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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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28
god820324 發表於 2015-7-13 22:57
第六百零六章 光明無量

  此時731部隊的地下秘密研究基地已經徹底亂成一團,時刻都有研究人員莫名倒地而呈現戰術鬼化,也有降頭師莫名降術反噬,或者陰陽師法術失控。更要命的還屬所有戰術鬼都在突然間表現出不受控制的狂躁異動,隨時有可能突破囚籠。所有人內心深處的慌亂、恐懼、焦躁與獸性都在不可遏制地瘋長,理智與人性迅速泯滅,一時槍聲不斷,慘叫與驚叫連連。

  其實一切都是業風吹襲之下的業報反饋,不過這些人中雖然不少精通異術,但卻無人能夠像葛丹松贊活佛一般練成天眼通,根本無法感應到業風存在,跟無法洞悉其來龍去脈。除了少數陰陽師隱約覺察出這是類似當年穹冥帝君引發的因果業報,絕大多數人都還以為這是「催屍氣」洩露所導致的災難。

  「別管基地了,我們立即撤離,研究資料與設備盡量帶走!」

  「我們一走,就馬上炸了地下基地,不然那群失控戰術鬼一出來,我們全跑不了!」

  「乾脆把那群試驗品也放了,也好讓他們替我們引開失控戰術鬼!」

  「好主意,乾脆把所有試驗品都往支那境內趕,也好引戰術鬼去折騰那群支那人!」

  由於軍銜最高的石井已死,一群早就戴上防毒面具,穿上將周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防生化服的副官經過短暫的商議,又通過廣播向基地人員下達最後指令之後,立即開啟了官員專用的秘密逃生通道,忙不迭往外逃。

  但也就在他們進入通道的一瞬間,基地裡的燈光突然熄滅,眼前一片黑暗。

  「該死!」

  一群人紛紛氣急敗壞地咒罵,如果基地停電,也意味著圈禁數千戰術鬼的措施大半失靈,這群失控戰術鬼隨時可能傾巢而出。

  慌亂之中,兩個正好有手電筒的副官急忙打開手電筒,加速向前闖。

  然而原本熟悉甬道如今卻顯得漫長無比。怎麼走都走不完,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看見層出不窮的,更深更黑的岔道不斷衍生出來。由於停電後通風設備都停止了運轉。甬道裡的空氣越來越汙穢渾濁,讓人越來越有一種窒息的恐怖感。

  「八嘎,你帶錯路了!」

  有人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腳狠狠踹到走在最前方的那個人背上,那人的額頭當場在凹凸不平的甬壁磕了個頭破血流。手中手電筒也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瘋了嗎?沒了手電筒,你還想出去?」

  「蠢貨,你們明明走錯路了,還想連累老子,快把手電筒給老子,老子自己走!」

  「放屁,只剩下一隻手電筒了,你以為你是誰……」

  話音未落,槍聲已起,為了爭奪唯一一個手電筒。竟有人毫不猶豫地開槍。

  仿佛是導火索被點燃了,所有拿槍的人同時扣動手中的扳機。

  「砰、砰、砰、砰——」

  「上啊!殺!」

  「拼了!」

  「幹掉他們!殺光他們!」

  「啊,啊——」

  人類嗜血的本性從無數個被恐懼壓抑已久的喉嚨裡噴發而出,緊接著剩下一隻手電筒也宣告熄滅,這夥人瘋狂射光手上子彈之後,又朝同伴瘋狂撲上,用射光子彈的槍的槍托、用拳頭、用腳、用牙齒,朝最近的對手發動攻擊。由於地方太小,空間的狹窄讓他們不能放開手腳,於是他們更多的摟抱在一起。滾落在地,扭打、糾纏,掐住對方脖子的人往往被對方扣出眼珠子,將對方死死壓住的人被對方咬下了耳朵。把對方的頭往地上撞的人自己頭髮也被對方連著大片頭皮撕落……鮮血在殺戮與慘呼聲中蔓延開來……

  業風起時,本心蒙昧,無明妄動,所有的人,都在身不由己的相互攀咬廝殺中一起往地獄深淵掉落。

  另一邊,一群人數近百的降頭師、陰陽師之類精通法術者集中到一起。各種防禦結界、咒術開得那叫一個五顏六色,層層疊疊,各種式神、降鬼更將四周團團圍住,雖然不斷有人莫名法術失控反噬,不過好歹勉強穩住局勢。

  「快點走,再遲的話,那群戰術鬼就要衝出來了!」

  「別怕,把試驗品全部放了,他們喂也能喂飽那群戰術鬼好一陣子了,不夠的話……」一名陰陽師將瘋狂的目光落到身邊隨行的普通軍人身上,獰笑一聲,手上結起了傀儡咒,「那麼,也就該輪到你們為大日本帝國獻身了!」

  一時間,企圖一起逃生的日本軍人都被控制著身不由己往基地深處衝去,為法師們充當殿後。

  不過來轉了幾圈後,所有人都開始發現又一樁不妙之處。

  「不對,怎麼找不到出口?」

  「地道地形改變了,我們好像中了陣法或者幻術……」

  就在此時,有人發現在一處通道角落裡,一個陌生的高大身影正大步走來。卻是一個面蓄虯髯的中老年漢子,模樣看來頗為威嚴,除此之外,行動舉止,皆無異常之處。

  不過在這般局勢下,出現了這麼一個陌生人,本身已是最大的異常,當即就有人厲聲喝問:「你是誰?」

  「我是勾魂使者!」來者開口回話,聲音頗為低沉渾悶,仿佛在地下深處響起,「是來送該下地獄的人下地獄的!」

  話音未落,就有幾十道兇橫降頭、詛咒落到來者身上,卻都全無反應,倒是又有多人莫名咒法反噬,慘叫倒地。

  「原來一切全是你在搞鬼!」

  一名年齡最大,在人群中隱約處於領頭地位的降頭師忽然催動降術,緊接著一個漆黑身影忽然破土躍出,帶著一股惡劣無比的屍臭,如狂風般直撲來者。

  只見那卻是一具皮膚漆黑,但雙眼卻是一片慘白的男屍,雖然全身散發一種仿佛爛了不知多少時日的臭肉,只是那皮膚表面甚是光滑,泛著異樣的光澤,沒有半點腐爛之處,行動更是迅捷兇猛得如風如魅。待到撲近時。男屍背上忽然隆起、開裂,一具體型嬌小,全身煞白,但雙眸卻是一片漆黑的女屍忽然從中冒出半個身子。雙臂如同無骨一般暴長前抓,就仿佛一具雙頭四臂的怪物,一齊殺向來者。

  由於研究項目的特點,731部隊招納的降頭師多是精通屍降的。而陰陽屍降正是屍降中最為厲害的一種,煉制需要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死者生前本身就得是降頭師,而且需得相互熟悉,心意相同,這是最難的要求,除此之外,更有其它種種珍貴稀有的附屬材料。要求如此變態,煉出來的陰陽屍降也同極為強悍,屍身刀槍不入,入火不焚,入水不爛。入土不腐,力大無窮,渾身劇毒,兩屍可合體為一,也可一分為二,端的厲害非凡

  但還未見對方如何動手,就見陰陽屍忽然雙腿一軟,跪倒在對方面前,全身瑟瑟發抖,似對對方畏懼到了極點。

  「該上路了!」

  來者對跪倒在一邊的陰陽屍理都不理。繼續大步走來,仿佛帝皇出巡,平民百姓見駕跪倒,只是理所當然之事。

  無形無質。卻可以在無聲無息間扼殺一切生命,熄滅所有靈魂的無上死亡威壓,隨之降臨!

  與此同時,在基地中一直以來充當人體試驗品,保守殘酷折磨的許多孩子,卻迎來了生命的曙光。

  他們看到了他們久別的父母、親人忽然破門而入。砸開囚禁他們的囚籠,將他們擁入溫暖的懷中……他們終於得以在父母親人的懷裡失聲痛哭,盡情發泄著內心的痛苦與恐懼……他們得到了很好的治療,撫平他們的創傷……最後,他們終於回到夢寐以求的,和平安詳,遠離戰亂與苦難的故鄉……

  在催發起屍身上的業風之後,齊藤一便將地獄道、人間道分身派出,追溯業風去向,潛入731部隊的秘密基地之內。其中地獄道除惡務盡,同時催動「邪惡洞窟」領域力量,阻止那群罪有應得者以及眾多危險的戰術鬼逃出,而人間道則負責營救無辜,並為他們努力營造出撫平心靈傷痛的幻境。

  做這件事時,齊藤一其實根本沒有預料到會遭業火焚身,只是自然而然地去完成該做的事,而此舉,也讓他在無形之中又有更多的功德衍生出來。

  一時功德與業火,在齊藤一識海中流轉,形成一個八卦魚般輪轉不斷的圖形。

  從某種層面上講,功德與業火其實都是業力的正反兩面,其中功德是善業力在與本心契合,印證行願情況下所凝聚衍化的一種,是為清凈法、持久法;業火為惡業力積累到一定程度,又一次性激烈引爆情況下所催生,是為污染法、毀滅法。

  「我為人做事,問心無愧!」

  沒有巧舌如簧的自我辯解,也沒有諸多藉口的自我安慰,帶著一種平凡質樸的覺悟,齊藤一雙目睜開,眼中神光湛然。功德與業火,已盡皆被收入識海中的六道輪盤核心,成為推動六道輪轉的本源動力。

  經過這麼一番業火焚心的劫數之後,齊藤一只覺元神輕鬆了不少,像是放下了許多包裹,更加靈動活潑,從心所欲。

  見齊藤一顯然無事,一眉道人略略鬆了口氣,又略帶無奈地嘆了一聲:「只是如此一來,藏密必不肯善罷甘休!」

  除了齊藤一外,其他茅山弟子對其中關鍵都不瞭解,當即便有人問道:「我等只是解救起屍,又與藏密有何妨礙?」

  「起屍正是藏密的行事與功法種下業因。」一眉道人已通過葛丹松贊活佛「灌頂」而洞悉其中究竟,當下將西藏農奴時代信佛拜佛卻又不得解脫的因果告知眾人,又特別補充道:「起屍之中,其實也有不少人前世曾經是喇嘛。」

  「曾是修行人,為何後世卻偏偏落得如此下場?」弟子聽了,都是大奇。

  「只因藏密灌頂之法,易得神通,卻又難得正果!」一眉道人將前因後果,向弟子仔細解釋。

  原來藏密灌頂儀式的目的是將能量和思想從大喇嘛傳到弟子身上。上師和弟子之間的關係是絕對的等級關係。在灌頂之前,弟子先要進行一系列的嚴格準備,空乏身心,在意念中把自己當成一個空空如也的容器,而更重要的是。必須將上師視為全心全意尊敬與信奉的當世神佛,對於上師的一切絕不存半點懷疑,連上師屎尿都視為無上甘露聖品,這才能夠從心靈上全面接受上師賜予的一切。

  而要做到這一點。關鍵不在自性與覺悟,而是信仰的虔誠,而這點也的確大大降低了修行入門的要求,弟子一開始就相當於由上師代為奠定修行根基,並全盤繼承了上師的基礎修行經驗與感悟。修行不走彎路,自然順利得很,很快就會練出令世人稱慕不已的神通。

  不過這種修行方式到了最後卻有嚴重問題,尤其是定真如、明自性、啟宿慧這一關,能夠闖過者百中無一。而過不了這關,死後轉世,就是一切修為都付諸流水,半點靈性、悟性都無法保留下來。

  不過藏密功法又有獨特之處,這些人死了之後,大半修為還是會留於靈骨、舍利之中。構成了藏密的雄厚儲備。而且由於修行者基數極為龐大,也不乏少數能夠脫穎而出者,這些人活佛上師也會另傳核心秘法,轉世之後又會派人接引,世代積累下來,人數依然不少,高端力量仍有保證。

  不過絕大多數喇嘛即使世代苦修,到頭來依然會一無所獲,前世的修行地位也不得藏密承認,只相當於充當了一具免費為藏密生產靈骨舍利的機器。要說心中沒有積怨自是不可能。這種積怨雖然等閒不顯,但一旦被引動,就有可能成為起屍,而且由於其起源於灌頂儀式。所以很多起屍也同樣具備將怨力強行灌注給他人,把他人也變成起屍的能力。其中最為厲害的冰川琉璃屍,體內積累的無窮業力怨氣甚至已凝成一種獨特的蟲類生命,能在凍結靈魂的「乃窮神冰」與焚燒靈魂的「無量業火」之間隨意切換,類似於降三世明王也是一種業力凝成的生命體,可謂生人末近。

  「難怪藏密有如此之多的靈骨舍利。卻又在業風之下不堪一擊,原來全是遇上債主討債了!」一群茅山弟子聽了,頓時恍然大悟。

  也有人連連冷笑:「自己作孽,卻試圖將業力嫁禍於我等,也難怪馬上受了報應。」

  有人卻心存憂慮:「藏密千年底蘊,如今雖受了打擊,卻遠不至於一蹶不振,非要反擊不可,眼下我們要不要火速撤走。」

  齊藤一卻搖了搖頭:「陣中還有數萬平民,又鎮著近千積怨最深的起屍,很難做到說撤就撤。而且一旦解了陣法,對方乘勢追擊,反而更加兇險。倒不如固守此地,等待來援。」

  其他茅山弟子見齊藤一胸有成竹,心中稍安,問道:「師兄確定真有救援?」

  「對!」齊藤一斬釘截鐵回道:「這次動靜甚大,我想強援很快就會到!」

  眾人定下固守待援的決心,便不再試圖逃走,而是就地調整、加固「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嚴陣以待。

  過了大概一刻鐘功夫,四面八方猛地乍起了諸般密宗佛音,天地間佛光大盛,甚至一舉蓋過了天際的陽光!

  法陣外圍驀然升起了一層金色輝煌的佛光,在莊嚴神聖中流動著不可動搖的堅定意味。一股磅礴浩瀚、超然物外的力量,帶著鎮壓八極,停滯時空的無上威能緩緩浮現,原本吹拂不息的無定業風在這股力量的干涉之下,也由運動變為靜止,由混亂變為有序。

  剎那變為永恆,方寸變為佛土。

  佛光普照,天龍禪唱。

  浩瀚的佛光,仿佛連同未知的時空,一陣陣梵言禪唱,透過虛空,震撼四維八極。

  一點點金色的佛光,不斷的將虛空點亮,光芒普照十方,越變越大,無邊佛光之中,一座巍峨浩瀚,廣大到沒法形容的神山在虛空中浮現。

  神山高不可量,大不可測,最底層外界幽暗虛空,因有情業力而生,是無盡風輪氣海。

  第二層依有情業力,聚眾生之海,大雲積雨,澎湃風雲,是為水輪風相。

  第三層為有情依處。是為金剛硬石,金輪之上遍佈山川、海洋、大洲,一切有情眾生,一切天、人、阿修羅六趣六道盡皆居於此間。

  七山七海環繞。三輪四洲支撐,是為佛界大須彌山。

  三界諸相二十八天,神聖佛土金剛莊嚴!

  須彌山有形而無質,不對任何實物產生影響,但一朝顯化。自有一股無與倫比的鎮壓力量,讓法陣內的六道輪迴都仿佛一下停止了運轉,原本奔湧不息的業風,竟被一舉鎮壓,微風不起,波瀾不生!

  雖然也僅僅是鎮壓,並非徹底消弭業力,但藏密所展露的神通佛力已稱得上驚人之極。

  而在空中,早已有四隊衣袍顏色風格各不相同,人數皆有百人上下的喇嘛。或是手執經筒法輪、或是手抓銅釵,或是手持金剛杵、幡旗、寶幢、人骨笛等法器,各依方位漂浮在天空,口中齊聲念誦藏密真言,布下了一座大陣。頃刻之間滿天上下俱是一片凝重如山,莊嚴無量的氣氛。

  四隊喇嘛中,居於隊首者也各有四人,西方為首者臉色紫黑,高大肥胖,雙耳肥大。眉心之中有一顆朱痣,穿著黃色和紫色交纏的袈裟,露出了半邊的膀子,此刻禦空飛行之時。這名看上去顯得有些慈眉善目的喇嘛的身後,顯出了一團烈日般的光暈,如日中天,光芒萬丈,徹照十方無量,徹照大千世界。遍照所有幽暗虛空,遍照一切人心鬼蜮。

  北方的領隊喇嘛則比較瘦高,面色枯黃,頭戴一頂黃色扁平的袈裟帽,身穿暗紅色的袈裟,也是露出半邊的膀子,胸口掛著一圈九眼天珠穿成的佛珠,除了臉孔狹長,雙眼顯得大而明亮之外,最為引人注意的是這名瘦高喇嘛的雙手十分的長,隨意垂落下來就過了膝蓋,十指也是柔軟且修長,而他身上的法力波動也是十分的奇特,卻是在身後形成一棵枝葉摩挲的寶樹,金光燦燦,寶樹的枝條上面,結著許多凈瓶、花罐、魚腸、白羅傘蓋、金弓、銀戟、寶幢之類吉祥法器。

  南方領隊喇嘛則男生女相,臉孔看上去十分的柔美,泛著白玉的光澤,頭上戴著寶塔狀的金冠,上身纏繞著幾條綠色的綾羅,下身穿著的是一條紅綠色,鑲嵌著各色寶石,似裙似褲的衣物。看上去和密宗典籍中的綠度母倒是有幾分相似。他身後的法力波動形成了一面七彩琉璃般的屏風,仿佛孔雀開屏,上面有許多凹陷的空間,就好像一個佛窟一般,每個裡面都有一尊小小的佛像。

  至於東方則是面色陰沉的由葛丹松贊活佛帶著兩名護法,以及其他寺內喇嘛升上空中,斷了中原道門眾人的後路。只見他腦後卻是升起一尊浮屠般的巨大吉祥勝幢,上蓋下藏,蓋之間,輪九層。有佛千餘,居中分別浮現喜金剛、勝樂金剛、密集金剛、時輪金剛、以及大威德金剛這藏密五大金剛法相,旁有相輪、覆盆、仰月、寶珠、花卉、龍圖等圖案為襯,底部琢有天龍八部眾護法諸神。密密麻麻的無數經文畫像遍佈其間,字如螞蟻,一幅幅的圖畫也只有小指指甲一般大小,如微雕一般細不可辨。只是微微轉動,便有鋪天蓋地的海量經文梵音向四面八方彌漫開來。

  「紅教的貢賀薩欽活佛、白教的那坨王活佛、花教的吉祥生活佛、黃教的葛丹松贊活佛,看來此番藏密四大教已是傾巢而動!」一眉道人見了眼前這番盛大場面,也不禁有些道心震撼之感。

  要知道藏密又分為,紅、白、花、黃四大教,其中紅教大圓滿、白教大手印、花教大道果、黃教大威德,修行皆各自獨到之處,而且彼此間還有或多或少的教義之爭與勢力衝突,如今卻居然全部聯合到一起。由此可見之前席捲藏區的業風,的確已撼動了整個藏密的根基,不由他們不重視了。

  「業風驟起,又是何故?」

  一朝現身,紅教的貢賀薩欽活佛當即發問,聲音宏大,卻沒有任何怒氣怨氣,反有一種照亮心靈之感。

  一眉道人嘆息一聲,當即回應道:「我等只是一心救人,卻不知為何反讓貴方飽受業風之苦!」

  言下之意,我們其實並不想針對你們,至於業風為什麼偏偏要對準你們去,就要問你們自己了。

  「原來如此。」貢賀薩欽活佛其實早就對其中緣由了然於心。聞言只是搖頭,又朝葛丹松贊活佛說道:「我先前已讓弟子私下勸誡過你:借人間劫起,將業力轉嫁於外之舉,殊不可行。稍為不甚。便是引火燒身,你卻一意孤行,如今釀成大禍,又有何話可說。」

  葛丹松贊活佛聞言冷笑:「大劫既起,你還妄想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觀?如今中原漢人政府圖謀西藏,撼動佛國根基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我等還能安然坐等他們駐兵入藏,把控大權不成?再者,若無我等降服百萬雪山妖魔,鎮壓高原魔國千年,他們漢人的西南邊陲又豈能得享千年安寧。既然中原人原本就對我等有諸多虧欠之處,讓他們代承一些因果業力,又有何不妥?」

  齊藤一聽了,不覺憤然開口問道:「敢問我等對於貴教又有何虧欠之處?」

  「問得好!」葛丹松贊活佛嘿然反問:「在我密宗入主西藏之前。吐蕃難道不是屢犯中原,在唐時連你們的都城長安都一度打了下來。可是吐蕃全民信佛之後,又何曾有大舉進犯中原之舉?」

  齊藤一聞言不覺啞然:「這也能算數?」

  葛丹松贊活佛冷然回道:「自能算數,若非秦時始皇帝匯聚三大中原龍脈之力與開國皇氣,強行打通出一道前往妖魔界的空間縫隙,率師遠征,又豈會有十萬妖魔破界逃出,匯聚雪山高原,奴役土著,開宗立國。以人肉為食,以人皮為衣,以人骨為器,還不時侵略周邊。若非我藏密之祖——蓮花生大士以慈悲為懷。降妖除魔,收復雪山妖族魔王,你等西南邊陲,必定永無寧日。你等種下業因,卻是由我藏密消弭,這等天大恩惠功德。又怎能不算數?」

  齊藤一一時默然,當真不知如何辯解。他也知道西藏的原始巫教——苯教極端地崇拜天、地、日、月、星宿、雷電、冰雹、山川、土石、草木乃至是禽獸等自然物,其中教中信奉的神明大半都是西藏本土的妖魔鬼怪,比如苯教三百六十位贊神就是如假包換的兇神惡鬼,不上天堂不入地獄,只在人間遊蕩,一有觸犯就要害人,把人類當成血食來吃的,就像殺豬吃肉一樣。在苯教教義中,所有人類的一身血肉遲早都要祭了那群兇神的,區別只是生前活祭還是死後天葬而已。在如斯原始野蠻的宗教驅使下,當時的藏民自然也是兇蠻得很,而後改信藏密,對於中原來說也的確是不小的福音。

  不過對於藏地妖魔都是秦始皇打通妖魔界而釀成的禍害,這種說法,齊藤一就當真聞所未聞了。連茅山典籍也根本沒有點滴記載,所以一眉道人估計對此也是一頭霧水。

  雙方一時默然,不過貢賀薩欽活佛卻又開口道:「千年前的舊事,我等世外之人,無須計較太多。不過諸位道友此番重創我藏密根基,即使並非有意,卻也不能一走了之。我看雙方不如就各退一步,諸位道友還請隨貧僧前往布達拉宮,面壁十年思過,聊以消解罪孽。」

  「我等無過,自無思過之理!」

  一眉道人斷然回絕,藏密雖表面上滿口慈悲,但他卻是深明其中底細,哪有答應的道理。

  「道友已犯了嗔念,既如此,貧僧不得不得罪了!」貢賀薩欽活佛話音方落。四群喇嘛已是一齊動手,諸般佛光、佛音、神通、法器,鋪天蓋地一般往下打去。

  道家眾人也是竭力催動陣法防禦,只見五片厚重的光雲已將方圓五里籠罩住,東面是一團青雲,南面是一團紅雲,北面是一團黑雲,西面是一團白雲,中間是一團黃雲。東方映照出一根根參天巨木,化作一片巨樹森林;北面變成一片汪洋,那水顏色深黑,還不停打著漩渦;西面刀槍林立,有幾分像是劍山的感覺;南面火光衝天,彷佛成了熔岩世界;中間的則塵土彌漫,黃沙亂卷。法陣的上方,雲層被緩緩推開,正上方很大一片區域暗了下來,明明是白天,卻隱約可見星辰運轉,一輪昏黃的太陽和一彎黯淡的月亮遙遙相對。

  此陣以九老仙都君印為陣法中樞,暗合五行,又隱藏四象,下有地脈潛伏,中間有人氣攢動,上應日月星辰,正是天地人三才;層層防護,互相彌補,而且生生不息,實有許多玄妙。而齊藤一接手之後,又暗藏了六道輪迴運轉,陣中套陣,引動業風。只是如今六道輪迴與業風被須彌山虛影鎮壓住,齊藤一大半實力都發揮不出,而一眉道人又剛渡雷劫,神魂法力還未完全恢復,其他道家弟子道行都還有大把差距,稍為交手,便支撐得頗為艱難。

  然而修為深不可測的四大活佛,卻還都未曾正式出手

  再鬥片刻,一群喇嘛忽然一起作法,在虛空中分別打開一道門戶,四個打扮古怪異常的女人從中走出。

  這四個女人各自身穿不同顏色的衣物,黑白紅黃,鮮艷異常,一副骨骼身材比起人世間最魁梧的男人還要來得高大一些,臉面上卻俱都生著三隻眼睛,滿嘴呲出獠牙。其中一女騎在一匹非驢非馬之怪物之上,坐騎之下是一片血海,人頭、斷肢殘臂,人內臟等漂浮在血海之上。一女騎著一條從地下鑽出的巨型毒蛇,右手揮舞著一具兒童骷髏,左手端著一個盛著的人血的人頭骨碗。一女乘著一隻叼著人骨,爪綻人血的怪鳥,另一女則坐在電光閃耀的火球之上,口中噴出毒焰,鼻孔中噴著濃煙。

  「地」「水」「風」「火」

  白黃紅黑四色法力波動衝天而起,層層寶光流轉之中掩不盡地熊熊惡煞,衝天妖氣之中又帶有幾分佛門大德的慈悲之意。

  這四個女人顯然不是人類,而是當年的雪山妖魔,不過被密宗降服,皈依佛門之後,已被封為護法女神。

  四名護法女神一踏入陣中,陣法內原本運轉流暢的五行之力便變得晦澀起來,威力直線下降,卻是四名女神天賦的自然屬性,干擾了原本正常五行平衡。

  「諸位道友何必苦苦掙扎?」大占上風之餘,貢賀薩欽活佛面帶悲憫地嘆息一聲,特別勸告一聲道:「當年我密宗入主西藏,便與華夏道門有約,彼此秋毫不犯。如今你等也算身處藏區,又剛剛大損我藏密根基,即使道門仍有駐世地仙,也不好出手罷!」

  說完之後,頭上光芒大盛,仿佛升起一輪金色太陽,一尊大日如來端坐金陽正中,盡顯無量光,無量壽!

  單是出手的威勢,已足以證明貢賀薩欽活佛實力尤在葛丹松贊活佛之上,或在四大活佛中,也屬第一。

  帶著大日如來的無上威嚴,貢賀薩欽活佛雙手大拇指壓住住四個指頭的最末端,三、四、五指壓下,二個指頭略微彎曲,扣在大拇指的彎曲處,左手平行的放在腰部與色身平行,然後右手往外捏出一個金剛拳,正要出手。

  然後,他原本寶相莊嚴的面龐,忽然泛起一種見了鬼般的古怪神情。

  「你剛剛說什麼來的……道門地仙不能出手?」

  一個人在無聲無息間出現在他頭頂,與他頭頂顯化的大日如來之像正好重合,卻又出奇地自然而然,無絲毫突兀之處。

  只聽那人輕鬆站著,隨口一笑:「不過我不算道門的,也不是地仙,出手應該沒問題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0:18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7-18 20:31
第六百零七章 諸法盡出

  大日如來,是釋迦牟尼佛的三身之一,表示絕對真理的佛身。在漢譯中,又有摩訶毘盧遮那、毘盧遮那、遍一切處、光明遍照等名號,故密宗以大日如來為最高之佛格與根本總德,而大日如來佛尊法相修持法也稱得上是密宗無上大法。

  此法一成,可謂光明遍照,智慧佛性如陽光普照三界十方,祛除一切黑暗無明,照徹一切有形無形、有色無色事物,佛光到處,一切眾生萬象,人心鬼蜮,皆能洞名透徹,諸法遍明。

  然而如今顯化出大日如來法相的貢賀薩欽活佛卻被人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欺到身後,而且還是正好位於他腦後的大日如來法相所在位置,當真妖孽到極點。一時間,密宗幾大活佛,以及諸多護法喇嘛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有些人甚至以為是貢賀薩欽活佛自己故弄玄虛。

  而貢賀薩欽活佛自己卻感受到絕大的危機已然降臨,甚至顧不得回身,當即手印一變,口中喝了一聲:「嗎哈姆德!」

  轉眼間,腦後的大日如來法相便化入自身,與自身合一,而貢賀薩欽活佛就彷佛頂天立的一般,身形無限地擴大,不僅僅在密宗諸人眼中,便是在一眉道人與齊藤一等道家弟子的眼中,也似乎已充滿了整個天地。他頭頂日輪也是變得巨大得難以形容,如山如岳,似大日降臨,似皓月天墜,壓得四周空間都有一種陡然晃動之感,更令觀者心頭莫名生出無比壓力,彷彿擔上了千斤重擔。難以移動分毫。

  貢賀薩欽活佛第一時間選擇了防禦,化大日如來法相為遍照金剛法身。有金剛心。自證金身,所謂己入佛身。佛入己身,即證金剛身,那宇宙的法界便已攝入日輪之中。以金剛為喻,其體堅固,猶如金剛寶石,不為一切煩惱、一切內魔、一切外物所壞。此時貢賀薩欽的身體、精神,也便如金剛一般的堅不可破。

  貢賀薩欽活佛依然不信真有人能在他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入侵自己的大日寶光,更傾向於是心魔亂法,製造幻象。所以並不選擇第一時間反擊,而是先讓自己軀體與精神變得堅不可摧,無懈可擊再說。

  「不錯的光明規則與防護規則,不如讓我錦上添花一番!」

  而莫名出現在他身後的身影卻沒有藉機出手突襲,而是好整弄暇,負手站著,好像在等貢賀薩欽活佛將一切準備好再說。

  與此同時,天地忽然一片昏暗,原本晴空朗日。曠遠豁達的高原雪山,一時舉目竟是一片晦暗陰冷,風雲變色,日月無光。彷彿末日降臨。然而貢賀薩欽活佛頭頂的日輪卻是越來越輝煌耀眼,彷彿盡奪世間一切光明,成為天地間的唯一光源。綻放無量之光。

  「貢賀薩欽活佛的法力,竟已到了這等地步?」

  一時間所有人不分敵我都是震撼難言。就連其他三名活佛,也是一臉出乎意料之外的震驚。

  只有貢賀薩欽活佛自己暗暗叫苦。只因那個忽然出現在自己腦後的來者不知用什麼手段,將氣機與自己腦後的日輪聯爲一氣,而且還不斷如磁石吸鐵般大肆吸納方圓千里的陽光,盡數匯聚加持到自己的日輪上,雖然表面上輝煌無度不可側目,但卻是讓自己就像背著一擔重量無時不刻都在增長的貨物,遲早有承受不了而垮掉的時候。

  其實大日如來的主旨並不在於駕馭光明與綻放光明,而是在於智慧之光遍照一切,利養一切,無論是自身還是外界,於己於人,皆一切通明透徹;又意喻法界獨一無二之尊,如大日在天。其中意蘊宏大艱深,世人一時難以領會,所以不得不先以大日為喻,參考太陽之相之理去進一步體悟大日如來禪意,而大日如來卻絕不能等同於太陽神。

  不過密宗一貫講究降魔神通與方便法門,故捨難取易​​,追求藉大日如來法相演繹烈陽之威,甚至嘗試凝聚太陽真火以降妖除魔,然而這樣一來,禪意也就大大落了下乘,淪為爭鬥攻伐之法了。而偏偏也就在這個領域上,貢賀薩欽活佛直感到自己相比對方,就彷佛是班門弄斧。對方就像要將整個太陽都直接召喚下來,降落到自己身上,讓自己根本就不足以承受那浩瀚到無法想像的無窮光熱。

  「孽障!」

  心知不妙,貢賀薩欽活佛手上當即結起大輪金剛印,又用上瑜伽密乘,身形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雙拳高高舉過頭頂,向腦後的來者重重拍落。

  手印之間,只見一片光明祥和,無數由光輝凝成的佛子、菩薩、金剛端坐誦經,佛音陣陣,數不清的萬字符飛出,竟似是掌中佛國壇城!

  「來得好!」

  來者呵呵一笑,只一指迎出。

  相比氣勢宏大的掌中佛國,這一指簡直渺小到極點,但一時間四周已凝聚到極點的光與熱卻盡數流轉,進一步聚斂於指尖,最終塌縮成紅彤彤、光爍爍的一個小點,輕輕落入掌中佛國,彷彿塵埃落於巨城,無影無踪。

  下一刻,就見貢賀薩欽剛剛以絕大神通顯化出來的掌中佛國一下崩碎瓦解,佛國壇城內的諸菩薩、羅漢、佛子,也全都炸裂粉碎,如夢幻泡影般消逝不見了。緊接著裂痕迅速延伸到貢賀薩欽的遍照金剛法身之上,號稱不為一切煩惱、一切內魔、一切外物所壞的金剛法身,竟然不能抵禦,如同沙礫堆砌般瀕臨崩潰。

  法身瓦解,卻不見血肉,只是迅速縮小,化為一枚遍布裂痕的琉璃舍利。而於此同時,虛空中又有無量佛光化生,一尊光明古佛在佛光中睜開了雙目,只見其五相圓滿,始成正覺之相。顯修生智德之智法身也。其相似菩薩,作天人之狀。頭垂,戴五智之寶冠。手結智拳印,其色清白,分明就是密宗一切根本諸佛菩薩羅漢的根本佛源,金剛界曼荼羅五大月輪中央輪五尊之中尊的大日如來佛的佛尊法相。

  緊接著古佛身側又有四方古佛一併顯身,分別是寶幢如來,開敷華王如來,無量壽如來,以及天鼓雷音如來。四方古佛之外,又有金剛波羅蜜、寶波羅蜜、法波羅蜜、業波羅蜜四大波羅蜜菩薩化生。各自端坐一方蓮葉之上,是為八葉蓮台根本大圓滿!

  與此同時,所有隨貢賀薩欽活佛一併前來的紅教喇嘛,都一併轉動轉經筒,齊聲念誦大日真經。一股股精純念力匯入八葉蓮台中,立時佛光湧動,如花開得果一般,虛空之中八葉院部相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展開,諸佛菩薩、金剛明王包括諸天、二十八星宿、諸耀和相關善神以及億萬佛子無窮無盡地衍化出來。彷彿要將整個乾坤都包裹囊括進去。

  藏密轉世修持之法,實與佛門諸宗大有異處,密宗修行者修煉到「不退減」境界後,每一世都並不結成真正佛家金身。成就羅漢果位,而是將修為保留在舍利中,轉世後又從頭開始。似貢賀薩欽活佛這般。共分四世修成金剛波羅蜜、寶波羅蜜、法波羅蜜、業波羅蜜四大波羅蜜菩薩法相圓滿,又分四世修成寶幢如來。開敷華王如來,無量壽如來。以及天鼓雷音如來四大如來法相圓滿,最後一世再修成中央大日如來法相圓滿,總共歷經九世,方能成就八葉蓮台根本大圓滿。

  如此修行,即使一世修行大圓滿,其法力境界也不過接近元嬰初期,即使是最厲害的大日如來法相圓滿,境界也不過元嬰中後期之間,都達不到引動天道仙劫的地步,所以藏密並無渡劫說法。

  不過如果將各世舍利佛果都結合起來,就可以組成曼陀羅法界,演繹一切宇宙法理,也能依附於香格里拉佛國,形成屬於自己的虛空佛國,外加麾下弟子、信眾的香火願力演化金剛明王諸天善神,在身在藏地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匹敵道家化神期修士,不過如果出了藏地,就難免威力大減。

  貢賀薩欽活佛總共十二世修行圓滿,除了其中九世成就八葉蓮台根本大圓滿,剩餘三世中還有一世凝練出一枚本命應劫琉璃舍利,用來替死免劫。所以與神秘來者對撼落敗後,也僅僅是一枚舍利受損,其餘無損根本,反而藉機將真身入滅,展開虛空佛國。

  貢賀薩欽活佛身隱虛空,迅速結出內縛印,要將對手困入自己的佛國之內。然而這蓄​​勢已久,十拿九穩的一招,卻猶如用一個竹籃去提一個水中倒影一般,全然落到空處,對方彷彿毫無實體、甚至靈魂存在,在轉眼間就融入無所不在的陽光之中,化光散去。

  而其他人看來,就見虛空佛國剛剛成型,隨即大放光明,千萬如芒如矢的光輝穿透佛國,無遠弗迪地向四面八方散射。

  距離最近的紅教喇嘛最是吃虧,雖基本都有諸般法相護體,也難免雙目如盲,皮肉焦灼,身上起火,當即便有十幾人從半空慘叫落地。倒是其他三大活佛早已有了戒備,當即全力出手抵禦。

  「轉眼就摧破佛國,莫非來者當真有地仙修為?」

  白教的那坨王活佛心中大驚,手上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瞬間結成數百個印法,腦後枝葉摩挲的寶樹從虛空中垂下無數樹枝,枝上結綴著的淨瓶、花罐、魚腸、白羅傘蓋、金弓、銀戟、寶幢、瓔珞諸寶紛紛綻放各色寶光,化作千萬道光華席捲而出,與漫天而至的光輝相迎,直打得火光爆綻,閃現明滅,佛音、清音、梵音,無數玄妙天籟接連響起。

  稍為抵擋,又感覺不甚厲害,對方的光輝主要只是聚焦的陽光所凝,雖然氣勢煌赫,殺戮凡夫也自能勢如割草,但卻還遠遠不夠威脅到他。至於吉祥生與葛丹松贊兩大活佛,也都能應對不亂,穩保不失。

  但就在此時,卻有四聲淒厲慘叫傳來。眾多喇嘛低頭看去,卻見作為破陣主力的護法女神已各被一柄金龍蟠繞的鎏金色奇形冰刃連人帶坐騎釘死在地,正在掙扎慘嚎。傷口皮肉焦臭,白黃紅黑四色妖血被灼傷得茲茲作響。傷勢奇重,若非妖類生命力極為頑強。只怕早已斃命當場。

  四名護法女神一朝重創,原本被她們極大妨礙運轉的「一元萬像天地化生大陣」立即恢復如常,還乘勢反將她們陷入陣內,等於抓了四個人質。

  「豈有此理!」

  一時所有喇嘛都是驚怒交集,而幾大活佛則是驚疑不定,他們心知這四位護法女神正是由蓮花生大士親手收復的雪山妖魔,每一個都活了超過兩千年歲月,皈依佛門後,又被強制修持佛法。消弭凶悍妖性,得了佛門諸多降魔手段,論起實際戰力來卻還要勝過絕大多數僅有一兩世修行圓滿的密教法王和活佛。不過由於擔心她們兇性未泯,無人能制,蓮花生大士在她們身上下過禁制,除非她們真心皈依,信受奉行皆能如一,否則她們對於佛家降魔神通總是缺乏抵抗能力,哪怕修為比她們遜色不止兩三籌的密宗法王、活佛都不難勝過她們。而今那個神秘對手能夠輕易將四大護法女神一舉重創。顯然也是蘊含了正宗佛力在內。

  「尊駕既然同為釋家弟子,為何偏要暗中與我密宗為難?」那坨王活佛率先怒喝發問,剛剛雖只是驚鴻一瞥,但他已足以確定一點:釘住四大護法女神的蟠龍奇形兵刃雖然聞所未聞。但其蘊含的法理與散發的佛力,都是正宗佛門法器無疑!

  「只是借法之道,我等的法力。不覺已被他借去傷人!」葛丹松贊活佛語氣滿是惱火,對方剛剛化光向四面八方散射攻擊。看似漫無目標,但自己一群人抵禦時。反射而回的光線便會帶上一絲密宗獨有的佛威法力,又盡數聚焦於四大護法女神身上,方能將她們一舉重創。

  也不知這個神秘對手究竟是事先知道其中秘辛,還是在化光散射攻擊時,敏銳地洞悉護法女神身上弱點,若是後者,那麼對方對於戰機的捕捉未免也太過驚人了。

  此時又聽貢賀薩欽活佛厲聲喝道:「此人必擁有先天精怪一類神通,方能以身化光,借光潛遁,聚光成實,無論陽光佛光,皆能藉取化用,眼下我等不可輕用佛光類神通!」

  話音方落,就見漫天光華攢動,若驚鴻翩飛,似匹練橫空,漫天流轉,或聚或散,聚若烈陽經天,直射斗牛,散若螢火點點,縹緲閃爍,將一群眼高於頂的喇嘛打了個眼花繚亂,顧此失彼,苦不堪言。

  其實藏密獨有一套驅使被降服妖魔與敵人戰鬥的手段,不少喇嘛甚至一生都不修煉什麼別的神通,只一心一意修煉溝通、召喚、驅使某個厲害妖魔的咒法。但此時顧忌對方能夠借用密宗之法,這層手段也就有些行不通了。而且他們之前看似風光,但其實十成法力至少有三四成需要耗在鎮壓業風之上,加上承平已久,面對如此不明來歷,不知虛實的敵人與奇詭莫測的攻勢,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我等可要乘機出手參戰?」法陣內的茅山弟子也將一切看在眼中,當即有人發問。

  齊藤一卻搖了搖頭:「強援還未真正到達,我們眼下只需一心一意嚴防死守,勿管其他!」

  「眾弟子,盡數閉了眼識!」

  一片混亂之中,葛丹松贊活佛法音滾滾,傳入每一人耳中。對方既然化光攻擊,那麼自己的視力便反而成了妨礙,不如閉了眼識,僅憑念識判斷對手虛實。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就在所有人都閉上雙眼時,一直都跟在葛丹松贊活佛身側的閉眼護法卻不動聲色地悄然退開。

  與此同時,貢賀薩欽活佛已將以五佛四菩薩為基的八葉院部相漫天鋪展開來,盡力護住每一個密宗弟子,免得對方擇弱下手,緊接著宏聲念動咒法。

  「嗡阿吽,摩訶迦囉耶,吽呸!」

  隨著真言法音,立時間,一團黑光衝天而起,在貢賀薩欽活佛頭頂結出一尊身體呈青黑色,三目圓睜,鬃毛豎立,頭戴五骷髏冠,項掛五十人頭骨大念珠,二臂在胸前,左手托骷髏碗。碗內盛滿人血,右手拿月形刀。兩臂中間橫置一根短棒,雙腿站立。背後是熊熊火炎的大黑天佛。

  大黑天佛,又名毘盧遮那佛,乃是大日如來佛降魔時呈現出的忿怒藥叉法相,位居諸大護法神之首,也是密宗佛教當中的秘傳本尊佛之一,非是嫡傳弟子,不得真傳。貢賀薩欽活佛曾經耗費了一世,將這尊大黑天佛法相修持圓滿。

  那二臂大黑天佛二目望天一張,天際立時有無盡的黑暗生成。彷彿一層漆黑天幕將八葉院部以及每一個密宗弟子盡數覆蓋。一派深沉寂滅,湮滅光線,湮滅聲音,湮滅諸法,彷彿可以成為萬事萬物的最終歸宿。

  貢賀薩欽活佛心知肚明:對方這一輪攻擊看似花招多而實際殺傷力低,但其實無時不刻都如滾雪球般積蓄光能,尋機爆發。之前以金剛法身一下正面硬撼,已讓他意識到對方蓄勢聚焦一擊有多麼可怕,所以無論如何要先阻止對方光源補充。

  將天際陽光盡數遮蔽之後。大黑天佛即將手中盛滿人血的骷髏碗望天一拋,天空頓時升起血紅色烏雲,緊接著血雨傾盆而下,濃鬱到極點的血煞、殺伐、征戰氣息四溢。一時間。藏密諸位已從原本的輝煌莊嚴改換了另一種風格,彷彿修羅邪魔一般。

  大黑天同時也兼任戰神一職,當年八思巴造了一尊給忽必烈並親自開光。保佑蒙古打敗南宋。蒙軍征戰時常把他帶在軍中,作戰前必先祈求於他。據說蒙古軍隊一次在攻打一座宋城時。城中將士突然看到無邊黑雲壓城,士氣大潰。不戰而降,就是大黑天所顯的威靈。清朝時,滿族人對大黑天也十分崇信。皇太極曾得到了一尊元朝末年從五台山輾轉流落到蒙古察哈爾部的純金製作的大黑天像,特建實勝寺供奉。清朝入關後,北京等地大建大黑天廟,甚至多爾袞削爵後,他的私邸都被康熙帝改為供奉大黑天的瑪哈噶喇廟。

  所以大黑天手中骷髏碗中,封鎮的乃是千年刀兵殺伐兇氣與血煞怨氣,這等氣息,最能沾染法寶符籙,干擾神念法術運轉。

  貢賀薩欽活佛心知對方很可能沒有實體,或者在將自身化光散射的情況下沒有實體,這種狀態有利有弊,利在免疫一切針對實體的攻擊,卻又難以防備滲透、侵蝕、污染類攻擊,就像一堆石粉比一塊岩石更容易被滲入雜質一樣。

  轉眼間,漫天流轉的光輝便已染上一層不詳、渾濁的血色,與此同時,一聲從虛空冷哼傳來。

  「兵為凶器,妄動刀兵,小心自食其果!」

  話音方落,漫天血雨便在突然間燃燒起來,原本污濁的血色,一下燃燒昇華,變得煌烈絕艷,如日經天,如電耀世,轉眼間只見千萬道充斥凌厲殺戮之氣的赤紅色光劍縱橫肆掠,形勢更是危急。

  「這是何等孽障?何等邪魔!」

  四大活佛心中大驚,對方竟似有一種將種種苦悶、不甘、怨恨與絕望情緒點燃蛻變,如星火燎原般盡數轉化為赤紅色殺戮氣息的能力,苦難越是深沉,殺伐就越是激烈,性質與業火頗有些近似。若被這種特殊的赤紅色殺戮氣息入侵,平靜、沉寂了無數年的極樂佛土,必將掀起無數驚濤駭浪,危害甚至比從起屍身上引發的業風還要來得更加危險直接。

  四大活佛各屬不同教派,一直不甚齊心,不過此時四大活佛都已下定決心,非要不惜代價把對方徹底消滅,或者永遠鎮壓不可!

  「嗡,阿吽,吼,旱,卡雅,瑪拉瓦喇雅,吽呸!」,

  忽然見只聽葛丹松贊活佛口中念偈,此偈以密宗真言發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若要勉強翻譯,可以理解為:

  「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切眾生皆在過去、現在、未來時,輪迴流轉迷界之中!」

  一偈既出,葛丹松贊活佛腦後浮屠般的巨大吉祥勝幢團團旋轉,幢上一尊呈藍色的時輪金剛本尊法相立身其上,四頭環顧,十二隻手臂分持著各種不同的法器,揮舞不止,法相莊嚴,右腿伸,左腿曲,腳下分別踏著兩隻形狀難以描述的怪物。

  時輪金剛的十二隻手臂排列成輪,彷彿各自指向一個時辰,輪流循轉。劃過道道似瞬息萬變又似永恆不動的玄奧光影。頓時,一種彷彿可以掌控時空的力量瀰漫開來。

  何為過去。何為現在,何為未來。何為永恆,何為剎那……時輪金剛彷彿顛覆了一切時間概念,原本流轉順暢的赤紅光劍頓時猶如一部被頑童胡亂按動「快進」、「後退」、「暫停」、「重播」諸鍵的錄像,變得時快時慢,時斷時續,甚至退轉重來,周而復始,形成千百個無始無終,反復循環的光圈!

  這卻是「時輪大迷界」。一種可以混淆對手關於時間長短、快慢、過去、現在、未來一切時間概念,甚至直接混亂指定的對象、區域時光流動的大神通。本意是藉以揭示時間虛幻荒謬的本質,幫助蒼生得以洞悉他們理解中的時間概念不過是一種虛偽假象,最終悟透涅槃空寂之究竟,不過用來對敵,也是厲害非凡。

  從某種程度講,這種神通和惡魔鄭吒的「撕裂的末日」差不多,只是前者混亂時間,後者是混亂空間。不過相比之下。似乎還是時間方面的能力較為高端。畢竟在空間混亂情況下,許多思考還能正常進行,而時間混亂,基於時間概念的一切邏輯都無從談起了。

  「摩訶摩瑜利羅阇!」

  隨著又一聲真言佛號。花教的吉祥生活佛已將身後的琉璃寶光彷彿孔雀開屏盡數展開,黑、青、紅、黃、白五色衝天,一色開出一花。每一花又都端坐一位晶瑩剔透,流露聖潔寶氣的佛陀。將四面八方全部圍住,映得四周彷彿琉璃世界一般。到處都是祥光、寶光。

  他所修持的是「佛母大孔雀明王咒」,此咒可分「地、水、火、風、空」修成五道琉璃佛光法界,依稀與道家五行相對互應,卻也有許多迥異之處,寶光到處,可依「地、水、火、風、空」五道化納萬象萬物,亦能鎮壓「地、水、火、風、空」,禁絕一切遁法,實有無窮妙用。

  白教的那坨王活佛乘機出手,隨著手上繁複多變到難以想像的手印捏動,頭頂摩挲寶樹枝上結綴著的淨瓶、花罐、魚腸、白羅傘蓋之內傾洩出琥珀、珊瑚、硨磲、瑪瑙、水晶、密蠟、綠鬆石、碧璽、紅玉髓外觀的各種寶石,連同金弓、銀戟、金剛杵等降魔法器一齊打落,儼然一條倒捲的彩色星河,一時璀璨的珠光、寶氣、連綿的清音、梵音,連同無數強烈無比而又各不相同的法力波動蕩漾開來。

  那坨王活佛所修「菩提七寶妙樹」要分一世成樹,再花費七世凝結七寶,雖耗時繁瑣,本身卻也威力也不算高。不過此樹有一樁妙用:凡是同宗同門所凝舍利,皆能結綴樹上,連成一體,故動手時法力波動卻是最雜最強!

  四大活佛一齊出手,轉眼間,就把漫天流轉的厲光打了個星火流散,崩散瓦解,這證明駕馭光輝的核心意志與規則已經徹底打散,一時凝聚不起。

  那坨王活佛手中隨即結出寶瓶印,「菩提七寶妙樹」上一個鎏金寶瓶升天而起,本來只有一尺大小,倏然變大,變得足有百丈長,瓶口就像一個無底洞般深不可測,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巨大吸引力。

  吉祥生活佛把腦後五道琉璃佛光漫天一兜,將所有散亂光輝一併裹住,又一股腦往寶瓶中塞去。

  貢賀薩欽活佛顯化的大黑天佛將兩臂中間橫置的短棒往地面一擲,只見轟的一聲,大地震動開裂,緊接著一道黑色的火光沿著插入地面的短棍隆隆升起,在不絕於耳的爆響中結成一朵朵黑色曼陀羅花,紛紛落入寶瓶之內。

  「竟然直接抽取引來地肺的黑煞火氣!」

  「這群喇嘛的神通當真不可小覷!」

  一番鬥法,雙方神通盡出,密宗諸大活佛的各種威能讓法陣中的茅山弟子看得驚心動魄,此時見來歷不明的援軍即將落敗,不少人已是按捺不住,不過齊藤一卻只管讓眾人全心全意加固法陣防禦,勿管其他。

  此時四大活佛已合力將這個神秘對手封入鎏金寶瓶之內,又動用極為厲害的地肺黑煞真火煉化,佔足九成贏面。不過他們很快也就發現對方似乎只是形態、意境與某些涉及光明、煞氣方面的領域方面有些異處,但只要不給對方聚力、借法、迂迴取巧的機會。僅憑一名活佛的修為,也足夠將之壓制。照理說不需如此勞師動眾。

  心中驚疑間,一股莫名而來的不祥壓抑感忽然籠上心頭。又在轉瞬間化為驚濤駭浪般震撼顛慄感瘋狂席捲碾過全副心神。

  根本來不及以肉眼去捕捉,以理智去判斷什麼,因為驚變的發生,已經迅猛急驟到根本來不及稍有反應的地步。

  在四大活佛的感知中,頭頂的虛空驟然間就像一塊被射了一箭的海綿般劇烈扭曲變形,在扭曲最嚴重的中心,千百道細密而漆黑的裂痕四面八方延展開來。所到之處,一切佛國、壇城、法界都像一張被隨意扭曲撕扯的畫卷,毫無抗拒餘地地從中撕裂。裂痕中又有狂躁的地水風火之力幻生暴湧。

  「轟轟轟轟轟轟轟——」

  緊接著,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波動與瘋狂震盪滾滾碾過每一個喇嘛的四肢百骸、神識法相、虛空佛國!

  一時天地變色,大黑天演化的漆黑天幕瞬間粉碎,露出一道由天外延綿而下,比太陽還要更加耀眼灼目的經天紅線;八葉院部所演佛國搖搖欲潰,許多原本受庇護的喇嘛紛紛驚叫著從中墜出,手腳亂揮著落向地面;由無數經文念力所凝的巨大須彌山形也是崩缺處處,飄搖欲倒,原本被牢牢鎮壓的無定業風再次湧動不息。

  氣機相連。一時間整個藏地的數千大小佛寺內,千萬名正在念誦經文、轉動轉輪經筒的喇嘛不約而同地劇震顫抖,甚至當場吐血暈厥。無數佛像、法器,以及供奉靈骨舍利的佛塔無風自動。紛紛炸裂、倒地。

  虛空巨震,萬象俱動,萬法皆亂。就連山下的「一元萬像天地化生大陣」也受了不少波及。五重護陣雲光有小半崩散開來,好在齊藤一等人早已做足防備。仍然力保不失。

  不約而同的,四大活佛齊齊吐了一口鮮血出來。面色一下變得煞白,竟是一齊受了不小的創傷。他們原本圍住的鎏金寶瓶連同琉璃寶光與黑煞火氣也在同一瞬間炸爆粉碎,一道由純粹光華組成的人影從粉碎的瓶中升起,重新回到某個忽然多出來的人身上。

  第一眼看去,來者感覺只是一個普通年輕人,目光平靜自然,沒有流露出任何強大的氣息,也沒什麼特別的出奇之處,除了兩點之外——一是他雙腳之下毫無實物,只是憑空凝立;二是他身上的衣物若凝若散,似衣似甲,似乎並不是什麼實物製造。

  在他的頭頂,一道原本細小而灼眼的紅線正在不斷膨脹,轉眼間化為一片燃燒的火雲,瘋狂咆哮翻滾著浩浩蕩盪地擴散向周圍,帶來雷鳴閃電的瘋狂轟鳴以及鋪天蓋地的灼熱氣息,整一片天空都彷彿要燃燒起來。這是某人剛剛以難以想像的高速穿透大氣層而掀起的離子態衝擊波,要不是這股力量主要僅僅作用於高空,後果必然是災難性的。

  這種速度,原本也無法說剎車就剎車,穿過大氣層後,還會一頭撞向地面,再一舉打穿地殼、地幔,直透地核也都不在話下,不過如果運用規則力量強行鎖定虛空,改由空間承受這一切,動靜與破壞則會小了許多。然而即便如此,仍然是許多人不足以承受之重。

  在一片壓抑的沉默中,齊藤一一臉輕鬆地從法陣之內升起,朝天揮手打了一聲招呼:「老王,這次還真是貴客必後至啊!」

  「不好意思,這一趟路遠了一點,我原本想學點遠程瞬移的本事,可是還沒有成功,剛剛差點就拿頭撞地了。」王宗超隨意地笑了一笑,目光在四大密宗活佛、以及他們顯化的法相之上一一掃過,有些遺憾地說了一句:「早知道密宗還有這等本事,之前就該來西藏好好見識一番,現在才來,就難免有點無趣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0:24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7-28 02:09
第六百零八章 無上蓮師

  王宗超言下之意,擺明嫌四大活佛連同一群代表藏密核心力量的法王、上師都不夠份量,對比四大活佛剛剛施展的一番驚天動地的神通,口氣委實大得可以。不過四大活佛卻都緘默不語,甚至連剛剛的驚怒之色也是很快恢復古井無波般的平靜,畢竟近十世苦修,早已將他們的心靈打磨得無比圓潤堅定,一切的正面、負面情緒都無法在他們心頭留下絲毫痕跡。

  「這位施主,可是當年曾在龍虎山上力阻一群邪魔外道闖關入世,以一己之力誅殺數位邪道巨擘的王施主?」

  沉默片刻之後,葛丹松贊活佛率先開口搭話,相比許多只顧修持佛法,或者僅侷限於處理藏地事務的藏密中人,他對天下形勢似乎所知較多,尤其關注中原道門的變化。而王宗超雖然明面上並不屬於道門任何一派,但他也是關注甚多。

  畢竟他是圖謀將業力轉嫁道門的主要謀事者,自然要關注當今道門、以及親近道門的厲害人物,免得招來承受不起的報復。而在他看來,王宗超固然稱得上是橫空出世的超級強人,但單憑龍虎山一戰中展露的實力看,基本也就是等同於道家化神期、佛宗羅漢金身程度修為。只要自己不出藏區,做足準備,憑著藏密千年的雄厚積累,完全可以應付下來,更不用提四大藏密活佛齊出。然而如今對方剛剛抵達,還未正式動手,便已震懾得諸多密宗高僧不敢稍動。其威勢氣概,又豈是區區道家化神期所能相比。

  見葛丹松贊活佛開口。王宗超只是淡然看了他一樣,沒有回話。

  以他如今境界。一舉一動,一意一念都天然對天地元氣有著磁石般的引聚力,所以哪怕只是稍為關注,葛丹松贊活佛四周原本正常流淌的天地元氣在這一刻就像被人用強力的膠水瞬間凝固成一團,再想調用,相比之前已是十倍艱難!

  好在密宗修行主要強調心念與願力,除了個別法相之外,並不強求駕馭天地元氣。所以葛丹松贊活佛無論是凌空的身形還是背後的吉祥勝幡法相都沒受太大影響,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呼吸變得有些艱難,但表面上依然絲毫不動聲色,還以為自己頂過了對方暗中施壓,為不弱氣勢,當即以大圓滿境界的密教真言宏聲發音道:「王施主此舉,與我等鎮壓千萬雪山妖魔一般,都是功德無量。無論是鎮魔井下群魔,還是這千萬雪山妖魔入世,都是生靈塗炭。遺禍無窮!」

  密教真言震得群山迴蕩,滾滾如雷,王宗超卻聽得啞然失笑:「原來你是想說,如果我現在將你們全部打翻。那群雪山妖魔沒了鎮壓,就要全部逃出興風作浪了?」

  葛丹松贊活佛一時默然,一眉道人卻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等說法。倒也並非全屬虛言恫嚇!」

  經過一番「灌頂」加持,一眉道人雖然未曾被洗腦成藏密弟子。卻也知悉了不少原本不為人知的秘辛,加上也曾親眼目睹香格里拉畫卷中。鎮壓於茫茫苦海之下的許多妖魔,心知葛丹松贊活佛的說法其實不容無視。

  齊藤一忽然大聲開口發問:「晚輩卻只想問一句:眼下藏區百萬農奴世世代代受苦無數,也是為了這百萬雪山妖魔?」

  「我佛慈悲!」葛丹松贊活佛聞言,只頌了一聲佛號道:「當年藏地之民皆以雪山妖魔為神為祖,任憑驅使。二十六代藏王皆以妖魔治國,縱兵擄掠四方,以人血祭天,罪孽深重。故蓮花生大士鎮壓雪山妖魔之後,才罰其世代耕作放牧,以此供養僧眾,又得佛法熏陶,望能洗去他們身上的罪孽。」

  齊藤一不覺搖頭冷笑:「他們既受制、受愚於妖魔,也算是身不由己,即使身有罪孽,怕也到不了如此世世代代為奴為畜去償還的地步吧?諸位捫心自問,這等作為,是否公道?若是公道,如今這千萬起屍與滾滾業風,又是從何而來,因何而起?」

  「農奴身上雖苦,卻反能借苦難以堅定修禪禮佛之心,心中安寧平和。」吉祥生活佛開口辯道,「若是諸位強行干涉,他們心靈失去寄託,反而會更加茫然無措,苦悶難言!」

  齊藤一嘿然搖頭:「如此信仰,已如同鴉片菸癮一般,倒不如早早戒除為妙!」

  「施主既然也是修行人,又為何重皮相甚於本心?」那坨王活佛見對方竟然將信佛比作毒癮,當即憤然責問,「區區皮肉之苦,筋骨之勞,又豈能與心中失卻正法相提並論?可嘆當即末法時代,人間濁氣橫流,竟連諸多世外高人,也不能免俗!」

  齊藤一冷然反問:「除了懂得念幾聲有口無心的『嘛呢』咒文,年復一日地轉動轉經筒,或者五體投地一路磕死在朝拜路上之外,敢問整個大藏區,這些連大字都不識得一個的百萬農奴中,又有幾人當真讀過、聽過、記得半篇佛經,通曉最淺顯的佛家禪理,或者真正能結出一個中規正軌的密宗瑜伽手印?那些遍體穢臭的農奴,又何曾被允許踏入那些金碧輝煌的廟宇內半步?又有哪幾位衣冠鮮亮的活佛、上師,肯與一群惡臭農奴一同起居出入,將佛法廣授於民?若是一切皆無,你們又豈敢說他們如畜生一般麻木不堪活著,就是在參修正法?」

  齊藤一連連發問,字字誅心,四大活佛卻一時間皆是啞口無言。

  齊藤一音量不覺更高,強大神識隨之震盪:「你們高高在上,不事勞作,享受著那些農奴的供養,難道就是所謂的超然世外,不沾人間濁氣?你們千百年來耳聞目睹著身旁無數人間慘劇,難道就真的能心安理得?真的能入禪定?」

  忽然卻只聽得一連十數聲悶哼,十幾名喇嘛當場噴血。身形搖擺墜地,有些竟是當場沒了氣息。而餘下的喇嘛也是大半面色或白或紅。變得極為難看。

  由於王宗超橫空而來,業風一時失去鎮壓。他們忍受著業風侵襲,心頭雜念紛呈,原本就難受得很,此時又被齊藤一責罵得無言以對,心中急怒羞愧,更是如同火上澆油一般,一時心火盛燃,內魔交侵,輕者修為大損。重則禪心崩潰,氣絕身亡!

  王宗超在一旁卻看得不覺失笑,真沒想到自己還沒正式動手,齊藤一僅憑一張嘴皮子,就已經讓對方損兵折將,簡直比化神等級的道法攻擊還要來得有效。

  不過這種效果,除了小半業風因素外,大半卻是因為他這尊兇神太歲在一旁鎮著。要是沒有他在場的話,一群喇嘛老早就已翻臉動手。哪裡會與人辯論西藏農奴制是否合理?

  貢賀薩欽活佛見勢不妙,連忙高頌了一聲佛號道:「施主雖能言善辯,然而蓮花生大士乃是西天極樂凈土阿彌陀佛身口意三密的感應化身,為應末法時代而降生人間。他所定下的法術,自有其深意,即使我等一時未能領會。也不容妄動!」

  「這不就了結了嗎?」王宗超嘿然而笑:「蓮花生大士當年鎮壓雪山妖魔,為藏區定下規則。百萬農奴世代都不得有絲毫質疑,只因他與他的門人拳頭夠大。如今你們只需要證明自己拳頭依然夠大。這套規則自然可以繼續維持下去,要不然,還是趁早換了吧!」

  說話間,王宗超昂頭擺臂,伸展筋骨,看來已是按捺不住要動手。

  「施主稍安!」貢賀薩欽活佛見狀大驚,他身負十二世苦修,靈覺驚人,勘破一群虛妄外相,頓時感受到對方看似平常的稍為伸展筋骨時顯露出的絕大殊怖,四周的元氣、時空、人心、因果,都似乎在對方的舉手投足間劇烈扭曲,因而連聲喝道:「若藏區佛國因此崩潰,高原魔國定要重現,百萬雪山妖魔從此無人能制,還請施主三思!」

  「廢話少說!」王宗超只是四個字,便震得四大活佛背後原本真實具體的法相如漣漪起伏,動盪不已,九霄之上,也傳來山崩地裂一般的回聲,竟是單憑話音,就引動天空的雷霆轟鳴。

  「一切憑實力說話,若是你們稀鬆尋常,被你們鎮壓千年的雪山妖魔想來也高明不到哪去,由我轉手收拾也是一樣!」

  「施主雖犯了嗔念,我等卻不得不相陪!」

  話音未落,便見五條粗如水桶,各呈黑、青、紅、黃、白五色的光華破空迎頭擊來,卻是吉祥生活佛難耐王宗超施予壓力,率先動用五色佛光迎擊。

  「好!」王宗超一笑,五指一抓,也是五色光華依照五行方位衝出,隱約各結成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麒麟五獸之形,各落入一道佛光中去。頓時只見佛光連連劇震,明滅不定,好一番飄搖欲潰!

  吉祥生活佛見勢不妙,當即催動秘法,只見一股正宗佛家真元從密宗脈輪經絡的眉心輪衝出,匯入五色佛光之內。

  吉祥生活佛原本豐潤飽滿,泛著白玉光澤的肉身就迅速地乾癟下去。在他的頭頂,一尊孔雀大佛母形象頓時變得清晰起來,只見其一面四臂,通體翠綠,身著五色天衣,手持蓮花、俱緣果、吉祥果、孔雀尾,耳環、手鐲、指環、臂圈、腳鈴一應具足,身上寶珠瓔珞環繞,第一串繞頸,第二串繞胸,第三串繞臍,全身花蔓莊嚴,散著如意五色佛光,跌坐在蓮華月輪之上,看上去有血有肉,衣服配飾都一應俱全,無比生動具體。

  這尊法相卻已非法力幻化,而是將吉祥生活佛全身精元融合進去的實體,一時五色佛光威力數以倍增,堪能與王宗超發出的五行光華維持均勢。

  王宗超卻是見他對應「地、水、風、火、空」的五色佛光似五行而非五行,自有一番玄妙,這才忍不住稍為凝出五行外相周旋一番,沒有第一時間狠下殺手,否則吉祥生活佛哪有抗衡餘地。

  其他活佛也是各自拚命,只見那坨王活佛在肉身徹底乾癟下去的同時,身後「菩提七寶妙樹」也變得格外蔥鬱繁茂。根系蔓延,隱約間穿透虛空。延伸向一個個如夢幻泡影般的虛空佛國,樹幹接天連地。直抵青天,枝葉更是直接沒入雲層深處。

  緊接著,聲勢空前的琥珀、珊瑚、硨磲、瑪瑙、水晶、碧璽外觀的舍利與金弓、銀戟、金剛杵、珈藍戒刀等降魔法器直如星河倒傾,從天外似冰雹密雨般打落,又如長虹貫日般頃刻間漫空交織,形成一個金銀交織的璀璨寶蓋,籠罩了百畝方圓。

  如今這些寶石也不是術法化成,而是一顆顆經過密法祭煉的舍利,生死關頭。那坨王活佛幾乎把白教千年庫存的所有舍利都傾巢用出。反正這些舍利已受業風侵蝕,隨著時日推移也會漸漸朽壞,倒不如乘早物盡其用。

  單是漫天穿梭、四面亂打的舍利,就足以把一座金山打成篩子,更不用提每一下打中,都至少有一道厲害佛家神通被激發。一時漫天光華閃爍,或是聚成慈悲佛陀、菩薩相,或是顯出忿怒金剛、明王相,紛繁錯綜。宛如億萬針刺,不可側目。

  王宗超正處於這一輪鋪天蓋地式的打擊中心,每一秒都有數以百計的舍利寶石、降魔法器襲上身來,但卻如同無數浪花撞上巍然不動的巨礁。轉瞬間就在他身上爆成了漫天晶瑩碎屑,無法留下絲毫痕跡,也不能讓他有絲毫移位震動。而他也全當是一場大而無當的炫目煙花。並不稍加理會。

  「此人竟已肉身成聖,成就金剛不壞之軀……究竟是地仙、還是巔峰人仙?」

  葛丹松贊與貢賀薩欽兩大活佛此時也是肉身乾癟。一切精元都灌注身外法相之上,但目睹此情此景。都是心驚膽寒,一時竟無以出手。原本全力出手的吉祥生與那坨王活佛都神色慘淡地停下手來,眼看著雙方實力差到這種地步,僅僅竭盡己能,又能如何。

  「怎麼了?都已經讓你們拖延不少時間,有什麼大招也該搓出來了吧?」環顧了進退失據的四人一眼,王宗超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雖然力量不夠強,但你們的身外化身總有不少玄妙之處,總不該技止於此。」

  貢賀薩欽目光閃動,忽然高聲回道:「既然施主一意相逼,我等又豈能不竭盡所能周旋一番?」

  話音方落,就見四大活佛身上各有一幅畫捲飛出,組合在一起,嵌入虛空,頓時形成一方巨大的門戶,門戶之後,只見卻是一片茫茫無際,無邊無窮的苦海,許多紅蓮漂浮其上,彷彿一團團凝固的業火。

  「這又是什麼地方?」

  王宗超矚目靜觀,他能感受到其中浩瀚、玄奧、博大、深邃的氣息,與龍虎山鎮魔井之內洞天有些相似之處,又有些神域的意味。

  一眉道人忍不住開口提點道:「這是環繞香格里拉極樂園的無盡苦海,苦海上漂浮的每一朵渡厄紅蓮之下,都鎮壓著一名妖魔。」

  「原來如此……」王宗超點點頭,並未打算貿然進入,這幅畫卷後的世界給他一種看不透的感覺,顯然比太陽神阿蒙的神域還要來得更加玄奧莫測,而即便是相對簡陋的阿蒙神域,也都隱藏有殺手鐧。

  說話間,就見一個巨大法輪從苦海深處升起,轉眼間就已從虛空門戶中飛出,高懸空中,幾乎佔據了半邊天際。

  只見這方法輪卻是由七個較小的轉輪構成,七個轉輪各呈紅、黃、綠、青、紫、藍、白諸色,外觀或如蓮千瓣、或暈輪蕩漾、或光華綻放、或深沉內斂,也不知是何等質材構造,又被三條流動輪索貫串牽連到一起,如齒輪般互轉互動,循環往復,每一個轉輪,都好像一重天地,流露著地水風火、生死枯榮、寂滅涅槃等諸多玄奧難言的氣息。

  「若施主真能接下這尊法輪,我等皆任憑處置,絕無怨言!」

  隨著一聲宏聲宣告,四大活佛已一齊飛到法輪上方,催動法輪向王宗超當頭壓下,巨大的法力波動盪漾開來,周圍的空間都似乎出了嚓嚓嚓的要被壓碎的聲音。

  看著越來越近,如山岳一般碾壓而下的法輪,王宗超原本有些寡淡無趣的眼神忽然泛起一絲生動的色彩。右手猛地伸出、握拳。

  隨著一下握拳,方圓十米內的空間就猛地向他的掌心劇烈收縮、傾斜、塌陷。緊接著王宗超抬手舉臂。平淡無奇地一拳擊出。

  也不見什麼天崩地裂的恐怖情境,但隨著王宗超一拳擊出。法輪所在的空間卻是一陣劇震波動,霎時就像一張被揉捏撕扯的畫面般扭曲崩壞到無可辨認的地步,道道漆黑深邃裂痕如電密佈,又一閃而逝。

  但是隨著扭曲崩壞的場景恢復原狀,那尊法輪卻又完好無損地呈現出來,似乎並非什麼可以破壞的真實物質,而是幻象罷了。倒是距離不遠的四大活佛的乾癟肉身僅僅受了些許波及,就在轉瞬間徹底灰飛煙滅,骨肉無存。

  原本到了四大活佛如今境界。正常圓寂之後,軀體都會自然而然地虹化解體,融入法界,並留下舍利子,然而如今他們的全部精元都已灌注法相,剩下軀體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被毀之後,也就徹底化灰了。

  「咦?」

  一拳無功,王宗超頓時意識到。這尊法輪其實並非什麼可以攻擊或者發出攻擊的實體,而是像當年天路重開後出現的判官、無常一般只是一種具體化的規則,就連剛剛的沉重壓迫感也只是四大活佛以法力竭力營造出來的假象,目的只是誘使自己攻擊法輪。

  而與此同時。貢賀薩欽活佛以五如來四菩薩組成的八葉蓮臺、葛丹松贊活佛聚合五大金剛威德力的吉祥勝幡、那坨王活佛的菩提七寶妙樹、吉祥生活佛的孔雀大佛母已各在一個轉輪中顯化出來,各動神通,猛力轉動各自所在的轉輪。

  王宗超頓覺全身一僵。氣息紊亂,體內原本正常的流轉的能量忽然強分化出四股渦流。各依一種未知的體系團團運轉起來。

  「原來如此,是三脈七輪……」轉眼間。王宗超便已洞悉空中那尊法輪所代表的規則——正是源自古印度的密宗獨有人體能量體系——三脈七輪瑜伽密乘!

  正如中原道家、醫家、武術家以經脈穴位為練氣基礎。源自古印度的密宗瑜伽系統,也有另一套三脈七輪之說,其中所謂七輪,就是:頂輪、眉間輪、喉輪、心輪、臍輪、海底輪、梵穴輪,近似於從人體脊骨底到頭頂排列一行的圓形物,分別主宰著人體與精神、生理與心理的不同功能,也是人體與宇宙能量循環的大樞紐,能夠激發與精神的諸般不可思議潛能,也是密宗弟子凝結舍利佛寶,修凡軀為金剛佛體的關鍵所在,著實算是一套博大精深的體系。

  王宗超對於三脈七輪體系雖有涉獵,不過相比奇經八脈以及人體竅穴體系的精深造詣,卻只能算是所知泛泛,對於眼前直接將這一套運轉規則具體化,並與自己聯成一氣的法輪,更是不勝驚異。

  卻聽貢賀薩欽活佛開口告誡:「王施主,三脈七輪實為人體之基,閣下雖成就金剛不壞之軀,但若有一兩輪受制於人,也難免自亂自傷,僵持下去,只會兩敗俱傷。不如雙方各退一步,握手言和,既往不咎如何?」

  其實鬥到此時,藏密一方諸多菁英弟子或死或傷,而且千年積累下來的舍利佛寶也大都在業風下受損,甚至連四大掌教活佛肉身都已悉數被毀,過後只能轉世重修,損失可謂慘重到極點。但卻迫於形勢,還要開口言和,已是窩囊至極!

  「正感到有些趣味,怎能說罷手就罷手?」對於他的借勢下梯,王宗超只是笑而搖頭。

  「既然施主執念不消,我等便不得不得罪了!」

  一時四大活佛奮起全力,四尊凝聚了必生精元與宿世佛果的法相在各自所在轉輪中綻放無量佛光,彷彿成為各自存身的一方天地之主,運轉一方造化,主宰一界生死。

  在法輪規則的感應互動之下,王宗超身上胸、腹、咽喉、眉心四處對應脈輪的核心同樣有無窮佛光化生,海量梵音湧現,所到之處,周邊的竅穴也是劇烈跳動,其中凝練出來的一尊尊身神都似有向佛陀、金剛形象轉變的失控趨勢,竟似有四個佛國要直接在他體內開闢出來一般。

  「這尊法輪,看來是專門用來對付凝練出身神的人仙的?」雙方僵持不下間。王宗超心頭一動,若有所悟。「竟然將信仰願力導入體內,以自身為廟宇。祭拜自身,以此凝練身神。如此說來,密宗的終極煉體追求,就該是把自己變成人形佛國!」

  無論佛修道修,涉及煉體之法,總免不了祭煉身神,不過各家各法,又各有不同。其中人仙煉竅法,全是立足自身。將自己的細胞意識凝練成身神。而龍虎山的五雷天心正法,主旨卻在於感召天心,引五方五行天地精神入體,與自身五臟六腑元氣結合祭煉、衍化身神。至於王宗超所自創的天人煉竅法,則是先將自身意志與天地精神結合,在天人合一狀態下一併凝練身神。

  而眼下四大活佛無疑通過這尊法輪向王宗超展示了另一種主要基於信仰願力與神道規則的身神祭煉之法,其高下暫且不論,但卻無疑讓王宗超有一種眼界豁然開闊之感。

  正尋思間,他的胸、腹、咽喉、眉心四處部位的皮膚已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裂痕中佛光透出。對比他之前近乎金剛不壞的表現,這種現象已是相當驚人。

  見此情形,齊藤一雖然清楚王宗超不會沒把握而自尋死路的主,也不覺嘆了口氣問道:「老王。這次看來是自找麻煩了。」

  「也不算太麻煩。」此時王宗超喉輪被制,已不能正常開口說話,但是憑著元氣震盪。輕易發音道,「難得見識密宗的壓箱底絕活。我看這密宗的煉體之法,說不定也適合老齊你!」

  「免了……」齊藤一搖搖頭。又問,「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出手幫個忙——在緬滇邊陲,有一所專門研究與生產行屍武器的地下研究基地,現在該救的與能救的我都救出來了,不過基地內的幾千變異行屍,以及不少降煞、式神、催屍毒氣都是不小的麻煩。我雖能動用銅甲屍王強行殺絕,但卻不免死上加死,兇上加兇,今後再衍生出什麼兇邪怪物……」

  「所以要徹底消滅乾淨,我明白了……」王宗超點點頭,抬頭望向西南方向,轉瞬間就感應到數千失控戰術鬼爆發的兇邪氣息,「不過三百多里遠,舉手之勞罷了。」

  兩人閒談間,四大活佛卻是急怒交加,原本人體七輪只要有一輪受制於人,都如同心肺肝臟被捏於人手一般,但王宗超七輪中四輪被制,卻表現得混若無事,當真妖孽無比。

  「大半佛光都如泥牛入海,被莫名化解無形……」正當四大活佛漸漸覺察問題關鍵所在時,只見王宗超忽然將左手抬起,在空中稍稍一頓,隨即將西南方向遙遙拍落。

  三百多里外,空前巨大的隔空掌力從天而降,籠罩住方圓十里之內的崇山密林。

  不見山崩地裂,也不見樹倒鳥飛,但在平靜的表象下,殺傷力卻是無比恐怖。隔山打牛的巨大掌力全面滲透而入,在不損地皮地表的情況下將地下基地的一切都化為齏粉之後,其勢尤未止,竟然直透幾十里厚的地殼,直達熔岩層方見告竭。

  地下熔岩透過千百地殼裂痕瘋狂倒灌地表,瞬間一大片地面迅速龜裂,並從裂縫中呈現出炙熱的紅光,原本潮濕的熱帶叢林迅速起火、爆燃,通紅熾熱的木塊在高溫的炙燒下,帶著噼啪噼啪爆響聲一塊塊冒著黑煙向天空暴射噴發。

  與此同時天空忽然風雲變色,大雨傾盆,雨水澆灌到灼熱的地表與盛燃的森林之上,頓時一大片熱浪蒸騰,煙硝氣漫。

  為了防止地下基地有類似夜之女神一般徹底粉碎了還能重生的存在,王宗超一掌直透熔岩層,引動地火,同時又擾動大氣環流,令寒熱氣流對衝,帶來暴雨天降,防止釀成大面積叢林火災。

  「此人神通簡直通天徹地,移山覆海於反掌之間。望蓮師庇佑,我藏密傳承不至斷絕於今日!」

  四大活佛早已通過「天眼通」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但如今的他們已經沒有了絲毫驚懼惶恐情緒,而是泛起一種屬於殉道者的覺悟與沉寂。

  此時整個大藏區,一千七百八十六坐大小寺廟內,無數喇嘛以最虔誠的姿式跪在開裂的佛像前。帶著一絲悲慟,不停地頌讀著經文。轉動著一個個轉經筒,用力敲響了一口口黃鐘大呂。

  在遍佈藏區的千百雪山高峰。在人跡罕見的雪原之上,數百名僧袍破舊,極為蒼老的苦行喇嘛盤膝坐在崖坪上,雙手合什,神情堅毅,不停地唱頌著經文。

  無數寺廟之外,數萬名穿金戴銀的農奴主在一群喇嘛的帶領下,各自對著一座佛寺跪倒,神情都無比虔誠。不停祈禱著。

  在天高雲闊的原野間,數百萬衣衫襤褸的農奴對著鐘聲敲響的方向,五體投地地黑壓壓跪倒了一片,他們遍佈污垢的臉麻木而惘然,根本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卻也不停地用額頭磕著堅硬的青石與凍土,煽動著開裂乾枯的嘴唇不停祈禱著。

  這些人或平靜、或堅毅、或惶然、或迷茫。但無論是哪種人,他們都在頌經,都在祈禱。

  鐘聲、經聲、祈禱聲、晨鐘暮鼓的敲擊聲。佛國處處皆是。就連空氣中飄浮的風聲、喧嘩聲、鳥鳴聲,也被感染成無比莊嚴的天籟梵唱!

  正與四大活佛運轉的法輪各自角力的王宗超忽然轉頭望向雪山高原的方向,眉頭微挑。

  在他的眼中,只見一個個金色的梵文在天際的雲層、在地上的流水、在千年不化的雪山、在山間的青樹上浮現。數以億萬計的梵文隨風飄揚,呈現一片鋪天蓋地之勢。

  整個大藏區千年禮佛,加上藏民們又有著萬物有靈。一切有靈眾生皆可修佛的信仰,認為法幡被山風拂起。即代表風靈誦經一遍,轉經筒設在水中。被流水轉動一週,即代表水靈誦經一遍……故整個藏區的一草一木,山風流水,都寄託了大量香火願力,此時一遭激發,鋪天蓋地的流動梵文,竟讓王宗超感到四周天地元氣都是一派沉寂清靜,幾乎難以調用,堪比當年龍虎山護山法陣對天地元氣的禁錮。

  雖然在滾滾業風侵蝕下,這些流動的梵文也漸漸變得黯淡、扭曲,不過其氣勢依然堪稱恢宏。

  緊接著,只見從四面八方聚攏而至的金色梵文滾滾流動,猶如萬鳥歸巢般紛紛湧入通向香格里拉的門戶之內,架起了一條橫跨苦海,溝通現實與夢想的彼岸金橋。

  金橋一端直通向香格里拉,另一端卻連向空中的巨大法輪,正架在位於最上端,呈現蓮花千瓣之形的一個轉輪之上。

  三脈七輪中,三脈與其中六輪都在人體之內,唯有梵穴輪,卻在人體之外,在頭頂四指之外的上方,此輪也即諸佛菩薩腦後的佛光暈輪,關係玄不可測的五感之外的感應,以及人的精神與宇宙能量的互動,也是密宗弟子將法相顯化於外的關鍵。

  金橋一朝架成,王宗超頓覺承受的壓力數以十倍劇增,頭頂彷彿有八座雄偉無邊,佛國廟宇處處,盡顯大自在,大極樂的大雪山當頭壓下。雪山中央一座巨型宮殿之內,無數佛陀、菩薩、明王、金剛紛紛顯出億萬莊嚴寶相,照亮虛空大千。宮殿正中,一座黑黝黝的十九層鐵塔綻放一道洞天徹地十二色琉璃佛光,照亮大千虛空。萬千氣象,令人一見而心折,恨不能頂禮膜拜,跪伏在地。

  「如是我聞:以三昧力故,令刪提嵐界一切山樹草木土地變為七寶,令諸大眾悉得自見,皆於佛前聽受妙法。是時,就有如來含笑,放百千萬億大光明雲,有所謂大圓滿光明雲、大慈悲光明雲、大智慧光明雲、大般若光明雲、大三昧光明雲、大吉祥光明雲、大福德光明雲、大功德光明雲、大歸依光明雲、大讚嘆光明雲等等不可說光明雲,覆蓋天上地下,九層大須彌山三千大千世界。

  又出種種微妙之音.所謂檀波羅蜜音、屍波羅蜜音、提波羅密音、毗離耶波羅蜜音、禪波羅蜜音、般若波羅密音、慈悲音、喜捨音、解脫音、無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師子吼音、大師子吼音、雲雷音、大雲雷音,響徹萬千佛國,無限眾生空間橫豎往來……」

  四大活佛肉身已灰飛煙滅,此時僅餘的四大法相也近乎化為燃燒的佛光,佛音響徹虛空,以一種不惜徹底燃盡宿世修為的毅然決然,外加激發整個大藏區的千年香火願力,孤注一擲,與王宗超拚死角力。

  王宗超屹定虛空,分毫不動,但若仔細察看,就會發現他的神態已變得無比凝重,額頭青筋綻起,全身上下的混沌原力已漸漸摧上巔峰,幽幽暗暗,非黑非白,似有限而納無窮,湮滅無量佛光。

  然而本該混元一氣的混沌中,又無時不刻有一方佛國靈山勝景從混沌中開闢化生,又隨生隨滅,只在剎那之間就歷經了成、住、壞、空的四種變化,最終又在暴湧的地水風火重歸虛無。

  三千世界,芥子微塵,盡佛國皆凈土。混沌之中,佛國的開闢與毀滅越來越是頻繁,幾乎每一秒都有數百上千佛國生滅,這代表著雙方的角力已趨於你死我活的白熱化地步。不過藏密一方豁盡所有的拚命之舉,卻依然不見得佔據絲毫上風,隨著時間推移,形勢必然越來越不容樂觀。

  巨大的力量波動擾亂了天地平衡,或者觸動了某種禁制,突然雷震連連。轟隆一聲,極高的天上裂開一道縫隙,其中無窮厲芒閃耀,似電非電,蘊含無與倫比的毀滅氣息,彷彿劫數將至。

  忽然,只聽一聲嘆息。

  只是一聲柔柔弱弱的嘆息,卻連漫天佛唱梵音都無法蓋過分毫,恍如暮鼓晨鐘一樣,轟然迴響在每一個人的識海中。

  緊接著,在橫架虛空的彼岸金橋之上,一朵千葉圍繞的十二品蓮臺,層層開放,萬千毫光四射當中,就只看那蓮臺之上,九子蓮蓬之中,緩緩現出一位十二色佛光環繞,身著白色僧衣,面白如玉,俊秀得宛若女子的年青僧人,滿面慈悲寶色,雙目清凈如水。

  「痴兒,當捨則捨。」

  僧人只嘆了一聲,僧袍一卷,就將彼岸金橋化為億萬梵文散去,四大活佛所化法相也各從存身的轉輪中飛出,落到僧人面前盛開的四朵蓮花之上,以蓮藕化身,重新顯出本來面目,又紛紛對僧人匍匐附身,五體投地,長跪不起。

  一股大慈大悲的氣息,隱隱含著許多信息,繚繞在在場的每位喇嘛的心頭。一時只見眾喇嘛齊宣佛號,捶胸頓足,似癲如狂,萬分喜悅。

  一時間,雙方抗衡的巨大力量波動全消,天空的不詳裂痕也重新癒合,王宗超收起混沌原力,抬頭望去。

  「是你?」看著端坐十二品蓮臺之上的僧人,王宗超也是不勝驚訝,沉默片刻才道:「真想不到當年的蓮空大師,就是藏密之祖蓮花生!」

  青年僧人聞言卻輕輕搖頭:「蓮花生也是蓮空,但蓮空卻並非蓮花生。」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0:42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8-4 01:23
第六百零九章 地仙降臨

  「蓮花生大士……此人竟然還未曾飛昇西天極樂,而是始終藏於香格里拉之內?」

  之前一輪爭鬥,藏密雖然手段百出,盡顯千年積累下的無邊佛法,但王宗超一至,便穩穩壓制全場,在齊藤一看來,藏密一方已毫無扳回局面的機會,不過此時蓮花生一至,卻讓他頓時有些心頭無底起來。

  畢竟蓮花生為藏傳佛教初興時的大阿黎,以一己之力遍興佛法於苦寒之地,乃是人間密宗真正的教主至尊,在藏地人間的聲望之高千餘年來從無一人可以企及。密宗相傳蓮花生為西天極樂淨土阿彌陀佛身口意三密的感應化身,應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三世諸天佛陀之宏願,為利益末法時期的眾生而降生於人間。結合如今的四大活佛都已有逼近化神級神通這一點看,蓮花生的實力,起碼已是地仙層次,不會比當年的穹冥帝君遜色多少。面對如此深不可測的對手,王宗超已難言必勝!

  「大師的境界與謀算,果然高深!」看著眼前的蓮空、或者說蓮花生,王宗超說了一句。

  所謂「蓮花生也是蓮空,但蓮空卻並非蓮花生。」,在不明究竟者聽來或許只是在打機鋒,但王宗超卻清楚蓮空大抵也就是蓮花生斬出的某個化身或者分神,這也是他所做過的事。

  類似於在網上玩遊戲掛小號或者泡論壇換馬甲,不論怎麼樣,電腦後面的還是你,蓮空所見所知,也是蓮花生所見所知。即使當初未知,當化身回歸己身後也是一切皆知。所以「蓮花生也是蓮空」。

  不過蓮空卻不能視為蓮花生。甚至當初蓮空都不一定會意識到自己就是蓮花生。這要看蓮花生對「蓮空」這個「小號」的設定,蓮空一開始或許只是擁有蓮花生的部分記憶,或者根據蓮花生的需要而設定出獨有的記憶與性格,直到達成某些條件之後才會覺醒本來面目而回歸自身。

  蓮空即是蓮花生的化身,那麼關於他的一切也就很好解釋——難怪一貫道門下,竟然會出現蓮空這麼一位精通「六字大明咒」,劍術精妙通神,練氣修為又到了先天境界的高僧,卻又在東陵一戰後神秘失蹤。直到一貫道覆滅都未見半點動靜,原因就在於他僅僅借一貫道來掩飾自己的真正來歷,以一個較為合適的身份參與到東陵一戰之中,完成任務後,化身回歸本體,自然不復出現了。

  王宗超能夠理解這種作法,畢竟蓮花生這位藏密之祖是何等人物?若是他直接以真身參與東陵一戰,必定會引來穹冥帝君重點關注與高度警惕。所以他才以一個與藏密毫無關係的化身參與其中,過後悄然離去,深藏功與名。要不是如今藏密勢危,蓮空的真正來歷與去向,只怕永遠成謎。

  此時聽王宗超所說,蓮花生卻是淡然一笑:「論境界。我已如冢中枯骨一般,怎能比擬施主領悟先天混沌,自辟大道,前途無量?論謀算,穹冥道友千年之謀,才是真正讓貧僧佩服!」

  「那麼大師眼下是什麼意思,還打不打?」看著端坐蓮台,盡顯清淨無垢的蓮花生,王宗超直截了當問道。當年蓮空不吝指點他《請神大法》關鍵,並在日本神官、陽陽師大舉來犯時現身助戰,而王宗超後來也助他獲取一道開國龍氣,雖然彼此都有幾分交情,但也並不虧欠於對方。而眼下王宗超與齊藤一等人致使藏密損失慘重已成事實,無論是何緣由,王宗超都不覺得雙方會因以往幾分交情而從此握手言和。

  「施主已然非凡,何苦與凡間弟子為難?」蓮花生面色寧靜,雙手合什。

  「只與他們打,的確沒有多少意思。」王宗超點頭贊同,依然目視蓮花生:「不過難得大師肯見面,總要討教。」

  蓮花生微笑問道:「不知施主這次,又要討教什麼?」

  當年王宗超見了「百劍觀音」,便心癢難耐出手邀戰,如今王宗超鬥心不改,但卻比當初沉穩許多,見對方態度始終平和,也不急於動手,而是先問道:「不知大師打算怎麼解決這次爭紛?」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蓮花生迎著拂面而至的業風,平靜回道:「此劫乃是定數,只是借諸位施主引發,貧僧無意計較其中恩怨。各位若是想走,隨時可自行離去,絕不為難!」

  說完之後,又對跪伏在身前蓮花上的四大活佛說道:「你等借王施主之手了斷塵根,從此不必再入輪迴,不必再去理會俗世,只需鎮守香格里拉,在我無量勝樂行宮中繼續修行,以求成就阿羅漢果。日後若是香格里拉功德圓滿,便隨之返於西天極樂。若是香格里拉過不了末世之劫,壞空之時,便循南天鐵塔中佛宗舍利指引,前赴西天極樂。」

  「蓮師慈悲!」四大活佛聞言喜而復悲,無聲而泣,紛紛叩拜祈求:「若是香格里拉壞空,我等夙願成空,又豈能成就正果?還望蓮師送我等繼續輪迴,為密宗大願圓滿獻微末之力。」

  蓮花生仍然搖頭:「無力回天之時,當捨即捨,仍有望正果!」

  說完之後,蓮花生遂將僧袍一揮,已將載著四大活佛的白蓮送入香格里拉畫卷的深處。蓮葉飄飛間,又有滿天光點漫天飄灑,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瑩寶氣內,隱有佛偈傳來。

  領了佛偈,在場跪倒的所有喇嘛臉上的狂熱之色漸漸平靜下來,又紛紛磕了幾個頭之後,隨即轉身離去,蓮花生的力量,同樣痊癒了他們的內外創傷。與此同時,瀰漫整個大藏區的鐘聲、經聲、祈禱聲、晨鐘暮鼓聲也漸漸平息下來。而齊藤一陣法內的業風也漸告竭,絕大多數起屍隨著怨力洩盡,都恢復成平常的屍體。又迅速枯朽化灰。

  王宗超只默然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動作。

  蓮花生見狀。隻微笑問道:「不知施主還要問些什麼?」

  王宗超其實也是初來乍到,對於事情來龍去脈並不清楚,一時想不出還要問些什麼。倒是齊藤一排眾而出,朗聲問道:「敢問蓮師,何謂高原魔國,何謂香格里拉?」

  蓮花生回道:「高原魔國,即為香格里拉。當年祖龍匯聚群力,破碎虛空而去,一塊妖魔界空間碎片落到高原之上,即為高原魔國。而後妖魔被鎮,又以佛法熏陶千年。方能化魔國為香格里拉。」

  齊藤一皺眉問道:「既然如此,若是香格里拉崩潰,高原魔國便會重現,百萬雪山妖魔就會重獲自由?」

  蓮花生搖頭:「貧僧鎮守香格里拉千年,日日講頌佛法,多數妖魔或自願轉世成人,或皈依我佛成了護法。苦海之中,大都是一些並無靈智,徒留凶性的魔軀。僅以渡厄紅蓮慢慢煉化其凶性業根,掀不起什麼大浪。若是香格里拉崩潰,自然也會一併毀滅。只是貧僧與眾弟子執念未泯,還不忍坐視香格里拉白白毀去。」

  齊藤一眉頭微皺,直截了當問道:「所以大師不惜逆人道大勢而動,且還要將積累下來的業力轉嫁他人?」

  「若不咎由自取,自無業力臨身。」面對責問。蓮花生依然泰然自若,「穹冥道友所為,予貧僧啟發不小。既然那伙東瀛人一向不畏沾染業力,又自動找上門來。貧僧自不吝將部分業力轉贈於他。多多益善!阿彌陀佛!」

  之前業風引動,足有四成左右是衝著731部隊一夥人而去,因果牽連之下,除了那夥人遭殃之外,凡是直接或間接參與其中者,都難逃惡報。至於藏密一方,雖然承受了近六成業風,但總比全部承受要好得多,所以業力轉嫁之謀,也算成功了一半。

  王宗超聽得好笑,敢情穹冥帝君與蓮花生都是拿日本人當垃圾桶來的。

  齊藤一卻並無笑意,瞭解事情經過的他,非常清楚無論是日本帝國主義者還是中國人民政府,對於蓮花生來說都是對藏地有所圖謀的外來者,區別只是兩者是否順應人道大勢罷了。其中逆勢而動,無惡不作者,自然是轉嫁業力的絕佳對象。而如果中原道門與人民政府能夠被轉嫁業力,蓮花生想來也不會客氣。

  不過藏密畢竟也為此付出沉重代價,齊藤一也無意繼續計較這一過節,而是又提出一個關鍵問題:「既然有違人道,香格里拉只怕已難長久維持,不知大師今後又有何打算?」

  「時機一到,香格里拉自會返於西天極樂。」蓮花生依然面露笑容,「貧僧曾立下宏願,要於末日之時普渡此界眾生,自然不好半途而廢!」

  「末日之時?」王宗超聞言雙眼微微眯起,他注意到蓮花生並不是說「末法」而是「末日」。

  齊藤一也注意到了這點,面色微變問道:「敢問大師,末日何時降臨?」

  蓮花生微微俯首看了大雪山下還未解除的「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空口無憑,不說也罷!」

  「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並未解除,說明一眉道人等人對於蓮花生依然心懷戒備。畢竟法陣內還有數萬平民,一旦沒有法陣庇護,王宗超與蓮花生起了衝突,只是些許餘波,都是不足以承受之重,所以還是謹慎些為好。

  齊藤一心中不安,正要繼續詢問時,忽然只聽一聲清冷疏離的話音,彷彿自天外傳來,「秦陵解封,百萬秦俑席捲天下,併吞四海八荒時,便是末日之戰!」

  話音未落,便見一道清亮無匹的劍華自一無所有的虛無中生出,彷彿被看不見的蠶從鏡面後的世界吐了出來,橫空出世,一蕩而割裂了虛空。

  一位面籠輕紗的紫色宮裝女子自漆黑的空間裂痕之中一步邁出。在她的身後,奔湧的地水風火彷彿形成一件熾烈剔透的披風,華美而尊貴。

  帶著一身星塵般璀璨的殘留華光,宮裝女子清如平湖之水的眸子微微抬起。正好對上王宗超的雙眼。

  她的目光清澈而銳利,那湛湛清光彷彿洞穿了世間萬象。愛恨情仇、六慾紅塵、無盡繁華都在那雙眸子之前一斬而斷,歸於空無。

  王宗超的目光平靜而深邃。天地萬物,都彷彿在一對漆黑的瞳孔之中湮滅,歸於混沌,混沌之中,又有日月風雷幻生。

  沒有言語能夠形容雙方目光交匯時的精彩,即使最璀璨的雷電也沒能比擬那火花碰撞時的燦爛!只是一下對視,世間的一切色彩彷彿都隨之黯然失色。

  「竟是崑崙山的紫媛仙子親臨……蓮花生苦心經營佛國千年,積累無數舍利佛寶,馴化千萬妖魔。原來就是為了應對秦陵開啟後的秦俑大軍?」震驚、意外之餘,齊藤一心念電轉,對於蓮花生千年之謀終於徹底明了。

  密宗最後一部經文,代表著藏密教義最高要旨的《時輪轉法經》便有關於末日之戰的說法。所謂末法之時,佛法寂滅,人心沉淪,唯有香格里拉淨土長存不滅,待有朝一日蠻人之王征服世界,即將入侵香格里拉之時。佛國便會再次開啟,於末日之戰中滅盡外道妖魔,破盡人間業障,終結末法。建立人間佛國,無上樂土!憑此無量功德,香格里拉必將舉界飛昇。返於西天極樂。

  《時輪轉法經》誕生背景,正在於伊斯蘭教興起後。隨即向東方擴張,佔據原本信奉佛教的中亞和印度北部地區,讓佛教由盛轉衰的時期,所以經文內所謂蠻人之王一般被認為是指伊斯蘭入侵者。不過現在看來,所謂蠻人之王很可能是指秦始皇。

  畢竟如果百萬雪山妖魔真是秦始皇招惹出來的話,那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是應了因果業報。而秦始皇若是真的打算在秦陵開啟後征服世界,必定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死傷之烈很可能比二戰還要更甚十倍,說是末日之戰,也不為過。借此浩劫,蓮花生坐擁香格里拉這片世外淨土,以及百萬妖魔轉化的密宗護法與一大批在末法時代依然保留了厲害神通的喇嘛,當真可能充當佛教的彌賽亞、救世主,時機一到,便能取得不遜色穹冥帝君的無量功德。

  相比如此功德與成就,藏密在此之前所積累的業力,不過相當於每一個企業在發展之初的必要借貸而已。正如穹冥帝君當年庇護惡鬼無數,何嘗也不是承受了天大業力,但一朝功成,業力也會逆轉成功德。到了穹冥帝君與蓮花生層面,區區世人眼中的善惡毀譽,只不過如同浮雲一般,又豈會受其約束?

  也難怪即使藏密有針對中原道門的圖謀,紫媛仙子依然視而不見。只因兩者都以秦始皇為敵,原本就是潛在的或者實質上的盟友。而蓮花生故作拖延,看來也是為了等待這位強援到來。

  「橫跨虛空,拳意實質……你是何人?又是從何處得來的人仙煉竅法?」

  此時紫媛目視王宗超,緩緩開口發問,自她跨空而來起,所有注意力幾乎都集中於王宗超身上。

  王宗超卻回以冷淡一笑:「仙子看來並非法官,而我也不是嫌犯,想來沒有向你坦白的必要!」

  一言方落,現場的頓時呈現出一派令人心寒的死寂,紫媛只是冷冷注視著王宗超,沒有任何動作,但從她身上散發的森然劍氣已貫穿虛空,形成無數劍絲,圍繞著王宗超在虛空中不斷交錯,按陰陽、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八卦等的不同組合匯聚成一座座小型劍陣,劍陣彼此交互,層層嵌套,無窮無盡,轉眼間就要演化成一方充滿殺戮、凌厲與斬滅的虛幻劍氣世界。

  而王宗超雖然同樣沒有舉動作勢,但身周空間已開始以每一個竅穴為核心劇烈扭曲壓縮,層層疊疊的空間漣漪化為無數光華綿綿勾連,浩如淵海的氣息彷彿無數世界按照玄奧的方式結合重疊。在他的體內,彷彿有一個自成獨立,自有玄機的多元宇宙已然解開束縛,向四面八方無限擴展開來。

  就在雙方一言不合,劍拔弩張之際,卻聽蓮花生嘆息一聲道:「兩位施主還請稍安勿躁,且聽貧僧一言!」

  「蓮師有何高見?」紫媛依然目視王宗超,一邊開口問道。

  「貧僧卻敢說一句,王施主的武道,與祖龍並無任何關係!」蓮花生微微一笑,出乎意料地為王宗超辯解起來,頓了頓又補充道,「至於仙子所說,末日之戰乃是百萬秦俑作亂,貧僧也頗不敢苟同。」

  兩句話一出,頓時驚煞所有關注者,齊藤一之前所有推想全部推翻,一時如入雲綜霧裡。

  「喔,蓮師所說,可有憑據?」紫媛聞言面色不動,散佈虛空的劍氣依然蓄勢待發,似是不信。

  蓮花生嘆了口氣,對王宗超說道:「看在貧僧薄面上,還請王施主與武神稍為溝通,以免仙子誤會。」

  「喔?這又是何意?」王宗超看了他一眼,對於他的意圖著實有些難明。事實上,以王宗超眼下的力量,些許武神之力加持,對他而言已是聊勝於無。身在風雲世界還好說,而身在鬼神世界,些許跨界而來的武神神力,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罷了。所以哪怕與紫媛對峙,他也沒有動用中洲武神神力的意思。卻不知蓮花生要他溝通神力,是何用意。

  (接下來要揭示關於末法的本質,有些設定細節還沒有理順,這次更新只能少點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0:50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8-16 15:12
第六百零十章 末法真相

  「我記得仙子是劍修?」

  雖然蓮花生請王宗超溝通武神之力,但王宗超卻不為所動,反而向紫媛問了一句。

  紫媛只是冷冷看著他,沒有作答。

  「劍修者,以劍問道,以劍證道,勇猛精進,一往無前!」王宗超微微一笑,繼續道,「如今仙子對我心存疑慮,何不以劍來問?」

  「本以為要等待秦陵開啟,才能一會巔峰人仙,想不到今日就能領教一番。很好,很好!」紫媛與王宗超氣機交鋒幾個瞬間後,臉上輕紗一陣波動,一對眸子越來越顯得澄澈明亮,流盼中劍氣森森,淡漠冰冷、鋒銳凌厲之意畢露,語氣中隱含一絲狂熱。

  蓮花生見了紫媛一副唯我唯劍的模樣,知道無法靠言語善了,只得稍退一步,嘆息道:「兩位施主還請手下留情,切勿引劫臨身!」

  王宗超一笑道:「仙子既是前輩,還請先出手指教。」

  「分辨來歷,一劍足矣!」

  紫媛也不矯情計較,話音方落,一柄潤若脂玉,圓璞無鋒的三寸飛劍已從她頭頂升起,只是輕輕躍動之間,就見億萬璀璨晶瑩光片如同星霄流火一般向四面八方飛洩,彷彿驚濤拍岸,捲起千堆晶雪。

  雖然看上去瑰麗璀璨,但其實每一片細碎晶片,都是一塊被剖落的小小空間碎片!

  紫媛的本命仙劍一朝祭出,便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無時不刻地急速銘刻、雕琢虛空,轉眼間就在四周的空間中佈下甚至比現代超大規模集成電路還要精微繁複的無數玄奧虛空紋路。層疊交織,隨生隨滅,衍化無窮。

  這是風雲世界再高明的劍客都無法想像,無從模仿的一種用劍方式。畢竟,這已經是境界層次上的天壤之別,區區凡夫俗子,又豈能想像仙家之劍?

  齊藤一早已退到雪山下的法陣上方,與法陣氣機相連。但只是遙觀劍光,就只覺億萬玄奧氣機之中,殺戮、凌厲、鋒銳之意撲面而來,直懾心神,似乎要將自己神念切割粉碎。

  「地仙殺意,絕對算是難得的磨礪。不可錯過!」齊藤一卻並不畏縮退避,而是當即化出六道輪盤,儘可能將迎面而來殺戮鋒芒包容收納,將之慢慢鎮壓到修羅道中。

  這也是「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始終未曾解除的原因,地仙之劍,凡人只是遙遙觀望都會被其中殺戮之氣重創甚至絞滅神魂,或者因大腦接受不了超負荷的信息量而燒燬。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莫過於此了。

  「起碼必須過了六重雷劫。神魂能夠撕裂虛空,遁入大千,方有在這一劍下逃出生天的一線可能……」法陣內的一眉道人暗自感慨。昔日在東陵一戰時,他也曾遙遙目睹紫媛仙子的仙劍,當時的他剛剛渡過二重雷劫,反倒不能深刻體驗其中恐怖。如今剛剛渡過五重雷劫的他,已勉強能衡量出其中威力。

  王宗超雙目緊緊的盯著那不斷噴射的璀璨空間碎片。氣機牢牢的鎖定著那每一秒都劇烈震盪億萬次之多的小小飛劍。

  昔日在東陵之時,他只能與一群修真者遙遙觀看紫媛與穹冥帝君曠世一戰。各自萬般感慨。而今,他卻已取代穹冥帝君的位置,對上有可能比之前更強的紫媛。這是他首次與真正的地仙動手過招,也是他自渡過天劫之後,首次將全部精氣神提聚起來去面對一個對手。

  「看劍!」

  隨著一聲清喝,一道叫天地為之失色的如雲似水清澈劍華向王宗超席捲而至,按照億萬玄奧虛空禁制流轉結聚,結成了無數劍陣,卻又渾然一體,流暢自然,絢爛絕倫,好像茫茫黑夜裡閃過的一道雷霆,撕裂長空,照亮萬古。

  以凝練了千年的地仙劍罡為能源,以雕琢虛空形成的億萬虛空禁制為硬件,殺戮萬物、斬滅一切的無情劍意為軟件,以此演繹萬千毀滅氣象,如此方為仙家之劍!

  雖然這一劍劍勢來得直截了當,毫無花巧,但王宗超卻根本無法辨清劍路的來龍去脈,單是這種雕琢虛空,結成禁制的手段根本就已是他平生僅見。正如同樣的交流電注入普通照明電路與注入三維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發揮的作用與功能迥然大異一樣。單憑感官捕捉與氣機感應,王宗超完全沒有弄清其中玄奧的可能。

  既然無法在中劍之前弄清楚大致脈絡,那便以身心去直接體驗!

  轉眼間,王宗超的身形已徹底消失不見,在他原本存身的位置,只留下一片說不清是空靈縹緲還是深邃幽暗,混淆一切須彌戒子、咫尺天涯概念的混沌空間。

  紫媛見狀神情微動,卻只是淡然評價一句:「雖非仙道正途,也屬非凡!」

  一時只見浩浩蕩蕩直如天河倒傾的劍華席捲而下,每一道細小的劍華都似乎結合了諸多禁制規則,或扭曲顛倒、或挪移封鎖、或穿梭跳躍、或循環無盡、或分化衍生、或疊聚歸一,演繹一個個充滿森然、鋒銳、殺伐與破滅的劍華世界,世界之中,自成洞天。

  這就是地仙等級的仙劍!劍陣近乎自成一界!

  轉眼間,無窮劍華便沿著億萬繁複玄奧軌跡全面滲透而入,將一切須彌戒子、咫尺天涯概念統統粉碎。所到之處,混沌為開,原本混元一體的混沌虛空與流暢循環的混沌元氣都徹底分割瓦解成一個個光暗分明的獨立單元。

  雙方已然正面交手,然而表面上看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不僅不見地動山搖天塌陸陷,聲勢甚至比之前四大活佛動手時還要小上許多。只能看見澄澈劍華直如沸湯沃雪,所到之處,一大片原本非明非暗、非靜非動的異質混沌,已迅速轉化為億萬個黑白交錯的細小「像素」。並隨著劍華勢如破竹的深入急速蔓延擴散開來。

  「好精純的混沌之氣,此界早已開闢了億萬年之久。先天之氣早已散失於茫茫宇宙間,他又是在哪裡得以領略到這個層次的先天混沌?不過此法看來卻是練氣士體悟天地之氣的法門,並非人仙之道。」

  紫媛雖然表面上佔據所有攻勢,但劍華在混沌虛空中穿行,也如泥澤行舟般大感滯礙,不但去勢見緩,而且總有三成左右劍華被混沌消弭,不知所蹤。

  不過王宗超既然採取守勢,又不能完全消弭紫媛的劍華,便已是輸了。只是兩三個剎那,紫媛的劍華就已全面滲透了溶無限於有限的混沌空間,直接觸及了王宗超的軀體。

  紫媛畢竟並非邪修,雖然性情激越,但言行舉止,仍多有克制,意識到王宗超的功法與正統人仙似同實異,殺意頓時大減,發出的劍華稍凝。鋒芒已去了七分,只準備在徹底分解剝離混沌元氣之餘給王宗超一個深刻教訓。

  雖然只有三成鋒芒,但劍華依然凌厲無匹,等閒地仙若不用法寶。單憑軀體絕難完全抵禦下來。不料劍華觸及王宗超皮膚,竟是去向立止,不能寸進!

  「此人軀體之強,更勝二劫地仙。更有一種直指空間本源的規則守護!」

  心頭意外之餘,紫媛手上加勁。無量劍華全面爆發,散發出殺戮萬物、斬滅乾坤的森森劍意,從四面八方向王宗超全力絞殺。

  但只在一瞬間,原本明亮耀眼、溝渠分明的雪亮劍華忽然搖晃,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原本迅捷如電的劍華竟給人以一種莫名緩慢、凝滯感,不明進退,不知始終。

  在危急關頭,王宗超竟將全身內外的混沌元氣進一步昇華了一大層次,不僅僅混淆了遠近、大小之類空間概念,甚至混淆了快慢與過去未來之類時間概念。

  有道是:混沌從來不計年。在真正的混沌狀態下,不僅僅空間,連時間都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王宗超模擬的混沌畢竟還達不到這個程度,只能稍為混淆0.1秒左右的時間。不過對於他來說,將剎那間爆發的毀滅劍華分散到0.1秒範圍內,無疑已經夠了。

  抓住劍華分弱的時機,王宗超深深吸氣。全身上下一千二百九十六竅穴忽然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吸聚吞噬力量,猶如一千二百九十六個微型黑洞劇烈地扭曲虛空,吞噬一切。一時間,王宗超身體內外的空間便以一千二百九十六竅穴為核心如萬花筒般飛速旋轉,團團塌縮,扭曲成一種令人膽顫心悸的莫可名狀形態。由於巨大的撕扯力量,各大竅穴之間甚至出現道道一閃而逝的細微空間裂痕,只是又巧妙地各自相抵,維持著一個平衡。

  王宗超自創的「天人版煉竅法」,對於能量的吸聚力與空間的扭曲力更勝正統人仙,若是控制不好,甚至有可能將自己體內外空間弄得四分五裂,自取滅亡!

  轉眼間,原本各自呼應,環環相扣的億萬劍華已被一千二百九十六股巨大吸聚力量撕扯成一千二百九十六份,各自納入一個竅穴,強行封鎖鎮壓起來。

  「禮尚往來,仙子也請接我一招!」

  以無比的霸道姿態吞噬了億萬劍華後,王宗超全身上下一千二百九十六竅穴豪光大作,彷彿由吞噬一切的黑洞一下化為光芒萬丈的超新星。帶著無量光輝,王宗超上前一步,跨越虛空,一指前點,已將周身竅穴光輝連同方圓千里內的所有光芒都吸聚指尖,化為無窮無盡的光磁厲電環繞,直取紫媛!

  「好!」

  帶著一聲淡漠輕叱,原本位於紫媛頭頂的本命仙劍已落入她掌中,隨即握劍前刺,看似平凡無奇地迎上王宗超一指。

  億萬氣機交錯,千萬雷光轟鳴間,只見滿天耀眼細碎光華、璀璨星屑紛飛,將漆黑夜空點綴的美麗無比。在針鋒相對的一劍一指周圍,還有不知多少道蜈蚣般猙獰的幽暗空間裂縫出現,並急速向四周蔓延,將整片空間劇烈撕扯,眼看著就要粉碎坍塌,化為虛無!

  「兩人的對拼,竟然能讓空間崩滅?是兩人力量實在太強。還是這一帶的空間結構不夠堅固?」齊藤一看得面色徒變,對撼引發空間崩滅。雖然表面上禍患不如山崩海嘯之類,但卻足以讓崩滅範圍內的一切徹底毀滅。即使兩人有對抗空間崩滅的能耐,也難免會墜入大千虛空。到時候紫媛這位積年的地仙或許還能回歸現實,但王宗超就免不了要繼續在大千虛空隨波逐流一番,直到主神將他挪回主神空間為止了。

  不過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只見一旁的蓮花生合什誦經,虛空中就有朵朵金蓮化生,填補每一道空間裂痕,每朵蓮花上都有一尊金身佛陀菩薩羅漢比丘,莊嚴寶相。念動經文梵唱,無數金色梵文隨之延綿纏繞,彷彿植物以根系防止山巖決裂,水土流失,只在兩三個呼吸間,就將一切蔓延開的餘波消弭無形。

  而一拼之後,王宗超與紫媛就已各自遠遠退開,王宗超身上竅穴光華隱去,紫媛的本命仙劍也早已收回體內。表面上看都是面色平靜,無喜無怒,全身無傷,也不知之前一拼之間究竟誰高誰低。

  「雖也凝練周身竅穴,凝結身神。卻仍是練氣士的底子,並非人仙?」一拼之間,紫媛已弄清王宗超的大致根底。但即使以她的見識,也對於王宗超的修行道路感到困惑不解,不明其傳承來歷。

  看出紫媛的疑惑,王宗超燦然一笑之間。已開始依言動念溝通中洲武神。

  雖然沒有以身成神,但也相當於中洲武神行走於人間的聖者。所以只是稍為動念,便見一道恢宏神力帶著無與倫比的神道威嚴從天而降,落到王宗超身上,形成一具凝實逼真,身後無數手臂各持刀槍劍戟各自無窮的金甲。

  紫媛見狀神情微微一凝,中洲武神凝聚的神力,大概相當於為王宗超平添一位元嬰後期的戰力分身。這種程度的戰力增幅,對於她而言不過聊勝於無,不值得如何重視,但最重要的,卻是神力的來源。

  「竟然是異界神祇,而且神力越界,不過在兩三年間。想不到末法將臨,還有異界神祇試圖降臨,真是奇了。」紫媛目光一瞥間,便彷彿已洞徹了時空,隨後又落到王宗超身上,「原來你所得的是異界武道傳承?」

  只一瞬間,紫媛已經看出王宗超神力來源與秦陵毫無關係,而是來自另一個武道異常昌盛的異界。如今此界已是末法時代,眾神紛紛離去,武道也已衰微,還能從異界將神力投放過來,傳下道統的武道神祇,神通著實廣大,不容小覷!

  而她雖然不涉足神道,卻也非常清楚,一名神祇的聖者,本心理念已與該神祇高度契合,不大可能去另外侍奉其他主上。再加上王宗超的道路稱得上是絕無僅有,並非人仙一系,所以自然不大可能與秦始皇有關係了。

  然而她卻不清楚她的判斷,其實有著諸多誤解,首先中洲武神的神力遠遠沒有她估計中的強大,之所以能夠做到神力跨界,依靠的主要是源自鬼神世界的龍氣建立起的因果聯繫。相當於兩座相隔數里的山峰懸崖間,如果已經繫好一條細繩,再以此建立吊橋自然比毫無聯繫要容易許多倍。而由於紫媛對中洲武神神力的判斷失誤,她也自然意識不到一點:單以中洲武神那種程度的神祇,其實不足以擁有王宗超這位甚至比神祇本體還要強大的聖者。

  只聽蓮花生適時上前說道:「王施主走的向來不是人仙一脈,十五年前東陵一戰時,正值凝結武道金丹不久。」

  「只是十五年嗎?果然天縱之才!」紫媛聞言深深看了王宗超一眼,微微頷首,卻也沒有什麼震驚意外之意。單以修真體系論,僅用十五年就從金丹修至比擬地仙境界的戰力,在普通人看來固然驚世駭俗,不過以她的見識眼界,卻明白這種人不外是大能的分神化身或者直接轉世,正如蓮花生化身蓮空。更何況涉及異界之事,大都不能以常理論,許多異界連時間流逝都與本界不同,又豈能單純以本界的時間去衡量?

  王宗超淡然一笑,隨即散去身上凝聚的神力。表面上看他只是溝通神力撇清自己與秦陵的關係,但其實他卻藉機將身上竅穴內封鎮的劍華信息悉數傳給中洲武神。留待日後慢慢解析推演。

  地仙等級的劍華,幾乎每一道都能雕琢虛空,組成許多玄奧的禁制與規則。即使拆散開來,也能各自形成一個個獨立運轉,自成洞天的劍陣。精微繁複之處,著實匪夷所思,相比之下,劍招劍意的精妙變幻,反而成了畫蛇添足,若能仔細參悟研究,自然會有顛覆性的巨大收穫。

  不過王宗超卻不敢將這些劍華長久保留在竅穴中。分散鎮壓之後,就開始以混沌原力緩緩消化。只因這些劍華始終與紫媛心神相連,又蘊含著各種難明的變化,平常狀態下還盡能鎮壓住,但若是再與紫媛動手,便難保不會變成一枚枚種在體內的遙控炸彈。而混沌原力每消融一種能量與規則,下次再消融、模擬同樣性質的能量與規則就加倍容易,也算另一種收穫。經過這一番交手,以後再對上紫媛,自然有更高的勝算。

  有趣的是,紫媛也是藉著這一次交手大致弄清了王宗超的根底,自信再次動手時便能針對王宗超的特點作出有效應對,佔據上風。甚至有可能做到一劍斬殺。

  之前王宗超與紫媛雖然看似一言不合就要分出生死,但其實雙方都有不少保留與克制。而對於初次交手的結果與收穫,雙方都算滿意。

  既然基本明確王宗超與秦始皇並無關係,紫媛也就將注意力轉移到蓮花生身上。開口問道:「蓮師說末日與秦皇無關,又有何憑據?」

  「一切緣生緣滅。皆有定數!」蓮花生依舊慈眉善目,露出一絲微笑道:「諸位施主若要弄明其中究竟,盡可往香格里拉一行,到了供奉我佛舍利的南天鐵塔之前,自然一切皆明!」

  紫媛聞言微微沉吟,似乎有些猶豫。

  畢竟蓮花生本人便已深不可測,若是真到了他地盤上,難保他不會起什麼對自己不利的心思。莫看這位藏密之祖一副悲天憫人模樣,但如果真正涉及到佛門在末法時代的利益,估計也是不會顧慮什麼世俗層面上的道義的。

  看出紫媛的顧慮,蓮花生微微一笑:「來者是客,願來願往,貧僧皆悉由尊便,絕不強人所難。若有違於此,便教我形神俱滅!」

  紫媛還未回應,卻只聽王宗超爽快回道:「我還有不少問題想問大師,就厚顏上門打擾了!」

  蓮花生欣然道:「施主光臨,貧僧自當倒履恭候!」

  「蓮師既然洞悉因果,又不吝解惑,本宮自該一行!」見王宗超應邀前往香格里拉,紫媛也打消了顧慮。想來蓮花生修為再高,香格里拉再多佛兵護法,也難以一口氣吃下她與王宗超兩人,即使勉強吃下,也是損失大於收穫的虧本買賣。

  眼下局勢,王宗超、蓮花生、紫媛三尊大能互成犄角,相互之間似乎都不算如何信任,卻也都沒有什麼過不去的生死大仇,反倒形成一種微妙平衡。

  很快的,隨著王宗超、紫媛、蓮花生三人進了通往香格里拉的門戶後,空中的門戶就如一幅畫卷重新捲上合攏,連同漫天金蓮梵文一起收起,遁入虛空,再無蹤跡。

  「總算告一段落……」仰望已是一無所有的天空,齊藤一吐出一口長氣,如今的他,還沒有資格參與到地仙層面的鬥爭中去,也就果斷不再摻和其中了。

  一眉道人則在法陣中吩咐弟子:「諸事已了,若是所料不差,藏密今後已不會再和我等計較,我等解了陣法,等政府人員前來接管平民後,即可回山。」

  齊藤一勸誡道:「師父還在雷劫虛弱期,還是不要貿然解除陣法,多等幾日再說。」

  「我已無甚大礙……」一眉道人搖搖頭,頗為感慨道:「仙道茫茫,不索何獲?」

  「接下來我等可要回山苦修,以求仙道?」有茅山弟子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一趟滇藏之行,幾乎所有弟子都是眼界大開,心中震撼,甚至更甚於當年東陵一戰。目睹種種不可思議的仙家手段,眾人求道之心已是前所未有的熾熱,都是迫不及待地要提升自己。雖然大家很清楚仙道有成者,萬中無一。但哪怕能夠朝著憧憬中的境界更進一步,也是大慰平生。

  「天地之大,何處不能修行。一味清修,殊不足取。」一眉道人輕輕搖頭,他的態度卻與閉山的張氏兄弟不同,依舊提倡入世修行。事實上,若沒有這一趟滇藏之行,眾多茅山弟子也絕難有這諸多收穫。相信此後不久,許多弟子都會有新的突破。

  忽然,只聽齊藤一以神念傳訊:「師父,弟子欲與人合作煉屍。還請師父應允。」

  一眉道人奇道:「喔,欲與何人合作,所煉何屍?」

  齊藤一依舊暗中傳訊:「合作者乃白骨姹女許妙娃,欲將銅甲屍王鰲拜煉成旱魃。」

  一眉道人聞言瞠目結舌:「什麼?!」

  通過虛空門戶後,眼前環境又是一變,王宗超如同無形的神明從天而降,居高臨下俯瞰眾生,卻只見那腳下所在,八座雄偉的雪山拔地而起,如一瓣蓮花般盛開在茫茫苦海之上。山上黃金、琉璃、水晶等七寶遍地,神廟、色樹、清泉、功德池、蓮花等事物處處皆有。無數信眾個個臉露笑容,氣息泯然澄靜,或誦唸經文,或結印靜修,或起居享樂,一派安詳寧和。

  王宗超仔細看時,只見一處功德池中忽有白蓮盛開。其中顯出一名通體白凈無暇的嬰兒,見風即長,轉眼間就長成一名大好少年,走出功德池後,隨即五體投地拜倒,喜極而泣。旁邊早有人走上前來,為他唸誦經文,點燃焚香,並披上綴著瓔珞的縷金天衣。

  「究竟要滿足什麼條件才能入轉生於香格里拉?」目睹眼前情境,王宗超隨口問了一句。

  「或頓悟佛法,覺醒伏藏者,或九世苦行禮佛而心中無怨無悔者,或洗盡宿業,功德圓滿者,皆可入得香格里拉。」蓮花生當即回道。

  王宗超淡然一笑:「也頗不易了!」

  蓮花生也自笑道;「雖然不易,但除去密宗弟子外,藏地農奴入得香格里拉者,仍十中有一!」

  王宗超有些好奇:「那貴族呢?」

  「貴族反倒少些,百中或有一二人罷了,大都要在福報享盡後,受苦多世方才或有所成!」蓮花生嘆息一聲道:「修持佛法,終究難在聲色銷骨之處有所成就。六道之中,天人一道福報雖巨,卻反倒不如人間道適合修佛。」

  貴族大都窮奢極欲,壓榨農奴,又自以為給寺廟捐贈財物就能死後轉生極樂凈土,卻反而不如農奴堅持禮佛,用心淳樸。而且極易沾染業力,抵消福報,要轉生香格里拉反而多了許多曲折。

  「然而終究很少有人願意一直受苦……」王宗超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又問:「若有些人希望將整個藏區建設成繁華銷骨之地,而且所有農奴也都樂見其成,大師又會如何?」

  蓮花生卻只是打了個哈哈:「若是如此,貧僧自不會妄逆人道大勢,枉做惡人,招惹無窮業力!」

  王宗超聽了,只是笑而不語,不作評論。

  紫媛卻不關注兩人對答,只是將目光投向環繞八座雪山的無邊苦海。

  在普通人看來,苦海固然無邊無際,極目難盡,但紫媛一眼望去,卻是如反掌觀紋般一目瞭然。

  在她的眼中,只見苦海一角,一朵種於妖魔頭頂的紅蓮悄然盛開,業火燃起。

  雖是業火,但卻猶如文火一般,並不猛烈。只見隨著業火紅蓮下的妖魔軀體迅速枯萎,最終化為劫灰。紅蓮之上,一尊身高數丈,一身筋肉虯結,正面五眼怒張,髮髻如怒獅,口中吞吐火焰,作大忿怒威猛摧伏之形的四臂明王從中升起,飛在空中,直往八大雪山圍繞的一座巨型宮殿而去。

  「蓮師好手段!」

  紫媛一時看得微微動容,這種情形,也證明這些在苦海中沉浮的妖魔同樣也都轉世成人,直到修煉有成,洗去惡根之後,又重新轉生香格里拉,捨棄妖軀,化妖力為佛力,成為佛家護法明王。

  再望向八座雪山圍繞的無量勝樂行宮,只見其中佛兵、護法數目何止十萬,金剛、明王也有數百之多。大都形象獰惡殊怖,面容忿怒威猛。身上裝飾著人皮,手持毒蛇和人骨。無邊佛力寶光中,又有掩不盡的熊熊惡煞衝天!

  雖然在紫媛看來,這些佛兵實力平平,勉強接近道家築基期,即使是金剛、明王,也大都只有金丹上下實力,不過在末法時代,還能保留下這麼一支大軍,已是極為恐怖。而且這些金剛、明王、護法所擁有的法力大都是實打實的妖元轉化。對香火願力的依賴很低,即使出了香格里拉,實力也不會下降多少,若是各方大能都不出手,橫掃世界,也不在話下。

  末法後期,諸佛入滅,佛信徒的私慾遠大於純凈的佛念。那時候,所有借香火願力的佛修都要受到反噬,不過這些由雪山妖魔轉化的護法,卻能不受影響。由此可見蓮花生為應對末法到來,佈局之嚴謹嚴密。

  王宗超忽然問了一句:「雪山妖魔轉世後自願皈依佛門者。又有幾成?」

  蓮花生稍為沉吟,最終還是如實道:「畢竟宿世惡根深種,桀驁難馴。故誠心皈依者,百中無一。其實淪為起屍者,前世也多為雪山妖魔。」

  王宗超皺眉看著巨大宮殿中無數散發滾滾惡煞的佛兵,一時不語。

  蓮花生理解地笑了一笑:「蓮出淤泥而不染。故苦海中借業火紅蓮轉生凈土之靈,也未必就是妖魔轉世。」

  王宗超聽得怔了一怔,片刻後才說了一句:「果然好手段!」

  蓮花生言下之意,苦海中沉浮的妖魔其實只相當於用來栽種業火紅蓮的沃土,至於借業火紅蓮轉生之靈,許多都並非妖魔轉生,卻也能借此獲取絕大多數妖力,近乎奪舍妖魔,但又重塑形體,遠比單純的奪舍高明。

  事實上,藏密多種對外秘而不宣的修持法門,就不乏「以身飼魔,渡魔成佛」之法,修練者首先在意念中努力達到「空」的狀態,在冥想中將自己的雜念、個性完全消失;然後修練者在意念裡觀想出某個確定好的神魔形象,想像其吞噬自己的肉體與靈魂,取代自身,與自己的靈魂、思想完全合為一體。修持這種法門的喇嘛,最終目的就在於以這種形態轉生香格里拉,成為擁有妖魔之力的佛門護法。其成功的效率,無疑遠比直接渡化妖魔要來得高上許多。

  轉眼間就到了寶光閃耀的行宮天頂,才一進入,便只覺一股如潮如海,龐大無邊地佛力充斥在整座行宮之內,佛光如洗如煉,氤氳波動間,組合成一個又一個類似曼陀羅花的完美循環。每一輪波動過後,都讓那些由妖魔轉化的金剛、明王、護法身上的兇煞之氣消減一絲,佛家氣韻也相對更強一絲。

  王宗超看在眼裡,忽然心頭一動問道:「這道佛光可是化兇祟為祥和的未來星宿劫外道顯聖大圓滿佛光?」

  蓮花生聞言欣然道:「施主果然大有慧根。其實此光不僅僅能化兇祟為祥和,還能以此催動幾乎一切佛法,還能善於推算萬事,修煉出應劫禦敵分身。」

  「不是什麼慧根不慧根,只是我剛好有一位朋友修煉《未來星宿劫經》罷了。」王宗超搖搖頭,正色向蓮花生問道:「有關《未來星宿劫經》的修持訣竅,大師肯否指教一二?」

  「施主若有心向佛,無量勝樂行宮之內一切寶典佛藏,皆可任由觀閱!」蓮花生儼然一名熱情推銷員,忽然將手一招,一朵金蓮於掌間盛開,五片蓮瓣上密密麻麻的無數經文畫像遍佈,越是加以關注,越是有海量信息無窮無盡衍生出來。

  「《未來星宿劫經》以及一切相關法門皆在其中,此外還有與之相輔相成的《曼陀羅大咒》與《三十二相真經》,參詳輔修,自有奇效……施主既為武修,想來對《龍象金剛法身》、《力士移山經》也有些興趣,不妨一閱。」

  王宗超聽得發怔,真不知這位藏密教主哪來的那麼大的熱情,不過畢竟伸手不打笑面人,稍為猶豫後,還是點頭稱謝,雙手接過金蓮。

  紫媛則面色漠然,對於佛家寶典秘藏絲毫不感興趣。

  轉眼間,三人已穿過金碧輝煌的宏偉行宮,來到行宮正中一座黑黝黝的十九層鐵塔之前。

  表面上看,只是一座粗樸無華的鐵塔,但是距離越近,越是給人一種明亮透徹之感。

  並非單純光線變強的那種明亮,而是另一種更加玄奧神奇的感覺。若要勉強形容,就是越接近鐵塔,就會越感覺鐵塔四周的一切,無論是宏偉行宮還是巍峨雪山,以及無邊苦海,都在變得越來越趨於虛無縹緲,漸漸淡去。眾人的目光,也得以勘破一切虛妄皮相,洞悉世界真實。

  屹於塔下,回首往去,王宗超的目光已直接穿透了整個香格里拉,甚至穿透現實世界,從一個難以想像的至高視角漠然俯瞰浩渺宇宙、茫茫虛空、多元時空。

  如果說整個大千虛空是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而多元宇宙,恆河沙數般的位面、神域則是大海中的一個個大陸、島嶼、礁石,如今這座供奉了佛祖舍利的南天鐵塔則相當於一座海上燈塔,不僅僅照亮了所在島嶼,還照亮了一大片海域以及周邊島嶼。

  藉著這座「燈塔」,王宗超終於洞悉了自身所在位置,也徹底明白了「末法」的陣陣意義。

  如今他所在的宇宙,就是一方孤島,一方即將迎來規模空前絕後的海上風暴的孤島。

  這場風暴,其實是僅僅肆虐於大千虛空的時空風暴,若是不進入大千虛空,老老實實待在這一方宇宙中,也就構不成任何影響。正如海上風暴到了,老老實實待在島上也就是了。

  不過對於各方大神域來說,時空風暴一至,也就意味著它們與這個孤島搭建起來一切「橋樑」都會被摧毀。而原本依附於島上的小神域,就如碼頭上停泊的船隻,如果不在風暴到來之前逃離風暴籠罩的區域,又找不到一個好的避風位置,且綁得不夠牢固,就難保不會在超強風暴中傾覆粉碎。

  由於風暴到來之前,總有一段「暴風雨前的平靜」,位於風雲世界的「九空武界」就是正好藉著這段空隙才搭建起一條橋樑,不過等到風暴一至,照樣會被摧毀殆盡,徹底失去聯繫。也難怪紫媛覺察中洲武神的神力跨界後一副不以為然,因為這原本就是在做無用功。

  至於孤島上的修行者們,要麼在風暴之前自己游泳、或者乘船、過橋離去,要麼就只能一直待在島上。事實上,自己游泳離去的要求已是頗為高端,鬼仙起碼要到六劫才能單以神魂撕裂空間,進入大千虛空,而地仙以色身橫渡大千,要求還會更高許多。

  若是不離去,一直待在孤島之上,也有諸多弊端。首先在大千虛空風暴肆虐的情況下,許多像遁入虛空、咫尺天涯、製造洞天的手段都不能施展,絕大多數空間法術只要稍為不慎,就會被從大千虛空漏入的時空風暴吹成劫灰。而且也再難看清過去未來,正如風暴之中,能見度自然越來越低,登高望遠遭遇的危險也會更大!

  這樣一來,修行者所有涉及空間、時間領域的手段幾乎全被廢去,僅僅剩下力量強大罷了。而更要命的是,時空風暴還會使得修真者渡劫相比以往十倍艱難,源於大千虛空的天劫會變得加倍恐怖。到頭來,所有留下的修行者都相當於斷絕前途,坐困囚城。畢竟這場時空風暴可不會僅僅延續數天而已,起碼也會維持幾個世紀,甚至數以千萬年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1:09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8-26 01:53
第六百一十一章 神佛之爭

  雪山荒谷,人煙絕跡,在一處積雪處處的險峻山崖上,一名棕髮白種青年閉著雙眼,手上結印,盤膝而坐,氣息泯然,若有若無,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莊嚴佛韻。

  在他面前的千丈深谷上方,忽然「嗡」的一聲,一線白光出現在空中,然後中間拉開兩條弧線,變成一個橢圓形,中間湧動著白色波浪的空間門。

  一個身形佝僂,手中舉著一根白金權杖的人,從這個空間門中走了出來。

  只見他身材佝僂,身上穿著一件暗紅色歐洲僧侶的修道士長袍,遮住了他的面容和皮膚,只有他握著權杖的手上龜裂蒼老的皮膚可以看出,他是一個老人。

  「虛空使徒,請告知香格里拉的空間方位。」

  「看我雙眼!」

  隨著這一句話,棕髮青年雙眼睜開,看向老人。

  只是一對深褐色的眼眸,但所視之處,一切事物的色彩都在漸漸褪去,轉眼間已經只剩下黑白兩色,而且還在繼續變淺、變淡、變模糊,如夢幻泡影般逐漸遠去、淡去……

  現在漸漸淡去,然而許多原本存在於過去的場景卻一一回溯,重現於眼前:茅山派的法陣、四大活佛的出手、王宗超的現身、通向香格里拉的虛空門戶……

  陌生的衣著與外表,運用的卻是熟悉的能力,此人顯然正是在之前的藏密與王宗超等人一戰之中神秘始終的閉眼護法。

  只是一眼。隨著棕髮青年雙眼重新閉上,一切都恢復如初。

  「很好,至高的主一定會對於您的貢獻感到喜悅!」彷彿從對視中獲得什麼重要信息。手握權杖的老人欣然說道。

  「我已完成了約定,請不要忘記之前的承諾,教皇陛下。」

  寥寥幾句對答之後,老人重新走入空間門內消失不見,而青年也起身離去,消失在風雪之中。

  ………………………………

  難以言喻的宏大,無法形容的壯闊,永無止境的深遠。憑著源自佛祖舍利的無上佛光,王宗超的目光已超乎一切星球、超乎一切宇宙、超乎一切能量與物質之外,洞悉世界真實,觸及到構成這個世界的本源之海。

  相比此時此刻視野之廣博,僅僅侷限於單體宇宙,甚至地球一偶的目光,僅僅如同坐井觀天一般。

  僅僅仔細觀摩一番,王宗超心頭便浮現出一系列難以言喻的深刻感悟,體內的混沌原力也出現一系列微妙的演化。雖然並非什麼立竿見影,翻天覆地式的變強,但這種高屋建瓴式的開闊眼界,對王宗超的世界觀,以及未來道路的影響卻是無比深遠,其收穫不可謂不大。

  不過,這也絕不意味著任何人站在南天鐵塔之下都會有這樣的收穫。大千虛空、多元宇宙的盛景,其實已經超乎普通人的理解、感知範疇。正如一隻螞蟻即使被老鷹帶上高空,它也無法擁有老鷹的視野,無法理解它所看到的意味著什麼。要不是王宗超曾擁有成神、升維、漂流於大千虛空、力抗多元時空之劫等一系列經歷,如今即使沐浴在佛光之下,也無法擁有這種水到渠成的收穫。

  而另一樁收穫,則是關於世界大勢方面。

  除了意識到時空風暴將至外,王宗超更親眼目睹在秦嶺群山延綿,山脈地氣和渭河黃河水脈匯聚之所,龍脈交媾從而凝成一團方圓三百餘里的大地龍氣。且這團龍氣匯聚水土熔於一爐,上連乙木靈氣,下透地心,勾連火脈金礦,以火生土,以土生金,以金生水,以水生木,億萬年來早已形成了至精至粹無比精煉的龍氣漩渦,又與萬民之氣相互呼應,蔓延四野,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延伸,形成一個極度宏大壯闊而又玄奧繁複的立體結構,籠罩住整個中原大地以及周邊近千萬平方公里的區域。

  這片立體結構形態壯闊到無以復加,但大多卻是處於另一個空間,一個不影響任何現實物質的平行維度中。而在整個立體結構上,還有著不少向現實延展的凹凸,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是龍虎山、茅山等名門大宗的山門所在。其中龍虎山方位更是綴著一個規模不小的異空間,甚至要超越規模較小的神域。

  雖然壯闊玄奧,但如今整個立體結構已是殘缺處處,即將分崩離析,時不時有無數細碎結構從整體上脫離飄落。

  「原來這就是九州結界,果然好大的手筆!各道門的護山陣法以及山門洞天,都要在一定程度上依附於九州結界,其中龍虎山鎮魔井堪稱規模最大,不過時空風暴一至,通通非要崩潰不可。井內邪修若不能及時逃離,也就只能灰灰了去……不,等等……」

  王宗超再仔細看,就看見以秦陵所在的龍氣漩渦正在發揮出一股浩大的吸引力,不僅僅將九州結界上剝離的一切碎片吸入,而且令各大山門洞天隱隱向其所在靠攏,可以預見未來九州結界崩潰時,這些洞天都會落入秦陵之內。

  而秦陵所在,則可以清晰看見一條鱗甲須爪俱全的夭矯巨龍,呈潛龍飛天之形,龍首盤繞秦陵,龍尾一直延伸向大千虛空深處,卻是一條無比穩固的時空通道。而且隨著越來越多的九州結界碎片被鯨吞納入,這條時空通道還在繼續強化。

  如果說九空武界與鬼神世界建立的通道甚至脆弱得無法讓一個人以實體的方式通過,如今這條龍形時空通道則是足以將成千上萬人,乃至一個中等神域完好無損地送到異界去的程度,甚至可以相當程度上抵禦時空風暴!儼然就是一條獨木橋與一條鋼筋水泥跨海大橋的區別!

  「好一條跨越大千的龍形巨橋。莫非這才是華夏神域為末法時代的華夏修真者準備好的最後出路?」

  王宗超心頭震撼之餘,只聽一旁的紫媛以一種說不清是茫然、憤恨還是冷厲的莫名意味緩緩開口:「看來秦始皇當真不打算回歸了?」

  一盤的蓮花生微笑道:「末法一至,此界便成一方孤島。祖龍心高氣傲,想來也不會僅僅滿足於偏安一偶。除非祖龍征戰妖魔界失敗,不得不回歸本土。不過如今看來,這種未來的出現實在太低了。」

  有道是:「過去唯一,未來無限」,望向未來的方向,看到的是紛茫層疊的無窮影像。每一種影像,都是一種可能。而在被時空風暴籠罩的時間段,更是一片混沌。不過在佛光照耀下,紫媛也已在這一片混沌中獲知了不少信息,大致明了未來走向。

  一直以來,紫媛都是以秦始皇為假想敵,自以為是奉華夏仙庭之天命的華夏大地的最終衛道者。但是如今看來,華夏仙庭只怕與秦始皇早已暗中達成約定,自己不過是為預防萬一的一招後手,或者說……閒棋,而且從眼下看,還是一手多半無法發揮作用的閒棋!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後,紫媛不由向蓮花生開口詢問:「既然秦始皇未曾打算回歸,蓮師所說的末日,又是何指?」

  「仙子請看!」蓮花生頷首而笑,手上結印,將籠罩整個南天鐵塔的佛光引聚於手。再向前一引,打出一道洞徹未來的煌徹佛光。

  佛光照處,被大片時空風暴的未來時間段,也開始顯化出一幕幕朦朧場景。

  這些場景中,既有和平發展最終邁向星辰大海的黃金時代,但卻也有更多的毀滅場景或熱核武器肆虐全球、或兩極倒轉,山崩地震,洪水海嘯淹沒世界、或滅絕性的瘟疫橫行、或行尸、怪獸之類非人異類氾濫成災、或無數金屬機械大肆屠戮人類……種種讓人怵目驚心的場景。在佛光照耀下一一呈現,又如夢幻泡影般消失在時空風暴之中。

  「什麼,這些才是真正的滅世之劫?」王宗超見狀,也是一時驚詫莫名,普照的佛光,無疑為他打開一個全新世界,面對這些滾滾而來的,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新異信息,王宗超能夠保持心神不失,已屬難能。

  早已能夠實現天人合一的他其實已隱隱有一種意識:人類的進步總伴隨著自然萬物和內部的大規模毀滅,尤其是工業革命之後,這一切便加速到了極致,污染環境,掠奪自然資源,破壞天地運轉規律,屠戮自然萬物,甚至自相殘殺,積累了無數惡業力。長久以往,自然會使得被屠戮被滅絕的自然萬物發出絕望吶喊,其中甚至包括人類本身對人類惡毒的詛咒,也會令地球意志本能地對人類生出排斥。

  這一切引發的後果,輕則地震,海嘯,火山爆發等自然災害多一點而已,乃至各種讓人類感到棘手的超級疫病頻發,以及人類彼此之間各種衝突不斷;重則會出現淹沒全球的超級海嘯、滅絕性的生化危機、核大戰等等。

  從某種程度講,人類為發展自身而拚命掠奪並沒有錯;而大自然為平衡自身而遏制、滅絕人類也沒有錯。這是天道之心和人道意志的矛盾,也是天人二道的博弈爭奪,沒有哪一方是錯誤的,無論是天道還是人道,都有自己必須實施貫徹的道義所在。

  到了末法時代,諸神仙佛皆已遠去,人道少了引導者與震懾者,天人二道之間,也少了溝通者與平衡者,未來兩三百年間,天人二道全面進入了衝突最為激烈的危險階段。若人類不能實現天人兩道的相對和諧,或在天道之心徹底反應過來之前發展到真正能「以人勝天」,以人道壓制天道的地步,遭遇末日之劫,也並非虛言。

  到了那時,就算有法力強大的修真者駐世,也只怕無力回天。只因修真者許多力量都源於天人平衡,若是一味偏袒人道與天道對抗,也非要招惹無法抵抗的劫數降臨不可之。他們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居中協調稍微緩和這一過程,或者如蓮花生一般。為末日中的遇難者提供一個超度救贖之所。

  紫媛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幕幕末世場景,忽然問道:「蓮師宏願,是要於末日之時普渡眾生?然而末日也終究只是一種可能。」

  蓮花生合十道:「既有可能,便不枉貧僧來此一遭。若末日不至,貧僧也只會欣然為此界眾生祈福,與香格里拉一併悄然消逝於時光長河之中。」

  紫媛繼續問道:「若能於末日之時普渡一界生靈,固然功德無量。然而在此之後,蓮師可有把握跨越時空風暴,直抵靈山彼岸?」

  蓮花生面露慈悲道:「香格里拉為妖魔界碎片所化,並非等閒神域。加上貧僧苦心經營多年,自可抵禦等閒風浪。佛祖又於南天鐵塔內留下舍利。正是為指引我等跨越苦海,到達彼岸。」

  時空風暴之中,危機處處,一步小心陷入一處時光渦流,就有可能在瞬息間渡過千萬年而灰飛煙滅,或者進入某個時間停滯位面而被永封其中,或者被某個漆黑混洞吸入而永不得脫,或者遭遇混亂的地水風火位面本源能量。相當於在一片漆黑的驚濤駭浪中行舟,根本不知什麼時候會遭遇漩渦、礁石與巨浪,不過如果有一艘足夠堅固的海輪,外加一座可以照亮一大片海域的燈塔,危險自然小了很多。然而即便如此,依然遠遠談不上萬無一失。

  在王宗超看來,蓮花生無疑是一名賭徒,末日是否降臨要賭,能否橫跨時空風暴到達極樂世界也要賭。而且這種借末日實現宏願的「發末日財」做法也讓他頗有些看不慣。不過無論如何,這位藏密教主經營千年,赴險如夷的決心與宏願,仍然讓他不得不感到佩服。

  雖不認同,卻仍要佩服,甚至不得不報以敬意。

  正說話間,天際忽然光明大作。一豎一橫的兩道耀眼光輝縱橫跨越天際,形成一個巨大的光輝十字架,烙印在蒼穹天幕之上。

  並沒有人對此突變表示驚訝,因為藉著佛祖舍利的佛光,眾人早已清楚這個驟然而來的光輝十字架的來龍去脈,王宗超不由嘿然出聲:「也難怪大師一再熱情相邀!」

  蓮花生看來頗為無奈,只是嘆息:「若非香格里拉迫於無奈而提前現世,也不至遭此大劫。還望兩位念在彼此道統一脈相承上,酌情相助。至少,也請代貧僧守住南天鐵塔不失。」

  話音未落,只見頂天立地的光輝十字架越來越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天際。聖潔無暇的白金色光團隨著一陣陣悠揚美妙、洗滌心靈的聖詠如雨落下,讓周圍天空變得格外明淨清新。

  王宗超看得分明,只見每個光團都是一位有著潔白羽翼,頭上有著一個圓弧形的光圈的小天使,她們都是一副天真可愛而又優雅聖潔的孩童模樣,或者拋灑著潔白的花卉,或者拿著各種樂器,在彈鋼琴、豎琴,在吹豎笛、圓號,發出陣陣悅耳聖詠,帶來和平祥和,無憂無愁的氣息。

  王宗超一邊看,一般隨口評價:「看來挺和平的,似乎不帶惡意啊……」

  蓮花生卻是一臉悲憫與無奈:「雖說如此,但若貧僧坐視不理,只怕香格里拉只能另改一個名字了。」

  「喔,那會改成什麼名字?」

  「或許應該是……伊甸園。」

  只見光團下落越來越是稠密,轉眼間已化為滔天光河,連綿席捲,幾有傾覆一切,滌蕩乾坤之勢。億萬聖詠早已化為浩大嘹喨的一聲,響徹雲端之上。

  「要有光……」

  一時光團如雨下落,光輝十字架下方,漂浮於苦海之上的雪山妖魔在無邊光明能量的侵蝕之下,不到一個呼吸功夫就紛紛在白光中淨化消失的一乾二淨。緊接著無邊光輝又在苦海上漸漸生成一方光明大陸,天空日月星辰運轉,地面開始生出草木花卉,鳥獸魚蟲繁衍,一花一草一樹一木一獸一鳥,皆是超乎凡俗所能想像的澄澈純淨,遠離一切污垢與不潔,讓人一見就彷彿觸及了靈魂深處最光明最美好的一面,分享其無上的榮耀、和諧與完美。

  以光明開闢黑暗,淨化一切邪惡、罪孽與污穢,又在光明中生成演化日月星辰、草木鳥獸。萬事萬物,孕育生命,救贖靈魂。成就一方完美無暇的天國淨土,這是屬於創世者、造物主的無上威能,一切只源於一句「要有光!」

  無邊聖輝看似柔和聖潔,包羅萬象,沐浴在人身上讓人頓生無窮精力,心靈也如被撫慰過一般清澈,但一旦對著光輝產生敵意與抗拒。立刻就察覺到這股光輝中蘊含著的不可思議,不容褻瀆的大威嚴大神聖。宛如蒼天傾覆,大地崩塌般的絕對威懾力。

  「雅威聖人所掌的光明天堂雖也是至高神域,可惜行事未免太過霸道了!」

  隨著一聲宏唱,蓮花生頭頂現了金蓮貝葉,瓔珞華蓋,又有八顆碗口大小的舍利沉浮佛光之中,飛上高空。在他身後,無數金剛明王、丁甲護法結成降伏一切外道的金剛曼陀羅法陣,如同一張彌天金網般四下展開,向著光輝十字架裹去。

  見此情形,聖光也自生出反應,一道道猶如流星般的熾烈光柱以撕裂長空之勢遽然下落。每道光柱中,都有著全身金色鎧甲,手持刀劍權杖各種武器的戰鬥天使盤旋著降落,轉眼間就結成一隊隊規整嚴謹的戰鬥序列。發出嘹喨的戰歌,向金剛曼陀羅法陣發起一往無回的衝鋒!

  一時佛音真言與聖詠戰歌聲此起彼伏,無量佛光與如海聖光交相輝映,牽動四方風雲,彌天極地的光輝橫掃四方,不可思議的大神聖、大救贖、大悲憫、大解脫意境瀰漫整個香格里拉。

  不過在神聖壯麗的外表之下。卻是無比殘酷的殺戮與死亡。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數以百計的金剛、明王通體燃燒著聖焰隕落,投向無邊苦海。更有無數的天使粉身碎骨,化為無數聖白色光點消散在虛空之中。

  涉及末法時代的最後道統延續,末日降臨後的最終救贖道路,任何一個宗教都不會等閒視之。道統之別,道統之爭,歷來就是宗教間絕不可能調和的矛盾,這一點下至修士沙彌上到天主佛陀都無法免俗。

  雙方都非邪惡,不過相比至聖至潔,沒有一絲一毫污垢,形象又無比光輝美好的眾多天使,那些窮形惡相,以人骨、毒蛇為法器,佛光寶相中又有著掩不去的蠻荒惡煞的金剛、明王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更適合充當反派。

  王宗超只是屹於南天鐵塔之下,默然觀戰,並未出手。

  藉著佛光加持,他可以從更接近本質的層面看清戰況,對於蓮花生所打的算盤,也是心頭瞭然。

  從表面上看,佛兵與天使一方互有傷損,但實際上所有盛燃著聖炎隕落的佛家護法都會在苦海中入滅,又借紅蓮、雪蓮重新轉生,又迅速加入戰局。他們的戰力不僅僅不會因此折損,卻反而借聖炎煉化了不少凶邪妖煞,佛門神通運轉得更加圓潤自在。而那些被擊殺的天使粉碎後的光點卻徹底消散,蕩然無存,化為壯大這一方世界的本源能量。

  這方世界畢竟由藏密苦心經營了千年,所以一切規則,都對佛門一方有利,所以佛門護法隕落之後都會自動輪迴轉生,天使隕落後卻只能徹底化為虛無。不過那些天使大都並非真正的生靈,而是由位於另一次元的天使將下投影,再由聖光凝聚實化而成。

  而聖光則由眾生信仰、祈願之力轉化,只要信仰不絕,聖光永不枯竭,只要看著眼前如同天河狂瀉一般的無窮聖輝,王宗超就可以想像天堂一方在這個世界究竟擁有著多麼深厚的宗教底蘊。

  所謂「雅威」,即是《聖經》舊約部分中以色列人對造物主、最高主宰、天主、上帝、耶和華的稱呼。是猶太教、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共認的宇宙唯一創造者。單是從這四大教擁有的地盤與信徒來看,就足以想像這是一股多麼恐怖的信仰力量。相比之下,藏密經營大藏區千年所積累的信仰願力,甚至再加上東密、南密等地盤,都只是小巫比大巫。

  西方一神教企圖將香格里拉化為伊甸園,就如諾亞方舟一般,充當末日的最後救贖之所。而蓮花生又何嘗不是將計就計,企圖將對方入侵的力量一口吞下,彌補末法降臨後佛信徒的信仰虧空,為抗衡即將到來的時空風暴再添幾分把握。

  雖然眼下局勢看來還是藏密一方稍佔上方,不過面對對方如海如潮般洶湧氾濫,幾乎可以傾覆一界的無窮信仰光流,形勢的發展,只怕會越來越不容樂觀。 本帖最後由 lbh0625 於 2015-8-30 15:49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8-30 15:12
第六百一十二章 手掌日月,劍分光暗

  一尊完全由光芒組成的天使虛影出現在空中,那虛影足有上千米高,背後展開的光翼伸展至萬米之外,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雙手持著一柄巨劍,那龐大無比的威壓讓人無法呼吸。下一刻,虛影凌空撲下,巨劍揮出,熾烈的聖光直接洞徹了虛空,燃燒的光焰幾乎要把天空劈成兩半。

  「神說,一切邪惡都應該得到無情的淨化,一切的正義都應該得到仁慈的救贖,黑暗沉淪,光明昇華!」

  巨劍揮處,虛空都留下道道永不消逝的光輝軌跡,所有被巨劍掠過的金剛明王身上都燃起輝煌聖焰,道道蘊含著無比凶邪、穢惡與不詳的醜陋黑影在聖焰灼燒下如沸湯融雪,哭號咆哮著墜向苦海,而又在下墜的過程中迅速灰飛煙滅。一道道光輝燦爛的身影則升空而起,輪廓隱約還是那些金剛明王的形貌,但背後卻已生出光明羽翼,頭頂升起神聖光環,顯然已經改換了陣營。

  相比藏密的軟硬兼施的各種渡化手段,這位高階天使的出手顯得霸道直截許多,竟直接以聖劍斬滅了那些金剛明王與天堂教義不合的凶邪黑暗一面,並讓與教義相合的正直光明一面在聖焰中昇華分離,化為天使。

  各大宗教中,修行都離不開修心,在修心方面,佛教各類修心法門多如恆河之沙,數不勝數,不過概括起來,不外就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以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兩條道路。前者認為自性本就光明,只是後天的雜念慾望使其蒙塵,只要通過修煉拂去了這些雜質,便能明心見性,得證菩提。後者則認為般若性空,自性雜念慾望也全是空,只要頓悟這點,就能修成正果。兩者要麼認為自性寶貴,修行當以此為基;要麼認為善惡本空,勿需執著。而西方一神教卻是先從承認、認識自性的陰暗與醜陋入手,認為人人皆有原罪,修道士要先坦承、懺悔自己的罪,並在不斷向神靠攏的過程中逐漸割捨、消滅自己的陰暗面,讓自己的靈魂徹底昇華為聖靈,獲得真正的救贖。

  兩教的道路都屬正道,不過真正實施起來卻明顯難以兼容,只能擇一而修,最後或歸於極樂世界或歸於光明天堂,沒有兩者皆得的道理。那些金剛、明王幾度借聖炎煉化自己的凶煞妖元。看似巧妙地借力打力,卻難免讓自身道路出現偏差,在高階天使劍下形神徹底分裂,黑暗一面灰飛煙滅,光明一面化為天使。

  面對著接二連三的金剛、明王在高階天使劍下被轉化為天使,蓮花生依然神色安詳,帶著一抹超然之色。彷彿自己身處的不是生死戰場,而是講道台上,正準備向底下芸芸眾生開講大道一般,嘴角浮現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手上拈起一朵千葉金蓮。

  金蓮盛開,千萬花瓣隨風飄蕩,紛紛揚揚,像蝴蝶一樣輕盈飄飛,又宛如婆娑樹下花落紛紛的玄妙不可言意境,然而每一瓣掠過,都在空氣中撕扯開了無數道細密覆覆的黑色小絲,每一絲黑色,便是這空間裡的一道縫隙,不知通向何等修羅之境。巨型光劍一下不慎,陷入花瓣飄舞所在,頓時被撕成無數流瑩碎光,分散到無數個空間之中,神聖氣息湮滅成虛無。

  千萬花瓣繼續飄向巨型天使,那天使只將背後光翼向前一兜,裹住全身,花瓣切割粉碎了一層光翼,又有一層光翼迎來,雖然一層比一層規模更小,但卻變得越來越凝練實質。

  轉眼間,一位背生六翼的高階天使就已出現在蓮花生面前,每一重羽翼,都彷彿是一重光輝天界,聚居著無數優雅聖潔,又充滿神秘氣息小小天使,六翼齊展,頓時將千萬花瓣穩穩隔絕開來。而這尊天使的身高也已縮小到兩米開外,身上光華稍斂,讓人可以看清他威嚴方正,帶著溫潤光澤的俊美面龐以及一襲華美的羽織。他的眼神並不狂熱,卻充滿著在神地意志下摧毀一切瀆神存在的決絕與信心。一把流淌著閃爍銀光的天使劍握在他手中,讓人可以清晰看到劍刃上佈滿了鏤空的天國符文。

  已經徹底凝聚實化的聖劍帶動無邊光輝環繞,對著蓮花生當頭斬下,飛舞的花瓣已然無法將之阻撓,蓮花生只得又將一朵金蓮升起,堪堪托住這一劍……

  不覺間,王宗超已在南天鐵塔下靜立了超過一天時間,遙遙看著藏密與西方一神教的戰況從一開始的佔據上風到進入相持階段,無論戰局如何激烈變幻,都是心平氣和,穩坐泰山。

  無論是佛教還是西方一神教的底蘊都遠非埃及太陽神、日本天照之流所能相提並論,王宗超估計這兩大神域起碼都是自成真實世界,並將影響力散佈到多元宇宙的等級,否則蓮花生也不會認可對手為「至高神域」。所以眼下雙方爭鬥,比拚的絕不僅僅侷限於雙方在這個世界的信仰之力多寡,還涉及到雙方的道路、掌控的規則的高下。

  眼下形勢,西天極樂世界確實已與現實徹底脫離聯繫,不過蓮花生等密宗佛修尤其重視用於爭鬥降魔的法門,早已領悟、掌握了許多佛法神通,加上渡化無數雪山妖魔,又積累下無數蘊含靈力的舍利、法器,都不需單純依賴信仰之力,也不依賴於西天極樂世界的直接支持。

  而天堂一方則是另外一番局面,它並沒有強大的人間修士直接參戰,神域與現實世界雖然還存在著聯繫,不過這種聯繫已經脆弱得不足以讓實力足以抗衡甚至壓制蓮花生的強大天使直接降臨,所以他們只能發揮信仰之力十倍強於藏密一方的優勢,將天使以及一系列天堂事物的規則投影到現實,借信仰之力化為實質。

  規則投影就像投影儀發射的光線一般,若無信仰之力這塊布幕承接,只能白白散失於虛空,發揮不了任何作用。而單純的信仰與祈願之力,只能在萬丈紅塵中生成偶像幻影,雖然到了極致也能有干涉心靈甚至於現實的莫測力量,但如果不曾掌握神道法則,執掌天地權柄,便不算真神,流於一貫道那種徒具虛表的神佛幻影,即使再聲勢煌赫,在真正的大神通者眼中都是不堪一擊。不過若兩者結合,卻能化腐朽為神奇!

  正如同樣一堆鐵礦。是直接用來砸人,還是冶煉後製成刀劍、甚至於飛機大炮,發揮的作用完全不可相提並論。當初王宗超將投向鬼神世界的神道分身賦予駕馭五行元氣的相關規則,而後更是直接將竅穴規則以跨空拳意的方式投射其上,發揮的威能更是難以想像,這其實也就是天堂一方改採用的戰鬥模式。只不過相比中洲武神在鬼神世界的淺薄信仰根基,西方世界數百年來積累的虔誠與狂信,浩瀚無盡的人心祈願之力,無疑有著更深厚千百倍的底蘊。加上雖然削弱許多卻依然瘦死駱駝比馬大的相對穩固空間通道,完全足以實現可持續的大規模作戰。

  「天堂神域看來真是撤離在即,竟然完全是單憑投影與信仰之力作戰,沒有動用任何一名人間修士參戰。大概這些人早已化身天使去了天堂。除此之外,大概也是因為天堂的聖力始終過於純粹,不適合人類的身心去駕馭。只有讓自身形態徹底轉化為天使,才能運用真正強大的力量。」

  觀戰之餘。王宗超不由想起在鬼神世界見識過的教廷武裝力量,在他看來。絕大多數武裝修道士本身都沒法直接擁有強大的聖力,作戰時主要依賴各種攜帶光明力量的聖器或者直接召喚天使。其中「天使之塵」改造者雖然擁有能夠容納更強聖力的體質,但畢竟只是肉體上的改造,並未涉及心靈。在王宗超看來,露西等幾位接受改造者,心靈狀況都談不上正常。至於曾經偶遇的實力更強大的某位神秘隱修士,單看其手上一直戴著的鐐銬,就很可能是對自身力量的一種封印與限制。

  若以陰陽五行論,極陰極陽都會破壞人體平衡,故屬性過於純粹單一的聖力的確不適宜由人類直接掌控。而且既然西方一神教認為人身具有原罪,自是不讚成以原罪之軀追求過強的力量,唯有褪去原罪,將生命形態徹底蛻變為天使之軀後才是真正提升力量的開始。相比道家從凡人到天仙的蛻變,這一蛻變層次與要求無疑低了許多,不過卻也不代表天使的最終形態就會遜色於天仙。

  無論哪一種宗教,當修士的生命形態徹底蛻變為非人後,都不會再久駐紅塵濁世。由於修行體系不適合以凡人生命形態擁有強大力量,所以西方一神教尤其重視信仰之力,因為這是他們在世俗展露神威的最重要憑據。與之相反的是最擅長以凡人生命形態擁有移山倒海之力,呼風喚雨之能的道家,則最不重視信仰之力,因為僅憑人間修士之力便已足夠爭雄天下。佛教介於兩者之間,對於信仰之力的重視程度也是如此。至於只顧收割信仰與靈魂,卻沒能創立信徒以及祈並者個人修行超脫道路的,統統都是沒有前途的戰五渣!

  「看來,如果輪迴空間也是神域的一種,就是只綜合了各家修行道路、技能,卻不需要任何信仰的另一種極端。」王宗超仔細思量,一時感慨萬端。

  這無疑是一場規模雖不算如何恢弘壯闊,但層次卻是極高的神域之戰,僅僅是觀戰,王宗超得到的感悟與收穫便已足夠豐厚,無論對於自身還是中洲武神都大有益處。更何況全程都是在佛祖舍利佛光加持下觀看,相當於邀請觀戰之餘還附送望遠鏡夜視儀一系列輔助裝備與全程詳細解說。

  所謂無功不受祿,蓮花生既然賣給他一個天大的人情,王宗超自然也會找機會償還,不過卻還沒有到為此赴湯蹈火的地步。再加上藏密一方目前依然不露敗跡,他也就繼續靜觀其變,反正對參戰的雙方瞭解越深,出手的把握也就越大。

  至於另一邊同樣一直默然觀戰,彷彿化為冰雕玉塑的紫媛。王宗超估計她也是抱著相同的打算,不出手則已。出手則肯定是驚天動地一擊。畢竟以她的立場,想來也是無法容忍萬一末日降臨,炎黃子孫只能去拜西方一神教才能得到救贖。

  膠著的戰況,就這樣如火如荼地持續了三天時間。藏密規模近十萬的佛兵即使有著蓮花轉生這一主場之利,也已然有過半徹底隕落,更有將近一成被轉化為天使,而且轉化效率還有越來越高的趨勢。

  藏密修持重神通,卻不重心性,許多妖魔更是被強行渡化。故它們的道路被扭曲,陣營從此改換也不足為奇。要不是藏密也有一系列應對措施,只怕被轉化為天使的佛兵還要多上許多。

  天堂一方的代價則更加慘烈,幾乎有超過百萬的天使被徹底毀滅形神,化為純粹的信仰元晶散落於苦海之中。而無邊蒼茫苦海也似自有玄機,那些信仰元晶一旦落入,就會如入熔岩鏹水般迅速銷融一空。

  不過天空中天使的數量卻是有增無減,到處都是成千上萬的戰鬥天使們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在天空中迴旋翻飛,當他們集結成隊的時候。交相輝映的聖輝還會隨機組成縱橫馳騁的光明戰車,甚至巍然如山的光明戰堡,輝煌耀眼的聖炎彷彿最廉價的煙花一樣四面爆發。

  在空中的巨型光輝十字架下方,神聖大陸的規模越來越大。漸漸的已蓋過八座蓮狀雪山,一大片蒼茫死寂的苦海都被轉化為明亮透徹的光明之海。聖輝如大海潮湧,漸漸已滲透了金剛曼陀羅大陣,向著八大雪山一波又一波奔襲而來。

  不覺間,一陣陣如雲似霧的神聖光輝開始在大雪山上隱約氤氳,從天飄落。又或從大地、山峰中湧出,洗滌著世間的凡塵,結成朦朧瑰麗的彩虹,許許多多極小的天使如幻似真,四處飛舞著,以天真無邪的優美嗓音歌頌著她們的神,並衷心期盼著所有生靈都能夠沐浴到他的光輝。一時間,不少耳濡目染這些美好景象的佛信徒們都顯出了迷茫甚至嚮往之色。

  苦海本就無邊,若不得正法、不得引渡,任何人漂泊再久都休想抵達香格里拉極樂園,這一空間規則也是漫天蔽海的天使都無法抵達八大雪山的原因。然而眼前的情形,卻說明天堂的信仰與規則已開始入侵、干涉了藏密的最終理想之地。

  「我願成就法身,攝受十方唸佛眾生於香格里拉,渡眾生悉歸莊嚴佛土,不應此願,永不得正果!」

  「我願香格里拉一切眾生性清淨,從本無生無可滅。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不得是願,不取菩提!」

  「所有一切眾生,來生香格里拉,受我法化,悉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復更墮惡趣。得是願,方成菩薩果!」

  「我若證得證菩提,成正覺已,香格里拉一切眾生具足無量功德莊嚴,無罪無孽。無有地獄、餓鬼、禽獸之類!」

  忽然間,八大雪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四聲宏音發出,緊接著東西方向一尊擎天立地的吉祥勝幡、一棵如山婆娑寶樹升起,南北方向又各有無量光明、五色琉璃寶光衝天,一時梵音如海,千佛共鳴,整個香格里拉極樂園都為止震動,頓時將開始剛剛萌生的聖輝異象給徹底鎮壓下去。

  這卻是在與王宗超一戰中肉身被滅,而又轉生香格里拉的四大活佛。身為當年跟隨蓮花生一起創立藏密的四大親傳弟子,四大活佛的積累堪稱深厚無比,只是為久駐人間而選擇不斷轉世而已。如今厚積薄發,又借發出宏願,終於突破關隘,真正蛻變自己的生命形態,成就與道家化神級同等的羅漢金身。

  佛門發宏願證道是一門特殊之法,看似輕鬆突破關隘,但若完成不了宏願,就將止步不前,甚至受到可怕的反噬。四大活佛如今雖已成就羅漢金身,但也相當於將自己與香格里拉徹底綁定,宏願不成,永遠不得解脫。

  幾乎與此同時,王宗超忽然長身而起,手上結印。無形無質,無色無相的釋迦摩尼舍利佛光頓時以他的手印為核心流轉凝聚。先是在他雙掌之間塌縮成一個小點,緊接著化為一道無法形容的光擴散開來。

  說不出是金色還是純潔無暇的白色,甚至可以說是一股包容一切色彩。夢幻般氤氳的透明色,既不輝煌耀眼,也不澎湃威猛,而是寧靜如恆、明澈如水,所到之處,萬事萬物都變得遲緩、漂浮、透明虛化,但又出奇的構成一副和諧共存,毫無半點躁動感的畫面,一派空曠高遠,玉宇澄清。

  下一刻,王宗超左掌前引,身溶於光,整個人化為一道通天徹地的無匹光柱直朝苦海之上的神聖大陸而去。

  此為「如來神掌之——佛光初現」

  苦海無邊,而由天堂直接投影實化的神聖大陸也是大不可量,若是放在真實世界,只怕面積比太平洋還要更大。不過光柱掃過,神聖大陸的一切事物卻都如失重一般懸浮空中,緊接著又在無聲無息間如崩潰的多米諾骨牌般開始分離分解。再化為純粹而明澈的光輝,融入這道光柱之中。

  如此一來,光柱就如滾雪球般迅速壯大,所到之處直如沸湯融雪。摧枯拉朽地將小半個神聖大陸連同光柱籠罩範圍內的數萬天使都盡數消融於無形,去勢卻依舊浩浩蕩蕩永無止境。

  如來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現性質看似至大至剛,但其實本身能量性質最是純粹醇和。內以佛門妙法呈現陰陽混溶,不垢不淨,萬象歸空,寂滅清淨的無上意境。故善能將世間一切物質、能量、精神與法則暫時歸於寂滅空無。真能領略其中真諦者,一掌推出,萬物化虛,殺戮自消,其中重力暫時寂滅失效的結果,也就是萬物虛空懸浮。

  王宗超借花獻佛,借釋迦摩尼舍利佛光發出這一掌,又融入本身的月神意境以及一絲混沌真意,故神掌威力之強,境界之高妙,已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神掌所到,構成神聖大陸與天使的規則暫時失效,虔誠與狂信被消去了執著,聖光也趨於寂滅並遭混溶同化,是以所向披靡。

  無窮佛光滾滾擴散,看似漫無邊際,其實八成以上威力卻已悄然凝聚,結成無相無色,大音稀聲,大象無形的一掌,直向神聖大陸中央一座直入雲霄的高塔。

  此塔層數之多簡直難以估量,而且層數與高度還在無時不刻不斷加增,各層之間並不平行,而是呈螺旋向上。塔身潤如白玉,不時湧出看似柔和,然則實際上鋒利如劍的乳白色光輝。濃郁的神聖氣息凝成了一道極之壯觀的聖光之柱。

  觀戰三天,王宗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普通天使可以簡單直接地通過投影降臨,然而可以正面抗衡蓮花生的高階天使卻沒那麼容易,除了需要凝聚大量信仰之力外,所涉及的規則更繁複許多。而眼前這個高塔,不僅能凝聚高濃度的信仰聖光,還能將大量繁複規則聚焦投射於一點。如果說普通天使投影用的是幻燈投影儀,這高塔就是發揮著納米光刻機的作用,而且隨著層數的不斷增多,發揮的功能還在持續增強。

  蓮花生雖然已陸續擊潰了兩名高階天使的形體,但如今仍在三名高階天使圍攻下陷入苦戰,自顧不暇。如果高階天使繼續源源不斷地借這座塔降臨人間,藏密一方的勝算無疑越來越渺茫。

  王宗超雖然看出這座高塔的功能,卻不清楚它的名號。如果是齊藤一親眼目睹,以他豐富的宗教、歷史知識一定可以判斷出這座塔在《聖經》中的名稱——巴別塔,也即通天塔!

  此時神掌以彌天極地之勢前推,巴別塔的邊緣已開始出現崩潰的跡象。但下一刻,一道道白熾光線交織成密密麻麻的網格縱橫切割,竟硬生生將一派空明寂滅意境的佛光切割分化開來,強行分出了光與暗,之前寂滅同化的聖光隨之復熾。

  「一切榮光盡歸吾主,逆主之光,皆為虛妄!」

  瞬移到王宗超眼前並揮劍截下這一掌的,卻是正在圍攻蓮花生的三名高階天使之一。神掌第一式畢竟殺傷力不強,如果不能構成境界壓制,卻是難以速勝。

  王宗超卻也沒有奢望一掌竟全功。佛光初現掌勢一竭,右掌再出!

  一掌之下。四周的所有光輝都向著虛空中的二十四個點塌縮聚集,轉眼間從量變到質變。從質變到聚變。轉眼間就有二十四輪光芒萬丈的熾烈大日昇空而起,橫豎都有近百米,表面燃燒著浩瀚火焰,光磁環繞,霹靂震鳴,無時不刻醞釀著天崩地裂的爆炸,而且個個沉重堪比巨岳,壓得四周虛空都為止彎曲搖晃,彼此盤旋互繞。運轉進退,皆蘊玄機,就彷彿二十四枚恆星組成的一個小小星系,浩大無邊的毀滅氣息籠罩整個天地。

  此為「日無極——金頂佛燈」

  如今這一式的氣象已經不再僅僅是匯聚日光之能而已,而是真正製造出二十四輪從裡到外都真實不虛的微型太陽,對應佛家二十四諸天,又合「日放千光,遍照法界俗塵,普破生死之冥暗,焚盡紅塵苦厄無量劫。」意境,早已提升到昔日惡魔隊神掌高手無法想像的地步。

  前後兩式神掌一出,威能氣勢堪稱空前絕後,整座神聖大陸都是搖搖欲潰,方圓千里內所有低階天使幾無存身之處。就連正與兩名高階天使激戰中的蓮花生也不由側目,面露微笑道:「王施主果然佛緣深厚之極。三千世界間,如來化身無數。在武道昌盛的世界,也自會有如來化身借武演法!」

  面對如斯強猛一式神掌。之前揮劍截下「佛光初現」的高階天使也要暫避其鋒,不過巴別塔前。又有另一名護塔天使挺身而出。

  「一切命運皆是神的安排,逃避是命運,面對是命運,汝之攻擊注定破碎也是命運!」

  這位天使形象端莊典雅而又柔美無暇,更近乎女性,手上也沒有任何武器,只是將雙臂伸向了天空,天籟般的吟詠聲就已充斥了虛空的每一個角落。無數光環如同虛空漣漪般環繞著她,以及整座巴別塔層疊綻放。二十四枚微型太陽陷入漣漪,體積與聲勢頓時迅速縮小,而且前進之勢越來越慢,短短的距離,就似相隔無數光年一般再難前進一點,就彷彿命中注定只能到此為止!。

  借此時機,持劍天使揮劍殺上,竟將一輪輪烈日從中斬開,各自爆散成無邊光焰。

  「……汝被命運禁牿於此處,注定無法擺脫,無法移動。」

  隨著第二句話,無數給人以沉重凝滯之感的光環憑空從王宗超四周的虛空出現,重重疊疊地籠罩住王宗超全身上下每一處,宛若枷鎖,層層加身,又如沼澤,泥足深陷。

  「果然如此,這是『靈氣光環』,比暗黑世界還要正宗的『靈氣光環』!」

  體驗著熟悉而又更加高端完備的力量,王宗超忽然可以確定一點——暗黑世界的天使與眼前這些天使必定有著深厚的淵源。

  王宗超自然不會認為他如今面對的天堂也就是暗黑世界的天堂,不過從暗黑世界創世神阿努的描述來看,阿努原本是世界上唯一的至高存在,他在夢中決定淨化自己,摒棄自己邪惡的一面,這才分裂成天堂與地獄。這一描述原本就有說不通之處:既然創世之前混沌未分,萬物皆無,阿努又憑什麼去分辨善惡之別,又為什麼偏要崇善棄惡?

  不過如果是天堂神域在暗中影響則完全說得通,只因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黑暗與罪孽,並對黑暗與罪孽萌生厭棄之心正是天堂修行路線的發端。正如極樂世界可以將輪迴規則輻射到其他世界去,天堂神域同樣可以。阿努其實也就是不自覺受了天堂神域規則與道路影響的先天之靈,這才誕生了天堂與地獄。也正因為這一淵源,暗黑世界的天堂地獄自然與《聖經》的描述有許多暗合之處,包括天使與惡魔所運用的力量!

  將自己的榮光和道路從容揮灑於諸元世界無量時空,種下無數信仰之種,這才是至高神域氣象。

  「竟然連一方位面、宇宙的演化也都能加以干涉,真不愧為天堂神域!今日就且讓我以旁門一會正宗吧!」

  王宗超一時心中振奮,戰意激昂,全上下千餘竅穴光環綻放,頓時將高階天使施加的光環壓制抵消大半。緊接著雙掌齊出,一正一反。一陰一陽。

  左手沉渾凝重,烈焰升騰。光焰無量,形成一輪烈日;右手輕盈飄渺。冰霜凝聚,清光流淌,形成一尊皓月。

  漫天皓日真火,光磁激盪,焚天灼地,光耀大千,毀滅中蘊含生機,是為萬象萬物蓬勃生發之始;

  遍地朗月清輝,潮汐起伏。玉宇澄清,流淌千古,恆常中趨於死寂,是為萬象萬物凍結寂滅之終;

  日月光華隨掌而動,各自形成一方籠罩方圓數百里範圍,一灼熱躁動,一清冷寂靜的兩個空間,又奇妙地互不衝突干涉,彷彿各自存在於兩個獨立的平行空間。卻又如兩面磨盤一般,一正一反地對現實世界形成反覆絞磨碾壓,一起交匯成日月相融,生生不息的至高光明。浩瀚的威能在其中延綿醞釀!

  手掌日月,其名為明!

  故此式名為「日月大輪迴」。

  低階天使一進入日月之光範圍內,頓時在在兩種極端相反的能量屬性與運轉規則反覆交侵下粉身碎骨。連無質無實的聖光也在被反覆絞磨中寸斷湮滅。兩名高階天使一揮聖劍,一頌聖言。竭力聯手迎戰,但也不過勉強保住巴別塔不失而已。

  這些高階天使掌握的法則與戰鬥方式都頗為單一。不像佛道兩家修士一般手段百出,不過卻絕不代表他們不夠強大。

  其中揮劍的天使每一劍斬出,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被強行分出光與暗,光明昇華輝煌歸於天堂,黑暗沉澱湮滅墜於地獄。而另一名天使口吐的每一個音節都會扭曲虛空,演化一種具備獨特威能的靈氣光環,一首恢弘常頌詠出,儼然言出法隨。

  在有所保留的情況下,王宗超只憑「日月大輪迴」與兩大天使相持不下。激戰之中,他在與光暗相關的規則感悟以及靈氣光環的運用方面也是飛速提升,之前觀戰三天的積累,正藉著實戰迅速轉化為實力。

  忽然,一團奇異的光芒從巴別塔尖凝聚呈現,那是一團極其特殊的光芒,由無數旋轉運動的發光對稱多面體組成,又組合在一起彷彿生物一樣不停地脈動著,無數不斷流動的聖輝在這些多面體內變幻跳躍著,美麗得令人痴迷。

  雖然沒有人形,但是心中的警覺卻告訴王宗超——這同樣是一名剛剛降臨的高階天使,一名掌控了特殊規則的高階天使。

  只見這團光芒核心,卻是一個極盡完美的多面體,共有七七四十九面,每一個截面都映出了一個王宗超,然而每一面只見又有微妙的不同。

  每一次脈動,這個多面體所映出的王宗超都會統一成完全一致,然後又出現四十九種不同的演化。

  這位非人形的高階天使雖然沒有直接參戰,但自它出現之後,王宗超便連連失利,本該完美運轉的「日月大輪迴」連連出現日月對沖相抵,用於擾亂、抵消對手聖言威力的靈氣光環也屢次徒勞無功,更有多次差點拿自己往對手劍下湊。

  「莫非這傢伙可以映照出我未來的四十九種可能,再鎖定到對我最不利的一種可能上?」

  剛剛隱約對剛剛降臨的非人形天使所掌控的法則有幾分瞭然,王宗超忽然全身一僵,身形扭曲,卻是幾處竅穴的靈氣光環運用失誤,反而加強了對方聖言威力,將自己硬生生禁錮住一瞬。

  而也就在這一瞬間,持劍天使的聖劍卻是恰到好處地當頭斬下,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有物混成,無光無暗,無善無惡,無上無下,無始無終,是謂混沌……」

  一瞬間,王宗超已將氣機全部內斂,混沌原力返本歸源,整個人空空洞洞,恍恍惚惚,似一無所有,又似醞釀著一切可能。心靈則一片澄清寂然,忘記了勝負,忘記了生死,無思亦無念,抵禦莫名法則加身。

  即使如此,當一劍斬過之後,王宗超依然有一種從身體、元氣到靈魂都被撕裂的痛楚,籠罩周身內外的混沌原力趨於陰沉晦暗,心頭各種負面情緒隨之滋生。

  而在他面前,卻多了一個全身輝煌澄澈,彷彿光明化身的自己。

  此劍乃法則之劍,一劍之下,光暗分化!

  高階天使這一劍,竟然再次重現了暗黑世界創世神阿努光暗分離的局面,硬生生斬出了另一個純粹的光明王宗超。 本帖最後由 lbh0625 於 2015-8-30 16:26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5-9-5 22:38
第六百一十三掌 混沌四劫

  被斬了一劍之後,王宗超內視自身,頓覺除了力量性質偏於陰暗面,心頭負面情緒隱見失控之外,某些與光明相關的規則感應也變得朦朧不清,日月外相再難順暢運用。

  而與自己相對的光明面自己,全身上下諸多竅穴同樣一個不少,竅內身神個個仿佛天使一般聖潔莊嚴,光華絢爛,閃爍著彷如整個世界一般多彩而宏大,仿佛足以照耀一切次元,萬劫不壞永恆不滅的寶光。對比之下,更映襯出自己的陰沉晦暗,冥頑不化。

  仿佛受不了對方光輝照耀一樣,王宗超閉上雙眼,不急不躁地輕鬆問了一句:「這位兄弟,不知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請不要繼續介入這場爭鬥,你也該很清楚,藏密絕不意味著正義與真理,而你也並沒有非參戰不可的理由。如果只是還人情的話,你剛剛所做的也已經夠了。我敢保證,只要你退出,就絕對不會受到任何損失與傷害,甚至還能彌補自己的潛在隱患!」光明面鄭重地開口勸誡,而在他開口的同時,另外幾名高階天使也都停下手來。

  王宗超聞言眉宇微動,「喔,什麼隱患?」

  光明面誠懇的說道:「暫時脫離混沌之後,我看清了許多過去沒有看清的東西。也注意到當初在暗黑世界,你溶入了太多的地獄本源與規則——安達利爾的苦悶與悲慟、督瑞爾的痛苦、迪亞波羅的恐怖、墨菲斯托的憎恨,你都有直接或間接的接觸、融合與模擬,然而天堂方面。你卻只融合了泰瑞爾的正義……所以在不覺中,你的混沌之力已經偏向黑暗與混亂。即使之前在九空武界借機分化出一部分,目前還能控制住。但未來必有隱患。唯有天堂的純正光明本源與規則,才能彌補這一先天不足。」

  說話時,巴別塔塔尖一直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聖輝投射到光明面身上,各種神聖力量、光明規則在他身上迅速凝聚、組合,令他的氣息無時不刻地拔高、升華。

  王宗超默然片刻,這才開口道:「記憶與神智都很清楚……你我雖本為一體,但你的立場卻改變得這麼果斷徹底,實在讓我有些驚訝。至於你的提議,我只能說一句——我從不以為刀劍下的立場改變值得尊重!」

  光明面口音與王宗超完全一致。語氣平淡而溫和,就仿佛一個人正在內心說服著自己:「不必心懷成見,既然從來沒有切身體驗過純粹的聖光,又何必急於否定天堂的道路?或者,你應該換一個角度去想——你對天堂的無端排斥與反感,正是你潛意識中偏向黑暗與混亂的表現。」

  王宗超忽的仰天而笑:「看來,你終究不是我,如果真是我,你應該從一開始就很清楚我的答案——」

  「聖光菩提非正果。此生只知我是我!」

  伴隨著一聲裂空排雲的長嘯,王宗超雙目睜開,一點氤氳異色在眸子中流轉,非光。非暗,是混沌鴻蒙的灰晦,非生。非死,是萬物無常變化的永恆延綿。

  與此同時。王宗超身影漸散,化作連綿翻湧的混沌。仿佛溝通了冥冥之間某種玄不可測的存在,轉眼間就化為一道昏天黑地,又玄機暗藏的混沌長河。

  此河自虛空而來,又向虛空而去,流向既非從東向西,也並非由南而北,更非從上往下,然而卻偏偏給人以一種真實不虛的澎湃流淌感覺,並以彌天極地之勢將萬事萬物都籠罩在內。

  仿佛誕生於鴻蒙未開時,又滾滾流淌向宇宙重歸混沌的時光之河,陰陽混混生死濁濁,給人一種無論躲到哪裡都無從逃避的感覺,一切事物都只能在其中被衝刷混溶,崩潰凋零,最終不可逆轉地回歸混沌的終結。

  觀戰三天三夜間,王宗超對於天堂一方的手段已心裡有底,並反復推演了各種應對措施,在事先早有防備的情況下,天使分化光暗的一劍未能竟全功,只斬離了他兩成左右的本源。

  也就是說,眼前他的光明面,只掌握了他兩成力量。雖然失去兩成光之本源讓王宗超的混沌原力出現失衡,但最終仍不至於象阿努一樣變成徹底的光暗對立,一番調整後,便已取得新的平衡。

  開戰至此,王宗超終於不再以混沌原力演化其他屬性的能量,而是直接以混沌原力推動剛剛借佛光遍觀大千時空,多元宇宙之後所悟性所創的殺招!

  此式以混沌原力演化模擬從宇宙混沌之初流淌向混沌之終的時光長河,宇宙萬物的成住壞空盡在其中。合時光如水如逝,不捨晝夜,衝刷一切的意境,故而名為「混沌水劫」!

  能夠映出王宗超四十九種未來可能的立方體一時已宣告失效,在它的四十九個面中,映出的都是並無差異的同一條混沌長河,亙古奔湧的蒼茫和浩瀚中,本身已蘊含了無法窮盡的一切變化與可能。

  一片紛紛茫茫中,持劍天使只見王宗超迎面殺至,當即一劍斬出,然而一劍掠過,卻像斬中一個夢幻泡影般瞬間淡去。

  還未等持劍天使將斬出的聖劍收回,就見四個王宗超以完全不同的姿態、不同的動作從上下左右向他發動了夾擊。

  與此同時,另一女性天使口中的聖言長頌也是接連不斷發出,顯然也已遇襲。

  「神說,一切的黑暗與混亂都是不可饒恕的罪業,光明的聖火將會洗滌一切的邪惡……破滅吧,充滿黑暗與混亂的空間……」

  眼見紛茫一片中,王宗超的影像簡直層出不窮,紛繁疊至,但卻偏偏每一個進退攻防的一切細節都合乎邏輯,有著無比生動感與逼真感,雖然都沒有表現出多強的力量。但一招一式都能自然引動混沌原力匯聚,隨機演化成冰火風雷、日月星光無數種屬性。而且對於聖光也具備一定抵禦能力,叫人不勝其饒。

  持劍天使只得將背後六隻羽翼展開。兩兩相對之處,半邊燃起衝天聖炎,半邊鼓蕩無邊光雷,龐大到無邊無際的神聖力量填滿了每一寸空間,將除了神聖性質之外的一切異物全部粉碎。

  然而在混沌長河中,一切屬性的能量、物質、法則都會不可逆轉地向著重歸混沌飛逝散逸。持劍天使爆發的聖輝持續不了多久便見消竭,四面八方的無數王宗超又隨著蒼茫的混沌重新湧上。

  「哼,投機取巧的虛偽假像……一定要找到並束縛住他的真身!」

  兩大天使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忽然眼前幻象一消。緊接著一連串仿佛石落明鏡的清脆破碎聲,大量與時間相關的法則碎片隨著聖光四面爆散,竟是原本鎖定了王宗超的四十九面立方體被一下轟碎,連綿空間震動隨即傳來,顯然某處已經真實不虛地交上了手。

  「過去唯一,未來無窮。這一招可還並不完善,不然,你也不會急於解決掌握時間法則的冗餘天使!」

  「果然知己知彼,可惜未必就能百戰百勝……」

  兩名天使一聽兩句嗓音一模一樣。仿佛自言自語的對答,就知道王宗超已與自己的光明面直接交上手,當即身形一動,急速趕往增援。然而四周原本奔湧不惜的混沌長河忽然一陣凝滯放緩。竟令四周時間的流逝也一併變慢,借此將他們阻了一阻。下一刻,又見無數多的王宗超迎面而來。掌拳指爪腿無窮招數與刀劍棍槍錘諸般絕學信手拈來,幾乎將他們一下淹沒……

  與此同時。光明面已飄然退到他們身邊,一邊共同抵禦無處不在的王宗超虛影。一邊以不急不躁的語氣向他們描述:「混沌長河是模擬時光長河的流逝,在一定程度上契合時光法則,實現對時光流逝的左右與干擾。不過在一定範圍內,時光的流逝總體依然平衡,部分變慢,必然有另一部分變快。如無必要,他也不會勉強承擔截停時光的代價……」

  說話間,一波又一波混沌波濤依舊滾滾而來,每逢波峰,光明面的語速就會加快,語調尖銳,每逢波谷,光明面的語速就會變緩,語音低層。原本一本正經的一段話,竟變成滑稽藝人的賣弄口舌。

  「那麼,這些層出不窮的幻像是基於什麼原理?」持劍天使以沉穩的語氣問道,雖然在擾動時光流逝的波濤中,他的話音同樣頗為滑稽怪異。

  「時空長河中,過去唯一,但未來卻有無數種可能。所以當我們處於混沌長河的『下游』,而他又處於『上游』時,面對的將是他的無數個投影,雖然每個投影只是擁有一些調用、轉化混沌原力的殘破法則,且能一定程度擾動時光,殺傷力不強,不過也並非可以完全無視。

  由於某種原因,他的『過去』距離『未來』的投影,只有0.1秒的時間,也就是說,你面對的其實是他在0.1秒內的所有可能性。不過由於『未來』隨時都會因時間的流逝變成『現在』,所以每一個虛幻投影都隨時有可能變成實質……」

  雖然僅僅是0.1秒後的所有可能性,但王宗超的攻擊手段與方式之層出不窮,儼然已達到極盡兩大天使所能想像之外的地步。看似完全一模一樣的屬性與招式,效果卻有可能完全迥然而異。幾乎每時每刻,兩大天使都要應對幾十上百種「可能性」,而且每一種「可能性」都隨時有可能變成要命的「現實」。

  雖然兩大天使竭力將聖劍舞得密不透風,又將無數層疊神聖光環籠罩周身,加上光明面這一知己知彼的存在竭力從中周旋,聯手化解了許多殺招,但仍然顧此失彼,接連中招受創。

  混沌長河中,不僅時間流逝多有異常,而且能量的散失衰減速度尤其千百倍於平常狀態,即使有巴別塔不斷補充聖光能量,也是入不敷出,這種惡劣處境維持下去,天堂一方必敗無疑!

  「他只有在由『過去』變成『現在』的一瞬間,才能夠發出攻擊,以及受到攻擊!」

  兩大天使數度企圖以傷換傷。可惜後發制人,總難如意。倒是光明面時不時能與王宗超硬碰幾下,不過卻免不了力不如人。王宗超則始終運用玄奇的身法來去遊走。一擊即退,一旦退回「過去」,對手面對的只能是他的無窮未來虛影。甚至在他對某人發動攻擊時,其他處於混沌長河更下游位置的兩人仍要面對從「現在」向「未來」輻射的無數虛影。

  「混沌長河中,越是身處下游,越是不利,一定要力搶上游,截住他的唯一不變的『過去』!」

  光明面對於王宗超這一招的底細心知肚明,也清楚破招的關鍵。然而混沌長河的流向始終都在王宗超控制之中,要準確把握上游所在,談何容易。而且混沌長河畢竟已模擬出時光長河的幾分神韻,要逆流而上,遠比順流而下要艱難百倍。

  過去唯一,不可變,不可追。強行截停時光遭遇的反噬已是無比恐怖,更勿論逆轉時光!

  正一時無計間,忽然層層疊疊仿佛百花怒放的神聖光環在光明面身上每一個竅穴流轉結聚。緊接著一柄光輝聖劍也一併遞到他手上。

  「唯有你才能戰勝你自己,請帶著光明的祝福,運用光明之刃,給予黑暗與混沌最終的裁決!」

  借著兩名高階天使毫無保留地轉贈光明力量與法則。光明面自身氣勢迅速提升到一個全新境界,驀地手持聖劍,運劍一刺。

  一道細小卻高度凝聚的刺目聖輝仿佛貫穿了時光長河。直抵混沌之初與混沌之終,緊接著億萬星光點點四散開來。漫天俱是光輝璀璨,仿佛無盡星河。

  一時間。混沌長河仿佛被橫貫古今的聖光釘死了所有變化,而星輝到處,一切仿佛都被標上固定的時空坐標,一切流動進退,誰虛誰實,盡皆一目了然。

  「不愧是『我』,破得好!再接我一招!」

  一招被破,王宗超當即變招,原本流動有序的混沌長河轟然爆散,化做席捲天地,橫掃乾坤的無定風暴,億萬明暗渦流亂麻似的糾結一團,又彼此對衝激蕩出無數古怪的震波漣漪,微末瞬息之間千變萬化,形成無窮光怪陸離之境。一時萬事萬物都處於動蕩、紊亂、無可捉摸的狀態,其中具體的實物又在震晃中逐漸崩解、粉碎、化虛。

  如果說平常狀態下,平直虛空是猶如一面波紋不生的海面,如今虛空就如同暴風雨中的大海,四處扭曲起伏、振動搖晃、怒浪衝天、渦流潛藏。身陷其中的兩名天使更如被丟到瘋轉的洗衣機滾筒中一般,瞬息間風暴千轉激流萬衝,徹底不辨東南西北,甚至幾乎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反而順著擾動虛空的浩瀚偉力左右飄搖。飄搖之中又只覺得意識仿佛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越越散,整個人與那狂亂且動蕩的虛空慢慢融為一體,渺渺不知身在何處。原本防護他們周身的羽翼也在無定無形的空間風暴漸漸散落,連同構成軀體的每一顆微粒一併慢慢崩散於混沌風暴之中。

  心知不妙,兩大天使只得將全身聖光全力外放,企圖借此照清四周環境,定位自身。一時間空中仿佛升起兩輪光輝耀眼的白金色太陽,即使遭混沌原力削弱,光輝也一直蔓延到數千里之外,然而卻不可思議地仍然未能觸及這片風暴的邊界。目之所見,耳之所聞,光之所及,乃至神念所感的範圍之內,全是一片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混沌風暴!

  以混沌原力模擬肆虐於大千虛空的無定狂風,撼動、擾亂虛空,甚至將一定範圍內的虛空旋繞扭曲成一片有限而無邊的領域,從天地中暫時獨立出來。而隨著空間的動蕩不穩,存在於空間中的一切物質,也會失去穩定存在的根基,漸漸從最細微的結構崩解流散,化為不可觸摸、不可感知的暗物質,真叫萬物俱粉。

  以混沌原力演繹無定虛空風暴,故此式名為「混沌風劫」。

  如果說之前的「混沌水劫」乃是對應時間;如今的「混沌風劫」,即是對應空間!其水非水,其風非風,皆是以形合道。意大於形。

  前後兩劫,混沌原力所催動的大威能盡皆橫貫古今。籠罩八極。先前已遭一番清場的低階天使即使重新集結成群艱難推進,也一時難以進入風暴核心去增援。倒是巴別塔有強大聖光防護。在空間風暴之中只是動蕩搖晃,卻還不至於坍塌。

  戰到此時,兩名正與蓮花生相持不下的高階天使也已發覺形勢不對,其中一名天使當即將羽翼一展,正要救援。

  「哪裡走?」

  蓮花生卻是呵呵一笑,驀地將身一晃,竟然化出八個或如孺童赤子、或如怒目金剛、或如慈悲佛陀、或貴如帝尊、或無垢無塵、或體泛光明、或人身獅首、或如帶皮骷髏的八尊化身,反過來將兩名天使連同麾下的天使軍團一起圍住。

  當初傳教西藏時,蓮花生便有海生金剛、忿怒金剛、釋迦獅子、愛慧蓮師、班瑪托創匝、蓮花王、日光蓮師、獅吼蓮師八大化身妙相。每一尊都有不同的事跡與神通,如今八相齊顯,加上不顧一切燃燒法力,威勢竟是空前強猛!

  以八相蓮師為主導,已是十去七八的藏密佛兵一齊念動兩界十方金剛大藏真言,已是漫天金文交織密佈,形成一片方圓數百里的金色天幕大網,兩名高階天使連同麾下的天使軍團都悉數罩住。

  佛光急速閃動,天旋地轉。下一刻,一群被圍困中的天使眼前已換了一個天地。

  底下不再是苦海,而是烈焰衝天的無邊熔岩火海,原本八蓮雪山所在之處。則已被八座巍如巨岳,高懸天空的鋼鐵銅城所代替。

  只見銅城其上赤炎衝天,其下岩漿如瀑傾瀉。每個城頭皆有九九八十一口大鼎,裡頭皆是熬煮著翻滾沸騰。不斷向城內城外噴灑傾注的熾熱銅汁。到處皆是翻滾的氣泡,沒有一絲空隙。將空間都炸得滋滋作響,焦黃起來。

  每一個油泡,每一滴熱油都閃爍著繁復的禁制,內裡似乎有無數張扭曲的臉,個個痛苦淒厲地慘叫,散發出如沸如燃的怨毒情緒,衝擊著人的心神

  那每座銅城之中,更有億萬遍體鐵刺,形態猙獰恐怖的鐵莽大蛇,皆是吐毒吐火,遊走熾熱銅汁間,吞食一個個滿是怨魂的氣泡。只待城門一開,就要席捲而出荼毒生靈,散佈無窮驚怖。

  這卻是香格里拉的反面,對應八大雪山的八熱地獄!

  任何入世的宗教,除了需要有美好的理想鄉吸引教徒之外,總免不了輔以恐怖的地獄刑罰恫嚇罪徒。不過罪大惡極到墮入八熱地獄中飽受煎熬的人類,始終只是少數。這八座烈焰銅城中,囚禁的多是窮兇極惡而又冥頑不悟,無可救藥的雪山妖魔之靈。又鎮壓了無數佛子信徒不應有的忿怒燥進貪求之心,以及飽受苦厄不得解脫的沉淪怨念業力。

  八熱地獄與八蓮雪山互為表裡,若是後者蓋過前者,香格里拉就難免崩潰。到了末法時代,八熱地獄其實已有些鎮壓不住的勢頭,甚至漸漸引發業力外泄。不過在這一場大戰之前,蓮花生已故意事先消泄了相當一部分業力,使得八熱地獄處於可控範圍內,必要時大可作為一件殺手鐧使用。

  被兩界十方金剛大藏真言強行轉移到香格里拉的反面之後,還未等天使軍團有所反應,就見八座巍峨銅城已化作萬億噸的火銅隕星,以海枯地陷的無邊毀滅威勢當頭砸下……

  「事到如今,我們還猶豫什麼!」

  另一邊,在受制「混沌風劫」,無望脫困之後,兩名高階天使不約而同地下定決心,全身上下忽然聖炎盛燃,聖輝大熾,以一種連虛空也要燃燒升華的方式,顯示著光明天堂不容侵犯的無比威嚴。

  下一刻,仿佛一枚超大規模的氫彈被引爆,浩瀚無盡的光明洪濤席捲四方,混沌風劫籠罩下的一大片區域,盡成無邊無際燃燒沸騰著的光明之海!

  原本這些高階天使即使被擊潰,也能在巴別塔幫助下,在短時間內重凝破碎的法則而重生,然而如今在巴別塔受到致命威脅的情況下,他們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爆。這種毫無保留的自爆,甚至會使得天堂的本體永遠失去一部分力量與規則。

  其中女性天使身上聖光剛剛燃起,頓覺四周時間仿佛凝滯。空間猛地向內塌縮,千萬倍的無窮重力憑空而來。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已自己為核心猛烈塌陷。

  天使神族以至高神雅威為中心,圍繞著各個階層的億萬天使。越是接近核心,越是純粹的能量與規則,越往外圍,越是呈現出具體化與物質化的軀體。高階天使,本來就已能夠隨意將自身聖光化,極大限度脫離物質桎梏。然而如今女性天使卻只覺自身沸騰升華聖光能量也如凍結般迅速沉澱實化,化為晶鑽般晶瑩剔透的物質狀態,緊接著又在巨大的重力約束下迅速向內坍塌。

  一時間,仿佛一個很奇怪的洞開在空間中。整個戰場遽然寂靜且沉黯,喊殺、雷鳴、咒唱……所有聲音都被吸入洞內;聖光、佛光、燃燒的火焰……所有光炎也同此的嘈雜之聲一樣,盡數投向那個凹陷的洞。

  此式不僅蘊含化能量為物質之規則,且以雄渾厚重的物質凝聚、堅固之性,將重力崩塌、元磁互吸諸力演化無邊鎮壓力道,重如厚土,秘若深淵。連無形無質的幽靈都能強行物質化後鎮壓成高密度的一塊。

  「水劫」對應時光,「風劫」對應空間,此式全是純粹的物化與物質之力。故名為「混沌土劫」。

  轉眼間,本欲自爆的女性天使就已在王宗超掌中化為一塊約有半個巴掌大小,呈天使之形,光華黯淡的致密晶體。仿佛以黑水晶雕琢的天使掛墜。

  不過即便如此,王宗超依然僅能阻止一名高階天使自爆,另一名天使自爆後的浩瀚聖光能量依舊鋪天蓋地掃蕩開來。

  「混沌風劫」雖自有玄秘威能。不過承受了過強能量衝擊,依然會崩潰。若是兩大天使一齊自爆,非要當場瓦解。並讓王宗超損失不少混沌原力不可。此時雖然還不至如此,卻也是搖搖欲潰,需要兩三個呼吸才能恢復過來。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沫沫翩然起舞的遊離劍光連綿閃過,所到之處,如無厚入有隙,全是針對「混沌風劫」幾處關鍵要害下手,轉眼間,就讓席捲天地的混沌風暴徹底支離破碎開來。

  王宗超一邊全力收回四周混沌原力,一邊嘿然出聲:「看來我最危險的對手,始終還是我自己!」

  說話間,王宗超將手中的天使晶體遠遠拋向無邊苦海,畢竟他也難保激戰中會不會引爆這塊晶體,而聖光屬性的巨爆,對他害多利少,對光明面卻是有利無害。

  「雖然明知傲慢也是原罪,但我卻很想說一句——彼此彼此!」

  光明面屹於巴別塔之上,手中聖劍高舉,同樣全力吸納高階天使自爆後散逸的聖光力量。而原本破碎的四十九面立方體則重新凝聚,在他身上形成一副特異的光輝戰甲。

  對於同等道路的存在,聖光力量異常醇和,哪怕高階天使自爆,也不會對光明面與巴別塔構成什麼損害,反而讓他借巴別塔的支持吸納大量聖光能量強化自身,再加上之前兩大天使轉贈的力量,以及重凝的四十九面立方體規則加身,光明面此時力量之強,甚至有超越王宗超的勢頭。

  還未等王宗超收回全部混沌原力,光明面就揮動聖劍,主動出擊!

  化劍為光,直入虛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遊走在大千虛空空間間隙,悠然震蕩虛空,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空冥之音,滄桑,古樸,淡泊如水……這是時光奏響的鳴叫。

  亙古蒼茫……誰能躲得過時光的洗禮?

  紫媛原本只是一直端坐南天鐵塔下的蒲團,氣機內斂,雙眼平視前方,仿佛萬事萬物不縈其懷,但目睹此劍,卻忽然轉過頭來,注目而視。

  還未等王宗超辨清其中來龍去脈,連綿劍光就以玄奧難解的方式降臨他身上,完全無視一切空間距離,無視時間先後。

  劍光如洗如煉,雖表面上沒有給王宗超造成任何傷害,但其實每一道劍光都他身上的一縷光明本源削落,納入自身。

  王宗超能夠創出對於時間、空間的水、風兩劫,源於他的光明面,也自能創出涉及空間、時間的招式。

  轉眼間,王宗超僅存的光明本源,再損一成,這還是他先前體驗過這柄聖劍,在中劍時不斷正反順逆高頻震蕩體內的光暗本源,心神又保持澄清寂然,無念忘我,將損失降到最低的情況下。

  「好一式時空之劍,這招我一時難破,不如乾脆學你們掀桌吧!」

  話音未落,一個高度凝聚的混沌渦旋就在王宗超雙掌間生成,劇烈地扭曲虛空,攪動天地法則,將四周一切能量與物質全部鯨吞納入,所到之處,盡是一派一無所有的可怖虛無。

  凝聚到極點的物質與能量,從量變到質變再到核裂變、核聚變般的恐怖連鎖反應……最終衍生的,唯有最純粹也最為喧嚷爆烈的能量,崩壞一切物質,燃燒無量虛空,照徹時光長河,仿佛一個微型宇宙誕生般的絢爛和璀璨!

  最毫無花俏的一式,也是最為霸道兇猛的一式,純粹的毀滅能量,故此名為「混沌火劫」!

  「漸漸墜入黑暗,已讓你無法擁有足夠的冷靜與理智了嗎?」帶著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光明面舉劍相迎,穿過時空縫隙,直刺混沌劫火核心。

  他不能退,因為在他身後,正是巴別塔。

  難以形容的無邊光熱與衝擊波以兩人為核心全面爆發,以不可思議的氣勢磅礴氣吞萬里的姿態,蠻橫可怖的向四面八方碾壓而去。原本延綿厚重的神聖大陸土崩瓦解,到處都是一片崩裂、分解、粉碎、氣化。整個香格里拉都是劇烈搖晃動蕩,無數天使與佛兵紛紛從天空墜落……

  與此同時,紫媛全身鋒銳淩厲畢露,驀地跨越虛空,直上高空,對著天空的光輝

  十字架一劍斬出!

  劍光暴漲,如天河橫空,兩界分光,風雲為斷,仙凡隔絕。天地之間,捨此一劍之外,再無它物。

  只是一劍,天堂神域與此界相連的唯一一條空間通道,竟遭一下斬斷!

  如斯驚天動地一劍,既是因為戰到此時,雙方已是強弩之末,天堂通道甚至已沒有高階天使守護,也是因為紫媛觀摩多時,洞悉其中許多關鍵要害,這才借蓄勢多日的鋒芒銳氣,一劍功成!

  而還有一點不可忽略的因素——紫媛精修千年的劍,原本就是為了斬斷空間通道而準備的——「兩界分光太乙斬龍劍」

  天堂通道斷絕,原本由天堂直接投影的規則迅速瓦解、虛化,再過不了多久,這些攻入香格里拉的天堂大軍就會全部化為有形無實的信仰幻影,除了任人收割魚肉之外,再無翻本的可能!

  眼看著大勢已去的同時,一位天使忽然吹動了手中一個光輝號角。

  響徹虛空的號角聲,以一種超越空間的玄奇方式與所有依附於這方世界的大小神域發生共鳴,將大量資訊借此傳入每一位神域掌控者的耳中。甚至連遠在宇宙星空的神域,以及涉足神道路線的超凡者,也能有所耳聞。

  一時間,諸多沒能參透末法降臨的真相,不知大難即將臨頭,兀自盤算著如何在末法時代維持信仰之源的神主,以及某些陷入長眠的古神,都是如夢方醒,紛紛將目光投向香格里拉所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3:13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9-12 22:59
第六百一十四章 紅月女皇

  阿卡朵靜坐在紅月之塔內獨屬於她的至高王座上,纖長十指帶著紅玉般瑩潤的長長指甲放在雕琢著繁複魔紋的王座扶手上。在她的手側,幾本厚重而古樸的青銅、黑褐色古籍靜靜躺著,封面上飽含能量的神秘魔法符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王座之下,是十八級寬廣的水晶台階,每一級台階兩側都聳立著一根恢宏凝重白玉質羅馬柱,每一根都鑲嵌著一塊璀璨魔石,正反交叉的三角形構成的六芒星環繞魔石四周。每根石柱之下,又各屹立著一名披甲持械的威武衛士,全部一派肅穆,不動如山,連呼吸聲都不可耳聞,要不是面甲之後兩點直刺人心的冷酷紅芒始終不滅,幾乎讓人懷疑他們不過是一尊尊雕塑。

  萬籟俱靜,阿卡朵只是靜靜坐著,豔如春桃的嬌顏卻始終帶著一種游離於歲月之外的滄桑與冷漠。明淨的雙眸卻猶如月下平靜流淌了千百年的古泉一般,遙遙望著窗外空曠的夜空,以及佔據了半邊天空的一輪微泛血紅的月亮。

  原本在地球上是不可能看到這樣的奇幻夜景的,不過這座永夜之塔卻是個例外,因為它夠高,作為整個地球的最高建築物,它的頂端已經深入了平流層。而且由於扭曲大氣、汲取、修正月能的固化結界,從這座塔內往外看,月亮都會放大幾十倍,而且月光也被修正成最能讓新血族感到舒適的微微泛紅。

  白天聚集陰雲、散射陽光。夜晚則驅散雲霧、凝聚月光,如今紅月帝國境內的每一座夜之城,上空都有著這麼一套超大型的氣象調節結界。而也正因為如此,新血族的生活習慣與他們幾百年前的祖輩完全不同,他們不再將自己藏身於陰暗的城堡、墓穴深處,散佈恐怖嚇阻來訪者。如今身份越是尊貴的血族,就越會生活在繁華都市,居住於城中的最高摩天大廈上以便隨時享受最優質的月能。至於新血族的統治核心位於舊歐洲的永夜之都最中心的紅月之塔,則永遠屬於新血族的至高統治者紅月女皇阿卡朵!

  如今,諸神已消亡了一個多世紀。失去了信仰與庇護者的人類經歷幾番殘酷流血衝突與明爭暗鬥後,大都選擇了順從於新血族的統治。而紅月帝國也以立法的形式保障了人類的基本權益。嚴厲禁止了血族捕獵人類,以及利用人類靈魂與生命提升力量、製作魔器之類行為。敢於觸犯者動輒處以極刑,或者抹殺神智製成傀儡。如今的人類除了每半個月以義務獻血的形式繳稅之外,對自身血液擁有完全的支配權利,可以在自願情況下出售自身血液。其中不吸菸、不喝酒,嚴格依照紅月政府提供的鍛鍊、呼吸、飲食法保持自身血液活性的人類,血液的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正如佳釀相比劣酒,可以有數千上萬倍的價格差異。其中某些風味獨特的血液擁有者,在新血族中倍受追捧的程度不下於舊時代的明星。

  由於一系列煉金、魔藥、基因改造,許多舊血族身上的嚴重缺陷在新血族身上已得到極大彌補,如今哪怕是等級最低的新血族,只要戴上一副遮陽鏡也可以在陽光下正常活動相當一段時間。而由於借鑑東方煉氣法,主要憑藉汲取純粹的月能提升自身等級,新血族已不必飽受犧牲者的怨念與生命、靈魂雜質所困擾。他們的生理、心理狀態,也不再像舊血族一樣存在著諸多異常與扭曲,更不必如屍體般終年長眠以求消化異質。越是高階的血族,越是能夠做到降低對人類鮮血的依賴,舉止與涵養也越是表現出理性脫俗。

  有著青春永駐等一系列人類夢寐以求的特質,但缺陷卻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在許多人類看來,新血族儼然是最理想化的人類。為了成為這種夢寐以求的存在,他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同時由於新血族生命本源仍然偏於陰性,生育率依舊及其低下,自然誕生的後代,幼年過於弱小,成長週期太長,夭折率高,所以新生血族依然以人類轉化為主。

  不過可惜的是,新血族始終將血族與人類的比例控制在1:10以下,任何私下發展後裔的行為都會遭到嚴酷的懲罰。唯有那些擁有著千里挑一的超常智慧與能力,作出了卓越貢獻的人類才有資格通過一系列公共程序被轉化為新血族。以此大大延長了許多卓越人士為社會作出貢獻的時間,使得帝國的科技、秘法、藝術各方面因此獲得了持續的長足進步。

  鑑於新血族的壽命遠比普通人類長,為了避免在遙遠的未來出現人口爆炸的惡劣狀態,紅月帝國一直貫徹紅月女皇的意志,實行冷酷的進階試煉,凡是達到一定年齡後仍無法進階的新血族,都會被強制投入到一系列死亡率極高的殘酷試煉中。其中最為著名的試煉之地,就是帝國與華夏在日本列島反覆拉鋸爭奪的終年戰場。正是以這種斯巴達式的殘酷規則,才從根本上保障了新血族始終屹於食物鏈最高端的絕對精英化。

  而在帝國統治下,普通人類,人身、財產權益都有了基本保障,少數精英的上升渠道也沒有關閉,與舊時代的自由平民沒什麼區別,只是被上層剝削的資源多了一項血液罷了。甚至他們的身體素質比舊時代平民還要高出一大截,只因帝國在環境保護以及推行全民健身、養生、醫療方面比舊時代人類政府要給力十倍以上。畢竟新血族需要盡力保障自己的「食物」品質,若是血液供應者不夠健康,損害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利益。

  雖然相比被舊血族暴力捕獵、囚禁或者魔法控制的人類血奴實有天壤之別。不過不忿充當異族食物鏈的下一層,不願被異族主宰生死的人類反抗者,即使為數不多,卻永遠不乏其人。幾乎每一年,人類的大小地下反抗組織在帝國內部製造的破壞與混亂都有上千起之多。而唯一以堂而皇之的形式存在,與紅月帝國在各個領域展開全面競爭與對抗的人類國度,如今卻只有唯一一個,她的名字叫華夏!

  能夠在近乎統一全球的紅月帝國面前始終保持屹立不倒,不僅僅因為華夏擁有著深不可測的天人武者、金丹修士以及諸多上古流傳下來的仙術秘法絕學,更因為紅月帝國的創立者紅月女皇在開國之初就立下的一條「永不犯華夏」的禁令。

  不自覺間。阿卡朵已靜觀了好幾個小時的月色,而且似乎可以一直這麼看下去。這似乎已成了她打發漫漫長夜的唯一消遣方式。她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夜晚是這麼渡過的,或許這半個世紀以來都是這樣吧……

  不過今晚,近乎永恆死寂的平靜卻注定遭打斷。

  一位身穿工整筆挺的舊式燕尾服的老管家沿著水晶階下一條長長的奢華地毯無聲地走來。雖然金錦銀編的地毯柔軟而平整,他卻恭敬而謹慎地走地毯之外,皮靴在鑲嵌著珠寶的黑曜石地板上走過,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事實上,他的鞋底與地板根本沒有任何接觸。

  「又是議會的人?」阿卡朵依然沒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只是平淡地問了一句。

  「是的,陛下!」老管家撫住胸口深深地俯首,原本溫雅的語氣帶上一絲罕有的焦灼:「不過這一次,我想您應該見見他們。」

  「喔?」阿卡朵終於轉過頭來,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首席執政官彌斯力亞大人遭到華夏殺手刺殺,重創垂危,現仍在搶救。不過凶手也已遭生擒。目前議長賈巴爾特大人連同所有紅月議員一起將凶手押至,請求見駕。」

  阿卡朵默然良久,似乎在回憶「彌斯力亞」等人是誰,最終才開口吩咐:「讓他們進來吧!」

  片刻之後,十三名身披繡有紅月標誌黑袍的常任議員沿著長長的血色地毯魚貫進場,他們中男女老少皆有。不過即使是最年輕的面容,舉止氣度依然有著歲月沉澱過的痕跡。

  即使對下層權益有所保障。紅月帝國依然沒有改變以強者為尊的根本傳統,所以能夠充當紅月議會常任議員者,全是公爵等級,而且都有著深厚的大氏族背景,或者乾脆就是一族之長。

  以嚴謹的禮節行過半跪禮之後,為首的一位銀髮中年人抬頭面向位於十八級的水晶台階之上,以血紅新月為徽的至高皇座,向著王座上的阿卡朵稟告道:

  「……這次針對彌斯力亞大人的暗殺是異常卑鄙惡毒的戰爭行為,也是紅月帝國從未遭遇的奇恥大辱!如今各地群情洶湧,民眾示威不斷。截至凌晨為止,議會已受到各地請戰書一百二十餘萬封,紅月議會也在兩個小時前全票通過了對華夏的戰爭提案……眾所周知,如今帝國的軍力、資源、經濟均對華夏構成壓倒性優勢,即使吾皇不便御駕親征而使得高端戰力稍有不如,整體仍有絕對優勢。故此戰一啟,必能竟全功於一役,實現帝國統一全球之夙願……吾身為議長,懇請吾皇趁此事由解除第三號禁令,正式對華夏用兵!」

  雖然阿卡朵至少已有半個世紀不理任何政務,可是她在開國之初所立下的幾條戒令依然是整個帝國上下不得有絲毫踰越的禁區。所以縱然紅月帝國與華夏一個多世紀來明爭暗鬥不斷,帝國不斷策反華夏高層,華夏則對帝國的人類反抗組織不斷提供各種援助,日本群島更已淪為雙方明槍實彈對練順便反覆刷仇恨的終年戰場,不過若是阿卡朵不肯解除禁令,紅月帝國仍不能讓任何一雙軍靴踏上華夏本土。

  阿卡朵靜靜地等賈巴爾特議長以慷慨激昂的語氣講完一系列長篇大論,期間甚至將目光慢慢轉回窗外,彷彿已經反覆觀賞了無數歲月的月景依然比這些要有趣許多。然後淡淡地回了他一個詞。

  「不允。」

  「吾皇三思!」一群議員大急,紛紛握拳於心,上前一步。賈巴爾特雙目中更似有暗紅的火焰在燃燒。低沉而悲憤地繼續慷慨陳言:「可是華夏的存在一直是帝國的心腹大患,我們已經為此流了太多血了!即便我們繼續對之實行綏靖,他們也絕不會平息徹底滅絕我族的野心。套用他們的一句古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帝國與華夏,永遠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這不很好嗎?無論帝國還是華夏,沒有敵人,都會腐朽。急於扼殺敵人,只能說明你們已經開始在畏懼對方了!」阿卡朵的語氣冷漠之餘,似乎又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黯。「沒什麼可是。我答應過他的事,就不會反悔。」

  「吾皇,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制裁您的違約。畢竟諸神已永遠離去……」賈巴爾特說到這裡時頓了頓,又壓低了聲線,試探著補充了一句:「也包括了……武神!」

  聽到這句話時,阿卡朵忽然收回凝望天外的眼神,在一群議員身上一瞥而過。

  深紅而清洌的雙眸,很容易讓人想到兩輪紅月高懸於萬古長空,以永恆不變的冷漠俯視滄海桑田,萬物生靈……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一股發自本能的寒意從每一名議員心頭升起,一時全身如入冰窖。

  「再說類似的話,會死!」瞥了這群主宰億萬人生死的新血族權貴一眼後,阿卡朵發出平靜的告誡。

  「是!既然吾皇之意已決。對華用兵一事,絕不敢再提!」賈巴爾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又無奈地嘆息一聲:「臣等只是為彌斯力亞大人感到不平,畢竟他是帝國不可或缺的頂梁之柱,更是您唯一的直系後裔啊!」

  「殺他的人呢?帶進來吧!」直至如今,阿卡朵的語氣語調依然聽不出喜怒之類情緒。

  很快的。一位肩胛、脊椎、雙肘、雙膝等重要活動部位均被鎖上血色附魔枷鎖的短髮少女已被兩名披甲衛士押到台階之下。無論是殘酷的穿骨鎖筋禁錮,還是枷鎖上施加的詛咒。都可以保證少女每時每刻都生不如死。不過當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被衛士強行抓住頭髮,面向阿卡朵時,她的眼神卻依然充滿了桀驁不馴的冷酷與毫不掩飾的殺意。

  似曾相識的面容與眼神,讓阿卡朵似乎從塵封的久遠記憶中回憶起了什麼,一絲莫名情緒在沉寂了無數歲月的心湖上泛起,那是一種名為「仇恨」的情緒。

  賈巴爾特躬身向阿卡朵稟明經過:「她叫趙玉,身為擅長暗殺的先天巔峰武者,卻自封功力,甚至請鬼仙修士篡改自身記憶,喬裝成電影明星,用了三年的時間接近彌斯力亞大人,覺醒記憶後,又趁大人不備以自殘式功法激發潛能,狠下殺手……」

  「只是一個多世紀,他已經淪落到被先天武者刺殺的地步嗎……」阿卡朵呢喃自語,目光一直落在名為趙玉的少女殺手身上,「除非……另有隱情!」

  話音方落,無形的月光忽然自動凝實成隱帶荊刺的光之藤蔓,纏繞住趙玉的四肢,將她提到空中,送到阿卡朵面前。

  「為什麼要殺彌斯力亞?你們華夏人應該都很清楚他是誰的後代,也明白他從來不是主戰派。」近在咫尺地與對方面面相對,阿卡朵凝視著對方的雙眸問道。

  「我們當然很清楚,清楚你們母子都該死!」少女的眼眸異常明亮,但這份明亮背後,卻帶著股來自地底最深處地幽冥寒意與彷彿地獄之火般的無窮狂熱,「若是武神回歸,第一個非殺不可的人肯定是你!每一名華夏武者,都有責任將你這個污點抹殺以維護武神的尊嚴!」

  「用狂熱的洗腦來抵禦心靈控制嗎?」阿卡朵秀眉微微顰起,忽然伸出左手,拇指、尾指各有兩根長長的鋒銳指甲彈出,刺向少女的左右太陽穴。

  高階血族可以通過飲用對方鮮血讀取對方記憶,但阿卡朵已經有一個多世紀僅靠汲取月能維持自身,眼下也不打算破戒,只需做到與對方血脈相連就夠了。

  但也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洶湧澎湃到令天地為之共鳴,而又冰冷蕭殺到足叫萬物凋零的恐怖力量忽然在少女身上爆發,直噬阿卡朵!幾乎攜天地同歸的雷霆一擊根本就不是任何先天武者以玉石俱焚的手段能夠發出。而絕對是天人武者孤注一擲的無情絕殺!

  於此同時,原本束縛住她全身的血色鎖鏈已寸寸脫落,並非被強大的力量崩斷,而是自動脫落,而且脫落的鎖鏈還像一條餓千百年的血色毒蛇一樣,在千魂齊慟的淒號聲中向阿卡朵瘋狂盤捲絞殺!

  一時間,風雷氣嘯、槍聲和爆炸聲、咒言聲、使魔的咆哮聲伴隨著滿天飛舞的各種碎片徹底打破了至高皇殿不容侵犯的莊嚴肅穆。十三位議員不約而同地同時出手。然而他們卻不是針對趙玉發動攻擊,而是對著阿卡朵。以及上前護駕的近衛騎士狠下殺手!

  所有近衛騎士全是犯了重罪而被強行抹去神智,改造成血腥恐懼騎士的侯爵等級新血族。不過在暴起發難的四名公爵級議員面前,十二名騎士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遭一枚枚灌注滅絕血能的魔晶彈洞穿金屬的盔甲,在由內爆發的燒灼、腐蝕、爆烈、冰封、噬能的各種致命屬性攻擊下。面甲後閃動的紅芒失去了生命活力,漸漸暗淡下去。其他騎士也被議員們召喚出的使魔纏住,一時無法上前,隨即又很快遭集火殲滅。

  包括賈巴爾特在內的九名議員則不約而同地配合趙玉對阿卡朵發動最為兇猛致命的攻擊。不過也就在一瞬間,阿卡朵連同整個王座已經置身於一面圓弧形的保護罩內。保護罩晶瑩而澄清,蕩漾著一層細微的水紋,彷彿一汪深潭。籠罩其中的阿卡朵頓時變得朦朧、飄渺且遙遠失真,彷彿水中映出的月影,無從捕捉、無法鎖定。任何針對她的攻擊,都彷彿只能落到虛處,徒勞無功。

  更有五名議員在恍惚間看到那如水如鏡的表面上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當自己的影像被各種兇猛攻擊與詭秘詛咒淹沒時,軀體扭曲、四分五裂的恐怖感覺也在自己身上肆虐,一時血能反噬,全身飆血!更有不少攻擊真實不虛地反彈而回,弄得一群議員一時手忙腳亂。至於撲向阿卡朵的使魔則直接被看似清澈如鏡的無底深潭所吞沒,徹底不見蹤跡。

  雖然絕大多數攻擊都集中到阿卡朵身上。但餘波依然將整個巍峨皇宮的穹頂、台階連同大半邊牆體炸得四分五裂,巨大的石塊和碎片四處飛賤砸落。洶湧的氣流橫掃百里,昔日的華貴與肅穆只剩下了濃煙瀰漫的滿目瘡痍。

  「成功了嗎?」一輪毫無保留的瘋狂攻擊之後,喘息不定的賈巴爾特死死盯著前方已成了一片廢墟,能夠直接通過被摧毀的牆與掀翻的穹頂看到廣漠夜空的所在。這一次精心策劃準備了二十多年,耗費了無數資源,又事先推演模擬了數千次的刺殺究竟會讓自己步向雲霄還是墜入地獄,就全看這第一輪突襲能否達成預期成果了。

  當年阿卡朵幾乎把舊血族十三氏族,連同教廷的家底都抄了個底朝天,在加上得自全球各地,尤其是華夏的許多功法秘術,再經過一個多世紀的修習融匯,實力真不知去到何等境界。許多血族與人類都是真心實意地把這位紅月女皇當成血月之神,或者說第三真祖。與這樣的存在為敵,任何高估與謹慎都不過分!

  「原來如此,你們的叛國,才是彌斯力亞被刺殺的真正原因嗎?」阿卡朵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冷漠。隨著濃煙散去,眾議員這才看清她依然面色如常地坐在基本完整的王座上,雖然防護壁已經隱去,但全身上下依然有著揮之不去的飄渺虛幻之感。在她的面前,卻是半跪在地,右臂已徹底失去,全身上下體無完膚的趙玉。

  雖然是天人武者,但是由於全力攻擊而幾乎放棄防守,再加上議員們的攻擊也沒多少要避開她的意思,如今她還能剩下半口氣就不錯了。

  不過天人殺手的捨命絕殺,外加十三名公爵等級議員全力配合的突襲顯然並非徒勞無功。只見一條邪異鎖鏈已死死盤繞捆鎖住阿卡朵的左臂,鎖鏈的青鐵色金屬表皮已大半粉碎,露出一節節糾結盤繞的赤紅血筋,每一節血筋都串聯著一個個血色怨靈,就如自有生命般不斷震抖搏動,一邊不折不撓地不斷往阿卡朵骨髓深處鑽刺猛扎,一邊分出無數分支紮根地板、牆壁將阿卡朵死死束縛在原地。血筋表面細密編織的血絲不斷串聯構建著一個個邪異魔文,看上去教人毛骨悚然。

  而阿卡朵的右肩則已被一根白森森手臂骨貫穿。只見臂骨、掌骨的邊緣削得如刀如匕、如劍如刺,且雕琢著許多甲骨文般的符籙,滅絕生機的殺戮之氣凜然四溢,直懾心神!為保證刺殺成功,趙玉顯然對自己的右臂骨進行過一系列手術與煉製,將之改造成一件可怕的殺戮兵刃。至於原本困鎖住她的鎖鏈,顯然也是暗藏了針對阿卡朵的厲害陷阱。

  「叛國?不不……尊敬的女皇,這只是一場順應民意的、打破不合時代的陳規腐政的進步政變!」見兩大殺手鐧都成功達成預期目標,賈巴爾特鬆了一口大氣,語氣也多了幾分從容與調侃,「我保證從此之後,帝國將在我們手中真正實現一統全球,迎來真正屬於新血族的創世紀!不過在此之前,只能委屈你們母子為帝國作出必要的犧牲!」

  「原來是因為野心嗎?」阿卡朵點點頭,又面向已是奄奄一息卻仍然強撐著不倒的趙玉,困惑地詢問:「我相信議會這群人培養不出你這麼一位天人殺手,而你剛剛燃燒生命與靈魂的殺意,也確實發自本心,並非受了控制或者脅迫。難道你真的不清楚,如果我死了的話,帝國就會在議會操縱下廢除禁令,對華夏發動全面戰爭?」

  「我很清楚這一點,但我更清楚這群議會成員是什麼貨色!」趙玉雖然虛弱不堪,但語氣卻依然堅定且清晰,「他們只會驅使不從屬於自己的陣營去衝鋒陷陣,自己則在後方拚命搜刮壯大自己本族的勢力。只要我們能夠稍為堅持住,紅月帝國就會很快因氏族利益凌駕於國家之上而趨於四分五裂。而在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新血族必將撕下『善待人類』的虛偽面紗,促成全人類的反抗與覺醒!」

  阿卡朵黛眉微顰:「聽起來,即使你的設想真的發生,也不可避免會死非常多的人,真的會比現在的局面好嗎?」

  趙玉冷厲一笑:「與其溫水煮青蛙,不如拚個魚死網破!人類從來不是羔羊,既不會容忍以自己為食的異類存在,也不會把自己的前途命運寄託在異類的仁慈與守信上!那些滿足於異類的溫和養殖與文明奴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異類的人類,死多少都沒所謂!」

  「也就是說,無論是為了血族能徹底奴役人類,還是為了人類能徹底獲得解放,我都必須死嗎?」阿卡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本帖最後由 lbh0625 於 2015-9-13 01:54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9-13 01:55
第六百一十五章 似草榮華

  「看來女皇陛下總算明白了,哪怕您對華夏的一再手下留情,他們也不會因此而對您有半點感激之意,而是一心一意想置您於死地!」 賈巴爾特一邊嘲諷出聲,一邊繼續與其他議員一起對阿卡朵連下殺手,又高聲喊道:「如果吾皇知錯能改,馬上對華夏發表全面戰爭宣言,並授權議會全權代理一切軍政。我們將馬上中止這次兵諫,並將彌斯力亞大人『完好』移交給陛下如何?」

  趙玉聞言只是輕蔑地冷哼一聲,事到如今,她可不認為阿卡朵與議會之間還有任何妥協的可能,賈巴爾特只是故意以言語擾亂阿卡朵的心神罷了。

  「一群不知所謂的蠢小孩!」作出一個評價後,阿卡朵慢慢將目光從趙玉身上轉向那十三名議員:「不過無論如何,你至少比這群傢伙來得順眼點。至少你在希望別人為了自己的理念去死的同時,還不吝於犧牲自己。」

  此時十三名議員已處於一種騎虎難下的尷尬狀態。雖然阿卡朵甚至連自由移動都做不到,但此時天上的月光已紛紛落下,圍繞著阿卡朵凝聚成隱泛血色的千萬道銀絲。寒光流轉,如同千萬凜冽刀刃般橫貫虛空,將十三名議員發出的各種攻擊血術從中剖開分解。她只伸出還能有所動作的右臂,輕輕撥動銀絲,就有一道道明晦不定的玄奇振盪沿著千萬銀絲蕩漾開來。彷彿以月光為弦,奏響無限空冥飄渺之音。

  這既是一種奇妙獨特的魔法結界,也是一種化月光為刀為劍為弦的天人級武技,其中又暗藏著某些詭秘詛咒與精神控制。十三名議員用盡手段,卻一時難越雷池半步。反而被無所不在的月弦振波漸漸入侵,內臟、血液、經脈、血能被牽引擾動得浮躁動盪,甚至漸漸有忍不住被月弦控制著起舞的勢頭。一身實力,只能發揮出三成左右。

  血能原本就是嚴重依賴傳承的力量,一名人類絕對無法單純憑自己修煉出一點半滴的血能,而是需要高階血族賦予血脈傳承,讓生命力、精神力異化後才擁有修行的資格。不過這樣一來,也使得每一名血族從生命到靈魂都打上屬於長輩的深刻烙印,在骨子裡埋下對長輩敬畏與服從的本能。新血族的力量傳承全是始於阿卡朵,修行也是以她公諸於眾的《血月靈鑑》為根基。用這些力量來面對她,難免班門弄斧,處處受制。

  正僵持間,風中突然傳來濃鬱血腥味。緊接著血雲遮月,血雨天降,滔滔血浪從四面八方洶湧撲至,將附近天空映照得赤紅如血,彷彿整個世界已沉淪血海。十三名議員各自腳踏著一株由無數蠕動的無皮血手、扭曲的無顏血面構成的巨大赤紅血樹,升空而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阿卡朵。

  而困鎖住阿卡朵左臂的血筋枷鎖則蔓延出無數筋絡分支,與每一根血樹的根系相連,發揮出比以往更勝十倍的困鎖與吞噬掠奪力量,竟讓阿卡朵再難遏制全身血氣、元氣源源不斷的外洩。

  「三支柱。十原質……原來是卡巴拉生命血樹!」阿卡朵環顧四周,冷漠疏離的眉宇間似有幾分意外:「這可是至少需要十萬人的生命才能發動的禁忌血術啊!你們都暗中修煉了舊血族的墮落血魔法嗎?」

  「十萬人?您太客氣了!畢竟整個皇都的人類已經超過千萬了!」賈巴爾特的話音帶著森森的寒意。而也正如他所說的,如今整個皇都已被一個巨大無倫的魔法陣所籠罩,陣內的人類已大都陷入瘋狂的自相殘殺狀態。同時屬於議會的血族武裝力量也已迅速行動起來,清剿著忠於女皇的衛隊,並大肆屠殺一切還能有所反抗人類。

  由於下位血裔對上位血親的天然敬畏與服從。新血族的氏族勢力依然異常龐大,屬於各個議員的私軍戰鬥力絲毫不下於正規軍,加上他們準備充分,又不惜違禁大肆獵殺人類吸血以提升力量,很快已全面控制形勢。成千上萬的犧牲者們的鮮血與靈魂正在大量匯入紅月之塔內,通過生命血樹源源不斷提升著議員們的力量。然而他們原本澄清透徹的淡紅色血能,也因此而變得粘稠、猩紅、妖異,如火沸燃,又在燃燒中隱隱浮現出了無數扭曲哭嚎的人面,映得他們的身影一派猙獰恐怖!

  「只要獻祭千萬人完成生命補完,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就可以順利突破瓶頸,晉陞親王級!而這點人,根本不到帝國統治下人類的百分之一!」感受到自身瘋狂增長的力量,賈巴爾特口中血牙暴長,向天發出排空裂雲的長嘯,直到血脈的澎湃與心中的亢奮稍見平緩之後,他才將嗜血而貪婪的目光重新投向已被死死困住的阿卡朵,「明明只要一點小小的變通就可以輕易擁有力量,而你卻要我們堅持百年如一日地風餐望月,像個一無所有的苦行僧一樣苦苦提升自己。真是可笑之極!你所制定的荒謬秩序,注定被歷史的車輪碾成粉碎!不過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繼承你的全部力量,構建為新血族出一個更為完美的秩序與更為輝煌的未來!」

  「是啊……貪得無厭的掠奪與佔有,以及自身與氏族的利益至上的自私自利,這才是血族的天性。以為某種修行功法與體質改良就能夠改造血族,這種想法未免有點太天真了。」阿卡朵微微闔眼,發出一聲幽幽嘆息,又望向半個身子已經浸沒在血泊中的趙玉,「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我會一直看著你們撕下偽善的面紗,露出邪惡醜陋的本性!」趙玉的聲線已經衰弱得幾不可聞,「皇都的人類被獻祭的罪惡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世界,帝國統治的崩潰在即!」

  「你活得太累了,也該解脫了!」

  阿卡朵微微搖頭。纖足一點,已將趙玉整個人踢飛出去。巨大的力量令趙玉身在空中便已徹底骨肉分離、粉身碎骨,殘骸全部落入血海中去。

  「喔?」賈巴爾特發出一聲故作姿態的驚嘆。「這可是一位強大的天人武者啊,我還以為您會飲盡她的血,稍為補充自己的消耗呢!」

  「飲血?這種低級的補充方式,我已經不再需要了。」阿卡朵淡然道,「再說,你們難道就沒有在她的血液中做過什麼手腳嗎?」

  「吾皇果然明察秋毫,不過可惜的是,她的血液中的毒素可不會妨礙早有準備的我們!」賈巴爾特哈哈大笑,「多謝吾皇賜予我們一位天人武者的全部血肉。不過。我們仍希望您能夠繼續慷慨貢獻!」

  卡巴拉生命血樹通過纏繞在阿卡朵身上的血筋枷鎖不斷加強抽取元氣的力度,但阿卡朵卻視若無睹,只是自言自語地輕聲朗誦著一段話。

  「凡有血氣的盡都如草,他的美榮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乾,花必凋謝,惟有主的道是永存的……」

  「您在念叨著什麼呢?」事到如今,阿卡朵卻仍然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從容與淡漠,賈巴爾特心中不安,忍不住開口詢問。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這個世界是神所經營的花園的話,血族大概也就是雜草吧……」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淡漠疏離,阿卡朵抬頭望向天際。「雖然雜草遠比花朵更加頑強,稍不看管,就會將屬於花朵的營養與地盤掠奪殆盡。但只需要一罐除草劑,一點火苗。旺盛的雜草就可以化為讓土壤更加肥沃的草灰。」

  「你,究竟……」越來越明顯的不詳之感讓賈巴爾特當即開口喝問,卻見阿卡朵凝望的方向。一道皎潔月光忽然衝破血雲,照到十三株卡巴拉生命血樹之上。

  彷彿受到某種召喚。十三株血樹之上忽然蔓延出一條條凝固成實質的光帶。每一道都刺目欲盲,猶如無數光輝形成的荊棘,狂舞亂鑽,死死纏繞住每一棵生命血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生長速度飛速蔓延擴散到血海的每一處,直到目不可及的遠方。

  一時間,驚呼、尖叫、謾罵與詛咒聲甚嚷塵上,與每一株血樹密切相連的十三名議員一個都逃不了,無數光之荊棘將他們的身軀當成繁衍生長的沃土,轉眼間就從他們的每一處皮膚、甚至眼、耳、口、鼻噴湧蔓延而出。他們無論如何竭力運用體內的血能,也只能如火上澆油般讓光之荊棘更加無止境地瘋長滋生。

  「……該死……你竟在趙玉身上做了手腳!」賈巴爾特全身抽搐,劇痛慘呼,他不是想不到阿卡朵有可能在趙玉的屍骸上暗藏手腳,卻萬萬想不到這一手腳竟是如此致命且恐怖,簡直就是在一片油田上點燃的火苗!

  「正如雜草再怎麼旺盛,只要有除草劑和一點火苗就夠了。墮落血能越強大,它的先天缺陷就會越放大,這也是舊血族被徹底淘汰的原因。相比之下,《血月靈鑑》才是一步步擺脫先天桎梏的正確道路。只可惜,貪婪與野心讓你們最終選擇了短視。」阿卡朵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低頭看著左手掌心,只見那裡豁然有著一個釘子釘入的痕跡,隱隱的十字光輝正從中溢出。而原本纏住她左手的血筋鎖鏈,卻早已枯萎脫落。

  說話間,隨著十三血樹的迅速枯萎,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鮮紅玫瑰已在一道道光之荊棘之上競相開放,在月色下明輝流溢,散發著清新自然的味道,將血腥穢氣與晦暗邪氣一掃而空,將此地變得彷彿淨土。

  雖也是如火如荼的紅,卻不予人任何血腥污穢、妖豔邪異之感,而是空靈脫俗,出淤泥而不染。這卻是一種超脫了陰陽正邪與一切先天桎梏,超然物外的全新血能。

  「別忘了,彌斯力亞還在我們手裡!」賈巴爾特竭力大喊,「只要放過我們這一次,我們會交出所有家族私軍與產業,發誓效忠……」

  「無所謂,你們要殺就殺吧……」對此,阿卡朵只是毫無所謂地回了一句。

  「你……你瘋了嗎?」賈巴爾特一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

  「瘋了?或許吧。」

  「不瘋怎麼能醒來呢?」

  隨著這句話出口,一切都凝固了。鮮血、血樹、荊棘、玫瑰——整個世界開始褪色……唯一不變的,唯有永恆的月色!

  月色不變。因為這原本就是在月球之上!

  睜開雙眼,環顧著四週一派荒蕪的月球表面。阿卡朵有些頭昏腦脹地用左手撫著額頭,絲絲清涼寒氣從掌心透進體內,逐漸洗掉漫長夢境給她帶來的錯亂和荒謬感。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在若有若無的佛音從阿卡朵心頭流淌過,她不由回想起當年在極樂靈屋幻境中,宗真大師響徹六道的經綸佛音。

  這或許並非她得以擺脫幻境的關鍵因素,但也是拂去心頭浮塵,得以覺醒的一個難得契機。一念至此,她不由對這位僅是一面之緣的老和尚心生幾分感激與敬佩。

  稍為清醒過來之後,她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影子。只見她的影子已如同一個沸騰血池般扭曲起伏,各種光怪陸離的影像走馬燈似的在其中流轉,隱約就是趙玉、十三議員與十三血樹的形象,卻又什麼都看不清楚。

  忽然覺察到什麼,阿卡朵將手一指,一匹由無窮無盡的血腥構成的斗篷忽然從她的影子中脫落,飄上空中。

  「竟然寄生在月球意志中,通過血腥斗篷入侵我的精神領域,為我創造出一個長達幾個世紀的漫長夢境!」凝望著越飄越遠的血腥斗篷。阿卡朵不由有些慶幸,之前的夢裡隱藏著諸多陷阱,無論是身為新血族之祖的榮光,掌控大半個世界的滔天權勢。還是來自舊血族的無數秘術與魔法,或者違背與王宗超的約定大舉進犯華夏一絲可能性,具體化為『趙玉』的中洲隊二女的殺父之恨。以及對彌斯力亞的牽掛,都有可能扭曲她的意志與道路。甚至讓她永遠沉淪夢境之中。不過從夢境中清醒過來的她,也得以順利完成修煉。將《血月靈鑑》修行到如夢中一般的,超越陰陽正邪,超脫先天桎梏的大圓滿地步。

  在她瞭望的遠方,在血腥斗篷飄去的方向,在永遠不會面對地球的月之暗面背後,一團灰黑色的巨大陰影緩緩升起,先是慢慢凝實成一種岩石般的質感,緊接著開始扭曲變形,或上升或下陷,平滑的巨大磚塊憑空切割出來,砌起一面又一面高聳的石牆,並且向上延展出高拱的穹頂、尖銳的哥特式尖塔,組成迷宮般的幽暗廳廊……儼然一座宏偉而神秘的宮殿?!

  彷彿有什麼人一聲令下,壁柱間相繼亮起點滴紅光。那不是由自然火焰形成的光亮,散發著攝人心魄的詭秘幽光。就算被石壁和拐角阻隔,她仍然能清晰的看到它們星羅棋布般閃爍著,綿延進黑暗的遠方,如同一張大網上的無數節點,又像億萬緩緩睜開的,令人渾身顫慄的妖異眼睛。每一隻眼睛,都在輻射著各種紛雜不堪卻清晰生動的意念、情感,君王、英雄、聖徒、讚頌、祭祀、祈禱、獻祭、榮光、殺戮、哀悼、痛苦、疫病、犧牲、背叛……一齊交匯成沸騰奔湧,無可抗拒,足以讓任何普通人在瞬間瘋掉的思潮洪流。

  阿卡朵心頭忽然升起一種明悟——這是一個神,一個由思維、信仰、感情和血祭能量構成的神。這個神把自己的神域隱藏在月球的暗面,將神性寄生在月球意識深處,陷入了長眠,就連王宗超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但又不知因什麼緣故而甦醒過來,暗中讓正在溝通月球意志以助修行的自己陷入幻境。

  只見血腥斗篷飛到城堡大門之前,又迅速展開成一條如同巨大血瀑般的蜿蜒血色地毯,一直鋪展到自己面前。血腥的香甜和粘稠瀰漫真空,令人感覺頭就像喝了酒一樣有些昏沉沉的。

  兩個背後伸展這黑色的帶骨刺肉翼,全身皮膚如同漆黑粗糙的胎膜,雙眼赤紅,面目猙獰如魔的身影從城堡的門內飛出,但當它們落下來是,卻化為兩個身穿著黑色宮裝與燕尾服的俊男美女,每人的身上,都洋溢著凌駕於公爵級血族之上的澎湃血能。

  只見他們一左一右,對阿卡朵俯身半跪,以無可挑剔的古典禮儀姿態,用精神之語發出畢恭畢敬的邀請。

  「恭迎第三真祖——血月女皇陛下!」

  「第三真祖?呵呵……」阿卡朵發出一聲冷笑,一朵荊棘遍生的血色玫瑰在她手中憑空出現,沿著無所不在的月光四處繁衍蔓延。

  面對著延展而至的月光荊棘,兩名血族露出明顯的忌憚,一齊向後退開了一步。

  如今的她,已將血族的血能秘術、伊利爾玫瑰、源自聖釘的聖光荊棘、佛家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境、道家陰陽互濟的練氣法悉數融會貫通,蛻變成屬於她的全新力量,這是一種尤其克制血族的力量。

  「你的成長,讓我感到無比欣慰。然而你的敵意,卻是毫無必要的。」一個巨大的聲音忽然在阿卡朵心底迴蕩著,蒼老的聲音彷彿帶著一絲久睡初醒的倦紿睡意,又如同熟悉的長輩的惇惇叮嚀,讓人心生眷慕之餘,從心底泛起一股黃梁般的夢香味道,熏得眼皮發暈。

  「你是誰?」阿卡朵冷淡地詢問道,與此同時無窮無盡的荊棘玫瑰在月色中蔓延盛開。

  「我想你心中應該早已有答案了……不錯,我就是你父親的導師,是送給他血腥斗篷與茹血宗卷的那個人!」蒼老的聲音變得無比肅穆,彷彿在朗誦命運的詩篇,「天堂已經遠去,末日的號角將我從沉睡中喚醒,諸神的終戰即將展開。而血族未來的命運,已經全部寄託在你——年輕的第三真祖身上!」

  「喔?你指的是在幻境中展現的那個世界嗎?」阿卡朵不由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真是枯燥乏味到極點的世界,我很慶幸自己並非生活在這麼一個世界中。」

  「這只是一種未來的可能性,一種必要的試煉而已,血族的未來,最終仍取決於您的意志!」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在此之前,請允許我邀請您一起收割世間的果實,再前赴諸神的最終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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