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康熙四十八年十月,皇帝於京西暢春園之北建圓明園,賜予皇四子胤禛居住。一大家子人又呼啦啦地計劃搬家,晚晴對於這後來被八國聯軍一把大火燒成廢墟的園林瑰寶有一種很特殊的情節,一想到它後來的下場,就不太敢住進去,怕見了它空前絕後的容貌再對比後世的淒涼心裡難受。其實此時的圓明園還遠遠未達到後世傳頌那般『驚世絕倫』,不過晚晴這個歷史白痴壓根兒就不知道。
搬家前夕,晚晴跟四四說了不想搬進圓明園,四四極為不高興,連聲駁問:「為何不想搬?那是皇阿瑪賜的園子,御賜的恩典,你,你這人怎麼就老是要拂他老人家的好意呢?談到這個,爺又想說你兩句,皇阿瑪說要抬你做爺的側妃,你為什麼不願意?你就那麼喜歡做個庶妃啊?!」
晚晴撅撅嘴,又不能直說圓明園以後被外國的一群強盜給放大火燒了,只能委屈兮兮地瞅著四四。四四一看她那樣兒,再大的脾氣也沒了,過來揪了她入懷,咬咬她的鼻子:「說,為什麼?」
「人家住這裡住習慣了嘛,那裡又沒有我的葡萄亭,還有我的桃樹李樹我的鞦韆,我捨不得。」隨便找了個藉口。
「那些東西爺讓人移過去不就成了嗎?保證你那院子跟現在的一個模樣。」
「府裡這麼多人,那兒夠住啊?」
「哎,爺發現你怎麼這麼愛瞎操心啊?堂堂王爺府,你還擔心人夠不夠住?!說吧,你真正的理由是什麼?」四四太瞭解晚晴了,一旦她的理由變來變去,那就絕不是真正的原因。
「……」晚晴垂頭不語。她真的不想跟那些女人們住在一起。前幾天進宮,康熙讓她再給四四生個兒子,就能抬成側妃。難道她只能依靠這個,才能名正言順地擁有更多的他嗎?可她一點兒也不想。她的孩子,不是工具。
她可以容忍四四有這麼多女人,是因為她知道她處在封建社會,就算她擁有現代的靈魂,獨她一人之力,她也不可能反抗整個時代。只要四四的心裡裝的是她,她可以不計較那麼多,名份,地位,統統不在乎。但是還有人更在乎真情以外的東西。德妃先後兩次召她進宮,明裡暗裡都是提示,不就是希望她不要老霸住四四,讓其他女人能「雨露均霑」,給四王爺府多添上幾個子女嗎?
四四當然還會有其他的子女,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成為那眾多子女的母親,對府上其他女人來說,如果沒有孩子,四四何償不是唯一的指望?鈕鈷祿氏、耿氏進府四五年了,都沒能生下一男半女,四四平時幾乎都不怎麼去她們院裡,對她們來說,這何其不公平!但她們還是平和、友好地接受了她的存在,並且平靜面對四四對她的獨寵。如果是她面臨這樣的情形,她可不認為自己能有如此氣量!還有剛進門幾月的年氏,除了新婚之夜,四四便再也沒去過她房裡。平日裡見了她,那年氏的眼珠子都能淬出火來。
她人雖然腦袋不管用,但即使再白痴,她也知道是自己阻礙了其他女人得到寵幸的機會。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她是他的老婆,那其他女人就不是嗎?福晉與四四是少年夫妻,除了早逝的弘暉,她如今竟無一兒半女!她這個做表妹的如何能忍心?何況,在宮裡的壓力下,她也不見得能霸住他多久……
搬去圓明園同住的話,如果四四不進其他女人的房,她良心難安;如果四四進了其他女人的房,她心裡難免吃味不爽。兩全之策,便是她搬出去,眼不見心不煩麼。正好女兒們也不喜府上多如牛毛的規矩,自己住,也能讓她們自在點兒……
四四看晚晴兀自想得出神,不由得又是一陣不爽,這麼多年了,這毛病一點兒沒改,一神遊起來就忘記他的存在。再度重重咬了咬她小巧的鼻頭,呵呵,留下兩個紅印子,真可愛。
「你怎麼老喜歡咬人?」臭狗。
「誰讓你不回爺的話。」四四輕輕替她揉了揉。
「四,我不能永遠這麼霸佔你。我不在乎什麼側妃庶妃的名份,我只在乎,你心裡最重最重的那個女人,是誰?」
「爺只告訴你這一次,以後不要再問這種無聊的話。爺這裡,住的是你,就只有你。懂了?」四四捉住她的手,放在他心口處。
晚晴輕笑,將頭深埋他懷中,低聲說:「親愛的,給我另找個地兒住吧。」
「你不信爺?」
晚晴搖搖頭:「正是因為信你,才不想讓你為難。你是我的男人,卻是她們的爺,你不能不管她們,我亦無法平心靜氣地看著你對其他女人好。所以,如果一定得搬,就讓我出去住吧。」
「爺不想再讓你離開半步……」
「不是離開你,我還是在你身邊啊,只不過,不和她們住在一起而已。這樣對你,對我,都好。我可以在心裡自私地當自己是你的唯一,你也只是我的唯一。答應我,好不好?」
「爺知道爺皇子的身份,必然會讓你承受很多委屈。難為你了。」四四摟緊了她。最是無奈帝王家,他如果可以選擇,便是只得她一人相伴,足矣。
「爺不想騙你,即使爺的心裡只有你,也沒辦法只睡在你身邊。如果有來世,爺便不做皇子,只守著你,可好?」四四抬起她的下巴,在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嗯。」晚晴噙著淚點頭。
「爺知道你喜歡田園,爺在京城西郊有個園子,等過幾天,爺讓人去打點一下,你和女兒們就搬去吧。爺讓小桃也去陪著你。以後,爺就得兩邊兒跑了。」四四溫柔地替她抹了淚,嘆氣道。
「正好給你鍛鍊身體,這麼瘦……」晚晴破泣為笑。這樣就行了,她不想苛求太多,太貪心的話,反而最終什麼也沒有了。
「爺這叫結實,不信你試試……」說著抱了她倒在榻上,交頸纏綿。
第二天,四四在府上宣佈,那庶妃因身體不適需靜養,故移住京郊別院,每月所需用度,由福晉直接撥予。風言風語立馬就傳晚晴失寵了,結果搬家那一天四四親自全程護送,當晚還留在了別院沒有回府,謠言不攻自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