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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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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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朽之戰

  只見景象變化,除了腳下的祭壇,以及三尊不朽之王塑像之外,整個庇護所世界都消失淡去,呈現在眼前的是無邊無際的浩瀚星空。

  沒了天幕的遮蔽,眼前更是只見一片攝人心魄的璀璨迷離,茫茫渺渺不知億萬里,充斥虛空的浩瀚偉力好似一刻不停的無定狂風,掀起肆虐大千的時空狂瀾。

  在失去天幕庇護的環境中,王宗超不但再也感受不到熟悉的大自然元氣,而且每時每刻都要承受來自虛空的各種混亂能量風暴,同時連時間、空間感都徹底紊亂不清,幾乎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反而順著這些浩瀚偉力左右飄搖。飄搖之中又只覺得意識彷彿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越來越散,整個人與那飄渺而動盪的虛空慢慢融為一體,渺渺不知身在何處。

  這便是在庇護所之外,直接暴露在大千虛空中的感受。先天高手在這種環境中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必死無疑!而普通天人高手驟然到了這種環境中,實力能夠發揮出一兩成就已經很不錯了。

  一切都處於動盪、紊亂、無可捉摸的狀態,唯有腳下不過數十米見方的祭壇依然保持無比的穩定,彷彿狂風巨浪中的一方堅固礁石,任憑風吹浪打,也不能撼動絲毫。

  包括三尊不朽之王塑像也是如此,而且它們正迅速褪去金石質感,恢復血肉之軀。

  對於擁有舉手投足毀滅一個城市實力的強者而言,以這麼一方祭壇為戰場實在太過狹小了。但王宗超卻清楚,自己不能隨便躍出祭壇之外,也不能隨便騰空遠翔。因為如今唯有這一方祭壇才是眼前混沌虛空的唯一規則之地,稍為遠離,很可能就會徹底找不到回去的路,相當於將自己放逐到混沌虛空中。不過既然戰場侷限於這麼小的地盤,也就意味著毫無迂迴餘地,自己一上來就很可能與三名不朽之王陷入短兵相接,生死立判之局。

  「是誰,解開了遠古的封印?」一名手持雙斧,看上去最年輕,體型最為精悍的不朽之王一朝恢復血肉之軀,抖動全身活躍到近乎沸騰的肌肉筋骨,發出彷彿萬獸咆哮的骨骼震動摩擦聲,一股足以穿天裂雲的蠻荒蒼涼的凶悍之氣滾滾而發,猶如一頭被囚困已久的遠古凶獸擺脫囚籠,氣勢洶洶地擺出戰鬥姿態,「儘管來吧,我馬道克的雙斧早已飢渴難耐了!」

  凝望著他,王宗超彷彿看到一名囂張狂傲,天縱之才的遠古野蠻人戰士,自記事起就在無盡的爭鬥中成長,與獸鬥、與人鬥、與魔怪鬥、與颶風雷霆、海嘯山崩鬥、戰天鬥地,捨我其誰!野蠻人流傳至今的各種武技,多半由他所創,堪稱野蠻人武典的化身。而他也全憑著個人的天賦與意志,在千錘百煉與不斷的戰鬥中突破傳奇境界,從而踏上遠古之路,為進入世界之石大廳,徹底超越凡俗發起他人生中最為巔峰的,也是最後一場挑戰……

  「只一個人就敢來挑戰我們嗎?居然還不帶武器、不披片甲!年輕人,你的狂妄將會成為你的墓志銘!」另一名持著一柄似槍似戟的長柄武器,身材魁梧,每一塊肌肉都彷彿蘊藏無窮神力的中年不朽之王有著一種洞徹世間滄桑堅定一往無回的眼神,尤其眉宇間那種自然流露的威嚴氣息,為他平添一種橫行無忌,威臨天下的霸道豪氣!

  恢復血肉之軀後,他僅僅一步向前,便帶來一種崇山將傾,怒海將覆,千軍萬馬君臨天下的無匹威壓霸氣。只見他深呼一口氣,豪聲大笑:「不過我科力克完全能夠理解,要等到一名合格的『戰友』,實在太難等了!」

  看著他,王宗超彷彿看到一位曾經雄霸整個西大陸的千古大帝、曠世霸主。野蠻人一族曾經在這位個人武力、魅力、雄心、韜略皆近乎完美的領導者帶領下,席捲整個西大陸,建立起一個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麾下猛將如雲、強者無數!霸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飄櫓!在多次領軍作戰中,他甚至為野蠻人開闢出能夠在集團作戰上對抗聖騎士靈氣光環的「戰吼」系技能,被全體野蠻人以及無數崇拜者譽為當世「戰神」,成就了一種全新的圖騰崇拜。

  集鯨吞大地,霸有六合的無窮大勢,在他的事業達到巔峰的同時,他也得以突破傳奇階,並為進入世界之石大廳,實現由人到神的蛻變發起了孤注一擲的衝擊……從此,什麼王圖霸業,什麼家國天下,全在他化為又一尊不朽之王後變成了一堆消散在風中的歷史塵埃。

  「吾之姓名……早已遺忘。」最後一名不朽之王緩緩說道,「可不管過去多少個世紀,我都會記得我的神聖誓言!亞瑞特聖山永遠禁止你或者其他任何人褻瀆它的神聖!你要過去,就必須打倒我們。」

  這位不朽之王身上近乎沒有甲冑,就像一位遠古蠻荒中走出了的戰士——短裙、涼鞋,額上繫著金色的束帶……

  然而他的手上,卻持著一柄彷彿由千萬道閃電凝聚壓縮成的長劍,在虛空中跳躍閃爍,時隱時顯,隱時不露絲毫形跡,彷彿徹底遁入虛空,顯時卻不可直視,釋放出足以刺透大千世界的無量光輝。

  這是他的武器,也是一道純粹到極點的法則天雷,連迪亞波羅都承受不起的法則天雷!

  相比起其他兩名不朽之王的人性化姿態,他的目光顯得格外平靜而冷漠,這是一種如同千萬年永恆不變的星辰,在萬古長空中俯視那巍峨聳立的高山慢慢崛起又崩塌,洶湧澎湃的江河湖海奔流又乾涸,舊的物種滅絕新的生物誕生,數百年的朝代興盛又衰敗……

  類似的目光,王宗超也僅僅從星奕士的雙眼中看到過。

  王宗超很清楚,他就是當初建立庇護所的天使與惡魔的直系後代,第一代內法蘭中的一員,野蠻人的先祖布爾凱索。然而如今的他,情感、記憶,乃至一切人類的特質也早已在漫長的歲月中泯滅,如今的他,也不過是像星奕士一樣,一名天道的傀儡罷了。

  至於馬道克與科力克兩名不朽之王,雖然看上去人性化得多,但其本心其實也早已為天道意志所取代,其表現出的人性不過是天道意志根據其殘留的記憶模擬出來的一種表象而已。事實上哪怕前來挑戰的是他們的親友、子孫,他們也絕不會有絲毫留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遲早也會如布爾凱索一般,連自己的名字都徹底遺忘。

  被天道同化,固然永恆不朽,然而這種徹底失去本性的不朽,又有什麼意義?

  在這種情況下,與他們交流敘話完全就是一種無意義的舉動。正如天劫臨頭,你能期望通過與天劫對話,讓對方手下留情,或者打心理戰尋找對手的破綻嗎?

  說時遲,這時快,手持雙斧的馬道克已第一個動手。

  只是旋身,只是揮斧,馬道克已經化為一股由無數斧影組成的旋風,排山倒海般向王宗超周身上下襲來!

  這是野蠻人馳名已久的戰技,大多數精英階的野蠻人都懂得施展的「旋風斬」,但卻也絕沒有那麼簡單。

  不僅僅旋斬的速度比野蠻人精英快上十倍、百倍不止,而且一旋之下,只見馬道克的身形已在極速運動中衍化重重殘影呈車輪軸轉,看上去,竟似化為三頭六臂一般。

  但王宗超卻清楚這不是錯覺,而是馬道克當真變成三頭六臂!

  不像常理上的物體旋轉需要旋轉360度才能回到原位,馬道克以一種顛覆空間規則的形式,竟然做到旋轉120度就能回到原位。在無形中,他竟在團團旋轉中將自己,以及自己的武器全部一分為三,令雙斧化為實質上的六斧。而每一斧頭,又都狂飈出漫天斧影。每一下斬擊,剛猛無匹的勁力都催化出比刀更為猛烈,比劍更為銳利的氣勢!似乎能劈開巍峨山巒,砍破無邊厚重大地,又好似能刺穿浮雲,分割滄海!

  不僅如此,隨著他旋轉越來越快,他已經開始衍化四人八斧、甚至於五人十斧的趨勢,重重疊疊的人影帶著狂暴的斧刃颶風如車輪軸轉,在殺傷力倍增的同時,殺傷範圍也隨之大大擴大,將大半個祭壇都圈了進去。

  「好!」對方普一動手,動用的便是涉足法則的攻勢,王宗超眼前一亮,當即右掌推出。掌力化作滔天海嘯,以帶著浩然澎湃的威力回捲纏繞,剎那間組成一個極其強大的漩渦,以旋對旋,將施展「旋風斬」的馬道克圍困住,跟著萬千變幻不定剛柔兼備的力量一齊爆發,形成洪濤一般無可捉摸的巨力,要先把對方的「旋風斬」徹底瓦解破去,再將其絞成齏粉。

  但是沒想到掌力及身,卻飄忽不定,難尋著力之處。只因對方身影在急速旋轉中晃化三人,每一個人都若虛若實,非此非彼,竟是一種電子雲般失去了具體位置,可以與任何事物相疊加,穿透一切的狀態。然而他衍化的六柄利斧的每一記斬擊卻記記是實,就這麼劈浪裂海,頂著王宗超的掌力強行逆流殺上。

  將「旋風斬」修煉到極為精湛地步的野蠻人大師,在旋轉斬擊的同時自身還會以一種難以捉摸的頻率來回晃動,以此誤導、閃避針對他們攻擊。修煉到極點,當真如同一道沒有實質,但卻可以穿透一切,切割萬物,千軍萬馬如入無人之地的恐怖颶風,在殺出一片血雨腥風的同時,自身卻滴血不沾。如今化為不朽之王的馬道克更是將這一招上升到法則的程度,在「旋風斬」停止之前,一切針對他的攻擊都會白白透過,歸於無效!

  「在高速運動中扭曲時間軸,實現自我複製。好傢伙,這招看來比我的『三境合一』看來更能契合大道法則,付出代價更要小上許多。不過,這是一種需要在高速轉動中才能維持的狀態,只要讓他慢下來即可破招!」

  一掌無功,不待變招,王宗超掌力已變,從澎湃浩瀚變成無形無蹤,全面滲透馬道克四周,如混沌般包容天地,令一切都變得渾渾噩噩,模糊空間,甚至連奔流不息的時間長河都彷彿要被攪成一團凝固膠泥一般。

  即使在「旋風斬」狀態下軀體並不受力,但馬道克用於攻擊的六柄利斧卻仍是實質,可以受力。面對王宗超同樣涉足時間法則的混沌之力包裹困鎖,他旋斬的動作頓時大為緩慢,而且越來越慢。隨著轉速變慢,他原本「一轉化三」的形態迅速降低到「一轉化二」,甚至於恢復常態。

  但在此時,另一名不朽之王科力克也出手了。

  通,通,通!科力克的腳步聲有如沉鬱的戰鼓鼓點,又如連綿巨浪,一浪高過一浪,一疊高過一疊!山呼海嘯,萬馬奔騰!

  每一步,科力克在王宗超眼中的身影都會大上幾倍,轉眼間便如泰坦巨人一般,無論體型、氣勢還是力量都數以十倍劇增。

  緊接著一戟掃出,只是平實無華的一擊,然而在王宗超看來,那冷酷霸道的不可思議的長戟卻隨著由遠及近變得越來越大,巨大得充斥著整個祭壇,彷彿權傾天下,橫掃六合,給人一種唯有跳出祭壇之外,自我放逐到無盡虛空中去才能避開這一擊的感覺。

  長戟未到,戟尖上已蕩起了層層疊疊的土黃色漣漪,一道道肉眼無法看到的力量波動已滾滾衝擊而來,彷彿千山萬岳重重相疊碾壓而下,令王宗超全身劇震不已,骨骼咯吱炸響,彷彿沉重了千萬倍!

  這是力量的波動,也是空間的震盪,同時也是某種靈氣光環效果,不需要直接擊中,只要在漣漪的範圍內就會讓對手感到重力驟增。而且增強的超重力還在以某種頻率不斷起伏動盪,形成一波又一波無孔不入無所不至的力量衝擊,讓王宗超感到全身內外,從皮膚筋肉到骨骼內臟彷彿被千萬噸壓力一刻不停地反覆來回碾壓衝擊一般。相比聖騎士的施加電系傷害的「神聖衝擊光環」,這種純粹的力量衝擊、鎮壓無疑更加強橫霸道,而且還兼顧減速、禁錮的效果。

  「且看你力量能有多強!」

  眼看著對方威勢霍霍,霸道無雙,王宗超雄心頓起,當仁不讓,在由掌推向馬道克的同時,自身已運用上「不可擊退」屬性,整個人紮根虛空,不可撼動,而左拳則用上「永不磨損」規則,便如一柄無堅不摧的神兵,正面迎向長戟。

  雙方正面接實,看上去無論長戟還是拳頭都絲毫無損。然而四周空間卻忽然劇烈扭曲起來,以拳戟接觸點為核心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像是被打碎的瓷器。

  僅僅是力量對撼,空間就已承受不住,開始呈現崩解狀態。不過無論是長戟還是拳頭都附有「不可磨損」屬性,堅固程度還在虛空之上,卻沒那麼容易被毀。

  一圈以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痕組成的黑色波紋沿著與長戟與與手臂垂直的平面呈放射狀無盡擴散開來。所到之處地水風火能量爆湧如沸,彷彿一道無盡延展的,粉碎一切毀滅一切物質與能量的牆面,以兩人對撼點為中心,將世界徹底切割成不可踰越的兩半。

  但在如今開戰的特殊空間,頭頂與四方全是無邊無際的混沌虛空,而腳下的祭壇又同樣附有「不可磨損」屬性,這甚至有可能將一個世界分割為二的破壞餘波,竟無法產生什麼可觀的破壞效果。

  不過王宗超只是拳鋒附有「不可磨損」屬性,科力克同樣也不過手中的武器擁有這種屬性而已。由於「不可磨損」也代表著絕對的堅固、不可改變,所以科力克在恢復能走能動的血肉之軀的同時,也已失去了這一屬性。

  所以眼下誰能佔據上風,誰就能夠將這面毀滅之牆推向對方,將對方徹底粉碎毀滅!

  一拼之下,王宗超面色徒變,只因對方的力量不僅僅大得難以想像,而且還在永無止境地不斷增強!

  ……………………………………

  於此同時,正在下山路上的秦綴玉似乎感覺到什麼,驀然回顧……

  「奇怪了……」在庫拉斯特叢林清剿殘餘魔獸的亞馬遜女王英菲尼蒂射出一箭之後,凝望著這一箭的軌跡,若有所思……

  「怎麼回事?」在庫拉斯特海港做著什麼試驗的楚軒突然從某些數據變化上覺察到什麼異常,迅速開啟相應的試驗儀器。

  「這件東西『變輕』了……不,是所有東西都『變輕』了。」死死盯著屏幕上浮動的一系列數據,眼神變得越來越狂熱的楚軒喃喃自語,「所有東西的重量,都減輕了接近十億分之一,而且減輕的幅度還在不斷上升,很快就要超過千萬分之一了……這代表著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在發生改變,萬有引力常數出現微小的變化。雖然眼下這種幅度的變化還不會讓人察覺,也不至於引起太過明顯的連帶效果,但如果超過十萬分之一,並持續三秒以上,就將引起巨大的自然災難!」

  ………………………………

  天人高手,可以從四周環境中源源不斷地汲取力量,理論上擁有無窮的能量源,這已經是一種相當高端的能源獲取方式,不過在此之上,又會是什麼?

  那便是從規則層面,直接抽取位面本源力量!

  一擊之下,科力克竟然將整個庇護所世界一切事物,從山巒大海到每一個人、每一隻昆蟲、每一個細菌的重量都抽取了一小部分,加持到長戟之上,一股腦全部壓向王宗超。

  即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重量,即使只有億萬分之一,但這也是整個世界的億萬分之一!

  更何況,抽取的比例還在不斷上升,十億分之一!億分之一!!千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

  莫看這個比例很小,事實上月球對地球表面事物的引力,也不過約為地心引力的三十萬分之一,僅僅這麼小幅度的影響,就足以讓地球出現不容忽視的潮汐現象,以及洋流、大氣流動等宏觀變化。所以,當整個世界所有事物重量都減輕了十萬分之一,那就必定會出現颶風、海嘯、地震等巨大災難。當減輕了萬分之一,無數種生物就會因此滅絕,人類文明也會毀於一旦。若是減輕千分之一,哪怕只是一瞬間,那也將是滅世之災!至於百分之百全部抽取,則代表著整個庇護所世界的所有物質都失去了萬有引力特性,一切最為細微的物質結構都將徹底崩解,蕩然無存。

  不過由於世界意志的自保本能,科力克不大可能抽取到超過萬分之一程度,但即使如此,也已經足夠了。

  即使已經運用上「不可擊退」規則,但當整個世界百萬分之一的重量壓向王宗超時,王宗超身體四周的空間已經嚴重扭曲變形,越來越多的空間裂痕貼著他的體表,甚至直接在他體內出現,令他身上多處破皮見血,內臟更不知有多少處受創。

  正如紮根地面會因地面的塌陷而失去立足,鎖定空間,同樣也會因空間崩壞而失效。只一瞬間,王宗超在角力中已呈不支。而另一邊,還有一名施展了「旋風斬」的馬道克正在百折不撓地不斷逼近!

  至於最古老的不朽之王——布爾凱索,則只是將手中的輝煌雷劍高高舉起,躍動的雷光彷彿要直接融入無盡虛空,隨時都有可能化為天雷神罰,向王宗超當頭劈落!

  才剛剛交手,不過同時應對兩名不朽之王,王宗超便已近乎陷於必死之局!

  三名不朽之王,能夠讓墨菲斯托、迪亞波羅、巴爾三名魔神即使聯手也沒有戰勝的把握,豈是輕而易與?

  「我縱然勝算渺茫,但要是連幹掉一兩尊不朽之王都辦不到,那未免就太過窩囊了!」

  絕境之中,王宗超雙目厲芒閃動,他也開始發狠了!

  雖然無法像已化為天道傀儡的三尊不朽之王一樣直接抽取世界本源之力,但王宗超也有超乎一般無量境天人的聚力法門。

  所謂的天地元氣,只是一個籠統的代稱。其中包括了熱能、光能、電磁能、分子內能、化學能、原子能、波動能等數不清的能量。不同的力量體系,不同的境界吸收的能量類型不同,轉化效率利用率也各不相同。王宗超能夠吸收利用的能量類型原本就極為廣泛,如今成就的混沌原力更幾乎可以融匯任何一種能量。而隨著他在「虛空境」上的不斷深入,更是越來越能感受到虛空中蘊含著的無可估量的能量。

  大多數人認為,真空是一無所有的空蕩蕩的。但根據量子電動力學,真空中到處充滿著被稱作「零點能」的電磁能量。美國科學家麥克萊已經計算出,大小相當於一個質子的真空區所含的能量有可能與整個宇宙中所有物質所含的能量一樣多。這種能量,往往也會在虛空崩裂的瞬間以地水風火的形式釋放出一小部分。

  若能直接汲取這部分能量,那麼力量不僅是真正的無窮無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還是真正的不可禁絕。天師教的陣法只能禁錮天人、修真者對普通天地元氣的汲取利用,但若是遇上能夠直接從真空中獲取能量的存在,就毫無意義了!

  王宗超原本只是初步感應到這部分能量,還談不上直接汲取、利用這種能源。但他如今與三名不朽之王的戰場卻偏偏是爆發在空間結構與質能形態變幻不定的混沌虛空中。狂暴能量經常在真空中憑空湧現,而又莫名消失。空間與能量,時時在相互轉換。這種異常的環境,對於普通天人而言稱得上是一處險惡絕地、死地。但對於王宗超來說,卻成了他打破固有桎梏的絕佳風水寶地。

  轉眼間,王宗超體內的各處大小竅穴就像一個個小型黑洞一般的漩渦瘋狂吞噬著虛空中的一切游離能量,甚至包括了一小部分最浩瀚無邊,無窮無盡,無處不在的真空零點能。由於恐怖吸收速度,甚至讓本來無形無實,不可捕捉的各種能量因為瘋狂匯聚在一起,從而變成了耀眼到極點的各種絢爛顏色的氣旋。

  每一秒都有數億萬種強烈的顏色在王宗超體內各部位閃耀變化著,強光透體而發,將他全身渲染成半透明的璀璨晶鑽之軀。其顏色多到已經完全超過人類肉眼所能辨認的最大上限,但偏偏每一種都是異常鮮明耀眼,絕不會與其他顏色混淆。兩種極端矛盾的特質統一到一起,足以讓人類在看過一眼之後,負責視覺處理的腦部就會被這龐大的無法承擔的顏色信息所燒壞。

  不過億萬種強烈顏色只是閃爍了一下,又在轉瞬間混溶歸一,形成一種無法以任何一種顏色來形容的「混沌」顏色,卻是已與王宗超本身的力量融為一體。

  緊接著,他徹底解除了自身「不可擊退」屬性。

  由於不再將自身所受巨力分擔虛空承受,他身體四周的扭曲虛空迅速還原,但是這也意味著他必須單憑自己的力量接下超過一個世界的百萬分之一的重量!

  即使化為不朽之王,科力克對於戰局的捕捉能力以及戰鬥本能也絕對不比身為人類時遜色。在王宗超解除「不可擊退」屬性的瞬間,他也猛地發力,把世界重量抽取比例提升到超過十萬分之一的程度。數以億億噸計,足以將一座鐵山直接碾成一堆基本粒子的無窮巨力對著王宗超當頭壓下!

  也就在此時,王宗超也已完成了蓄能聚勁,空前強大的磅礴能量悉數灌入左臂,迎向長戟!

  兩股無法形容,無可估量的巨力對撼之下,拳頭與長戟接觸點四周的空間裂痕,霎時密集了十多倍,近乎一種粉碎真空,虛空崩滅的狀態!

  攜超過十萬分之一個庇護所世界的重量,以絕對不可抗拒姿態碾壓而下的長戟在王宗超突然爆發下,竟然被反推回了接近半毫米。

  但也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半毫米,擁有一個世界的本源力量作為源源不斷的支持,科力克的力量之大,絕非王宗超所能相提並論。所以在被反推回半分之後,長戟便以更加不可抵擋的勢頭,天地傾覆般反壓而回。

  抗擊長戟,彷彿已經耗去了王宗超的所有心力,顧此失彼之下,原本受阻於王宗超混沌掌力的馬道克驟然脫離束縛!

  而且彷彿為之前被延緩的時間做補償一樣,馬道克的旋斬速度霎時振幅至何止三倍。隨著轉速激增,馬道克更是在一瞬間達到「一轉化十一」的程度,儼然一尊十一頭二十二臂的魔神法像,催動絞殺一切的狂暴斧刃怒濤將王宗超徹底淹沒。

  兩股直指法則,殺傷力無法估計的攻擊將王宗超夾在中間,當仁不讓地迎頭對撞到一起。只一瞬間,馬道克足以切割斬裂虛空,不知附帶了多少種殺傷性法則的斧刃怒濤將科力克腰腹以下的軀體全部切割絞碎漫天齏粉。而科力克當頭砸落的長戟,竟然將馬道克自左肩以下,從左胸、左臂、左腰、左腿,半個軀體直接打得蕩然無存,灰燼直接湮滅,連渣都沒有剩下半撮。

  為殺死挑戰者,三名不朽之王絕對稱得上不擇手段,哪怕毀滅同伴或者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只因與世界之石同化的他們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世界之石自我防禦規則的具體化,生死對於他們而言毫無意義。只要世界之石還在,他們哪怕被徹底毀滅,也依然能夠在下一次挑戰被觸發後重新還原出來,稱得上真正的永恆不朽。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付出的代價卻注定沒有回報。

  原本處於兩人夾擊之下,看似逃無可逃的王宗超竟忽然憑空消失,完全失去了一切蹤跡,這也令兩人不惜代價的一擊徹底變成了慘烈無比的自相殘殺!

  與此同時,一直沒有動手的布爾凱索終於揮動天雷之劍,直入虛空,又跨越虛空一斬而落!

  無窮耀眼電光超越虛空,而又撕裂虛空,所到之處絲絲可以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的空間裂紋無盡蔓延,每一道裂痕中,又都伴隨著一絲明耀到不可一世的電光透射而出。極光與極暗,在一劍間徹底融匯交織到一起,彷彿代表著庇護所誕生自光與暗縫隙之間的本質。

  迎上這一劍的,是王宗超不知從何而至,突如其來的拳頭!

  受壓越大,反作用力越大。王宗超將與科力克角力中積蓄到的無窮游離虛空能量悉數匯入「混沌原力」,並在0.1秒內將之集中到右拳,壓縮、壓縮、再壓縮……

  與此同時,彷彿有多個王宗超忽然在虛空中浮現,每一個都帶著逼真的力量感與質感,悉數疊加到王宗超身上。

  王宗超再次運用高維能力,將0.1秒內爆發的全部力量悉數集中、疊加到更短的時間段內!

  濃縮凝聚到極點的意志與力量,從量變到質變再到產生核聚變般的恐怖連鎖反應……最後,在掌心凝聚成一點小火花。

  雖然只是看似微不足道的一點小火花,但卻讓周圍的時空輪廓邊界呈現出一種融化狀態,徹底模糊一片,似乎要將周圍的天地燃燒殆盡,再以一個全新的世界代替。

  這等氣象,足以讓人聯想起宇宙誕生的剎那,混沌開闢時的原初之火。宇宙剛剛誕生的剎那,因為過於高的能量,讓絕大部分物理法則都失去了效果。而原初之火也帶著這種特性,這是瓦解一切後天誕生的規則與事物,介於毀滅與創造之間的恐怖力量。哪怕王宗超只能凝聚出微不足道的一小點,也完全足以和法則天雷相抗衡。

  故此為:「混沌開闢——天地驚」!

  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化為毀滅一切的滔天漩渦,直衝無盡虛空。以祭壇為中心,萬里之內隕石崩滅,星辰動盪,餘波一直擴散到幾十萬里之外還沒有完全消弭。

  即使有著「不可擊退」以及「永不磨損」兩項屬性。決鬥的祭壇依然被衝擊得搖搖欲墜,崩裂處處,似乎下一秒要徹底崩解一般。

  ………………………………

  在庫拉斯特翻閱著《藍伊森之書》的齊騰一忽然心有所感,長身站起。

  他的積累早已達到渡過四次雷劫程度,若在鬼神傳奇一類世界,早該引來劫雷。不過庇護所世界自我獨立,規則比較特殊,天刑雷劫唯有一種,卻是沒有此類反應。不過他仍然能在冥冥中隱約感受到法則天雷的存在。

  但在忽然間,他卻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法則天雷突然消失了。

  這也意味著,如今即使魔王、魔神級在庇護所世界橫行無忌,肆意運用魔力,也不會引來天雷打擊。只不過,不清楚天雷消失的時間有多長而已。

  ………………………………

  等一切平靜下來,在已是滿目瘡痍的祭壇之上,只見兩人相對而立。

  其中佈爾凱索全身上下基本無傷,臉上無悲無喜,只是手中長劍已失去天雷加持,恢復成普通金鐵質感。

  而王宗超全身上下卻近乎體無完膚,更嚴重的是——他用於對撼法則天雷的整條右臂已徹底粉碎瓦解,僅僅在右肩留下一截碗口大的不規則斷面,糾結的血管和尖銳的骨碴清晰可見,筋膜糜爛,皮肉外翻,殘餘的雷光還在傷口閃爍遊走,不斷爆發著規模較小的爆裂。而他的左臂,則已齊肘而斷,斷口雖然較為齊整,但卻看不到半點癒合的跡象。

  至於馬道克與科力克兩名不朽之王,身形則已徹底崩解,消失無蹤。不過他們的死並非全無意義,在被毀滅前的一瞬,只剩下半邊身軀的馬道克依然以「旋風斬」的最後餘威飈出一斧,斬落了王宗超的左臂。而「阻止自癒」這一屬性,正是他斧頭上附加的多種殺傷性符文規則的一種,故王宗超的左臂,無法自癒。

  三名不朽之王,兩死一存!

  王宗超,雙臂俱毀,全身內外受創無數!

  並無任何你來我往的纏鬥不休,見招拆招。王宗超與三名不朽之王在對決的第一回合,便以如斯慘烈的戰果告一段落!

  雖然重創至此,但王宗超卻在笑,笑得淋漓歡暢。

  只因他感到很滿意,很痛快!無論在戰鬥過程中的突破,還是從絕境中爭得一線生機,甚至成功毀滅兩名不朽之王,這一系列戰果已經完全達到了他的預期。

  之前兩名不朽之王的左右夾擊之勢,看似猛不可擋,躲無可躲。但其實暗黑世界的不少職業者都足以應對,比如刺客與法師可以憑「傳送」閃避。

  但如果他們真的用上「傳送」,那就必死無疑!

  只因第三名不朽之王布爾凱索雖然看似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但是他手中的雷劍,卻早已封鎖虛空,誰試圖遁入虛空,都會先挨上他當頭一劍。

  這種情況,正如飛魚在水中遭遇前有惡鯊、後有虎鯨的必死之局,只能躍出水面躲避,然而卻不知水上卻早已有達克摩斯之劍當頭高懸,躍起就等若將自己的頭送到劍鋒之下。

  法則天雷的最強屬性就在於蘊含空間規則,能夠藏匿虛空,也能虛空顯形,既可跨空打擊,亦可循空追擊。在它面前,任何瞬移、遁入異空間都因在虛空層面留下痕跡,遭它循蹤殺至。要不然,擁有空間傳送能力的迪亞波羅不至於在它面前如此狼狽。

  王宗超的0.1秒高維能力,本來也可做到短暫遁入其他維度虛空或者短距離瞬移來避開兩名不朽之王夾擊。不過他同時也擁有一定程度的高維視野,早已對隱藏虛空的法則天雷有所覺察。故而將計就計,看似要遁入虛空閃避,卻又虛晃一槍,在引來法則天雷落下的瞬間迅速回歸現實維度,再藉著將科力克的長戟稍為抵住一瞬,以及對馬道克時間的操縱爭得一線生機,以出神入化的身法順著馬道克旋斬之勢移形換位,避開兩者夾擊。

  在兩名不朽之王兩敗俱傷的同時,早已將他鎖定的法則天雷也循後轟至,但他卻不再有絲毫躲避,而是與之正面對撼。而兩者的碰撞點,就在馬道克與科力克之間!

  於是,緊貼著馬道克與科力克兩人爆開的能量風暴,毫無懸念地將兩人徹底毀滅。而在此之前,他還巧妙地利用兩者殘軀為自己稍為抵擋一下對撼中爆發的能量衝擊。緊接著他又再次用上高維能力,將瞬間受到的力量衝擊分散到0.1秒內承受。

  然而即使是「永不磨損」規則,也終究無法抵禦能夠瓦解規則的「原初之火」,加上與法則天雷對撼,終究保不住他出拳的右臂。而且超負荷的出擊,以及反衝的狂暴能量,還令他全身上下多處竅穴破裂、經脈毀損、筋骨內臟殘破不堪。相比之下,被馬道克斬落的左臂,不過一點小利息而已。

  此時兩名不朽之王被毀,而布爾凱索長劍上的法則天雷也在一拼中消耗一空,時機委實難逢。所以王宗超只稍為鎮住傷痛,雙腿隨即灌注了無匹猛勁,化為無數腿影向布爾凱索齊齊襲去!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彷彿天崩地塌足以傳遍一個世界的巨響連綿不絕的響起,但轉眼間,一輪狂攻的王宗超就帶著一臉錯愕落回地面。只因眼前的布爾凱索已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恢復非金非石的塑像狀態。

  這種狀態雖然無法動彈,但也意味著擁有「永不磨損」規則守護。如果王宗超還能再爆發第二次如「混沌開闢天地驚」般足以粉碎這一規則的招式,自然已經贏了。然而他如今最多只有巔峰時兩三成狀態,已經奈何不了這一規則了。

  兩名同伴被徹底毀滅,但布爾凱索卻毫無半點悲傷之類情緒可言,只是重新化為金石塑像,靜靜站著。十秒之後,法則天雷的獨有光輝,再次在他長劍上亮起,又迅速增強,恢復一開始的巔峰狀態。緊接著,他的軀體也重新恢復為血肉之軀。

  法則天雷雖然威能無匹,但也消耗甚巨,無法用來持續作戰。所以即使有世界本源作源源不絕的支持,布爾凱索也需要隔著十數秒時間才能發出一擊。不過每一擊發出,就連魔神都會被毫無懸念地一下秒殺。畢竟,在挑戰狀態下,魔神還會被世界之石徹底隔絕來自地獄的本源支持,召喚不出「黯影之牙」一類可以稍為抵擋法則天雷的大殺器。象王宗超這種單憑本身力量與一記法則天雷正面對撼的存在,自庇護所建立後都從來沒有過。當年的烏迪西安之所以成功通過考驗,很大程度也是因為當時的庇護所即將面臨巨大危機,他相當於應劫而生的氣運之子,世界意志不知暗中放了多少水。

  所以執掌法則天雷的布爾凱索才是真正的主力,至於馬道克與科力克,則不過是在他攻擊的間隙充當輔助而已。只要他還未倒下,挑戰者就絕對過不了關。

  然而等布爾凱索「充能」完畢,將要揮劍再戰時,眼前的祭壇上已徹底失去了王宗超的蹤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12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4-12-2 17:10
第五百七十七章 回歸

  當眼前境況轉變,所有人都出現在主神空間後,王宗超與其他人都是相顧愕然。

  讓中洲隊的大多數人感到吃驚的是:只見王宗超如今雙臂俱毀,以及全身上下傷痕纍纍,至於看不見的損耗方面,估計也不會太妙,不然王宗超不至於連自己身上的傷勢都顧不得催愈。哪怕風雲世界那一場險惡到極點的團戰,王宗超都還不曾傷成這樣。

  倒是秦綴玉明顯鬆了一口氣,在回歸的一瞬間幾乎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平靜下來。親眼目睹三名不朽之王的威壓的她,對於王宗超的這次挑戰結果最是心中沒底。在她看來,王宗超能夠安然返回主神空間就已經是最值得慶幸的了,至於所受的傷反而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至於讓王宗超感到意外的是:只見黃飄遠,銘煙薇,劉傲三名新人一個個黑氣罩體,神態萎靡,氣息灰敗,虛弱不堪,看上去竟是離死不遠,而這還是他們身上都配有強化各方面屬性的附魔裝備,以及身在齊藤一的鎮邪法陣中的結果。

  不僅如此,甚至連羅甘道,王俠,零點三人的狀況也不算太妙,只是比新人稍好而已。至於最嚴重的楚軒本人,整個人幾乎已被實質化的黯邪氣息所籠罩,看上去彷彿一位黑雲罩體陰風相隨的冷酷大魔王。

  「臨近回歸前的一刻,他們該得殺掉多少怪啊……」雖然知道回歸前楚軒肯定會大發一把利是,但王宗超還是想不到竟然會幹得這麼絕。

  「啊,鄭吒他到底怎麼了……」一直在主神空間等候著眾人回歸的蘿麗則驚叫一聲,兩眼含淚地跑到一個封閉的醫療倉之前,透過醫療倉的玻璃瞭望口,可以看到鄭吒整個人都泡在醫療藥劑之中,看上去就彷彿水晶棺中長眠不醒的偉人遺體。而距離他不遠處,則是還處於冰封狀態的艾麗絲。

  「你放心,他不過是昏睡而已……」齊藤一隨即安慰道。並簡單地說明情況。

  就在此時,楚軒首先向王宗超開口問道:「以你的狀態,還能替我們轉化來自魔怪的黯邪源能嗎?」

  「沒什麼問題。」王宗超聞言一笑,「不過請稍等下。如果你們不希望我是用腳的話……」

  但還未等他與主神溝通,秦綴玉已迅速聯繫上了主神,隨著一道光環降下,王宗超的雙手在不久之後已恢復原狀。不過也僅僅恢復雙手而已,因為秦綴玉很清楚他能不依賴主神就不依賴的風格。

  「讓主神暫時性地將你們的一切感受遏制在可以承受,不會造成後遺症的範圍內。」雙臂恢復後,王宗超馬上向三名新人以及羅甘道等人說了一句,當主神光柱籠罩到他們身上後,隨即出手,幾乎在同一時間點中他們全身各大要穴。

  隨著王宗超出手。每一個人身上的穢敗之氣頓時大減,但卻不是消散,而是被吸入王宗超點中的各處穴位。緊接著,一連串猶如受潮鞭炮發出的悶響在每一個人體內接連發出。每一聲,都伴隨著一股旺盛而純粹的生命精氣在他們體內滾滾炸開。

  每一聲暴響。都彷彿有一枚威力不小的微型炸彈在他們體內炸開,炸得肉糜骨裂五內俱傷,然而隨之而來的強旺生命精氣卻又迅速痊癒他們的傷勢,壯大他們的氣血,強化他們的筋骨,甚至深入骨骼深處,改造著骨髓。

  一時間。他們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聲音,心臟的跳動聲彷彿戰鼓擂響,全身血液的奔湧聲大得彷彿滔滔洪水,手腳抽搐不已,全身上下青筋暴綻,體型時漲時縮。

  早在回歸主神空間前。他們就已盡自己所能殺了大量魔怪,體內積攢了大量來自魔怪的黯邪源能,這種有害能量之盛,甚至已經危及了他們的生命,尤其是三名底子薄的新人。要不是他們事先經歷了初步的生化改造強化。又服用了含龍元在內的強效興奮劑,以及在暗黑世界邀請頂尖藥劑師特製的最高級生命補充藥劑,外加附魔裝備與齊藤一時刻保駕護航,哪怕有十條命都早已暴斃當場了。

  而王宗超的出手,則將一枚枚「混沌氣丹」打入他們體內穴位,每一道混沌原力都在瞬間融匯吞噬了他們體內的大量黯邪源能,乃至於他們本身的生命力。但吞噬越多,氣丹卻反而縮小,當壓縮的能量達到極限後,又迅速爆開,將一切轉化為可以壯大他們生命力與精神力的純粹生命源能。

  一切能量化歸混沌,再解散還原之後,都能抹去原本的屬性與烙印,化為純粹的中性能量。不過基本的能量類型還是不變,生命力還是生命力,精神力還是精神力,自然能則仍然是自然能。王宗超如今仍然做不到將自然能隨意轉化為生命能。不過眼下這些人體內的黯邪元氣本來就是來自被殺魔怪的生命與精神源能,經過純化之後再被他們吸收利用,自然可以壯大他們的生命與精神本源,讓他們實現生命與精神層次的「升級」。

  壯大本源,與普通的補充生命力絕不相同,也相當於服用龍元,鳳元與服用生命恢復藥劑的區別。後者只是補足消耗,而前者才是真正實現從量變到質變的強化與提升。

  雖然這是在幫助他們「升級」,但無論是混沌氣丹連續爆炸的傷害,還是自身筋骨內臟瞬間再生,滋長,強化造成痛苦都遠比普通孕婦分娩還要更強上十倍,百倍不止。這絕對是超越普通意義上的意志堅定所能忍受,足以讓人瞬間瘋掉的,比任何酷刑都要慘烈,恐怖得多的痛苦。而且由於涉及一個人生命,精神本源上的強化與蛻變,還很難以普通麻醉,神經信號屏蔽等手段遏制。當時在暗黑世界時,王宗超只是小試了兩三次,就讓羅甘道幾人聞風色變,三名新人更是差點精神崩潰,哪怕齊藤一用清心凝性的道術相助都不行,最終只得作罷。如今好歹回歸了主神空間,那麼就乾脆就讓主神負責保駕護航,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

  如果換了鄭吒。不要說他火拚痛苦之王督瑞爾時承受的極致痛苦,就是他以虎魄自剮自鍛遭受的劇痛都不知比三名新人此時所承受的要慘烈多少倍,這也是彼此精神境界不同造成的直如天塹鴻溝般的巨大差距。在三名新人看來,鄭吒這種層次的存在已經連仰望都在所難及。只能稱為怪物了。

  不過比鄭吒還要來得更加不可理喻的怪物,卻還另有其人。

  只見楚軒在完全沒有溝通主神,讓主神遏制痛苦的情況下,絲毫不動聲色地「感受」著龐大的生命源能連番衝擊。甚至,他還隱約流露出一絲似乎是很充實,很舒服的神情。這種對比之強烈,頓時讓幾名哪怕有主神護駕,卻仍在苦苦忍受著拆皮換骨式折磨的新人對更是楚軒敬若神明,懷疑起這位一直沒有親自出手過的智囊型人物是不是隱藏的團隊第一強者。

  雖然表現各有高下,不過只要熬過這一輪,也都相當於一次物廉價美的基本素質全面升級。僅僅三名新人所殺過的魔怪之多。就已經完全足夠讓他們升到精英階,而且是高等級的精英階了。而羅甘道,王俠,零點三人,靠著底子更強,殺怪更多,單憑這項升到大師階都不成問題。這種強化幅度,若是純粹通過獎勵點數向主神兌換,每人都不知要耗掉幾萬點獎勵點。至於楚軒這種精神承受力趨於無窮大的怪物,能夠從中獲益多少則只能以無可估量來形容了。或許,哪怕是可以讓暗黑世界的傳奇階變瘋的魔怪源能,他都可以不動聲色承受下來。

  整個過程中,秦綴玉只是靜靜看著,沒有參與。雖然殺怪同樣不少。但以她的能力仍然可以穩穩鎮壓住黯邪能量,倒不急用馬上解決。作為天人高手,她非常清楚這也是一種難得的鍛鍊機會,只要她能在王宗超指點下憑自己的能力解決黯邪元氣,肯定會獲得不小的鍛鍊與提升。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也都是王宗超煉成「混沌原力」的額外福利。要沒有這一硬件條件。所有人都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暗黑土著「殺怪升級」的特權流口水罷了。

  而從某種程度講,「混沌原力」也可以成為一種比「天魔四蝕」還可怕的魔道力量,它不僅可以毫無障礙地直接混融吞噬他人力量,而且還可以將「混沌氣丹」悄然種入他人體內,待其成長壯大後再收割果實。這種介於光暗之間的力量。運用上自然也可正可邪,全看個人。

  先替幾名隊友解決問題之後,王宗超沒有一刻停留,立即來到冰封艾麗絲的晶石之前,在溝通主神的同時,出手解封。

  冰封中的艾麗絲仍然停留在被安達利爾魔化的一瞬間,皮膚呈現古銅色,體態也呈現出一種不似人類的妖異與魅惑,長髮也彷如火焰在劇烈燃燒一般的火紅,微閉的雙眸中隱隱映出詭異而豔麗的墨綠色。

  「主神,將艾麗絲的細胞意識以及黑暗魔能暫時壓制到不影響理智的程度!點數在我這裡扣。」

  解封之後,失控四階以及惡魔化兩種異變同時在艾麗絲身上呈現,只見她皮膚之下彷彿有無數狂蛇遊走,脊背上更是彷彿有骨節即將破背而出,但隨著主神光輝降下,又很快被遏制下來。

  隨著混亂的細胞意識以及黑暗魔能被暫時壓制,艾麗絲很快憑著強大無比的精神力迅速重聚自我意識。

  「我這是……」恢復清醒的艾麗絲很快辨清自己已回到主神空間,她的記憶原本還停留在安達利爾的陰森地宮那一刻,這種驟然變幻讓她一時為之愕然。隨後,她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王宗超身上,靜靜看著他。

  王宗超並不馬上答話,只是專心致志地輸出混沌原力,將艾麗絲體內的絕大部分黑暗魔能以及被魔能異化的生命力融匯到一起,並壓縮封印在艾麗絲的丹田中。

  這樣一來,艾麗絲身上的濃鬱惡魔氣息也隨之大幅弱化,體態基本恢復原樣,但相比以往的矯健颯爽,依然多了一絲妖魅,仍然無法徹底恢復如初。畢竟,她身上的暗黑魔能不是普通殺怪所得的黯邪源能。而是直接來自苦悶與折磨女王安達利爾,而且還不是她賦予普通墮落者的普通魔能,而是附有其本源規則在內的魔能。只有被魔王看中的人間載體,才會被貫注這麼多的本源力量。這一部分力量,若是失去也就永遠失去,即使對於魔王來說也是無比珍貴。而這部分魔能已有相當一部分與她的生命本源同化,始終沒能徹底過濾澄清。如今王宗超也不過將其遏制並穩定在了一個相對的階段,不至於直接以惡魔化的模樣見人。

  「雖然有點麻煩,但不會是大問題……」王宗超將情況稍為說明,隨即安慰道,「我已經掌握了混沌原力,只要藉以時日,完全可以將你體內的負面魔能轉化為中性。而且安達利爾的規則與能力也是相當強大。你如果能從中有所領悟,實力也能有不小的提升。」

  雖說是安慰,但王宗超自己也心中沒底,艾麗絲身上的隱患原本就不只一種,如今又多了一個。積累下去,始終讓人不得不擔憂。

  倒是艾麗絲不為己甚,只是看著他,淡然一笑:「能活著在見到你,真好。」

  「好吧……」王宗超原本還說幾句下次別太衝動之類,但最終仍只是略感唏噓地點點頭,「我也是。」

  另一邊。作為基本身體素質最好的新人,銘煙薇已經開始從「升級」的狀態中勉強緩過神來,並聽從楚軒的吩咐開始溝通主神,請求主神加速鄭吒的復原。

  主神光輝很快降臨到鄭吒身上,不過他並沒有立即轉醒跡象,看來所受創傷的確非同小可。如果放任他自然恢復,幾年功夫都是少的。

  而楚軒卻絕不會白白空等浪費時間,這位科研狂人甚至不等體內的澎湃生命源能平息下來,早已爭分奪秒地開始檢點在劇情世界的收穫,首先將一個遍佈各種符籙,符文的金屬箱子從儲物袋中取出。而齊藤一手上也直接出現了另一個同樣款式的金屬箱子,各自打開。

  一枚表面有一道裂痕的紅褐色晶石,以及一枚體積略小的藍紫色晶石,以及三片相同色質的小碎片,分別放置兩個箱子中,放射出令人心旌晃動的詭秘魔光。

  在魔光映照下,艾麗絲本該隱而不顯的七色靈體,忽然莫名地在背後顯出身形。

  不同於之前的七色靈體只是與艾麗絲一般大小,如今的七色靈體已膨脹了數倍,一個個彷彿丈二金剛各自屹立。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已散發出一股股讓人感到心煩意亂,迷惘焦躁,甚至於恐懼驚悚的不祥氣息,與兩枚晶石的魔光各自呼應。

  先前各依附於一尊靈體的迪亞波羅與安達利爾兩大魔影已被徹底打散,所以如今的七色靈體倒沒有一兩尊顯得過於龐大或者呈現出魔王,魔神形態。不過單是其散發出的強烈精神威壓與擾動感又何異於一場小規模負面心靈風暴?

  「果然如此,進入主神空間後,迪亞波羅與墨菲斯托的意識已自動泯滅,大概已被主神徹底抹殺,只留下了純粹的靈魂力量結晶。」檢查一番後,齊藤一下了一個結論,「不過他們的屬性與規則仍在,仍然能夠勾起,放大接觸者的恐懼與憎恨情緒,污染靈魂。長期接觸,甚至可能令恐懼,憎恨情緒具體化,同時還會本能地不斷凝聚游散的恐懼,憎恨能量,所以依然相當危險。」

  與此同時,他又仔細觀察了艾麗絲的七色靈體一番,以一種嚴肅的語氣說道:「七煞降神咒又融匯了大量詛咒之力,尤其是迪亞波羅與安達利爾分神的部分力量,比起以往只怕厲害十倍不止。憑著一本殘缺的《未來星宿劫大乘法無我義經》,顯然已經不足以對付。我建議你馬上兌換主神的『正版』《未來星宿劫經》。最好不要兌換秘籍,而是兌換灌頂,直接獲得最直觀正統的感悟與積累,之後至少再兌換兩三年時間初步修煉入門。」

  「但是這種修真功法在主神處評價為S級,兌換灌頂,也要一個A級劇情。」王宗超聞言馬上查了一番自己獲得的點數,不由搖頭苦笑。

  這一次暗黑任務,由於資深者擊殺魔怪,甚至於魔王,魔神都一概沒有獎勵。也沒能觸發額外的支線劇情,所以一切收穫全部都來自團體任務。

  整場暗黑劇情,中洲隊完成了「摧毀苦悶與折磨女王安達利爾人間投影一次」,「摧毀痛苦之王督瑞爾人間投影一次」。「摧毀恐懼之王迪亞波羅人間軀體,並保留靈魂之石至回歸」,「摧毀憎恨之王墨菲斯託人間軀體,並保留靈魂之石至回歸」四項,完成度分別為+1,+1,+3,+3,共為8點完成度,主神的獎勵為:中洲隊全體隊員每人獎勵B級劇情一次,獎勵點5000點。

  按照主神之前公佈獎勵幅度,「完成度超過十,中洲隊全體隊員每人獎勵雙B級劇情一次。獎勵點七千至一萬四千點。」即使翻臉幹掉泰瑞爾,完成度也不過達到十。除非再多幹掉一個巴爾,或者成功戰勝三名不朽之王,獎勵才能達到這個幅度。

  再加上他與鄭吒在突襲迪亞波羅時意外地殺死了兩名新人,全體資深者被扣除200獎勵點。而且他與鄭吒還被各扣了一千點,所以他的暗黑總收入僅為B級劇情一次,獎勵點4800點,堪稱他進入主神空間以來最少的一次,而剛剛讓主神暫時壓制艾麗絲的失控細胞意識以及黑暗魔能,就耗去了三百多點。

  這樣一來,即使算上他與艾麗絲的全部獎勵。也還要向別人多借一個B級劇情以及欠缺的獎勵點,才足夠兌換《未來星宿劫經》要義灌頂。

  艾麗絲也心知獎勵不足,所以搖搖頭道:「其實也不用急,我這次失手是正好遇到克制我的對象,一般情況不會出什麼意外。」

  「你兌換《未來星宿劫經》灌頂的費用,全部由新人替你出好了。」楚軒突然說了一句。又向三名剛剛熬過「升級」的新人命令道,「匯報一下你們獲得的獎勵。」

  「是!」黃飄遠馬上大聲回應,報出一個數字:「我共獲得A級支線劇情一個,B級支線劇情一個,C級支線劇情一個。還有兩萬八千五百七十四點獎勵點。」

  「我是A級支線劇情兩個,D級支線劇情一個,以及四萬五千八百四十三獎勵點。」銘煙薇的收穫顯然更加驚人。

  「真是慚愧,我只收穫B級支線劇情兩個,C級支線劇情兩個,以及一萬七千八百五十二點獎勵。」對自己的收穫,劉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這麼多?」雖然早知道楚軒安排新人刷了很多分,但這個最終數值,還是頗為出乎王宗超的意料之外。

  楚軒則理所當然地回道:「這是自然的,我們所生擒的地獄領主,幾乎全部都交由新人殺死,單是這部分獎勵就夠多了。要不是他們實在承受不起更多的黑暗魔能,我們還能刷更多點。」

  新人擁有資深者沒有的殺怪得分獎勵,不過要獲得支線劇情,仍要殺死殺死領主級魔怪,每殺一個能獲得一千至三千獎勵點以及C級至B級支線劇情。

  當時蘿格營地一戰,升維後的王宗超將來襲的五名地獄領主全部生擒活捉,這五個傢伙最終全部分配給三名新人殺死,再回收利用。單就這一項,就收入了三個B級支線劇情以及兩個C級支線劇情。

  而在庫拉斯特,最高評議會的六名議員由於本身都是封號大師級實力,加上植入了墨菲斯托分割出來的部分靈魂之石,所以不僅全部都是領主級,而且全部屬於價值一個B級劇情的高等領主。在征討墨菲斯托的一戰中,中洲隊憑著匯聚到的壓倒性優勢,當場擊殺了三名議員,生擒三名議員。而這三人則在臨近回歸前分配給三名新人殺死,又收穫了三個B級支線劇情。

  再加上個別如地獄煉魔一類準領主級的強大魔怪,以及大師級墮落者,如鄭吒生擒陰影法師厄斯切姆等三人,新人殺死後也有D到C級不等的支線劇情獎勵。所以資深者不僅自己捕獲領主級魔怪,而且還不惜以重金,新式武器,武具,新技能修煉法等代價從劇情人物手中購買到有支線價值的活魔怪,再送給新人補上最後一刀。

  雖說有了整個中洲隊全力支持,不過殺怪會造成黯邪能量積累,導致肉體,靈魂雙重腐化這一重弊端依然限制了新人無限刷分。甚至可以說,一個新人哪怕真有機會殺死魔王,魔神級存在,反噬的黯邪能量也足以讓他瞬間變成一具魔化亡靈。

  雖然楚軒已儘可能地強化新人的身體素質。但在精神與靈魂方面,偏偏是很難依靠外力短期揠苗助長的領域。所以資深者用盡各種手段,最終仍要儘量將強大的魔怪留到臨回歸前的一刻讓新人殺死,之後再迅速回歸主神空間解決問題。

  什麼是刷分?這就是赤裸裸華麗麗的刷分!在一個超級團隊的支持下。三名新人所得的獎勵,豁然已超過了絕大多數中洲隊資深者曾經獲得的最好成績。不過,這批在團隊支持下獲得的獎勵,最終仍要由團隊支配。這三名新人全是聰明人,對於這一點,倒是全部沒有表現出什麼不該有的怨言與牴觸。

  所以銘煙薇很快就照著楚軒所說,以一個A級劇情,以及一萬四千點的點數,為艾麗絲兌換了《未來星宿劫經》的法義灌頂。

  沙門功法流傳於多個世界,所以同一種法門。在不同世界的版本也有不同,比如風雲世界的「如來神掌」就萬萬不能與天子傳奇世界的「如來神掌」相提並論。不過凡是從主神處兌換的,全部都是最正宗,完整的那一套版本。之前從鬼神世界獲得的《未來星宿劫大乘法無我義經》無論是否殘缺,顯然都不如從主神處兌換的《未來星宿劫經》來得正宗。

  兌換達成之後,這次從主神降下的金色光柱卻儼然一派佛光梵唱,檀香四溢。在一圈圈的變化之中,隱約顯現出無數的場景和世界。四頭臂,兩頭八臂,各持降魔法器的金剛,以及騎孔雀,獅,象,神態莊嚴的佛宗護法明王形狀如走馬觀花般呈車輪軸轉,組合成一個又一個類似曼陀羅花的完美循環。一尊面目不清晰,但卻靈動飄渺,不可把握不可捉摸,有無窮玄機,卻又好像沒有玄機的佛陀身影在曼陀羅之中若隱若現。無窮無量的,只可意會不可言述的玄妙信息從中釋放出來。

  S級佛門功法,哪怕只是兌換灌頂也是坑爹貴,而且對接受者的要求極為嚴苛。如果單以基因鎖等級來衡量,開啟基因鎖第三階是有資格承受灌頂的最起碼要求。不然的話,兌換後也只會被超過思維所能負荷,所能理解的信息衝垮神智,變成瘋子,白痴。

  艾麗絲雖然始終沒能進入真正的四階,但三階基因鎖以及海量的精神力卻是實打實的。不然,她也不足以背負著足以讓一萬個普通人全部瘋掉的「七煞降神咒」而依然保持清醒理智,甚至還能與安達利爾的意志作一定程度的抗衡,加上已經研習過《未來星宿劫大乘法無我義經》殘篇,總算還有足夠資格承受灌頂。

  不過即使如此,整個灌頂過程仍然不是一時半刻所能完成。而就在艾麗絲繼續沉浸在佛光中的同時,一直籠罩在主神恢復光柱下的鄭吒也已有了微妙的起色。

  雖然表面上看,鄭吒與之前並無差別,但是王宗超早已能覺察到他的心臟已開始有了微弱跳動,血液也開始正常循環。至少,這已是現代儀器能夠偵測出來的生命體徵。

  「好了,停止支付鄭吒的催愈光柱。」楚軒忽然向銘煙薇命令道,又問:「已經耗費多少獎勵點了?」

  「四千六百三十一點。」銘煙薇馬上報出一個數字。

  連四階都要耗上漫長時間才能自癒的傷勢,治癒起來果然耗費不輕。而這也與個人生命層次有關,就像同樣雙手齊斷,但恢復王宗超更勝A級神兵的雙手,自然遠比恢復普通人的雙手來得耗費高。

  而楚軒也是十足十精打細算,獎勵點能省即省。眼看著鄭吒恢復到這個程度,單憑四階的自癒外加團隊提供的營養劑與生命藥劑已經夠了。

  既然主神已經解決了大半問題,剩下手尾其他人自都不難料理。王宗超首先出手,真力籠罩鄭吒全身,助他推活氣血,激發生命潛能。

  「果然大不一樣……」稍為出手,王宗超便能感受到鄭吒經過這一次軀體全面崩潰後重組,儼然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鄭吒以前的軀體強度是石墨,如今許多重組完成的細小筋絡組織,已經有了一種近乎金剛石的感覺。對比鄭吒之前已是超強的身體強度,這一變化無疑是匪夷所思,已遠遠超越了現實物質應有範疇,估計應是心靈之光干涉現實的結果。這樣的軀體,連空間的扭曲也能不受影響,甚至於空間的撕裂,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以抗衡。

  「雖然強得驚人,但這樣的軀體,只怕是要以犧牲自癒速度為代價……」王宗超稍一思索,就明白這種轉化的利弊所在。雖然強度高了幾十倍,但金剛石的黏性,可塑性自然也無法比擬鬆軟的石墨,戰鬥中一旦受損,要恢復過來可沒有那麼簡單。而這種轉化模式,也是鄭吒遲遲無法蘇醒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這還僅僅是小部分身體組織「金剛石化」,距離全身徹底轉化完成,還有遙遠的距離。若是直接請求主神加速這一進程,估計將中洲隊的全部獎勵投進去都不夠!

  雖然還談不上完全恢復。不過恢復到這種程度,鄭吒已開始蘇醒,睜開了雙眼。

  「看來,這趟我還死不了……」睜眼發現自己已身處主神空間,鄭吒長長吁出一口氣,隨即又滿懷歉亦地向眾人點了點頭:「抱歉,看來我是趕不上完成進入世界之石房間的任務了。」

  正當他想從充斥液態藥劑的醫療倉中出來時,忽然覺察到自己還是赤身裸體的狀態,尷尬地笑了一笑,「麻煩先給我拿一套衣服來,行嗎?」

  一直默默守候在一旁的蘿麗二話不說,馬上把自己已準備好的衣物遞了過去。

  緊接著,在比一眨眼更短暫十幾倍的一瞬間。眾人已只見鄭吒全身滴水不沾,全身穿戴完好地站在醫療倉之側,與蘿麗緊緊相擁。

  「這一趟,想來心魔已渡,成功進入四階中。可喜可賀!」齊騰一見狀,首先上前笑而恭賀道。鄭吒的渡心魔主要由他籌劃,若是失敗甚至身亡,哪怕鄭吒純屬自願,他也會內心難安。

  「四階中嗎?」鄭吒有些迷茫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己算過了沒有,我醒來之後,只是感到內心安定了許多而已。雖然我未必擁有了可以戰勝我的複製體的力量,但我至少已經可以坦然地面對他。」

  「你現在恢復得怎樣了,估計要過多久才能到達全盛狀態?」楚軒突然問道。

  「不清楚,應該還好很長一段時間。」鄭吒笑了笑道,「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一直在無時不刻地發生細微的改變,至於這種改變什麼時候才徹底完成,實在很難說。要加快這一進程的話,我需要大量生命能量。或許該考慮注入混沌原力後再去暗黑世界殺怪升級了。」

  楚軒繼續問道:「如果以你之前最強的時期為標準,現在的你達到之前的多少狀態?」

  「大概五成到六成。」鄭吒聳聳肩,「單純比過去強的話,我想過不了太久就可以達到了。」

  「很好,恢復到這種程度,這幅為你量身定做的盔甲已經能用了。」說完之後,楚軒直接把一個儲物袋丟了過去,「試穿一下吧。」

  「這是什麼,呃……好像很沉!」

  一探手,鄭吒直接從儲物袋中拎出一團約有一個人頭體積的物體,看上去彷彿無數骨質甲片,環扣,棱刺,鉚釘結合在一起的雜物。

  而最令鄭吒感到驚訝的是,這團事物的重量實在頗為出乎意料之外,以他現在的力量,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竟差點沒拎起來。

  一接觸到鄭吒的身體,這堆雜物就彷彿有生命般自動附著了上去,環環相扣,節節展開,包裹住他的身體,然後又自動扣攏。

  頭盔罩了下來,蓋住鄭吒的天靈蓋和額頭,雙耳,護住了鼻樑。腿部和手部的脛骨也長出骨刺,化作腿甲,臂甲。眨眼功夫,鄭吒全身上下已經被緊緊包裹住,形成一副呈現出青鐵色澤的層疊盔甲。表面儘是根根鋒銳的尖刺,帶著某種褐紅彷彿凝固血液的猙獰斑紋,而且還有許多類似昆蟲呼吸孔的細小孔竅分佈各處。

  以鄭吒的身體素質,裝備上這幅盔甲之後依然被壓得一個踉蹌,身上如同背負了一座大山一般。而且還感受到一種彷彿深海巨壓般的巨大擠壓,束縛力量,讓他連走路,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這是什麼啊!」蘿麗不知覺地驚叫一聲,驀然目睹這幅盔甲無比猙獰的外表,竟把她嚇退了一大步。

  「這就是以督瑞爾蟲殼製成的盔甲?」這種熟悉的外觀,讓鄭吒頓時瞭然,隨即又苦笑一聲,「防禦肯定會很強沒錯,但這麼重。穿上後確定會增強戰鬥力嗎?」

  「這幅盔甲,名為『痛苦禁錮』,之所以起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幅盔甲在試穿時造成了一名野蠻人封號大師全身上下多處骨折。」齊騰一見狀,不覺笑了一笑。「像我這種身子骨,肯定是穿不起的。」

  「我也穿不起啊……」不遠處的羅甘道不由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的機甲也不過用到了一點邊角料……」

  「這幅盔甲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楚軒一邊說,一邊饒有興致地繞著鄭吒轉了一圈,「當然初次製作,肯定還有不少改良空間,你到我的房間。用上『爆炸』或者『毀滅』試試,我好收集數據。」

  「我就知道,肯定是又拿我當試驗品了。」鄭吒無奈搖頭,「先不急吧,剛剛回主神空間,大家還是先休息一下。什麼事明天再說。還有幾位新人,總要向他們介紹一下基本情況。對了,這玩意該怎麼脫下來?」

  「心裡默念『解除禁錮』。」

  迅速脫下盔甲後,透了一口大氣的鄭吒又向其他人迅速詢問一下基本情況,緊接著便走到三名新人面前。與他們一一握手,「歡迎各位加入中洲大家庭。幸好有各位,我們才能保證這次任務的收穫。」

  「該感到慶幸的應該是我們吧……能夠遇上這麼強大的團隊……」黃飄遠頗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剛剛熬過一番拆骨煎肉的「升級」,現在他全身上下就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能夠控制著不大小便失禁就已經不錯了。

  「加入一個強大團隊是我們的榮幸,但也意味著巨大的壓力。」劉傲雖然氣色並不比黃飄遠稍好,不過言談卻表現得從容自若許多,「尤其是基礎最差的我,要趕上團隊的其他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個人強化路線上,我只能建議你們從儘量發揮自己所長,以及團隊需求兩方面考慮。另外,想走武力路線的,可以向老王諮詢。屬意法職的,儘管找老齊。至於科技路線的,找楚大校準沒錯。」鄭吒露出一個富有親和力的微笑,「當然,該拼還是要拚一拚,不拼不行。我很看好你們的!」

  而在另一邊,籠罩在艾麗絲身上的佛光已被主神收回,而她也很快睜開了雙眼。

  「情況怎麼樣?」王宗超首先關切地問道。

  「如果按照新得的法門修煉,單是化邪祟為祥和這一點上,效率就比以前快上不止十倍了,而且還有許多難以想像的運用法門。」艾麗絲靜心回憶自己的收穫,最終不得不由衷歎服,「看來,主神的確是萬能的,可以解決任何問題。」

  「前提是能夠支付得起才行。」王宗超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一次,我也需要也要向主神兌換一種S級修煉法了。再加上還需要存儲一些點數,手頭仍然很緊。」

  「什麼修煉法?」秦綴玉聽得眼前一亮,饒有興趣地詢問道。要知道,如今王宗超所掌握的武道知識已經足以用浩瀚如海來形容,單是雙A級的功法,至少就有十幾種之多,哪怕是《如來神掌》一類S以上功法,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參考而已。而且他已經開闢出「天人三境」這條完全屬於自己的道路,犯不著特別耗費獎勵兌換來作為主修。

  但如今王宗超卻還準備兌換一種S級功法,哪怕只兌換秘籍,也要一個B級劇情。這肯定不會是無的放矢,而是他真能憑此闖出一番新氣象!

  「先休息,明天再說了。」王宗超神秘一笑,「或者你也可以先猜一猜。」

  「居然也懂得賣關子了……」秦綴玉撇了撇嘴:「我猜肯定不會是技巧類的,以你現在的煉氣境界,估計也不需要以修煉真氣為基礎的功法,而以你的性格,大概也不會再去弄心靈類,所以接下來你八成會兌換鍛體類功法。」

  王宗超聞言大感意外:「雖不中亦不遠矣,想不到你對我這麼瞭解。」

  「那是當然,畢竟都這麼多年過來了。」秦綴玉狡黠一笑,目光忽然落在他的左手,「對了,你左手剛剛由主神修復,上面原本的那枚戒指,應該也不在了吧?」

  「這……」王宗超聞言一怔,這才想起與三名不朽之王一戰之後,他雙臂俱失,原本戴在左手中指的那一枚血戒自然也已經不在了。

  這枚血戒是由阿卡朵植入他手臂的一枚血牙變化而成,她又曾不惜耗費心血,為之注入幾個實用性的血魔法。不過王宗超修為越來越強,這些血魔法對於他來說已成了可有可無的雞肋,戰鬥中根本就用不上。如今這枚戒指,基本上只剩下讓他與阿卡朵感應彼此位置的功能而已。

  雖然這枚戒指與他骨脈相連,甚至能夠隨他軀體強化而強化,但是看來仍被主神判定為外物,所以恢復雙臂時,並沒有一起復原。

  「沒了這枚戒指,你可要小心點了,對於女人來說,這可不算什麼小事喔!」秦綴玉俏臉上寫滿了類似剛剛偷吃一隻母雞的狡猾狐狸的快意,在王宗超反應過來前就灑下一連串悅耳的笑聲消失在自己房間入口。

  「總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雖然並不認為失去戒指算是多麼嚴重的事,但回想起剛剛是秦綴玉搶先溝通主神幫自己恢復雙臂,王宗超總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之感……

  PS: 這女人果然是不好惹的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20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4-12-7 17:40
第五百七十八章 收穫與兌換

  這是一片陽光明媚的好地方,群山連綿,泉水飛瀑,細雨綿綿,綠草成蔭、花團錦簇,柳絮飄飛,處處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氣息清新氣象。

  下一刻,春日裡迎風飛舞的柳絮漸漸為夏初盛開的夾竹桃取代,那淡粉色的花朵妝點河山,空中也是一派夏日炎炎。驀地烏雲蔽日,只聞一陣陣雷鳴之聲隆隆響起,雷電交加,暴雨傾盆。

  但轉眼間大雨停歇,空氣迅速變得乾燥起來,寒風陣陣蕭殺肅穆,所到之處原本鬱鬱蔥蔥的草木呈現出枯黃,原來是秋風起了,落葉墜了,伴隨著六棱狀秋霜淡淡揚揚地飄然灑落。

  緊接著,秋霜變成雪花,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連天際的孤陽也一下子變得遙遠、清冷起來……

  不久之後,又是氣溫回暖,冰雪消融,一派大地萌發的跡象,草木滋長……緊接著又再見夏氣蒸騰,後見秋意肅殺,再見春光明媚……

  在一處孤峰絕壁上,王宗超靜靜盤坐,似乎在坐著呼吸吐納,但又看不出呼氣吐氣的動作,只因他每一次呼吸都長得驚人,足以用小時來計算。

  但是四周方圓百里內,隨著他的呼吸節奏而反覆呈現出春夏秋冬四季輪迴的自然環境,相比真正的四季卻又短得驚人。

  一呼一春夏,一吸一秋冬。每一呼氣,都釋放出大量元氣,令大地萌發,百草豐茂;每一吸氣,都吸入大量元氣,令氣溫驟降,草木凋零。王宗超正憑著天人合一境界,吞吐日月精華、天地靈氣,將自身元氣與自然氣息結合為一,全面主導了方圓百里之內的冷熱氣候。憑著四季輪迴,萬物枯榮生滅之妙,不斷治癒著自身傷勢。

  這種境界,已經不是人隨天變,也不是天人合一,而是天隨人變,以己心代天心!

  其實陽光明暗強弱,是王宗超吐納日月精華的結果。而一切風雲雷電、霜雪雨霧變化,則全是王宗超外放元氣帶動天地元氣在聚散間形成。若是真正的冰霜雪雨,自然不可能乾得那麼快。然而這些人為的四季變化,對於一切花草樹木的影響卻是實實在在。

  之所以只是影響方圓百里的範圍,是因為這是主神提供的房間最大侷限,而並非王宗超自己的上限。至於方圓百里之外,雖然依然是一派自然風光,一切氣流、雲霧的流通也很正常,但王宗超卻無法將自己的一絲元氣滲透出去,所以只能間接影響而已。

  按照王宗超設定:這方圓百里之內全是枝茂葉綠,繁榮到極點,人類根本無法通行的原始森林。哪怕在林間勉強開闢出一條可以通行的小路,過不了半天就會被狂長的雜草藤蔓遮掩。可就在真正意義上的一日十秋反覆交替,生死枯榮不斷煎熬中。這一大片彷彿綠海的森林也很快呈現出凋零、荒蕪的跡象,許多草木從此枯死。

  不僅如此。整片天地中時不時還可以看見道道突如其來的雷光閃現,憑空而來,而又憑空消逝。但只要一出現,一切元氣都被徹底攪動成一團毀滅一切的能量風暴,無論樹木還是岩石只要稍為觸及,便當即化為烏有,連渣都沒有剩下!

  很顯然,這絕不可能是自然界的普通雷電,而是讓許多法力通天的修道者也為之色變的劫雷!

  主神提供的房間自然不會有劫雷,也不會白白附贈劫雷,所以,這倒劫雷只能來自王宗超自身。

  與三名不朽之王一戰之後,法則天雷的殘存力量,依舊存在於王宗超身上,既沒有徹底消失,又如跗骨之蛆一般難以徹底驅除。此時隨著王宗超元氣外放,也一併呈現出來。

  王宗超原本連呼吸、乃至心跳都幾不可聞,似乎化為一枚不起眼的草木,成為無邊原始叢林的一部分。但漸漸地,他的體內散出了氣血流動的氣息,傳出了氣血流動的聲音,然後是真元流動的聲音,開始有了呼吸、心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氣血流動和真元流動的聲音越來越響,使得周圍的天地都好像隨之震動了起來,頭頂的虛空之中都傳出了隆隆的轟鳴聲。

  隨著他最後一次長長吸氣,周圍的天地靈氣,全部以驚人的度朝著他湧了過去,就好像他成了一個乾涸的沙漠,在瘋狂的吸收雨霖一般。這飛湧來的天地靈氣,甚至帶起了驚人的風聲,在王宗超的身周和頭頂上方,形成了一道衝天的漩渦。

  漩渦的上方,風雲色變,劫雷隱隱!

  緊接著,隨著王宗超結束吐納,一切異變全消。這代表他終於完成了療傷,全身上下內外傷勢痊癒,挺身站起。

  只見在他方圓二十里之內,已是徹底荒漠化,林木枯死,寸草不生。而在此之外,也是處處荒蕪,滿目瘡痍,原本茂盛無比的植被只剩餘不到三分之一。

  這種比山林大火還要慘重的局面,卻是王宗超借方圓百里之內的草木精氣、生命元氣療傷的結果。反正無論怎麼破壞,在下一次重置房間之後,都可以復原如初或者徹底更換環境,所以他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這種程度的消耗,比起直接讓主神恢復元氣,治癒傷勢的獎勵點支出已經是微不足道了。

  主神一向公平嚴謹,自身生命層次越高,能量越強,要治癒與恢復的支出就越昂貴。像王宗超這樣的軀體,砍下一條胳膊,抽出一根骨骼都可能製成比火麟劍更強大數倍的神兵。像他這樣的功力,如果不惜耗損真元,足以一口氣強行催生出上千個準先天高手。若是都能夠在主神處廉價治癒恢復,那就未免大有空子可鑽了。

  「修煉這麼久,始終還是無法做到徹底不依賴外界生命力的補給。」見四周百里荒蕪的情形,王宗超只能搖頭。不由想起自己挑戰三名不朽之王失敗,躍下祭壇,漂浮在大千虛空中的那一刻。

  修道者常說「天絕一線」,也就是說天道規則往往不會真正把人逼到絕境,總會留有一線生機。所以世界之石的規則也是如此,挑戰三名不朽之王也並非失敗就非死不可,你還有跳下祭壇,自我放逐到庇護所之外的一條路可選。

  當然,挑戰者失敗,又落入大千虛空後還可以長久生存的機會原本就不高,能夠再次回歸庇護所的可能性更是無比渺茫。對於世界之石來說,這和徹底消滅了挑戰者一樣是解除了威脅,而且付出的代價更小,並無不可。

  而對於王宗超來說,他也得以短暫體驗到一種在大千虛空中漂游的滋味。這是一種徹底的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該往哪裡去的茫然,也是一種無邊無際,找不到任何可以交流溝通存在的孤寂。在空曠混亂中,又蘊藏著無數破碎殘缺規則與層出不窮的莫名事物,凶險暗伏,恐怖處處。僅僅為了應對不時浮現的空間亂流與能量潮汐,王宗超就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元氣在不斷消耗。哪怕他隨時可以從虛空中獲取到足夠的能量,但生命元氣卻始終得不到補充。再加上體內還有殘餘的法則天雷在肆虐,傷勢只能持續惡化。所以在回歸主神空間時,他還是一副雙臂俱毀,遍體鱗傷的狼狽模樣。

  王宗超估計,在沒有任何補給與裝備的情況下,自己即使狀態完好,在大千虛空中只怕也支持不了三個月。而這還是在他不會遇上什麼出乎意料的危險的前提下。這證明現在的他仍然無法真正不依賴於有生命的自然環境而長久存在,自給自足。這一點,在他真正練成神級血蒼穹之前只怕無法徹底克服。

  傷勢自癒後,王宗超內視自身。如今的他,全身上下密如繁星的大小竅穴之中,有多處都或參照聖騎士靈氣光環,或參照魔怪光環以及符文光環,巧妙地扭曲、構建空間,形成一個個自有規則,有利於某種能量儲存與發揮的能力空間。各種屬性能量似乎有性靈似的,在各個竅穴間伸縮吞吐,無窮無盡,不捨晝夜地流淌著。至於諸多竅穴之外,上中下三大丹田中,則充斥混沌原力,任何對立屬性的能量,都能以此為介質混融轉化,互補互通,確保長用不竭。

  比如火系真氣,平時便儲存流轉於「火焰弱化光環」核心中,以特殊的空間透鏡將火系能量縮小數倍,減輕對自身的負荷。而當這部分能量外放時,卻又會通過「火焰強化光環」核心,將之放大增幅作用於外界。再加上「抗火光環」加大自身火系抗性,以及「聖火光環」減弱對手火系抗性,同一份火系真氣,在理論上可以在對自身負荷減弱十幾倍的同時殺傷力又振幅十倍以上。不過王宗超目前還達不到這種理論上的完美程度。

  不同屬性的真氣,就要對應不同屬性的靈氣光環核心,以及與經脈竅穴結構相合的運轉方式,其繁複精微之處,就連王宗超也有許多捉摸不透,兼顧不過來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的體內還有一縷縷的法則天雷在遊走不定,所到的竅穴,剛剛構建的靈氣規則就要紊亂破碎,儲存的任何屬性能量都要暴走。所以他只能操縱著它們快速遊走於諸多竅穴間,在一個竅穴即將被毀前的瞬間迅速轉移到其他竅穴。

  每一次轉移,充斥各大竅穴間的混沌原力都會把這一道道法則天雷消融削弱了一絲,不過要徹底消弭,還要多耗不少時日。

  「如果說每一個竅穴都是一個各自獨立,各有規則的位面。法則天雷倒有些像遊走於大千虛空的純粹毀滅能量。不是位面自生,而是超越位面之上的力量,難怪許多世界都存在相同屬性與層次的雷劫。

  雖然法則天雷可以摧毀位面,但其中同樣蘊含無數來自其它位面的破碎規則、信息以及高層次能量,毀滅中潛藏生機,可以幫助位面自我完善,成長壯大,同時也可以用來清除位面內部的隱患。所以許多位面,都會主動吸引、容納雷劫。不過位面不同,能夠容納的雷劫層次也不同。低等的位面,自然容納不了太高級的雷劫。說不定,最高級的雷劫還會形成某種生命體……」

  只是沒有多少依據的胡亂猜測。空想無益,所以王宗超也沒有多想,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接下來應該做的事上。

  「法則天雷雖然危險,但我卻能感覺到,熬過其考驗的竅穴總會變得更加穩固,算是一種難得的淬煉竅穴能量。說到底,我的竅穴仍然不夠強大,就算有無限的能量可供汲取,容納與發揮始終有限。氣系武學主要目的在於練氣用氣。雖然有《九陰易脈法》一類鍛鍊經脈、開拓竅穴之法,但終究只是附帶手段。現在的我,混沌原力已足以全面取代經脈的作用。接下來,該是兌換一種專注於煉竅的武學體系了……」

  ………………………………

  第二天,專注於療傷練功的王宗超果不其然是最慢走出房間的一個。迎面就見鄭吒正與其他人有說有笑,與新人更是有問有答,熱情指點,無有不言。

  雖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幕,但熟悉鄭吒的人卻很清楚,這是他自風雲任務之後都沒有的表現。

  風雲一戰中大受刺激的他,平日裡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自虐式地拚命鍛鍊自己,平時與隊友談笑交流,也總有種強顏歡笑地意味。而如今他的笑雖然有酸,有苦,有滄桑,但更有甜。也沒有往日的自責、焦躁與徬徨,這是一種真正發自內心,平靜而坦然的笑。

  但王宗超卻清楚這絕不會是一種自暴自棄式的,頹廢的放鬆。而是鄭吒已讓原本時刻在每一個細胞中沸騰、燒灼,甚至向外輻射,影響他人的傷悲、無奈、痛苦、悔恨、惶恐情緒駕馭、控制住,讓其冷了下來,沉靜了下來,沉澱入情感的最深處,絲毫不為外人所知。如同出爐的熾鐵在水中淬鋒一樣,從熾烈而脆弱,慢慢變成冰冷而堅固。

  雖然從外觀上,表面還升騰著烈焰的出爐鐵遠比徹底成形的名刀寶劍耀眼,但真正做到鋒芒暗藏,無堅不摧,百戰不撓的,卻還屬後者。

  雖然表面上很放鬆,但王宗超卻可以感應到他甚至一直存在著陣陣隱晦內斂的力量波動。他仍在一刻不停地催動細微的能量對撞淬煉自我,重組自我。無時不刻,入細入微,自強不息!

  楚軒則依舊是一張毫無表情的撲克臉,見了王宗超隨即說道:「既然人來齊了,那麼馬上到我的房間去測試裝備吧。」

  楚軒的房間經過幾番重新設置,如今已經複雜得儼然一個超大型的迷宮式實驗室,無數車房與實驗間交相錯雜,大量自動機械來去穿梭。如果沒有楚軒帶路,任何人都不知道該沿著哪條自動升降梯、傳送帶走。

  最終到達的地點,則豁然是由中洲隊向主神兌換的A級高科技訓練場擴建成的超大型封閉式空間。這個訓練場,王宗超自風雲任務後就基本用不上,所以就將其初步拆解,在楚軒的房間中重組改裝。也不知被拆掉了多少設備,又添加了多少功能。

  「你先穿上『痛苦禁錮』,然後用上『爆炸』先自我適應下。」到了訓練場後,楚軒首先對鄭吒說道。

  鄭吒依言而行,再次裝備上這件讓他也感覺沉重不堪的甲衣,隨即發動「爆炸」。

  巨大的衝擊力從鄭吒體內爆發,令他的體型霎時為之一漲,然而「痛苦禁錮」的巨大束縛力量又死死限制住他的體型,遏制住爆漲的力量通過全身毛孔向外宣洩。就像把大量火藥屯聚於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再將其引爆一樣,在一瞬間積蓄、激發出更強的爆發力。

  在眾人眼中,鄭吒驀地在原地消失不見,緊接著隆隆音爆才在四面八方滾滾傳來。除了王宗超、秦綴玉少數幾人之外,根本沒有人看清鄭吒究竟是怎麼移動,又身在何方。

  幾秒之後,鄭吒重新停留在眾人上空,只見他所身穿的甲衣的表面氣孔正噴發出十幾道高速氣流,以一種火箭推動式動力托浮他升空。

  「原來是這樣,這不就是鋼鐵俠戰衣的飛行原理嗎?」鄭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著他中止「爆炸」狀態。從戰衣各處噴發的氣流也隨之減弱,讓他得以落回地面。

  「這樣一來,我速度的確比以往更快了一些。而且由於它的強大約束力,我對體內爆發能量的承受力大大上升。『爆炸』已幾乎不會對身體造成額外的負荷,『毀滅』所造成的負荷也會減輕大半……」小試了一下,鄭吒很快覺察出其中妙處,頓露喜色,向楚軒點點頭道:「真的是很適合我的裝備,你實在有心了!」

  楚軒則點點頭:「不愧是擁有細胞級控制力的四階,這麼快就掌握到操縱『痛苦禁錮』移動的要領,我還以為你會先狠狠地撞幾下牆,順便讓我測試一下這套裝備的防禦數值。」

  「聽你這麼一說。我又感覺似乎不該感謝你了……」

  楚軒絲毫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除了借你的每一分外溢能量來加速移動之外,這套裝備的強大功能還有不少。比如說,它對內對外都有著極高的防禦,即使小型核彈也無法一下將它摧毀。而只要不被徹底摧毀,它又能在一分鐘內徹底修復。所以在使用時,你完全不必顧忌它承受不了你的力量。另外,它還有一項功能,就是當你殺傷對手時,可以把對手所受的痛苦放大到原本的三倍!」

  虎魄刀煞造成的傷痛原本就極為恐怖。如果再放大到三倍,那已經足以重創許多意志稍遜的對手的神智,鄭吒聞言剛剛一喜,隨即又聽楚軒繼續說道。「不過這種效果是雙向的,在對手痛苦放大的同時,你所受的痛苦也會被放大到兩倍左右。」

  「說到底還是要我和對手比誰更能挨是吧?」鄭吒頓時哭笑不得。「你確定這真的適合我?」

  「是的,我確定!」楚軒斬釘截鐵地給出肯定回答。「這絕對是有好處的,因為痛苦之王的規則。這套『痛苦禁錮』可以通過汲取敵我的痛苦增強自身,也就是說你和敵人越痛苦,它的防禦以及各項屬性越是上升。

  可惜督瑞爾兼有冰系殺傷與減速效果的『冰凍光環』並沒有完全保留下來,僅僅多了一個『擊中使對方減速』的屬性,否則這套裝備的功能還不止這麼簡單。」

  「好……好吧!」鄭吒痛並快樂地嘆了口氣,就衝著這幾項這麼強的屬性,自己再怎麼苦B也只能忍著了。

  「考慮到你要雙手揮動虎魄,所以督瑞爾的一柄臂刃,我幫你藏在左腳,你也可以將它改裝在雙手或者右腳。」

  在楚軒指點下,鄭吒抬起左腳,在腳踝外側彈出一柄長約一尺半的短刃,刃沿如鋸,血色猙獰。

  只是稍為揮動,短刃便與空氣摩擦出一種令人瘋狂的刺耳噪音,彷彿是凌亂的蟲鳴;是淒厲的狂風;是雜亂奏鳴的破爛樂器;是萬獸狂嚎;是千魂夜慟……兼且刺骨刮髓,無孔不入,總會朝你體內最軟弱最敏感的部位而去,再無比耐心的反反覆覆慢剮細挫!

  三名新人都變得面色蒼白起來,忍不住死死摀住自己耳朵。而其他人的面色,基本也不見好。

  一道七彩屏障忽然在艾麗絲眼前出現,籠罩住除鄭吒之外的所有人,再不動聲色地將這種讓人痛苦讓人瘋狂的魔力吸收過濾,變成一種雖然難聽,但卻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噪音。

  鄭吒將左腳高高抬起,向下一劈,一道白色氣牆伴隨著搜魂刮魄的尖嘯無盡延展而出,將世界切割成溝渠分明的兩部分。無論是地面,還是牆壁,天花板,悉數被一分為二。

  「Good!Very Good!!……」試過之後,鄭吒讚不絕口,這柄「痛苦之刃」殺傷力,已經快比得上沒有用上招式的虎魄一斬了。在用虎魄猛砍的同時,抽冷子以腿發刀陰人,也是相當不錯。而遍佈甲衣的猙獰銳刺,在必要時用來衝撞同樣極具威力。

  「這套盔甲還可以變得更強。」王宗超忽然說了一句,「由於督瑞爾的意識已經泯滅,這套盔甲並沒有器魂,如果我將它帶入九空武界,由武神為它賦予一個足以匹配的器魂,那麼也就相當於暗黑世界的『靈魂武裝』,威力還會上升。之後你強加鎮服,再常常以自己的鮮血喂養祭練,實現人甲合一,估計還會有不小的驚喜。」

  「我感覺自己已經驚喜得快麻木了。」鄭吒的嘴一時都合不攏了,連連問道。「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好東西?」

  「還有。」楚軒說完之後,又取出一個金屬長匣丟給鄭吒:「這是你改造後的虎魄……」

  打開刀匣,鄭吒頓時發現自己熟悉的虎魄雖然外形沒有變化,但表面已經多了不少不知以什麼材料構成的繁複魔紋,而在刀鍔與刀身的交界處,更是多了一個由密集魔紋環繞交織的凹陷。

  「增加了一個凹槽嗎?」鄭吒興奮地搓了搓手後才將虎魄取回手中,問道:「除此之外還增加了什麼屬性?」

  「能夠做到增加一個凹槽已經不錯了。」楚軒冷冷回道,「虎魄又不是暗黑世界原產兵器。戰虎凶魂又桀驁不馴,能夠做到這一地步,已經是匯聚大半個暗黑世界的頂級大匠師,外加我們全力配合的結果了。」

  「好吧,這的確已經相當不錯了,那麼接下來應該鑲嵌什麼符文之石或者魔法珠寶呢?」鄭吒連忙問道。

  「你有兩套方案可選。一是嵌入一枚高級符文之石,雖然僅僅一個凹槽無法組成符文之語,但某些高級符文效果也相當可觀。比如嵌入符文『Jah』,就會擁有『忽略目標防禦』這一功能。它會將你的一部分攻擊能量轉化為某種無法防禦而且高度集中的空間震波狀態,以超維形式滲透入被攻擊對象的內部,僅僅是表面的堅固盔甲或者魔法盾,無法抵擋這種攻擊。

  再比如符文『Lo』,嵌入後擁有『20% 概率雙倍打擊』屬性。也就是說你的攻擊會有五分之一的可能性出現『高維疊加』,讓普通的一擊變成瞬息二重擊的效果。

  還有符文『Mal』,嵌入後擁有『阻止自癒』屬性,從時間層面將被殺傷物體之前狀態的一切信息暫時屏蔽掉。所以沒有任何依據可以恢復到『以前』,用來對付四階應該相當不錯。至於最高級的不朽神符『Zod』。由於你的虎魄質地原本就近乎不可摧毀,就沒有嵌入的必要了。

  而且這些主要都是物質上的改變,對戰虎凶魂基本沒什麼影響,不妨礙你以後繼續支出兩個A級劇情,把戰虎凶魂升級到完全狀態。」

  「那麼,另一套方案呢?」仔細想了一番之後,鄭吒又問。

  「另一套方案,會更加有效,但也會更加危險。」楚軒注視著鄭吒,一字一句道,「你可以選擇把墨菲斯托的靈魂之石當成魔法珠寶,嵌到虎魄上!」

  「什麼?」

  此話一出,頓時掉落一地眼球。不僅僅鄭吒瞠目結舌,其他人也是個個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楚軒的思路。

  楚軒的語氣卻依然平靜:「我記得你曾經提到過,戰虎凶魂的主要殺傷力來自於『恨』。那麼,將憎恨魔神的靈魂之石作為其力量源泉,無疑可以把戰虎凶魂的力量推動到不遜色於完全版,甚至更在之上的狀態,幫你省下兩個A級支線劇情以及一大筆獎勵,而且還可以讓虎魄增加屬於憎恨魔神的某些規則能力。不過這種升級所得的虎魄畢竟不是原版,大概無法幫你開發出更強的『七大限』招式,而且變異後的虎魄凶魂無法再度由主神升級,駕馭起來也有可能會更難。畢竟,戰虎凶魂,連神都有可能反噬弒殺;而憎恨魔神的靈魂之石,甚至可以腐化一個大陸。兩者結合,會催生出什麼凶神惡煞實在難料。

  總之,你可以仔細考慮一段時間,再決定究竟採用什麼方案。在你作出決定之前,墨菲斯托的靈魂之石就由我保管。」

  鄭吒沉吟片刻,最終仍然沒有給出回覆。不過其他人基本能夠看出來,他應該還是傾向於第二種選擇,畢竟一位魔神的靈魂之石的強大自然遠遠不是區區一枚高等符文之石可以相提並論,只是鄭吒目前仍然沒有把握駕馭住嵌入靈魂之石的虎魄,所以打算等自己繼續進步到足夠強大後,才著手進行。

  之後,楚軒又檢點了一番其他收穫:還未曾使用的初級符文之石五十九枚、中級符文之石二十七枚、高級符文之石十一枚。碎裂、瑕疵等級的各系魔法寶石數不勝數,普通等級魔法寶石兩百餘枚、無暇等級寶石四十二枚、完美等級的也有十七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來自於女伯爵的庫存。此外,還有獵殺領主級魔怪後獲得的靈魂珠寶四枚。

  其中屍體發火的靈魂珠寶,裝備後可以擁有初級的「冰冷靈氣光環」,並附帶輕微的「穢惡靈氣」侵蝕效果。畢須博須的靈魂珠寶,裝備後可以擁有初級的「火焰強化光環」,不過配合它的法杖,可以提升到中級,基本上可以做到讓鋼鐵像蠟塊一樣易燃易熔的程度。而拉卡尼休的靈魂珠寶,裝備後可以擁有每十秒一次,範圍不超過四百米的瞬移能力,可惜瞬移時會伴隨耀眼的電光,不夠隱蔽。而樹頭木拳的靈魂珠寶,裝備後則會擁有活化、操縱方圓百米內的植物的能力。

  除此之外,一枚領主級骷髏法師的靈魂珠寶,則可以讓裝備者的釋放的亡靈類魔法等級+3;一枚領主級骷髏戰士的靈魂珠寶,為裝備者召喚出來的亡靈加持初級的「恐懼光環」,這顯然是由迪亞波羅親自腐化墮落而賦予的能力。

  只有領主級魔怪才有可能生成的靈魂珠寶,而且自然生成的靈魂珠寶極為罕見,這批靈魂珠寶,全是靠著生擒領主級魔怪。再由齊藤一與以奧塔沃為首的亡靈法師全力配合製成。整個煉製的過程,需要全力鎮壓魔怪領主的靈魂,防止其自爆或反噬,也是極耗精力。由於對方出了大力。所以其中兩枚適合亡靈法師使用的靈魂珠寶自然分配給他們了。

  為了全力煉製好靈魂珠寶,齊藤一自己顧不得殺怪升級,但卻派出鰲拜殺了不少。魔怪的黯邪源能對不具備混沌體質的人類有大害,但卻基本可以直接為殭屍所用。如今的鰲拜,再找一處上好的風水陰脈,凝聚地氣佈陣淬煉之後,即可轉化為銅甲屍王。

  而萬劍修羅已有一小部分劍器完成了初等的附魔,不過要全部完成附魔還需要相當長的水磨工夫。所以只能留在暗黑世界委託匠師繼續完成,等下一次兌換時間回去取。等徹底完成之後,這批增添了無數種的魔法傷害屬性的萬劍修羅威力肯定能夠上升好幾個台階。

  相應的,極樂靈屋已引入了大量魔法材料、物品,添置陣法,內部空間隨之擴大十倍,空間結構更加穩固,威力也隨之水漲船高。這還是齊藤一沒有去渡四重雷劫,若是渡過,達到「一念一世界」境界,極樂靈屋還會有另一翻新格局。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在暗黑世界收穫數以千計的可以用於製作儲物袋的魔怪胃袋,中洲隊已開始實現空間裝備自製化與普及化。雖然相比主神提供的空間裝備,這種儲物袋有著「雖然能夠有效地縮小物品體積,但在減小物品重量上相對有限」的缺陷。不過許多武器的彈藥艙、能源部都可以憑著空間裝備極大地縮小體積,減小被摧毀的可能性。

  楚軒甚至開創性地將這一技術用到防護服上,這種擁有內部縮小功能的防護服穿上後胸腹以及四肢都細得和麻桿似的,整個人儼然一個3D版「火柴人」,以此成功地將受彈面積縮小到幾十分之一,但又絲毫不影響運動與力量。不過由於外觀上實在醜怪得慘絕人寰,中洲隊裡基本沒有人樂意穿這個,在暗黑世界的銷路也是寥寥,大概也就是個別見不得光的刺客感興趣而已。而黃飄遠出於銷路考慮,甚至建議他把這一技術用到女士禮服上,這樣一來肯定有不少保受束腰之苦的貴族女士樂於重金購買……最後,楚軒也只能在中洲隊的生化兵種身上實踐這套技術。

  此外諸多零散收穫,不勝枚舉,基本上每一個人都擁有適合自己用的魔法裝備。不過由於時間緊迫,有不少還在暗黑世界趕製,需要日後再去取。其中羅甘道甚至不止擁有一套,而是有多套不同屬性的附魔裝甲安置在機甲內的空間裝備,以便毀損後替換或者根據不同情況作出針對性的組合調整。

  而最後,則是個人及團隊兌換方面。

  在強化方面。鄭吒、齊藤一、秦綴玉、王俠、羅甘道都表示暫時不需要兌換個人強化或者物品,他們的一個B級劇情可以轉給他人使用。或者作為開啟任務世界,以及復活隊友的支出。

  除了艾麗絲需要一個A級支線劇情兌換《未來星宿劫經》灌頂,零點需要一個A級支線劇情升級直死魔眼,至於楚軒,則以一個A級支線劇情兌換了可以化信念之力為實質的λ-drive系統。

  一般來說,一步到位的A級強化,基本都有著適用性差,無法持續升級之類缺陷。不過既然楚軒自認適合這個,也就隨他了。

  而三名新人也各有各的強化思路,銘煙薇是主攻破幻方向的弓箭手,而黃飄遠對於亡靈法師職業中的「屍爆術」、「爆裂怨靈」、「火焰石魔」方向比較感興趣,有跟王俠搭檔成爆破二人組的意思。至於劉傲,選擇的則是一種名為「未元物質」的超能力。

  這種能力類似於幻想具體化,不過具體化出來的不是什麼能跑能跳的怪物或者構造複雜的物品,而是各種現實並不存在的,具有獨特的物理化學性質的思念物質。理論上,如果一個人擁有高維概念與想像力,連超越三維的物質都有可能具體化出來。也就是說,這種能力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個人的眼界、想像力與計算能力。

  為節約支線劇情,並秉承中洲隊鍛鍊與強化相結合的傳統。三名新人都沒有一口氣將自己的能力強化到A級,而是循序漸進,逐步消化逐級提升。

  至於王宗超要兌換的,則有些出乎齊騰一意料之外。

  「你要兌換『人仙練竅法』?」齊藤一詫異地問道。「不過以你這種情況,似乎和人仙不算太沾邊。」

  正統修真體系,分為:「天地神人鬼」五仙。理論上鬼仙最弱,而在此之上即是人仙。不過事實上,單純成就人仙距離超脫生死還很遠。專修神魂的鬼仙死了還可以奪捨轉世,但專修肉身的人仙死了也就只能死了。而普通人仙,也不過兩百年左右的壽命罷了。

  不僅僅不修神魂,人仙路線的修行者甚至還不修煉真氣,不感悟內外溝通,駕馭天地元氣之法,一心一意只專注於自身:練肉,練筋,練皮膜,練骨,練內臟,練髓換血……直到脫胎換骨,肉身成仙。

  由於心無旁騖,一心一意只修肉身,人仙的生命力十分強大,肢體殘缺假以時日亦可重生,更兼氣血與心意異常強大且純粹,對還沒有渡過雷劫的鬼仙神魂極具克制力。而修煉真氣的先天高手,由於自身氣血已與天地元氣混融,雖然更加磅礴充沛源源不絕,並增加了冰、火、風、水各種變化多端的自然屬性,但生命力已經異化,缺了那份純粹,所以氣血對鬼仙的克制力降低許多,也做不到斷肢重生。當初王宗超晉級先天,又成就中品請神,實力已絕不遜色初級人仙,但他絕對做不到輕勝何師祖,而換了一名同等戰力的人仙卻可以做到。若不這樣,人仙又憑什麼穩穩居於鬼仙之上?當然論突破難度,成就人仙也比鬼仙更難不少。

  不過論戰力,即使人仙初成,實力也不過與修煉真氣的先天高手相若而已,而且戰鬥起來全憑肉體,做不到真氣外放隔空傷敵,也沒有御氣凌空、隔山打牛、刀槍不入水火不傷之類神異,基本上也就相當於一個體魄健壯到極點的,沒有任何特異功能的,可能被一柄機關槍射殺、被一枚手榴彈炸死的人類。所謂的「人仙」,終究還是「人」,只能屈居「天地神」三仙之下。

  不僅如此,由於不運轉周天,吐納天地靈氣,人仙無法從外界能量中直接獲取補益,他們強化自身的能量,幾乎全部都要來自食物補給,最多輔以藥物外敷,以皮膚吸收。所以他們非要有大量寶貴的藥物進補不可,若換成普通食物,一個初級人仙必須一日九餐,日啖三牛才能滿足日常所需,這無疑是異常坑爹的。

  單就鬼神傳奇世界看,在天材地寶較豐富,煉丹方士盛行的上古時期還有不少成就人仙的例子,這些人往往也是名震一方的絕世武將,但隨著時間推移卻越來越少,到近代已可以說徹底絕跡。這也使得許多閱歷較淺的修士認為王宗超一類武修就是人仙,不過齊騰一這種飽閱典籍的名門正宗弟子卻清楚其實不是。

  王宗超初入主神空間時,原本也有考慮走人仙體系路線,但是仔細衡量之下,還是走了練氣路線。

  不過正如最低級的鬼仙,如果能夠渡盡九重雷劫成就陽神,也能不遜色天仙。成就人仙之後,同樣擁有巨大的進步空間,就是「練竅」。

  與練氣系以三大丹田為核心,依附於經脈系統的穴位系統不同,由於人仙一心一意專注於自身,能夠感應、發掘的人體竅穴遠遠更多,甚至可以感應到內臟、腦髓、骨髓深處密如繁星的竅穴。如此搬運氣血,一個個洗滌凝練,啟發人體密藏,與諸天星辰感應互動,每竅一神,凝聚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便能擁有驚天動地的大神通,到最後達到粉碎真空境界,相比強力地仙也毫不遜色。

  不過如果不成人仙,也就無從感應測量體內的諸多竅穴,而且每一個竅穴都有非常精微獨特的位置,某些竅穴位置甚至並不固定,而是隨氣血循環變動,而且往往竅中藏竅,一竅通百竅,凝練過程異常繁複艱難。王宗超忽然要從練氣的體系轉去人仙練竅體系,著實讓對人仙也有一定瞭解的齊騰一感到有些奇怪。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30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4-12-21 02:38
第五百七十九章 再回風雲

  「《人仙十二萬九千六百穴竅凝練法》,分為上下兩部分,上部為《一千二百九十六主竅凝練法》,下部為《一竅通衍百竅法》直接強化需S級支線劇情兩個,獎勵點數八萬點。……受強化者需具備初級人仙體質……成就巔峰人仙者,身體每一竅穴皆可吸納虛空元氣,拳意凝聚成實質,可超越無窮空間進行攻擊……肉身成聖……血肉衍生……千變萬化……粉碎真空!」

  「難怪你選這個,聽起來彷彿四階與天人的綜合,肉身千變萬化,豈不是比齊天大聖七十二變還猛了!」查閱過主神處的相關資料後,鄭吒暗自咋舌,朝王宗超連聲感嘆。

  「但是都有不同。」齊藤一搖頭道,「聽說巔峰人仙竅穴吸納元氣並不是通過天人合一感召外炁達成的,至於什麼原理,我也不大清楚。至於肉身變化重生,與四階是有些像。但是我聽說人仙血脈從來極為純粹,無論吞食什麼,哪怕是龍血鳳髓都只會轉化為純粹的生命元氣,不會讓自身異化,這可與四階不斷結合外來基因、修改自身基因進化自身不大一樣。

  不過我所瞭解到的人仙資料,實在太少了。在鬼神世界,上古最後一個人仙鼎盛的時代,大概是在春秋戰國。聽說當時許多武將都是修煉人仙,連秦始皇本人都有可能是。」

  「不用猜了,人仙的練竅原理,直接兌換秘籍不就清楚嗎?」王宗超擺了擺手道:「我先兌換上部秘籍,只需一個B級支線劇情和4000點獎勵點。」

  說完,隨著他直接溝通主神,一本儼然比英漢字典更厚的古冊「啪」地落到他手中。

  翻開一看,上頭密密麻麻全是一些文字以及人體內部有關的圖譜與一些神靈形象、姿勢。雖然主神處兌換的秘籍都會自動翻譯成兌換者能夠理解的文字,但內容之多,直讓旁觀者都看得有些頭皮發麻。

  一千多個竅穴,每一個竅穴都有對應的感應、凝練訣竅,字數從數百到上萬不等,加到一起,委實稱得上卷帙浩繁。

  手捧書冊,王宗超隨即開始翻閱,轉眼間已將全部心神都沉浸進去,其他人都在等他讀完。

  雖然以王宗超的神經反應與記憶能力,閱讀速度是普通人的百倍以上,但也花了近半個小時才大略的過目一遍,隨即又閉眼深思。半晌之後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睜開雙眼。

  「怎樣,對其中要旨能夠領會嗎?」齊藤一連忙問道,直接兌換高深秘籍,要耗時間記憶倒沒什麼,有了一定精神修為的,過目不忘是最平常的本領。但最怕的卻是連其中的要旨、理念都無法理解,這樣一來也就如看天書,如果兌換灌頂雖然昂貴了三倍,但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竅如星辰。意通諸天,打破虛空,可以見神……我大致清楚練竅法的原理了……」王宗超點頭會意道。「這種練法,需要將自己的武道拳意結合原本虛無縹緲的細胞意識,感應竅穴,在每一個竅穴中凝聚實化形成『身神』。每大竅一大神,每小竅一小神,共一千二百九十六尊大神領十二萬九千六百位小神,並以身神為主導,細微之處見功夫,不斷淬煉強化竅穴,才算大功告成。不過上部只有一千二百九十六主竅感應法與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凝練法,更精微深入的一竅衍通百竅,一神化百神之法還在下部,僅憑上部,成不了巔峰人仙。」

  說完之後,現場一片冷場,放眼望去一個個或者面無表情,或者滿臉的不明覺厲,一個接腔的沒有。

  最後,還是鄭吒咳嗽一聲,問道,「聽起來,這是一種類似四階的狀態,不過是把分散的細胞意識凝成了『身神』?」

  「大致可以這麼理解。」王宗超點點頭:「雖然同樣是對自身細胞意識的駕馭,不過途徑與最終效果都有不同。四階是將自我意志與細胞意識合為一體,徹底控制住每一個細胞。而練竅法則將細胞意識全部凝聚到竅穴中,以竅穴為中樞實現對自身的絕對控制。

  可以想像,當徹底凝練成功後,全身上下就等於擁有了十二萬九千六百個大小控制中樞,助你控制協調好每一分力量、組合構造好每一部分軀體組織。只要竅穴不受損,無論血肉受到什麼重創,都可以以竅穴為核心迅速還原重組起來。從表面上看,倒是和四階的自癒很相似,不過竅穴如果受損,則自癒會受到相當影響,存在著要害。」

  鄭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四階是沒有要害可言,只要一次性被殺傷的細胞不要過多就不礙事。這麼看來,應該還是四階的自癒比較划算。」

  王宗超搖頭:「那也未必,竅穴不僅極為細微難以捕捉,而且凝練之後的竅穴堅固得不可思議,故所謂『見神不壞』。這十二萬九千六百尊大小身神,每單獨一尊雖然不見得多麼強大,但勝在入細入微,對於所寄託的竅穴來說,就是絕對意義的一方神明主宰。竅穴也即等同於神域,這已經是一種上升到法則層面的堅固了。相比之下,打散與鎮壓可能還比摧毀竅穴來得容易一些。」

  「我明白了,就像是——『心之壁』。」鄭吒恍然大悟,隨即忍不住擊掌感慨,「竟然連這種不可思議的方法都想得出,真不愧是頂級的修真功法。」

  心之壁,原本就是高度凝聚的細胞意識具體化成的力量。而人仙竅穴的凝練法,也就相當於讓每一個竅穴都擁有一層「心之壁」防禦,而且由於防禦的範圍遠遠小於散佈全身表面的防禦,所以比四階中的心之壁防禦還要更強!而要知道,僅僅四階中的心之壁,也就足以防禦核爆了。

  齊藤一聽了鄭吒的話,卻不由得笑而搖頭。「相比繁瑣難明,漫長艱辛的修真功法。真正不可思議的是基因鎖路線才對。」

  王宗超聞言也是會意一笑,相比修真,基因鎖路線的確便捷到近乎一步登天的地步。不過這條路能走通的,還真沒幾個正常人。

  鄭吒也是自嘲地聳聳肩,又問:「那麼人仙能夠駕馭天地元氣、還有自身基因純粹的理由是什麼?」

  王宗超回道:「很簡單,由於身神對竅穴的絕對主宰,讓竅穴自成一方小世界,所以無論是自身精元血氣,還是外來的元氣、意識,全都會受其操縱、同化。就像再厲害的魔神、天使進入庇護所世界都要受世界之石規則遏制一樣。所以修行有成的人仙每一個竅穴都可以如微型黑洞般不斷吞噬存儲微觀層面的元氣。吞食龍元、鳳元也不會受其細胞意識影響而出現軀體變異或者狂暴狂躁。

  不過,這只是一種粗略的理解,其中還有不少我一時難以參透的地方,只能日後再研究透徹了。」

  「聽起來相當高大上!」鄭吒聽得興致勃勃,「那照這麼看,這種練法對於我來說有沒有修習參考的價值?」

  王宗超仔細想了想回道:「從這本練竅法逆推,初級人仙應該是一種很獨特的狀態。這種狀態下對自身的感應已經深入到細胞層面,已能在一定程度駕馭細胞意識,甚至能以拳意帶動細胞意識外放,形成近乎心靈之光的破法效果。更兼心意純粹、氣血精純無心魔之危。似四階而非四階。

  而練竅的方法,要旨在於先凝練身神,堅固竅穴,見神而不壞。再一神衍化百神,千變萬化。先凝而後散,這與四階先將自身意志散化全身細胞,達到四階中後再凝聚出『心靈之光』、『心之壁』的過程正好反過來。你或許可以從中得到某些參考與啟發,但要全部照著練肯定不行。」

  「說起來,我倒是對將細胞意識凝聚到身體局部,形成小範圍『心之壁』很感興趣。」鄭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那麼你呢?我想你應該也無法全部照練吧?」

  「這是當然,我畢竟不是人仙,由於修煉天人合一,意念已帶有自然之靈的部分特徵,要分心駕馭內外元氣,不能完全專注自身。要修煉,同樣需要作相應的修改與嘗試。

  說起來,天師教雷法同樣也講究凝練身神,不過他們的身神是講究五行五方自然造化運化規律與自身五臟六腑運化規律形成內外共鳴,將天地精神引入人體,與自身五臟六腑元氣結合,再分天干地支四時氣節衍化形成。相比人仙的每竅一神,不夠精微細膩,但勝在更加宏大,內外兼顧,更易合道。理論上,這是有可能證天仙的更高級功法。這兩者如果能夠加以結合,才是真正適合我。單憑我一個人,無疑很難做到這點,所以我接下來會兌換回歸《風雲》世界,借助中洲武神完成功法修改以及初步修煉。」

  「差點忘了你還有這一殺手鐧。」鄭吒呵呵一笑,又提出建議,「既然證實人仙練竅法對你有用,那不如把下半部也兌換了,反正我們的支線劇情還算充足。」

  王宗超笑而搖頭頭:「不用了,上半部已經足夠我消化很長時間,我的胃口還沒有那麼大,畢竟,這是一條不遜色地仙、天仙的大道,要是簡簡單單就能悟透,也就不會評價那麼高了。」

  事實上,即使上下兩部全部兌換,也僅僅是修煉功法而已,此外還有無數人仙系的武學、神通,要是一一兌換,價格當真不菲。

  齊藤一聽了,不由感慨出聲,「鬼仙在歷盡九重雷劫之後也不遜色天仙地仙,人仙自然也是如此,憑什麼位列五仙大道之一?道者無盡,其實都無高下之分,所謂『天地神人鬼』的排位,只不過初成仙道時的境界高低而已。

  你的修行路線雖然不屬正統的五仙大道,但勉強還能算接近於地仙路線,也不排除證天仙的可能,不過你中間參修神道,有所成就後又棄之,如今又再去涉足人仙練法。到頭來真不知你會走出一條什麼路子。」

  「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王宗超聞言縱聲而笑。「多走一條路,不管能不能走通。都算是多領略一種風景。再說,我還偏偏不信世上當真有無論如何都走不通的路。」

  「完全不怕走錯路,這就是屬於資深者的氣概嗎?」一直在角落裡旁聽的黃飄遠不由得喃喃出聲。

  「或許是吧……事實上,我同樣覺得在主神空間這種地方,只懂得因循守舊,沿著一條老路走到底的輪迴者或許也會很強,但終究成不了屹立於巔峰的人物。」劉傲嘿然一笑,低聲表達著自己的觀點,「然而這也是要講究資格的。資深者們錯得起。至於我們,只怕是沒多少機會犯錯了。」

  ………………………………

  兌換到人仙練竅典籍之後,王宗超又耗費了三天時間,幫助秦綴玉恢復之前耗損的元氣,又幫艾麗絲消融轉化安達利爾殘留的魔能,之後才動身前往《風雲》世界。

  由於《風雲》世界並非他所綁定的世界,所以這次前往,必須耗費一個d級支線劇情,兌換價格為每天50獎勵點。王宗超兌換了兩個月,也就需要付出3000獎勵點,由於他已沒剩下多少獎勵,這筆支出最終算在團隊賬目上(實質上由黃飄遠提供)。

  兌換達成之後,眼前景物變更。下一刻,王宗超已出現在一處背山面江的懸崖絕壁之上,正對著一尊依山鑿石而成,遍體青苔,高與山齊的巨佛像。

  原來又是樂山大佛之前山崖。這卻是中洲隊當年第一次進入風雲世界的地點。如今看來,眼前青山不改。綠水依舊,一切似乎宛若往昔。

  但是,稍為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發現一些與當年迥異的,甚至不應該在古代中國背景世界出現的事物。

  在天空,接連兩隻大小不一的飛行器滑翔而過。其中一駕通體木式結構,看上去彷彿縮小的雙重翼飛機,不過看體型,最多也就只能載一人,而且只能趴伏在兩翼之間飛行,倒像是無動力的單人滑翔器。不過要說無動力,卻可以看見那飛行器正前方有一個螺旋槳正在高速旋轉,發出輕微的機器摩擦噪音。

  而另一架單翼金屬飛行器不僅體型更大,能夠容納三到五人,設計也更趨近於流線型,而且竟儼然以渦旋發動機的形式向後噴發高速氣流得以在高空飛翔。

  在江上,只見大小木船穿梭來往。奇怪的是,這些木船中有不少竟不靠風帆吹動,也沒有船槳划水、縴夫推拉,而是全憑船後一個極速旋轉的渦輪提供推力前進。不過,卻絕無蒸汽輪船冒出的黑煙之類。

  再舉目遠眺,只見十數里外,有幾個農夫打扮的人正在伐木,但也不見他們使用斧頭木鋸之類,而是各自持了一柄金屬桿,金屬桿前端連著一個鋸齒狀鐵輪。只要接觸樹木,鐵輪隨即高速旋轉,就像電鋸一般輕易伐木解薪。而距離他們不遠處,還有五名農夫並排駕駛著一架有著六棱狀銳利車輪的古怪鐵車,在田地上飛快馳騁著翻土鬆泥。

  「這不是楚軒讓鐵心島搞出來的那個,叫什麼 『真氣機』的嗎?」怔怔看著這一切,王宗超良久才嘆息一聲,「看來真正做到廣弘武道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之前第一次進入風雲世界,楚軒就在鐵心島的能工巧匠配合下特別設計出一種給內力高手專用的巧妙機械壓力傳動裝置:只要輸入真氣就會旋轉,輸入真氣量越大,旋轉越快,馬力越大,故名為「真氣機」。如果類比「蒸汽機」是因蒸氣驅動而得名的話,這個名字倒稱得上貼切。

  不過楚軒特意設計出來的「真氣機」在當時基本沒派得上什麼大用場。只是以此製造出一艘純以內力驅動的快艇,讓斷浪從中原快速前往東瀛並帶回了皇影與拳道神兩名東瀛高手。當時王宗超還有些奇怪楚軒為什麼要特別耗費精力去設計這種東西,不過畢竟不是什麼大事,也沒有多加關注。

  但是沒有想到,在他們走後,這種「真氣機」竟然在中原大地到處開花結果。從飛行器、車船到各種農耕器械處處廣為運用。現在看來,竟儼然有一種掀起一場另類工業革命的勢頭。

  無需深入民間四處察看。王宗超只是稍為感應中洲武神意念,與武神一體。便能清楚在他走後這些年間,風雲世界的種種日新月異的變化。

  這一切,不僅因為中洲武神的存在,更因為「真氣機」在民間各個領域越來越廣泛的運用。

  事實上,用真氣驅動器械機關一開始在風雲世界就已不算什麼匪夷所思的黑科技,鐵心島的鐵門就是這方面的行家。而可以化為金屬凶獸的「天罪」,以及殺伐凶器「天劫」戰甲都是這方面的極致運用。鐵門所缺的,只是用現代機械科學原理將「真氣機」精簡化、規範化,並實現量產而已。除此之外。更關鍵還是傳統武林門派對獨門秘技的視若禁臠的保密心理。

  而楚軒也不知用什麼手段給鐵門的人洗腦,又交給他們什麼樣的科技資料與生產經營資料。總之在他們離開風雲世界之後,鐵門就不遺餘力地在各地開始工坊,將「真氣機」推廣量產,以此為基礎製作出大量實用型的軍用、民用器械。

  斷浪則以受託於中洲武神的名義,在武林中廣泛組織「武神盟會」,自任首任主席。其盟會除了宣揚「武神三約」,排解武林爭紛之外,行事要旨就在於打破門戶之見,廣弘武道。入會者無論修為高低,都無不深入民間廣傳基礎練氣法與強身健體之功。越是弘武有功者,越能得到武神眷顧,有可能在武神護佑下以神念、甚至實體進入「九空武界」,感悟諸般武學真意,提升武道境界,或者從遍佈中原的虛空氣脈中獲得一定的練氣支持。

  以武神為大靠山,斷浪可謂長袖善舞,廣泛活動與武林、民間、朝廷。又與鐵門聯手在中原大地推廣以練氣者、真氣機為主導的全新生產方式,不到十年就形成一場一發不可收拾,浩浩蕩蕩的產業大革命。而他也由此名利雙收,成為婦孺皆知,名高望重,而又富可敵國,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由中洲武神總結出來並廣傳民間的基礎練氣功法具有極高的適用性與可行性,男女老幼,強健病弱皆可修煉,且走火入魔風險極低,打下基礎後無論動靜臥立,一舉一動皆可練氣,更兼對藥補、進食也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如多人集體練氣,還能互相促進,在一定程度上獲得虛空氣脈的支持,除了需要消耗時間去不斷積累,無法在三五年內速成這個缺陷之外,遠勝於絕大多數武林門派的基礎功法。

  一般來說,一個人如果從小修煉,哪怕天賦平平用功不勤,到成年時基本也能擁有初級內力,而這已經足以為「真氣機」提供與伐木電鋸相若的穩定馬力輸出。稍為勤勉一點的,到中年基本也能擁有中級內力,足夠長時間為「真氣機」提供一台摩托發動機左右的馬力輸出。如果天賦較好,又得到名師指點,練成高級內力的,那麼換成「真氣機」馬力就已是跑車等級了。而先天高手,那最起碼也是重型坦克發動機程度的馬力輸出。至於天人,如果願意的話,一個人驅動一艘航空母艦滿世界跑也完全沒什麼問題。

  練氣的核心理念就在於以人體化納天地之力為己用,與日月光輝,風力潮汐一類自然之力相比,人類用於生產生活的能量委實微不足道,再怎麼取用都構不成什麼影響。「真氣機」等於把練氣者當成永久電池,借助練氣者的軀體將天地之力轉化為社會生產力,相比煤炭石油之類能量,絕對稱得上清潔無污染,完全符合「天人合一」理念的貫徹。除非真能製作出擁有無量境天人抽取力度的超大功率真氣機,否則完全不必顧慮環境危害問題。

  本來,即使在《風雲》這種武風盛行的世界,練武之人也是百中無一。哪怕中洲武神封神後廣弘武道,王宗超也絕不敢奢望在幾十年內讓習武者的人數達到全民的十分之一。只因好逸惡勞、隨波逐流是絕大多數人類的天性,勇毅好狠之輩永遠只是少數,除非迫不得已,又會有多少人因為諸如「保家衛國、行俠仗義、強身健體、修身養性、不甘人下、揚眉吐氣、快意恩仇、好勇爭勝、逞強爭霸」之類理由去堅持年如一日地練氣習武。正如現代人哪怕有充足的時間與金錢,又明知只要每天都堅持鍛鍊半個多小時就能保持健康體魄與健美體形,又有多少人會付諸實行?

  不過當「真氣機」巧妙地將練氣轉化為生產力後,一切已全然不同。當一個人沒有一定的練氣功底,連耕作、織布、開船、行路、出外做工方方面面都遠遠落後於他人,甚至連許多日用器具都不好使用之後。廣大人民群眾都迸發出空前絕後的練氣熱情與創造智慧。

  比如某種型號的真氣機該與哪種類型的真氣搭配,在輸入時又應以哪種吐納方式輸入;在多人輸入的情況下,每一個人的真氣屬性又該如何搭配才能讓真氣機擁有更大的功率和更長的使用壽命;由於輸出真氣超過負荷的過勞者以及走火入魔者該如何救護調養;嬰兒該如何從小打通經脈為練氣打好基礎,又該根據筋骨的不同、性格、年齡的差異對練氣心法加以調整優化……

  而原本只運用於神兵利器或者秘製機關暗器,讓真氣得以在無生命物體上暢通無阻,相當於體外經脈的「炁路」鑄造秘術也隨之廣泛運用於民間,發揮著等若電器時代的電路的作用,只不過能源終究還要落到練氣者身上而已。不過也不保未來會不會開發出可以儲納真氣,甚至自動聚氣的器物。

  而某些複雜的「炁路」,其實已實現了某些奇妙的符籙功能。畢竟道武合一也是武學的一個方向,而中洲武神同樣擁有從天子世界得到的《河圖》、《洛書》系,以及鬼神世界的許多道術玄學,加上風雲世界本身已經具有一定水平的玄術,已是頗為可觀。

  由於民間的需求,加上中洲武神冥冥中的引導,風雲世界的「炁學」地位已等同於真實古代中國的「儒學」地位,而且還不斷迅猛發展。這樣一來,大量風雲世界的武林高手都成了民間私塾教師一般角色。

  主神空間與劇情世界的時間流動比一般是一天比一年,距離上一次回歸,如今風雲世界已過去了十五年。目前整個風雲世界的中原地域,即使不敢說人人練氣習武。但起碼已有近三成的人做到這點,再過十幾年,數目還會翻番!

  而這也導致一個奇特的現象——如今風雲世界勞動力的主力軍不再是青壯年,反而越來越有被中老年取代的意思。畢竟練氣需要時間積累,如果人人都是從小練氣,中老年人的練氣修為自然勝過青壯年。

  王宗超估計,風雲世界如今的生產力起碼已經達到第一次工業革命初、中期的程度,而且還有大把提升潛能。在全民習武練氣的背景下,「真氣機」遠比蒸汽機來得功效強大代價低廉且應用廣泛,即使到了第二次工業革命,相比柴油發動機、電動機之類,也能各擅勝場。除非發展到核能之類新能源全面普及的程度,才有徹底廢棄的可能。

  這是一條立足於練氣能源,完全可以取代煤油能源的另類科技樹,再適合風雲世界不過了。倒是在鬼神世界的中國難以依樣畫葫蘆,只因鬼神世界的練氣、練武底蘊遠不能與風雲世界相提並論,更兼時代不同,等到練氣全面於民間普及,核聚變都說不定研究出來了。

  對此,王宗超不得不對楚軒說個「服」字。他的「真氣機」以及在鐵門的佈置在當時看來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一招閒棋,但如今卻構成了中洲武神再牢固不過的信仰根基。看來生產力與經濟基礎才是決定社會形態與人文追求的根本,這點確實是通用真理。

  雖然對於多數人來說,練氣只是為了討生活而不是為了練武,不過在風雲世界中,練氣始終是練武的必備基礎。氣為本,武為用。練武反過來也能大大有益於練氣。當一個人積累了雄厚的內氣,身輕力健耳清目明行走如風之後,自然也會萌發昇華自身,練武求道之念。

  當然,這也會引發一系列新的社會問題。

  武道,從正面理解,可以說是守護之道、止戈之道、自強之道。但從負面理解,也是爭勝之道、殺戮之道、甚至暴力與恐虐之道。甚至可以說,第二種理解更能直指武道本質。所以在武道盛行的世界,真要指望著天下永久太平,大家一起幸福和諧奔小康自然是不可能的。

  生產力的發展,自然而然帶動資本主義萌芽茁壯成長。不過被新興的資本家們壓迫的勞動者卻幾乎個個練氣,一旦不滿,反抗起來自然也是破壞力巨大。所以能夠鎮得住場的資本家,往往本身就是一流高手,且擁有大宗師為靠山,或者僱傭了實力強大的打手。雙方衝突時,也不乏傷人害命,強廢氣門之類殘忍手段。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依然是牢不可破的鐵則。區別只是鬥而不破還是兩敗俱傷或者強存弱亡而已。不過由於勞動者們畢竟已不乏抗擊之能,剝削者們一般也不敢太過肆無忌憚。

  除此之外,由於民間生產力的大發展,各種航海、航天技術的突破,以及武風日盛,這一切都在促進整個華夏對外擴張的慾望。加上朝廷也有意通過對外戰爭來轉移國內矛盾與消瀉過盛武風,如今風雲世界的華夏幾乎年年對外用兵,所向披靡,領土不斷擴張。甚至隱隱有吞併東瀛之勢。相比漫畫劇情中總被各種層出不窮的外來高手揉來捻去的窩囊處境,已是天淵之別!

  中洲武神畢竟不是上帝,其存在更傾向於引導者與守望者,沒有真正立教,所以也不可能監管到人間的方方面面。畢竟這都是一種社會發展的必然現象與必經階段,若違背人性強行壓制,難免搞出黑暗中世紀之類奇葩社會,其本身就已違背了「武神三約」。

  而當代朝廷為了社會穩定,並不鼓勵民間練武。對於統治者來說,最好自然是天下黎民百姓都只練氣不練武,或者練一些只能增長笨力氣與耐力,練到辟榖一天一餐節省糧食,成為一群吃進去是草,擠出來是奶,而又逆來順受的耕牛式優質勞動者與永久電池更是再好不過。然而以這個時代朝廷的執行力,要真正做到這點無疑痴人說夢話。況且這些當權者也大都清楚中洲武神的存在,不敢明目張膽地禁武,只是明文限制殺傷力強大以及過分詭秘陰毒的武技在民間的流傳而已,這與陳囤的做法倒是如出一轍。

  雖然整個風雲世界依然充滿各種醜陋與罪惡,但最起碼強大的先天、甚至天人高手以寥寥數人之力令天下動盪,或者稱霸一方,對民眾肆意予索予求的現象並未出現。因為越是強大的武者,更是能夠清晰感受到中洲武神的存在與威懾!

  事實上,自武神論武,廣弘武道起,許多密而不傳的練氣訣竅與禁忌已成了廣為人知的基本常識,故修成先天的難度大大下降,連成就天人也絕非無望。雖然又歷經惡魔隊一場殺戮以及東瀛入侵而大損武林元氣,但經過十幾年恢復,先天高手已是越來越多,勝過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不過修成先天的高手卻已很少長期居於民間或者介入民間糾紛,只因中洲武神已提供了更適合他們的去處。

  那裡,就是——「九空武界」!

  王宗超始終很清楚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什麼,所以並未深入民間去考察民情,只是稍為感應回顧一下整個風雲世界的發展變化,隨即向虛空一邁步,轉眼間已憑空消失。

  下一刻,王宗超已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晃眼看去,這是一片山野景象。各種顏色的花,不知名目的灌木,或粗或細或長或矮的青青樹木。遠處有籠罩在雲霧中的層巒峻峰,峭壁懸崖,瀑布飛瀉,空氣裡全部是極細碎的水星,籠成一片涼霧,讓呼吸都變得清新起來。

  一條小溪流水如銀帶從山上流下,遇石則繞,遇潭則靜,微微閃光,流淌著卻不暄鬧,似乎千萬年來沒有改變過流淌的姿勢。溪畔有石,或圓或方。山間地青樹被風吹的緩緩飄著,發出索索的聲音。

  景色清幽雅致,從任何一處望去,都堪足入畫,說是桃源仙境也不為過。不過在王宗超看來,這些景象未免有些「乾淨」得過分了。

  這種「乾淨」,類似於逼真的數碼畫像的那種「乾淨」。相比真實的風景,雖然該有的一切細節都有,但偏偏少了那份自然而然的繁雜與瑕疵,也就失了一絲真意。

  不僅如此,四周還很少鳥獸魚蟲之類,偶爾見到幾個活物,都是雄鷹白鶴,駿馬錦鯉之類,體型神態有些過分神駿靈動,少了幾分野獸應有的腥躁蠻混之態。而在遠方山林,還有虎嘯猿啼之聲不斷傳來。

  而空氣則極為乾淨清新,充滿了宏大精純生命氣息,每吸入的一口氣都彷彿在胸腹間化為一股股清流不停地滌洗著所有的濁垢與污穢,把那些原本屬於世間的塵埃和凡俗盡數洗離骨胳,讓整個人彷彿都變輕了,輕的真的要飄起來,飄向遠方。

  「九空武界,終究還不算真實世界。」王宗超見狀只是一笑,「看來神道一途,也是路漫漫而修遠兮。不過這條路,我已經不需要繼續走了。」

  眼前的一切雖然逼真無比,但其實無論山巒草木,還是流水浮雲,全是相關的武道真意、氣勢結合高度濃縮的天地元氣所凝。至於這裡的生靈動物雖然都是有血有肉,能跑能動,而且各有各的生動習性,能夠捕獵進食,甚至能夠自行繁衍。但適合它們生存的環境卻僅僅侷限於這個世界,如果去了真實世界,不但生存不了太長時間,而且死後屍體還會在短時間內重新分解成純粹的元氣。

  畢竟,中洲武神祇是新神,相比生存了成千上萬年的神祇,還是少了許多積累,做不到讓神域自成真實世界。雖然由於領悟了血蒼穹,能夠讓神域中自成生靈,並隨神域發展一起繁衍壯大,但終究還無法離開神域長久地獨立生存,距離真正的生靈還有一定距離。

  所以中洲武神的領悟的血蒼穹,從某種程度講只是「神域版血蒼穹」,還不是王宗超想要的「神級血蒼穹」。

  再仰望天空,只見滿天淨光,虹霞蕩漾,風起雲湧,日月運行,一切都隱藏著深刻的武道真意。若有足夠目力勘虛破幻,甚至可以看清這背後有許許多多的星辰閃爍,不過星辰有靜有動,一刻不停地循環演變,往復交替,簡直無有窮盡。其中蘊涵的浩瀚無極的宇宙星辰變化,無窮無盡的莫測玄機足以把任何試圖解讀其規律的人的腦海徹底淹沒!

  對於普通武者而言,此地已是難以想像的修煉寶地。不僅每一處都充斥蘊含濃鬱的天地元氣,練氣事半功倍。而且此地無論太岳重山、風吹雲湧、潮汐雪浪,草長鶯飛、日月運行,甚至鷹飛蛇竄,虎嘯山林,一切皆蘊含武道真意。借此感悟,遠比在真實世界修煉更容易悟出武學之理,也更易借來山岳、滄海、日月之勢,融入自身武學。某些修為高深者,甚至有可能在九空武界提前體驗天人境界。

  「想不到星奕士的那套星辰劍陣,推演了那麼久還沒有窮盡一切變化……」王宗超抬頭望天,不由得心生感慨。

  「兀那小哥,可是首次前來九空武界?」就在王宗超不由得有些感慨出神時,一聲蘊含強大內力的粗豪大喊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38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4-12-24 13:53
第五百八十章 助人為樂

  巨音振聾發聵,激起群山呼應,滾滾不絕,顯示發聲者內功著實了得。

  此地早已有人,而且是修為不俗的先天高手,這點王宗超早在到來之前就已經很清楚,聞言也不意外,只是側頭望去。

  忽聞一聲長笑,一名大漢從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上跳了下來,吐掉口中長草,一邊大步走來,搖頭笑道:「我勸你莫要觀望星天為好,這些年來,不自覺看瘋了被逐出武界的倒霉蛋可不在少數。大夥來一次並不容易,可不要隨便浪費了。」

  來人約莫三十有餘,面相不老,但頷下留著粗硬燕髭,又兼虎背熊腰,顯得頗為粗豪。雙眼卻時時混不經意地微眯著,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他的雙臂束腕是由一圈圈粗大的銅環組成,一臂九個,從虎口一直套至肘底,並且不是凡銅,而是以內力催火反覆精煉的銅母鑄造,看重量至少也有近百斤重。雙腿褲腳以皮索交纏縛起,一身短衫快靴,穿著幹練卻又有些不修邊幅的凌亂,頗似江湖遊俠。

  原來此人發聲打斷王宗超觀望星空,也是好意。只因九空武界自有規則,一旦進入者昏迷失神、神智混亂,或者重創垂危,都會自動被放逐出九空武界,回歸現實。所以普通人哪怕進入,也根本待不了片刻,轉眼間就會因精神負荷不足充斥武界的強烈武道真意而自動回歸現實,即使撐得住,等到疲憊不堪不得不入睡時照樣會回歸現實。

  而想進入九空武界,也並非易事。單以武道層面論,不外乎三種情況可以進入:一種是某個武學盛地因無數人常年集中練武,積累了渾厚武念,時時與武界溝通,令武界之門定時開啟。不過基本上也不會太過頻繁,哪怕少林武當這種武學聖地,也不過每年開啟一兩次,每次維持短短半刻。故每次開啟都是一大群人團體進入。一種是兩大勢均力敵的高手激烈對戰,讓彼此武念在對抗中不斷激盪提升,與武界共鳴,令武界之門短暫開啟。這其實也是王宗超與無名當年比劍令劍界開啟的做法,雖然要求已相對降低了許多,但也絕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打上一場架就行。最後一種則是某武者創出一種高妙武功,讓武界平添一道全新的武道真意,以此感召,也能得以進入武界。

  而除此之外,就是某人的行事與「武神三約」高度契合,問心無愧,又在廣弘武道、行俠仗義方面積累到一定程度的功德,也能以此開啟武界。

  總而言之,對於絕大多數武者來說,每來武界一次都是極為不易的,需要再三珍惜的機緣。整個武林中,終生都無望進入武界一次的武者,其實也不在少數。除非是武道修為達到劍聖、無名、武無敵這種境界,行事理念又不與「武神三約」有嚴重衝突的人,才能單憑一己武念開啟武界,來去自由。除此之外,某些被中洲武神賜予特別權限的,也能自由來往甚至順便帶上旁人,比如某位被武神委以重託的斷主席。

  不過進入了之後,始終需要進食、睡眠的血肉之軀也做不到經年累月長久滯留。哪怕修成高級內力者,也很難做到連續一兩個月不睡不眠。至於進食方面,雖然九空武界也有漿果、野獸可以採摘捕獵,但這些食物卻與真實食物不同,其中蘊含的是純粹的天地元氣。吃下之後,雖能彌補體能消耗,個別珍貴的甚至增進功力,洗髓滌脈,排除體內污垢。但其實無法補充物質層面的營養,類似於讓使用者進入辟榖狀態。雖然進食者也能因此多支持許多時日,但最終還是會因嚴重營養不良而虛脫餓死。

  而想帶著大量補給進入武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照武界規則,只有被武者護體真氣完全覆蓋的物品才能被隨著一起帶入(注意護體真氣不是隨便將真氣外放就能算數)。所以某些護體真氣都做不到完全覆蓋全身的三流高手,進入武界時能夠不裸奔就已經不錯了,想要帶上一大批補給只能是說笑。

  除非是先天高手,因為生命本源已然蛻變,能夠靠著融匯天地元氣來直接壯大本源,所以即使單純進食武界的食物也能支持上一年半載。再加上他們已能夠用練功打坐來代替睡眠,護體真氣又至少能籠罩身外半尺方圓,隨身補給也不成問題,所以在武界中長久逗留上兩三年的也不乏其人。

  由於武界開啟前有一定的預示,不至於讓人全無準備。所以一個人進入武界時,隨身攜帶的物品、補給的多寡也足以成為衡量功力高低的標準。那大漢親眼見著王宗超忽然出現,身上又別無他物,理所當然就判斷出他的功力尚淺,又見他一進入武界就作死去觀望武界中堪稱最為繁複莫測的星圖演化,這才以類似「獅子吼」的喊聲打斷。

  不過當他發現王宗超眼神澄清平靜,毫無入迷之像時,不勝驚訝道:「沒想到你內功修為不高,心意武慧倒是頗為不俗。這次能夠進入武界,莫非是宏武有功,還是創出什麼新奇武技?」

  王宗超的真氣在完全內斂的情況下,莫說先天高手,就算是天人高手都休想感應出個子醜寅卯,彷彿功力極為淺薄。再加上整個人看上去全無半點老相,這大漢還是一如既往以為他年紀尚輕,修為不高。

  對此,王宗超也只是笑了一笑,隨口回道,「說起來,我自創的武學倒有不少……」

  「你年紀輕輕,就能一再自創武學?」大漢聽得有些發怔,隨即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老彭我年近四旬,也不過將家傳的一套『鐵線拳』勉強改良為『鐵岳剛拳』,自覺還有不少瑕疵,自是不能和小哥你相提並論。只是不知你所自創的武學又有什麼名目?」

  王宗超只是搖搖頭,「我自創的武學太多,實在記不住。也不知你要問哪種?」

  「呃……」大漢聽了,頓時滿臉古怪,心想自創武學哪有那麼輕易的。尤其是能夠引來武界回應的新武學,全是心、氣、藝三者完美結合,有資格開館授徒的程度。普通武者練上一輩子,能夠在原有的武學框架上自創一招半式已是相當不錯。像大漢這種能夠在三流的『鐵線拳』基礎上,靠著感悟山岳真意,自創「鐵岳剛拳」一門完整的拳路的,放在先天高手層次也足夠引以為傲,堪稱矯矯不群。像王宗超這種宣稱自己自創武學太多記不住的,無疑已是車大炮了。

  「竟然是這樣啊……那小哥可謂曠世奇才了。」大漢雖然還在誇獎,但雙眼卻已綻出明顯的嗤笑之意。又以揶揄的語氣問道:「不知小哥創的是哪幾種絕學?是拳法、掌法,還是刀劍套路?」

  王宗超如實回道:「無論拳掌刀劍,皆通曉一二,創有新招。」

  「哈……」大漢終於按捺不住,開口斥道:「樣樣皆通,樣樣稀鬆。你以為你是當年的十強武者,還是中洲武神?殊不知極峰爭勝,拳不如拳,掌不如掌,劍不及劍,刀不及刀,終究沒一門頂用。若能重新練過,你挑一門潛心鑽研,獨沽一味,當勝大鍋同炒!」

  「這倒是正理,有個朋友也時常這麼說過我。」王宗超不以為意,反而點頭贊同,「不過我向來有興趣就加以習練,至於本身能夠多強,倒是次要。」

  「原來你卻是個武論者……」大漢皺了皺眉,心知這些年來武林中流血爭紛大減,倒是有一小部分武者開始不重視實戰,只專研武學理論,故稱為武論者。

  不過這些人實戰不行,根本無法去自行開館立派。否則一旦其他武館打著「交流」的名義上門踢館根本就鎮不住。所以他們最多只能在他人武館中充當助教,或者以武學評論員身份點評武林中知名武者對決,歸納武學理論,提出一些沒有經過實戰檢驗的武學見解以及花巧新招,以此出版書刊,極少有人能夠憑此出人頭地,成為宗師名宿。

  「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怎麼想的……若是你誰都打不過,又會有誰會對你所創武學感興趣?」大漢連連搖頭,以前輩提攜後輩的語氣告誡道,「不過無論如何,年紀輕輕便能夠進入武界,都是了得。與其關注些繁雜武意,到不如抓住時機把自己功力提升上去。將來即使武技不純,也總還能以力壓人,與人放對不致太過吃虧。」

  王宗超聞言啞然失笑,「我這次來武界,倒還真是為了提升功力來的。」

  大漢忽然圈指銜在嘴邊,發出一聲長哨,一點黑影自遠方狂奔而來,眨眼便至,卻是一匹通體油亮、飛鬃如雪的高大駿馬。

  這匹馬來去如風,急奔倏停,無論奔跑速度還是個頭都是數倍於常馬,委實神駿無比,卻是九空武界的原產生靈。

  九空武界中,所有生靈無論大小都擁有近似先天高手的體質,能夠直接從外界汲取天地元氣來壯大生命本源。或者說,它們的生命本源原本就與天地元氣並無本質差異,故體能體力遠勝凡類,而且極具靈性,有些乾脆就是兵魂所化。進入武界的高手以武力與拳意降服之後,往往都能夠成為不小的助力,甚至回歸現實世界後,還有可能從武界暫時召喚出來助戰。

  只見這匹馬背上馬鞍兩側掛了兩隻斗大皮囊,鞍畔還有一副捲起的鋪蓋。大漢拍了拍馬頸,又從鞍側的皮囊中拿出幾塊乾糧,兩個色澤朱紅的拳頭大果子,遞給王宗超道:「看你身無長物,哪怕武道心意了得,在武界估計也待不了多久。這兩個果子是武界之物,每個吃下後都能辟榖七天,勝過練氣一月,配合吃些乾糧,總能讓你撐過半個來月。這一帶武人雖不少,但也不必太過擔心,畢竟武神眼皮底下,沒有多少人敢於明目張膽恃強凌弱。不過記著不要去惹些兇猛野獸或者成群結隊的試煉武俑,有些傢伙連我老彭也只能躲著走。」

  武界也是試煉之地,不僅武者之間的比武對抗,而且還有許多猛獸與武俑可以作為試煉對象。其中某些呈麒麟、龍鳳之象或者天生鐵甲,刀槍不入的猛獸,就連普通先天武者都不是對手。而武俑則個個驍勇善戰,且大都集群盤踞某地,儼然一支精銳到極點,煞氣衝霄的百戰雄師,絕對不易對付。不過如果試煉得勝,往往能夠取得飽含天地元能,服下後能夠伐經洗髓改善體質,增長數年功力的武界果實,或者武功秘籍以及神兵利器一類寶貴之物。至於失敗者,雖然一旦重創垂危或者昏迷就會被逐出武界,脫離險地。但如果不知進退又過分倒霉,難免在現實世界傷重不治。此外也有些被虐得太慘的留下嚴重心理陰影的傢伙,從此不敢踏入武界半步,兼且終生武功難有寸進。

  王宗超道了聲謝,卻不接乾糧與果子,而是忽然問了一句:「你叫彭淳岳,在武界已經待了兩年五個月有餘了?」

  「喔,你怎會如此清楚……」大漢彭淳岳頓時為之一怔。

  王宗超繼續道:「你已與東瀛高手——海澤武狼相約在此地比武。雖然此地山岳地形與你拳意相合,你又提早半天到來,力求天人相合,在交戰時能最大程度借四周山岳之勢發力,但其實仍無多少信心以『鐵岳剛拳』勝過對方的『海淵無量掌』。」

  「閣下高深莫測,原來卻是老彭我看走了眼!」心中隱秘被對方隨口道出。彭淳岳原本幾分懶憊神態一掃而空,面色徒變,向前踏出一步。

  只是一步。頓時颶風撲面,四周花樹震晃,溪流改道,剎時竟如土龍翻身,天地震動。但駭變卻不過一瞬,眨眼身畔草木靜立如舊,連微風都沒來一絲一紋。顯然那人的內功修為已臻化境,驚愕之下雄渾氣勁迸出,卻能在傷人及物前硬生生收回。

  此舉其實也是試探,雖非真正出手。但僅僅發出的氣勢威壓已足以讓稍弱的高手崩潰暈厥。眼見王宗超依然平靜自如,混不經意。直將雷霆轟頂,山崩地陷當成清風拂面,片葉加身。這才讓彭淳岳真正意識到,自己之前確確實實是看走了眼。

  「你的『鐵岳剛拳』稍加變通改良,勝過『海淵無量掌』其實也不難。」王宗超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句,又道,「你姑且向我全力發拳,我自助你推演提升。」

  「果然是露相非真人。不過老彭我的拳也沒那麼好接,閣下且小心了。」彭淳岳倒也是條漢子,明知對方深不可測,但動起手來,依然毫不退縮。立時毫不猶豫,當即舉拳。

  一拳高舉,緊束上臂的九個沉重銅環頓時鏘然大作,發出沉悶到極點,彷彿九座銅丘鐵峰彼此對撞,催人膽裂撼人心魄的滾滾巨音。無數渾厚巍然的氣息在他臂上匯聚,令他的拳頭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沉重,彷彿一座實實在在的銅山鐵岳,巍巍然,鏘鏘然。拳勢渾雄沉重到極點,拳勁也剛烈強硬到極致,兩者渾然一體,更顯非凡。

  這一拳不僅凝聚了發拳者的全部精氣神,而且還將四周山岳之勢也一併借來,儼然已有了幾分天人交感的磅礴威勢。雖然精神壓迫遠大於實質,但若能更上一層,也未必不能涉足真正的天人界限。

  一拳朝著王宗超落下,還未及身,借來的渾厚山岳之勢已煙消雲散。這倒不是彭淳岳自己不濟,或者王宗超有意而為,實是自踏入武界起,他已與中洲武神共鳴一體。由於神域的天然法則所限,神域的任何事物,都沒可能簡簡單單借來冒犯神主。

  祛除山岳之勢,彭淳岳自身的拳勁也自不凡,先天以下自然擋者披靡,先天高手中也算赫赫有名,不過都是相對而言——溪流或許會淹死螞蟻,卻絕對無法給滄海帶來潮汐,這種層次的攻擊,對於王宗超來說實在算不上是攻擊。

  「你的拳過於追求沉穩厚重,進取不足,變化更是不足,何不放下重荷,輕鬆上陣,隨意變化,不拘剛柔輕重?」

  一拳之後,還未等彭淳岳真正回味到其中匪夷所思的震撼之處,王宗超已開口點評一句。

  彭淳岳猶不相信自己全力一拳造成的結果,一時難以接受,不覺喃喃出聲:「我.……我畢竟要借山岳之重……」

  「錯了,借山岳之勢是拿來壓對手的。卻不是時時刻刻壓在自己心頭。」王宗超搖搖頭,忽然一掌拍出,「再者招是招,勢是勢。誰說借山岳之勢,自己便不能輕靈巧變?」

  一掌巍巍然如山岳臨頭,緲緲然又如蝶舞飄飛。分明崇山之重,卻儼然鴻毛之輕。

  若非要形容,這一掌就彷彿一隻明明輕盈飄飛,繞枝穿花,上下翻舞的蝴蝶,但蝴蝶身上卻儼然背負了一座巍然聳峙,綿延無邊的山岳。兩種迥然相悖的特質不可思議地完美相容,統合為一,僅僅這種反差,便足以讓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心旌震晃,氣血浮動,難過得直欲眩暈吐血。

  夢寐以求,卻又無法想像的一種全新武學真意伴隨著這一掌衝擊而來,霎時徹底震懾住彭淳岳全部身心……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名身穿長衫闊袍的和服的中年人從遠方舉步走來,只見他氣度嚴正而平和。舉手投足,一呼一吸,皆伴隨著自然而然的隱隱潮汐澎湃之音。彷彿催波攜浪而來,自有納海胸懷,宗師氣度。

  他卻是與彭淳岳於此地約戰的東瀛異武道高手——海澤武狼。雖然成名不長,但卻已是赫赫有名的宗師級人物。

  東瀛異武道,也是大日宗果以及月魅鳧徯兩人所在的武學流派,不過又分成不同宗派。相比大日宗果以及月魅鳧徯兩人著重的氣宗,海澤武狼所在宗派更講究內外兼顧。

  當年中洲惡魔之戰,異武道的大日宗果、月魅鳧徯。紫氣宗的紫電、狂雷等高手加入中洲隊一方對戰惡魔隊,又皆陣亡於中原。雖然東瀛天皇后來被惡魔隊挾裹著入侵中原,但中洲武神卻依然不念舊怨,反而感念諸多東瀛「義士」之德。使人將異武道、紫氣宗等失傳武學全部送回東瀛,其中不少甚至還加以改良。而九空武界也從來不禁東瀛、西域這些外族高手進入,一視同仁。

  此舉固然令諸多東瀛武林感銘於心,同樣視九空武界為武學聖地。每年從東瀛至中原求武求學的東瀛武人絡繹不絕,且大都將姿態放得極低,逢人點頭哈腰,極為恭卑。而中原武林方面,許多人認為此舉大顯泱泱中華上國氣度。不過也有不少人對此頗有微詞,認為中洲武神是在養虎為患。

  卻不知中洲武神其實是在嫌東瀛人還不夠強,只因古往今來,無論一國還是一族,徹底沒了外患都是衰亡之始。風雲世界中,真到了華夏一國雄霸世界,目無餘子的地步,也就該開始走向衰落了。所以東瀛實在是華夏的一塊再好不過的磨刀石,萬萬不能太快垮了。

  海澤武狼練武天賦絕頂,早年也不過是一名普通漁民之子,但因搭救受傷潛逃的破軍,得以傳授劍宗的「平湖劍法」,而後又拜入異武道,得了中洲武神歸還東瀛的「氣海無涯」功法改良版。在驚濤駭浪中苦練二十餘載,感悟滄海大勢,海淵之深,體驗潮汐澎湃,驚濤變化,由此自創「海淵無量掌」,實是當之無愧的武學大宗師。

  當海澤武狼慕名前來中原之後,短短一年間,已在武界內外連敗二十餘位先天宗師。但每次都是公平邀戰,從不強人所難,而且都是堂堂正正公開比武,只分勝負,不傷人性命,盡顯宗師風範。中原武林中不忿者有之,深以為恥者也有之,不過除了某些在武界深處潛修,企圖突破天人之限的幾位老怪之外,卻一時無人能將其挫敗。而且海澤武狼越戰越強,進步神速,不少一開始不對其重視的中原名宿,後來卻反而在他手下一一敗北。

  彭淳岳也是因友人落敗,一時激憤向其約戰,但其實並無多少勝算,而如今海澤武狼已如約前來。

  當海澤武狼第一眼見到彭淳岳時,卻不由皺起了眉頭,只見他的這個對手一副呆若木雞模樣,雙眼呆滯,口中喃喃自語,雙拳時不時胡亂比劃幾下,似是魂不附體。而在他身邊不遠處,一匹神駿的巨馬已經不耐煩地自己吃草去了。

  「彭君所為,究竟何意?」海澤武狼開口詢問,但彭淳岳卻一如既往,對他的到來似乎一無所覺。

  「莫非是求勝心切。反而練功走火了?」海澤武狼思來想去,料定不外是這層原因,隨即舉步上前。一掌緩緩推出。

  他卻不是趁人之危,自到中原一日起。他都一直謹小慎微,哪怕屢敗中原高手,也從不讓中原武林人士抓到半點把柄,以免招來群起圍攻,何況如今是在中洲武神眼皮底下的九空武界?所以此時出掌只是推出一道渾厚而柔和的氣勁,要探明對方身上哪裡出了問題,看看能否助他清醒過來。

  想不到雙方氣機一接,彭淳岳卻驟然一震。本能地揮拳向他反擊過來。

  這一拳去勢虛浮不定,不僅與「鐵岳剛拳」的沉穩凝重背道而馳,甚至有違拳法正理,臂上銅環也是凌亂作響。然而一拳既起,卻依然帶動一座巍峨而沉重的山勢,似從天外碾壓而下,卻又偏偏隨拳勢飄搖不定,猶如落葉飄飛而下。兩種絕然相悖的特質相合為一,竟然海澤武狼生出一種飄搖不穩、動盪不定的並非巍然山勢,而是原本穩立的自身以及自己立足的地面的錯覺。

  非是拳動,而是己動!

  「好詭異的拳勢!」

  在先天宗師中,彭淳岳一貫以沉穩凝重,以勢壓人著稱。如今的拳勢卻變得輕浮飄忽,卻偏偏依然給人沉重如山之感,而且一出拳便撼動、壓制自己心神,幾乎令自己立足不穩,顯然是一種更加厲害的拳意!

  海澤武狼心頭一凜,當即打點精神,全力應對。雙掌一翻,帶動四周氣場猶如暗流般洶湧不停。萬斤巨力從四面八方向彭淳岳翻滾湧去,千漩萬轉。讓對手彷彿陷入怒海驚濤之中一般不可自拔,越陷越深。又隨時可能以排山倒海之勢把觸及的一切都捲纏、吞噬、粉碎!

  再鬥片刻,海嘯之聲越來越發浩浩蕩蕩澎湃無濤。四周溪流的流水,以及山林間水氣近被帶動吸聚,在方圓二十丈之內,形成一派怒海滔天,波濤滾滾之象。彷彿這一帶已不再是陸地,而是真正的滄海。

  「海淵無量掌」無論招式的剛柔兼備變幻莫測,還是氣勢的浩瀚澎湃沛莫能御,皆勝過「鐵岳剛拳」不止一籌。若依常理,彭淳岳只能一再紮穩根基,嚴防死守,就如海濤中飽受衝擊的礁石,在極為被動形勢中爭取一線勝機。但他的功力其實又不如海澤武狼,越是堅守,勝算只會越是渺茫。

  然而此時卻又與海澤武狼預料中大有不同,只見對方拳勢始終若輕若重,彷彿舉重若輕,又似舉輕若重,完全不可捉摸。每當海濤水洪,風急浪高之時,便如怒海輕舟,隨浪起落,看似隨時可能沒頂,但卻始終至於濤峰浪巔,天高任翔。而一旦海澤武狼掌勢稍有回落,便能立即化為泰山覆頂,天外隕石,以令大陸板蕩,怒海傾溢,海枯石爛之勢,不依不饒地一次次轟然砸落。

  如斯拳法拳意,已完全勝過,且穩穩克制住「海淵無量掌」。海澤武狼竭盡所能,竭力求勝,卻始終被壓制下風,回天乏力。最終仍教對方一擊重拳結結實實落到胸前,在連串骨折聲中被自動放逐出九空武界。

  「中原武者,果然強者輩出,中原武學,更是不可思議。想不到一個幾天前相比我還大有不如的中原武者,只用幾天功夫,便能令拳意蛻變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境界,讓我輸得心服口服……」

  在重創回歸現實瞬間,海澤武狼除了飽嘗落敗的黯然神傷之外,心中唯有無奈感慨。

  「竟然……贏了……」

  依舊留在武界的彭淳岳則是滿臉如夢方醒的神情,兀自有些不信自己已經取勝。回憶之前,始終迷迷糊糊,宛若一夢,連王宗超的具體形象言談都記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自己拳意的蛻變提升都是切切實實,絕無半點虛假!

  …………………………

  與此同時,王宗超早已來到九空武界的核心地帶,一處絕大多數先天高手都無緣進入的地方。

  彭淳岳與海澤武狼的對決,其實並不能讓他真正感興趣,而他也並無故意打壓東瀛高手的意思。純粹是彭淳岳為人古道熱腸,也算一飯之德,故稍加回報,隨手助他提升一下拳法拳意。至於他後來與海澤武狼一戰是勝是敗,則已與他無關了。

  越是核心地帶,九空武界的景致卻反而越顯平凡樸實,幾乎已與真實世界沒什麼差異。如今呈現在王宗超眼前的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古藤老樹、小橋流水,夕陽西照,一切都看不出有什麼出奇之處。

  一個清瘦的身影正在河畔樹下拉著二胡,曲調清雅出塵,但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四周並無聽眾。倒是有一群鳥雀或停於枝頭靜靜聆聽,或隨著曲音輕飛曼舞。

  王宗超並不打擾,而是悄然屹立聆聽,直到一曲終了,那人似有所覺,緩緩轉過身來。

  王宗超微微一笑,向對方點頭致意,「不覺已一別十數年,如今見面,實是久違了,無名先生。」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42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1-3 16:33
第五百八十一章 九空武劫,重整武界

  見了王宗超,天劍無名顯得頗為驚訝,不過卻也沒表現出什麼格外的激動熱切,只是像見了一名多年不見的泛泛之交一樣,同樣輕輕地頷首打招呼道:「確實闊別多年,王先生一向安好?」

  他也不管王宗超是否為當今神通廣大,主宰一界,高高在上,億萬景仰的中洲武神……以他的淡泊性子,在他面前,無論是毫無背景的山野村民,還是微服私訪的當朝皇帝,都會以平常心對待,不卑不亢,無甚差別。這不是持技傲人,也非故作姿態,事實上哪怕他身無半點武功,也會依然如故,不會去顧慮是否自家性命前途繫於人手。

  當他一曲告終之後,聚集在他身邊賞樂的鳥雀隨即散去,又在飛翔的過程中慢慢化為點滴流光,穿梭虛空不見了蹤跡。

  這些鳥雀,其實大都是凡間劍器的劍魂,只因天劍曲音感召,自動化為鳥雀而來聆聽,又在曲終之後自動回歸寄託的劍體。一來二去,這些劍魂的嗜血戾氣自會隨之消減,同時更增靈性,也能算是一種「點化」。

  「總算還在過著自己想過的日子罷。」王宗超聞言笑了一笑,環顧四周:「倒是無名先生……這裡,未免冷清了些。天劍何不常去人間走走?」

  雖然此地呈現出一幅農家山村景象,但事實上不可能有村夫村婦、黃髮垂髫存在。畢竟普通人,是無法深入九空武界的。而中洲武神雖然可以憑著「血蒼穹」為死亡的武者重塑形體,但前提卻是武者的武心武魂達到一定境界,太過脆弱的靈魂。即使勉強重塑,也無法在九空武界內長久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識。

  而重塑形體,化為武界英靈武者雖然也是有血有肉,但其實與武界內的生物已是同一種生命性質,理論上也無法久居人間。不過由於英靈本身意志力遠超武界獸類,如果獲得中洲武神支持,住上三五年問題不大。而且他們縱然生命本質已異,但從表面上看卻與常人並無區別,生活在民間,也不會引起恐慌或者排斥,與一眼看過去便能清楚並非人類的劍獄並不相同。即使他們一直久居人間,與普通人的區別,只在於每過數年需要回武界一兩個月調養自身,且無法與普通人生育後代而已。不過這一點缺陷,隨著中洲武神對血蒼穹的解析日深,未來也未必不可以解決。

  對於王宗超的問題,無名卻只是搖搖頭:「我倒是喜歡清靜一些,這裡還有師祖叔(劍皇)等幾人常住,而且也常有人來往進出,倒也不算孤單,偶爾靜觀人間,也算自得其樂……」

  說話間,無名眼光靜靜落到身畔小溪的水面上。那小溪初看只是一條澄澈銀帶,甚至清楚看到水中錦鯉嬉戲,但若運轉劍心,卻可以看到水上映出的一幕幕。

  有人彈劍高歌、有人縱馬橫槍、有人揮刀斬浪、有人生死對決……九空武界,說到底是人間武道信念的凝聚與具現。當劍道修為達到無名程度的,便可透過其草木流水的表象,直達本質。由此洞悉塵世間正在上演的一幕幕。

  越是激烈的意念,映出的情景越是清晰。此時一股蘊含著無比悲屈、不甘、慘烈的劍意,正凜凜透發,在水面上激起一連串無風自起的漣漪。

  只見一名看來不到十五歲的持劍少年正護著一名十歲左右的稚嫩小女孩,與三名揮刀舞棍的惡漢酣戰,直殺得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三名惡漢看來都是剪徑馬賊,不過武功全都不可小覷。為首的一名肥胖惡漢提著兩把少說也有六十斤重的斬馬長刀,在全身肥肉亂抖中對著那少年劍客以及小女孩狂砍亂剁,雙刀揮舞成了一片肉眼難見的白芒,刀氣惡風滾滾外溢。另一名壯漢手中的鵝卵粗精鐵棍就像條活過來了的惡蛟,至剛至猛的點掃彈抖滾蕩之中已能生出一股陰柔透勁,隨意一點,鬥大的花崗石也能點得粉碎。而另一名手持柳葉刀的瘦小惡漢連人帶刀都宛如無孔不入的毒蛇,遊走不定,循隙下手,輕薄刀鋒專往小女孩身上招呼,要逼少年難以兼顧,自亂陣腳。

  三名惡賊武功不低,但少年劍客劍法更高,手中青鋒劍似拙還巧,平淡之中,又呈雲波詭譎,雖被壓制下風,但仍能勉力支持。事實上,若非他要護著小女孩,戰局只怕大有不同,不過如今他身上已多處掛綵,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

  「原來是他……」只一眼,王宗超便已認出了此人是誰,或者說,這是誰的轉世。

  當年中洲武神成就真神,並非所有身隕的武者都願意被轉化為武界英靈,比如武無敵,還有——步驚雲。

  或者因為雄霸已死,無謂強求復仇;或者因為親手擊殺愛人孔慈,心無所戀;或者因為不願意受制於人,步驚雲拒絕了轉換形態繼續活下去。至於武無敵身亡時武道元神已如劍聖一般突破昇華,轉世只在瞬息之間,中洲武神已來不及將其轉化。不過即使有機會,以武無敵的性情,想來也有很大可能性不會接受。

  對於這一點,王宗超完全能夠理解,武者畢竟不同於鬼仙或者佛門弟子,不謹修來世、不奢望長生,只求當世制霸、今生快意,正是眾多武者骨子裡的桀驁本色、男兒意氣。若是換了他,同樣也不會去想著死後化身英靈,成為某處神域的附庸。

  是以轉化英靈,長存武界,從來就不是武神正業,只是參悟「血蒼穹」後的一種附帶手段,以提供給某些武者完成未了執願,或者進一步昇華並傳承絕學的機會,即使將之廢除,也無損武界立足根本。而也正因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一條約定。中洲武神從不強行攝取靈魂去轉化英靈,若對方不願接受,則會自動放棄。

  比如聶風還有老父健在,又與愛人第二夢有約,不願就此身亡,自身也有一份感念蒼生的仁心,這才選擇成為武界英靈。而像無名、邪皇、劍皇等老一輩的武者大都已看破人情世故,且仍存著一份對華夏的守護之心,加上武界這個前所未有的的武學聖地的吸引力,終究自願成為武界英靈。

  至於赤絕,雖然由於先祖仇恨未雪的執念而選擇了轉化為武界英靈,但在通過九空武界瞭解到先祖的真實恩怨往事之後,靜思三個月。最後大徹大悟,在前赴人間將一身武學傳予家人後,遂自散形體,自行轉世去了。

  而雄霸、童皇兩人原本就是不擇手段的梟雄人物,與「武神三約」大有衝突,雖也是於該役身隕,卻也無緣被轉化英靈。

  中洲武神的神職中,切切實實是沒有「輪迴轉世」這一項。所以所有拒絕成為英靈或者自散英靈之軀的,神魂去向便已完全超出武神的掌控。不過在一股冥冥的力量作用下,似乎大多數人都能順利轉世,區別只是轉世後是重拾前世的武心武勇,還是泯然眾人而已。比如早已轉世為龍兒的劍聖,哪怕今世身為混血兒而形貌大異。但一份天生的內稟氣質,以及武志劍心依然能夠讓王宗超一眼認出。

  而今,這位一直散發著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陰沉孤僻之氣,而又隨時可能爆發出一股黑雲壓城城欲摧般的驚人悍勇狠絕的少年,同樣足以讓王宗超輕易辨明前世何人。其年紀輕輕就卓爾不凡的一份鬥志與劍意,更足以引來天劍無名的關注。

  「如此說來,佛宗的輪迴規則,還一直在冥冥中左右這個世界。自三百年前大邪王滅佛之亂,我還道佛宗已淡出這個世界了,但看來他們還留有後招。」王宗超心中尋思,他對佛宗自然不算尊崇,也沒有特別排斥,不過無論如何,都算是一個需要多加留意的對象。

  「大哥,一會先別殺這小子,我要卸了這傢伙四肢,讓他眼睜睜看著我把這小娘皮操成爛貨!」眼看著越來越佔據上風,揮棍的惡賊赤紅的雙眼除了殺意之外,更是寫滿了殘虐與淫褻!

  「好主意,不過要等老子上過後才輪到你!」輪雙刀的惡賊發出一連串彷彿狼嚎的狂笑。

  「到時候別忘了用削尖的竹籤撐開這小子的上下眼瞼,教他淌著血淚好生欣賞自家妹子的淫姿!」揮柳葉刀的惡賊嗓音就如他的刀一般陰冷惡毒。事實上,以他們一貫行事而論,這些在常人看來匪夷所思的惡行絕對是說到做到的。

  正當三名惡賊更是口中污言穢語不絕之際,三片枯葉彷彿被幾人散發的勁氣波及,飄揚落下。

  只是三片落葉,卻奇妙地無視四人密集交織的刀光劍影,輕輕鬆鬆地向三名惡賊的頭頂飄落。

  而在三名惡賊感覺中,則彷彿各有一柄斷金切玉的神劍,散發著令人心膽俱裂的絕世鋒芒向自己當頭落下,當即大驚變色,慌忙走避。

  如果只有一人如此,其他兩人仍能牽制住對手,然而三人不約而同地同時自亂陣腳,頓成自尋死路之舉。那少年乘勢暴發,一輪劍光飈閃過後,三名惡賊已變成三具屍體轟然倒下。

  死戰告終,隨著戰意淡去,水面上映出的影像隨即模糊。

  「天劍果然還是嫉惡如仇。」王宗超點頭讚道。之前那三片落葉,卻是無名的劍意透過武界,附葉成劍的結果。

  無名則喟然而嘆:「這三名惡賊,本是普通鄉里無賴,但習得武藝之後,反而越來越是喪心病狂!」

  「好在現在看來,這種人暫時還不算太多。」王宗超淡然回道,畢竟在中洲武神震懾下,絕大多理智正常的武者雖然心中仍有惡念,但仍不敢太過肆無忌憚。眼下這三人基本上屬於為數極少,不惜爽一把就死的惡劣狂徒。

  不過王宗超同樣能夠感受到,在武神壓制下,因無法肆意行事而心懷不滿的武者也是不在少數;甚至希望有朝一日逆天弒神,取而代之的也不乏其人。武林中已出現了某些「反武神」的秘密結社。不少與「武神三約」理念不合的,滿懷惡意的武學依然在不斷流傳並發展。其中最多的,就是掠奪他人內力的各自法門,如今已發展了不下幾十種。雖然都各有不可克服的缺陷,但也代表了一個算不上正面的發展趨勢,甚至朝廷都在暗中研究這一方面。

  畢竟,老老實實創造財富,哪有舒舒服服掠奪他人財富來得爽快。這種心理,與現代某些玩金融把自己玩到產業空心化的國家如出一轍,不難理解。至於朝廷方面,有朝一日把奪人內力的武學發展完善後,開始向每一個練氣勞力徵收「內力稅」都沒有什麼奇怪的。與此同時,把自身功力儘量無損地傳承他人的法門也有不少人在琢磨,許多已經付諸實踐。這卻是基於廣大民眾講究家財傳子及孫的心理。

  武學,本來也就如實反映了人類心靈,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

  「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與『武神三約』對立的負面武念會再次凝聚出『大邪王』、『魔魁』,甚至更在其上的絕世凶魔,這也是中洲武神的根本缺陷所致。」王宗超若有所思。自經歷過暗黑任務之後,他對世界本質又有更深層次的感悟,心知若不能同時包容光暗善惡的神域始終有侷限所在,做不到真正晉陞為真實世界。

  正思量間。只聽無名冷哼一聲道「為數不多,只怕未必!我前些天無意間便窺見某些情景,其惡行簡直滅絕人倫,令人髮指!可惜我無論怎麼逼發劍意,都無從干涉。」

  說話時,他的聲線竟微見顫抖,顯然即使以他的淡泊性子以及江湖閱歷,也對某些惡劣到極點的惡行著實無法接受,一直憤懣於心。

  「有這種事?」王宗超微感詫異,隨即回顧過往,最終恍然道:「天劍所見識的惡行,其實不是這個世界上發生的。」

  見無名皺眉困惑,王宗超於是稍為向他解釋了一番平行世界的概念。如今的九空武界,雖然還是立足風雲世界,但同時也與鬼神世界建立起聯繫。不僅如此,藉著相似武學意念超越時空的共鳴互引,還在冥冥中與數個武道盛行的世界有所感應,比如說天子世界。而無名碰巧見識到的一系列駭人聽聞的惡行,則是某個陌生的武道世界在因緣湊巧情況下呈現在武界的映像。

  大千世界,無盡時空,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許多都大大超越了無名這位老江湖的閱歷,也難怪他對某些事情無法接受。事實上,當王宗超回顧那一組映像之後,對其中扭曲卑劣,極盡惡毒之處,也是皺眉不已。不過那個世界散發的武道意志之磅礴浩大,也是驚心動魄,不可小覷,倒也不是全部都傾於邪惡扭曲。

  「原來如此,但終究親眼目睹,不忍不加理會。」經過一番解釋後,無名雖然表示理解,但始終難以釋懷。

  「若有機會,我幫你將此事理會了。」王宗超默然片刻,最終應承了一句。

  中洲武神神通再廣大,也無法對還未真正涉足的異世界加以干涉,不過若是滿足了一系列條件,卻有可能神念穿梭到對應世界去,就像當初王宗超穿越天子世界附體蒼龍。不過這種穿越,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王宗超最多只能確定要穿越的世界,卻無法準確把握所到的時間地點,以及附體的人物。上一次穿越天子世界是商周時期,下一次穿越卻已是現代也是有可能的。不像與鬼神世界的聯繫,由於龍氣架起相對穩定的橋樑,倒是不至於在時空上相差太多。

  正交談間,忽見四周草木形態微異,變得色澤青綠,蒼翠欲滴,原本枯黃的樹幹更是長出新的帶葉枝條,變得生機盎然,異常繁盛,處處都是鶯飛草長,花錦流光。

  「又是師祖叔技癢……」無名嘆了口氣,心知之前自己一時激憤動了殺意,已引來這位武痴的興趣,正要有所動作間,王宗超已饒有興致地微微側身,已將針對無名的全部氣機都接了下來。

  一時只見王宗超立足之處,草木急速生長,昂立向天。半空卻又有無數柳絮滋生,如同無數條翠綠長蛇蜿蜒而下,轉眼間圍繞著王宗超交織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綠色囚籠。

  每一根草木、一道柳絮、一片落葉與王宗超微微一觸,都會生出一股前所未見的奇異勁道。看似微不足道,但又無孔不入,彷彿一枚枚花草種子,落地生根,無論多麼惡劣的環境,都一心一意將根鬚蔓延開來,拚命汲取著所能掠奪到的一切「養分」茁壯成長。轉眼間無數根鬚已是束經鎖脈,紮根內臟,直透骨髓,幾乎要將他纏繞包圍至難以動彈的地步。而且還在不斷醞釀著足以裂山翻岩,改天變地的頑強生命奇蹟。

  雖然這是一式極為危險的劍招,中者生死皆操於人手,但王宗超卻沒能從中感受到任何凌厲與殺意,反而頗有一種欣欣向榮,春臨大地萬物回蘇的振奮與喜悅。

  「好一招『草木之劍』、『生靈劍意』!恭喜劍皇開創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堂皇劍道。」王宗超一笑之間,困鎖全身的異勁已宣告土崩瓦解。身畔氣機激盪,千葉旋舞,翠浪飛空,殘葉如雨紛紛墜落。

  雖然相比自己的「御宏觀微之劍」,這一式利用植物生氣,感悟草木滋生、繁榮意境的劍招威力算不了什麼。但發招者畢竟浸淫此道多年,其細微機巧,衍化變通,也有許多王宗超沒能想到的可取之處。對比「御宏觀微之劍」主要感悟自T病毒傳染擴散的無匹霸道。這一招從某種程度講還能更合乎自然,不偏不損。發招者欠缺的只是力量,但假以時日,也未必不能晉陞到與「御宏觀微之劍」同級的境界。

  「怎會是你?」

  身材枯瘦,留著兩撇八字鬍,外貌有幾分滑稽詼諧之感的老者持著一柄三尺竹劍,從一處樹頭一躍而下,正是在圍攻趙綴空一戰中不幸犧牲,後來又被中洲武神轉化為武界英靈的劍宗長老——劍皇。他的一切氣息都與草木完美相溶一體,若不動作,幾乎沒有人能夠感應到他的存在。當然,不包括王宗超這位在神域中等同於全知的神主。

  「怎麼你看來竟是真正的血肉之軀?你多年來都未曾現身,我還道你早已超脫凡軀,登仙成神了。」

  劍皇一落地就連連嚷道,他的劍道原本自從《萬劍歸宗》中感悟出一式不留餘地的自爆式「萬劍歸元」後,也就已差不多走向絕路了。但在被中洲武神重塑身軀時,他卻從中參悟出「血蒼穹」的一絲真諦,由絕返生,感悟生靈劍意,從此走上了一條不亞於「天劍」的嶄新劍道。

  也正因為他對生命本質擁有獨到的感悟,所以一劍之後,才能洞察王宗超的確是血肉真身到來,一時技癢難耐,雖然明知不敵,仍迫不及待地開口邀戰,「既然來了,說不得也要好好比試一番。」

  兩人之前的些許比試,已吸引了附近其他人的注意。驀地強光突綻,彷彿晴天霹靂,咋明又暗。若是眼力稍差的武者,最多只會感覺眼前彷彿有一道電龍蜿蜒橫空,一閃即逝,卻在自己視網膜上留下一道一時難以泯滅的痕跡。

  下一刻,王宗超面前已憑空出現了一名廣額深目,面蓄長鬚的中年人,身後黑緞嵌金披風獵獵飄揚,像是威震一方的大豪,說不出的威風凜凜。卻見他稍一現身,便對王宗超附身下拜:「獨孤鳴見過王老師,當年授藝之恩,某莫不敢忘!」

  此人卻是當今無雙城城主獨孤鳴,王宗超當年曾經傳授他「雷霆訣」,也算是半個師父。當年惡魔隊肆虐之時,他還未成先天,與斷浪一般沒有對戰惡魔隊的資格,反倒保住性命。如今已成赫赫有名的一方武林大豪,功力之深,已漸臻天人之限,也有資格在武界長留,甚至深入武界中心。

  雖然中洲武神不受拜祭,不過獨孤鳴如今卻是以對待師長輩行禮,卻也無可厚非。

  王宗超見狀點頭讚許,「沒想到只是一套『雷霆訣』,你便能與『降龍神腿』融匯變通,自創『光電腿絕』,將一個『快』字發揮到淋漓盡致,如今整個武林,速度當以你居冠。」

  獨孤鳴聞言大喜,連忙起身謙遜不已。

  忽然四周變得明亮起來,但卻並不是陽光變強或者忽然多了某個光源。而是無論一花一草,老樹磐石、小橋流水還是每一個人。一切事物都同等地變得明亮、透徹了一分,這是一種發自事物本身的明亮與純淨。

  隨著這種明淨透徹,一名肥大僧人舉步而來,向王宗超合十行禮,卻也是一名熟人,無雙城前護法——釋武尊!

  「明心見性,一切平等?看來這十餘年來,大師在佛法武道兩途皆是精進!」

  只是一眼,王宗超就足以看出這大和尚至少已悟通了記錄在武界的「佛光初現」與「金頂佛燈」兩式正宗如來神掌的四成真意,再加上曾得自己傳授「旭日訣」,故才有「所到之處,眾生平等,一切皆明,自見本性。」的一份佛家大德氣場。而且他本來就是佛門中人,不同於秦綴玉練神掌時隻參悟招意卻不修佛法,而是真正借習神掌而修佛法,確確實實的符合神掌宗旨,若能悟通六七成真意,成就天人,也是自然而然。

  緊接著便是一名身穿泛黃道袍,披散頭髮,掌中握著一個酒壺,且歌且飲,看起來既豪邁又狂放的邋遢道人;以及一位天青色道袍一塵不染,銀髮挽成道髻,鶴髮童顏,整個人顯得出塵飄逸的老道先後聞訊而來與武神見面。雖然兩人氣質迥異,氣息功法明顯也並不相同,但王宗超卻能感受到他們一身玄門道氣極醇且厚,早已凝結虛丹,隨時有成就金丹之望。

  若放在風雲原劇情,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叫人記得住的知名人物。畢竟相比佛門,風雲世界的道家原本就存在感極低。然而架不住九空武界已聯繫上鬼神世界,再加上天子系的河圖、洛書系,高深道家功法真意已在武界大有呈現,借武修道,道門大興,已再非無望。

  轉眼間,匯聚於武界中心的強大武者陸續出現,除了英靈之外,幾乎全是開始涉足天人之限的半步天人。要不是中洲武神一般不公開具體的天人功法口訣,只是在武界中隨機展現相對模糊的武道真意以待有緣者,只怕早已有不止一人成功突破。

  中洲武神雖不受拜祭,但既見武神,少不了就有人尋求指點,甚至有人大膽邀戰。

  「武道之本,終究還是手上見真章,非在口舌。」這次回歸風雲,王宗超並沒有再開壇講武的意思,而是當即宣告:「從現在開始,一個時辰之內,九空武界出入不禁。一個時辰後,我會和所有在武界的每一個人都對拼一招,但也只侷限於一招。一招之間,生死無論,禍福自取,若不願參與者,還請自出武界!」

  王宗超一言出口,遂已傳遍武界,傳入每一個身在武界的武者耳中,身在並非身在武界,卻與武界有著精神聯繫的武者,也能清晰入耳。

  自中洲武神成就真神起,十五年間,又何曾有一日廣向天下宣示神蹟?一時武林震驚,天下轟動。大量尋求千載難逢突破契機的武者紛紛進入武界,但也有不少心中膽怯,不敢直面武神的武者悄然退出。

  勇氣不足者畏縮趨避,心意不純者疑神疑鬼,意志不堅者患得患失。然而真正意志堅定、心意純粹的武者,卻已利用一個時辰的時間,全神貫注地調勻氣息,消除雜念,將身心調整到一個最巔峰的狀態,務求在即將到來的一招之間將自己畢生武學精粹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某些碰巧有傷在身的武者,甚至不惜強行鎮壓傷勢,抱傷而來,完全置自身生死於不顧。

  轉眼間,一個時辰已至,在每一個還身處武界的武者、英靈面前,都各自出現了一個王宗超。

  氣機相接,在每一個武者眼中,眼前的王宗超的氣質又在驟然間為之一變,變得與對應的武者一般無二,彷彿另一個自己。力量相當,拳意相當,武技相當,但大同之中又有小異,甚至呈現迥然相悖的無數種衍變可能,攜無窮武道真意,毫不留情地猛然轟擊過來。

  一時天崩地震,武界轟震,無數事物都出現了碎裂崩壞的趨勢。單是毫無花巧地承受成千上萬武者各展巔峰武意與平生絕學的一下衝擊,便已足以令弱小神祇的神域徹底毀滅。即使九空武界,也會因此承受不小的損害。不僅如此,幾位剛剛取得突破,真正晉級天人的武者引發的元氣潮汐與震盪,也成了另一種混亂之源。

  對於其他武者來說,雖然只是一招對拼,但一招之驚心動魄,之剎那燦爛,之無窮玄奧,卻已是無法以任何言語形容的震駭奇景!一招之後,無數武者獲得夢寐以求的突破,從此晉陞另一番武道新天地。

  但也有許多武者在毫無保留的一拼中武心重挫,留下不小的心靈破綻,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彌補回來。甚至也有人從此心灰意冷放棄武道。至於在一招中心神失控崩潰,氣息走岔,走火入魔而身亡者,也都不乏其人。

  此役,後來被眾多武者稱為「九空武劫」,也在多年後成為進入武界的每一名武者可以選擇的一種極限挑戰模式與突破契機,正如修道者的天劫,這是專屬於武者的「武劫」。

  在武界動盪不穩的同時,王宗超已身處於一處奇妙的虛空,地上沒有山岳草木,天上也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片光暗交錯的氣流不停的流動鼓蕩著,伴隨著許許多多莫名的強烈意志,滾來蕩去,不斷衝擊爆炸,發出連綿的蒼涼刀劍崢鳴以及深遠的雷鳴呼嘯之音。

  這才是武界的真正核心本質,脫離了一切具體的皮相,純粹的武道意志與高度濃縮的天地精氣匯聚之處。

  此次回歸風雲,王宗超不僅要借中洲武神突破自身,同時還要結合自己在暗黑世界的所得所悟,破而後立,重整九空武界。兩相並進,互惠互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49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1-7 01:01
第五百八十二章 穿越的價值

  除去小半在「九空武劫」中失敗的不幸者,大多數武者都從中獲益匪淺,某些一舉突破原有桎梏的武者甚至遠勝十數年的苦修。畢竟,「九空武劫」在精神、武意方面的考驗更甚於實質。有膽量主動參與的武者,除去少部分冒失蠻撞的二愣子之外,都是心志勇毅之輩,大半通過考驗,也不算意外。

  如果是網遊,這相當於一次惠及大多數玩家的免費豪華升級大禮包,值得絕大多數人點贊。當武界重新穩定下來,許多比起以往大有提升的武者信心十足重回武界,準備深入自己以往未敢深入的地點時,面對的卻是當頭一棒!

  武界的部分武俑、動物身上都莫名地出現了某種形態各異,或清或朦,或幾不可視的光暈。在光暈範圍內,或者對手力量、速度、防禦各方面莫名大增,或者自己的對應方面莫名下降,或者擊中對方後古怪地共振互傷,或者詭異地出現陰盛陽衰、陽盛陰衰、五行失調現象進而讓人真氣失常失控,或者讓人沒來由地感到心浮氣躁、意氣消沉,或者憑空出現護體真氣都防不勝防的冰、火、雷電傷人的現象。

  更別提武界還新出現了一批從來未有的,非人非獸的異怪,個頂個的能力奇詭,或能瞬移、或能自爆、或能噴火吐冰、或能製造幻覺、或能吸收消耗他人內力……直整得無數武者頭大如鬥、苦不堪言。

  不過新的收穫也是有的,那些擁有詭異光暈的武俑,被擊殺後往往都有一片圖譜以及口訣留下。闡述了某種有別於真氣,被稱為「靈氣」的修煉方式。修煉到靈氣成絲,勾勒虛空,自構靈氣空間,便能擁有這種名為「靈氣光環」的能力。不過要將部分真氣轉化靈氣,需要有一系列繁瑣的轉化過程,到頭來會耽誤許多內功修煉功夫,在運用「靈氣光環」時對於自身真氣運行也有不小的影響,算是有得有失。

  此外,在九空武劫之後,武界各處還陸續出現了「靈能冥想」、「念氣」、「鬥氣」、「原力」、「練肉,練筋,練皮膜,練骨,練臟,練髓」之法。雖然這類功法都有些殘缺難明,相比修煉真氣也有許多缺陷,但據說總能修煉出一些真氣難以賦予的奇詭特長,吸引了某些個性、體質獨特,好走偏門人士的注意……

  在一片虛空之中,王宗超盤坐於一片天地精氣之海中。身上竅穴依照《人仙練竅法》中《一千二百九十六主竅凝練法》的法門次第感應、激發、凝練,每一個啟發的竅穴,都像開啟了一扇通往異空間的大門,將四周濃鬱的天地精氣源源不斷地鯨吞納入。

  依照《黃帝內經》,人體的十四經脈(十二正經和任、督二脈)上共有三百六十一處穴位。其中一百零八有損即殘的要穴,三十六有損即死的死穴。這些經脈穴位,構成了練氣系的根本基礎。各種練氣功法、要訣無論如何千奇百怪,都離不開在這些經脈穴位之上挪騰搬轉。

  除此之外,還有經外奇穴。主流所知的經外奇穴共有四十八個,合共四百零九個穴位,但事實上遠遠不止。許多底蘊深厚的武林門派或者中醫世家在練氣、比武、行醫的過程中,都往往有所發現,卻大都秘而不宣,不載入典籍。比如少林達摩院秘密記載的人身穴位就高達四百三十五處,每發現一個經外奇穴,背後都是無數武者智慧與實踐的結晶。而每一個穴位都與某種人體潛能、機理、要害相關,無論用於自身修煉,還是用於攻擊、醫療他人,都有著不小的價值。許多神功絕學為什麼能出類拔萃,擁有普通武學不具備的獨特長處,往往就是因為涉足了某些秘傳奇穴。

  王宗超成就武神後,遍觀風雲世界過去,彙總風雲歷史上各門各派所有發現的穴位,外加整合其他世界的武道資源,已共有六百八十三個之多,加上自身後來又在修煉、推演過程中發現了百餘個,如今合共洞悉八百四十九個穴位,足足達到《人仙練竅法》中記載的一千二百九十六竅穴的三分之二,無形中省去了感應、尋覓竅穴的大半功夫。對《人仙練竅法》中闡明的對應竅穴的功能特性,也大都能心領神會,一點即通,絕非一無所知。

  感應到對應的竅穴,只是第一步,之後每一個竅穴還需要匯聚大量真元精氣,耗費許多心力去衝擊、貫通、開啟、凝練。不過在自身元氣方面,在初入天人時王宗超本身生命元氣就已遠非普通初級人仙所能相提並論。在暗黑世界,在憑著混沌原力融匯成千上萬魔怪的生命源能之後,更是超乎想像。況且,他還有九空武界這個極大的助力。

  憑著神域版的「血蒼穹」,中洲武神在十五年間匯聚積累了無窮量天地元氣,並將之轉化為擁有生命精元特徵的天地精氣,構成了維持武界生態系統的龐大精純能源。這種精純的能源,基本能夠為天人直接取用,毫無障礙地轉化自身生命元氣。有此源源不絕的備用能源,更是沒有不敷取用之危。

  不僅如此,以中洲武神如今的神力,已經可以在一定程度延緩或者加快武界核心的時間流逝。如今王宗超修煉六天,只相當於風雲世界正常時間的不到一天,無形中可以把兌換回歸風雲世界的兩個月時間延長到一年以上!

  不過能夠把時間延長到這種程度的區域,僅僅侷限於這片游離於色空之間,除王宗超外並無具體實物的元氣之海,而能夠在這片元氣之海長久生存的,中洲隊目前也就唯有王宗超一人而已。畢竟元氣龐大濃鬱到一定程度,反而會造成危害。正如水分對生長在沙漠的仙人掌來說是珍貴的,但若將整個仙人掌浸入湖海中,也必定活不成。普通的天人長久浸淫於這片元氣之海中,也是有害無益。

  當然對於人仙練竅來說,僅僅元氣充足,肯投入時間去修煉還遠遠不夠。此外還需要元氣足夠凝練精純,心意足夠堅定純粹,控制足夠入細入微。方能以一種更甚於在一枚棗核裡雕出萬里長城的十倍、百倍的難度,在某一個竅穴中凝練出對應的身神。

  要說元氣凝練精純,王宗超的混沌原力,既可以轉化任何一種屬性,又包容一切,原本就是近乎宇宙誕生之初的,返本歸元的一種極致純粹。要說心意,他又何嘗不是千錘百煉,尤其歷盡神劫而又不成神,匯聚龍鳳多種強大的外來細胞意識而又最終一舉澄清拋棄。這兩重歷練都不是普通人仙所能比擬。至於控制力方面,幾乎能以元氣構造模擬世界的他,又豈是弱項?

  最大的難題,僅僅是將人仙版本的「練竅法」,更改為天人版本的「練竅法」。此時在中洲武神的神級推演能力支持下,王宗超步步為營,邊試邊練,邊練邊改,仔細揣摩修繕。逐步調整優化,顯得遊刃有餘。

  「整個大千世界的修煉體系中,只怕沒有一種能像人仙練竅法一樣將人體諸般秘藏開發凝練到極致的。僅以保持人身為前提的修煉肉身功法而論,當以此法為冠!」

  越是參透練竅法,王宗超越是佩服。相比之下,練氣系的各種鍛體功法,著實顯得極為粗糙簡陋,純屬業餘,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越到後頭,人仙練竅法涉及的竅穴越是極盡隱秘玄奇,有些根本就是介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哪怕用電子顯微鏡、核磁共振各種高科技手段都休想辨認出絲毫異常,但偏偏就是至關重要的元氣轉承樞紐,或者靈魂與肉身聯繫的關鍵節點,以及人體與宏觀宇宙、微觀世界甚至高維時空共鳴的玄妙關竅。若是不兌換對應秘籍,僅僅依靠王宗超或者中洲武神自己推演,外加風雲世界中武人的發現,耗上一千年時間,都還不知道能否把所有竅穴都徹底掌握。

  就在王宗超參悟修煉的同時,身側的虛空中,有三面彷彿不朽豐碑,又彷彿武學聖殿巨門般的版面若隱若現,各自呈現「鍛體」、「練氣」、「修神」對應銘文,其中無數功法訣竅,正在迅速變動、衍化、重組。

  這卻是整個九空武界至關重要的三大武道支柱,「鍛體」、「練氣」、「修神」。分別代表了物質層面、能量層面、精神層面三大修煉根基,也可視為主要針對「生命能」、「自然能」與「意念能」的三種修煉方式。但由於風雲世界本身的武道特點、格局所限,真正稱得上博大精深的唯有「練氣」篇,至於「鍛體」、「修神」無論再怎麼抬舉,其實都是「練氣」的輔助或者衍生功能,根本沒能獨立出去。其中「修神」篇還好些,畢竟風雲系武學也極為著重精神,諸如「劍廿三」、「蒼龍帝劍」、「殛神劫」都可以歸於精神領域,只是基本都屬於不世高手的專利。至於「鍛體」篇就更是寥寥,諸如「金鐘罩」一類功法只能說是護體真氣強,卻不能等價於真正的軀體強度與肉身能力。而依賴四大瑞獸真元的,更談不上修煉體系。故要說鼎足為三,實在勉強得很。

  如今隨著《人仙練竅法》的加入,最弱的「鍛體」篇頓時迅猛發展,幾乎有反客為主之勢。不過由於三者緊密相連,在「鍛體」篇出現天翻地覆變化的同時,其他兩部分也隨著演變提升,水漲船高。

  隨著全新功能竅穴的陸續納入練氣體系,原本的練氣功法進一步衍變完善,單是在延長練氣者壽命上,便已能做到讓後天武者壽長超過兩百年,先天武者更是起碼有三百年以上壽命。而由於與發揮精神潛能相關的竅穴被一一揭示,「修神」一篇,也是大有所獲。

  而推動三大武界修煉支柱的一系列深遠變化的,還遠遠不止於此。

  自上次離開風雲世界之後,王宗超在生化世界見識、體驗了「念氣」、「原力」兩大修煉體系;在鬼神世界,又斬獲了石堅獨創的「種符」法。以及天師教部分雷法訣竅及凝練五行身神法門,又深刻體驗了星奕士的「星辰劍陣」一番;在暗黑世界,更是有著符文規則之力、原初混沌、高維能力以及汲取零點真空能的諸多收穫,外加對暗黑各大職業的修煉方式與技能都有一定的體驗與參詳。尤其在聖騎士的靈氣光環體系上獲益甚多。這一切的一切,都有待於整理消化、納入武界原有的武學體系中,推動一場天翻地覆的武學大變革。

  一旦完成,「鍛體」、「練氣」、「修神」三系將會是真正意義上的鼎足而三。任何一項都可以單練或者做為主修,而且修煉下去,全都有著遠大的前途,由此衍生出的功法與技能將豐富繁多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不過真要完成這項大變革,僅僅依靠王宗超與中洲武神是不夠的。還需要整個風雲世界無數武者的參與,耗上幾代人的時間,或可有成。

  王宗超當然等不了那麼久,事實上他這次來只不過為這項大變革初步奠基而已。最主要的,還是在自己的修煉上。

  此時隨著被開啟、凝練的竅穴越來越多,王宗超身上一道道異色光輝亮起。彷彿千盞明月,萬輪豔陽,不停的閃爍旋轉,發出煌煌精芒。一股股實質金銀液體似的光炁帶著一層一層細微而又持續輕顫的波紋在虛空中不斷擴散。

  與此同時,王宗超的肉身卻顯得越來越透明。這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澄清剔透,無色無垢,而且還是物質上的虛化。無論是皮肉、筋絡、內臟、骨骼,其存在感都越來越淡薄。但一個個竅穴卻像宇宙中的恆星般次第亮起。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凝實,存在感越來越強烈。充斥諸般竅穴之間的,唯有一片若有若無,非光非暗,似動還靜,無以言喻的混沌雲氣。在對應五臟部位,又有五團呈現五色的五行元氣在循環運轉,隱隱凝聚成五尊似神似魔,似人似獸的形體,彷彿於無盡混沌中誕生的元氣之神。

  驀地,王宗超位於右肩的一個竅穴激烈跳動一下,緊接著猛地炸開一股彷彿超新星爆發的耀眼強光,四周磅礴元氣洶湧滾蕩、暴走如沸,連帶著讓王宗超身體百竅齊鳴,震盪不休,足足過了半刻鐘才重新恢復了平靜。

  這卻是王宗超一個竅穴凝練失誤,竅穴破裂,元氣暴走。雖然只是一個不算重要的經外奇穴,但這一下自爆,威力也絕不亞於一枚數千噸TNT級別的微型核彈在體內炸開。

  不過整個過程中王宗超一直保持不動聲色,似是對此早有所料。大量混沌原力早已提前在這枚竅穴四周匯聚,將爆炸的威力消弭了九成以上。雖然竅穴破損,還能修復,但如果造成的損失實在太大,修復所需的元氣也是極為可觀。

  「索性都要失控,這已經是損失最小的一種情況了……」

  王宗超自言自語。在他的眼前,在本該一無所有的虛空中,竟然呈現出幾十個半透明的虛影,全部都是他自己正在修煉中的形象。

  這些正在修煉中的身影中,許多都出現竅穴破損元氣暴走的情況,有的甚至是至關重要的竅穴自爆,甚至連鎖殉爆。相比之下,他的這種損失,的確已經是最為輕微的了,再耗費一些功夫完全可以修復調整回來。

  在他眼前呈現出的一系列修煉情形,從某種程度講,已經不再僅僅是一種模擬。而是憑著中洲武神神力,直接窺見的未來!

  九空武界,本來就有超乎時空的屬性,能夠重現過去,回溯以往發生過的一切信息,反之自然也能窺見未來。

  不過窺見未來,遠比回顧過去難度更大。要知道過去唯一,而未來無窮。未來的發展,總會隨著各種隨機概率因素而在任何一個時間段中衍生出無數種可能性,即便是以中洲武神如今的神力,也僅能辨清幾十種的未來發展方向,而且最長的預知時限基本不超過三分鐘!只因越是遙遠的未來,衍生的可能分支更是繁複錯雜到不可估量的地步,而且其中某些衍化出去的分支,發展到一定程度後又會莫名的殊途同歸。分分合合,極難把握住規律。

  不過這對於王宗超來說,已經足夠將修煉過程中出現各種意外損失的概率降低到幾十分之一。從幾十種未來中選擇最好的一種方向修煉下去,其助益之大可想而知。

  「隨著時間推移,那些曾經出現的另一種可能的未來就消失了……」看著當自己選擇的某個「未來」實現之後,其他未曾選擇的「未來」消失泯滅,而眼前又繼續衍生出新的「未來」,王宗超靜靜的感悟、思索。

  「不過它們並不是真正消失,只是從我所在的時空節點看不見罷了。正如眼前有往左往右兩條路,我選擇走上向左的路後就看不到向右的路,但實際上向右的路仍然存在。如果我能逆行回去重新走過,或者直接穿越兩條路間的路障。仍然可以踏上向右的路。

  這樣看來,許多有著同樣語言、文化、類似歷史、人物的平行世界,或許上溯到某個時間節點後,都能重歸為一,正如一株不斷分化出新枝節的樹,歸根到底都是來自同一根樹幹。

  而鄰近的枝節,也相對易於感應互動,不過限於中洲武神的神職,只能通過相似的武道意念來相互感應。

  中洲武神畢竟還不夠強大。否則風雲世界各個衍生出來平行世界,一切發展出來的武道意念,都該盡入掌控。不過,他也正在穩步朝這個方向穩步發展中。」

  王宗超很清楚中洲武神以及九空武界的發展方向。第一步將會把在中洲武神成神的那一刻開始,衍生出去的所有平行世界的武道都置入統一的掌控中。做到這一步後,不同平行世界的風雲武者。也就有可能在同一個九空武界中會面,甚至與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交流切磋。不過限於時空規則,仍沒那麼容易做到實體穿越到其他平行時空去。

  而再進一步。便是將遠在成神之前,甚至幾千幾萬年前就分裂出去的平行世界的武道也逐步納入影響範圍內。最終一步,便是統一掌控大千世界,無窮時空的所有武道,諸界共神,晉陞大羅。真正到了這一地步,中洲武神將真正成為大千世界的武道化身,神力必將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真正足以用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來形容。這也是一種有別於成就真實世界的神道極致,而且兩者並非不可共存!

  而中洲武神的發展方式,便是穩紮穩打,從暗中影響、潛移默化開始,逐步涉足臨近的平行世界,由近及遠,順其自然,緩慢擴大地盤,如此方為正道。至於凝聚神祇分神,強行穿越到毫無信仰根基的平行世界去,並奪捨寄生,則是一種極為冒險的舉動。不僅對自身消耗巨大,而且很可能落得個顆粒無收,甚至惹來意外的強敵。而對於被穿越的世界來說,這種不速之客不論善惡,都算是很可能帶來不測變數的「域外天魔」。確切說,這種手段主要還是王宗超從煉獄火神劍所化的深淵領主身上學到的,的確可以算是邪魔之道,不是正神所為。所以中洲武神在成就真神之後,從來沒有運用這種手段穿越過。

  「這麼說來,中洲武神在鬼神世界也算是有著不淺的信仰根基,凝聚化身穿越,並無不妥。我甚至不用奪捨,只將凝練出來的五行身神分出一部分,外加血蒼穹塑造英靈肉身之法,便能在鬼神世界塑造出一尊至少具有天人實力的駐世化身。」

  隨著煉竅逐漸步入正軌,王宗超總算還能分心旁騖。當即凝聚神力神念,並將身上五行精氣也分化出一部分,一併凝聚成圓坨坨的一團光炁體,勢如飛丸走電一閃即滅,隨即無影無蹤。卻是通過九空武界,跨越大千時空直投向鬼神世界去了。

  這一招其實還在一定程度上模仿了暗黑世界的魔神化身,將自身的一部分力量與規則一併分化出去。這樣的化身取了血蒼穹塑造肉身的技巧,又擁有五行身神駕馭對應天地元氣的自然之靈能力,無論是維持形體還是發揮力量,都並不單純依賴神力,不算純粹意義上的神明分祗。即使長久存在於人間,所受的遏制力也並不大。

  這樣一具化身已經是王宗超在與中洲武神合一的情況下,能夠創造出的最高層次化身。所以實力也相當可觀,在天地元氣的駕馭與運用境界上已經超越了普通天人。此外主要輔以力量消耗最小的靈氣光環規則,外加神級作戰技巧,完全足夠挫敗元嬰初階修士,絕不遜色於血族親王實力。而且這具化身能夠不依賴王宗超獨立存在,即使王宗超離開九空武界並回歸主神空間,也能在鬼神世界久駐。

  化出這一具化身之後,王宗超雖然暫時性的元氣大損,連帶中洲武神也消耗了不少神力,不過心緒卻變得平靜、寧定許多,不再因內心深處對阿卡朵母子的一絲掛念與隱憂影響接下來的修行。

  傳說中即使修成天仙、金仙業位者,對凡間依然會存在因果牽掛以及沒能放下的執念。但他們卻可以運用不可思議神通,斬出人間化身去完成心願,應劫還報,了斷因果,直到功德圓滿,才回歸自身。或者也可以讓化身轉世成人,甚至轉世為螻蟻禽獸,從頭開始修行,圓滿飛昇之後再回歸自身,為自己平添一種神通變化。王宗超如今所為實有這麼一份意蘊在內,只是不像天仙、金仙一樣能夠近乎無視時空規則隨意斬化穿越,需要消耗自身許多力量。

  「除了在鬼神世界留下駐世化身之外。強行穿越到其他武道世界去,只怕也要冒險為之了!」

  雖然中洲武神如今的發展形勢一片大好,但王宗超卻還有一份隱憂,便是主神的干涉!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從原本準備發展成中洲隊後勤世界的生化世界遭南洋、西美洲兩隊中途攪局,而在該世界大肆暴兵的兩隊又遭自己去踢場子。同時在鬼神世界也有其他輪迴小隊活動的跡象看,主神似乎沒有坐視某輪迴小隊簡簡單單將一個世界納入掌控的意思,往往很可能從中破壞。更何況,惡魔隊理論上也是可以回歸風雲世界的,不排除他們會在條件具備後回來針對中洲武神采取行動,解決掉中洲隊一大發展助力。

  所以,王宗超不能心安理得地坐視九空武界自然發展,少不得要採取激進一點的非常措施,再次冒險穿越到有價值的武道世界去。

  那麼,問題就在於該選擇哪一個世界。

  第一個選擇,自然就是曾經穿越過一次的天子世界。

  不過上一次穿越,收穫的《渾天寶鑑》、《先天乾坤功》、《雷電神功》、《魔光七重天》、《天魔功》以及河圖、洛書系武功道術,已經在程度上是該世界最頂級的一批正邪兼備的功法。即使再穿越一次,在同一個體系下的收穫也不可能比第一次大。

  其中總算有重大價值的,估計也就是《如來神掌》剩下的幾式,憑著已知的兩式共鳴感應,很可能準確穿越到某個神掌鼎盛的時代。不過王宗超畢竟不修佛,神掌的價值雖大,但也絕不會超過《渾天寶鑑》,倒是對於秦綴玉來說較有價值。

  另一種有價值的,便是根據虎魄中蘊藏的《吞天滅地七大限》殘缺招意,穿越到一個七大限威風正盛的對應時代。從某些跡象看,這套武學應該也是來自天子位面的臨近分支位面。不過這部分殘缺招意王宗超才剛剛帶回風雲世界,還沒建立起什麼可供定位的穩定共鳴。

  再加上天子系列位面的神魔甚眾,上次穿越已經很可能引來不少關注,再次穿越,危險係數更高。即使有所收穫,對於自身或者武界的發展也只能程度上錦上添花,絕非雪中送炭。

  那麼,如果是其他武道世界呢?

  王宗超仔細審閱已經建立起一定聯繫的武道世界,其中一個便是與《冰火七重天》有所共鳴的世界,看起來似乎仍是天子世界衍生出的平行分支之一,而且還是現代背景。不過相比天子一時代,武學威力已衰弱太多,雖然個別方面也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優點,但整體來說,穿越的價值實在偏低。

  還有一個,就是與《不死印法》共鳴的世界,那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出乎意料的低微,不利於氣系武學的發揮,基本上很難有人可以在該世界修成天人。不過其空間結構又尤其不穩固,哪怕那個世界的武者力量不足,但只要精神修為達到一定程度,破界飛昇也並非無望。受此影響,該世界的武學比風雲世界的武學還注重精神修為,在精神與技巧方面的確有獨到長處。綜合起來,那個世界價值不小,不過還不值得列為首要穿越對象。

  此外還有與風雲世界某些劍意有一定共鳴的世界,其時空結構竟是王宗超平生僅見的脆弱,時空規則格外寬鬆。王宗超估計那個世界的武者只要滿足一定條件,在各個平行世界間來回穿梭都不算太難。不過那個世界的武學,就目前模糊感知到的,也就一套可以駕馭生靈、死靈能量的劍指、一套蘊含三十六種變化的真氣運用心法、一套著重境界、感應、情態、氣勢的心系武學可堪入目,餘者大都寥寥,實在沒有強行穿越的必要。雖然單就穿越難度而論,該世界稱得上是最低也最安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31 23:55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1-7 01:03
第五百八十三章 以惡噬惡 極惡化身

  通過共鳴的武道真意感應其他世界,侷限性其實不小,武學體系相差太遠的世界,基本沒有共鳴的可能。

  比如說高科技超武,雖然威力極巨,王宗超也對此頗感興趣,希望找到深入瞭解的機會,但卻沒有感到什麼確切的共鳴跡象。只因如今的風雲世界實在缺乏發展高科技超武的土壤,雖然中洲武神已經散佈出一些借放射性礦石修煉輻射能真氣的功法,但在沒能做到放射性物質提純,配合抗輻射類藥物輔助修煉的情況下,這類武學注定無法達到多少高度而又極易傷身,感興趣者寥寥無幾。更何況,高科技超武往往還不注重招意心念,縱有,模擬的往往也是戰機滑翔、導彈轟擊、核子爆炸、超波震盪一類意境,而風雲世界哪裡去找這些玩意?兩相缺乏,自然無從共鳴。

  說起來,神域的發展,終歸要依賴立足的世界,做不到隨心所欲,這就是神道的侷限所在。

  而即使有發展土壤,但剛剛帶到風雲世界的新武學,要建立起共鳴還需要在風雲武林流傳發展到一定程度。比如說人仙煉竅法,如果能夠由此偵查到一個人仙武學鼎盛的世界,王宗超肯定會將之列為優先穿越的重點對象。不過眼下著手修煉者只得他一人,而且還是魔改版,又還不曾將之淋漓盡致地用在戰鬥中,以燃燒靈魂的形式發揮奇蹟,故在短時間內基本沒什麼共鳴的可能性。當然,也不排除該類世界已被某些大能掌控,對外屏蔽了許多信息,或者大千時空的距離實在太過遙遠。畢竟在自主穿越這一行當,王宗超還只能算小菜鳥一隻,不清楚裡面有多少門門道道。

  最終,王宗超在幾經衡量之下,作出了一個選擇。

  而選擇穿越的世界,恰恰就是曾經流露出一些滅絕人倫的醜惡情境,讓無名也為之激憤不已的那個世界。

  從目前感知到的殘缺信息看,那個世界的武學真意異常宏大龐雜,不僅正邪兼備,而且「心、體、氣、術、勢」各大方向武學全部齊全,保不定連劍修、魔武雙修、甚至高科技超武這些體系都應有盡有。

  那個世界的獨特之處,還在於連天地元氣的濃度、空間結構的穩定都分佈得很不均勻,不同的地域相差極大。大概也正是因為這種特性,才能誕生出如此門類眾多的武學體系。

  這樣的一個世界,其實比風雲世界更適合作為九空武界的發展基地。不過基本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高武、高魔世界必定神魔眾多,不會亞於天子世界!

  而令王宗超尤其感到意外的是,武界與那個世界的武學共鳴,竟然是始於武界某種已受到遏制、拆解的邪惡武學真意——「天魔功」!

  之前穿越天子世界後,王宗超也從姬考處弄到「天魔功」的大半口訣,後來這部分口訣同樣也留在九空武界。而即使是邪惡武學,其真意也不會在九空武界遭到徹底禁絕,最多只會被拆解得分散一些,外加模糊化改良化處理。只因「武神三約」的關鍵是對事不對武,武功畢竟只是工具,用於做什麼事才是關鍵。要不是「天魔功」的邪惡霸道會使十之八九的修煉者練到一定程度後爆體而亡或者發瘋發狂,中洲武神或者限制力度還會放寬一些。

  所以十幾年來「天魔功」在風雲世界也有一定程度的傳播與發展,雖然威力以及邪惡程度都比原版相差甚遠,而且主要都是修煉招式而非內功。而今這部分武學真意,居然還與不在天子世界的另一個版本「天魔功」發生冥冥中的聯繫。

  以「天魔功」為引,目前該世界與武界共鳴的,多的自然是負面意義的武學,諸如奪取功力、採補、毒功、凶霸一類。也難怪伴隨而來的映像都不怎麼好看。

  「索性都是以邪惡武意相互吸引,倒不如……」

  王宗超心念一動,身上混沌原力驀地澎湃洶湧,無窮無盡地擴散開來,在虛空中形成一片混沌之海。

  大量蘊含著扭曲慾望、凶邪霸道、嗜血暴戾、陰狠歹毒、冷酷無情的負面武學意念轉眼間被混沌之海鯨吞納入,凝聚成各種各樣的醜陋魔怪、惡鬼、怨靈、凶獸、戾神形象,糾纏著、扭曲著、廝殺著、咆哮著,互相吞噬,漸漸凝聚成一頭巨大無倫,勢可吞天的七首邪龍。

  這原本是分離、凝聚自身七情雜念,斬出心魔法相的手段,也是印洲隊隊長強化的捨殺龍之法。不過王宗超到暗黑世界之後,親自對決、體驗墨菲斯托的憎恨、迪亞波羅的恐懼、安達利爾的苦悶與折磨法則、還借鄭吒間接對抗、體味過督瑞爾的痛苦之力,且參詳過衣卒爾的墮落聖光,此時借混沌原力一一模擬出來,全部加持到捨殺龍之上,頓時令之凶威大熾,大大超越了A級技能應有的強度,甚至隱約中已有幾分暗黑世界傳說中的萬惡之源——七首惡龍塔薩梅特的氣勢。

  七首邪龍一朝成形,隨即張開七張深邃無底,好像通向地獄深處的巨口,大肆吞噬與「武神三約」相悖的,一直被中洲武神壓制、分解的邪惡武意武念,以及來自人間的各種痛苦、恐懼、仇恨、怨戾的情緒強化自身,轉眼間就已全部鯨吞一空,點滴不存。隨後,隨著一點紅蓮狀的妖豔火焰,在七首邪龍體內綻放,七首邪龍的軀體劇烈地燃燒起來。

  此為紅蓮業火、也是地獄之炎,轉眼間七首邪龍已經被無窮無盡的純紅璀璨火焰徹底淹沒,在一聲聲彷彿與千萬人的咆哮慘嚎相呼應的嘶吼中,原本大如山岳的軀體在火焰中越來越是縮小。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勢才慢慢地變小,熄滅,顯出火焰燃燒中的事物。

  從火焰中邁步走出的,卻已不再是七首邪龍,而儼然是另外一個王宗超。單看形貌、神態、氣質,皆與王宗超自己毫無差別,一樣的不卑不亢,一樣的平靜自如,一樣的如淵如宇,彷彿尋常無奇,而又不可揣測,毫無半點邪異陰沉之處。

  無論是善是惡,只要上升到一定高度,都是大音稀聲,大象無形,歸於不著皮相的平和。

  「你分化出我,將來可不要後悔。」從熊熊業火中走出的另一個王宗超淡然看了原本的王宗超一眼,只說了一句。

  「遲早都要走出這一步,談何後悔?」原本的王宗超以一種和朝夕相處的老朋友聊天的態度,只隨意地回了一句:「我只擔心你會讓我等上太久,或者乾脆一去不復返!」

  「我們再會的那一天,將不會太過遙遠。」另一個王宗超以理所當然的語氣作出斬釘截鐵的回覆,「到時候,再看鹿死誰手!」

  說完之後,另一個王宗超身體驟然間紅光一現,光華刺透空間,緊接著整個人如燈火般在無盡虛空中一閃即滅,氣化得無影無蹤。

  這個凝聚無窮無盡邪惡武念與負面情緒的分身,卻是已憑著共鳴的邪惡武念為引,直接穿越到對應世界去了。

  這個凝聚萬惡,業火燒鍛的分身著實非同小可,已然凌駕於大邪王、魔魁之上。單以神力位階而論,幾乎就是相當於一尊邪惡版的中洲武神。不過由於主要是以與中洲武神對立的邪惡武念凝就,不會消耗中洲武神多少神力,反倒會減輕不少鎮壓邪念的負擔。

  許多神祇往往會或有意、或無意地將自己身上錯誤、失控、混亂的神力割離、拋棄、流放出去,成為一個不會妨礙自己的獨立個體。而這種似神非神的個體,便是令世人聞風色變的神孽。

  不過這尊分身卻不能等同於神孽,只因他的記憶、人格都是王宗超的複製,身上也依然有著中洲武神擬定的規則限制,雖邪惡,卻不混亂,除非他有朝一日真能反客為主,打敗武神本體,才能解除他的規則限制。

  「以惡噬惡,以血還血。」便是他必須遵守的規則底線,也限制了他無法肆意對無辜良善下手!

  畢竟,風雲世界有中洲武神震懾引領,善惡對比已然失衡,要等到邪惡武念武學成了氣候,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倒不如到其他世界謀求發展。

  而穿越到對應世界後,這尊分身也絕不會像上次穿越去天子世界一樣撈一把就走。而是會長期經營發展,在該世界中噬盡萬惡,匯聚諸邪,建立起一個與「九空武界」對立的「九空武獄」,待時機成熟後,再回來與武神本體來一場善惡大對決!正如暗黑的創世神阿努分離出純惡的塔薩梅特,又在雙方對決中誕生出真實世界。

  若以經營企業來比喻,這種手段就像是把企業的不良、有毒資產徹底分割出去,到一個適合發展的異地成立新企業。既減輕原企業的負荷,而且這部分不良資產一旦發展有成,還有可能回來與原企業一起成立新的聯合企業,當然到了那時,公司領導層難免要經歷一場權力與利益鬥爭。

  雖然存在著許多不測與凶險,但這卻是唯一一條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將九空武界與中洲武神提升到一個全新位階的路子。

  ………………………………

  天色晦暗如墨,風雨淒跡如訴。深山密林間,處處都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驀地一聲雷鳴,天際電光驟亮,照得一間山野草廬滿屋通明。只見屋內一位一身縞素美貌少婦正躺在一張床上,滿臉驚惶,淚流滿面,但卻掙扎難起。

  一名約有十二歲左右,面目清秀的男孩跪倒床邊,先是跪倒在地,對著床上的少婦「咚咚咚」得連磕上個響頭,每一下都用力極大,直磕得頭崩額爛,鮮血沿著臉腮一直橫流到赤裸的胸膛上。

  隨後,男孩挺身站起,額頭的鮮血映著赤紅的雙目,顯得分外淒厲。

  「娘親,為了報仇,練成滅絕三式是唯一希望,孩兒不得不冒犯了……」

  以沙啞的聲線,說出滿蘊悲慟、痛苦、無奈、眷戀、怨恨、衝動、以及難以言喻的扭曲慾望的一句後。男孩帶著粗重的鼻息,伸出顫抖的雙手,開始去解床上少婦的衣服。幾粒鈕扣逐次解開,衣襟往兩邊一分,便開始露出白羊兒似的豐腴胴體……

  美豔寡婦、清秀男童、母子、扭曲的倫理、壓抑的慾望……一切構成一副淫靡卻讓人不忍卒睹的畫面。

  彷彿老天也不忍目睹後繼的一切發生,隨著一聲振聾發聵的巨雷當頭炸開。竟是一計驚雷直接轟中草廬,一道璀璨得彷彿可以映徹大千世界,卻又透著奇詭與不詳的電光透下,正中惶然抬頭的男孩。頓時令他全身僵硬,毛髮炸直,全身肌體在一瞬間彷彿化為透明,森森白骨清晰可見,隨即帶著一身皮毛燃燒的焦臭味倒地不起。

  緊接著被驚雷轟開的土木竹梁才轟然塌下,埋住了男孩的身形。

  「竹兒……竹兒……」少婦只是被些許碎木殘灰灑得一身灰頭灰腦,沒有受傷,但卻悲慟得難以自已,只道是兒子所為大逆倫常,已遭了天譴。

  然而自己的滅門仇人,如此惡事做絕做盡,卻為何至今逍遙法外,甚至權傾朝野、稱霸武林。天道不公,何至於此!

  此時雷擊讓被轟破的草竹結構屋燃的床角草蓆,火勢慢慢蔓延開來。從破陋的屋頂灌入的雨水卻只是在地上流通,滅不了床上的火。

  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黑煙滾滾,轉眼間已點燃衣角,灼肌生痛。少婦卻因中了兒子下在酒中的麻藥,難以動彈,更兼早已是心如死灰,只能絕望地緊閉雙眼,心中只想著乾脆讓火活生生燒死自己算了。

  驀地,只覺寒風撲面,火勢頓消。當少婦詫然睜開雙眼時,卻只見中了雷殛的兒子不知何時已帶著一身還未消散的淡淡焦味,挺身站起,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只是一眼,卻讓少婦說不清是喜是悲的心情為之一頓,連思維也出現了短暫空白,還未等她回味過來,就見自己的兒子忽然伸出手來,在自己腦門拍了一拍。

  只是輕輕一拍,但一股難以言喻的潛勁竟然直透四肢百骸,又向著全身每一個毛孔淋漓炸開。少婦只覺全身一震,莫名出了一身冷汗,遂已翻身坐起,所中的麻藥竟已在無形中解了大半。

  一旦坐起,已經被解開的衣襟頓時向下脫落,露出大半美好春光。少婦頓時羞愧欲死,不覺忽略了兒子的某些失常之處,在一手遮挽衣襟的同時,另一手重重扇向兒子面龐,「畜生!畜生!我是生你養你的親娘啊!你怎麼能對自己親娘做出這種事?」

  但是男孩只是隨意將手一揮,彷彿只是要伸出手驅趕蚊蠅一般,少婦扇出的巴掌就莫名脫力垂下,根本碰不到他一絲一毫。

  這本該是絕不可能之事,要知道她可是位列江湖鳳凰四仙之一的白梅仙子白婕梅,二十八重天功力,在高手輩出的鴻門中也能列入前十。縱然此時麻藥未解,又內心羞愧激憤,這一巴掌也不該是僅有十二重天功力的男孩所能輕易應對。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直到此時,白婕梅才驚覺男孩無論是一舉一動,還是氣質、神態都與自己本該熟悉的兒子毫無半點相似之處。

  尤其是眼神,那是一種平淡冷漠,彷彿貫看滄海桑田,洞徹世間百態的眼神。雖然沒有任何邪意,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暴戾、慾望與惡意,但被這樣的眼神一掃,卻讓白婕梅不由得生出一種寒於心、凍徹血、冷入髓的顫慄感。

  這樣的眼神,本就不該出現在一名僅有十二歲的男孩身上,更不應出現在自己熟悉的兒子身上。

  「你剛剛可是在怨恨天道不公?」看了她一眼後,男孩淡然詢問,雖然是熟悉的嗓音,但卻是無比陌生的,極具壓迫感的語氣。

  「你,你……到底是誰?」在喝問的同時,白婕梅已拔劍在手,雪亮劍鋒前指,但本該穩定的手卻禁不住顫抖不絕。

  掃了與自己咽喉近在咫尺,寒光四射的寶劍一眼,男孩驀地古怪一笑:「你真想復仇?真想全心全意,不惜一切代價去復仇?」

  男孩的話勾起白婕梅淤積在心頭的濃重悲慟與淒苦,讓她當即咬牙切齒道:「血海深仇,非報不可!」

  「我看不對……」男孩的目光似乎帶上一絲憐憫,一絲嘲諷,搖了搖頭道:「你僅僅是『想復仇』而已,距離『全心全意』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單看你無可挑剔的花容月貌,我便知道你平日至少還有一成功力白白耗在維持自己的容貌身段上。若真是全心全意,何至於連區區美貌都無法拋下!」

  男孩聲音不大,但卻言辭如刀,直刺得白婕梅心頭直欲滴血。雖張口欲辯,卻無言以對。

  畢竟,女兒家誰不愛美?尤其是作為作為昔日武林最美的鳳凰四仙之一,一副傾國傾城的天生麗質又豈是說棄就棄?而她從小修練的《素女心訣》本就是為女子所創的師門絕技,尤其注重駐顏養膚,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又哪能所改就改?所以即使在全家慘遭滅門後的兩年多的日子,她也依然保持著每天至少一刻鐘的運氣養顏習慣。對於男孩所說,的確無法置辯。

  只聽男孩繼續說道:「你若保持花容月貌。是為了以身委敵,不惜自身名節,哪怕含冤忍辱數十年,也要覓得一個手刃仇敵的機會,我還敬你是一位奇女子。然而如今你明明美貌捨不得,名節更捨不得,只會縮居深山。心知希望渺茫,卻只管將復仇的重擔壓在自己兒子身上,逼他捨身復仇,也不顧忌斷絕了夫家血脈。如今也還有臉面說自己真是全心全意想復仇?」

  遭自己愛子字字誅心,白婕梅直是驚怒交集,心中絞痛,只覺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暈厥,卻聽聞男孩的聲音從飄渺詭怖的九幽深處傳來:「你若真心想報仇,只需看我雙眼!」

  男孩的話彷彿蘊含著無比魔力,已是六神無主的白婕梅不知覺循聲望去,頓覺對方雙眼無比詭秘,竟在恍惚化為兩團噩夢的漩渦,讓自己的心神為之深陷。

  無故失蹤的小女兒……

  一封附有女兒兩根指頭的無名戰書……

  單人赴戰,卻一去不復返的丈夫……

  被掛於車站頂柱的丈夫頭顱……

  裝在小棺材中被寄回的,飽受非人凌虐、殘缺不全,令最有經驗的仵作作嘔不已的小女兒屍體……

  慘遭滅門,無一倖免的舉家上下……

  至今逍遙法外,威名顯赫,無人能敵的仇家,還反將自己誣為弒殺親夫的淫婦,歡喜教臥底……

  已經被一系列變故衝擊得昏昏沉沉地意識中又再來一次更重的衝擊,陡然間無數畫面在她的腦海中飛逝,女兒的、丈夫的、兒子的、所有親人家僕的,自己的……混雜著刺鼻的噁心和無望的扭曲交融在一起,碎裂、血肉橫飛,死!死!死!死!死!死!

  已經在心頭壓抑、淤積了許久的,恨不得要馬上死去的痛苦、悲慟、冤屈、怨憤、淒苦、無奈、絕望在一瞬間盡數爆發,匯成一種巨大的,莫可能沛的力量,如海嘯山崩般粉碎了以往盤踞在腦海中的所有顧慮、畏懼和桎梏。

  白婕梅只覺得自己呼吸中先是帶上灼熱的,如同岩漿一樣的氣息,就像是自己的身軀已經沸騰了一樣。緊接著又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迅速冷卻、冰凍,從灼熱中衍生出一種將最激烈的情感都燃燒殆盡之後,無喜無怒無悲無慾的陰冷!這股陰冷化為寒流席捲迅速蔓延全身,又通過自己的手,悉數流轉、灌注於手中的長劍,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方式,寄託劍招,盡情宣洩於外……

  「這是……我……的劍?」

  漸漸清醒過來的白婕梅,難以置信著看著自己猶在舞動中的佩劍。這柄霜刃如雪,名為「寒梅」的名劍,如今已鍍上了一層灰暗森冷的霜氣,陰霾煞氣包裹劍體,混淆視聽,舞動之際,已再無以往煞是好看的雪亮劍光。整一把劍彷彿已化為一團毫無實體的,怨氣氤氳,恨意綿綿的陰鬱暮雲。四處散佈著灰暗的雪花,伴隨著悲嘯嘶鳴的寒風,淒淒而落。帶來一股湮滅生命溫暖的淒冷奇寒,一種千古不化,如痴如狂的怨恨霾煞。

  如斯無可捕捉的劍招,如斯極盡怨憎極盡悲慟的招意,如斯奇寒徹骨的劍招。白婕梅可以確認這一點,自己以往持以行走江湖的七十二路雪花神劍相比之下委實只配拿來舞花弄月。若是以往的自己對上這樣的劍,只怕三招之內,甚至有可能一招間就會被誅於劍下。

  只因雪花神劍再好,對於自己來說也不過是純粹的劍招而已,練得在純熟,也僅僅是劍招。然而如今的這一式劍招卻是真正的以情入劍,以劍抒情,真正把自己都不忍去觸碰的,內心深處最悲慟最淒苦的一切借劍演繹盡情抒發,催生出屬於自己的劍意劍招。

  天下之大,用劍高手無數,真能做到以情入劍,以劍抒情者,又有幾人?

  「哼,勉勉強強可堪一用,至少還算是殺人劍。」男孩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對於她的劍招顯得興致寥寥,隨即轉首望向窗外,「那麼,就準備殺人吧。」

  「殺誰?」雖然看著自己兒子表現得越來越詭異,但攝於一股發自本能的恐懼感,白婕梅竟不敢詢問究竟或者提出異議,只能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風雨依舊,但雷聲漸歇。屋頂被轟破了一個洞的茅屋一片死寂,只是偶爾隨風送出幾聲壓抑的女子呻吟、喘息,以及床榻咯吱聲,甚是撩人……

  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身影彷彿一縷幽魂般悄然出現於茅屋之側,貼身的夜行衣包裹著蛇一般的纖腰,以及格外豐滿的雙乳肥臀,顯得極為妖冶誘惑。一頭長髮即使再雨中也絲毫不沾半點水跡,在山風中散亂飄飛,有說不出的美,也有說不出的詭邪。

  毫無半點聲息的,她已來到茅屋窗口,探頭向窗內望去。

  但迎接她的,卻並非什麼想像中的旖暱淫靡風光,而是一團模模糊糊陰森一片的白霧霜氣,夾雜著一朵朵淒冷晦暗,說不清千般悲慟萬般淒苦的雪花,鋪天蓋地悲嘯哀鳴著撲面而來。

  不見人,不見招,只見渾噩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奇冤怨煞,以及滿空亂舞淒嚎的六月飛霜!

  此怨幽幽,無止境;此恨綿綿,無絕期!

  變起須臾,黑衣女子霎時已深陷重險,不僅辨不清對手隱藏奇寒霜氣下的招式脈絡,心神更被這一式殺招中蘊含的無窮悲怨所懾所奪,恍惚中只見九幽之門洞開,被自己殘虐禍害而死的無數受害者紛紛化為厲鬼現形索命,嗚嗚鬼哭聲聞之心悸,望之心寒!

  但她畢竟業藝非凡,戰鬥經驗甚豐,生死一瞬間,硬生生憑著本能反應,爆發出十二成超極限功力出招迎敵。一道百年蛟筋所制,半透明的細長軟鞭從左袖中彈出,轉眼間盤旋漫舞出千百鞭影,每一道鞭影發出,都嗤嗤啦啦地射出了滿天的氣芒,長長短短,明明暗暗,粗細不同,色雜速快。每一道伸縮暴漲的強烈氣芒,都重重層疊了三十二層之多,激相互蕩之下,還衍生出更複雜的層疊重勁!

  這已經足以證明她的功力達到三十二重天力量,放在江湖上,已是罕有的一方宗師名宿。一名年紀看來並不大的女子竟然擁有這種功力,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不僅如此,在左手出鞭的同時,她的右手還甩出七道細如毛髮飛針,飛在空中,尋隙找縫,直朝對手氣機的薄弱處鑽去,也是極高明陰險的暗器手法。

  雙方傾力對拼之下,木竹結構的茅屋當即塌陷,方圓五丈之內連每一顆水滴都徹底爆碎,一時落雨成霧,現場陷入一片茫茫的煙硝氣漫。外溢氣勁催動朵朵霜花穿樹透石,彷彿千弩萬矢齊發,將四周林木打了個千瘡百孔。

  一拼之後,一黑衣、一白衣的兩名女子各自飄退。白婕梅雖然藉著這一殺招突破原有功力桎梏,達到二十九重天境界,但畢竟仍遜色對手三重,突襲之下,仍然做不到一擊殺敵。而且被對手的反擊氣勁擾得氣息浮跳,悸動連連,要不是發招時陰霾寒氣遮掩身形,差點就中了對方歹毒暗器。

  黑衣女子卻是老羞成怒、心悸不已。她在千鈞一髮間總算以軟鞭帶偏了對手必殺一劍,僅使其擦右肩而過,傷了一點皮肉。雖不甚疼痛,但只覺對手劍氣奇寒,也是頗為難耐。

  自己到底是在哪裡露出了馬腳?怎麼一對明明只配被自己玩弄於鼓掌間的母子,卻在轉眼間差點設局反殺自己?這七十二路雪花神劍,又哪來這麼一式森寒怨毒惑亂人心的的可怖劍招?這一系列疑問讓自詡狡詐多智的黑衣女子驚疑不定,豔治的嬌容顯出複雜的神情。這種神情,讓她原本驚人的女性魅力逐漸顯示出一絲陰微計算的陰險氣質。

  「只不過想先拔掉一顆小釘子,沒想到卻釣到大魚了。」一個毫無徵兆的聲音驀地從黑衣女子身後響起,驚得她心跳差點漏了一個節拍。身形連忙一個飄閃,幻出重重魅影,緊接著才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往側裡掠去,這才得以回頭一睹這名神出鬼沒的出聲者。

  卻見一名面目清秀,肌膚白晰十一二歲男孩正處於十丈開外的一處樹蔭下,單看其過於稚嫩單薄的外表,幾乎讓人錯認是小女孩。

  看清對方,黑衣女子更是恨得牙癢癢的——這不就是那個隻修得十二重天那個廢物嗎?而且還是在家傳武功盡墨的情況下,不得不修煉本不適合男子的素女功。這樣的小鬼用來充當玩物孌童倒還不錯,可笑剛剛震懾於那一劍之威,竟成了驚弓之鳥。

  「你是歡喜教的梅英護法?」

  看了她一眼,男孩忽然問了一句。

  被輕易道破身份來歷,煞是黑衣女子梅英狡詐陰沉,也不由身子僵了一僵。而白婕梅更是困惑詢問:「你怎知……」

  男孩淡然道:「袁尉亭不是散佈謠言污衊你為梅英護法嗎?既然要污衊,總要有幾分憑據。你倆單看外貌,倒是有幾分相似。」

  白婕梅聞言一怔,這才醒悟對方的婀娜身段以及嬌豔麗容的確與自己有四五分相似。但不同在於自己氣質是高貴清冷,對方卻隱隱透著一股媚蕩邪氣。

  男孩繼續道:「莫看她甚至比你年輕幾分,實際上至少也有四五十歲,而且出手元氣駁雜,混有不少不屬於她的真元陽氣,顯是慣於採陽補陰的老手。不是歡喜教的,又能是什麼來歷?」

  白婕梅依舊疑惑不解:「我們與歡喜教無冤無仇,為何要盯上我們……」

  「以你的情商智商,難怪落得這般下場!」男孩略帶嘲諷地一笑:「還不明白嗎?你的大仇家袁尉亭早已與歡喜教勾結到一塊。你費盡心力,連累鴻門義士付出偌大犧牲奪回的錦盒中,歡喜教的滅絕三式以及需血親雙修才能成功的血影魔功也自是故意讓你得到的。目的便是教你與兒子為復仇而不惜亂倫修習,並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出來,好坐實歡喜教護法的身份,從此身敗名裂,萬人唾棄!」

  不僅虐殺無辜幼女,滅人滿門,而且還要逼孤兒寡母亂倫,扣上歡喜教教徒這頂臭不可聞的屎盆子,舉家上下成為千夫所指,人人不恥的污點,實可謂人性全無,用心險惡卑鄙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而自己與兒子含辛茹苦,忍盡百般屈辱以求復仇,到頭來卻全然遭人玩弄於鼓掌之上。若是平時,這個真相真會如五雷轟頂,教白婕梅當場崩潰。然而如今她只是呆呆聽著,面無表情,反倒是她手中的「寒梅」代她發出聲聲悲憤淒厲的劍鳴,彷彿她靈魂的一部分已徹底轉寄到劍上。

  男孩平靜地繼續道:「不過為免你倆優柔寡斷始終下不了決心,免不了用些非常手段以作『激勵』。今日你母子兩人出山採買碰見的被斬首的宋家的忠僕夫婦,以及赤身裸體騎木馬遊街,慘受裂腹而死的小阿翠,難道真是純粹碰巧?你兒子事後又去哪裡弄來可以麻倒二十八重天高手,而且還能讓你意識清醒地感受一切的麻藥?說不定,你兩人日常起居的水源還被不時偷下催情藥物之類。否則一個區區十一二歲男孩哪裡那麼大慾望?」

  說完之後,他轉向另一名女子道:「梅英護法,我所說的都不差吧?」

  一切陰謀毒計都遭三言兩語間揭破,梅英心頭驚駭之下。不覺忽略了男孩全是以第三者身份稱呼白婕梅母子的小小詭異之處。

  她畢竟是老江湖,片刻間就已遏住驚駭。露出一個妖媚的笑容,眉目含春的望了他一眼。以甜至化不開的聲音膩道:「想不到小公子真可謂智貌雙絕,一席話說得奴家芳心直顫啊!」

  說話間還拍了拍胸膛,胸前那對豪乳跟著抖動不已,令人目眩。

  言語之間,,卻已用上魔門媚術中的「迷心情音」,配合顛倒眾生的曼妙胴體,足以讓任何敵人為之恍惚失神一瞬。

  下一刻,她已抖手向白婕梅灑出一片粉紅色的迷煙,暗藏一蓬細如毛髮的毒針,將這個為之忌憚的對手阻了一阻。自己則已在蓮步輕移間,以奇詭迅捷的身法閃到男孩身側,左手芊芊玉指輕彈,送出三道陰柔無比的指風,以奇詭無比的角度方位封住對方三處要穴,同時右手伸出,扣住對方咽喉。

  白婕梅慢了半步,已是救援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落於敵手。

  擒住人質,梅英心中篤定,更是笑得花枝招展,連聲揶揄道:「想不到你和姓宋的這兩個這麼愚蠢的人,竟然還生了一個聰明絕頂的兒子。要說真讓你長大了,遲早是個不小的禍害。袁帥漏算了你,可是危險得緊!」

  男孩受制於人,危在旦夕,但卻連半點慌張都欠奉。只是以一種喝下午茶般的平常不過的語調問道:「你可知我為何不介意讓你聽了這些話?」

  「喔?」梅英看似笑靨如花,但扣住對方頸部的五指已經開始用力。「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早已是死人一個!」

  話音方落,一陣椎心刺骨的慘烈劇痛驀地在梅英心口暴發,彷彿有無數鋒銳絕倫而又寒撤心扉的冰針遊走靜脈,將心臟刺了個千瘡百孔!梅英只覺眼前一黑,百脈俱寒,凝聚的功力一下煙消雲散。而本該被封住要穴的男孩卻像沒事人一眼緩緩抬手,點向自己胸口幾處穴位。

  嬌軀轟然倒地的同時,梅英一顆還在絞痛不已的心臟也彷彿從天堂一下墜入地獄,整個人猶如身處一場不真實的噩夢,一時實在無法接受這般現實。

  「你剛剛右肩中劍,寒毒麻痺神經兼收縮傷口,自不甚疼痛,但傷口處的血液早已凝成無數細小冰棱,沿血液循環攢刺心臟,血脈越是加速,死得越快!」俯視著倒伏在腳下的豔女,男孩譏誚一笑,「積怨之霜,奇冤之雪,六月酷暑尚不能化。以你冷血之徒的心頭血,又豈能輕易消融?」

  「我不信……我不信……這天底下怎有這般陰毒的武功?」梅英目光呆滯,這才意識到白婕梅之前的一劍,遠比自己預料中的還要恐怖得多,簡直堪稱中者無救,直到死都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比任何見血封喉的毒藥還陰毒許多。她熟知歡喜教中諸多陰邪叵測的武學,但能與這一劍相比的也是寥寥無幾。

  一旁的白潔梅也不由看向自己的佩劍,露出了一絲莫名的震怖,就連她也估計不到自己的劍竟是這麼可怕。

  「不過我已扼住你心血回流速度,至少你不會馬上就死。」男孩緩緩在梅英面前蹲下,「現在,回答我幾個問題。」

  「求求你……別殺我……我什麼都願意說,什麼都願意做……」躺在地上,失去護身氣勁的梅英全身很快被雨水、污泥浸濕,更是凸顯出身上的許多妙處,看上去說不出的柔弱狼狽,也說不出的充滿誘惑。

  甜膩柔媚的聲音,挑逗著耳朵的感官極限,配合著意有所指的言外之言,足以殺死任何正常男人的呼吸,哪怕對方還未成年。

  她的一對淒迷媚眼更是如幽如怨、似泣似訴,而且還隱約浮現著詭異綠光,卻是已用上歡喜教的「迷情魔眼」。

  以她如今的惡劣處境,武功已然發揮不出,唯有一身姹女媚術可用。對方畢竟只是未成年男孩,哪怕聰明絕頂,心志又能多堅毅,必然中惑無疑。

  哪怕不能當真控制住對方,但只要讓對方一時不忍殺她,她就會有機會。

  蕩漾著淡綠異彩的一對魅惑美眸,很快對上男孩一副平靜冷淡,卻也平凡無奇的眼神。

  下一刻,一聲淒厲尖銳到極點,彷彿在地獄身處受盡了千般酷刑萬般恐怖的女鬼才能發出的慘叫驚得山林四下宿鳥亂飛。地上的梅英護法一雙媚意橫生的美眸轉眼間已經是睚眥盡裂,血淚流淌,緊接著七竅流血,屎尿失禁,一個原本顛倒眾生的妖媚尤物,轉眼間就已徹底崩潰,淒厲如鬼。

  就連在一旁的白婕梅見了也為之膽寒,不覺後退了一步,心中不由想起了之前與自己「兒子」對視之後莫名其妙獲得了一式鬼神莫測的劍招。這個剛剛中了天譴,而又死而復生的男孩,其雙眼背後,真不知究竟是蘊藏了某尊恐怖魔神,或者是直通萬劫不復的地獄深處?

  「也好,省去了我分辨真話假話的功夫。」冷冷看著已是徹底精神崩潰的歡喜教護法,依舊保持半蹲姿勢的男孩開始詢問:「現在,把你所知的,關於袁尉亭以及歡喜教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

  「穿越成功了……果然是選擇那個世界天地元氣最弱,但又惡意最濃的一處地點嗎?」九空武界深處,王宗超若有所感地點點頭,隨即又是一笑:「以周天轉數來衡量功力深淺的武功系統,倒是有些意思!」

  由於規則限制,惡念分身無法肆意對無辜良善下手,所以殺戮自有取死之道的惡人,吞噬其武念才是最快的成長壯大方式。所以一處武者實力較弱,惡人卻眾多的地域自然是首選的落足之處。

  從通過惡念分身感知到的一些模糊信息看,那處地域的武者主要追求的竟然不是功力的積累,而是周天循環的轉速,每次心臟跳動,功力能完整完成一次周天循環即是一重天,兩次即是二重天,旋轉越快,實力越強,出手疊加的氣芒也越多,當達到五十重天以上,便能晉級「反重力境界」,和天人高手一樣隨意凌空漂浮,具有種種莫測威能,倒也算是一個前途遠大的體系,雖所知寥寥,也已對王宗超有了不少啟發。不過那個世界,更強的武學體系估計還是有的。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中洲武神與惡念分身的聯繫已迅速模糊,再難同步感知武學信息。畢竟,這是一個具有極高獨立性與成長性的強大分身,不可能一直置於掌控之下。也正因為這樣,王宗超很期待,當這個分身回歸時,究竟能夠帶來什麼驚喜。

  (這個……關於這次穿越的世界,基本不會怎麼深入描寫,所以大家就沒必要專門去瞭解了,相信我,真的沒必要!)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 00:03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1-21 00:54
第五百八十四章 惡報臨頭

  夜風微吹,天色昏昏暗暗的,有著一絲讓人壓抑的狂暴,風漸起,吹動河畔柳絮飛揚。

  座落於河邊的一處大屋,高牆院落、假山流水、庭林相映,一看便知道是大富之人所有。然而整個庭院不見一個僕役,只見花樹凋零,亭台樓閣多有破敗,顯然已無人打理多時了。

  整個庭院不見人際,唯有一個衣衫凌亂,看來甚是潦倒的年輕書生正斜倚在一個湖間小亭的長條石椅上大口大口地飲酒。此時,他正舉起一罈酒仰頭咕咚咕咚狂飲,胸襟前灑得到處都是,卻尤自不顧。在雜鬚虯結,卻依然看得出幾分俊逸的臉上,一對朦朧醉眼流露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刻骨悲傷。

  若是擱在半年前,還有親朋好友上門來安慰勸解,不過如今已經好幾個月無人登門。因為整個江湖幾乎都知道,這位昔日名動一方,年僅二十八就晉陞三十重天功力,一身劍藝罕逢對手,兼且年少多金,飄逸儒雅,常常詠劍作詩的詩劍書生蕭天涯已經完了,無可救藥的完了……

  一切的變故,只因三年前與蕭天涯新婚不足半年的愛侶——也是芳名傳遍天下的鳳凰四仙之一的孫詩情一日在鬧市內離奇失蹤,而她當時甚至已懷有三個月身孕。此事之後,蕭天涯瘋了一般尋遍大江南北,更不惜散盡家財尋求愛侶下落的哪怕一絲蛛絲馬跡,但很可惜,除了收穫失望之外,仍只有失望……

  如今已徹底心力交瘁的他,每天唯一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計把自己灌醉。因為只有在醉夢中他才有可能與自己牽腸掛肚,卻至今依然渺無音訊的愛侶重逢……

  今夜,也就在半醉半醒之間,一句飄渺得彷彿來自天外,但又字字清晰的話忽然傳入他耳中。

  「蕭天涯,我清楚孫詩情的確切下落!」

  雖然是微弱得讓人幾乎以為是幻聽的一句話,對於蕭天涯來說卻是如雷入耳,令他當即醉意盡情,以一種比常人眨眼更迅速突然的姿態一下竄上亭頂,通紅的雙眼巡視四下,口中嘶聲發問:「誰?」

  直到他問出這句話後,他剛剛用來飲酒的酒罈子才砸落地面,摔了個粉碎。

  「身手還算不錯。不過有沒有資格獲得消息,還要看你能否接下這一劍。」

  聲音依然飄渺而來,不知發聲者究竟身在何方。而隨著這句話後,四周的柳絮忽然無風自動,從四面八方向蕭天涯漫天而來。

  「是劍意……」雖已潦倒多時,但蕭天涯此時雙眸已恢復了七分不世劍客應有的銳利。不過待要拔劍,卻發覺佩劍已不在身上,只得以指代劍,全力迎敵。

  四下儘是柳絮飄飛,盤旋紛亂,不明所以,莫名所終。沒有任何殺意,任何威脅,反而帶來一種「悲愁」的感覺。一種在寒夜秋風,瀟瀟細雨中茫然不知所歸,思人憔悴的悲愁孤獨。

  由於以柳代劍,故此劍絲毫不顯凌厲。但對於蕭天涯而言,卻彷彿一柄利劍直接殺入心裡,把一顆心硬生生剖成幾瓣。整個人呆呆而立,彷彿失了魂魄一般。

  恨別離,怨孤寂,求不得,徒亂心……這是一柄名為「離愁」的劍!

  未誅人,先誅心。此等劍意,確實匪夷所思,舉世罕見!

  關心則亂,亂心則愁,愁腸百結,充斥天地的悲意愁思,帶動無數柳絮互相雜亂交纏,縱橫交織成複雜無比,解不開,理還亂的悲愁之網,將蕭天涯的身形徹底淹沒。

  驀地,一聲足有三十三重連綿烈震的蓬然大音發出,震得四周樹木一齊沙沙作響,宛如懷著無盡悲慟的夜鬼在風中啼哭!一時滿空青色的柳絮碎光四處亂飛,「嗤嗤嗤」的真氣衝激聲到處都是。在足有三十三重氣勁疊加的真力激盪下,湖水化為重重水簾直向天空衝起了幾十丈高,隨後才化為一場籠罩住整片庭院的傾盆暴雨。

  幾聲寥寥的鼓掌聲忽然傳來,即使在一片暴雨聲中,也顯得極為清脆,一下驚醒了剛剛從無盡悲愁中回過神的蕭天涯。

  「好,總算用劍天賦不俗,用情也夠專,只需稍為引導,便能掌握一式『悲痛莫名』劍意。」

  一個聽起來似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尋聲望去,卻見一處柳樹枝頭,一名年約十二左右的男孩正坐在一條連最輕盈的麻雀都難以棲身的細弱柳枝之上,即使身處漫天雨瀑,他身上也依然滴水不沾。這明明是一幅超越普通人常識的情形,卻偏偏看上去又沒有半點違和感,這男孩已徹底與四周環境完美融為一體,彷彿就是柳枝上長出來的柳葉,是再正常不過的完全可以忽略的現象。

  「此子究竟是人,還是……」看著當頭對面,相距不過兩丈的男孩,蕭天涯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發自內心的顫慄感與無力感。若非對方鼓掌出聲,自己恐怕真會一直將對方忽略,哪怕近在咫尺,亦視如不見,對於一個劍客來說,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但是對愛侶下落的甚於自身性命的關注還是壓過來一絲畏懼感,蕭天涯當即大聲發問:「你剛剛可是說你清楚我愛人的下落?」

  男孩輕輕點頭:「不錯,據我所知,孫詩情應該還沒有死……」

  一線希望之光剛剛從心頭升起,男孩的下一句話卻已令蕭天涯如墜冰窖,「不過從某種程度講,她死了或許比活著還好受些……」

  「你們,究竟把她……」蕭天涯睚眥欲裂,嘶聲而吼。

  「不要誤會,我與她失蹤並無關係。」男孩一臉風輕雲淡地看著正陷於無比煎熬的蕭天涯,補充了一句:「我是從另一個人處得知她的消息。」

  蕭天涯緊咬著牙,一字一句都像是用盡力氣地問道:「這人是誰?」

  似是帶著一絲憐憫。男孩緩緩回了一句:「歡喜教護法——梅英。」

  只是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卻彷彿化為一條毒蛇狠狠啃噬著眼前這位潦倒書生的心靈。蕭天涯頓覺眼前一黑,一口甜腥直湧上喉嚨口。整個人晃了晃,幾乎一頭從亭頂直載落湖面。

  歡喜魔教,以及百變魅狐梅英是何等貨色,也已是老江湖的蕭天涯又豈有不知?

  這個自稱為「大自在歡喜聖教」 的西域淫亂邪教,教義只有兩項:「血」與「性」。教眾相信,人血是真神賜予人類最神秘的寶物;而交媾,則是上天賦予人類最大的歡樂,所以應該用心研究奧秘、盡情享受歡樂。

  該教位處關外,勢力雄踞西域,號稱教眾數十萬。總壇歡喜千佛洞,是世上肉慾橫流、茹毛飲血的極邪至惡之地。男女老幼終日亂交,號曰「修歡喜禪」,旨在拋棄一切外加束縛,棄聖絕智,使男女兼愛,藉由交媾明性見心,共參大道;又說教徒皆是真神兒女,無分輩份,更無倫常。故父女、母子、兄弟姊妹,更當相互交媾,使血脈更純,提升靈格,死後便可涅槃永生。

  近親產下的胎兒,若是身心正常,則稱為『聖胎』,是真神之子女。自小接受教廷調教,個個悍不畏死,以效忠真神為唯一使命。若是畸形殘障,則稱為『聖品』,可飲其血、啖其肉,滋補養顏,增進功力。

  此教不時侵略周邊,美其名曰招納信徒,其實卻是憑武力誅滅敵對勢力,將俘虜擒回教內,為奴隸,稱作彘、犬,從此世世代代遭受非人待遇,任憑教眾奸辱、凌虐。

  歡喜教的所謂歡喜,實是自己歡喜,至於別人是否歡喜,又豈需顧及?

  雖顧忌中土不世高手輩出,不敢明犯,歡喜教仍不時遣出使者禍亂中土,或暗中引誘、擄掠有資質的年輕男女以及心術不正者入教,或以暴力、色誘等手段採補異性盜人真元,或挑起爭紛,削弱中土正道實力。其中有「百變魅狐」之稱的梅英便是活躍於十數年前的其中表率。在她歡喜教護法身份暴露之前,已有不下數十位各門各派的菁英弟子遭她壞了大好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因各種爭風吃醋而釀成的衝突中死人數以千計。也正因為此女惹來眾怒,歡喜教名聲在中土才更加惡劣,近乎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這些年來至少在表面上已是銷聲匿跡。自己愛妻的下落竟是從此女口中傳出,如今是何等處境與遭遇,簡直不堪設想!

  「我蕭天涯一生自認正直仗義,我愛妻更是一向與人無爭,老天你可是瞎了狗眼,要讓我兩人飽受如斯慘酷……」蕭天涯仰頭望天,直欲怒質上蒼,但卻連一字都說不出來,只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慟長嘯。

  目睹對方如斯痛苦,男孩不但毫無同情之意,反而再次鼓掌而笑:「很好,記住此時此刻的感受,化入劍招,可望威力再增兩成!」

  「你……什麼意思?」靠著一陣宣洩,蕭天涯勉強讓自己冷靜下落,將一口即將奪喉而出的鮮血硬生生嚥了回去,咬牙問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無論營救愛人還是為她報仇雪恨,都是妄想!」男孩冷冷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已受我引導突破至三十三重天功力,再加上如能將『悲痛莫名』發揮到極致,一招間勉強足以看齊三十八重天,若一切聽我吩咐,總算還能有些用處。」

  …………………………………………

  今天是鴻門之主袁尉亭四十壽辰,為此他大擺宴席,廣散請帖,邀達官顯貴以及武林同道參加。

  「鴻門」實為江北第一大幫,要說是天下第一幫也並無不可。其創立者孫中武功力深不可測,藝成之後未逢一敗,實為中土第一人,傳聞極有可能已晉陞三百年來無人能及的五十重天以上,陸地飛仙境界!然而此人亦為前朝遺民,麾下鴻門素與朝廷對立,隱有起事之意。朝廷雖早已心知肚明,但顧慮其武功絕高,勢力龐大,卻始終不敢對之下手。

  然而數年前,孫中武因一大失意事,心灰意懶,辭去所有職務,遠走海外,將門主之位傳予二弟宋覺仁,自此行蹤不明。而宋覺仁雖也擁有四十重天以上功力,文武雙全,足智多謀,但畢竟遜色孫中武遠矣。兩年多前,更是莫名遭遇滅門,舉家上下,除了妻子白婕梅以及兒子宋湘竹下落不明之外,竟是無一倖免。朝廷更是乘機會同武林各派要對鴻門大肆下手,眼看著鴻門分崩離析在即。

  袁尉亭可謂是臨危繼任,卻又不負眾望,不僅施展高超手段維持住原本瀕臨瓦解的鴻門,而且大加整頓,尤其一改鴻門之前不臣之舉,坦誠與朝廷達成和解。自願受封大將軍之職,接受官方安插人手監督鴻門上下,將鴻門一舉洗白成官方認可的正統,免去一場可能令朝野死傷數十萬的刀兵之災。此後更是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威恩並用,如今儼然已使鴻門聲勢遠盛於孫中武掌權之時。

  雖然也有人對袁尉亭對朝廷馴服頗為不屑,甚至說他實是早與朝廷勾結,滅二哥宋覺仁滿門以求功名權勢,不過這等說法並無確切證據。倒是江湖盛傳宋覺仁的妻子白婕梅實是當年歡喜教護法梅英喬裝易名,混進鴻門,用美色迷了宋覺仁,淫亂鴻門上下,更帶兒子入教,好讓兒子登上門主之位,使歡喜教掌控鴻門,只是事蹟敗露,故不惜弒殺親夫滿門,倉皇而逃。此類說法早在江湖中早已傳得有聲有色,甚至在山野民間出了不少膾炙人口喜聞樂見的豔情話本,官方也已明文通緝兩人。反倒是袁尉亭致信各大門派,聲言絕無此事,並一力擔保嫂子清白,希望能早日解除誤會,找到嫂子及義兄親子下落。此舉自又為他贏來不少讚譽。

  無論如何,拋開這些尚待商酌的末節,袁尉亭都稱得上聲望一時無兩,如日中天,這也使得他的四十壽宴來得無比隆重,盛況空前!

  朝廷方面,不說眾多大小官吏,前來祝壽的一品官員也頗有幾位,就連權勢炙手可熱的當朝大太監王安竟也親自前來。至於武林方面,各大派掌門、黑白兩道幫主、舵首絕大多數都親身趕來祝壽,即便是已封山近百年的少林,也要給袁尉亭面子,遣使來賀。

  為準備這一天,位於京城的袁家堡早在半年前就已大加擴建,增設了許多佈局精美、古韻悠然的奇花異草、山石水路、廊院亭台,裝飾之豪華幾乎不下皇家園林。不過即使可以容納近萬人的袁家堡,也容不下所有遠道而來的賓客,所以袁家不得不在壽宴當日把方圓三十里之內的所有旅店、酒肆全部包下,方能應一時之急。

  明月西移,袁家堡的宴席進行到高潮。尤其袁慰亭的主桌,列位的均是當世赫赫有名的高人、權貴。除了幾名一、二品大員之外,其餘武林中人全是修為在三十重天以上的一方宗師豪強!在眾星捧月之下,身材雄壯微胖,長著一個光頭,卻又眉濃如墨蠶,嘴上留著八字長鬚的袁尉亭更顯威儀不凡,器宇軒昂。

  酒過三巡,場面氣氛正熱絡的當口,袁尉亭驀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眉騰騰,似是與人發生衝突,接著在眾人錯愕中,他獨自走到場地中心,朗聲道:「關於我宋家二嫂和侄兒的清白,我袁尉亭一力承擔,今後再有誰膽敢對他們言語不遜,那便是與我姓袁的過不去……」

  正當群雄面面相覷,也不知該轟然叫好,還是唏噓應和之際,一聲鏗然劍鳴,忽然傳遍全場,入耳如針,刺痛無比!

  群雄愕然回顧,只見在距離袁尉亭五丈開外的一處酒席上,一名看上去甚是潦倒的書生忽然拔劍離席,向袁尉亭舉步走去。

  此地畢竟高人輩出,加上為顯大度,並不禁入席者自帶佩劍、腰刀之類,卻不料竟然有人持械發難。

  「這狂徒是誰?」

  「當著諸多高人的面,作此張狂之舉,莫非是不要命了?」

  「此人莫非……是詩劍書生蕭天涯……」

  群雄一時議論紛紛,也有不少人認出對方身份——詩劍書生蕭天涯。以其功力、劍藝,兼且出聲名門望族而論,的確也有資格位列距離袁尉亭最近的臨近幾桌酒席。不過此人自兩年多前愛侶失蹤後便已頹廢至今,整天酗酒度日。今日竟然出席壽宴,許多人還道他是想討好袁尉亭,以借對方龐大勢力尋找愛妻,沒想到卻突然作出如此驚人之舉。

  身側幾名堡丁見狀,忙不迭向上前勸阻,然而遭對方直如萬古寒秋般的蕭肅劍氣一逼,卻是不得不惶然急退。

  袁尉亭雖然困惑,但卻顯得頗為大度,揮手讓堡丁只管退下,帶著一絲從容微笑開口詢問:「這位兄弟,可是有什麼誤會?」

  「我要挑戰你!」上前幾步,來到滿面愕然不解,同時也暗自戒備的袁尉亭面前,蕭天涯以一種冷到骨子裡的語氣吐出五個字,竟連指名道姓的稱呼都略去了。

  一言既出,頓時滿場嘩然,當即有多人破口大罵。同樣位列旁席,無極拳門主藍辟塵雖自詡穩重德高,但仍忍不住開口呵斥:「虧你也是來自書香世家。豈能不明不得在壽宴妄動刀兵之理?」

  「袁堡主的確在今日大壽,可是你呢?」蕭天涯不管旁人,只管死死盯住眼前的袁尉亭。目似寒冰,但卻隱藏著無比熾盛的怒火,「你這個易容偽冒袁堡主的歡喜教鼠輩,也敢說是今天大壽?」

  這一句卻像旱天起雷,將在場群雄都徹底轟懵了。剛剛喧鬧的情形反而靜了下來。眼前的袁堡主,竟然是歡喜教臥底假冒?

  而距離最近的幾名武林名宿目光何等敏銳,當即覺察袁尉亭在蕭天涯出言指責之後。除了顯出應有的震怒之態外,更有一絲不應有的慌亂,頓時心生狐疑,不約而同選擇了明哲保身,作壁上觀。

  只聽蕭天涯繼續大聲宣告:「袁堡主早於十年前功成三十九重天,隨時可能晉陞四十重天境界,此事天下皆知。然而冒牌貨卻斷無如此功力,你若能當眾使出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氣芒,蕭某當即橫劍自刎謝罪,絕無二話!若你使不出來,又藉詞推托,就莫怪蕭某用劍剝了你面皮!」

  袁尉亭聞言濃眉大皺,隨即揚聲長笑:「原來卻是個想出名想到發瘋的狂徒,今日既是袁某壽宴,袁某又豈能因汝幾句瘋言瘋語,當著眾多貴賓之面妄動拳腳?汝若還不識進退,明日午時,袁某自會當著天下群雄之面,教汝領略一番何謂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

  「五限神拳」為孫中武所創之鴻門第一絕學,每一拳都催發五臟潛能,駕馭五行元氣,威力極巨,堪稱泣鬼驚神。可惜由於威力過強,必須修練到三十三重天以上的級數,方能開始駕馭五限神拳的威力反噬。不過自此之後,功力每練上一重天,神拳威力都會激增三到五成,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當世堪敵者,實是屈指可數!以蕭天涯級數,不過螳臂當車而已。

  而袁尉亭所說也是在理,若他真是假貨,拖延一天時間,又能頂什麼用?一時場中群雄紛紛贊同附和,群情洶湧,有人甚至摩拳擦掌,若是蕭天涯還不識相,便要代袁堡主出手教訓。

  忽然,一聲宛若黃鐘大呂的金鐵宏音鏘然大作,竟將所有雜音全部壓下。所有人都是一震而驚,轉頭望向巨音的出處。

  卻見是一名身穿淡金色綢緞,全身上下披金戴銀,顯得無比富態的半百老人撥動了手上一個金算盤,黃金算子碰撞間竟發出如斯巨音。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都認出此人正是江南第一富豪金百萬,這幅暴發戶穿著與隨身的一幅奇門兵刃——金算盤,可是一塊絕無僅有的招牌。

  見了此人,袁尉亭似乎開始意識到什麼不妙之處,兀自強作鎮定問道:「不知金老闆有何高見?」

  「只需隨手催發氣芒便能撇清嫌疑,你卻仍藉故推托,果然心裡有鬼!」金百萬連正眼都不看,而是以極不恭敬的姿態斜眼瞥了他一樣,連聲冷笑,「正好,我這裡也有你是歡喜教臥底的證據,不如一併亮出來罷!」

  話音方落,早已有聞訊前來的兩名健僕扛著一個足有大半個人高,封得嚴嚴實實的酒甕穿席而來,四名目光精湛的帶刀護衛如移動的銅牆鐵壁隨行守住四角,小心戒備。

  畢竟是袁尉亭壽宴,祝壽的賓客備了美酒為禮也有不少。卻不知這罈酒有何玄機,眾人皆是平心靜氣。要看個究竟。

  走到一處無人的空地,兩名健僕忽然將酒甕往地上重重一頓。酒甕當即粉碎,卻無一滴酒液外溢,而是露出其中一個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的人——女人。

  此女一顯出身形,四周人群反應卻是各異,右側的眾人齊齊吞了一口口水,禁不住露出色銷神迷之態;左側的眾人卻是一臉煩惡,彷彿看到什麼礙眼惡物;而當頭對面看了個究竟的一群人卻是一時大嘩,大驚之餘,更有多人當場作嘔,把剛剛吃下去的山珍海味都全部嘔了出來!甚至有少數幾人面色歷經數番劇變之後,臉上竟然泛起一種宛若得道高僧的淡定寶光,似是悟出什麼紅顏白骨的至理禪意。

  原來此女右側黑髮如綢,肌膚吹彈可破,曲線窈窕,纖腰如蛇,豐乳肥臀清晰可見,媚態橫生,實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床上尤物。然而其左側卻是亂發如麻,兼且通體皺紋遍佈,皮膚鬆弛且乾癟。胸口某個事物更是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直下垂到肚臍眼,讓人看了直有種把自己雙眼當場挖掉的衝動。如斯極美極醜統一到一個人身上,當真是荒謬且恐怖的一幕。

  而不少閱歷較深的名宿,卻能一眼看出此女左側軀體實是慣於以採補維持青春的邪派高手,邪功被破後軀體急速老化造成的後果。然而怪異的是此女僅僅左側軀體遭到散功,右側卻偏偏絲毫不損,真不知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才能做到這一點。強烈對比之下,簡直成了昭示其邪派人物身份的活生生鐵證。

  「……是百變魅狐梅英!」

  「是歡喜魔角護法梅英!」

  就在此時,已有幾人從這名女子還保持青春的右側軀體認出她的身份,陸續驚呼出聲。

  剛剛從封得密不透風的酒甕中重見天日,梅英雙目渾濁,目光呆滯,但當她開始辨清眼前的景物時,卻忽然以一種瘋了似的語調,指著袁尉亭瘋狂尖聲嘶叫:「他是臥底,他是我聖教臥底!」

  袁尉亭驚怒交集:「你等以為抓了一個瘋了的歡喜魔教護法,便能血口噴人!」

  「只需顯露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氣芒,便能洗清嫌疑,你為何不做?」金百萬連聲冷笑,笑聲卻越來越顯得淒厲,手上顫抖不止,激得金算盤鏗鏘炸響,「五年前,老夫愛女金瑰霞在與夫君自泰山返家途中失蹤,老夫不知花了多少金銀來尋找,卻是音訊不明。如今,竟教我從梅英這賤婢口中得知瑰兒竟是落入爾等手中!我真不知在爾等落入我手之後,該用什麼樣的手段將你們這群畜生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與此同時,位列主席的大太監王安忽然發出一聲陰惻惻的笑聲:「若是袁帥沒能撇清嫌疑,六年前董貴妃出宮省親,於皖南官道莫名失蹤一案,只怕就要著落到你身上了!」

  董貴妃曾經是當朝天子最為愛寵的妃子,長得千嬌百媚,體生異香。可惜六年前出宮省親,卻於回宮的路上連同所有隨行護衛、太監、宮女一併失蹤。當時天子震怒,砍了許多人頭,抓了無數嫌犯,幾乎把整個中土都搜翻過來都沒找到她的下落。卻想不到王安竟然在此時提起,而且隱隱指向與袁尉亭有關。頓時所有酒宴上的大小官員紛紛忙不迭的離席而去,避之唯恐不及,簡直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來過袁家堡。

  「還有我愛妻的下落!」蕭天涯向前踏出一步,每一道都是三十三重疊加,密如天羅地網的悲愁劍氣已全面籠罩住袁尉亭全身。

  「還有我夫家滿門性命!」一聲淒清而又蘊含無比悲愴的女音忽然傳來,只見一名位於一處不起眼旁席的配劍女子忽然揭去頭頂紗帽,轉身站起。

  目睹此女真容,在場又有多人露出驚豔而又痛惋的複雜情緒。只見她有著晶瑩凝脂的雪膚、無可挑剔的五官輪廓,其明豔英媚,與梅英還保持青春的右半邊面容倒有四五分相似之處,只是氣質更加聖潔清冷,簡直彷彿是從仙境履凡的仙子。然而她的臉上卻已留下縱橫兩道驚心動魄的醜惡劍痕,麗容早毀,本該是仙子之姿卻已化為修羅惡鬼!

  「是白梅仙子……白婕梅!」

  畢竟是當代知名的鳳凰四仙之一,絕大多數人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雖然之前她曾被蔑為歡喜教護法梅英,可是如今真正的梅英已被擒顯身,又豈有人再去疑她?眾人更多的只是對她的殘酷遭遇以及麗容被毀唏噓不已。

  卻不知,她的容貌其實是自己揮劍毀去。早在之前聽了某人的一席話後,她便已恍然悔悟,毫不猶豫地鯨面明志,從此一身,除揮劍復仇之外,再無所有!

  從七十二路雪花神劍蛻變提升的「九幽冥雪劍」,其要旨就在於一個「怨」字。除怨之外,再無他意!唯有極於怨,方能極於劍!

  深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幾處遏制功力的被封穴位一一解開,白婕梅功力一路攀升,竟從原本的十三重天一路躍升到三十二重天境界!

  名劍「寒梅」在手,一股哀莫大於心死的陰霾寒徹劍氣四溢,轉眼間雪花淒降,六月飄霜。白婕梅已人劍合一,化身一團怨無盡,恨綿綿的復仇怨雲慘霧,配合蕭天涯長劍密集交織出的蕭蕭離愁之網,一左一右夾擊已是惶然失措的袁尉亭……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早在白婕梅起身之前,與她同席的一個男孩已起身離席。只是一閃,便如滴水入海,徹底融入人群不見了蹤跡。

  …………………………

  在袁家堡後山,一處人煙罕至,灌木密集的山頭。一群足有數十人的精幹武士正團團護著一名目光深沈精湛,不怒而威的中年人,居高臨下,冷冷俯瞰著袁家堡。

  而這位中年人,儼然正是另一個袁尉亭。只見他雖然氣度沉穩,但也屢屢觀望堡內,顯出一絲久等不獲的急切。

  直到袁家堡內開始傳出打鬥與騷亂之音,袁尉亭終於露出一絲既是殘忍玩味,又頗有幾分複雜感慨的笑意。

  是啊,自己等著這一刻,已經等太久了!

  主持壽宴的袁尉亭,其實是個假貨,乃是袁尉亭暗中培養了近十年的東瀛「影武者」。無論形貌言談舉止,甚至武功路數都與他一般無二,只是功力卻難以作偽。即使事先以秘藥、針灸刺激經脈透支潛能,也不過使他勉強擁有三十七重天的一擊之力,而且還是不純的三十七重天。不過,這已經足夠瞞過所有人了。

  半年前,歡喜教教主魔佛陀贈予自己的侍妾梅英就已通過特殊的傳訊蠱蟲給自己發來信息,說白婕梅母子已開始亂倫修煉血影魔功。待到三個月多前,又傳信說其子功力日深,雖沉迷於母親肉體,卻也有發現自己的危險性,再加上看他兩人纏綿交媾也已看膩了,故申請放幾個月假,另找刺激好玩的事物去了。

  雖然名義上梅英是自己侍妾,但其實這個女魔成名比自己更早,又是魔佛陀的人,一向我行我素。此女尤喜悖逆人倫之事,暗中監視白婕梅母子並佈局誘其亂倫還是她出的主意並主動攬下。如今失了興趣,再去找其他感興趣的獵物也不奇怪。

  反正算算時日,宋家之子正好在自己壽宴之前完功,肯定會迫不及待借壽宴的千載難逢機會,混入袁家堡對自己復仇。所以只要確定其已開始修煉血影魔功,並在壽宴當日守株待兔也就夠了。倒也不必派人從頭盯到尾,以免露出馬腳,反而弄巧成拙。

  果然一日前,京城中眼線就匯報白婕梅已喬裝改容攜子入京,其中白婕梅明顯元氣大虧,只有不到十五重天功力,而其子卻功力直逼三十重天,顯然已借近親交媾將兩人功力匯諸一人,血影魔功告成!

  到時候,只要替身稍為言語刺激,此子肯定會不顧一切運上歡喜教滅絕三式對之下手。滅絕三式,招招迫發最大潛能,與敵同亡,三式威力層迭,可迫發力量至四十五重天,殺最高只有三十七重天功力的替身原本已是綽綽有餘了。然而自己放置在錦盒中的滅絕三式最後一式卻是篡改過的,前兩式用過後,祭出第三式時定會當場走火入魔。到時候為救親兒,白婕梅只能別無選擇與之當場交合,喪德自辱,身敗名裂於眾目睽睽之下!為做得絕一點,自己早已吩咐可靠手下準備好了。非但要扮成歡喜教門徒護住白婕梅母子殺出重圍,還特別準備了一個裝野獸的籠子,要裝著禽獸一樣地當眾交配的母子遊街示眾,極盡侮辱之能事。

  此計可謂一舉四得:一來白婕梅坐實了歡喜教護法梅英的身份,真正的梅英從此更不引人注意,今後活動更加方面。二來自己散佈的有關於白婕梅謀害親夫滿門的謠言得到證實,自己徹底洗清了嫌疑,並讓自己成功扮演一位力排眾非維護結義兄弟遺孀、後裔,最後卻遭反咬一口的悲情英雄,大是籠絡人心。三來替身創造出自己重創垂危的假象,一些忠於孫中武及宋覺仁的鴻門異己定會忍不住有所活動,方便自己下手剷除。

  而最後一點,也是自己曾經立下的毒誓終於得償所願:要令宋氏一門家破人亡,身敗名裂,成為江湖中人人不恥的污點!

  躊躇得意之餘,心中也頗有幾分惆悵,畢竟那個女人真是與自己從小訂婚,且死心塌地愛過。雖然她確實蠢了些,後來也移情別戀,不過依然讓自己沒齒難忘。就連當初遠赴西域與魔佛陀結盟,對方讓自己在一大群豔女中隨意挑選幾人相送時,自己也是選了與白婕梅最為形似的梅英。

  而為了這一天,自己也付出了許多代價。別的不說,單是自己與歡喜教暗中聯手幹出的種種惡事。尤其是為討好一直輔佐自己歡喜教五大神師之首——母陰澤而擄掠了諸多名人妻女。只要有一條洩露出去,便是不堪設想。而自己與歡喜教都掌握著對方許多不能洩露的機密,已徹底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了。

  在等片刻,估摸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袁尉亭忽然吩咐左右:「備馬,喬裝下山,本帥要親眼一睹那柳性楊花的女人如何一邊與兒子交配一邊裸體遊街!」

  手下剛剛應諾,驀地奇變已生!

  一開始只是涼風徐來,就像普通穿林而過的涼爽山風,絲毫不引人主意。但轉眼間就化為陣陣令人血脈僵凝的陰風慘慘,侵經入髓,將人鎖死鎖緊。四周明明光線沒有變暗,但每個人卻忽然莫名升起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像是在漆黑的深夜裡獨自步行,又彷彿置身於神智清醒卻沒法動彈的夢魘中,所有同伴都彷彿已消失不見,讓人感到沈重而顫慄的無形壓力,充斥在以袁尉亭為中心的方圓十丈內。

  跟著就是鬼哭神嚎般的怨毒慘叫,彷似千百冤魂於耳畔哀嚎,擾人心魄,濃烈的血腥味令人欲嘔!

  「滅絕第一式,破魂煉獄?!」

  袁尉亭面色劇變,白婕梅之子不是已對自己替身出手,現已走火入魔嗎?如今又是誰對自己施展這一殺招?而且僅僅起手的氣勢便已堪稱天地變色神鬼俱驚,自己還未辨明敵人具體來勢,便已被一種極強的恐懼感攫住心神,意志極度萎縮,幾乎提不起抗爭的勇氣!

  下一刻,天昏地暗,血水翻湧,如大海潮汐的浩瀚血色化為充斥天地,將一切都淹沒席捲絞殺得絲毫不剩的血浪腥風,傾盆而灑!

  不是真正的血浪,但在邪詭霸道的氣機震盪催迫下,在場護衛多人當場口鼻崩血,甚至被催爆了軀體,血濺魂斷,生命力被強行攝入這一招之中,朝袁尉亭摧枯拉朽衝擊而來。

  生死存亡之際,袁尉亭發出一聲震天虎吼,四十重天極限功力猶如山崩海嘯一般毫無保留催發,雙拳起處,天地間金鐵腥氣大盛,層層疊疊交相激盪的剛猛氣勁直如成千上萬鐵甲重騎在衝鋒陷陣,鐵馬金戈之聲席捲沙場,震天動地!

  已經顧不得感應對手究竟是幾重天功力了,如此泣鬼驚神的恐怖殺招,簡直就與魔佛陀親自出手無異!自己若不全力迎敵,只怕下一刻生命就會如風中殘燭般悄然熄滅。

  但一招竭盡平生所能,五限神拳之「鐵馬金戈驚天下」剛剛發出,卻落了個空,彷彿對方只是空俱氣勢,並無實質殺傷力。而且就在自己畢生功力全部灌注到雙拳上,下盤空虛的瞬間,一股奇詭怪勁忽然繞體一旋,帶得自己身形一晃一轉,拳勢大變。

  霎時身周慘叫連天,數十近身護衛當場成了袁尉亭失控拳招的替罪羊,個個中者立斃,骨碎髒糜,慘死當場。部分人更被剛猛無匹的拳勁轟得直如攻城投石機發出的巨石一般四下橫飛,累及更多無辜,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不好,竟是虛招!」

  袁尉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要強行遏住拳勢之時。一股無聲無息卻又蘊含無數叵測變化的奇詭烈勁忽然從側後方轟中自己背心。

  「哇」的一聲,袁尉亭當眾嘔血,感覺自己的肺都好像要一起嘔出去一般!對方偷襲一拳其實不重,甚至不到三十重天境界,若在平時,隨便挨上幾百拳也傷不了根本。但如今對方卻在他全力施展五限神拳時下手,並以一種難以想像的方式令五限神拳的反噬之勢更強十倍,頓時令自己重創當場!原本四十重天功力瞬間下降到三十七重天。

  但他畢竟修為深厚,當即強行扼住傷勢。一拳反撩,頓時將身後的偷襲者轟了個骨崩肉碎,死無全屍!

  屍體衣襟盡碎,但布料看來卻是自己親衛裝扮。莫非有人假扮成自己親衛對自己下手?還未等袁尉亭回過身來,左肋右腰又是一陣劇痛攻心,竟被兩名親衛各從兩側擊中。

  正要大怒斃敵。卻見兩名親衛都是滿面驚惶恐慌,身姿扭曲怪異,竟似身不由己。

  「是混入人群,借人傳功,隔山打牛傷我?」

  驚怒交集之際,又見兩名原本被自己拳力重創的親衛莫名飛身而起,一邊噴血一邊手舞足蹈地向自己揮臂打來。

  雖然姿態古怪,身不由己,但袁尉亭卻能看得出,每一個親衛身上都蘊藏著某種凶邪詭怪的殺招,封死了自己閃避路線。

  借人傳功,隔山打牛還罷了,但對手竟然連招式招意都可以轉嫁他人使出,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邪魔異功!

  這些親衛幾乎個個都有二十五重天左右功力,放在江湖上,都是足以擔任一方舵主的好手,加上擅長群戰,紀律嚴明,就算自己也不敢說能勝過他們聯手。然而此刻連敵人影子都摸不著半邊,就與自己成了自相殘殺之局!

  再拼數招,親衛們更是死傷慘重,袁尉亭自己傷勢也不斷加劇,功力持續下降至三十五重天。對方的每一擊威力都不強,但卻處處針對五限神拳弱點下手,不斷擾得神拳反噬,但自身卻仍然絲毫不露行跡。

  眼下非要衝出人群不可,絕不能讓對方再這麼魚目混珠下去。袁尉亭全力拚殺,眼看著再有一步就可以衝出人群,卻忽然見兩名親衛各分左右撞來,而迎面又有一人四肢平伸成個大字形向自己合身撲下。

  袁尉亭已顧不得手下性命,只是直衝向前,雙拳向迎面親衛砸下,要把他硬生生砸飛回去,再憑速度拉開與其他親衛的距離。卻沒想到對方雙手先是迎上自己雙拳,緊接著手筋幾下劇震彈抖,竟破膚而出,如同兩條血淋淋的怪蛇直扎入自己脈門。

  手筋扎入,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勁隨即入侵筋脈,令袁尉亭雙臂一陣抽搐失控,拳勁竟一時提聚不起。只能硬生生用後背迎上另外兩名親衛的一撞,只覺全身筋骨欲裂,脊椎咯吱炸響!

  而迎面那名親衛與袁尉亭手筋糾纏,一時無論如何竟掙脫不出,彷彿成了一個人形枷鎖,死死纏住袁尉亭雙臂。

  再糾纏下去,性命堪憂!袁尉亭心中發狠,手上發力!

  隨著一聲猶如撕裂了裝了許多脆樹枝的浸水麻袋的悚人巨響,那麼親衛竟被袁尉亭憑著臂力硬生生撕成兩半,頓時鮮血飛灑,內臟拋飛,狀況慘烈到極點!

  與此同時,一隻白皙的,看上去頗有幾分秀氣的拳頭已輕輕落到袁尉亭右胸。

  只是三十重天功力,但依然是針對五限神拳要命弱點下手。一拳之下,袁尉亭一直苦苦壓制的傷勢頓如火藥桶般一舉暴發,三十五重護體罡氣一舉被破,胸骨斷裂,倒插肺部,整個人傷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在他口鼻溢血,踉蹌而退的同時,只見在一片血雨腥風中,一位看來只有十二歲上下的,看上去有些過分清秀的男孩正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收回剛剛重創自己的一拳。他全身上下非但滴血不沾,而且眼神中竟絲毫沒有剛剛實施一場殘酷殺戮留下的痕跡。有的只是一種彷彿將蜻蜓拆解的只剩下胸口的肌肉,然後塗上蜂蜜放到螞蟻窩前,再往螞蟻洞中灌開水的那種淘氣小孩的天真無邪而又理所當然的好奇和有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 00:11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1-24 23:31
第五百八十五章 殺為超世渡

  「宋湘竹,怎會是你!?」

  袁尉亭劇烈起伏的胸膛像是有人在裡面用鼓風機拚命鼓脹一樣,帶著濃烈血腥氣的喘息急促得可以噴殺一頭皮糙肉厚的山豬。全身上下血污遍佈,左肩上掛著一截不知是誰的血淋淋腸子,右碗還纏著一條長長的手筋。口鼻更是溢血不止,雙目尤其充血得厲害,眼球完全變成兩枚血球,透射出了無比猙獰、不甘、怨毒以及——惶惑。

  任何一個人,當發現自己以為始終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對象,到頭來其實一直是在玩弄自己,甚至有可能隨手捏死自己,也會顯出這種情緒來。

  「雖然你沒有認錯人,但我其實不是宋湘竹。」男孩一邊悠然而笑,一邊舉步前行。

  面對著舉步走來的對手,袁尉亭也開始挪動腳步,但不是向前,而是向後——一貫自詡霸氣威武,無所畏懼的他此時此刻痛苦且恥辱地發現:自己竟是在退縮、在害怕,在怕一名儼然還沒成年的男孩。

  「你……沒修煉血影……」

  若是在自身功力淺薄的情況下強修歡喜教邪功,便會因納入大量異性真元而出現性徵異化,尤其是未成年男子。然而如今眼前這位男孩雖然年紀還小,但卻已個子頗高,全身上下的皮膚筋骨隱隱呈現出了一種極具堅韌質感與力量感的精亮光澤,劍眉星目,丰神俊朗,氣質瀟灑從容,嗓音已明顯開始出現男子應有的低沉渾厚,哪有半點女兒之態?

  「血影魔功嗎?雖然總體上是挺有意思的功法。但入門未免太過噁心了。」男孩笑而搖頭,「尤其攝取外來真元的效率太低,消化異種真元的手段更是粗糙不堪,只懂得在血親與母嬰身上打主意。雖然借此來達成在精神上拋棄一切後天規束,棄聖絕智這一點還算不錯。不過我總覺得僅僅衝著這點,還不如索性創一套通過自浸糞坑來感悟紅塵濁世,不垢不淨之至理,以此泡成絕世高手的功法呢!」

  歷經一番慘變之後,袁尉亭的親衛已然死傷過半,僅有二十餘人還保持著完好戰鬥力。這些人依然悍不畏死,忠心護主,見男孩向著袁尉亭步步逼近,當即就有兩人揮刀狂撲殺上。

  男孩卻連雙手都沒抬上一抬,依然背在身後,向前走去。下一刻,隨著一聲白刃入肉斷骨的「唰」的一聲,兩顆人頭直拋上天。只見兩名親衛已然保持站立的姿勢,各自揮刀斬了對方的人頭。而且兩把腰刀兀自架在對方的斷頸上,雙手依然緊握刀把,正好以一種微妙平衡維持住各自屍身不倒。而男孩就像面對一扇由兩具無頭屍體與兩柄刀組成的門戶一樣,從容走過。

  又有一名親衛從男孩後方撲上,一招「獨劈華山」直劈向男孩頂門。下一刻,男孩依舊行若無事地邊說邊走,而這名親衛的刀已從自己胯部深深劈入,將自己腹部徹底剖成兩半,最後卡在胸骨之間。他帶著刀緩緩跪倒,雙腿已無論如何無法夾緊,而是越張越大,鮮血內臟通過創口流了一地。卻一時仍不能死去,還顫抖著伸出雙手想挽住自己腸子外流。

  根本沒有人能夠看清男孩究竟是怎麼做。彷彿他就是掌控生死因果的神祇,任何膽敢向他冒犯的凡人,都會自食其果!

  更恐怖的是,一縷縷陰森不祥的黑色霧氣,正不斷從每一個已經死去的屍體,每一個即將死去的人身上慢慢溢出,帶著若有若無的淒厲鬼哭之深,悉數依附到男孩的身上。由淡而濃,由少而多,黑氣互相糾纏化為一個個扭曲厲鬼形象,彷彿千萬怨靈纏身,鬼哭神號,肉眼能見的死氣直竄天空。所到之處,草木盡枯,葉落如雨!

  「你……你……究竟從哪裡學來這一身妖魔邪功?」

  袁尉亭不斷向後退去,雖然他竭力爭取時間調息回氣,但功力始終只能在三十三重天上下浮動。而男孩表現出最高功力也不過三十重天,照理說不難取勝,但此時他又豈敢上前?

  「邪功?這評價可不適合從與歡喜教勾結的人嘴上說出。」男孩微笑著豎起一根食指,輕搖著對袁尉亭道:「奪人真元功力,總有與自身真元衝突的問題,選擇對血親下手以儘量降低衝突,實是最下等做法。今日我便教你個乖——要知道無論生前美醜貴賤,死後過不了多久也都是一樣的,因此死氣也是最純粹的一種元氣。只要把人殺了,再奪其死氣,便絕無衝突的問題,此後再在自己體內逆死為生即可。所以我是越殺越強,簡單直接,你確定還要讓手下繼續送死拖延時間嗎?」

  男孩彷彿與老朋友聊天一般談笑風生,毫無半點凶暴急迫,但袁尉亭卻越來越是絕望。

  聯手混戰不行,一個個上打消耗戰也不行。窮途末路的袁尉亭只能發出一聲彷彿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受傷野獸的瀕死狂嚎,就要不顧一切上前拚個你死我活。

  就在一時,只問一聲「休傷袁帥!」的大喝傳來,緊接著一桿烈焰熊熊的六合大槍帶著震天動地的風火怒號直殺向背手而行的男孩。大槍到處,十丈之內樹倒石摧,草木俱燃,爆米竹似的燃爆聲不絕於耳,舉目所及,一大片山林悉數化為燎原衝天的洶洶火海!

  這卻是五限神拳之「舉火燎原煥新天」。只因五限神拳實為武學至理,除用拳之外,借諸刀劍槍棍發揮也無不可,來者實力雖然不如袁尉亭完全狀態之時,卻也有三十六重天境界功力!

  男孩大笑迎戰,但是手上呈現出來的氣芒,卻僅有區區二十六重天境界,一邊出手一邊還輕鬆笑道:「《五限拳譜》我可是從頭到尾看過了,若不能以低十重天境界的功力破招,我的姓從此倒過來寫。順便一提:我其實不姓宋。」

  「士禛小心……」

  袁尉亭認得來者正是自己的第一得力心腹手下,早在十年前便已得自己暗自傳授五限神拳的元士禛。雖在外聲名不顯,但一身實力著實超凡。如今見他施展絕招,似又比以往多突破一重天功力。不過要說他就能勝過那邪異男孩,卻是想都不敢想。

  他畢竟功力大不如前,反被元士禛的熾烈火勁逼得緩了一緩,待要並肩殺上時,卻聞得火海中傳出一身低沉悶哼,緊接著三十六層疊加的熾烈火芒直線下降至不足三十層,火勢渙散,一桿斷成兩截的大槍直射雲霄,直到沒入雲層還去勢不止。

  對方竟是說到做到,真以二十六重天力量在轉眼間破去三十六重天境界的「舉火燎原煥新天」。才剛剛燃起的一線希望瞬息即滅,袁尉亭正值亡魂喪膽之際,只見一群身裹斑斕青綠色緊身衣的蒙面人忽然從林間竄出,將手中一個個橘子大的鐵丸以穿金透石的烈勁爭先恐後向烈火燃處射去。霎時連番驚天爆炸,炸得山丘崩塌,落石滾滾,沙塵滾滾,一大片地皮都掀上半天去。

  這卻是袁尉亭秘密從西洋重金採購的「霹靂彈」。一發即可炸山碎岩,其中又暗藏銳利帶毒鐵棱,三十五重天以下擋者披靡。他一直倚為對付孫中武的秘密殺手鐧之一,並組織一批精幹手下訓練成投彈隊。卻想不到元士禛如此果斷。連這支小隊也一併帶上來救援他。

  一片飛沙走石,火雨紛落中,一個衣衫殘破,滿臉煙燒火燎,甚至還帶著燃燒的殘火的高瘦男子突然竄出。一拉袁尉亭低喝:「乘亂快走!」

  「若非士禛,我命休矣……」見這位最得力心腹還能不死。袁尉亭心中稍安,也是果斷連同殘餘的幾名親衛拔腿便逃,又奇怪他即使發現不對,也不應來援得如此及時,隨即問道:「為何……」

  元士禛果然對他知根知底,還未等他提出完整問題便一邊亡命奔逃,一邊簡要回道:「梅英已遭生擒,在壽宴上將一切供出,您的『影武者』也已暴露,現在諸多苦主發難,群情洶洶,袁家堡一片混亂。我連忙組織忠心精幹潛逃出堡來尋袁帥,卻不料正好撞見您遇險。」

  袁尉亭聞言腳下一個踉蹌,只覺萬事休矣,心頭直欲滴血。其實白婕梅之子未修血影魔功便已證明梅英出了問題,但剛剛性命堪憂間,他又豈能想到這些?

  此時爆炸聲已漸漸沉寂,只聽到從背後吹來的山風中隱約傳來接連不斷的慘叫聲,由遠及近。袁尉亭一時只覺全身如入冰窖——這男童究竟是何等可怕的不死妖魔,不僅經受連番爆炸不死,而且眼看著還在一邊殺戮自己手下,一邊向自己追殺過來!

  「快,我等直朝山神廟去。」

  袁尉亭果斷帶人直奔距此不到兩里的一處山神廟,那裡自有依仗歡喜教富可敵國的龐大財力暗中修建的秘密地宮入口。此地宮規模龐大,四通八達,既足夠藏匿數千甲士,也囤有大量軍械、火藥,更兼機關重重,毒蠱眾多,自己秘密網羅的邪派高手,以及歡喜教潛入中土的高手多匯於此,尤其有歡喜教五大神師之首—— 「鬼華佗」母陰澤坐鎮,實是當之無愧龍潭虎穴。哪怕孫中武回歸,貿然來犯,也非要飲恨不可。只要能夠成功逃入,自然性命可保。若是對方還不識相地深入追擊,自己還有很大的把握將這個注定令自己今後食不安寢的煞星給收拾掉!

  一時一群人狼奔豕突,急如喪家之犬,忙如漏網之魚。其中袁尉亭與元士禛總算爛船還有三斤釘,當仁不讓一馬當先奔逃在最前,而他們兩人的手下則依功力高低漸次落後。

  袁尉亭只聽身後慘叫聲不絕於耳,但卻絕少交戰廝殺刀刃破空聲,心知在那妖魔男孩手下實無一合之敵。如今這煞星正一邊隨手殺戮自己手下,一邊越追越近,心中簡直急火攻心,恨不能背插雙翅。

  還好路程不遠,轉眼間,山神廟已在眼前。袁尉亭一頭將廟門撞成漫天木屑紛飛,又急如火燎般按動廟內秘密機關。正中的山神石像隨即移位,露出一個深深的地洞入口。

  袁尉亭與元士禛高手風範已是蕩然無存,幾乎以一種連爬帶滾的姿態一頭載入地洞內。身後三名剛剛闖入廟內的,功力都在二十六重天上下的最得力親衛正要一同進入。然而袁尉亭只聽得廟外慘叫聲已近在二十丈之內,唯恐不及,把心一橫,只對這些親衛喊了一句:「你等速速殿後!」隨即毫不猶豫按動封閉入口的機關。

  「袁帥!」三名親衛絕望大呼,急搶上前,但地洞入口卻已被數萬斤重的沉重石像重新堵住。

  此時廟外的一切慘叫聲、奔跑聲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山谷完全恢復靜謐,唯有風吹草動之聲隱約入耳。

  三名親衛惶然四顧,眼神恐慌到近乎渙散的程度。本是刀上歃血,悍不畏死,殺人放火屠人滿門視同家常便飯的他們,如今只表現得彷彿三個被大人遺棄在色狼變態窩裡的柔弱小女孩。

  在無比的恐怖感壓迫下,他們只覺自己的心跳不可遏制的越跳越快,越跳越急。轉眼間他們就能夠清楚聽見自己以及同伴密如陣鼓的心跳聲,彷彿剛剛把一隻打了半斤雞血的狂蹦亂跳兔子塞入自己胸腔,震得整個胸腔都跟著跳動起來。原本正常的周天循環頓時被帶動著以一種遠超經脈負荷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

  最後,隨著一聲彷彿在密封的牛皮鼓裡崩斷了什麼堅韌事物的沉悶炸響,三人齊齊張口噴出一大口將碎成幾十瓣的心臟都一起噴出去的血,身形軟軟倒地。

  與此同時,滿臉精神氣爽,全身上下依然不沾絲毫血腥的男孩優哉游哉走入廟內。三人噴出的漫天血花,就像為他的到來打的三發歡迎禮炮一般。

  隨著三人碎心暴斃,男孩剛剛以一種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頻率跳動,並帶動這三人一起同頻跳動的心臟已恢復平常。

  舉步上前,輕輕一拍。眼前沉重堅固的山神像頓時在無聲無息間崩成細軟石粉洩入地道之內。而只要稍為撬動、震動山神像就會觸發的歹毒機關暗器,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好深沉濃鬱的積怨之氣啊……這座秘密地宮的建造者們,看來是全部處死了,而且還是比全體活埋更慘的那種死。」

  看著深邃的地道入口,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氣,俊逸好看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那麼,終於又到了進洞打怪的時間……」

  ……………………………………

  雕樑畫棟,美輪美奐,燭火通明,諾大一個地宮,擺滿各式昂貴的奇珍異寶,豔紅的波斯地毯,是腳下唯一顏色,周圍的奢靡擺設無疑庸俗,卻是不能否認的豪華。

  紅毯盡頭的長榻上,坐臥著一個矮胖老人,似乎便是地宮主人。他周圍環繞著十餘名奴婢,個個姿容妍麗,體態曼妙,膚光賽雪,嬌豔嫵媚,全是常人夢中都難以想像的極品的美人,其中甚至有幾位頗不在還未毀容時的白婕梅之下。

  而老人卻是外表痴肥醜惡,皮膚上泛著醜陋斑點,肥厚脂肪鬆垮垮地抖動,全身散發出一股噁心的衰老體臭。但他身周的這些美人卻對老人曲意迎逢,甚至一臉陶醉地吸吮老人的腳指、胯下。就連老人隨口咳出的一口濃痰,也有好幾名美女彷彿搶奪什麼山珍美味一樣,爭先恐後長大殷桃小嘴一口接住嚥下。

  忽然地宮大門轟然洞開,傷痕纍纍,狼狽不堪,兼一臉氣急敗壞的袁尉亭與元士禛從門外大步走入。

  老人見了,也是一臉難以置信,連忙從長榻上起身迎上,一邊令奴婢速去取療傷藥物,一邊開口詢問道:「可是孫中武突然回歸……」

  「不是孫中武,是宋覺仁的那個小畜生……」袁尉亭咬牙切齒之餘,滿臉的恐慌與困惑卻是無論如何掩飾不了的,他火速將整個噩夢般的過程向老人描述一遍,隨即詢問:「母老師,您看這小畜生究竟用的是何等妖魔邪功,其功力還罷了,但招式運用奇詭高妙,簡直教比他高出五重天以上的高手都如土雞瓦犬一般……」

  身為過去的苗疆邪派五鬼道長老,如今的歡喜教五大神師之首。足已有上百歲的「鬼華佗」母陰澤的才學之豐閱歷之深,即使不能說冠絕當世,但整個中土與西域加起來,也絕對能位列前五。聽了袁尉亭的描述之後,他隻沉吟片刻便已把握到重點,開口問道:「你說他曾說過自己不是宋湘竹,也不姓宋?」

  「是……莫非是其他高手故意假扮成宋湘竹模樣?」

  母陰澤緩緩搖頭:「但這樣做,並無任何意義。這種情況,只怕是極西異大陸流傳的『請邪神,引天魔』之法。他雖然還是宋湘竹的肉身,但實已有魔神佔了他的軀殼。而魔神威能,自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揣測。」

  「但他又從哪裡得來這一套異術?」袁尉亭只聽得一臉難以置信的駭異。接連問道:「既是魔神附體,可那魔神又與我有何仇怨,又為何定要對我追殺不休?」

  「我聽說極西大陸的這套異術,乃是以自身為祭,在付出自身魂魄被噬,軀殼成為魔神降世媒介的代價的同時,請求魔神滿足自己的某個願望,而魔神為引誘更多人自願動用此術,也通常會令其如願。」母陰澤嘆了口氣。「孫中武年輕時出海到異大陸遊歷過,或許他暗中在宋家藏下這招後棋。宋家之子既然深恨於你,自然會請求魔神代為復仇,故對方實是與你不死不休矣!」

  說話間,已有警鈴陸續被機關牽動叮噹作響,而且越來越多。這顯示短短幾番對答間,地宮有多處關樞遭遇滅頂之災!

  袁尉亭聽得面色連番劇變,時而慘淡頹悔時而猙獰切齒。連一貫陰沉,喜怒絲毫不露聲色的元士禛也是目光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母陰澤取藥之後,一邊以嫻熟精湛到近乎藝術的手法為他以及元士禛療傷正骨,一邊繼續說道:「然而這類魔神神通再廣,也並無實體,需要依附人身才能發揮威能,你若能將宋家之子肉身徹底毀去,想來便能絕了後患!」

  「不殺那小畜生,袁某此生再無寧日!今日我與他,只能活下一個!」

  袁尉亭當即咬牙切齒發下毒誓,又向元士禛下令:「士禛速去『雷火殿』把控,一旦明確了那小畜生位置,立即點燃已埋設好的火藥,炸塌該處地宮!」

  元士禛一個躬身,隨即領命而去。

  袁尉亭又對母陰澤道:「母老師請用針藥為我激發潛能,哪怕折損壽元,也要讓我立即恢復巔峰狀態,必要時與之玉石俱焚!」

  母陰澤嘆了口氣,手上照做,口中告誡道:「魔神威能難測,有些甚至精通土遁、火遁,需得多管齊下才能保險。」

  替袁尉亭施完針藥後,他喊了一聲:「鬼影護法何在?」

  兩條籠罩在漆黑斗篷中的身影則彷彿鬼影一般無聲無息的出現,整個人與地面若即若離,彷彿隨時會化為鬼煙消失,即使以袁尉亭的功力,也都感受不到他們身上有著任何活人應有的氣息。

  這兩人也是歡喜教護法,一為鬼護法、一為影護法,而且不同於梅英這類專事色情間諜業務的,他們唯一會做的事就是暗殺。若是有這麼兩人惦記著要殺自己,袁尉亭必然夜難安寢。

  「你兩人小心潛伏護衛,一有不對,立下殺手!」

  領命之後,兩人轉眼間就變成一團朦朧灰霧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袁尉亭也不清楚他們的去處,不過他也明白這不僅僅是輕功身法能夠做到的,而是含有五行幻術在內。

  母陰澤隨即又喝一聲:「屍奴、毒奴聽令!」

  當即就有兩名身披簡易的甲冑的大漢大踏步從後殿走出,只見他們步伐齊整有力,每一步都震得整間大殿隱隱震晃,但舉手投足間,卻略顯僵硬。黝黑的皮膚像岩石一樣粗糙而堅硬;手臂和大腿上,符咒般的紋身微微閃動著詭異的暗紅,雙眼猶如兩潭淤積了千年的腐臭綠水,呆滯失神。

  袁尉亭心知這兩人雖名為奴,但其實曾是殺人無數,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兼且狡詐陰險的塞外凶魔。但二十年前卻不知因何故與母陰澤起衝突,遭他以符咒蠱毒控制。終年折辱取笑,並制其神智,令他們無時不刻汲取腐屍、蠱毒之氣修煉「腐毒屍功」,一身功力早已達到三十八重天境界。兼且毒力驚人,若是兩人聯手,自己哪怕依仗五限神拳,也定然不敵!

  母陰澤火速持咒,燃了兩道符化為符水,含在口中,一下噴出,正中兩名大漢面門。

  受了符水,兩人原本彷彿一潭深綠死水的眼神霎時化為一團躍動鬼火。燃燒著無比的暴戾與怨毒!

  「屍奴、毒奴前往主持絞殺來犯者,若能得手,本座放你等十年自由。宮中奴婢,許你等任意挑選兩人,愛怎麼玩就怎麼玩!」母陰澤下令之餘更不忘許諾。

  完全恢復神智後,兩人隨即以猥褻兼殘忍的眼神掃了一群千嬌百媚的奴婢一眼,其中一人灰綠色的舌頭一舔嘴唇,邪笑道:「母老頭,你的這些貨色雖然好看,但可不經玩,只怕沒幾下就玩死了。」

  「玩死了,本座自會幫你們將這些奴婢煉成惟命是從的走肉行屍,直到你們徹底玩膩為止!」母陰澤嘿然回道。

  「好,一言為定!」

  兩人發出一聲摻雜著狂喜與殘虐,彷彿狼嚎的叫囂。迫不及待轉身而去。

  母陰澤隨後又走到東首牆邊,對牆上連掀幾下。轟然一聲,整堵牆壁往上升去,露出了一個好大的黑洞。

  洞口的另一邊,卻是一個大且深的池子,池壁四角掛著古怪銅鏡,上頭寫滿符籙,池中爬滿了數以千萬計的毒蛇、蠍子、蜘蛛、蜈蚣、蜥蜴、蛤蟆等毒物,以及數不清的纍纍白骨。每一具骸骨的縫隙,都有無數毒物盤踞,爬進爬出。色澤斑斕的毒物與灰敗的骸骨對比之下,更顯駭人聽聞,慘不忍睹!

  此為萬蠆池,而且規模龐大驚人,僅僅被毒蟲啃噬後殘留的屍骨就已有數千上萬具。其中包括建造這座規模龐大的地宮的這一批工匠,除了少數能工巧匠之外,為保不洩密,幾乎全部拋入池內活活喂了毒蟲!

  而池子除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蛇蟲嘶鳴爬行之聲外,還有著隱約的女子呻吟聲,聽不出是痛苦還是歡喜。

  母陰澤雙手各抓了一把藥粉,向池內一拋,池中央的毒物轟然散向四角,露出其中正抵死纏綿的一男兩女。

  除了那健壯男子還好些之外,那兩名女子周身上下已被毒蟲叮咬得體無完膚,傷口的血呈現出一種不詳青紫色,顯然已積累了大量毒素,甚至還有毒物在她們身上咬破的血洞裡進進出出,狀況慘不忍睹。不過從身段體態的輪廓看,還能勉強看出她們曾經也是很不錯的美女。其中一女還挺著個大肚子,顯然已身懷六甲。

  在可以把任何一個正常人嚇瘋的環境中,三人白骨為床,毒物為被,只管肆無忌憚地彼此熱吻糾纏,盤腸大戰,渴了餓了就隨手抓一把毒蟲生剝活吞,構成恐怖而淫靡的場景。四周還散落著明顯只是嬰孩的幾具小小骸骨,上頭還有著牙齒啃噬的痕跡。

  冷冷看著這一男兩女,袁尉亭總算露出一絲解恨的冰冷嘲諷:「若非那小畜生已遭魔神奪了軀殼,我真希望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的父親與兩名姑姑如今的模樣!」

  聽他言下之意,這男子原來該是白婕梅本該早已遇害的夫君宋覺仁,這兩名女子卻是他的親妹妹。

  當年袁尉亭將自小訂婚的未婚妻白婕梅介紹給六名結義弟兄,除去大哥孫中武外,其他五人都對白婕梅的美貌驚為天人,尤其是二哥宋覺仁更是對美人大獻慇勤。袁尉亭為兄弟和氣,自願放棄婚約,與宋覺仁達成比武娶美的協議。自此之後,他閉關苦練,力求以實力見證對白婕梅愛意。但宋覺仁卻乘機與白婕梅卿卿我我,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奪得美人紅丸。此後袁尉亭雖比武得勝,卻成了情場上的大輸家。宋覺仁即將迎娶白婕梅的前夜,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像受傷的野獸一般闖入白婕梅閨房,欲強加侵犯。卻中了老大孫中武一式五限神拳,功力被強行封鎖,終身無望突破四十重天。

  袁尉亭既深恨宋覺仁以卑鄙手段奪其所愛,又豈願讓他乾乾脆脆地一死了之?故三年前在綁架宋覺仁愛女,引其前往救人後,又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將其生擒活捉,並百般殘酷折磨,請母澤陰種下血魔陰毒,令其自行修煉歡喜教「血影魔功」。又讓母澤陰以鬼神莫測的醫術偽造一個宋覺仁的頭顱懸掛車站,又纂造其遺書,讓白婕梅以為夫君已死,帶子倉皇出逃。

  之後袁尉亭屠滅宋家滿門,又故意生擒宋家所有血親,又通過逼迫、下藥等令人髮指的手段,借血影魔功讓宋家滿門功力盡歸宋覺仁一人。並借血親精血融匯萬毒,如今已令他原本四十二重天功力提升至四十六重天境界,並盡得萬毒精華。且由於劇毒傷損神經,早已成了一個泯滅神智,毫無痛覺,萬事無畏,只會對母澤陰惟命是從的絕強戰奴!

  母澤陰皺了皺眉,有些猶豫道:「再過兩個月,姓宋的就會吸盡兩個妹妹的元陰精血,晉陞四十七重天境界,真正成就天毒魔軀,皓天兩儀功轉為萬蠱兩儀功,再配合血影魔功,燃盡精血催發『滅絕六式』,就連孫中武回歸都需退避三舍。若是此時強行出戰,可就永遠無望成就完美的萬毒戰神,到時候你要拿什麼去對付孫中武?」

  袁尉亭面色陰晴不定,回想起孫中武的凜然正氣,再衡量某人的妖異邪詭,最終下了決斷:「那小畜生給我的感覺比孫中武還要更加可怕,非要不惜一切代價先殺他不可!」

  母澤陰卻是沒有直接體驗過某人的可怕之處,對於自己平生得意之作出現瑕疵,終究有些不捨,只是勸道:「先稍為等等,若是外面佈置真奈何不了對方,再動用不遲。」

  (錯估字數,還要一章才結束這個場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 22: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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