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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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9019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25
第三百二十六章 鏡之迷宮

  鮮血,浸濕了鍍銀十字架,浸紅了露西的雙眼,染紅了她的黑色教士服,又被她周身散發的凜冽寒氣凍結成紅色剔透晶體,四處拋灑,在火光下折射出艷紅的光彩。

  血族一旦死亡,鮮血與軀體都會化為腐朽的塵埃,所以露西所沾染的鮮血都是來源於人類。只因這個舞會不僅有血族參與,此外還有一些服務於血族的人類血奴。但露西根本沒有去分辨,反正都是背離主的墮落者,她一視同仁,見敵皆殺!

  感覺到身側有人,不假思索地,她手中凝結的銳利冰刺反手刺出!

  那是一個孩子。一個似乎只有五歲的男孩,有著漂亮稚氣的臉蛋,柔軟的金髮和天藍色的大眼睛。看著沒入胸膛的冰刺,孩子的嘴角流出血來。

  「強盜!你為什麼殺他!他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什麼人都沒有殺過!」斜刺裡一個女孩衝上來,和露西外表一樣年輕的女孩子,眼睛裡閃現著仇恨的火光。她撲上來,露西本能的揮動另一手的十字架,女孩在尖叫聲裡化為灰燼。

  冰刺上的孩子最後扭動掙扎了幾下,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除了滿地人類屍體與鮮血,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只是空氣裡仿佛女孩怨毒的眼神和男孩痛苦的表情,就像一柄利劍,瞬間刺破了冥冥天際間天使的念誦,仿佛無數仇恨的眼和嘴,死死盯著露西,它們不停的叫嚷著︰「強盜!」「凶手!」「殺人犯——!」

  「他什麼壞事也沒做過!什麼人都沒有殺過!你為什麼殺他!為什麼!為什麼……」

  露西不自覺地捂住臉。她的手上佈滿鮮血。

  然而戰場上是容不得半點疏忽的。露西背後一疼,背心已被尖利如刀的一爪抓破。要不是她反應極快地往前滾身,一顆心老早被硬生生挖了出來。她抬頭,周圍已有好幾個守衛以及等級較高的血族圍了上來,甚至在空中居高臨下地飛掠撲至。

  金屬十字架重重插落地面,露西滾倒在地上,躲開這一擊,但她的小腿已被一柄血劍刺中。露西渾然不理傷痛,身形伏地並猛地扣發十字架上的一處機關。一時銀箭齊發!燭火中無數閃亮的銀線仿佛一場自下而上的疾雨,如噴泉,如飛瀑,如璀璨的銀色煙花,在絕強的彈簧機弩推動下射向整個舞廳的每一個角落。雨落後,空氣裡騰起一片煙霧,之前圍上的敵人已全數化為飛灰!

  揮舞著如斯沉重的金屬十字架全力作戰,以往的露西絕對支持不了多久。但如今她體內能量運轉周天,此時卻依舊精力充沛,迅速翻身站起,肩上扛著十字架繼續向之前發出強光信號的舞廳後方走廊衝去。與此同時,舞廳外還有更多的衛士正要衝進來。

  整個殺戮過程,露西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那些被殺血族化為的漫天塵埃穢霧中,隱隱浮現出一張張扭曲而痛苦的虛幻面容,並悉數向城堡的深處投去。

  …………………………………………………………………

  「剛剛閃過的強光,難道是『稜鏡之光』嗎?」 一名身材猶如巨人般高大強壯,臉上還有幾處深淺不一疤痕的神父遙遙望著血族的大本營所在,語氣充滿了疑惑︰「但為什麼會這麼強烈,難道使用者寧可將它拋向空中浪費它的威力。而且,似乎是連續兩下的閃光。」

  要知道「稜鏡之光」通過日光岩礦以及各種珍貴煉金藥物製作,並加持了破邪禱文,成本還要比同體積的黃金來得貴重,一般只有足夠等級與資歷的武裝教父才攜帶那麼一兩塊,絕沒有隨便浪費之理。

  「是露西教士,她剛剛出擊了,可我們的戰鬥陣列還沒有集結完成,布置也沒有完成。」在神父的旁邊,另外一人回答道。

  「別管陣列了,馬上發出信號,下令所有人都已最快的速度出擊!」巨漢神父斷然下令。他很清楚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遲了半步的話,偷襲就只能轉變成正面搶攻了。

  「遵命,杜莫斯康主教!」

  ………………………………………………………………

  露西在幽深的長廊裡飛奔,但奇怪的是那長廊似乎一直都走不到盡頭,而且越走越向下,越走越幽暗陰森,就像要一直走進地心,走入最黑暗的地獄深處。

  露西摸索著盡量保持速度向前奔跑,腦子裡一片混亂。四下裡一片靜寂。她側耳傾聽,卻聽不到前方有一點聲音,沒有打鬥,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她不知道發出強光信號而顯然已經和血族發生衝突的王宗超是否安全,也不知道自己將要走向何方。

  迷茫之間,露西赫然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昏暗的人影。她一驚放慢腳步,卻見那個人也站住了。光線昏暗,待到走到近前看得清楚,露西發現那不過是自己的影子。她不禁啞然失笑,卻在那一瞬間張大了嘴巴,再也無法合攏。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個,兩個,四個,八個,不,成百上千個露西,渾身浴血,在那裡死死地盯著自己。露西來到了一片鏡子的世界,一片沒有真實,只有虛幻,只有複製,只有無數繁衍著的空虛生靈的密閉空間,一座鏡子的迷宮裡面。

  所有的牆壁都是鏡子,所有的光線都反射到露西身上。露西看到無數的自己,悵然若失的自己,失魂落魄的自己,空虛迷茫的自己,猶豫不前的自己,軟弱的自己,膽怯的自己,恐懼的自己,悔恨的自己,所有的露西都瞪著失去光澤的銀灰色瞳孔,無神地凝視著鏡子裡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像。

  露西在鏡子與鏡子之間狂奔。到處都沒有人,到處都是露西自己。她困在了一座自己的迷宮裡面,她掙扎,叫喊,不停地奔跑,鏡子裡出現了更多的影像,通道已經看不到了,眼前是如蜂巢一般的玻璃房間,成千上百個露西在身後拼命追趕著自己,她們身上滴落紅色的血。不斷逃避著一個又一個的自己,漫無目標,了無蹤跡地不知奔跑了多久,露西已然筋疲力盡。

  金屬十字架,在不知不覺中已被她丟棄到不知何處去了。

  朦朧中,她看到鏡子裡映出自己的臉,她看到自己變成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她本該記憶朦朧的雙親,還有爺爺等親人,全在那裡,他們臉上露出憎惡憤恨的表情。

  尤其是她的母親,那副溫柔的容顏她曾在夢境裡無數次的呼喊,無數次的思念,無數次夢醒之後流下眼淚的臉。可如今母親的臉上也寫滿了怨恨與憎惡。

  「為什麼不替我們報仇?」「替我們報仇!」「報仇!」「報仇!」「報仇!」

  亡者們在哭泣,在呼號,在吶喊,在瘋狂的推挽著,撕扯著露西。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我做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這不是我的錯啊!露西在流淚,在嘶喊,但是她的力量越來越微弱,似乎自己也變成一個弱小稚嫩的可憐小女孩,連話都難以喊得清楚……

  ………………………………………………………………

  隨著一個個矯健的身影投向吸血鬼聚集的莊園,嘶叫聲和爆炸聲立刻充斥著整個巴黎的夜空,鮮血漫天飛舞,就像是炫目的禮花。

  武裝神父們的武器多種多樣,附帶破邪、破魔效果的手槍、獵槍,銘刻聖紋的銃劍、刀、斧、錘等冷兵器、弓弩、銀刺拋網、四處拋灑閃爍金黃色光輝的聖水……

  不過在第一波攻擊之後,稍慢到來的幾名牧師終於顯示出正統的教廷風格,他們翻開手中古老的聖經,用悠遠的拉丁語吟唱著上帝的語言。從聖經中逐漸散發出來閃閃奪目的乳白色光彩,吸血鬼一旦接觸到這種白光,立刻像是遇見了強酸侵蝕般發出淒厲的慘叫,所有血魔法在光輝之中也盡數消散。

  隨之而來的還有漫天飛舞的經頁,都是由信仰堅定的修士付出全部精神心血抄寫的聖經書頁,飛在空中的吸血鬼如果被輕飄飄的經頁貼到身上,立即就像被岩石砸中般載向地面,摔得四肢蝠翼折斷扒地不起。嚇得許多吸血鬼都展翼飛向高空,不敢沾到要命的經頁。

  「盡量只擒下吸血鬼,別急著馬上殺他們!」杜莫斯康主教的大嗓門響徹莊園的每一處。強大的吸血鬼越是沒有出現,自己人殺得越是砍瓜切菜般的順利,他越是有不祥的預感。他在自己胸部劃了一個十字︰「主啊,但願最壞的情況不會出現吧!」

  驀地一連串色彩斑斕的火焰衝上了烏雲密布的暗夜,在漆黑的空際綻放開來,照亮了整個巴黎上空, 在半空炸開十幾道萬紫千紅的火焰花卉,交錯飛揚,照亮了天際,渲染出一派節日的喜慶氣氛。然而正好也飛在空中的吸血鬼沾到火焰後卻渾身冒火,拖著金色的光帶慘叫墜地。

  「怎麼是你?你來幹什麼?」 杜莫斯康回頭看到正從莊園外趕進來的張恩博,他卻正好認識此人,因為先前張恩博曾對教廷推薦過驅魔煙火。本來他對這種煙火武器還是很贊賞的,打算買上一批甚至將製作配方買下來,可惜教廷裡不少大人物腦子拐不過彎,他也就只能遺憾地失之交臂。

  「別誤會,我也是趕來救人的!」張恩博連連擺手,盡量簡明地將來意說明,同時手下不停,煙火又將空中好幾名吸血鬼轟了下來,由於在場基本沒有高級吸血鬼,他的煙火威力終於淋灕盡致地表現出來,打一個一個準,不清楚內情的人還以為他特別瞄準這個難逢的機會跑來做軍火廣告。

  「在場牧師,全力淨化墮落的靈魂!」 杜莫斯康揮手下令,「保持節奏,務必保證殺一個淨化一個!否則只怕會有我們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

  …………………………………………………………

  在無邊的鏡子迷宮裡,露西已經瀕臨崩潰。在恍惚中她看到更多的幻影。她越怕看到,母親被殺的影像就越不斷地重復,她還看到了面目血肉模糊的父親,看到爺爺在吸血鬼的獠牙下化為喪屍,她看到母親的哭泣,看到父親驚駭莫名的臉,所有犧牲者的憎恨,她甚至還隱隱約約地看到了王宗超。

  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朦朧中,一個黑影向她走近,露西仿佛在深不見底的潭水中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朝來人撲了過去。周圍的鏡子牆壁裡映出自己驚惶恐懼的臉,幾百個露西哭喊著,哀號著,撲到那個黑影的懷裡。

  千百個露西,但是黑影只有一個。

  他穿著深灰色帶兜帽的長披風,披風裡的身體似乎很瘦弱,但是他力大無窮。他把露西打橫抱了起來。

  深灰色披風下面是一片漆黑,深不可測的黑暗,絕對的黑暗。露西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是一片純粹的夜幕一樣的黑色,仿佛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把身周一切都吸收進去,消化進去,仿佛他就是黑暗本身,他就是夜的主宰。

  露西想掙扎,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仿佛行動力和全部的勇氣還有信念,都一古腦的被灰衣人吸去,露西躺在來人的懷裡,如同一片飄搖的葉子浮在漆黑無際的海平面上。她不敢動,她不能動。她會被打濕,她會沉進無盡的黑海裡,她再也飛不起來了,等待她的只有被腐蝕,被消化,被吸收,成為邪惡的肥料,成為黑暗的食糧。

  「放開她!」在意識陷入混沌虛無前的一刻,露西仿佛聽到一聲斷喝傳來,若有若無,若真若幻……

  ………………………………………………………………

  只剩下部分殘軀的亞歷山大身上徹底失去生命跡象,開始解體化為塵埃,隨後一顆閃耀著刺目紅光的細小晶體衝破堅冰,就要向外飛走。

  血晶凝聚了亞歷山大歷盡無數漫長歲月而積累下來的本源血能,血能之熾烈純粹,直可腐蝕一切,無物可擋,連寒冰真氣所凝堅勝精鋼的寒冰也阻擋不住。

  但王宗超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血晶揚長而去,阿卡朵的例子已經讓他清楚血晶走掉意味著亞歷山大可以把力量傳給別的血族。在一瞬間他右手食指已灌注全身烈陽罡氣與輻射能,全力彈到即將高飛遠揚的血晶之上。

  接著,一切都被淹沒在震動與衝擊裡。

  熾熱且帶著強烈侵蝕性的狂暴衝擊波向四面爆發,剛剛經歷了強光考驗而半結晶化的城堡頓時變得千瘡百孔,外牆或膨脹或扭曲,磚的碎片直向外飛。

  城堡雖然搖搖欲墜,但終究還是沒有徹底倒塌。隨著一切慢慢平息,塵埃升了起來,但在王宗超方圓一丈內卻沒有任何塵埃存在,只因空氣已由於奇寒而悉數液化、固化,在短暫時間內形成一處真空地帶。更遠處的空氣由於巨大的氣壓差而產生強烈的對流,紛紛朝王宗超洶涌匯集。

  就像與強大的對手比拼內力,王宗超全神貫注運轉寒冰真氣,絲毫不敢大意。已經碎成幾十塊的血晶碎片被越變越大的冰球分隔、包圍、鎮壓,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王宗超隨後立即將冰球丟入空間袋中。這個空間袋內的時間是靜止的,放進去後倒不用擔心什麼問題。不過物體要放入空間袋必須滿足一個前提︰就是必須是完全靜止不動,所以有生命活動的生物無法放入,當血晶處於躁動狀態時同樣無法放入。

  不過即使這樣,依然有一小半碎裂的血晶四散飛走,沒能及時攔截住。

  「血晶究竟飛向哪裡?」心中隱隱泛起不祥的預感,王宗超朝著血晶飛走的方向,連續撞破牆壁,沿著最直截了當的線路追蹤而去。

  眼前的光線,似乎越來越暗,越來越陰森詭秘,王宗超只覺得自己似乎正在闖向一個永遠觸摸不到邊際的噩夢。

  最後映入他眼前的,是露西被一種詭異莫名的人形灰影所吞噬淹沒的一幕。

  「放開她!」王宗超在怒喝的同時身形加速,幾乎是聲隨人至,但露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包括她的一切氣息,就像她始終沒有存在過一般。在王宗超眼前,只有一團如墨的黑暗擴散開來,籠罩了自己周圍的每一處空間。

  「這是什麼力量?類似於『意念修改現實』?」雖然感覺不到實質的壓迫感,但王宗超卻覺察到幾分類似緋紅女巫運用超能力時的莫名危機感。

  黑暗之中,突然又有柔和光明到來,現出一位男孩的面容與身形,那是一名約莫12、3歲的弱冠少年,淺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星星一樣的光芒,仿佛孕育著某種魔咒,微卷的深色長髮垂肩,臉孔精致柔和,皮膚白蠟般光滑。一種聖潔的光輝在他身上浮現,如同被縛十字架的耶穌展開完美的聖體普救眾生,但是他比聖像上的神子要更年輕更美貌。他微笑,鮮花盛開;他哀傷,萬物枯萎。

  「我的可憐後裔的血告訴我,你是一名很危險的敵人呢!那麼,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男孩咧開了嘴笑著,毫不在乎地舉杯暢飲,鮮紅色的液體把他雪白的牙齒浸得血紅,予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美艷之感。

  在他舉杯的手上,一枚戒指熠熠生輝,扭曲如蛇的金黃色戒環纏繞著一塊散發著無比深邃神秘氣息的紫寶石,晶瑩剔透,就像一隻幽幽暗暗的魔眼,深沉睿智,隨光明滅,打量著王宗超。

補充: 弱冠為 20歲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1:12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27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血族親王

  「你是什麼人?」王宗超淡然開口詢問,卻沒有第一時間動手,但心中的戒備已經提到極限。對方雖然明明白白戰在自己面前,但王宗超卻完全無法鎖定其氣機,一時搞不清楚是幻象,還是真人。

  對面的男孩周身乾淨得縴塵不染,長著一張乖巧可人的臉,他仿佛沉睡了幾千年,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和興奮。他就以這種稱得上天真純潔的眼神饒有興趣地注視著王宗超,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

  「你能直接看到我,真的很厲害呢!原本,你應該直接看到你內心最恐懼,最不願意面對,最想逃避的東西,就像剛才那位心靈脆弱的小女孩一樣。可是,我一時竟然無法看清你內心深處,那麼,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無邊的熾烈光輝再次充斥了四周,王宗超再發鈾光波動拳,強光充斥照耀四周每一處空間,無論對方是真人還是鬼魂幻影,他都要以絕對的力量撕毀一切鬼蜮伎倆。

  但出乎意料的,更強的光芒從四面八方反射而回,悉數匯集回敬到王宗超身上。比之前大範圍放射,這一聚光反擊的威力更要強上數倍。

  「這招果然被破了!但究竟是怎麼做的的?」好在王宗超的鈾晶戰體瞬間結晶化透明化,令大部分反射回來的強光毫無阻礙地透體而過,倒沒有受到什麼傷損,而當他舉目細看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處於一個由無數鏡子組成的迷宮中,上下左右前後,裡裡外外,層層疊疊,遠近不一的無數鏡子充斥了視野,難怪強光會全部反射而回。

  「好可怕的一招啊!」 男孩故作驚訝的聲音再次傳來,但已經化為無數處音源,無數個聲音,嗡嗡地匯成一片千萬民眾齊聲詠唱般無比宏大的聲音。

  男孩的身影不停地複製著自己,開始是一個、兩個、三個,然後是十個、二十個、三十個——有多少面鏡子,就有多少個男孩,鏡子中男孩都持著一把拉滿的血色長弓,成千上萬個紅光閃爍的箭尖從四面八方一齊指向了王宗超。

  成為眾矢之的的王宗超一時僵住了,如果是普通萬箭齊發他自然不懼,但問題是如今這每一把血箭都散發著絲毫不遜色之前亞歷山大搏命而發的血箭的噬人血芒與凶險殺意。

  這種威力的血箭王宗超雖然可以輕易揮刀斬開,但是絕不代表他可以挨上一下而絲毫不損。而如果是千萬個亞歷山大同時發出這麼一記血箭,王宗超就算再強十倍也絕對會死得連渣都不剩下!

  其中肯定只有一支是真的。但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哪個又是幻影?王宗超卻完全無法分辨出來!

  男孩持弦的手指突然一鬆,在個動作與上一個還未交接的那一個千分之一秒,王宗超已在原地消失,移動速度比流星還疾,比閃電還快,但轉折軌跡卻比落鴻飄雪還要飄渺莫測!與此同時一副散發無比堅固渾厚質感的「武神戰鎧」,也已清晰地在他身上呈現出來。

  對方隨即鬆開手指,瞄準王宗超萬箭齊發!一時殺氣如麻鏡子之外的每一寸空間,頓時被千箭萬矢以及強烈的血腥氣息所悉數填充。箭還未到,無數股冰冷刺骨的銳氣已經從不同方向穿透了王宗超。那是死亡的味道,帶著鬼神夜哭,天地變色的淒厲和滅絕!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箭雨了,而是一片密集得完全可以遮擋視線碾壓撕裂一切的血腥與死亡的風暴。

  武神戰鎧,瞬間崩潰!

  大量鮮血,從王宗超緊咬的牙關之間涌出,止都止不住。

  所有血箭都隨著武神戰鎧一並崩潰消失,唯有一支剩下。而這支箭,正準確而深深地釘入王宗超的左胸,而那裡,正是他心臟所在!

  就在中箭的一瞬間,一支支血箭所帶來的歹毒血能,凌厲殺氣全都是別無二樣的真實致命,幾乎讓王宗超認為所有血箭都是真的!

  如果都是真的,由幾十上百名血族公爵發出的一擊,又有什麼人、什麼東西能擋住?又怎麼可能擋住?僅僅是一瞬間的念頭,也就讓王宗超的武神戰鎧隨之崩潰。只因武神戰鎧本是信念所聚,堅信其不破自然不破,不然的話……

  就在武神戰鎧崩潰,萬箭穿身之前的一瞬,王宗超才憑著入微的洞察感應力,在生死關頭判斷出其中真偽。

  但可惜,唯一的一支真箭,已真實到殘忍地準確破胸而入。至少是公爵級別的血箭,在王宗超被幻術迷幻而失去武神戰鎧,內力又分散防御的情況下,單靠肉體,無疑無法完全防御住,如果不是要害還罷了,但偏偏……

  雖然只入肉過寸,但已觸及了心臟。要不是危及關頭王宗超將心臟向右側挪移了些許,此時只怕已穿心而亡。

  但即使是這樣,血能歹毒的腐蝕力依舊由中箭部位向四周瘋狂地侵蝕擴散,王宗超只覺得左肺似乎要爛成一堆肉泥,肋骨筋肉越來越鬆軟,連帶心臟也迅速軟化,越來越跳動無力,而全身血液卻似乎滲入了無數銳利小針,奇異地加速沸騰奔流幾乎要衝破血管向外涌,劇痛撕心裂肺,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他的面色差到一種極為可怕的地步︰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粗大血管如蛛網般布滿面部,其他皮膚卻慘白得可怕,口中血流不止……一時他只能瘋狂運轉內力抵御稀釋血能,靠著多年前琢磨出來的內力血能共存之道,勉強維持住一個脆弱的平衡,吊住一命……

  「厲害啊,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變刺蝟,想不到你還能及時辨別出假箭!」男孩連連鼓掌,嘖嘖稱贊。他的話其實不錯,幻術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稱得上「假作真時真亦假」,如果王宗超無法及時分辨出真偽,即使是假箭也能發揮出真實的殺傷力!

  「那麼現在唯一讓我好奇的是︰你還能支持多久不倒下呢?」千萬個鏡子內的男孩再不下殺手,只是悠閒地看著陷入絕境的對手。完美的唇角勾起殘酷的弧度,如同唯美的畫卷,如同堅硬無情的石像,如同從地獄升起掌管生殺大權的死神。

  ……………………………………………………

  莊嚴神聖的經文念誦聲伴隨著喧雜的戰鬥、殺戮、慘叫之聲,漸漸已經如潮蔓延進莊園內部。

  在經文祝福下,一群黑衣的聖職驅魔人倍增神勇,持著鍍銀的武器,向對面的敵人衝殺過去。

  長劍揮處,鮮血像花朵一樣在夜空中嬌艷綻放,愈濃的紅色顆粒飄浮在空氣裡,模糊了視線。死亡的吸血鬼都化成了灰塵的粉末,沸沸揚揚地灑落在蠟燭的火焰裡。燭光把人類浴血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始終沒有子爵以上等級的吸血鬼出現,不對勁!」 戰況越是順利,杜莫斯康越是濃眉緊鎖,「看來,這些低等級吸血鬼都是故意送給我們的。」

  很快的,前廳的吸血鬼已被全部肅清,聖職人員衝向城堡的更深處,那裡不同於前廳的燈火通明,而是再無絲毫燈火的一片幽暗,到處籠罩著一層連神聖光輝都無法驅散的瘴氣,嗅之無味,揮之不去。當衝得最快的人沒入到這如雲層一般的瘴氣之中時,就什麼也看不清了,觸目所及,都是一片昏暗,一切視野內事物都是模模糊糊,影影綽綽,似乎在奇怪的扭曲,又似乎有什麼陰森恐怖的鬼影,游走在陰暗的角落裡,伺機撲人。

  這是一種能夠最大限度勾起人類心靈深處恐怖感與不安感的莫名氛圍,縱然是最大膽,信念最虔誠的聖職者,也心中為之一寒。

  「站住,全部退回來!」 杜莫斯康大聲喝令,同時對隨身的牧師吩咐道︰「馬上構建神聖庇護所!所有人都要確保自己處於庇護所內,層層推進!」

  立即就有一群人依命行事,他們就像一群裝修工人,先四處潑灑聖水,又在地上釘入十字架,在牆壁上書寫聖經經文。甚至懸掛《創世紀》、《最後的晚餐》《榮耀基督》等等宗教名畫。

  「高居天國的主啊,

  您忠實的僕從在此呼喚您無上的聖名。

  以我的手勾畫您的徽記,

  以我的心與您的精神相通,

  以我的聲吟頌您的榮耀,

  以我的血與您的力量相融;

  虔誠懇請您降下聖潔的光輝

  包容天下萬物,

  淨化一切污穢,

  溫暖神之子民,

  救贖世間所有被遺忘和污染的靈魂。

  ……阿門。」

  隨著十多名牧師齊聲詠唱,純白如玉,光如晨曦的聖光籠罩四方,四周陰鬱恐怖之意全消。之前陰森的血族巢穴如今在聖光下猶如晨曦下的神聖教堂。看似柔和的神聖光輝像無數利劍般刺穿了眼前的黑暗,刺透了每一個人心中的陰影。

  不過黑暗僅僅是退縮了,卻並沒有完全消失,在城堡的更深處,依舊盤踞著根深蒂固的陰影。人們只能一邊布置著神聖庇護所,一邊緩慢向前推進。

  「張先生,請您耐心!」 杜莫斯康突然搭住張恩博的肩膀,制止他脫離隊伍獨自前進。

  「神父大人,恕我直言,你們的動作實在太慢了,而我還有同伴在裡頭。」張恩博焦慮之色溢於言表,前方再也聽不到任何打鬥聲,一片死寂,給他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您依舊必須耐心,脫離主的庇護,您什麼也做不了!」 杜莫斯康沉聲警告︰「在那邪惡的黑暗中,你內心深處的每一絲恐怖,每一絲惡念,每一絲負面情緒都將被無限放大,成為吞噬你自身的可怕怪物。自己急著送命不要緊,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變成黑暗的餌食,甚至成為反過來殺自己人的傀儡!」

  …………………………………………………………

  一刀橫掃,萬軍闢易,分山裂海,無遠迪弗。

  層出不窮的無數鏡子,隨之崩碎成粉,四散的無數細小鏡面,映著男孩凝固的笑容,消散在虛空之中。

  「你是……這麼做到的?」餘下完整的鏡子中,男孩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語氣也開始帶上幾分愕然與意外。

  「原來如此,都是假的!」

  王宗超整個人已恢復如常,武神戰鎧再現,同時已將「萬軍」神刀持在手中,但他的身上,仍然有斑斑血跡。

  原來之前無數血箭都是假的,包括最後一支刺中王宗超的血箭也是!但是那最後一支血箭卻真得可怕,甚至可以騙過王宗超入微的感知能力。

  王宗超曾經因血能而困擾多時,最終研究出將其分解成純粹的生命力量與精神力量,借著成就「武神鐵血戰鎧」而將體內所有血能全部化解。所以在危在旦夕的情況下,他也只能再次嘗試運用這種方法。

  然而分解的血能,卻是徹底化為虛無,王宗超完全無法從中提取一絲能為己所用的精神力量,他才因此發覺不對。

  借著這絲懷疑,他才借著堅定無比的意志,從重傷垂危的幻覺中解脫出來,不過由於逼真幻覺而造成的部分損傷依然在身上留下了,雖然都已開始痊愈恢復。

  細察根源,王宗超發覺這種幻覺得來源,其實只不過借著先前亞歷山大唯一對他造成一定威脅的血箭攻擊留下的記憶以及一絲威懾感,經過無限複製與放大而體現出來的結果。

  這是一種匪夷所思的精神攻擊,相比之下,張杰的「暗示之眼」差了不止一丁半點。

  「所有的攻擊都是幻覺,甚至連幻覺都要借助我本身的記憶顯化,這家伙自身只怕根本不具備實質的攻擊能力!」王宗超心中了然,心中守住本心不動,手上卻絲毫不停,「萬軍」神刀旋繞周身,化為一個越來越大,蘊含粉碎一切的毀滅意念與千軍萬馬磅礡殺氣的巨型旋風,摧枯拉朽地將一面又一面的鏡子卷入粉碎。

  男孩似乎已經技窮,再無任何反擊與應對手段,就這麼無奈地坐視著鏡子一面面粉碎。

  不知過了多久,王宗超舉目所見已看不到任何一面鏡子,連一點殘留碎片都沒有,任何事物都沒有留下,只有一片廣闊無際深邃無比的虛空,耳邊除了仿佛回響的淒厲風聲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事物,沒有出路,沒有希望,除了永恆的孤寂與空虛,似乎……什麼都沒有。

  當你千方百計,戰勝了所有痛苦,毀滅了所有敵人,迎接你的卻未有虛無,這是何等無奈與絕望!

  王宗超並沒有急於四處尋找出路,尋求破解之道。已經有相似經歷的他很清楚,自己已經被扯入內心意識的深處,甚至比驚奇世界x教授所為時還要更深入。

  在這種混沌狀態,空間與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自己絕對不可能找到這個世界的邊界,而且很可能真實時間只過去一瞬,而在意識的世界中卻已過了千萬年,縱然再堅定的意志,也非要因此給逼瘋,再被消磨殆盡徹底化為混沌。

  「好厲害的血族親王,不愧是傳說中擁有接近神的力量的存在!」王宗超感嘆著敵人能力的匪夷所思,又低頭審視自身︰「不過,就是神也無法剝奪我自身的存在!」

  正如在蠍子王陵墓中,縱然有阿努比斯無上神威剝奪進入者的力量,然而源於最本源的靈魂信念,最純粹的生命力量都不可剝奪。可殺死,卻不可剝奪!因為靈魂與肉體,本來就是一個人存在的本質根源!更別說王宗超這樣的武者,靈魂與肉體的聯繫已經達到完全不可分割的地步。

  「縱然眼前的世界一片虛無,縱然我已經無法感知到真實的大千世界,但是人的本身,本來就是值得花上無窮的時間去探索,奧秘無窮的小天地。」王宗超很快冷靜下來,心靈無比沉寂,慢慢坐下,內視自身。

  「還有我的武道,也依舊存在呢!」話落,王宗超身上的武神戰鎧驟然一裂,竟然分化出幾十近百個自己,各自演練起一套武學。

  這是「請神大法」的心分百用,如今是意識的世界,所以一切都可以具體化出來。

  王宗超平生所會的武學,進入主神空間前的武學、從主神空間兌換習得的武學、秦綴玉交予的強弱不一的武學、與高翔景林等人交流習得的武學、實戰觀摩模仿領悟的武學、關帝神力信仰中殘缺的武學意念、自創的武學……

  一切武學,各自演練參詳,又相互比拼戰鬥,互比高低,優勝劣汰,去偽存真,所有戰敗的王宗超都消失不見。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剩下的王宗超越來越少,但是演繹的武學卻越來越精微奧秘。然而相對的,他們的眼神卻越來越冷酷,越來越理智,似乎除武之外,再無半點人類的情感……

  而原本的王宗超卻一直盤坐自察,自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段神經;心、肝、脾、肺、腎,五臟;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以及彼此間微妙的氣機流轉,王宗超皆已洞察至微,掌控自如……如此不斷深入,則已經開始步入細胞層面,涉及蘊含無盡陰暗獸性的細胞意識……

  王宗超很有耐心,而隱藏的另一個詭秘意識卻似乎更有耐心,靜候著王宗超將潛藏最深的陰暗魔念與心靈弱點顯露出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1:27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29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就是我

  就像一群手腳麻利的裝修工人,聖職者們一邊搗毀城堡中的邪惡塑像,塗損異端彩畫等一切墮落魔性之物,一邊潑灑聖水,懸掛聖物,書寫經文,就這樣有條不紊地不斷前進。武裝人員手持武器站在前方凝神戒備,牧師們則在後方齊聲念誦經文。

  「犧牲低級吸血鬼,以他們的鮮血與靈魂獻祭喚醒高等吸血鬼是血族常見伎倆。由於氏族六戒,他們不肯殺親而常常假手於敵人完成並不奇怪。但是現在低等吸血鬼都已差不多四絕了,按照掌握的情報,對方至少有侯爵,甚至公爵等級的存在,又為什麼會一直坐視我們一步步搗毀他們的老巢?」 杜莫斯康心中狐疑,對手的底牌一直未顯露,他也不好提前顯露己方的底牌。反正就目前看,就這麼耗下去,情況應該越來越有利於己方才對。

  「神父大人,以我們的推進速度,對方即使不敵,難道還會來不及逃嗎?」臨時加盟的張恩博實在有些沉不住氣。

  「逃不了的。實言相告吧,張先生。我們這次要對付的老怪物,肉體在數百年前已受到重創,如今只剩下邪惡的精神力量而已。數百年來他一直盤踞在此,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每一個雕塑每一幅油畫,每一個裝飾都灌注了他的邪惡意念,混淆了真實與虛幻,足以將任何處於其中的人在不自覺中引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所以我們只能這麼前進,而對方也不會輕易放棄這裡,如果這裡被毀滅,對方也將蒙受巨大的損失!」

  「這麼說來,比我先一步闖入這處禁地的前輩豈不是很危險!」張恩博聞言更是焦慮。

  「你的那名前輩很厲害?」 杜莫斯康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

  「當然,十幾個圍攻我的吸血鬼,其中包括一個叫什麼伯爵的,都讓他不費吹灰之力瞬間全部幹掉!」張恩博帶著幾分引以為傲回答道。

  「什麼!」杜莫斯康聞言腳下一頓︰「這聽起來可真實一個……很糟糕的情況!」

  該死,竟然還有這麼厲害的而又完全超乎預料的人物,看了沒有侯爵、公爵出現另有原因!杜莫斯康咬牙切齒,他寧願對付一個血族公爵,也不願意對付一個哪怕比血族公爵稍弱的強者。畢竟在神聖庇護所中,哪怕的血族公爵的能力也會被削弱過半,更何況他們還預備了大量吸血鬼專殺工具……但如果是另外一個不弱於血族公爵,運用的又是完全未知體系力量的強者突然殺到的話……

  形勢已絕不容拖延,杜莫斯康突然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發出禱告般的話語︰「有請曼瑟爾苦修士,奉主之名,討盡逆主之人,普照聖光,阿門!」

  莊園之外,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靠在一個角落。這輛馬車雖然外表不起眼,甚至還有幾分破舊,但車內卻極其寬敞舒適,甚至安裝了彈簧減震。在馬車內的一張白絨毛軟床上,躺著一名瘦骨嶙峋,仿佛久病沉痾,命不久矣的老人,兩名教職人員在旁服侍。

  「奉主之名……阿門……」突然,老人以微弱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話,隨即閉上眼睛,氣息更是弱不可聞,就這麼一睡不起。

  莊園內,在臨時構建的神聖庇護所中,張恩博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虛空中突然呈現出一個由淡淡聖潔的光華構成的人形,依稀中可以看到那光華的虛影竟然像極了天使的樣子!

  伴隨著牧師們的祈禱,他身後的天使虛影漸漸的清晰起來;而這時張恩博才看清,那個虛影天使手中竟然拿著一把弓箭,此刻箭已在弦、弓已滿月!

  一雙巨大的雪白的羽翼在天使背後展開,空氣中隱約有嘹亮的聖歌響起。聖光大作,天使之箭化為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輝,刺入黑暗之中。

  白色的充滿光明氣息的能量在黑暗中延展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光輝十字架,撕裂了黑暗。

  「來吧,撒旦的傀儡與魔鬼的走狗,你的黑暗縱是可以遮天蔽日,卻永遠難以企及上帝的一絲光明,上帝與我同在,我們是上帝的衛士,是上帝的寵兒,來吧,把你們的伎倆全部使出,黑暗中上帝為我們指明道路……」

  杜莫斯康大聲地念誦著,衝在最前面,其他人也大聲附和這一起沿著天使開闢出來的光明大道向前衝。他們的氣勢越來越高昂。到得最後禱言似乎變成了戰歌,變成了上帝的吟唱……

  …………………………………………………………

  隨著不斷地比武,不斷地演練,分化出來的王宗超數目越來越少,武功去偽存真,化繁為簡……最終,所有的分化王宗超徹底合為一人。

  雖然外表依然是王宗超,但他的的雙眸卻冷冰而無性,那是最純粹的理智,不帶有半點人類的情感。沒有人能想像,這世間,還能存在這樣一雙冷酷的雙眸,冰冷如若俯瞰眾生生生滅滅的神祗。

  而在盤坐著的王宗超本體身後,一個蠕動的陰影卻越來越清晰具現,最終演化為另外一個絕然不同的王宗超。雖然外表依舊一模一樣,但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雙眼睛完全被淒厲猙獰的血紅色所充斥了!饑渴、乖戾、殘暴、陰邪,恣情縱性,透著懾人心魄的濃重殺意與強烈欲望!

  那是生靈與生俱來,即便得道,通常也難以根除其的獸性、野性、殺性、種種陰暗欲望的具體現化!

  王宗超浸濕衣裳的鮮血,突然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化為一顆顆的血珠,重新滾動流回他體內。

  冰冷無情亙古不變宛若神祗的視線,與陰邪黑暗凶炎滔天猶如邪魔的目光,猛然踫撞到一起,一時無限的虛空,也由於極端的踫撞而生出無數裂痕,即將崩潰。

  「我看到了,兩條路……」原本的王宗超依舊盤坐,在這一神一魔的兩個對峙王宗超中間,似乎變得無比渺小。

  「第一條路︰超我徹底壓倒本我,依舊可以進入四階,心至堅而無情,自然不再受獸性欲望所左右,從此一心一意,唯有武道,再無其他。縱然有朝一日,需以身殉武,也毫不猶豫,在所不惜!」

  「第二條路︰本我徹底壓倒超我,進入四階,解放一切心靈羈絆,徹底自由!率性!盡情!隨心所欲!縱然依舊追求武道,但武道也不過是我藉以演繹闡述自我意志與欲望的媒介,是旨在尋求最大限度地滿足自己的本能的工具!」

  「一是因手段而忘卻了目的,一是因目的而不擇手段。」

  「不瘋魔,不成佛!難道,就只有這兩條路了嗎?」

  由於兩股極端意志的對抗,王宗超存身的虛空越來越呈現即將崩潰狀態,似乎在逼他立即作出選擇。

  「其實,我就是我,唯一的我……」原本的王宗超突然微笑,那是一種猶如佛陀拈花而笑,玄之又玄莫可名狀的微笑。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一個念頭,一種明悟,頓令一神一魔不可相容的兩股視線不再一味針鋒相對,而是各自出現了偏移。

  這一微小偏移,使得一神一魔兩股龐大而對立的意念頓時出現了一個可以共同圍繞的軸心,團團旋繞起來,雖然依舊對立,但也開始呈現出一種猶如太極圖般的包容……

  「……『我』為混元一氣,包容一切,既是唯一,又可化三,衍生無窮……」

  《太清丹經》上的一句話,在王宗超心頭流過。

  一神一魔兩個王宗超慢慢化為一黑一白的太極圖,將原本的王宗超環繞在中間。

  但突然間,原本空無一物的廣大虛空,突然充滿光怪陸離,絢麗奪目,繽紛七彩的琉璃彩光。其中竟然是由無數的情景變化組成,有刀兵殺戮、有絕世武功、有兒女情長、有兄弟情義、有國家大義……無數人的形象在其中浮現,有朋友,有敵人,有阿卡朵、艾麗絲、秦綴玉、齊藤一、鄭吒、高翔、德古拉、伊莫頓等人……七情六欲、千般情仇、萬般思緒,接踵而來……

  有道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然而若非得道高人,一個人的千萬後天雜念,又怎能說沒就沒?與王宗超作心靈鬥爭的對手用心莫測,先是營造出一個屏蔽了一切後天雜念的深層心靈世界,雖然能教常人恐懼癲狂,但卻最適合有道之人作心靈修煉。而就在王宗超從中一路順利的修行,一下子走完常人幾十上百年也未必能夠走完的路,即將突破的瞬間,千萬被屏蔽遏制的後天雜念,卻突然一股腦釋放,變本加厲,如塵埃一樣混淆視聽,蒙蔽著王宗超的心靈,拉扯著他,彎曲著他要走的道路。

  眼前產生的千萬情景似真似幻,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人若稍微迷失,意識立刻就陷進虛幻的世界中,再也不能出來,肉身則會淪為傀儡。這也正是這個可怕對手的根本目的,雖然另一方教廷的人正在高歌勇進,但只要將王宗超操縱在手,立即就是一張徹底翻轉局勢的王牌!

  原本已開始形成太極圖的黑白渦旋,突然像被投入大量砂石的湖面,變得混亂不堪渾濁不清起來。

  「成了……啊,這是!」暗中推動這一切發生的對手正在欣喜之中,卻驀然驚覺有變!

  一隻七首的蛇形怪物,突然在黑白心湖中呈現出來,七口大張,將一切投入心湖的雜念悉數吞噬吸收!

  「撒旦?七宗罪!」不知是否巧合,西方宗教中萬惡之源撒旦最初也是蛇形化身,代表的罪惡也被分為七種。這也就完全可以想像這位對手突然看到「捨殺龍」時的震駭莫名。

  借著捨殺龍一瞬間吞噬雜念,黑白心湖終於再分清濁,穩定成太極圖形象。

  神魔兩位各走極端的兩個王宗超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最初的王宗超,他的眼中沒有神的冰冷無情俯視蒼生,也沒有魔的恣情縱性滅絕一切,似乎只是再平凡不過,既有智慧理性,也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卻多了一分仿佛是鴻蒙未破,玄黃不分,神魔歸一,大道本來的韻味。

  這位平凡的王宗超舉臂向前一指。頓時,轟隆!虛空崩塌,整個意識存在的空間潰散開來。

  回歸現實,王宗超一手持著一把長槍,整把長槍同時呈現出猶如琉璃鑽石般的澄清透徹毫無雜色,卻又無比剛強不壞無堅不摧,兩種極端相反而和諧為一的質感。

  長槍的槍尖,已經沒入了一名漂亮如天使的男孩胸前,正中心臟!

  「你……到底是什麼人?」男孩看著對方,喃喃問道。身形突然虛化消失,一枚瓖嵌著一顆泛現琉璃彩光寶石的蛇戒,鏘然落地。

  此時王宗超身上,似乎還有一個無形的漩渦在不斷旋轉著,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氣旋轉著,呼嘯著,仿佛被一個無底的旋渦吸引著向他身上奔流涌去。

  天人交感,在莊園之外的天際,空中的雲層也無風而動,渦旋中呈現出一個漏斗狀態,漏斗的最下方,正直指王宗超所在。空中隱隱響著悶雷,電光閃閃,金蛇亂舞。

  突然,原本緊閉的殿門大開。光亮得已經宛如實質的聖光如潮水般從門外洶涌而至。一位渾身白色光芒環繞,飄逸虛幻中呈現出無比宏偉神聖的天使形象隨之而來。

  一眼立即看到王宗超,還有一枚落向地面的蛇戒,天使突然發出一聲意義不明但是宏大深沉的誦念,對著王宗超,一劍揮出。

  光劍從天使手中變化出現凝聚揮砍而出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瞬間已經完全化為一道威不可擋的光之洪流席卷而至。雖然劍勢輝煌顯赫,但卻並不猛惡凶暴,似乎只想把王宗超逼退並讓他懾服於惶惶神威。

  「哼!」王宗超可沒有那麼好說話,當即一步不退,手中長槍直刺,迎向光劍。

  一槍猶如定海神針,鎮住一切風浪洪濤,在王宗超眼前,滔滔不盡的光之洪流,頓時重新凝固為紋絲不動的一把光劍。

  比天使隨後衝上的眾人,眼中映入的就是這麼一幅不可思議的畫卷。

  「戰鬥還未結束,就急著搶寶嗎?」王宗超冷然譏笑了一聲。

  「前輩,金丹大成?」一眼看到王宗超,感覺到不斷朝他身上匯集的天地元氣,甚至連自己體內的真氣都隱隱有被吸引而去的趨勢,張恩博比同來的其他人更是多了一層巨大震撼。

  「是你?」不知為什麼,杜莫斯康的震撼還要更在張恩博之上。

  就在天使與王宗超短暫僵持的時刻,落在兩者之間的一枚蛇戒,突然虛化消失。

  「哼,不過是強大精神力具現化的物體,值得為此爭奪?」王宗超冷笑一聲,之前那男孩是個幻影,這枚戒指自然也是!天使也似乎發覺了這一點,光劍上傳了的巨大壓力隨之稍減。

  借著對手放鬆,王宗超猛地收回長槍,向另外一個方向一刺,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

  眾人定神看時,只見到王宗超所刺的方向多了一個深不可測,通向斜下方的大洞,顯示了王宗超的去向。但當他們想隨後跟上時,洞內向外冒出的凜冽陰風熱浪卻直讓他們連連後退。

  只有天使全身化為聖潔流光,跟著從洞口遁入。

  「快,快去找通向那個方向的其他入口,要快!」 杜莫斯康連聲喝令手下。

  ………………………………………………………………

  城堡地下,一個極深的地下室中,正中祭台上放置著一個古老厚重的石棺,石棺的棺蓋已經除去,其中躺著一具死去多年被風乾了的兒童屍體,枯黃的皮膚像退化的樹皮裹在骸骨上,沒有半點光澤的亂發披散著,空洞的眼窩,大張的嘴巴,可怖而且骯髒。石棺的四壁,鮮血如細泉般源源不斷地滲入,浸潤著屍體全身。被鮮血浸濕的部分,屍體的肌膚也呈現出一種光滑細膩的健康光澤。

  在祭台的四方,圍繞著七張石床,每張石床上各躺著一個昏睡的人。他們的手腳脈門都被尖刺刺穿,鮮血通過石床上的凹槽流淌,最終匯入石棺之中。那些人多已面色慘白,氣息微弱。其中一張石床上躺著卻是露西,由於剛剛才被刺透脈門,而寒冰真氣又自發凍結止血,她倒是沒有怎麼失血,只是雙目在頻繁眨動,似乎陷入了一個噩夢之中。

  在七張石床的更外圈,豁然圍繞著幾十具已經徹底失血風乾的屍體。

  突然,躺在石棺內的屍體胸口憑空爆出一個血洞,污血流出。屍體全身突然開始拼死掙扎,發出受傷野獸般的恐怖巨吼。

  屍體掙扎著,突然躍出棺外,猛地撲向露西,吸血獠牙狠狠咬破她的脈門,拼命吸起鮮血來。

  露西沒有絲毫反抗舉動,但屍體卻再次大吼,揮手把她打下石床。露西滾倒在牆下,只見屍體用那對乾枯的白手指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睛裡迸射出如同燃燒般炫目通紅的光。仿佛他剛剛吞咽下的不是鮮血,而是一座活動著的火山,在腸道中迅速噴發形成滾燙的岩漿,泥石流吞噬著他的五臟六腑,如同洪水猛獸。一種強烈的毒性正迅速而毀滅性地蠶食著他的血液細胞。

  緊接著,地下室的頂部突然破空,帶著旋繞的冰火,一柄長槍從天而降,由上而下釘入了屍體的天靈蓋。

  輝煌聖光,猶如刺透黑暗的利劍隨後緊隨而至。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1:34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30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杜莫斯康

  冰之極寒,火之酷熱,各走極端,都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強猛,連空間似乎也被暴烈的冰火撕扯出一閃即逝的黑色裂痕。在冰火旋繞之中,早已腐朽不堪的血族長老之軀毫無抗拒餘地地徹底化為肉眼都看不見的飛灰。

  只是血族長老軀體化為飛灰,冰火也瞬息收回王宗超自身,近距離的露西,甚至更近的地面、石床都不受絲毫影響。

  一枚金黃色蛇形環纏繞著一塊寶石的戒指從血族長老原本灰飛煙滅的位置掉落下來,王宗超心知此物非同小可,順手抄在手裡。

  隨後,一道白色的光華象決堤的瀑布從王宗超強行打通的洞口流瀉而下、一時整個陰森黑暗猶如墓穴的地下室都被煌煌聖潔白光籠罩,聖歌隱隱奏響,仿佛化為光明聖堂。

  王宗超回過頭來,面向隨之而來的天使。但那天使卻似乎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先環顧四周,隨後又灑下一道光柱掃過露西等七人。隨後這尊身高超過三米的天使就在聖光中慢慢變得稀薄,好像一個幻術的影子般消失在了空氣中……

  莊園外的馬車內,原本昏昏睡去的老人慢慢睜開眼睛,像是剛剛做了一個短暫的夢,然而他的氣息,卻比之前來得更加氣若游絲。

  片刻之後,在身旁兩名神職人員服侍下緩過一口氣的老人才緩緩搖頭,帶著幾分哮喘嘆息道︰「咳咳……算了,沒有必勝把握,咳……在蒙主召喚前,我已所剩無幾的生命,不該浪費在這裡……」

  另一邊,王宗超已替露西止血,並檢查她的身體狀況,發現她身體並無大礙,只是還未醒來,不知精神狀況如何。

  隨即王宗超屈指輕彈,其他躺在石床上的六個人,釘入脈門放血的石刺全部粉碎,包括在王宗超身後的也是,仿佛他彈出的勁氣能夠自動拐彎尋找目標一樣。他周身浮現雲牽霧繞般的層層氣浪,如同波濤向四下涌開,磅礡而柔和。當即六個人都被氣浪托浮起來,如同躺於淺水沙灘上享受波濤按摩一般,軀體隨波輕動,真氣緩緩滲入,活絡氣血,確保他們在失血超過一半時還能保住性命。

  王宗超觀察他們的面容,發現其中三人是神職人員,身上還有聖力痕跡;另外一人是個大鬍子,身上有著一股與大自然的親和氣息;還有一位髮色湛藍中帶幾分幽綠的女孩子,體態如美人魚般修長而婀娜,洋溢青春氣息的動人曲線,略帶大海風霜的古銅色健康肌膚。

  此外還有一名少年有著深褐色微卷的長髮,相貌清秀而端正,是一位中西混血兒,體內有著玄門正宗功法的痕跡,而且是超乎年齡的深厚精純,看來就是張恩博要找的西蒙了。

  此人前世的修為雖然盡數為空,可影響還在,畢竟曾經達到過那樣的高度,修煉時常常能無師自通,比長輩在身邊指導都更有效果。而且自己悟得終究比他人指導來得更珍貴,知道的越多,領悟的就越少。

  「想不到我竟然是借不死印法與丹道成就武道金丹,從而真正邁入天人境界……」秋毫不漏地感受著四周一切人與物的元氣與能量波動,王宗超覺得渾身好像整個被貫通了般,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說不出的通透舒暢。

  達到他如今的這種境界後,心境通明真性,似玉無瑕,功行圓周,小周天,大周天運轉全部成圓,循環不息,陰陽混成一物,功夫圓備,性月團圓,無漏無缺,已成就金丹大道。

  這等於是自身小天地的一種小圓滿,在自然而然中與外界大天地共融互通,成就天人交感。真氣與天地元氣存在著若有若無的聯繫,真氣的補充快了數十倍,似乎天地元氣皆可化為己用,無豫匱乏。不過這種天人境界,與冰火七重天通過破壞自身小天地平衡,在生死一線中實現天人交感卻是完全不同的路子,所以王宗超目前雖然進入了天人境,卻並沒有練成「冰火七重天」。

  到了這種境界,自身心,意,形,精,氣,神全部內斂成圓,鋒芒不露,渾然天成,完全抹去了斧鑿的痕跡,讓人永遠無法看透。精氣神既可全部聚斂到全身的任何一處,也能散於全身,甚至融入天地。但卻不像修道者一樣真正凝結具體成形的金丹,而是意大於形的虛丹。只因修武者真氣需時時淬煉自身,功人合一,密不可分;而修道者的金丹關鍵卻是要孕育元嬰,必須時時凝聚在一塊,對自身軀體的淬煉就未免會有些疏漏,功力與軀體的結合也不夠緊密,雖然軀體遠比走鬼仙道路的人強,但與金丹武者近戰非輸不可!

  不過這種境界也只是小圓滿,不是大圓滿。正如修道者成就金丹後僅僅是天道之始,王宗超以後的路還會很長。之前血族親王構建的心靈幻境本質上還是幻境,雖然王宗超從中窺出了類似「斬三屍」「一氣化三清」的至高大道,但距離自身修為境界真正達到卻還很遙遠。

  經過幻境磨礪,他的心境進一步圓滿,本我、自我、超我在對立之中開始呈現和諧共存,「請神大法」修為更精,距離開啟基因鎖四階也更進一步,但畢竟還沒達到「上品請神」,也沒真正進入基因鎖四階。由於要兩者保持平衡共存,他必須兩者並進才好同時突破,難度自然要更大一些。

  如果他之前選擇超我壓到本我,或者本我壓倒超我兩條路,此時或許已是基因鎖四階。但那其實也就是孤道獨行,雖然一時走了捷徑,但也走了極端,以後不免魔障重重,積重難返。

  但他之所以不選擇那兩條路,卻不是因為害怕後果。非不能也,實不為也!如果僅僅因為後果的威懾才不去做,正道和魔道還有什麼差別?若單純害怕後果,他當初也不會選擇修煉凶險無比的《冰火七重天》,更不會走上荊棘重重的自創功法道路。究竟要選擇什麼,他自有自己的道,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底線,非任何功法制約與處境逼迫所能左右!

  突然,地下室外轟隆一聲傳來,似乎是教廷的人為了快速破開障礙到這裡,動用了炸藥一類東西。不過整個地下室在王宗超氣場籠罩下,一切震波都被瞬間消弭,依舊波瀾不驚,沒有一塊磚石生出裂痕來。

  不久,隨著一陣雜亂腳步聲,地下室的大門被強行撞開。一大隊手持各種武器的神職人員衝了進來,由於整個昏暗地下室就只有王宗超一人站著,自然而然的,至少十多把裝填了破邪子彈的槍械以及鍍銀弓弩同時對準了他的周身。扣住扳機的手指都繃緊到極限,一觸即發。

  「住手,他是和我同來的前輩……」張恩博頓時大急,不過杜莫斯康的喊話比他來得更快更及時︰「全部收起武器,這位不是敵人!」

  然後他又繼續吩咐手下︰「淨化這個房間,並徹底搜查一遍,把這六位受害者都帶走救治,並嚴格監控起來!」

  手下人立即有條不紊地散開,先四下潑灑聖水,再到處書寫裝訂經文,牧師也唱響聖歌。另外則有些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要把露西等昏迷不醒的六人抬出去,此外還有些手持武器的人在旁監控那些人的舉動,防止出現意外。

  「西蒙,你到底怎樣了?」發現西蒙也在裡頭,張恩博連忙上前要為他探脈,弄清楚他的情況,然而卻有武裝教士擋住了他的去路。

  「人是我剛剛救下的,你們不交代一聲就抬走,不合適吧?」王宗超突然發問,語氣雖然很平淡,但聽在每一人耳中,卻有一種這簡單的一句話充斥了全副心神,充斥了每一處空間,將整個地下室的空氣都排擠出去的感覺,從而氣息為之一窒,連動作都不知覺慢了下來。

  「這位先生,先自我介紹下,我是杜莫斯康主教,我主忠誠的僕人。」 杜莫斯康聞聲而來,向王宗超解釋道︰「我們對付的血族是十三氏族中擅長幻術、心靈秘法的睿魔爾族。所以這些被害者難免會有些人心靈上被做了手腳,最好由我們教廷暫時監控,並進行必要的驅邪儀式。請相信萬能而仁慈的主!在人這是不能的,在上帝凡事都能。只要驅走了他們心靈中的黑暗,他們一定可以重獲生命與自由。」

  說話的同時,杜莫斯康友好地伸出手來。

  「喔,那好。」對方言之在理,王宗超也並非蠻不講理之人,更聽說此人曾經給予詹嵐不少幫助,於是也伸出手去,與他握了握手,現場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握過手後,王宗超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一閃即逝的奇怪,又打量了杜莫斯康一眼︰「竟然是你?」

  「呵呵,出去後,大家在詳談吧。只要我們並肩與邪惡對抗,那就都是朋友。」 杜莫斯康微笑道。

  …………………………………………………………

  「我真的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是你。『杜莫斯康』——『卡西莫多』,難怪啊!不過按照教義,你似乎早該上火刑架了吧?」

  「這是個誤解!《聖經》中可從未否定凡人的創造,包括創造生命在內,這些都不僅僅是主的專屬,只不過教廷中某些心胸狹隘的人刻意加以扭曲罷了。現代科學與醫學的崛起,足以證明他們的愚昧。」

  在巴黎的一處教堂內,王宗超與杜莫斯康對面而談,整個房間除了他們之外,並無其他人。

  之前的一下握手,王宗超立即覺察杜莫斯康全身上下的基因完全不統一,就像是由幾十上百人的軀體拼合起來的一樣,但又和諧完美地構成一個活生生的整體。這一發現令他無比詫異,隨即想起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全身由不同的屍體拼合而成,卻又真實無比地活著,在這個世界就只有科學怪人才符合這種情況。而楚軒曾經給他起名為「卡西莫多」,這個名字讀音如果倒過來念,也就是「杜莫斯康」。不過王宗超萬萬沒有想到,四十二年過去,他不但還活著,而且成功混入了教廷,還當上了主教。

  如今的科學怪人的確已形貌大變,除了身材依舊高大,臉上也有些疤痕之外,完全看不出周身有任何古怪不協調之處,至少從外表看是這樣。

  「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相比如今教廷中的某些人,我這個主教還是當得很合格的。」杜莫斯康繼續解惑,「正所謂最黑的地方在燈台之下,教廷是一個最適合我容身不過的地方。日漸式微的教廷需要我的智慧,而我也的確不負眾望,十幾年來我的發明與戰功無數,包括『天使之塵』人體改造,也是由我發明。如果我繼續這麼幹下去,再過不到十年,我的主教名號就要再加上一個『大』字了!

  這不得不感謝創造我的父親,為了讓我的腦袋足夠聰明。多年以前,他盜過歐洲幾十位新死的著名科學家與藝術家的墳墓,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幾名政治家。」

  「『天使之塵』?」王宗超皺了皺眉,「這種改造技術是不是有缺陷,會縮短一個人的壽命?」

  「不會!」杜莫斯康搖頭否認,不過又補充道︰「但如果被改造者常年戰鬥,常年受傷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另外,露西教士當年選擇這項改造是完全出於自願,她也自願承受改造後的一切負面作用!」

  「但是在我看來,你們似乎有讓她去送死的意思,至少這次任務是這樣,不是嗎?」王宗超繼續問道,看似平靜的眼神開始有了讓人難以正視的鋒芒。

  杜莫斯康的智商無疑極高,連楚軒也認可了這點,然而他也絕不好糊弄。露西明明有著極易衝動的極端性格以及嚴重的心理漏洞,但杜莫斯康卻在對付擅長精神幻術的對手時放任她自由行動,沒有任何制約,這意味著什麼可想而知。

  「是的,我有兩個原因必須這麼做。」杜莫斯康沒有否認︰ 「本來蘊含強大聖力的神職人員的血可以殺傷普通血族,但對高等血族卻反而是大補。但露西的血卻不止這麼簡單,由於『天使之塵』人體改造使得她的血充滿了聖銀元素,所以飲下她的血後,除非那名血族擁有改變微觀物質元素的能力,否則毒性不可改變,不可驅除,只會一直侵蝕血族的軀體。而且『天使之塵』技術是由我完成,血族長老不會有相關記憶,即使露西本人也不清楚她的血與普通神職人員的細微區別,所以血族長老有很大的可能性會因此重創。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露西多年來已立下赫赫戰功,如果這次再有出色的表現,她就會得到晉升,獲得保管『聖遺物』的資格!」

  「所以為了避免她威脅到你的地位,你就……」

  「錯了,對於教廷而言,露西就是一把犀利的殺人武器,即使供奉得再高也不會對我的地位有任何威脅!」杜莫斯康搖搖頭,「但是如果露西獲得了『聖遺物』卻會對我的主人有威脅!」

  「你的主人?」

  「是的,我的主人,也是你的戀人——阿卡朵。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聽起來,這是今天第二件讓我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王宗超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然而對方所說句句都是實話,這點他完全能夠清晰感應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四十二年前要不是主人,我也活不下來。而且當初我們兩人的處境都是極度糟糕,主人甚至沒法在自家城堡住下去,而我如果去人類社會,等待我的要麼是教廷的火刑架,要麼就是某個黑暗法師或者科學狂人的解剖台。

  對於朝不謀夕的兩個人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聯合到一起。所以我和主人訂下了約定︰在百年之內,我奉她為主。反正對於我來說,只要不斷改造自身,替換毀損的器官,壽命並不是問題,百年對於我而言不算什麼。」

  「可當時楚軒與你也有約定,你又為什麼不選擇戴上手錶成為輪迴隊員?」王宗超繼續問道。

  「可楚軒的死讓我判斷出︰如果我馬上選擇的輪迴隊員,面對的危險只怕不會比待在原本的世界小。最起碼,以我現在在人類社會的地位,只要小心些,我已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危險。」杜莫斯康眼眸裡閃爍著冷靜睿智的光芒︰「而且當年楚軒也為我提供了第二個選擇︰成為候補隊員,繼續留在這個世界,挖掘這個世界的情報與資源,為你們提供必要的幫助。我也有遵守承諾,不是嗎?不過由於你們隊伍中有些人與主人的仇怨,我也不好馬上對他們說明清楚情況。」

  「的確如此。」王宗超點頭嘆道︰「我還要代詹嵐感謝您。」

  面對杜莫斯康,他實在有一種類似當年面對楚軒的感覺,雖然知道他在計算露西,此外估計還隱瞞了不少東西,但卻無法與他鬧翻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1:39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31
第三百三十章 宗教信仰

  「既然與你聯絡上,又坦誠說明一切,那正好順便解決幾件事。」圓滿地解答完王宗超的疑問後,杜莫斯康起身取出了幾樣東西交給王宗超,那是一卷古舊的經文,還有五枚銀釘以及一瓶盛滿了金黃色液體的玻璃瓶。

  「請把這三樣東西交給詹嵐。這卷經文是近於聖徒的苦修士所撰寫,裡面記載了許多白魔法,本身也蘊含了強大聖力以及最接近主的神聖經義,可以讓詹嵐抄寫學習。另外兩樣是改良版的『天使之塵』,效果比露西那一種要好,後遺症也比較輕。

  使用時,必須先飲下改造液,再將四枚銀釘釘入自己的左右手掌與左右腳掌,直到銀釘全部融入自己血液,傷口愈合才算改造完成。整個過程受改造者在會較長時間內忍受巨大痛苦,但卻必須始終保持清晰的神智念誦聖經,這也是一種苦修的過程。只有當詹嵐的白魔法已經修行到可以為人加持『鋼鐵意志』的地步,才能夠接受這種改造。

  改造完成後,被改造者的體質、意志力、聖力都會有巨大提高,血液可以殺傷黑暗生命,而且在戰鬥中可以憑著意志與信仰,燃燒自己的生命化為巨大的力量!」

  聽了最後一句話,王宗超不由有些皺眉,但杜莫斯康隨即又說了一句︰「我想你還是先轉交給詹嵐,至於是否選擇接受這項改造,該由她自己決定,而不是由你替她決定。

  其實我發明的這種改造,也包含楚軒的意見在內。楚軒認為由於主神空間提供修復一切損傷的功能,所以在選擇改造技術時不必太過顧慮後遺症。只要人能活著回歸主神空間,一切都不成問題!」

  「好,那我替詹嵐收下了!」王宗超點點頭,接過這三樣東西放入空間袋內,又隨口問道︰「但為什麼你給我五枚銀釘?」

  「第五枚留著備用,反正詹嵐自己會清楚該怎麼用。」 杜莫斯康有些含糊其辭,沒有解釋多清楚,轉過話題道︰「這項人體改造技術雖然主要基於煉金術與神術,但還涉及了楚軒留給我的一些生物科技,一直還在不斷改良中,如果有什麼新的成果,我會馬上交給你們。」

  對方作出承諾,王宗超也適時應承道︰「好,主神空間處財物不成問題,如果需要金錢一類盡管開口。另外我們自己也發展了一些基於生物科技的改造技術,一些相關資料我會交給你,讓你作為參考。不過請你研究時千萬小心,因為那些技術涉及了一種可能毀滅世界的可怕病毒。」

  王宗超很清楚,由於杜莫斯康還未真正加入中洲隊,中洲隊並不對其具有多強約束力。那麼最好就應該先保持住一種互通有無的良好利益關係。只要杜莫斯康提供了幫助,那麼他就理應給予回報。

  「呵呵,非常好!擁有更先進的生物科技,我肯定可以研究出更完美的改造技術。」果然杜莫斯康一聽說王宗超肯交流技術,一時喜形於色,又補充道︰「放心吧,這個世界畢竟有神明存在,威脅到世界安危的事,我是萬萬不敢做的!」

  「對於這個世界的諸神,我也很有興趣了解。」王宗超笑了一笑︰「話說回來,如果上帝一直注視這個世界,你這個吸血鬼的內應,應該無法成為主教才對!」

  杜莫斯康裂開嘴,露出一個粗獷而睿智的笑容︰「在公元8世紀的時候,一位教皇偽造了一份《君士坦丁大帝獻土》的聖旨,欺騙歐洲各國定期或不定期的向他出讓土地,詐騙延續了700多年,才被那不勒斯的歷史學家瓦拉揭穿。

  在一百多年前,教會大量向民間出售『免罪符』,即購買免罪符的人,靈魂可以直升天堂。欺騙民眾也罷了,但當時教廷內還有一些雜碎把他們尊崇的聖人不當人看︰隨便拿一塊破毯子,胡說是基督用過的,隨便找一塊破頭巾,說是聖母瑪利亞戴過的,最無恥的是用豬,羊等畜生的骨頭冒充聖彼德的遺骨,5個金幣出售一塊。至於用一堆雞毛冒充天使的羽毛出售,他們就更不難做出。

  1000年來,有20個教皇死於非命,10個教皇死因至今不明……依照您的邏輯,您覺得上帝會坐視這一切發生嗎?」

  「你的意思是說,上帝雖然存在,卻不會管你們?」王宗超詫異地問道,杜莫斯康所說在無神的現實世界發生並不奇怪,但他卻沒想到在這個實實在在有鬼神存在的世界依舊發生這些事。

  杜莫斯康搖了搖頭︰「不能說完全不管,但是上帝的視角與意圖,我們無從揣測。或許在上帝眼中,教皇與一個普通農民都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一視同仁。

  而且,依照我的調查研究。上帝對人間介入力度最大的時期是在耶穌出生的前後三百年,那段時間聖徒輩出,神跡更是層出不窮。直到公元313年,羅馬帝國皇帝君士坦丁一世在米蘭發布『米蘭敕令』,教廷才開始崛起。然而事實上,自六世紀之後,教廷的神聖力量就一直在不斷削弱。這種跡象表明,上帝對我們越來越不投以關注,賜予的力量也越來越少。

  在這種情況下,教廷被世俗權勢欲望腐蝕的速度更是越來越快,漸漸成為藏污納垢之所,甚至連堂堂教皇也做著詐騙犯的勾當!只不過當時的教廷依靠上帝的遺澤,力量還沒有像現在一樣衰退得厲害。權欲與神聖之力結合,讓當時教廷的勢力依舊不斷膨脹,並在公元八世紀左右達到一個無與倫比的高度。當時歐洲列國的君主與國外們,都要用親切的口語稱教皇為『爸爸』。

  然而到了1054年,東西兩派基督教會分裂。東派教會自稱正教,西派教會自稱公教。400年前新教又從羅馬分裂出來,宗教改革運又動形成了路德宗、加爾文宗和安立甘宗三個主要新教派別,後來又發展出來公理宗、浸禮宗、衛斯理宗及眾多支派和獨立教團……這一系列事件標誌著教廷信仰的不斷分裂,也似乎昭示著上帝再不關注他的信徒。」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上帝出了什麼問題?」

  杜莫斯康聳聳肩,無奈地回答道︰「我怎麼可能了解上帝的狀態與想法?不過按照我的研究,世界上主流宗教與神話,總不免經過︰信仰初生——神跡頻現信仰大興——與世俗權勢結合——分裂衰落或者徹底世俗化,這四個階段,古埃及神系、希臘羅馬神系、佛教都是如此,不過我指的是宗教意義上的佛教而不是哲學意義上的。而伊斯蘭與猶太教,卻有總總跡象表明他們信奉的其實與教廷所信的是同一個神,只是世俗表現形式不同,也同樣經歷著這四個階段。

  喔,對了,還有你們東方道家與天庭的信仰。據我考查,你們東方的信仰應該是在上古時達到頂峰,甚至連當時的黃帝、堯舜禹等統治者都是半人半神或者最後飛升成神,神明甚至直接參與世俗戰爭。但周朝之後你們的神卻越來越不介入世俗,只是保持一個超然的位置,歷代帝皇都要祭天祈福。到了明初,甚至有一位皇朝大祭司斬斷仙凡之路的說法,是不是這樣?」

  「你說得不錯,據我所知。當拜神者信仰並不虔誠,而是包含許多世俗欲望與雜念的時候,神所接收的信仰就會不純粹。就像收獲摻沙的米,必須先過濾一遍才能食用。」對於信仰方面的研究,王宗超也絕不是外行。

  杜莫斯康連連點頭︰「你正好說出了我推測的一個最大可能。實際上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尤其到文化復興工業革命之後,人心已經不再純粹,很少有毫無保留去信奉神的人。最後一批虔誠信奉主的大概只有社會最低層的,沒有任何文化的民眾。但可惜教廷肆無忌憚的欺騙與榨取已經將這塊最後的信仰陣地揮霍殆盡。

  如果收獲的米是小半摻沙還罷了,但如果絕大部分是沙子,米卻只有寥寥數顆,那麼不收也罷!《聖經》中上帝所愛的,最理想的人類就是吃下智慧果前的亞當與夏娃,未嘗不是蘊含這層意義在內。」

  「你所提供的這些信息,對於我們有很大幫助。」王宗超對此再次表示贊同與肯定,又特別問道︰「對於古埃及神系,特別是太陽神與阿努比斯,你有什麼研究發現?」

  他與齊藤一都已被阿努比斯惦記上,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最初到歐洲時還一直屏蔽氣機隱藏自己的存在,但對抗血族長老時卻已全力以赴,顧不得這節,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會覺察到他的存在,又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古埃及神系早已衰落,如今在那處地域上生活的民族甚至與古埃及人沒有什麼關係。據我所知,現在那一帶的沙漠深處還有一個信奉太陽神的民族,人數大概只有幾十萬人,也就是你們所接觸過的守護一族。

  至於阿努比斯,則完全可以說已不存在信奉者,甚至在後來的埃及神話中,他的地位還跌落到『冥界守門人』而並非『冥界主神』的位置。

  不過阿努比斯有一點與上帝不同,看得出他並不是主動淡出,也不甘心失去信奉者,而是一直在努力恢復他的信仰。

  如果你對這些有興趣的話,這幾十年來我收集的各種資料與研究結果,都可以交由你帶走。」

  王宗超再次稱謝,他打算把資料轉交給齊藤一這個專家,結合已掌握的信息,看看能否研究出什麼結果來。

  這個世界是一個傳說與宗教、鬼神的世界,如果能搞清楚這些大方向上的內幕,對中洲隊的意義不可謂不大。由此也可知杜莫斯康發揮的作用之重大,這枚楚軒當年布下的,已幾乎讓他們遺忘掉的暗棋,如今終於開始大大派上用場。智者的深謀遠慮,讓人嘆為觀止。

  王宗超驀地又想起一事,取出之前殺血族長老後掉落的那枚戒指問道︰「對了,以你的淵博見識,能不能告訴我這枚戒指的來歷?」

  「呃,這……」杜莫斯康嘴巴張了張,但一時卻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神完全被戒指上瓖嵌的那枚色澤變幻莫測的美麗寶石所吸引,好像那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湖泊,吸引他全副心神深深沉浸進去。

  發覺他的異樣,王宗超眉毛一皺,將戒指握回掌心,遮蔽了杜莫斯康的視線。與此同時杜莫斯康也狠狠一咬自己舌尖,用力之大甚至使得他口中有鮮血濺出,借著劇痛,他才回過神來。

  「這是……魂戒……」雖然回過神來,杜莫斯康依舊有些失魂落魄,以略帶嘶啞的聲線道︰「該隱的孫子,也就是第三代血族建立了十三個大氏族,血族十三聖器便是這十三個氏族的聖物。這枚魂戒也是十三聖器之一,能夠控制人的思想,對血族成員同樣有效,也可以引發人或血族的邪惡欲望,只有信仰最堅定純粹的人才能抗拒它的誘惑……原來,這枚戒指是落到你手中。」

  「十三聖器?但我之前是聽說四大聖器……」

  「四大聖器是由猶大親自創造,是新一代血族的聖器,而十三聖器卻是由十三名氏族建立者所持有,分別為凶匙、屍手、腐鐲、魔偶、骨琴、血杯、靈杖、魂戒、屠刀、刑斧、幻鏡、鬼燈、毒瓶年代更為久遠,多數已隨著氏族親王的隕落與長眠而不再現世。舊十三聖器威力未必比新四聖器來得可怕,但往往更加詭異莫測。傳說肆虐歐洲幾十年,殺死了兩億人的黑死病就是與腐鐲有關。」杜莫斯康嘆了口氣︰「看起來你曾經正面抵抗住魂戒的威力,所以現在它的光華無法對你發揮作用,但我卻絕對不敢正視它。

  另外我還要恭喜你,如果你要去英國倫敦見我的主人,魂戒將是最合適不過的厚禮,畢竟魂戒只適合血族使用。」

  「好,那麼我馬上去英國倫敦。」王宗超點點頭,常人從法國到英國或者有點麻煩,但對於他來說卻只不過是不到半小時的路。

  臨走前,他又特別提醒了杜莫斯康一句︰「露西是一位可憐的女孩,我不希望她再遭遇什麼不幸。」

  「如您所願。」杜莫斯康聳聳肩︰「放心吧,至少我不會再刻意對她不利。」

  ……………………………………………………

  半個小時後,王宗超已經漫步在濃霧蒙蒙的倫敦街區。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一點。街道上零零散散地走著幾個東倒西歪的醉客,拉扯著妓女的衣襟,然後隱入黑暗的小巷。遠遠傳來低聲的咒罵、調笑,還有衣帛撕裂的斷響,像草間的小動物那樣的悉悉簌簌的各種聲音。

  辨別著各種氣息,王宗超繼續漫步而行,四周的行人越來越少,越來越顯得寂靜,四周霧氣越來越濃,漸漸變成白茫茫的一片,路燈幽暗的光讓霧氣更顯朦朧迷離,隱約可以分辨出兩側老舊房屋的輪廓。

  「哪來的鄉巴佬,竟然敢在深夜孤身一人去肯星頓區……」突然,兩名擦身而過的混混模樣的英國人,遠遠在王宗超背後發出幸災樂禍的議論。

  王宗超聽得一清二楚,卻毫不在意。一團潮濕的冷霧被風吹了過來,夾雜著些微的細雨,倏地撲到他的臉上。

  漸漸的,四周一個行人都看不到,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王宗超孤獨的腳步聲。倫敦霧,厚重得仿佛壓蓋了天地萬物。

  濃霧深處開始傳出詭異的聲響,開始是若有若無的,然後就慢慢清晰了起來,仿佛經歷了極大的痛苦,那個聲音在哭泣,在哀鳴——不,不是一個聲音,成百上千的聲音,成百上千條生命,他們悲傷地哭泣著,哀號著,風裡送來濃濃的血味。

  冰涼的雨絲撫上王宗超的臉。像一隻手,無數濕黏的觸角像水下密不透風的海藻,爭先恐後地圍攏了他,拉扯著他的衣襟。

  濕黏的霧氣籠罩了王宗超,耳邊此起彼伏的哀鳴聲更加淒烈。然後他看到了,霧氣中那些殘破的掙扎的扭曲的臉孔。

  那根本就不是霧!那是無數的怨氣,是千萬的幽魂——那不是人類的亡靈,那是吸血鬼死後凝結而成的怨氣。成百上千的吸血鬼,男女老少,有的還只是孩子,他們張大嘴露出雪白鋒利的獠牙,擠壓在一起,身體都變了形,上面無數的血窟窿仍汩汩地冒出鮮血。

  「看來,這裡不久前發生的戰鬥,或者說屠殺,比我想像中的更為激烈!」王宗超喃喃說道。

  隱隱間,濃霧中又飄來醉人的香氣,如雪中的蜂蜜般冷冰冰的甜,那是情欲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

  「你總算……肯來找我了……」一個嬌媚的聲音傳入耳朵,緊接著,一隻柔滑的手臂蛇一樣滑入了他的領口。冰冷卻又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嬌軀,從背後貼了上來,帶來銷魂式的悸動。另一隻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冰冷而芳香的氣息吹入了他的後頸,女子咬著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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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32
第三百三十一章 旖昵風光

  王宗超輕輕抓住從背後糾纏上來的縴縴素手,回過身來,近距離凝視著眼前這位穿著黑色裙紗的婀娜女人。

  或許應該說還是少女吧!她的面容依舊青春美麗,她的身材依然玲瓏曼妙,她的氣質依舊高貴炫目而充滿神秘的誘惑……如紗迷蒙的月色透過霧氣照到她的臉上,幻起一片珍珠色的柔光,她雪白的皮膚上似乎有牛奶在流動。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她一雙總是帶著某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電流的眸子已經化為茉莉紅,原本暗棕色的長髮,如今似乎滲入了艷紅,化為紫玫瑰色,高貴的盤起,留下少許髮絲從胸前滑下,勾勒出飽滿的胸部曲線。

  這說明旺盛充沛的血能已充斥了她的全身,甚至滲入了眼眸與髮絲,這才呈現出這種現象。

  「我很抱歉……畢竟我只是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來去都不甚自由……」面對著對方幾分狡黠和幾分惱怒神情,王宗超總有幾分無奈之感。

  「現在,把你的血給我,把你的一半生命給我,給我們的孩子……」 勾魂的茉莉紅眼睛緊緊盯在王宗超臉上,她滑膩冰涼的手指拉著他的手︰「血族孕育生命,比人類要遠遠艱難得多,為了我們的孩子,你需要付出……」

  月色妖嬈,帶著芬芳誘人的突襲,女子艷紅的嘴唇緩緩移向王宗超的頸部。

  「孩子還沒有出生嗎?那麼……」王宗超聞言皺了皺眉,按在女子曲線美好的雙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將雙方距離固定住。

  「……能夠告訴我,你是誰嗎?」王宗超突然問了一句。四周不知何時已再無一絲微風,也無半點細雨,濃霧更是遠遠地排斥遠離兩人,一股無形的威壓開始彌漫。

  這就是天人境界的力量,自身內力與四周環境元氣渾然共融,發動起來絲毫不作痕跡,無隙可尋。

  「真意外啊!你又是怎麼發現的呢?……」女子眼睛眯成了彎月兒,嘴角微微上揚,卻毫不緊張,似乎還在挑釁。

  「雖然外貌完全一樣,氣息一致,連精神波動也別無異樣,但是你的身上,卻絲毫沒有孕育生命的痕跡,哪怕孩子已經出生,也總該有些痕跡,何況完全沒有!」王宗超淡然問道,但扣著對方雙肩的十指卻在慢慢用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呵呵,你又變強了呢!連這也瞞不過你。」女子似乎有些懊惱地搖搖頭,但卻又壓抑著興奮,「我忽略了……魔偶雖然能夠完美模仿一個人的肉體與靈魂,但一次卻只能模仿一個生命,如果是孕育的胎兒的話,它看來沒法模仿出來。」

  「魔偶?十三氏族的聖器?也落入你手中嗎?」這個答案頓時讓王宗超愕然。

  「是的,我現在是利用魔偶所模仿的我的身體和你說話,雖然不是我真正的身體,但卻是是我的意識在與你對話。」阿卡朵露出神秘而誘惑的笑容,「現在的『我』行動很不方便,如果你要見真正的『我』,那就進來吧!」

  「進來?」

  「是的,進來吧!深深地……進入『我』吧!」 阿卡朵充滿媚意的笑容,令人骨頭都酥麻的軟綿綿聲音,總會給人以奇異的聯想。

  話落,她腳下的影子漸漸有了變化,由正常的黑暗漸漸泛出赤紅色,帶著一股越來越濃鬱的甘甜誘人的血香味道,影子猶如一彎血泉般在地上流淌開來,幽幽的血色,甚至彌漫到施展的霧氣之中。

  王宗超踩在赤紅色陰影上的腳陡然下陷,仿佛下方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香甜血池。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一種引人墮落的誘惑,就像一個急旋而下的漩渦,吸引著他的身體,也吸引著他的心向下陷。

  「你的力量,已經足以侵蝕現實嗎?」感受著這股突然呈現的力量,王宗超若有所思。

  「是啊,這是我的領域,屬於我個人的世界,要進來嗎?敢不敢呢?」由於王宗超身子下陷,目前他已比依舊站著的阿卡朵矮了一個頭。阿卡朵舉臂輕輕環住他的下巴,絳唇輕啟,以一種似是誘惑又似挑釁的語氣詢問著。

  「為什麼不呢……」王宗超淡然一笑。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另一個莫名世界中。

  天空像是籠罩著艷紅色的帷幕以及朦朧薄紗,猶如極光般變幻莫測,迷離而飄渺。地上,卻是一望無際的花之海洋,身前身後,目光所及之處,無數妖艷的血紅色花瓣綻放於天地之間,猩紅似血,荼糜如火,清風襲來,花朵在風中妖艷的搖曳,陣陣花香順風飄來,甜美沁人心脾,醉人之至,更為這片人間絕景平添幾分嬌美嫵媚。

  鮮紅、艷紅、火紅、血紅、淡紅、粉紅、緋紅、絳紅、嫣紅、胭紅、橙紅、 橘紅、彤紅、櫻桃紅、石榴紅、海棠紅、茉莉紅、玫瑰紅……各式各樣你所能想像的紅。或奔放,或華麗,或妖艷,或含蓄,或高貴,或淒美,或詭謐。如火,如血,如荼。一枝芳鬱,萬朵氤氳。說不盡的旖昵風光。雖然視野之內盡是大片的紅色渲染著,但卻絲毫不顯單調乏味,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無法挪開目光。

  瑰麗無方,嬌艷欲滴花卉猶如千姿百態怒放的生命,裊娜地開著,有大有小,大的比人還要高,有的卻羞澀地打著朵兒……

  仔細看,只見那無數奇異的花株卻不是種植在土地上,而是如同出水芙蓉,盛開在岩漿的滾滾赤潮紅浪之上,隨波起伏。

  進入這個紅得驚心動魄,紅得璀璨濃烈,瑰麗壯美的世界後,王宗超驀然發現,自己已失去了對天地元氣的感應,只因這是一個完全由血能構成的世界,自然沒有天地元氣可言。

  突然,原本憑輕功屹立於花海之上的王宗超腳下再次一虛,立即陷入於血與花的海洋。

  柔若無骨,白皙中帶著淡淡玫瑰紅的光滑玉臂,充滿墮落的妖異美感,仿佛艷蛇般纏繞著他的頸部。光滑妙曼的動人嬌軀緊貼著他,再無絲毫縫隙。完美的雙峰擠壓在他的胸膛上,變化出誘人的形狀,同時突顯出這對玉乳的質感的柔軟和彈性。修長飽滿的光潔美腿輕輕摩挲著。

  飽滿香軟的小唇瓣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臉頰上,濕漉漉的晶瑩液體帶著特殊的香味,隨著那勾魂的丁香小舌在他臉上慢慢的散開。

  空氣中彌漫的本就是具有催情效果的花粉,赤潮紅浪之內,奔涌的卻是無比旺盛的滾滾生命氣息,浸潤著一切,生機勃勃,賦予無限的活力……

  王宗超只覺得渾身燥熱,丹田內一股血氣上涌。剎那間,遐思紛呈,仿佛生理的野獸突然鑽出體內,肆意咆哮起來。

  「我要你!」阿卡朵喘著氣,聲音仿佛是從喉管深處呻吟出來的,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貼緊了男人。她的雙手死死抓住了對方,用力地掐著,疼痛而銷魂。

  熊熊的情欲烈焰狂燃,他也沒有刻意去遏制,所以,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而然。

  花海突然風雲變幻,狂風撲啦啦卷起無數花瓣衝天而去。在瞬息之間紛紛如同血色蒲公英一般飄飛了起來,突然又紛紛破裂了開來,漫天的花雨飄飄灑下。

  無數嫣紅妖艷的花瓣爭先恐後層層綻放,形成一片璀璨濃烈,瑰麗壯美的嫣紅,彌漫著驚心動魄的淒美。這是生命的怒放!怒放的生命!

  群花之下的血海掀起滾赤潮怒浪,浪卷天空,碎散成一滴一滴的鮮血飄飛在天地之間,化為血雨灑落花海之內。

  飄花血雨,驚濤駭浪中,阿卡朵的手指深深地掐入王宗超的背肌,兩人的身軀仿佛碎成了一片片,拋向雲端,又急速地墜落完全不知疲倦地一次次黏合在一起。

  她瘋狂地挺動著臀部,猛力擠壓著男人,她摩挲著他的脖子。她動情地吻他,然後,她的尖細的虎牙落了下去。雖然男人的身軀遠比任何鋼鐵更強更韌,但是她尖銳的牙,也已幾乎能比擬神兵。

  血氣滾滾,如火熾燃,生機澎湃洶涌的血液瞬間涌進了她的身體,男人強壯的心跳在她的血管裡撞擊。這是一種溫暖的感覺,一種被擁抱的感覺,一種被愛的感覺。

  王宗超體內血液流失,但更多的濃鬱凝實到足以真實具現,形成半實半虛流質液體的血能卻轟然從全身每一個毛孔涌入,浸潤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風暴才漸漸平息。花海上吹拂著懶洋洋,溫暖而柔軟的風。夾雜著飄舞的花瓣,就像春夜中醉人的醇酒,將人慢慢融化。大海狂瀾後,猶有微波陣陣,花海下傳來連綿不絕的濤聲。

  漸漸平靜下來的兩人坐臥在一朵大如浮島,鬆軟如床的巨型花卉上。阿卡朵慵懶地躺在王宗超膝蓋上,嬌艷欲滴,容光煥發,眉悄眼角凝聚著濃鬱的風情。血珠與汗珠,顆顆晶瑩,在雪膚冰肌上順著性感火辣的曲線流淌。

  「你還是你,沒有半點改變呢!」阿卡朵痴痴地撫摸他的面頰,他的下巴上微微有少許胡渣。

  「是的,我還是我,一直都是。」王宗超輕鬆微笑著,帶著一股仿佛赤子的純粹。

  這番對答,可不是表面上歡愉後的昵語,而是有著深長的意味。

  王宗超之前失去了近半的血,而灌注於他身上的血能之強之純,已完全足以將他改造成公爵等級的血族。

  可如今他除了眼眸帶有一絲還在迅速淡化中的紅,全身上下毫無異樣的變異。在他的體內一股轉如太極,綿綿不息的力量, 物極必反,化死為生,不斷將體內陰性的血能,轉化為純粹的陽性生命能量,陰陽相生,補充自身消耗,強化軀體。

  此乃《不死印法》,利用陰陽相生,物極必反的原理,能夠隨意在生死二氣之間轉變切換。可令自身真氣內力生生不息永不衰竭,也可利用生死二氣的極速轉換來借勁化勁,將別人攻來的真氣(死氣)轉化為生氣,回復自己的氣血。

  《不死印法》根本奧義,正在於「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佛理。不同於重在周天搬運與勁力運轉的《乾坤大挪移》。《不死印法》的關鍵在精神境界上如何形成兩個對立而又協調共存的意識,就如兩個性質相同而位置相反的「車輪」,互為陰陽表裡,各自圓滿混成卻又截然相反。王宗超不久前悟通這一節,《不死印法》也隨之接近圓滿。

  事實上,除了軀體上的可能變異外。更多的考驗還在精神上,這個世界是阿卡朵自己的世界,是精神世界與龐大血能侵蝕部分現實形成的幻界。身在其中,面對的是猶如夢境般的唯美唯妙的景象,令人眼花繚亂的無盡的旖昵風光,還有狂風驟雨顛魂震魄的刺激與極樂。超越任何凡人所能想像的風情與歡愉。若是意志不夠,一切的意志都會被無邊的欲海所淹沒,徹底迷失,成為欲望的奴隸,縱情的野獸。

  王宗超並未抗拒這一切,也盡情投身其中,但這一切也沒能在他心靈中留下足以形成漏洞的痕跡,等如蹈海而過,片袂不濕。

  唯一有所變化的是,他左手中指上的蝠型戒指,由於灌注了大量血能,已由通體白玉色轉化為半透明血水晶般的質感,瓖嵌的蝙蝠樣飾,更是生動得直欲展翅飛翔。

  四十二年前,阿卡朵的初次噬咬,目的僅僅在於把他變成最低等的喪屍血奴,但他在烈陽下靜坐七日,度過極苦煎熬,自己仍然是自己。

  如今,阿卡朵傾情灌注的滔滔血能,甚至足以把他化為血族公爵,但度過極樂欲海,他也依舊是自己,依舊是人。

  多年過去,他在不斷進步,她也在不斷成長。從為了生存與自我不斷掙扎的可憐人,成長為足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強者。滄海變幻,愛恨沉浮,情仇糾纏,但他始終是人,始終不曾改變。

  要不是他,也消受不起阿卡朵這樣的女人,稍為接觸,就會徹底沉淪地獄。

  「真沒想到,我會喜歡上你。」阿卡朵深深地看了王宗超一眼,坐起身子,輕輕吻他的嘴唇。

  「看看我們的孩子吧……」

  花海之中,一顆孤零零「果實」緩緩升起。通體都是如火的紅,猶如鮮血澆灌才凝結出的果實,一起一伏,猶如心臟跳動。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看著這枚果實,王宗超詫異莫名。孩子不像已出生,卻又偏偏不在阿卡朵肚子裡。

  「這裡是我的世界,一切當然以我的意願出現!我才不會像人類一樣整天頂著個大肚子晃來晃去!」帶著深入骨髓的驕傲與高貴,阿卡朵宣布道︰「有了你的血,足夠的血,最多再過一兩年,孩子就會出生了。」

  「好,希望我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能見孩子一面。」王宗超笑了笑道,這話雖然有點晦氣,不過他已習以為常。

  「你想來就來吧,反正我也留不下你!」阿卡朵幽幽嘆息著,似乎很無奈︰ 「而且我現在也離不開這裡。不久前我殺了許多英國血族,他們的力量被我吸收,但他們的怨魂卻還桀驁不馴。我必須在此等待,直到將他們全部拉扯進我的世界,完全消化才行!」

  「你殺人實在太多了……」王宗超不由有些皺眉︰「但願不要有一天,你背著我,又去大量殺害人類。」

  「他們想殺我,我就先殺他們,難道不是這樣嗎?你又有沒有計算過,你殺過多少同類呢?」阿卡朵眨著眼,帶著幾分挑釁與幾分誘惑︰「如果你不想我殺人,就看緊住我好了。」

  「你也知道,我目前身不由己,暫時是沒法顧到你的……」王宗超苦笑,環顧著四周詭麗旖昵的風光,又問道︰ 「這些花,是你的使魔吧?而血海,其實是血腥斗篷。你的世界,似乎還不夠完整啊!」王宗超能夠覺察,阿卡朵的力量雖然無比龐大,甚至比他還要來得更強,但卻又太多沒能徹底消化運用自如的東西,要不是憑借血腥斗篷,她其實還不具備形成自己世界的能力。

  「雖然是這樣,但當我能夠離開這裡的時候,我的力量,就完全足以與正值盛年的血族親王平起平坐!」阿卡朵傲然道,突然又瞪著王宗超,茉莉紅的眼眸流轉著逼人的妖異光芒,「你不要轉移話題,你不會忘了,這次見面,你該送我什麼嗎?」

  「我知道……」王宗超無奈地笑了笑,「反正我自己也不懂什麼品位,最近順便搶了一枚戒指,你如果喜歡就送你了。」

  「這是,魂戒?」 阿卡朵倒吸了一口涼氣,血眸中閃爍的滿是類似期望有金戒指,結果卻看到價值連城的白金鑽戒的那種小星星。她迫不及待地奪過魂戒,愛不釋手地觀賞著。

  「你要小心,這是傳說中可以引發一個人邪惡欲望的戒指,而且是剛剛從親王手上奪來的,不知會不會作怪。」王宗超提醒道,萬事小心為妙,雖然阿卡朵外表看似嬌弱,但無論身心都稱不上弱。

  「放心吧,血族聖器可以被毀滅,卻無法做手腳,我不是還擁有魔偶嗎?」阿卡朵笑靨如花,似乎很享受男人的關心,「那麼,我也送你幾件東西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1: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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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太陽金經

  「第一件禮物,就是這個……」阿卡朵拉過王宗超的左手,他手上已血晶化而顯得璀璨詭麗的戒指驟然亮起一片艷麗的紅光,像一簇沸騰的火焰,在他的指上激烈燃燒。

  「我為這枚戒指固化了『吸血光環』,使用時光環可籠罩方圓三十米,奪取這個範圍內一切有血生物十分之一的血,不過能否完全發揮作用還要看對方魔抗而定。如果是你的魔抗,能夠奪取百分之一的血就已經相當不錯了。但是如果對方身上有正在流血的傷口,效果就將超常發揮。

  奪取後的血在短暫時間內轉化為純淨生命能狀態,無視血型差異,你可以選擇自己用,也可以加持到失血過多的別人身上。

  還有,你可以利用這枚戒指施展『燃血匕首』,只要手中有血,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都可以瞬間化為匕首血刺,融匯你本身的力量一次性刺擊對方,匕首附帶『燃血詛咒』。形成匕首的血來自越強者,蘊含能量與怨念越強,血的量越多,匕首的殺傷力越強。

  此外,這枚戒指還可以施展『血晶封印』,當對手身上沾有血,同時戒指觸及了他身上的血,就可以讓他身上的血化為覆蓋周身的晶體,暫時封鎖其動作。封印的強度也同樣取決於發動封印的血量以及血中蘊含的能量與怨念,對付渾身浴血的對手最好。

  不過這三種固化技能,每一種在一天之內都只能使用一次。」

  「很有用的能量,謝謝你啊……」王宗超聞言會心一笑,可以看得出這三種固化能力阿卡朵都是精心挑選過了,第一種可以讓他救人,第二與三種正好配合他的烈火真氣以及寒冰真氣。雖說相對他目前的力量而言後兩種技能或許不算什麼,但在關鍵時刻即使只有百上加一的作用也是不錯的。

  阿卡朵嘟起艷紅小嘴︰「這三項至少都是伯爵甚至侯爵等級的能力,全部加持固化,消耗的將是決定等級的本源血能,足以讓一名血族公爵等級徹底下跌到伯爵程度!要不是我擁有的本源血能夠多,你以為我會自降等級幫你加持這個?」

  她的話卻讓王宗超想起了一事︰「對了,說到本源血能,不久前一名公爵被我擊敗,他的血晶我也截獲了過半……」

  說話的同時,他將空間袋內依舊冰封的血晶取出。那些血晶碎片一取出後就發出刺目紅光,劇烈震動,似乎要突破堅冰。

  王宗超正要加勁鎮壓,阿卡朵滿臉興奮地卻止住了他︰「太好了,沒想到剛剛消耗掉的本源血能,馬上就能得到補償!」

  說話間,血晶碎片已突破堅冰的鎮壓,猶如一群紅光閃爍的螢火蟲,直投向花海中的某處。

  隨著一聲清脆而悠遠,讓王宗超聽起來頗為熟悉的金屬鳴聲,一個明晃晃的杯子從中飛出,看上去似乎是白銀鑄成的,做工還頗為粗糙。而那些血晶碎片,則像是歸巢的蜜蜂一般,悉數投入杯中。夢幻般的血色霞光,在杯中氤氳升騰。

  「這是白銀聖杯!」阿卡朵傲然宣告道︰「本來只有公爵等級的血族才能在腦補凝結血晶,而且除了同一血脈的後裔或長輩外,血晶很難被其他血族吸收利用,會引起強烈排斥!

  但是白銀聖杯卻能夠讓所有在鳴聲籠罩範圍內的死亡或瀕死血族,無論等級,血能都凝結血晶並投入杯中。而且血晶在杯中會徹底純化,變成足以讓任何血族飲用吸收的血之精華!」

  「聽起來,這是一件鼓勵殘殺同類的邪惡之物……」王宗超聽得微微一寒,擁有白銀聖杯,也就意味著殺同類可以獲得巨大利益,這種引人墮落的程度,只怕比能夠誘發邪念的魂戒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驀地,他想起第一次聽到那一聲金屬鳴聲是在哪裡,連忙追問道︰「白銀聖杯好像是上次在阿姆謝時那群血族所帶,現在落到你手裡,也就意味著最後那群逃出阿姆謝的血族依舊沒能逃脫你的追殺了?」

  「是啊,托你的福,他們最後都被我罩進『血腥領域』裡,一個都逃不了!」阿卡朵的笑靨很燦爛,帶著一絲殘酷的暢快。要知道魯斯凡為首的血族秘黨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地追尋了她幾十年,當年僅僅發現王宗超等連帶線索,也一舉出動了四名侯爵。這讓她一直東躲西藏,好幾次險象環生,一度還被迫逃亡東方。然而阿姆謝一戰之後卻代表雙方形勢徹底逆轉,對於她而言,無疑是平生快事。

  「他們全部被我殺了,所攜帶的東西也都落到我手裡。所以我要送你的第二件禮物就是魯斯凡的雷光劍。在黑暗世界,那把劍已經算是血族聖器以下殺傷力數一數二的武器了。現在那把劍在杜莫斯康那裡,他一直在研究那件武器,嘗試將它的威力進一步提升。你想要,隨時可以找他拿。

  至於第三件禮物,就是阿姆謝金字塔頂的那塊大鑽石。那塊鑽石可以將很大範圍內的日光月光匯集吸收。不過我不大清楚將其中能量釋放出來方式,你拿回去後自己研究吧。」

  「謝謝你……」王宗超對於這兩件禮物倒不顯得如何在意,卻又急切地問道︰「你殺了那些人,有沒有找到一本黃金製成的書?」

  王宗超只從秦綴玉處得知印洲隊小和尚把《太陽金經》交予肌肉戰士伊瑪尼,而伊瑪尼一直與血族軍團一起。王宗超最後並沒有在那群血族殘兵敗將中發現此人的身影,說明他已死在阿姆謝中。那麼《太陽金經》很大可能性已經失落在崩潰的阿姆謝中,只有很渺茫的一線希望會由魯斯凡等人帶出。

  「你是說《太陽金經》嗎?有的!」阿卡朵的回答,頓時讓本是存著一絲希望的王宗超大喜過望,但隨即又見她笑容一斂,變得有些似笑非笑,「不過那本書,可不能送給你。」

  「可是……聽完說,這本書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事關緊要,王宗超也不由有些沉不住氣了。

  「很重要?你想用它來復活人吧?」阿卡朵茉莉紅色的眼眸流轉,頗為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聽說埃及太陽神不但執掌太陽,還執掌生命與時光,所以理論上所有在歷史長河上留下自己痕跡的生命都可以憑借他的神力而再現,哪怕那個生命的肉體與靈魂都已不復存在。

  不過如果你想用它復活你的同伴的話,或許不行喔!要知道你們是外來者,你們的很多過去都不在這個世界上發生,所以你們在這個世界的歷史長河留下的痕跡是殘缺的,應該無法用它復活才對。」

  「你知道就好……其實我們的復活另有途徑,但仍需借助《太陽金經》。而且,打開經書的輪鑰在我們那裡,沒有輪鑰,你也沒法使用那本書。」王宗超苦笑道,阿卡朵所知看來又是杜莫斯康研究的結果。如今,阿卡朵已了解《太陽金經》功能,加上她與中洲隊的宿怨,必然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

  「這本書不能給你,只能借你!」阿卡朵此時已完全收起笑容,以一種冰霜般的冷艷與堅決說道︰「而且你必須同意,幫我復活我父親,還有我的母親。只要他們復活,我可以放棄過去的一切仇恨。不然的話,我絕不會把《太陽金經》交給你!」

  王宗超默然片刻後才開口︰「你也不要把以《太陽金經》想得太簡單,無限復活任何在世界上生存過的人,想來即使神也不可能做到。用那本書復活,要麼需要付出巨大代價。要麼,就需要難以想像的境界與力量。除此之外,還有關鍵一點——你的父母,真的願意你將他們復活嗎?」

  事實上對於德古拉而言,永生幾乎只是一種折磨。他的心早已在許多年前隨著來自親弟弟的匕首,隨著逝去的妻子伊麗莎白一起死亡,連同家族、親情、騎士榮譽、信仰也都隨之一起埋葬。哪怕在此之後他苦苦追尋的米娜,也不過是一個與伊麗莎白在外表上相似的幻影,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這一點甚至連阿卡朵也承認了。所以對於這位伯爵,死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即使將他與伊麗莎白一起復活,但伊麗莎白這位虔誠的教徒,這位一心希望與丈夫在天堂裡重逢的可憐女子,又會怎樣看待已經徹底背叛了家族、拋棄了榮譽與信仰,屠殺了數以百萬計的人,成為不折不扣的地獄惡魔的丈夫?

  雖然在世人眼中德古拉是恐怖的惡魔,是不死的噩夢,是無生之王,但王宗超卻更多地覺得他可憐復可悲。

  「我不管這些!你只要答應幫我就行了!……你要知道,我已答應過你除非萬不得已,否則都不會再殺人類,我至今依然遵守……」阿卡朵的語氣雖然冰冷,但已有了幾分淒涼意味。

  王宗超心頭一軟,終於點頭︰「好!只要你遵守承諾,我也會同樣遵守!時機到時,我會幫你。」

  阿卡朵臉上終於復有笑容綻放,她伸手一招,花海深處突然浮現一枚足球大小的四稜錐型鑽石,還有一本通體金黃色的經書︰「那麼,把這兩樣東西帶走吧!只要你不忘記承諾,我會有足夠時間與耐心去等的。」

  接住金色經書與鑽石,王宗超腦海中浮現主神提示︰

  「取得劇情物品《太陽金經》,可以學習光明復原類咒語。學習者需具備內力,精神能量,魔力,念動力,真元,仙靈力,神契力……方可使用,可自行解讀文字學習,也可以回歸『主神』空間後學習,學習消耗一千點獎勵點數……回到『主神』空間前,需持有本書才能使用書上技能……可復活持有者所見過的輪迴小隊任何成員,每個成員只能復活一次,復活時將會把他狀態恢復到死亡前,復活需消耗復活曾經擁有和消耗過的獎勵點數和支線劇情數兩倍數量,切記,每個成員只能復活一次……」

  聽到提示,王宗超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於一個輪迴小隊來說,任何高回報的劇情獎勵,都比不上一本《太陽金經》來得重要。

  「那我先走了,等我解決完這次的人物後再回來找你……」 既然歐洲之行一切要事都已可以說圓滿完成,王宗超立即告別。畢竟他只是抽空過來,東方世界還有一大堆事沒有料理,此時可絕不是享受蜜月的時候。

  臨走前,他在花海中漫步向前,輕輕撫著群花圍繞中的血紅果實,感受著那血脈相連的感覺,以及其中蘊藏著的力,那是種如海般浩瀚的奇跡。

  「你將來為善為惡,尚莫能料,理應自擇。但是至少,你已不必,也不可以人為食……」他默默將自己的告誡與祝福通過共鳴的血脈傳遞過去,這是一種足以寫入基因,影響本能的信息。

  要知道,血族的基因存在先天缺陷,這種缺陷使得他們在可以以極高效率獲取鮮血中的營養與能量之餘,也對鮮血中攜帶的基因缺乏抗性。暢飲狼血,久而久之人就會半狼化,飲下鱷魚血,皮膚就有可能長出鱷魚鱗。十三氏族中被流放的諾費勒族,由於棲身於地下墓穴、下水道,當他們捕捉不到人類時,就以老鼠、蛇之類的血液為食,雖然依然可以不朽,但他們也由此失去人類與天使眼中的美貌,老鼠、蛇之類的動物特徵出現在他們身上,讓他們變得醜陋可怖。

  這一點,王宗超直到擁有基因感知能力後方才察覺。不過他並未從這個胎兒基因中發現這點缺陷,來自他的強大基因掩蓋了這點缺陷。雖然由於血族方面基因,這個孩子出世後或許很快就會發覺鮮血的甘甜,但至少已有不飲的選擇。

  「我照顧孩子,你照顧好自己,千萬別死了啊!你的命,理應是屬於我的!」臨走前,阿卡朵的叮囑很輕很飄,卻透露著深刻入骨,愛恨難分的難言情愫。

  ………………………………………………………………

  離開倫敦,王宗超立即趕回巴黎,他還要了解露西等人的情況。

  雖然他體內失去一半血液,但在大量本源血能補充融入的情況下,全身血液蘊含能量更多,甚至呈現出半能量化狀態,讓他不但不受失血影響,而且精力氣血還更加充沛旺盛。除此之外,修成金丹境界後,他全身真氣也開始出現質變,小部分呈現出一種凝實液化之感,這正是丹經上所說的「金丹玉液」,是真氣淬煉凝聚到某種極限後出現的質變,也稱「丹元真氣」。不過距離把全身真氣全部淬煉轉化為「丹元真氣」,他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由於這兩方面因素,他比之前前往倫敦還要更快一分回到巴黎。那時已是第二天深夜,但此時杜莫斯康等人所在的教堂內外燈火通明,不少武裝人員把教堂內外團團圍住,似乎遭遇了不大不小的變故。

  他們的布置明顯對內不對外,似乎在防御教堂之內的什麼存在逃出。所以王宗超不費吹灰之力,也就在所有人都無法覺察的情況下重新進入了教堂。

  進入後,他很快發現了正有些氣急敗壞指揮手下搜索教堂每一處的杜莫斯康,於是以傳音之術發問︰「發生什麼事了?」

  杜莫斯康聞言心領神會,立即遣開手下,來到之前與王宗超密談的密室中,而王宗超也已等候在那裡。

  雖然王宗超的存在已為教廷的其他人所知,但他與王宗超的互通聲氣,還是需要向其他人保密。

  杜莫斯康毫不廢話,立即簡明地介紹清楚情況︰「我們已經用神聖儀式替露西等人驅散了邪惡,如今已經可以保證睿魔爾族親王不會把邪惡的靈魂依附到他們身上。不過這幾人中露西心靈受創最重,一直昏迷不醒,估計即使醒來,她的心智也沒法恢復到之前水平。」

  王宗超聽得眉頭一皺,立即說道︰「如果你們沒辦法治好她的話,就把她交給我,由我來想辦法!」

  杜莫斯康聞言苦笑︰「露西對於教廷來說是一把很重要的殺人武器,你非要帶她走的話,倒是給我出難題了,不過這遲些再說。其實我們目前遭遇的最大問題,是那七個人中,突然有一人在神不知鬼不覺得情況下失蹤了!」

  「失蹤了?是誰?」

  「是那個大鬍子。就在舉行完驅魔儀式後,我們的人只是稍為沒有留意,就一下子失去那人的蹤跡。照理說即使那人變成鬼魂飄走,或者像血族一樣變成蝙蝠飛走,也休想躲過我們布控四周的『偵察邪惡』。」

  「喔,那個大鬍子嗎?我之前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與大自然親和的生命氣息。」王宗超回憶起此人特徵,不過如果換了別人,沒有天人境界及入微的洞察力也休想覺察這點。

  「與大自然親和氣息?莫非他是已消失了好幾個世紀的德魯伊教徒?」經王宗超提醒,杜莫斯康猛然醒悟過來,「難怪,德魯伊本來是中立陣營,可以變化為不帶任何光明與邪惡氣息,最接近於大自然的動物。如果他變成小老鼠或者小鳥逃走,我們根本無法覺察。」

  「如果不是敵人,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把對方逼成敵人?畢竟這個年代已經不是過去教廷行事肆無忌憚的世紀了。」王宗超搖搖頭,又特別提醒道︰「還有七個人中那個混血兒西蒙,你必須知道他與中國的天師教有很深淵源,而天師教差不多就相當於東方的教廷。如果你們無端囚禁了他,原本可以順水做成的人情也就很可能變成結下冤家。」

  杜莫斯康苦笑︰「我自有分寸……只要確定他們身上沒有邪惡氣息,又查清他們的身份,確定他們沒有投靠血族,我們不會為難他們的。只是大鬍子失蹤還有你要帶走露西兩件事,難免為我這次本已大功告成的行動蒙上可能招人攻訐的瑕疵。」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2:09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33
第三百三十三章 隱修士

  「我也不會讓你太過為難。你一會安排下,讓我先試試能否喚醒露西,只要她能夠醒來,我自然也不會強行搶人。」見杜莫斯康為難,王宗超補充了一句。如果能夠救醒露西,雙方其實都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只因露西是個活人,即使王宗超將露西帶去中國治療也顯然無法裝入空間袋帶走,而他以冰火烈旋飛空時也無法帶上其他人,因為強烈的冰火渦旋絕對會把其他人削成人棍!

  雖說進入天人境界之後,即使不用冰火烈旋他也有御氣行空的手段。但其實初入天人的武者的御氣行空最多也不過離地幾百米的飄掠。雖說看上去飄逸如仙,但其實速度遠不如天人高手自己以輕功貼地而行,很少用來趕路。戰鬥時借地發力奔走跳躍也遠比毫無借力地在空中飛來得迅捷靈活,除非能突破到更高境界。

  說到飛行,武道系絕對是各個系統中最難做到最難做好的,不少中高武世界,很多可以輕易做到摧山斷岳的高手平時也踏踏實實走路。而科技改造裝上噴射器安上螺旋槳就可以輕鬆飛天,魔法系統中低級魔法師就有了飛行手段,異能系的不少c級強化已能夠飛行。王宗超的冰火烈旋要不是借助了冰火異能,也不可能讓自己高飛遠翔。

  所以王宗超決定還是在走前先盡量試一試,看看能否把露西喚醒,讓彼此都省去這點麻煩。

  於是王宗超與杜莫斯康來到一個臥室中。兩人一踏入那個房間,頓時覺得猶如踏入一座冰窖一般,一股刺骨的寒氣充斥整個房間。而寒氣的來源,正是已換過一身白色睡袍,躺在床上就像熟睡過去一般的露西。

  她容貌本來就清麗秀氣,外表也由於常年浸潤聖力而保持在人生最佳階段,皮膚猶如白瓷一般白皙光澤,金色的長長睫毛蓋住雙眼,一頭金髮如洗。由於她已沉沉睡去,少了清醒時的那股酷厲殺氣,反而顯出一種恬靜精致的美感,看上去真如西方童話的睡美人般。

  或許,這是她近三十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睡眠,過去她為了苦修,不但一刻都沒有放下金屬十字架,連入睡都要站著!

  「怎麼越來越冷了?」雖然體格強健遠超普通人,杜莫斯康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又望向王宗超︰「露西以前可從沒有過這種力量,這是你的傑作?」

  「是無意識狀態下寒冰真氣自發護體。」王宗超點點頭︰「由於極寒,露西現在的呼吸、心跳、脈搏都降到了若有若無的程度,正處於一種冬眠狀態。這麼說來,她之所以沒能醒來或許與此有關,那就好辦了。」

  他畢竟不是齊藤一那樣的法師或者秦綴玉那樣的精神能力者,無法直接觸及露西的精神層面,但如果是軀體損傷或者內力氣血之類物質、能量層面的問題,卻難不倒他。

  他一手按住露西印堂穴,一手輕觸她的丹田。黃金氣脈滲透而入,頓時露西體內一切器官經脈以及氣血運行,都歷歷在目,了如指掌。

  露西的骨骼經絡肌肉,還有內臟強大都是遠遠超越普通人的完美,也沒有什麼陳年舊傷留下的痕跡,這顯然是聖力的功勞。然而由於大量生命元氣轉化為聖力,她的內臟呈現盛極而衰之像,骨髓也已有枯竭之感,正是與《涅槃枯禪》相反的外榮內衰。另外,似乎剛剛經受什麼強烈的刺激,露西腦部毛細血管部分破裂滲血。聖力雖然修復了血管,卻還沒清理淤血。

  「生死輪轉,否極泰來,枯榮互逆!」

  洞察內情,王宗超立即多管齊下。一邊運勁震蕩露西全身骨髓,刺激骨髓再生,又推動氣血人體的血液循環,加速清淤排污,重新煥發生機。與此同時,露西體內的光明聖力在不斷循環運轉中開始呈現出陽極陰生之像,寒冰真氣也開始生出陽和氣息,調和陰寒陽燥,陰陽互補,以生滋生萬物之效,運轉更加奧秘精微。

  之前王宗超幫助露西融匯聖力與寒冰真氣時,由於時間有限加上當時露西多少有所抵觸,融合的結果其實還比較粗糙。而此時露西已完全陷入昏迷再無半點干擾的可能,他又成就天人對能量掌控更進一步,正好借此機會重新調整一番,在為露西全面排除隱患之餘,重新淬煉筋脈,為她構建一套更合理更適合於她的內氣循環。

  這一過程持續了足足將近一天,轉眼間已到了第二日黃昏。臥室之內陰寒之氣已然全消。王宗超收回雙手,與久候多時的杜莫斯康一起靜靜站在一旁。

  在兩人期待的眼光中,露西的長長眼睫毛輕輕的顫動,片刻之後,終於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由於她猛然起身的動作,她身下拜佔庭藝術風格的結實木床發出連串木質爆裂之聲,搖搖晃晃幾乎崩塌。

  完全沒有半點久臥後的衰弱,由於王宗超的調理,露西此時的身體狀況幾乎可以說是平生以來最好的狀態。

  然而與身體的良好狀態成反比的,她的目光卻茫然而不知所措,就像不認識般辨認著王宗超與杜莫斯康兩人的面容,看到杜莫斯康由於疤痕而顯得有些凶惡的臉時,還膽怯地朝王宗超一邊縮了縮身子。

  這個表現,頓時讓剛剛因為她蘇醒而欣喜的兩人心中一沉。

  「你們……是誰?我現在在哪了?我,我是誰?」露西迷茫地發問,眼神依舊茫然,不過還好並不顯得痴呆。

  「她失憶了……」王宗超與杜莫斯康對望一眼,同聲苦笑。

  露西以她那脆生生的眼睛努力辨認著王宗超的面貌,銀灰色眼眸如同揉著月光的夜空。然後,她仿佛感受到什麼,帶著欣喜與不確定,呢喃著說了一句︰「哥哥?」

  「哥哥?」王宗超眉頭一皺,杜莫斯康則在他耳邊解釋道︰「或許因為從小就認識你,所以潛意識中對你的印象也相對深些,也對你比較依戀。」

  王宗超無奈,只得先對她溫言安慰︰「你不要緊張,這裡不會有人會傷害你的。你先在這裡休息,冷靜下來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麼。」露西有些怯生生地點了點頭,她如今的神態與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幾乎沒什麼兩樣,不過還是挺聽話的。

  隨後王宗超與杜莫斯康一起走出臥室。關上門後,杜莫斯康首先說道︰「沒想到她竟然失憶了……她的意志本來很強,用心也足夠專一,但卻缺乏對自己心靈的把握,很容易被惡魔引偏,失去對自己靈魂的掌控。而另外一個因素或許是因為她放下了多年不離手的十字架,這相當於她多年前的誓言被破,信仰受損,這對於她而言也是另一種重大打擊,難怪她承受不起。

  那麼接下來怎麼處理?或許我們教廷可以……」

  「免了!」王宗超斷然搖頭,「如果她一直失憶的話,由教廷照顧她,我可有些放心不下。與其繼續當教廷的殺人劍,她還不如忘卻過去,選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哪怕一直生活在童年的幻想中都比現在好!

  當然我不會讓你為難,接下來我會封住她身上幾處竅穴,讓她暫時進入假死狀態。她死了,教廷想來也就沒什麼理由死不放手吧?」

  杜莫斯康聞言苦笑,搖了搖頭道︰「這你就錯了!露西涉及了教廷用於對付黑暗生物的最重要改造技術,即使她死了,教廷都會確保她的屍體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非要帶走她,就必須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偽造一具可以讓我交差的屍體……當然,我不會為此去殺人,只要有皮肉骨骼原料,哪怕是動物的,我就可以偽造出任何人的屍體。」

  王宗超點頭同意,順便又提起一件事︰「對了,阿卡朵曾經提出把雷光劍交給我,你看看是否方便。」

  杜莫斯康爽快地回答道︰「主人的意願也是我的意願,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我一直在嘗試用煉金術為那把劍加持光明力量,如果你能耐心等上一段時間,雷光劍的威力必然更上一層。

  而我在這個過程遇到一些難題,就是光明力量與雷光劍原有的黑暗力量如何共存。我知道東方的陣法藝術非常擅長處理光暗對立問題,如果能給我一些相關資料,相信很快就可以完成改造。」

  「行啊!」王宗超點點頭︰「不過陣法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你應該找齊藤一。所以這幾個月內你最好抽空去下中國,和他一起研究交流下。」

  於是就在一天後,露西因為「傷勢惡化」失救死亡,第二天杜莫斯康帶著教廷大隊人馬返回了梵蒂岡,同時也帶走露西的「屍體」。

  在此期間,王宗超一直沒有在其他人眼前出現過。杜莫斯康同時還把被救醒的西蒙交還給張恩博,算是與天師教結下一份交情。同時也釋放了七人中的另一名少女,那名少女卻是希臘人,是一位船業大亨的女兒,名為丹妮絲。她的家族甚至對外宣傳自己是海神波塞冬的後裔,不過那似乎並非完全沒有憑據,因為丹妮絲雖然沒有修煉過,但卻是天生的水之操縱者。她飽含能量的血液同樣是血族最愛,難怪因此受了無妄之災。

  也算是患難之交,張恩博借機向她提出了坐船返回中國的要求。

  …………………………………………………………

  杜莫斯康走後的那天夜晚,王宗超在教堂原有神職人員絲毫沒法覺察的情況下,再次進入教堂,將置於一個隱秘地下室中的露西救醒帶走。

  露西如今心靈空如白紙,只是本能地依賴他,對於他的任何安排都並不抗拒。

  臨走前,王宗超忽有所感,轉到教堂後院中,那裡載種了不少樹木花草,為莊嚴神聖的教堂增添了一份額外的大自然生機活力。

  「我沒有想到你還在這裡,更萬萬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麼一種能夠讓一個人完美融合於大自然的能力。我們中華的修煉體系講究天人合一,卻沒想到還有人能夠做得更加徹底。」對著角落裡一棵不起眼的橡樹,王宗超很奇怪地開口說話。

  露西同樣奇怪地看著,不過隨後的變化嚇得她整個人縮回王宗超身後。只見眼前那棵白衫橡樹慢慢縮回自己樹幹內,連樹根也從泥土中縮回。緊接著樹幹開始變形,轉化為一個穿著褐色衣袍的男子,雖然看來不算很老,但眼神卻滄桑猶如百歲老人,臉上隱隱有著類似木紋的皺紋,頭髮和長髯如同藤蔓和樹須般一綹一綹垂下。

  而這位大鬍子也同樣以充滿意外的目光打量著王宗超︰「我也萬萬難以相信我會被你所看穿,因為從某種意義上將我的變身並不是偽裝,當我變化成樹時,我就是真正的樹。

  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澎湃而和諧平衡的力量,還有同樣融於自然,能夠隨時隨地從大自然獲取能量的境界,堪比大德魯伊。我的橡木之魂能感應到,之前正是你救了我,只是沒有機會表達謝意。但如今你發現了我,準備把我交給教廷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我感覺到你的力量與我有些相似之處,也奇怪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王宗超搖頭解釋道,他可以感受到對方由樹變化成人後也就從之前融於自然,近乎天人合一的境界脫離出來,這樣看來對方的修為境界相比自己還是有不少差距的。要知道樹木可以說是一種天生就能通過光合作用在環境中汲取能量的生物,類似天人境界。但如果變成樹木,無疑也就沒辦法戰鬥了。

  大鬍子也並沒有流露出敵意,很有條理地解釋道︰「我是橡木德魯伊梵迪爾,我的能力是變化成生命之樹。當然,我的力量比起真正的大德魯伊還相差甚遠。他們可以在不需變形的情況下維持著生命之樹,而且巨大無比,枝葉甚至能夠穿透雲層吸收太陽光能,樹根能深入地下汲取熔岩熱能。

  至於我為什麼留在這裡,只是因為我有足夠的耐心。因為如果我沉不住氣馬上走,等待我的或許是一張布好的羅網。但如果我過上一兩年再走,情況就會安全許多。反正在變成樹木的情況下我的壽命近乎靜止,我已經活了兩百多歲,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雖然教廷或許對我沒什麼企圖,但是我並不喜歡他們。極端的光明與極端的黑暗,都同樣是德魯伊要盡量避免接觸的。相比之下,倒是你明顯偏於中立的力量讓我有一種親近感。」

  「生命之樹嗎?我能夠體會出這是一種了不起的偉大力量,也很有興趣了解這種力量。」王宗超誠懇地表達了自己對一個古老修行體系的敬意,又道︰「或許你不必等待太久,教廷的人已經撤離,你要走可以隨時走。」

  梵迪爾則借機提出了請求︰「我只是一名追求大自然之道的老德魯伊,幾乎沒有與人戰鬥過,缺乏自保能力。如果能順便送我出去的話,不勝感激。」

  「沒問題,一起走吧。」王宗超點點頭,由於教堂中剩下的神職人員都已幾乎是普通人,且都已夜深入睡,他也沒什麼顧慮,乾脆帶著兩人直接打開正門,從正門走了出去。在他身體四周,空氣也隨著他的心意改變性質,根本沒有讓一絲聲音傳出,也就沒有驚動任何人。

  出了教堂,大路上也已是夜深人靜,見不到一個路人,唯有夜風吹拂樹木之聲如濤傳來。

  但王宗超剛剛走出了三步,卻突然站住,目光注視著前方,默然不語。

  身後的兩人也有些茫然地站住了,雖然月夜依舊平靜,不過原本刺骨的寒風卻突然有了絲絲暖意,那暖意溫煦祥和,不斷溫暖身體,還溫暖人心,帶來一種莫名的平和與安詳,仿佛置身於神聖莊嚴的彌撒廳。

  順著夜風,夜色深處緩緩走來的只是一名身穿單薄白袍的中年人,只見他身材高大,但步伐動作都很平常,沒有絲毫威猛可言,只是雙手攏在白袍裡。

  「你是誰?」王宗超開口發問。雖然對方看起來各方面都很平凡,但這個人顯然是教廷的人,然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已經不是他熟悉的聖力,而是另外一種氣息,一種看上去平和淡泊,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令人感覺無比莊穆神聖的氣息。而且這種氣息卻又完全不會讓人感到畏懼或心生抵觸,只會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平和安詳。

  他的眼神中既有洞察的神采,又有慈和的包容,似利還鈍。類似的眼神,王宗超只在宗真身上看到過。

  此人絕不是什麼簡單之輩,而且他偏偏選擇在此時出現,不得不讓他心生戒備。

  「我只是一名默默無聞的隱修士。」中年人回答道,以一種坦誠的姿態擺了擺手︰「你不必對我心懷敵意,我這次來並不是想和你為敵,也不想指責你帶走露西教士以及這位德魯伊的行為。」

  隨著他擺手,他的雙手間發出鎖鏈叮當作響的聲音,原來他的雙手竟然戴著一副鐐銬。

  「喔?身為教廷的人,你不管?」王宗超聽得眉頭一皺,對方看來似乎知道不少東西。那麼隱瞞這一切的杜莫斯康是否會因此暴露,這讓他不得不開始考慮殺人滅口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不算是教廷的人,我在教廷沒有擔任任何職位,也沒有在任何教區登記姓名,我只是單純侍奉於主而已。」 中年人搖了搖頭︰「而且主只為凡人訂下了戒律,只要沒有違背戒律,任何主的信徒都沒有限制其他信徒自由的權利,所以露西教士想去哪裡都是她的自由。

  信仰不等同與虔誠的祈禱以及狂信的膜拜。強迫與欺騙,都不能帶來真正的信仰。信仰是種心靈的慰藉,是無私的愛與關懷。即使露西教士已經忘記了過去,但只要她心中還存著善良與光明,就總有重新皈依於主的一天。」

  「失敬了!」王宗超聽得神情一肅,重新拱手行了一禮。他雖然不信上帝,但聽對方言談卻知道此人至少也是一位有德之人,他當然也就不會失禮。隨後他又問道︰「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我這次來,只是單純想和您說幾句話。」中年人微微一笑︰「我知道您對教廷的印象很差,有些時候甚至是無視。而事實也的確如此,一個宗教如果只會玩弄人心謀取利益,卻逐漸忘記良善,無疑是已經墮落了。

  然而教廷卻並不能代表上帝,巍峨的教堂、神聖的十字架同樣也不能代表上帝。即使如今遍地偽信者橫行,但卻從不缺乏真正信奉主,時刻讓自己的心靈與聖靈同在之人。這樣的人,都已不在意世俗的權勢,所以許多都與我一樣默默無聞。

  您可以鄙棄教廷,卻萬勿因此而鄙棄上帝。即使您並不信主,但也因存著一絲敬意。」

  「受教了……」王宗超面色不動,只是點點頭。

  「那我就此告辭,願主保佑你們。」中年人沒有再多說什麼,伴隨著鐐銬的叮當作響聲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隨即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帝,還有上帝的信徒,果然不簡單啊……」默然片刻,王宗超感嘆著說了一句。他明白這位實力莫測的隱修士之所以前來,其實是為了對自己提出告誡,或者說是一種溫和的警告。

  難怪一直來,他總感覺西方的黑暗力量強者輩出氣勢洶洶,而光明力量卻虛弱無比偏安一偶,正如上次埃及之行,血族一方的的血族軍團與教廷一方派出的范海辛與露西實力完全不成比例。而阿卡朵也輕易在教廷中埋下自己的眼線。所以照理說,西方黑暗力量不應一直被光明力量壓制,而是應該反過來才對。

  但如今真相已逐漸明朗,原來早已腐朽墮落的教廷根本不能成為光明力量的代表,真正的代表,是那些默默無聞,獨立於教廷之外的真信者。

  或許,他們只是一直注視著一切,對一切了如指掌,卻從未動手干涉。要不是自己突破天人境界後已經隱隱觸及了他們那個層次的規則限制,這名隱修士也不會專程前來見他一面。

  即使是實力修煉到他這個地步的人,在這個世界也遠遠不足以行事無所顧忌,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是如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2:23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34
第三百三十四章 惡鬼惡人

  那是一座典型中國北方大地主居住的幾進幾出的四合院,門第高大,南北朝向,院內亭台閣榭應有盡有,屋瓦雕梁,犬齒森稠,青磚碧牆,層層疊嶂,參差不齊,坐落有序,也不知幾家幾院。黃銅鎦金的大門都是顯得氣派非凡.顯示宅院主人非富即貴。

  然而再仔細看時,卻見那鎦金大門緊緊閉上,而且大門上貼滿了以朱砂繪制,紅字黃底的大小符紙,迎風飄舞。其他地方無論門窗也是盡數緊閉,外貼符紙,甚至一些稍大點的縫隙都以符紙塞住,密不透風,如臨大敵。雖然這宅子外表光鮮亮麗,但一直似乎有無形黑氣籠罩,越是陽光西斜,也就越顯得鬼氣森森,予人一種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覺。

  緊閉的大門之後,是一個空曠的庭院,有假山有樹有亭台,正中卻早已用竹木搭起一個臨時的法台,一長髯道人身穿道袍,端坐法台上,只見他年約五十,面貌灰白,頭挽道髻,面容清瘦,面沉似水。看來是個有道之人。面前一張供桌橫放著一柄桃木劍,兩盞銅燈,一鼎香火,此外還有符紙、小旗、銅錢、令牌、柳枝等驅邪之物,一應俱全。

  庭院內無法直接看到大門,因為還有一堵影壁擋住了大門。目的是為了斷鬼的來路,因為據說小鬼只走直線,不會轉彎。風水講究導氣,氣不能直衝廳堂或臥室,否則不吉。避免氣衝的方法,便是在房屋大門前面置一堵牆。那牆的中央還瓖嵌一個福字。

  正對著影壁的入宅大路上一連擺了七盞點著的燈,大路兩側則各放置了兩排稻草人,每排六個,前後都貼了符紙,猶如一排衛兵守著大門入口。

  整個寬敞的院落,除了十二個稻草人以及法台上的道人外,空落落地沒有其他人。只能看到法台後方的正房內,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戰戰兢兢,縮頭縮腦地向外看。

  隨著夕陽下山,四周環境愈加陰鬱,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經一片昏暗,厚厚的黑雲遮天敝日,籠罩住整個宅院,如同一個大鍋蓋,讓人感覺到壓抑得喘不過氣來.而且庭院之中不知何時已經被一大團黑霧籠罩,顯得陰陰森森,原本茂盛,素雅的花草果木在這濃舞中看過去也顯得鬼影重重,張牙舞爪,十分的鬼祟,令人不寒而栗。黑的碩大假山更如一巨鬼站立欲要向前撲人。

  「究竟是多大的冤情,才會有如此大的怨氣?」目睹此情此景,道人雖然沒有恐慌,但內心也甚感駭異。

  在法台後方,由許多家丁圍攏著的一名光頭富態男子聽得心中咯噔一聲,慌高聲喊道︰「錢真人千萬搭救則個,我願再加一倍酬勞,不……是雙倍!」

  只見喊話的富態男子臉上浮腫,眼眶被擠得只剩下了兩道縫,臉上的皮肉已經開始倒垂下來,正個頭如同一隻沙皮犬,而且臉上黑氣彌漫,身上還散發一股惡臭,聞之令人作嘔。

  錢道士冷哼一聲,他對這個雇主是沒有半點好感的。要知得此人姓焦,是這個村鎮首屈一指的大福人家,同時也是鎮長,還與附近的軍閥有交情,一貫是魚肉鄉里欺男霸女無所不為。這次卻又不知是做了什麼惡事,惹得冤鬼索命,這才不得不求助於他。

  所以他只是淡淡道︰「放心!貧道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這一信用還是有的。再者貧道當初拜入茅山門下,就已在三茅神君面前立下誓言︰若遇厲鬼索命有傷天和,絕不可坐視不理,否則虧的便是我的外功。此事我只得替你料理,只是自來人命可貴,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你人倫有虧,將來好自為之,多積善行德,否則就算此劫過了將來也要償報,今生不報來世也要報!」

  焦鎮長聽了這話知道這道士肯救,方才放下心來,舒了一口氣,深深地抽了一口水煙筒後道︰「只要躲過此劫,此後自當鋪路修橋虔誠上香敬神拜佛……」

  錢道士微微頷首,臉上波瀾不驚,做足得道之人的派頭,但內心卻依舊有些忐忑。看此鬼聲勢怨氣,絕非等閒,他實在沒有十足把握。不過在此之前他已經設壇上香拜請祖師爺相助,希望關鍵時刻這根救命稻草能夠派上用場吧!

  所謂拜請祖師爺,本來是請已成仙成神的一派祖師下凡顯聖相助降妖除魔。不過自明代起這一招已不起作用,所以錢道士所請的其實是茅山派內高人。像一眉道人之類修成鬼仙的高人都可以元神出竅,千里顯靈。如能請來,對於錢道士這個層次的人其實也與神仙顯聖沒什麼差異了。

  夜色越深,人人自危,無限恐慌的陰雲籠罩在這大宅之上,絲絲毛骨悚然的靜讓人有些窒息。院子的某個角落裡突然傳來幾聲吱、吱、吱、吱的怪叫,嚇得屋內的一群人鵪鶉般擠成一團,唯恐鬼怪突然從黑暗的角落撲出。

  「幾隻耗子而已,不必大驚小怪!」錢道士淡然道,「這個院落我已經作法禁住每一個入口,唯獨只留下大門入口,厲鬼要來,也只能由大門進入。對了,整個宅子裡的西洋鏡,全部撤走沒有?」

  「全部撤走了,連一塊玻璃都沒剩下!」焦村長聞言連忙高聲喊道。

  「那就好!」錢道士點點頭。他心思周密,要知道玻璃其實早在兩千年前已經出現在煉氣士的丹爐中,在道家法寶中,對於玻璃的應用也非常廣泛。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在玻璃出現後不久,道家宗師門就已經知道運用水銀等製造玻璃鏡,但是在道家中,水銀,其實代表陰。秦始皇的地陵中用水銀做山河湖海,代表的就是陰間。所以,玻璃鍍水銀的西洋鏡雖然自古早有,但是一直沒有流出道教,它還有個名字︰「陰陽鏡」,也就是說可以成為鬼類出入門戶,不得不防。

  「嘩嘩嘩!」

  就在錢道士的話令眾人稍為放鬆時,一陣刺骨陰風陡然彌漫四方,紅燭火焰時高時低,時明時暗,又忽然東西,甚是詭異。眾人群情而起,女性更是陣陣驚呼,拼命往男性身上擠。連錢道士也不禁一陣寒蟬,一手抓起桃木劍︰「來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喀哧喀哧」的細小的碎裂聲,仿佛有人以指甲抓撓大門,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空曠寂靜的庭院裡卻顯得十分的清脆,甚至有點刺耳

  一股黑霧從大門外涌來,繞過照壁,正在緩緩的向屋內流動,滲透。隨著陰風黑霧,擺放在入門大道上的七盞點著的燈火光搖晃,原本明黃的火焰突然轉化為詭異的青碧色,猶如鬼火,緊接著七盞燈全數滅絕!

  「七燈全滅,滅門之禍,雞犬不留!」見此情形,錢道士握住桃木劍的手不由一緊,冷汗滲出。這七盞燈其實是測試厲鬼怨氣凶念用的,滅一盞兩盞都不至於出人命,滅三盞也只殺一人。但如果七盞全滅,就絕對是雞犬不留,連遠房親戚都不免受牽連。

  突然巨響爆發,仿佛有一發炮彈轟在大門口,頓時木屑橫飛。屋裡的人給直接嚇扒了一地,一些膽小的人甚至當場嚇暈。

  第二個遭殃的則是大門前的照壁,在一股巨力轟擊之下,瞬間轟然崩塌。一個人影挾著泥土砂石,以緩慢而堅定的步伐一步步向正屋走去,果然根本不拐彎,一股陰寒至極的陰風伴隨著尖利刺耳的鬼嘯之聲撲面而來。

  這個破壁而出的人身穿一件破爛的喪服,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懷胎十月的孕婦,頭顱還被一個黑布袋蒙住,看不清面目,走路一瘸一拐,一腳走,一腳在地上拖著。全身上下還有烏黑腥臭的淤血在不停往外冒。沿途在地上留下一邊一個個血腳印,一邊卻是一條長長拖痕的詭異痕跡。

  「是他!真的是他!是那個賣唱的瘸子!」焦鎮長瘋狂地大叫,透著無比的恐怖與絕望。

  「陰命返潮,活屍歸來,果然是還魂屍……」錢道士倒抽了一口冷氣,單純的厲鬼還罷了,但還魂屍卻是厲鬼附在生前的屍身上,不但有了肉身,而且屍氣、鬼氣、怨氣三氣合一,凝聚於腹內,令腹部鼓如懷胎,加倍凶煞難當。

  好在他對此早有準備,當即一震銅鈴,大聲喝令;「稻草人聽令!」

  隨著喊話,屹立兩側的稻草人中各有一個稻草人滾出,連爬帶滾向裡屋逃,原來是兩個人偽裝成稻草人。與此同時由於機關被觸動,餘下十個稻草人都攜帶勁風,以極為猛惡的勢頭向還魂屍猛地撲上,狠狠地將它夾死在中間。

  每一個稻草人腳部都有一根粗大木樁相連,十根木樁支撐形成的夾子,連黑熊都足以死死夾住,何況每一個稻草人身上還貼滿鎮鬼、鎮屍符紙。

  見還魂屍動彈不得,錢道士連忙以桃木劍挑起案上的上一張雷符,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上去,口中急念︰「天靈靈,地靈靈!九天雷鷹顯威靈!雷部神君敕令,法降神雷!神兵急火如律令!」

  剎那間霹靂一震,一道雷光劃破蒼穹直劈向動彈不得的還魂屍。焦家大院本來十分寬闊,這麼一聲雷響亦是久久不絕。

  眾人被這一聲巨響一下,本應該震耳欲聾,頭暈目眩,可相反的是所有人都覺得腦子為之一震後清醒了許多,恐懼感以及身上的壓力也減小不少。

  每一個稻草人都事先澆滿的火油,雷光一劈之下,頓時轟然起火,劇烈地燃燒起來,頓時將大院中央化為一個火葬場,烈焰滔天!火油味夾雜著死屍腐臭味散發在庭院間,異常燻人。

  帶著滿頭冷汗,錢道士鬆了一口氣。只要那還魂屍還沒到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的飛天甲屍程度,在這種烈火焚燒下也就只能化為骨灰了。

  但也就在此時,一陣無比低沉嘶啞而淒厲無比的巨吼響起,蘊含的無邊怨毒與暴戾凶氣,恨無窮,冤無盡,仇無限,直聽得人毛骨悚然,皮毛發顫。

  「嘎吱——嘎吱!」

  在連串木樁斷裂聲中,火星陡然四濺,點燃的木屑猶如冥紙般到處飄飛,十根鎖住還魂屍的木樁,齊聲折斷!

  帶著兀自燃燒的火焰,還魂屍繼續向前走,身上烈焰如焚,它的怨念凶氣更是如焚如沸,每走一步,地面竟如在地震一般,直似天崩地裂!

  錢道士一見情形不對,手中桃木劍一揮,人一個鯉魚打挺立即從法台上躍下。落地時順勢一個翻滾借力,口中暴喝一聲︰「妖孽受死!」桃木劍通體發出耀眼的紅光,帶著雷霆之威向著還魂屍猛刺!

  這一刺正中還魂屍鼓起的腹部,那腹部雖然沒有被刺破,卻也向內深深凹陷進去,就像一個被猛力擠壓的氣球,行將爆開。

  身為玄門道人卻被迫近距離對戰還魂屍,足見錢道士已經拼了老命。此時他一身本命陽氣全部集中於劍尖,以陽破陰,就要刺破還魂屍的腹部,將其腹內屍氣、鬼氣、怨氣全部泄走!

  還魂屍腹部被桃木劍刺得越來越往內陷,卻始終不破。驀地,那腹部向外猛烈一鼓,將桃木劍反彈而回。

  錢道士只覺得一股由強烈的腐臭、冰寒、怨恨交纏的惡氣反襲上身,頓時全身如遭電亟,緊接著四肢僵硬,寒徹入骨,神智渾噩,身不由己地直往後飛。

  「完了……」錢道士頓時心如死灰,心知還魂屍的屍氣、鬼氣、怨氣反噬,全面撲滅自己純陽,眼下他一條命已是風雨飄零,唯有待死而已。

  他這下向後反飛勢強力猛,身子又失去活動能力,眼看著就要撞上什麼硬物撞個筋斷骨折。然而當他後背接觸到實物時,卻只感覺柔軟無比,人根本沒有傷到,緊接著體內的惡氣飛快向外泄走。

  他定神一看,卻見自己撞上的是一張方圓過丈的巨大符布,上面繪出泄陰陣符,將他體內惡氣不斷泄走,恢復陽氣生機。

  「祖師爺有靈!祖師爺有靈!!」猶如一人在驚濤駭浪中即將沒頂,結果卻發現自己其實已被衝到陸地上,錢道士頓時欣喜若狂,只在心中反復念誦。

  此時場中已有了驚人變故!

  偌大空地上焰火衝天,煙霧之中隱現一座寬闊的古舊石橋,帶著亙古的滄桑,橫跨在一條寬闊如海的大河上,仿佛通向雲端的彼岸。大河水面平靜無波,偶爾泛起道道漣漪般的微波,河面上彌漫著一層濃濃的腥臭霧氣,無數隻奇形怪狀的水鬼在霧中忽隱忽現。

  大河對岸,一片高大巍峨聳立如山的建築構成的巨城莊嚴肅穆,一座宏偉的城門樓高達數百丈,氣勢磅礡,極其壯觀。巨城中十座高聳入雲的宮殿宛如十個巨人,由東向西,一字排開,俯視和守衛著這座巨城,彌漫著一股森寒、莊嚴、肅穆、威壓、酷厲的氣息。

  巨城之內,陣陣陰風中有人影荒動,火光隱隱,且不時傳來鎖鐐響動,肉體被鞭撻、拍打以及淒厲的哭號、求饒之聲。

  更遙遠的深處,是一片無比深邃幽暗,遙無邊際的空間,一座座山脈,聳立在陰雲雲霧之中……

  竟然是忘川河、奈何橋、酆都城、十殿閻王、陰山……

  「如此神通!怎的有如此神通!」錢道士激動得難以自抑,眼前的一切或許只是幻象,但他分明可以感受到其中猶如鬼門關大開的衝天鬼氣,還有那亙古如一,震懾萬鬼的無上威嚴氣勢。

  如此幻術,即使是假,也與真的無異了。這種神通,有怎是錢道士所能想像。

  面對眼前景象,還魂屍站住了,身軀還在不斷顫抖。就像一個多年在逃的慣犯,面對最鐵面無私的威嚴執法機關,怎敢向前再走?

  然而片刻之後,還魂屍再次向前邁動步伐,無邊的怨氣與恨意驅動著它,繼續向前走去。

  即使面對閻羅、判官,即使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他也要申述冤情,報仇雪恨!仇不雪,恨不絕!

  無邊陰間景象中,突然傳來一聲嘆息。緊接著兩個一黑一白,一男一女,頭戴高高尖尖的帽子的身影穿過奈何橋走出。男橫眉冷面鍋底臉,持白森森勾魂鏈,女慈眉笑臉慘白面,拿黑幽幽哭喪棒。

  正是讓所有中國人都耳熟能詳,勾魂攝魄的黑白無常!

  黑無常一震勾魂鏈,白森森的鐵鏈飛出,纏繞住還魂屍,白無常將哭喪棒鎮壓在還魂屍頭上,隨即各自飄起,帶著還魂屍穿過奈何橋投入酆都城之內,徹底不見蹤跡。

  陰間景象隨即一收,連同收入其中的還魂屍徹底化為烏有。眾人定神看時,只見場中站著一名三十出頭,文質彬彬男子,也是身穿道袍。

  「拜見真人,謝真人搭救之恩……」錢道士三步並成兩步疾奔上前,就要拜倒。

  「道長客氣了,在下也是茅山同門,稍為援手而已。」齊藤一伸手止住對方下拜,但錢道士自知彼此修為差天共地,又怎敢稍為失禮。

  另一邊的焦鎮長等人只覺得一片迷霧籠罩,沒有看到陰間幻象,但剛剛凶威滔天的還魂屍轉眼不見,齊藤一又來得神出鬼沒,自然知道高人到來。他經過這麼一嚇,常年為富不仁欺男霸女積累下來的氣焰全消,連忙上前稱謝並低聲下氣哀求到︰「多謝仙長搭救,甚為感激……還望仙長幫我醫治重病……」

  他之前稱錢道士為「道長」,而齊藤一看來明顯在錢道士之上,也就只能稱「仙長」了。

  「你得的是鬼症……」齊藤一仔細打量他一番後說道︰「厲鬼怨氣如此之重分明就是衝著你而來。你究竟做了什麼惡事,從實說來,如有半句虛言,我立即離去,你自料理罷!」

  焦鎮長目光閃爍,最終迫於性命所系,只得把一切從實說來。

  原來他兩個月前做五十大壽,大肆宴請賓客,同時請來戲台班子,民間藝人無數,一連數天大擺筵席好戲連場。

  期間有一對窮苦民間藝人前來,卻是一夫一妻,丈夫是個瘸子,拉得一手好二胡,妻子卻花容月貌,一副好嗓子,一拉一唱,配合相宜。

  焦鎮長缺乏欣賞音樂的雅興,卻唯獨對那妻子動了歪心思,於是將兩人叫上一艘游舫,行到湖中,教手下打手制住丈夫,就要當著丈夫的面對那妻子強行不軌!

  丈夫拼命反抗,掙脫鉗制傷到焦鎮長的臉。頓令他惱羞成怒,一手鉗住那丈夫頸部,將其頭顱按入水中,一邊叫那妻子脫衣。

  丈夫命懸一線,妻子悲憤欲絕,只得含悲帶泣,在眾目睽睽之下寬衣解帶。而他看得痴迷至極,卻忘記將那丈夫提出,導致那人活生生溺死。

  雖然鬧出人命,但他手眼通天,不把區區一個窮苦藝人生命當回事。令人囚禁起妻子後,就交代民間趕屍人將丈夫屍體遠遠運走,找個偏僻野外一丟了事。卻沒想到對方屍變回來復仇。

  「哼!」齊藤一聽得面沉入水,又問︰「那女藝人呢?」

  「我憐她孤苦伶仃,就將她納為十三姨太,不料她一時想不開,懸梁自盡了……」 雖然中間多有為自己開脫辯解的話,但焦鎮長為了活命,看來也不敢敢撒謊。

  一旁的錢道士聽得面色尷尬,他看在錢的份上沒有多問就庇護此人,雖說是茅山門規所限,但其實也充當了幫凶角色。

  齊藤一聽完眉頭微皺,冷冷道「我可以救你,但你需將自己做下的惡事公諸於眾,認罪伏法,還他們一個公道,同時散家財以補罪過!」

  「應當!應當!自當如此!」焦鎮長忙不迭連聲答應。齊藤一於是取出一道符令他燒成灰後合水服下,片刻之後焦鎮長身上浮腫全消。

  逃過一劫後,焦鎮長長舒一口氣,又虔誠挽留齊藤一︰「我得蒙仙長相救,如獲新生,還望仙長能駐足三日,容我供奉獻香,略報大恩。三日之內,我必將散盡家財,並前去認罪伏法……對了,還有錢道長也請一同留下,我必定好生伺候……」

  齊藤一也不推辭,當即留了下來。焦鎮長自然是傾盡所有好生款待兩人,尤其將齊藤一當成神仙供奉。

  第二天中午,焦鎮長大擺筵席,山珍海味流水架端上,同時連連勸酒。一席之後,齊藤一與錢道士兩人飲酒過多,終於昏昏醉倒。

  看著昏睡的兩人,焦鎮長臉色一變,揮手遣退家人,連聲冷笑。

  「就憑你們兩個神棍,也感叫本大爺低聲下氣,還要本大爺認罪伏法散盡家財,簡直不知所謂!」他獰笑兩手,從懷中掏出一把二十響盒子槍。

  「看在你等兩人為大爺驅鬼的份上,讓你們死得爽快點吧!」

  話落,他對準齊藤一兩人,連開十幾槍,頓時兩人全身血流如注,當場氣絕!

  然後他吩咐身邊打手︰「抬走,抬到陽光底下暴曬再燒成灰。我倒要看看這樣一來,還能有冤鬼找我……」

  一旁的打手默不作聲,一動不動,焦鎮長正要大怒呵斥,卻突然驚覺對方的面皮、包括全身皮膚衣服全部在簌簌下掉,化為一片片的符紙散開,露出了地下——還魂屍的恐怖真容!

  在他慘絕人寰的淒厲叫聲中,眼前一切景象都化紙粉碎紛飛……白天化為黑夜,重新化為晚上景象。不,甚至更加陰森恐怖!他的家人家丁躺了一地,全部昏迷不醒,原本富貴的殿堂,如今就像蒙上一層不祥死灰,每一處陰影都仿佛化為蠕動的污血。

  他依舊滿臉浮腫,而齊藤一卻完好無損,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看著他。滿臉愧色的錢道長也垂頭站在一旁。

  其實不止地獄幻景,就是整個大宅院也已在「極樂靈屋」的人間道籠罩之下,焦鎮長之前所在所視,全是幻覺!

  「自作孽不可活!」齊藤一冷冷道︰「茅山派規只言『若遇厲鬼索命有傷天和,絕不可坐視不理。』但若別人欲害我性命,卻自可反擊。你自種惡因,休怪惡果。」

  「仙長贖罪,在下一時糊涂……」焦鎮長嚇得魂飛天外,正要分辨。但齊藤一手一揮,還魂屍再次憑空出現,依舊一步一腳印,向焦鎮長逼近。

  焦鎮長連爬帶滾地拼命向後逃,但很快就被還魂屍逼到牆角,逃無可逃,霎時血肉紛飛,內臟拋灑,焦鎮長超越人類極限的嚎叫足足維持了一盞茶功夫,這才小了下去。

  將仇人撕個死無全屍後,還魂屍茫然站起,繼續撲向其他昏迷的焦家人,霎時鮮血橫飛,富貴的殿堂徹底化為屠宰場。

  「唉,首惡已誅,他人罪不至死……」見此情形,齊藤一無奈嘆道。其實惡鬼僵屍都全憑一股怨氣行事,神智渾噩,再無是非曲直可分,怨念大到一定程度,自然會將對方舉家殺絕,甚至累及旁親,不管有辜無辜。這也是茅山派門規規定弟子如遇到惡鬼作孽,先不論是非曲直,定要先行制止的原因。

  一旁的錢道士卻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言詢問︰「那焦鎮長固然罪有應得,但放任屍鬼肆意殺人,未免虧了功德吧?……」

  他話剛說完,就發現在場除了焦鎮長的殘屍依舊保持外,其他人的屍塊都很快化為符紙,血肉也化為烏有,原來都不是真人,只是齊藤一假借替身讓還魂屍發泄怨氣罷了。

  片刻之後,還魂屍止住動作,渾渾噩噩地僵直站著,它的大半怨氣雖然消去,但畢竟身為惡鬼凶物,如果放任它游走人間,不免作祟害人。

  齊藤一正要將還魂屍鎮壓收起,卻驟然一驚。只見眼前一道天柱般粗大的雷光炸響,帶著遠比烈日更強的銀芒直擊而下,霎時四下耀如白日,極樂靈屋形成的幻境竟被一下破去。

  與這道雷光相比,錢道士之前發出的雷擊,只能以米粒之珠卻與皓月爭輝來形容。

  之前雷劈火焚劍刺都不至重創的還魂屍,在雷擊之下轟然化為劫灰。原地猶有嗞嗞的電蛇纏繞,一股毀滅萬物的意志在雷中醞釀。

  一道人凌空而來,勢如雷霆天威,無比浩烈剛猛。冥冥之中,天上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大力隨之崩塌下來。

  來者竟然是石堅!

  「好厲害的雷法,石堅至少已度過一重雷劫!」齊藤一心中也覺震撼,隨即又平靜下來。

  無論是厲鬼陰魂,還是修道者修成鬼仙後,神魂本質依舊是一團陰氣,靈魂中沒有純陽之氣,天生受蘊含天地無上生滅意念的雷霆克制!除非度過雷劫,靈魂受天雷淬煉,有了陽和之氣,這才不怕天雷,甚至能以神魂直接駕馭雷霆。不像錢道士之類,本質是以符咒凝聚陰力,借著正負電荷相吸引來天雷下擊,實質根本不敢讓靈魂神識直接接觸雷霆。

  如此遍歷雷劫,直到到九重雷劫圓滿,方能成就陽神大道。

  石堅雖然後來改投天師教,但不得天師教道術精要,雖然內力修成先天,卻無法成就金丹,走的依然是茅山派的先修鬼仙,再成陽神道路。而剛剛這道天雷之中,蘊含天地毀滅意念,克制一切陰魂邪祟,自然是度過雷劫的鬼仙才能發出。

  「原來是石師叔。」齊藤一恢復平靜,朝天拱手為禮,不卑不亢。而錢道士則早已拜倒在地,眼前一切猶如真仙下凡,早已超越他所能想像的界限。

  「哼!」石堅聞言冷笑,看著焦鎮長早已化為血肉一團的屍體,突然問道︰「茅山派中,遇厲鬼殺人而見死不救,或縱鬼殺人,該受何等處置?」

  「輕則逐出門派,重則收回道術,從此不入茅山門牆。」齊藤一開口回答,他心中了然︰這位石師叔早不來晚不來,此舉顯然是找自己麻煩來的!

  「那麼,此人是否在你眼前,為屍鬼所害?」石堅繼續厲聲發問。

  「是!」齊藤一回答得毫不猶豫,態度從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2:40 編輯

adslgto84 發表於 2011-10-23 05:35
第三百三十五章 節外生枝

  茅山派為道教名門正派之一。南朝齊、梁著名道士陶弘景所創。因於茅山築館修道,尊三茅真君為祖師,故名。茅山派主修《上清符》,可視為上清傳承。

  相比太清傳承的天師教,茅山派教規鬆散,不像天師教一貫講究血脈相承,茅山派法術在民間廣為流傳,同時也不顧及修習其他門派的法術,甚至吸收許多民間小術,不拘正邪,認為「正人用邪術,邪術亦正;邪人用正術,正術亦邪」。另一方面如果茅山弟子如果對法術有什麼獨到領悟,獨創一格後,稟明師門後,也可開壇設派,只是所開宗派為茅山旁宗,正如何師祖的皂閣宗。這樣千百年來,茅山分出的大小旁宗支流無數,茅山術幾乎成為民間道術代名詞,扎根民間服務民間,發展出許多招財進寶、消災保家、求子接嗣、家畜興旺之術。如今與其將茅山視為一個門派,不如將其視為一個鬆散的道門聯盟。

  像張恩博自創的一套「煙火殺鬼法」與「布陣器」,如果在茅山看來絕對是人才,但如果放注重傳統的天師教,也就只能以「不務正業」與「奇技淫巧」來形容。

  由於茅山門規鬆散,石堅雖然曾娶天師教張家庶出女子為妻,並修習天師派練氣之法與雷法,後來又研習南洋降術,自己開宗設派,卻依舊不算叛出茅山派,論輩分依舊是最高的長老一級,有資格訓斥齊藤一。

  偏偏「若遇厲鬼索命有傷天和,茅山弟子絕不可坐視不理。」這一條,乃是茅山派寥寥無幾卻非遵守不可的門規之一,在此過程中你索要金錢之類酬勞沒什麼。但修道之人順應天道,降妖除魔,維護天理人倫卻是最起碼的道德準則,不可不察。

  此時齊藤一點頭承認後,又開口直言︰「然而此人作孽甚多,不但不感相救之恩,還要殺我及這位茅山道友!」

  此言一出,頓時聽得石堅眉毛微皺。要知道茅山派雖然有門規限制,但卻絕非打右臉伸左臉的爛好人教派。如果自己誠意相助並勸人為善,對方卻卻執迷不悟拒不配合,甚至要反害修道人害性命時,卻自可袖手不理甚至反擊。至於反擊的手段,由於茅山派本來就有使鬼驅屍的手段,也並不排除在外。

  「此話屬實否?」石堅轉頭看向錢道士詢問到,目光虛室生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嚴。

  錢道士是茅山旁宗弟子,幾乎還沒有見一眉等人一面的緣分,這等級別的人對於他來說與神仙無異,自然不敢有絲毫隱瞞,立即將其所知經過一一道來。

  「喔?」石堅聽了,沉吟片刻,語氣又復見嚴厲,看向齊藤一︰「你之前施展幻術,是否有誘人作惡之嫌?」

  齊藤一依舊從容應對︰「我所施展之術只迷所見所聽所聞,卻不迷本心。幻象雖假,但此人所作所為卻是真心所發。正如費長房當年遇一仙翁學道,三重考驗全是幻象,幻境中所為所失,亦是他本心所為所失。」

  齊藤一所指之事,乃後漢書,方術列傳之中,費長房當年遇一仙翁學道,第一重考驗是把他丟在深山荊棘中獨處,猛虎來襲,若不起恐怖之心,便可通過。二重考驗是人處在室中,頭上用繩索吊一萬斤巨石,隨後譴群蛇來咬繩,若繩斷石落,人不移也算通過。第三重考驗卻是幻境之中,任憑歹人鞭撻折磨,不得出聲,甚至被殺死後轉世為女人,也始終不出聲。最後丈夫發怒,要將她的兒子摔死,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這才功虧一簣,不成仙道。

  「但你先是要求此人投案自首,等若逼人殺人,後來又故意在幻境之中醉酒,做出毫無防備姿態,等若誘人殺人。而且既然幻境是假,那麼此人殺就是你的假象,而不是真正的你,倒與夢中殺人類似,這你又有何話說?」石堅繼續發問,語氣越來越嚴厲。

  「是真殺還是加殺,存乎一心。正如師叔認為我此時做得該與不該,也是存乎一心!是非曲直,不在口舌。此事來龍去脈師叔已全部了然,自能明斷,又何須我多言?」齊藤一也不再辯解許多,言下之意也就是說︰我究竟做得對不對,是否違背教規,說到底還是要看你自己怎麼想,如果非要興師問罪,我說再多也沒用。

  其實道教哲學說到底還是唯心色彩更多,色空虛實都沒有絕對的定論,很多東西也沒能像刑偵一樣擬定客觀標準去判斷,所以此事是非說到底還是取決於石堅自己。當然如果石堅非要借機為難甚至動手,齊藤一也不會束手待斃。

  「呵呵……」聽了齊藤一回答,石堅不怒反喜,頷首而笑,似乎極為滿意,頷首道︰「師佷處事有度,胸存公理,心智堅定,不愧名師出高徒。看來我茅山中興之望,該落到師佷身上了。一個月後天下道門共聚,會商征討北邙群鬼,護我華夏氣運,師佷到時候必可大放異彩!」

  「不敢當,師叔謬贊了。」齊藤一不動聲色回應道。石堅突然轉變口氣,輕鬆揭過此事固然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只是靜觀其變,寵辱不驚。

  「此人無藥可救,你如此處置固然可行,但此人慘死屍鬼之手,你又該如何對其家人解釋,處置他家人?」

  「師叔不必擔憂……」齊藤一突然將手一揮,整個場景突然又是一變,就像一本大書翻開一頁。

  焦鎮長的家人家僕都顯出身來,看著焦鎮長血肉模糊的屍體,都不現詫異,只是相互指責,吵成了一團,卻都沒有向齊藤一三人看上一眼。

  石堅看得目光一凝,他之前一道天雷轟下,只道已乾淨利落破去幻境,沒想到幻境不止一重。焦鎮長、還魂屍以及齊藤一等人所處是一重,而他的家人家僕所處又是一重。焦鎮長所在一重幻境裡家人家僕都是紙人偽造,而家人家僕的那一重想來就是由紙人偽造焦鎮長及還魂屍。真中藏假,假中藏真,各自天衣無縫,無人能夠覺察,甚至騙過了石堅。

  「何師弟早在三十年前身死道消,想不到師佷還能得他道統,將符之術與陣法之道配合運用得出神入化,實在難能可貴!」石堅心中慨嘆,聯想到自己不甚成器的兒子,更復有幾分顧忌妒意,只是沒有流露出來。

  如此看來,齊藤一既然能有連他也無法完全看破的手段,那麼打起來即使不敵,也多半有全身而退之法,絕非任憑捏圓捏扁的軟柿子。

  齊藤一則解釋道︰「之前那些人所見的焦鎮長與還魂屍都是假,然而當他們見還魂屍步步緊逼不可抵擋時,竟然將焦鎮長推向還魂屍,試圖借此保全自己。所以在他們看來,焦鎮長也同樣為還魂屍所殺,且被殺後還魂屍自行離去,倒怪不到我等頭上。只嘆人心險惡,焦鎮長惡事做盡,到頭來卻連親人也背叛了他。若是他真由此而死,說不得要死不瞑目了……」

  其實齊藤一偽造那一重幻境只是為掩飾自己存在罷了,幻境中假還魂屍依舊會當著眾人面殺假焦鎮長,卻不會傷了無辜。畢竟焦鎮長雖然該死,但其他人卻還不至於罪無可恕。只是他也錯估了人心險惡,沒想到那些人為求自保,最終依舊對焦鎮長下了毒手。

  齊藤一感嘆人心險惡之餘,心中也微有感悟。修道到了他的境界之後便要入萬丈紅塵中去積累外功,見識世間百態眾生萬相。修道並非一味隱居離俗千年苦修就能成道,只有洞明萬千道理,明因果,知往來,領悟冥冥之中那一點大道真靈,才能令修為精進。當積累夠了,渡雷劫也就水到渠成了。

  此時齊藤一又道︰「一事歸一事,還魂屍該殺焦鎮長,所以我不阻止;但卻不該屠戮焦家滿門,故我要設法化解,泄其怨氣。至於焦家其他人所作所為該受何處置,不涉鬼神,則理應在世俗中解決,不應貿然以玄術越俎代庖。我過後會將焦家惡行公開,由當地官方處置。」

  石堅淡然道︰「師佷處事周密,如此甚好。只是在我看來,你還有一事稍顯多餘,你之前欲化解那還魂屍怨氣,但其實此人早已沉淪地獄惡道,神智全失,比之沉淪畜生道之人還要不如。畢竟吃人的畜生還少,但惡鬼憑著對生者的一股怨氣,卻罕有不害人之理,能明大義分恩怨的鬼類萬中無一。我等修道人雖可存仁心,但遇此鬼類妖邪,要麼一舉轟殺,要麼直接鎮壓收服,又何必多費周章?不過我觀你收羅鬼類太多,若修為不足,不但不成助力,反而會成為累贅外障,反噬自身!」

  「多謝師叔指點,師叔所言在理,但舉手之勞,何樂不為……」齊藤一聞言微微搖頭。

  要知道自明代以來,不但仙凡之路斷絕,連陰司也跟著對人間失去影響,從此再無黑白無常之類陰間勾魂使者出現,城隍廟這些接納游魂審判是非之所也是名存實亡。所以人死後靈魂要麼自行消逝不知所蹤,要麼化為鬼類,留戀人間不去的孤魂野鬼甚多。

  而石堅的做法才是修道者面對惡鬼常用手段,只因要將惡鬼徹底超度淨化,實在大費周章,非需要犧牲大量時間與法力不可,更重要的還是悲憫之心。宗真當年雖然一舉超度「極樂靈屋」中眾多怨鬼,那也是因為他佛法修為極高,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犧牲了自己。

  所以在對待惡鬼的態度上,最仁慈的也不過像一眉道人這樣,將鬼類囚禁起來,並一直以香火供養著,雖然沒了自由,卻也不至於做孤魂野鬼。倒是「極樂靈屋」自成一方幻境,讓鬼類在幻境中滿足執念欲望,進而消解怨氣。不過由於目前靈屋中鬼類實在太多,甚至遠多於何師祖執掌之時,陰盛陽衰,卻反倒會給齊藤一帶來不小的壓力,再強收厲鬼,不一定是好事。

  「師佷通達世情,心存仁義,此事再無任何不妥。」石堅再贊一句,忽而又道︰「既然如此,接下來我還有一事,想來師佷也定會有一個圓滿的交代了!」

  「師叔指的是?」

  「陳囤手下,有一姓秦的女子,想來你也認得,可知是何來歷?」

  「喔……其實也只是泛泛之交,我只知她武功高強,擅長情報打探,是陳囤得力助手……師叔為何提起秦姑娘?」心知石堅指的是秦綴玉,齊藤一自然不能說實話,只能含糊以對。

  石堅繼續說道︰「你認識就好……此女生得貌美,又似又幾分狐媚之法,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對他甚為迷戀。這也罷了,但她卻不該魅惑我兒,讓我兒將一套《雷電鍛體訣》讀與她知。只因此訣為我自創,擬為傳宗根基,除了石家人之外,不傳外人。所以除非此女嫁入我家,否則此事恐難善罷。」

  「竟然有此事……」齊藤一聽得眉頭大皺。石堅兒子石少堅想招惹秦綴玉絕對是自討沒趣,最終結果必然是便宜沒佔到,但壓箱底玩意卻全被掏走。不過秦綴玉之估計也料不到《雷電鍛體訣》的重要性,以致招惹到石堅。

  石堅語氣卻越來越嚴峻;「若僅此而已,還好商量。但我兒兩日前一次修煉元神出竅,卻被一種邪異妖元傷了魂魄,至今臥床不起。此事必與此女有關,莫非此女乃是妖類!」

  齊藤一一聽,頓時知道這事是真正麻煩了。要知道妖類在道門中的地位絕不會比鬼類好到哪裡去,如果秦綴玉的貓妖強化暴露,不但石堅非撕破臉皮不可,只怕連一眉道人站在哪一邊都難說。這事放到西方,大概與一名主教被發現與吸血鬼來往甚密在性質上沒有什麼差別。

  其實秦綴玉的貓妖強化與鄭吒的血族強化類似,同樣是剔除了缺陷的強化,所以秦綴玉當著石堅等人的面絕對不會被認出具有貓妖血統,但是她的能量本質上還是純正的妖力。石堅如果認準了這點,也就不好圓過去了。

  驀地,齊藤一想起了一事,連忙問道︰「請問師叔如何認定令郎魂魄受損是這位秦姑娘所為?」

  石堅聞言眉頭一皺,似乎不願在這個細節上糾纏,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自有辦法察知,總之此事確鑿,絕非虛言構陷!

  總之此事我給你兩日時間處理,兩日之後我會直接登門拜會,還望師佷知會此女,逾時當面理清此事。若她不來,我直接找陳囤要人!

  若此事能處理圓滿,師佷將來執掌茅山道統,我石堅必無異議!」

  言罷,隨著雷光閃耀,石堅直接在原地消失。

  「沒想到大事還沒做,卻節外生枝,弄出這種事來……」齊藤一只得搖頭苦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12 22: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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