到了大明首輔大臣的親口承諾,而且道理說的又是那麼順,他也顯得很高興,表示會轉告給沐將軍的。

    然後,沈榮軒讓人把那順按原路送出去,始終不讓他知道這裡是皇宮。他吩咐下邊的東廠人員,好好款待那順的食宿,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明天就送他回北邊去。

    ……

    屏風後邊,朱祐榕聽到這裡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自己心目中的故都北京,那座聚集了無數文化藝術古蹟的千年古都,將免遭炮火浩劫,安然無恙了。

    侍立在一旁的衛子衿垂下目光,心中卻很無奈。她沒想到沈榮軒這麼三言兩語,就讓那順丟掉了顧慮,很順利地相信大明的「民族和解」政策了。那麼既然這樣,她也沒機會向朱祐榕進言「滿漢和親、增進信任」的方案了。

    當天晚上,衛子衿又溜出去,和武炎彬約會了一番。其間把中午發生的事情說了。她讓武炎彬轉告向小強,不是她衛子衿不願意給他辦事,而實在是沒有機會。現在只能盼著那順回到北京向沐虎匯報後,沐虎仍是不信任了。那樣的話沐虎勢必會再跟大明聯繫,想得到更有可靠的承諾。那時候,衛子衿才好對陛下進言。

    衛子衿還讓武炎彬跟向小強捎話,這次她很過意不去,希望向大人不要見怪。

    武炎彬也很沮喪。因為他知道,自己今後的前程,有一大半都是綁在自己女友身上了。自己女友能給向大人幫上的忙越多,自己的前途上升的就越快。而現在……向大人知道自己的女友是衛子衿後,安排自己做的第一件事,自己就沒有辦成。

    當天晚上,武炎彬回到了遼陽公主府,見到了向小強,把事情跟向小強說了。

    向小強聽完了也很喪氣,嘟嚷道:

    「媽的,那個那順真是豬腦子,沈榮軒說幾句漂亮話,他連腦子都不過,直接都相信了。我們自己什麼政策姑且不論,你那順自己就是旗人,這關乎到你自己命運的事,連想都不想就信了?該質疑就得質疑啊!」

    這時候,十四格格從門外踱進來了,微笑著說道:

    「大人先別急,這件事我看還有操作餘地。」

    武炎彬一見十四格格進來了,馬上站起來鞠躬,恭敬地道:

    「見過公主殿下。」

    自從昨天知道向小強和十四格格也「有一腿」之後,武炎彬看十四格格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以前看十四格格,那純粹是看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現在再看十四格格,那感覺就是在看未來的老闆娘。

    「老闆娘」一撩長裙,在向小強對面款款跪坐下來,想了一下,笑道:

    「大人,那順雖然在沈榮軒面前直點頭,沈說什麼他應承什麼,但他心裡未必就全信,未必就沒有懷疑。充其量,他可能當時只是覺得沈榮軒說的比較在理罷了。但是大人說的很對,那順自己就是旗人,又是個小角色,大明統一中國後,他也沒本事定居國外去。那麼旗人的前途,也就是他自己的前途。現在,我們只要給他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就足以勾起他對沈榮軒的懷疑。我們給他一分的理由,到他那裡就會變成兩分的懷疑。到了沐虎那裡,就會變成四分、五分的懷疑。那樣的話,衛小姐就重新有用武之地了。」

    向小強和武炎彬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解,看著十四格格,等她解釋。

    ……

    第二天,也就是18日晚上,那順在賓館裡吃完了晚飯,剛回到房間裡,突然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隨即,走廊裡遠遠近近的傳來驚呼、抱怨的聲音。——停電了。

    那順倒沒太在意。在北清,經常停電。但是他不知道,在大明的城市裡,停電可是很不常見的事情。

    走廊上腳步紛雜起來,好像是賓館人員的聲音。突然,門外又是一聲輕微的悶響,好像是個布口袋撞到門上了。

    那順耳朵一豎,想起門口還有一個東廠特工呢,二十四小時保護、監視自己的。難道是……

    他緊張地坐在黑暗中,也不敢去開門看看。這時候,門把手轉動起來。

    那順的汗毛一下子倒豎起來——外邊有人在開門!還是用鑰匙!

    巨大的恐懼傳遍全身,那順一下子鑽到床底下去了。

    門開了,一個黑影閃身進來,拖進來了個什麼東西,然後反手關上了門。隨後,房間裡一下亮了些。那個人打開了手電,一道光柱四處掃著,幾次從地毯上掠過。

    藉著這一點光線,那順看見有兩隻腳在眼前走動著,好像在搜尋他。他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政變陰謀被北京朝廷發現了!現在他們派人來南京殺自己了!

    ……

    突然,床單被猛地掀開,光柱直刺眼睛。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強光後面說道:

    「那順先生?」

    那順的全身冰涼,四肢幾乎癱瘓。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4:27
第168集 旗人會淪落成猶太人嗎?
    那順趴在床底下,看著眼前雪亮的光柱,還有光後面那一聲粗聲粗氣的「那順先生」,嚇得幾乎昏了過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完了。

    但是接下來並沒有槍響,他也沒被從床底下拖出來。手電光後面那個聲音放緩了聲調,只是又問了一句:

    「先生是不是那順?是不是沐虎將軍派來的使者?」

    那順心中仍狂跳著,但頭腦稍微清醒了點。他聽對方的語氣還算和氣,而且話語好像也並沒有惡意,就大著膽子,顫聲道:

    「是……是,我就是……你是誰?你……你要幹什麼?」

    「先生不要問我是誰,」強光後面那個聲音說道,「我只是一個不希望看到未來滿漢兩族之間充滿新仇恨的人。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已經向女皇陛下建言,考慮未來借鑑德國處理猶太人的做法,對全明境內的旗人進行若干限制。具體措施我只記得幾條:包括禁止旗人改漢姓;對旗人征以漢人三到五倍的稅;禁止旗人進入高檔的公共場所;讓旗人在專門的聚居區內居住;禁止旗人在城市擁有獨棟住宅;還有,要把旗人從公務、國防、教育、衛生、新聞出版、金融、商業等行業內清除出去……對了,還有一個,禁止滿漢通婚。……那順先生,這些只是我記得的部分,實際的肯定不止這麼多。現在女皇陛下正在考慮。以陛下對向小強的寵信程度,那順先生,你應該能想得到結果。」

    那順聽得心驚肉跳的,聲音打著顫道:

    「你……你胡扯,這怎麼可能……這……這根本不現實……你胡扯……」

    走廊上的腳步又是一陣紛雜,好像是賓館的電工在檢查電路,還有好多住客在走廊上抱怨。

    強光後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低聲道:

    「那順先生……我進來一次不容易,我能到你跟前說出這幾句話,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至于先生信不信我就無能為力了。我不求別的,只是不想看著未來的大明毀在向小強的手裡……向小強仗著他去過一次德國,見過希特勒、戈培爾、希姆萊,見過那幫納粹頭目,就覺得自己學到了處置『低等民族』的經驗,迫不及待想成為大明的希姆萊了……」

    這時候門外腳步聲更近了。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門,同時很恭敬地說道:

    「客官,您休息了嗎?您需要蠟燭嗎?」

    手電光「啪」地熄滅了。那順眼前一片漆黑。只聽得床前的那個聲音回頭說道:

    「嗯,我睡覺了,蠟燭不要了,謝謝!」

    門外的聲音說道:

    「哦,客官對不住,打攪您了,祝您晚安。

    ……

    那順臉貼在地毯上,滿臉的冷汗直往下流。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房間裡燈火通明,四下大亮。走廊上傳來一陣滿意的小歡呼,然後是紛紛的關門聲。

    來電了,走廊上的客人們都關門回房間了。

    那順依然喘著粗氣,慢慢把臉前的床單挑起來了些,往外望望。只見門口的牆角裡,那個保護他的東廠特工歪斜的靠著,正不省人事。

    他嚥了口唾沫,大著膽子慢慢從床底鑽出來,環視整個房間,竟然沒有第三個人的影子。連窗戶也是關得好好的。

    那順接連打開了衣櫃、壁櫥、還有套間衛生間的門,都沒有一個人影。剛才那個人好像蒸發了一般。很明顯,那個人在賓館服務員走後,擰開房門,就這麼無聲無息離開了。

    他渾身酥軟,一下坐到床上。看看自己的兩隻手,又掐了一把大腿。

    說真的,要不是大腿被自己掐的劇痛,那順真要以為剛才是在做夢了。

    ……

    第二天中午,首輔大臣官邸,沈榮軒招待自己的老下屬:現任東廠廠督、原一局局長陳秉新一起吃飯。

    沈榮軒本來以為把沐虎的使者打發回去、就可以坐等北京起事的,沒想到今天早上起來就接到了下邊報告,事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有句俗話叫「癩蛤蟆蹦到腳面上,不咬人,噁心人」。現在沈榮軒的心裡就頗有這種感覺。這件事挺噁心人的。

    陳秉新一邊吃菜,一邊跟沈榮軒匯報這件事。

    「……到現在,那個值班特工也沒說清對方的體貌特徵。因為是停電之後對方才出現的,當時走廊上可以說一團漆黑,沒有多少光……他只能回憶起對方個頭有一米七幾,肯定不到一米八,但也不算矮……隱約能分辨出,那人好像穿著賓館服務員制服……他當時以為停電了,人家來處理的,就沒怎麼防備。」

    沈榮軒也吃著菜,問道:

    「化驗了嗎,是乙醚吧?」

    「對,沒錯,醫用乙醚,醫院做全麻用的。我們的行動處在外面『幹活』,有時也會用到。那個特工當時就覺得是乙醚,但沒掙扎兩下,就沒知覺了。現在我們也化驗了,沾到他領口上的殘留物就是乙醚。……沈公,我們幾個都認為這是我們內部人做的。」

    沈榮軒抬起眉毛看著他:

    「為什麼?就因為是乙醚?」

    陳秉新點頭道:

    「對。當然嘍沈公,這只是屬下們的一點粗淺分析。我們覺得,以對方的老練,完全可以不用乙醚藥水,而只是用鈍器擊打頸部,或者直接用手掌劈砍頸部,就能讓我們的人昏迷的。這樣乾淨利索,速度快,而且我們的人還基本沒有反抗的機會。用乙醚的話就麻煩多了,懷裡還得裝一個藥水瓶子,動手前還得掏出瓶子、打開瓶蓋,把乙醚藥水倒在手帕上。這東西揮發得快,倒早了不行,倒晚了也不行。而且味道很大,加上那一連串動作,搞不好就會被人發現……關鍵的是,用乙醚手帕摀住口鼻後,要幾秒到十幾秒才能見效,這段時間我們的特工就有可能反抗成功的。

    「所以說,沈公,這個人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想傷人——擊打頸部很簡便,但是很容易致死。他寧可冒著失敗的風險用乙醚,也不願意用可能死人的手段。因此,我們認為他可能是我們內部的人,不想把事情鬧大,另外對自己人也抱有感情,不忍下狠手。如果是北清的人,那他不會在乎死人不死人的。」

    沈榮軒聽著他的分析,點點頭,說道:

    「嗯,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你說的『內部的人』,是指什麼範圍?東廠?」

    陳秉新搖頭道:

    「不,沈公,我說的『內部人員』,只是說他不是北清的人,或者說也不是國外組織的人。就是我們大明內部的人。……也就是說,泛指大明內部的各個單位或個人。」

    沈榮軒皺著眉頭,沉吟道:

    「你說泛指『各單位或個人』,那麼這個『各單位或個人』,肯定只包括有能力做這件事情的『單位或個人』。而且,這個『單位或個人』還得知道北京政變這回事,得知道組織者是沐虎,得知道沐虎派來的使者是那順,得知道那順的住處,得知道保護那順的只有一個人。而且,從他說的內容看,他也得知道沐虎關心的重點就在未來的旗人政策上。」

    陳秉新贊同道:

    「沈公分析得不錯,這樣一來範圍就縮得很小了。而且,這個『單位或個人』不希望看到北京和平光復,希望阻止政變。他想讓沐虎徹底懷疑我們的『民族和解』政策,因此打消政變的念頭。換句話說,他希望把仗打下去。」

    沈榮軒微微一笑,說道:

    「矛頭很明顯嘛。現在在京津唐打仗的唯一一支部隊就是人民衛隊。你是想說,這個『單位或個人』就是向小強?因為他希望獨吞攻克北京之功,因此不希望北京是因為一場內部政變而和平光復的?」

    陳秉新一凜,低下頭去,說道:

    「沈公……屬下可沒敢妄加猜測。」

    沈榮軒點起了一支菸,靠在椅子裡噴雲吐霧,望著窗外慢慢說道:

    「向小強,這個人是比較爭強好勝,但是還沒有過爭搶戰功的記錄。……現在以他的地位和前途,似乎也不會為了一個『攻克北京』的功勞,就冒險幹這種事情的。向小強如果想要戰功,那麼在整個戰爭中,他有無數次機會把戰功爭得更大。但是他好像最終都選擇了隊北伐最有利的做法。你要知道,向小強這個人腦子裡是有浪漫理想的,他對北清政權一貫仇視,甚至比我們南方的這些政客、將領要仇視得多。他現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盡快滅掉北清政權。他有什麼理由阻止這樣一場政變呢?要知道,這場北伐戰爭就是他奔走促成的。可以說就是他一手發起的。大明統一後,還有誰比他功勞更大?」

    陳秉新聽得連連點頭。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沈榮軒說道,「向小強要是想阻止政變,他只要直接把那順殺掉就行了。為什麼還要讓人講那一番話?」

    「哦,對對,」陳秉新連連點頭,贊同道,「沈公說的是。這一條我漏掉了。」

    片刻後,陳秉新說道:

    「那麼……且不論那個人是誰派來的,他說的話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沈榮軒抽著煙,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又搖頭道:

    「不可能。向小強仇視滿清,但也沒到那個程度。不至於傻到把德國的那一套搬到大明來。至於什麼向陛下建言,那更不可能。向小強又不是不瞭解陛下,就算他心裡真這麼想,也不可能對陛下這麼說。這不是找罵麼。再說,遼陽公主和他走得那麼近,已經是左膀右臂了……遼陽公主可是滿人。向小強真想搞德國那一套,遼陽公主不會不知道,更不會無動於衷。」

    過了一會兒,他接著說道:

    「分析一件事是誰做的,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查找動機,看誰會從中得益。但現在討厭就討厭在這兒,找不到動機。這件事誰會得益?除了廣武,看似誰也不會。但這總不能是廣武做的吧。」

    陳秉新點頭附和道:

    「唉,這事兒確實噁心。」

    沈榮軒搖頭嘆了口氣,把半截香菸掐滅在菸灰缸裡。然後撿起筷子,招呼道:

    「來,秉新,吃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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