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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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09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7-26 01:07
第六百四十六章仙秦各家

  「這就是五行仙天,真正的仙家妙景?」

  當時空錯落的迷幻與恍惚盡去後,呈現在眼前的,是因為難以想像的巨大與恢弘。

  不說那些把真正的山岳、山脈挖空改造,上抵浮雲,巍峨壯觀而又延綿無盡的瓊樓高塔,鱗次櫛比的亭台、殿閣、水渠、噴泉、廣場、藥田、瓊林花果、仙禽奇獸……以及契合陰陽風水,天人共存,聚天地靈犀的精妙佈局。 這些足以讓最發達摩登的二十一世紀大都市為之黯然失色的萬般妙景,和眼前這片天地真正蔚為壯觀的事物相比,統統成了參天大樹腳下的灌木雜草!

  這種過於廣大的空間,確切的說,根本不像是在一片天地之間,而是應該是存在於宇宙,這種顛覆常理的廣大甚至模糊了每一位初臨貴境的道家弟子們的空間與距離感,讓他們一時茫然不知身處何地,唯有修為真正高深,早已脫離耳目口鼻等凡俗感官,而是以神念去認識天地萬物的人物方能不受妨礙。

  神念如潮水般擴散,每一秒都可以延伸十萬里之遙,在這處天地卻有一種一點點延伸的緩慢之感……直到觸及了一根玄黃色石柱般的高峰。

  不知其方圓多少里,不知其上下多少米,懸崖陡峭,如天維地柱,擎天屹地,一股可怖的壓迫感油然而升,龐大的體積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其下端分各方雕刻著規、尺、秤、斗、車、刻筆六物,散發一股量天秤海,普天共文,經綸萬物的龐大規則之力,想來正代表著「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

  哪怕以齊騰一六劫鬼仙修為,也說不清這根巨峰究竟有多大多高,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這根巨峰的上端根本不在這個世界,而是貫通了虛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而在這根堪稱當之無愧的天柱巨峰之上,則盤繞著另一種龐然大物。

  那是根本見不到龍頭龍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一條、百條、還是無數條的長龍,忽隱忽現,或直或曲,若靜若動,宛若百川歸一,又似群龍無首,卻匯聚出一股渾然磅礴,堂皇正大,凜然莫犯的滄桑肅穆氣勢。 巨峰下端又向四面八方延伸出無數如錦似霞、雲光轉流的龍形飛橋,在雲端迂迴曲折,橫架穿梭於無數城樓高塔之間,四通八達,上天入地,其上車馬行人往來,絡繹不絕,一直延綿到無窮遠的天際……

  「龍氣實化,縱聚民心,橫渡虛空?」

  目睹此情此景,齊騰一忽然想起當年穹冥帝君處心積慮,借華夏主龍氣以暫時溝通天庭地府,而自己也是藉龍氣橫渡三途河。 如今仙秦不僅儼然凝聚出規模更強盛百倍的浩蕩龍氣,而且以嘆為觀止的陣法神通將之充分利用,龍氣為引,溝通諸方異界,充當龐大仙秦帝國的血管經脈。

  龍氣原本只是虛幻,與真正的實體橋樑道路仍有區別,如果凡人踏上這種龍氣幻化的長廊,非要一下摔落下來不可。 不過如果運用對應的符籙法寶,卻可以在上面來去自如,涉空凌虛,日行千里。 如果打個比方的話,如果龍氣是強大且穩定的磁力,那麼符籙法寶就是磁懸浮列車。

  而以龍氣為引,各方神念溝通以及各種虛空挪移法術運用起來更是足以方便百倍,比如六劫鬼仙借用虛空龍氣之橋,便足以用不到十分之一的法力實現距離更遠十倍的傳送,並做到原本做不到的跨界傳送。 若有合適的法寶與資源,更是足以架起讓凡人直接來往的穩固跨界橋樑,正如青龍軍在故土與洪荒界之間架起虛空昇龍道。 而眼下青龍軍主管綺湄雖然也只是六劫鬼仙,但藉跨空龍氣,便能一舉將千餘人跨越諸界屏障,帶到仙秦統治核心——中央戊土天。

  而這千餘人,則是故土歸化人士中,除了鄭吒等投軍人士之外的一批精英,基本都是傾於法職,不擅爭鬥或不願受軍旅約束的一類人。 單是茅山、天師兩家本宗以及旁系流派,便已佔了半壁江山,除此之外,還有一批正邪皆有的散修、隱士,其中甚至不乏當年從鎮魔井內走脫的邪修,不過攝於仙秦威嚴,並無正派人士向他們出手。

  此外,人群中還有來自中原禪宗、淨土宗、律宗、天台宗、三論宗的幾十名僧尼,雖然中原佛門近百年來一貫低調,幾乎不見神通顯化干預世俗,但既有資格被直接送至中央戊土天,就絕非只懂吃齋念佛的普通和尚。 照理說,這些人即使留在故土,未來也能藉用香格里拉前往西方極樂世界,但他們仍前往仙秦,多半是存著在這方天地傳播佛法之念。

  而除了中原人士之外,還有三百餘或金髮碧眼,或奇裝異袍的外國人,連黑皮膚的非洲部落薩滿也有那麼幾個,倒是稱得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群龍無首——吉……」

  混在茅山弟子中的朱雯一直都在認真觀察天際的蟠龍天柱,最終得出一句批語。

  群龍,指的就是很多龍,這麼多神物在一起,卻沒有一條龍露出頭了,依舊保持神秘難測,意猶未盡的狀態。 說明事情還沒有到極端,還有餘地,說明龍還在向上騰飛,還在一種連綿不絕,蓬勃向上的急速發展狀態。 而最恐怖的就是,如此迅猛的狀態,卻是平衡,卻是太極。 因為群龍不見首,則群龍皆不是上九當中「亢龍」。 而從另一個角度看,那群龍圍繞天柱盤旋,首尾相連,形成一個渾然太極,卻又並非原地打轉,就是動態平衡,螺旋向上的可持續​​發展狀態。

  這說明仙秦如今氣運蓬勃,絕非什麼外強中乾的紙糊架子,只要不是自己作大死或者遭遇不可抗拒的外敵,斷不至有亡國之虞。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某些高明到難以想像的手段塑造出來的假象,畢竟在經營駕馭龍氣方面,仙秦與故土的區別就像大規模使用石油能源的現代工業文明與剛剛認識到某種地下黑色黏稠物可以用來點火助燃的小農文明的差距。 所以如今的朱雯也沒有把握說自己就當真看透了仙秦的氣運。

  「各位皆為有道之士,然而仙秦之道,卻與故土之道頗有異處。」負責接引眾人的綺湄開口宣告,六劫鬼仙強大無比的神念將她所要表達的一切真實無遺,無可抗拒地印入在場每一個人的意識之中,「故各位若無在仙秦開宗立派之能,最好還是先徹底放下以往門戶之見,僅憑各自的秉性、資質、能耐,加入合適的宗門。」

  全場緘默,一時無人回應,雖然幾乎每一個人都聽出其言下之意——到了仙秦,最好不要有什麼結黨營私的抱團取暖念頭,一切全憑組織安排!

  對於這點,他們也早有覺悟了,畢竟他們的身份說到底就和難民差不多,最多就算是有特殊技能的難民,能夠與普通難民區分開來,第一時間脫離軍管,直抵五行仙天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了,又哪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本?

  「不知何謂開宗立派之能?」

  忽然有一人開口詢問,語氣冷淡直暢,自有一種看淡生死的無畏銳氣,眾人看是,卻見那是一名看來只有十歲左右的道童,雖然外表看來稚嫩,但儼然有一種一派宗師氣度,神念震蕩之間暗蘊雷霆之威,大見不凡。

  不少人一時不知他的底細,但齊騰一卻清楚得很:這名道童正是在數年前更換了肉身的石堅。

  「道友何須心急,且聽我一一道來。」綺湄淡然而笑,開口說道:「仙秦各家各宗傳自諸子百家,至今長盛不衰者,僅有七家、五十三宗、一千三百一十八門。七家是為道家、兵家、法家、墨家、農家、陰陽家、雜家,七家各有傳道賢師,其玄機要旨,與故土所傳流派又頗有差異。

  其中道家皆為求道之士所聚,地位超然,掌管天下典籍,窮究天地宇宙,眾生鬼神,造化運轉之道,以圖化繁為簡,直指最根本、最原初的道德真解,所立『至道殿』非有資格開宗立派的道德之士不得而入。

  兵家則全是軍旅之人,主殺伐征戰之道,若不從軍,便與兵家無緣。

  法家主張為天地立規、為人心定序,鑄十二都天銅獄,判罰眾生鬼神。

  墨家主兼愛、利蒼生,集眾智,匯群力,重實證,機關傀儡,鍛造匠器之術巧奪天工。

  農家尊崇上古神農氏,精五谷,擅醫毒,辨天時化地利,亦有馴馭萬獸,呼風喚雨之能。

  陰陽家精於陰陽五行變化之理,擅符籙法陣,通天文地理,亦通岐黃煉丹占卜敕鬼封神諸法。

  雜家兼容並包,博取眾長,不拘門戶,重在於用,縱橫策辯、琴棋書畫、戲藝商賈之術,多出於雜家之學,許多史上曇花一現卻未能自成一派的奇技異學,最終也都歸於雜家。 諸位若有獨門異學卻未能在仙秦一展所能,不妨貨於雜家,總能有些回報,也不至於讓絕學就此湮沒。 」

  聽到這裡,齊騰一心中尋思:仙秦各家各宗,果然有些異處,正史上自漢後成了華夏文化核心的儒家,在仙秦竟然混不出什麼名堂,看來祖龍的確如史上一般不喜儒家的那一套。

  而道家基本上也就類似於中科院的最高研究機構,在仙秦的地位堪稱崇高。 仙秦似乎不因受華夏天庭排擠而對道家心存怨懟,除了胸懷方面的解釋之外,也有可能太上道祖正如神話傳說中一般,並非華夏天庭的掌控者與執行者。 如果說太上道祖是某個行業的開創者的話,天庭大概也就是這個行業的最大壟斷集團,不過在這個行業之內,還是有仙秦之類競爭者存在的。 這麼一來,仙秦倒是沒有因受天庭排擠而遷怒於道祖的道理。

  至於仙秦雜家,雖然聽起來在七家之中不算顯赫,但也是值得注意,畢竟按照正史,雜家共有兩名最核心的代表人物,一為呂不韋,二則為淮南王劉安,以穹冥帝君不介意大肆變通佛家六道輪迴之理為己用,卻又不遵崇佛家「​​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的「三法印」核心理念的做法,不求超脫六道,只求變通六道,也正合雜家作風……

  在尋思的同時,只聽綺湄繼續朝石堅說道:「至於開宗立派,便需得七家賢師之一推薦,入道家『至道殿』,與各宗宗主論道,屹立不倒,至少得十名宗主向始皇聖帝聯名舉薦,得聖帝敕封宗門福地即可。不過歷來為開宗而與各宗論道,道心破碎者,甚至不乏六重雷劫修士。

  吾得傳上古織女一脈織雲繡霞之法,僥倖而為農家分宗錦羅宗宗主,此外農家又有澤地、魁隗、五穀、藥王、百草、禦獸、氣象各宗。 道友若醉心天地自然之雷,可加入氣象宗;若屬意雷霆掌天地權柄,判罰萬物之意,可加入法家屬下天罰宗;若欲窮究雷霆陰陽變化之樞,可加入陰陽家屬下天樞宗……至於開宗立派,此時提起,未免流於空談爾! 」

  言下之意,即使以她的六重雷劫修為,在仙秦也不過一宗之主,同級的宗門,竟然有五十三之多,而且在此之上,還有七大家。 石堅聞言嘿然不語,即使以他的心高氣傲,也清楚僅僅憑他的四重雷劫修為,妄談在仙秦開宗立派,只是徒惹人笑。

  「觀仙秦法術,心知仙秦諸法如淵,包羅萬象,吾輩有所難及。」齊騰一忽然開口,心誠意實地說道:「吾以為求道之始,非在傲慢自持之心,而在敬畏自省之念。我等遠來求道,尚未得道,又談何立道?仙子告誡,甚為在理,我等自當客隨主便!」

  一眉道人終究心念故土,最終選擇了不履仙秦,但卻將代表掌門印信的九老仙都君印傳予齊騰一,托齊騰一於仙秦代承茅山道統。 畢竟眼下故土末法已至,一切道統已成了無根之木,唯有前往仙秦才有繼續發展壯大的可能。

  齊騰一受印,卻不肯接受茅山掌門之位,隻願暫代掌門,並向一眉道人承諾若有合適傳人出現,必然會將道統代傳。 一眉道人只道他是顧慮自己已得了穹冥帝君道統,也不強求,卻不知他主要是因自己身為輪迴者而多有不便。

  雖然他並非真正的茅山掌門,但已晉升六重雷劫,又於茅山道門乃至華夏國運多有力挽狂瀾之功,在場茅山派係都視他為首,包括張氏兄弟並未帶隊,最強不過是金丹級的天師教派係也隱約唯他馬首是瞻,此時見他言下之意,卻是向仙秦徹底服軟,連爭都不爭上辦分就自願解散​​一切道統組織,將自家弟子恭送於仙秦各家各宗門下,雖知道也是形勢逼人,但未免仍有些大失所望。

  綺湄點點頭,帶著些許的讚許說道;「明智之擇,道友果然萬事燭明……」

  齊騰一淡然一嘆,又問道:「不知各家各宗將如何招錄?」

  「仙秦取賢,但憑『登仙之橋』!」綺湄手中忽然就多了三柱鎏金色長香,轉過身來,恭恭敬敬地對著遠方的蟠龍天柱拜下。 隨著長香燃起,一縷氤氳的香氣就迅速蔓延開來,融入無所不在的虛空龍氣之中。 而天空之中更是傳來陣陣編鐘奏鳴之聲,莊重肅穆,讓人不敢擅動。

  「青龍軍府主管,農家錦羅宗宗主綺湄攜帶故土歸化之賢才異士一千三百四十八人,奏請始皇聖帝降『登仙之橋』,以便納賢取士。 」

  片刻之後,方有回應傳來:

  「準!」

  只得一聲,彷彿自無盡高遠的天外傳來,但聽在耳中,卻彷彿有一座巍峨高山當空降下,帶來皇天后土般的浩蕩威嚴,哪怕是以齊騰一的修為,竟也一時有些舉頭艱難,只能確保挺直腰桿,至於四周的一群人,除了心境最佳修為最高的近百人之外,早已自然而然地跪倒一地,許多明明自負傲骨崢嶸之人,此時竟也是腦中一片空白​​,彷彿理所當然般跪得乾淨利落,毫無半點勉強,不知不覺中,心靈已印下了某種難以抹滅的深刻痕跡。

  隨即,只見一道龍形飛虹自遠方的蟠龍天柱之上降下,劃破天際,所過之處的虛無之中留下一座玄黃色長橋,一直延展到眾人面前。

  所謂玄黃之色,實謂天玄地黃,天空澄清空曠而深邃莫測,故為玄色,大地渾厚寬廣而孕養萬物,是為黃色,玄冷黃暖,互為陰陽。 眼下此橋上接天幕,祥雲繚繞,下連地極,山河相映,天地二色徹底溶為一體,方才構成一種包羅萬象的奇妙「玄黃」。

  齊騰一神念沿橋而上,竟無法測探出橋另一端的具體位置,只覺此橋看似只有一條,實質卻通向無數個陣法空間或者獨立洞天。

  見長橋立下之後,綺湄隨即回身向眾人宣告道;「此橋起點雖一,實質卻有無數分歧,大家各盡所能,各依本性擇路而行,排憂解難,力爭向上,直至心力已竭,各宗各門自會依據各位表現進行招錄。不過若無把握,切勿不自量力強闖,以免招惹不測之禍,我等修道之人,斷不能如兵家勇夫一般但憑血勇行事。」

  言下之意,眾人在登仙橋的過程中可能會有危險,不過眾人既已到此,都沒退縮的道理,當即紛紛上橋。

  此橋沒有明顯的邊沿欄杆之類可言,就算千人並排而走,也是綽綽有餘,很快登橋者都已消失在層雲繚繞之間。

  只聽綺湄又朝齊騰一說道:「以道友境界,卻是無需與他人一般循橋而行。還請隨我前往,去見一位賢師。」

  齊騰一卻開口問道:「若我如常人一般登橋而行,又會如何?」

  「以道友修為,等閒考驗自是難不了道友,不過也難保神念有損。」綺湄只是搖頭勸誡:「況且此橋終點直指『至道殿』,倘若入了『至道殿』,再與駐殿賢師論道,尤能立而不倒者,便有資格常駐『至道殿』,並自立一宗,不必托庇於任何一家一宗門下。只是此舉何其艱難,以道友天縱之資,若知雄守雌,厚積薄發,將來成就必定遠在我之上,何愁無出頭之日?」

  「求道者,需心存隱忍敬畏,卻也當有精誠勇進之時!」

  齊騰一一言方落,人已踏上「登仙之橋」,再不回頭,大袖飄飄,臨風而行。

  綺湄舉頭望去,只見齊騰一背影轉眼間已消失在雲蒸霞蔚之間,隱約間似有歌聲傳來。

  「仙路漫漫千般劫,而今邁步從頭越!」

  他剛剛告誡茅山等一眾道門弟子要隱忍敬畏,只因以這些人的實力,在目前的確沒有爭上一爭的資格,非要逞強的話,絕對沒什麼好結果。 至於他卻並不一樣,縱然艱難,卻未必沒有在仙秦開宗立道的一線可能。

  若他能在仙秦正式立下茅山道統,也就等於給了所有茅山弟子一種精​​神寄託與希望,哪怕暫時分散道仙秦各宗,只要還對茅山心懷眷念,未來就有重歸茅山門下的可能,而且由於兼修了仙秦各宗之法,開闊眼界,前途更加遠大。 當然若是不願回歸,也是人各有志,無需強求。

  但如果連他也是選擇了隱忍,等待十數年甚至幾十年後才開宗立道,還能挽回多少人就很難說了,畢竟人心善變,若是沒了念想,一切都會淡去。

  他既身負一眉道人所託,自要一路向前,力爭一線,但卻沒有必要強求其他茅山弟子與他共同承擔風險,這就是他選擇的做法。

  …………………………………………

  「你……竟然不僅在蛇潮下逃生,還能夠帶上我……」

  「鯨將」彭元仕如今已沒了半點嘯傲滄海的氣魄,有的只是滿臉的困惑與懵懂,如今的他,就連自己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都是不清不楚。

  距離越近,越是可以深刻感受到眼前一盔一劍散發的滔天都天煞氣,似狂沙漫漫、似愁雲滾滾、似毒火熏天、似濁水蝕地……攪翻了天地,混淆了乾坤,遮蔽了過去未來,又在恍恍惚惚間貫穿了洪荒諸界,讓身處其中感覺自己是無比的渺小無力,這不是形體上的渺小,而是來自於心靈。

  沾染此煞,人仙也會肉身腐爛,鬼仙則會神魂迷失為怨靈,連神祗也會因此而隕落,在這股煞氣面前,剛剛受到重創的自己無法維持清醒的判斷與認知能力,以至於不清楚如何蛇口逃生,也不足為奇。

  「竟然曾獵殺過一隻五頭海蛇,果然不愧是『鯨將』。不過你現在該認真考慮的,是怎麼讓自己活下來。」

  面甲之後的人聲繼續傳來,吐氣吹動面甲鏗然作聲,更增一份冷厲。

  「若要我向你稱降為奴,不如馬上殺了我!」彭元仕斷然說了一句。

  出於保全人才的考慮,仙秦允許生死鬥擂中,落敗者向勝者稱降,勝者若肯受降,則降者等同戰俘,需奉勝者為主,為僕三年。 而且三年之後,也絕對禁止實施或參與任何對勝者以及親屬不利的行為,違者處於極刑。 在沒有公證的情況下,降者只需在一種試煉者都會隨身攜帶的特殊軟玉上按下指模交與勝者,在此之後再前往法家刑殿確認即可。

  「但是,你不像想尋死的人。」對方開口回應,「所以,你可以考慮付出其他代價來保全性命。」

  沉默片刻,彭元仕最終開口說道:「如果你答應保我一命,將我所領悟的武道經驗全部向你透露,並告知你這次絕地試煉的一些內幕……」頓了頓,他又特別補充了一句,「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次絕地試煉的勝出者,也將是將來『千秋競擂』的勝出者。也就是說這一次桂冠必將在玄武、白虎兩軍之中決出,其餘各方或者也有些人打探到某些風聲,這幾天陸續來了些意圖一探虛實之人,卻終究難以逆轉大局。你若是不明究竟,就算依仗一絲相柳兇念與一身都天煞氣,也休想勝出!」

  彭元仕在玄武軍中的地位相比荊無殤實有天壤之別,他所知道的機密,荊無殤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所以他所說的

  對方點頭示意:「你說。」

  彭元仕咳了幾聲:「請你先離我遠些,否則單憑你一身都天煞氣,我只怕難以保持清醒。」

  對方隨即後撤,彭元仕這才緩過一口氣,只覺得眼前世界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新美好,再仔細一看,自己似乎處在一處頗為寬敞的溶洞內,空氣凝滯而無風,卻有一份森森的陰冷潮濕,沒有明顯的出口,但身側有著一個一丈見方的泉眼,應是可供進入的水道。

  「據我所知,白虎軍於洪荒諸界之外的某處異域取得大捷,收穫諸多資源與異術,也招納了一大批能人異士,只是還未正式向聖帝獻捷。」定了定神,彭元仕開始述說,「憑著這批收穫,白虎軍與玄武軍達成一項計劃,可以將兩軍將士大幅強化,只是時間倉促,在『千秋競擂』之前,大約只能強化十餘名額,故需先行選拔。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次強化,起碼可以將玄武軍的』重水滌血』與白虎軍的』琉金塑骨』合而為一,兼兩者之長……」

  仙秦五大軍團,各有將人仙進一步強化的玄妙秘法。 其中玄武軍的「重水滌血法」乃是採共工界數萬里深海之下才有可能存在的一種「一元重水」,此水之重,是為凡水十二萬九千六百倍,正合一元之數,常人哪怕飲用了半滴都會全身爆裂而死。 然而玄武軍另有秘法,可將重水融入人仙血脈。 融入一元重水的人仙之血十數倍重於同級人仙,蘊含的精血之旺也是同級人仙的十數倍,其強大可想而知。 而且還有可能藉重水參悟出將肉身隨意放縮之法,於瞬間將肉身擴大數百倍或者縮小到數百分之一,並如呼吸般本能施展「葵水神雷」,戰力倍增何止十倍?

  而白虎軍的「琉金塑骨法」則是源自蓐收界一種奇蟻,此蟻以金礦為食,百年之後,體內則會凝聚出一粒異質金砂,收集足夠的金砂再研磨成粉,配合各種奇藥與手段,便可將之融入人仙骨骼,使得骨化琉金,無論強度、自我複原以及骨髓造血能力都是同級人仙的十倍以上,而且以琉金之骨傳導運轉諸竅震勁,更是加倍迅猛集中。

  青龍軍的「靈木易筋法」需煉化句芒界一種名為「太陽藤」的異種藤木的種子,此藤生命力無比強悍,刀斧不損水火不傷,而且異常霸道,所種之處,方圓百里之內一切生機都要被抽盡,徹底化為荒漠。 但若將其種子改造,種入人體,就可以慢慢將人體的筋絡皮膜改造得堅韌數十倍,而且具備強大再生能力,哪怕肢體被斷,只要將斷肢重新按上傷處,也能夠在瞬間將經絡悉數接駁完好,兼且自身生機延綿強韌,哪怕用上透支潛能的自損之法,又流乾血液,斷水絕氣十數年,也只會陷入假死狀態,獲得足夠進補即可還原如初。

  朱雀軍的「離火煉元法」以祝融界的火鳳凰之血為引煉藥,此藥並非口服,而是外敷人體,再以火點燃以收煉體之效,受煉者需承受巨大痛苦,但如果成功,氣血的精純程度以及各器官功能運轉、瞬間爆發力都將是同級人仙的十數倍,而且在瀕死之時還有一次涅槃重生的機會。

  中央軍的「戊土孕神法」最為神秘,傳聞涉及身神凝煉,但具體過程與效果卻不為人知。

  五大軍團的人仙強化秘法都不會對人仙進一步煉竅造成任何妨礙,反而有不小的益處,對於實力的增幅也是立竿見影。 只可惜每一種強化都需要耗用許多資源,更有不小的風險,至今各大軍團中強化成功者都如鳳毛麟角,更不用說將幾種強化都集中於同一人身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6 17:34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9-6 02:08
第六百四十七章念通神煞

  迫於形勢,彭元仕只得將自己所知的​​許多秘而不宣之事一一告知,最好又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這次白虎軍的試煉者中,有兩人手段頗為玄奇詭秘,一人似能駕馭海蛇,另有一人竟能闢散都天煞氣,不為所侵,加上實力著實超凡,在這一處海域幾已立於不敗之地,我也惹不起他們。不過這兩人畢竟並非人仙,就算能夠勝出,能夠讓戰力數以十倍、百倍激增的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想來也與他們無緣。」

  「即使是我的一身都天煞氣,也奈何不了他們?」對方忽然問道。

  「這我便不清楚了」彭元仕只是搖頭,「畢竟此地的都天煞氣只是數百年前大戰殘餘,遠不如你的一甲一劍上凝聚的煞氣強烈,或許你可以去試上一試。白虎軍這兩人頗為張揚,這些天一直穩壓我方一頭,你若能將其挫敗,必是大功一件,自有不少好處

  不過仔細想來,都天煞氣不可能憑空凝聚於死物之上,這一甲一劍之所以能凝聚並承受如斯煞氣,除了本身質材特異之外,多半也是因為殘留著相柳身上的元氣,如油供火,方能使煞氣長久凝聚如此一來,這一甲一劍的來歷,也就不言自明了。 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斯氣運與能耐潛入深海,在相柳身上覓得這一甲一劍。

  只是你卻須知,這一甲一劍既然抽離了相柳之軀,殘留的相柳元氣也便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在煞氣消磨之下,不過多久便會徹底耗盡,你不過相當於從一盞長明燈上取下一節燃著殘火的燈芯,自以為能憑此橫掃天下,卻不知燈芯終會燃盡,且會落得個引火燒身! 不過從另一方面,也未必不能成為一大契機」

  「什麼契機?」對方雖然語調冷漠,但卻似已透著幾分熱切。

  彭元仕也是歷經無數大風大浪,意志堅定,心智慎密之輩,款款而談間,心中有底,隨即回道:「你也知我等不惜深入此處絕地,除了以求悟得幾分都天神雷神韻,融入拳勁拳意之中外,關鍵也是為藉都天煞氣錘煉自身血氣。由於煞氣不斷侵蝕氣血,身在其中,需要時時運轉氣血與之抗衡,雖說萬般苦楚,耗損巨大,但是只要及時進補,堅持下來,自能令氣血愈發精純煥然,甚至脫胎換骨,百劫不損,萬煞難侵,好處之大難以盡述。你這些年來,想來也已藉此將身上的相柳血脈挫去了不少鋒芒,可惜藥補不足,又不得名師指點,終究無望徹底馴服相柳血脈兇性,進階人仙。」

  頓了頓,彭元仕又特別加強了語氣道:「如今你身上都天煞氣極為強烈,又因常年與相柳元氣混融而演化得頗具針對性,若得了我隨身的上品丹藥外加我全力指點輔助,未必不能藉此機會,將身上的相柳兇血徹底煉化,突破人仙,獲得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強化機會,從此出人頭地,一飛衝天。此事雖需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成功則成仁,實有不小的凶險,但終究好過眼睜睜等著你的全身精元血氣遭煞氣徹底侵染,坐以待斃。」

  一口氣提出建議之後,見對方並未馬上回應,彭元仕又慨然道:「人仙之道,首在勇毅精進,若是瞻前顧後,又修何人仙。我彭某人為人一向光明磊落,言出必諾,你在軍中也該早有所聞,如今敗於你手,雖不願為奴,卻也願立誓全力助你成就人仙以償不殺之義,救援之恩。若是你不願冒險,或是信不過彭某人,只管取了我性命,就此作罷」

  沉默片刻後,對方終於點頭:「究竟該怎麼做,詳細說來聽聽。」

  彭元仕卻搖搖頭道:「許多精微之處單憑口述難以說清,還需以身示範一番,只是如今我身上受創,又有煞氣不斷深入血脈肺腑,若不及時服藥,終究難以行動。 」

  對方點點頭,隨即將一個皮囊拋了過來,正是彭元仕的隨身藥囊。

  彭元仕鬆了口氣,暗自清醒慶幸自己總算抓住對方閱歷淺薄,又如賭徒一般不惜行險一搏的心理,隨即打開皮囊,取出幾枚丹藥依次服下。

  似他這般地位的人,都擁有私人丹師,攜帶的丹藥不僅​​僅名貴,而且是根據自身體質,針對有可能遇上的各種處境特別調配,自己服用尤有奇效,別人哪怕取了,也多半弄不清該怎麼服用。

  服下丹藥,藥力行開後,彭元仕狀態迅速恢復,氣血滾滾如潮,鼓盪筋骨皮膜,一呼一吸,皆如像納龍吟,激得溶洞內猶如海嘯轟盪,片刻功夫將身上沾染的都天煞氣衝淡抵消了十之七八。 這除了因為他所中的都天煞氣並不致命之外,也是因為他常年在這處絕地修煉,已經培養出強大的抵抗力,加上對症下藥,才能立竿見影。

  到了此時,他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在他看來,荊無殤本身實力與他差距巨大,最多也不過像一名揮舞著火把的孩童,在火焰面前,連成年壯漢也要避之則吉,但只要小心火把,壯漢卻沒有輸給​​孩童的道理。

  對方卻一直古鎧罩體,坐得穩如泰山,見他恢復狀態,立即開口說了一句:「現在先將你平時鍛體煉竅之法,從頭到尾,詳細演練一遍!」

  對方語氣頤指氣使,頗不客氣,彭元仕心中慍怒,但也沒有翻臉,而是依言而行,踏斗移位,打出一套拳法。

  人仙之道由外而內,先強身壯骨,打熬筋骨皮膜,修成明勁,再由明轉暗,由暗入化,勁透內腑骨髓,洗髓換血,孕養拳意,直到化勁成罡,罡勁入虛,勁勁連心,通神感竅,煉魄入竅,凝煉身神,方可成就人仙。 故以動為先,靜為輔,活絡筋骨氣血的拳架乃是基礎中的基礎,傳授他人之時,最重感勁通力,以身示範。 故雖然仙秦煉竅以下的武學理論甚至部分煉竅理論都是全民公開,但依此修煉之時,有無名師指點,效果實是天淵之別。

  彭元仕心知對方不至於放心到讓自己手把手地感勁通力,加上忌憚對方一身都天煞氣,所以只顧一板一眼地依此演練解說,從最基礎的煉筋活血,到逐一震盪諸竅,疊勁衍生,他的身軀被一環一環有如實質的意境纏繞、緊縛,彷彿荒蛇繞體,踏龍騰空,又似百川歸海,沛然滂湃。 一波又一波勁力散發,如有生命般來去蕩漾,經久不散,彷彿整個溶洞都被注入了生命與活力。

  不覺兩個時辰已過,整個過程中,荊無殤一直未曾阻止或者發問,彭元仕也就樂得順水推舟,將自己習武的歷程重新演繹、修繕了一遍,越來越是沉浸其中,渾然忘我不覺已將殘餘的都天煞氣徹底消弭,而且由於一番大起大落,死而翻生,一種宛若新生的感覺充盈全身,全身血液沸騰通融,不斷湧出絲絲縷縷的溫純生機,飛快地修復著他剛剛所受的傷勢,更毫無排斥地融入他筋骨皮膜、四肢百骸,乃至每一分一毫細微血肉,從根本上提升著他的精元氣力,武道境界在無形中又有了可喜的關鍵突破。

  隨著煞氣盡去,他的心境越發澄靜嶄然,漸漸發覺了幾分不對之處

  「哪怕我演示再詳盡,這小子又有過目不忘只能,但只是旁觀,沒有深入感勁體悟,又能悟出幾分?這一套運勁訣竅也是軍中無數人身體力行,用無數生命換來的,若是一知半解,強行修煉,隨時走火入魔!

  而且我明明看透了這傢伙的虛實,但為何卻感受到他給我造成的心靈威壓越來越大,卻又始終恰到好處地給我造成壓力,讓我的拳意在磨礪之下不斷有所精進,而又越來越下意識地難以生出戰而勝之的自信

  都天煞氣明明已經消弭,丹藥藥性也已徹底吸收,但我身上這縷若有若無,綿綿不盡,與我的氣血融洽無間的溫潤生機又是什麼? 若非一番演練下來,我拳意通透身心,靈光閃現,還真覺察不出絲毫端倪,只會誤會是我本身的潛能被啟發出來這股氣息融入氣血,猶如冰融於水,再過片刻,當真不留半點蛛絲馬跡了不對,這縷生機只怕已開始侵染我的竅內身神,觸及我的真正生命根本」

  心頭正越來越感駭異間,只聽對方忽然開口道:「辛苦你了,這樣一來,我對於人仙武道的了解總算又深入了不少。也虧你能夠異想天開提出用都天煞氣煉化相柳血脈的說法,這裡頭或許也有幾分理論支持,但貿然實施,成功的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若非走投無路的賭徒都不會去搏命。不過你也明言了凶險,又準備盡力相助,若是到頭來失敗,也的確怪你不得,倒也問心無愧。」

  「你不是荊無殤,你到底是誰?」

  彭元仕倏地面色大變,猛地向後退去,卻只覺眼前一黑,對方一手已經伸到自己面前,徹底遮蔽了視線。

  不及細想,更不及去揣測為何對方身上的都天煞氣為何突然內斂,彭元仕只來得及在電花火石的瞬間雙臂齊出,豁盡全力架住這一掌。

  壓力之大堪稱空前,彭元仕的意念霎時沉浸身軀各處,分化周身四百三十六竅,一念一竅,一竅一勁,如臂使指,無使遺漏,就彷佛是神靈鎮壓周身,處處為營,念與勁同進退,念到勁到,節節貫通,零散的勁力徹底擰成一股,迎上對手!

  但隨即傳來的卻是幾乎別無二樣,四百三十六勁疊加組合的一股力道,彷彿自己對著自己出手,勁勁針鋒相對,各自完美抵消,又追根溯源而至滲透血肉,阻塞竅穴。 一時間,他的全部意識都被禁錮在周身竅穴之中,失去了主宰自己肉身的能力。

  「念在你也算信守承諾的份上,不僅留你一命,而且送你一場造化!」

  話音方落,一股剛柔陰陽千變萬化的玄妙氣機全面主導了彭元仕的氣血波動,帶動全身他全身氣血反覆循環運轉,貫通全身筋絡血脈,甚至深入各處竅穴,似乎醞釀著某種蛻變與昇華。 一種似乎能夠絕對掌控自身筋骨皮精氣神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又似什麼都不能真正掌控的奇異感覺浮現心頭,同時浮現的,還有彷彿發自內心而又彷佛是被強加於身的莫名感悟

  「人仙,不愧為真正掌握、徹底明了自身性命之人,竟然連藉著都天煞氣與藥​​力掩飾的混沌元氣無形侵染,都能發覺端倪,從這一點看,要萬無一失地徹底控制住一名人仙,需要投入的心力未免有些過高了。

  不過從彭元仕的表現看,暫時偽裝成荊無殤,藉著這一甲一劍的威力取得參與千秋競擂的名額,混入五行仙天,倒還能行得通。 畢竟荊無殤原本就算是人仙之外的異數,而偽裝成其他成名人仙暴露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 畢竟我的煉竅法與真正的人仙煉竅本質上大相徑庭,而對仙秦又缺乏足夠詳細的了解。 」

  以混沌原力將彭元仕徹底控制,並在他身上開始初步實踐「人仙煉氣法」後,將身上盔甲解去的王宗超心中尋思,混沌原力同樣能在精神與實體之間隨意轉化,借著混沌原力全面入侵彭元仕生命本源,他可以如反掌觀紋般輕易洞悉對方的每一點生理與心理動向,並隨意施加影響,對方的一切武學與修煉訣竅,對於他來說已毫無秘密可言!

  思索了片刻之後,王宗超忽然將混沌元氣運轉變化,從非光非暗的玄奇異質漸漸轉變為陽剛熾烈,如血沸似火焚,與人仙氣血近乎一般無二。 元氣流轉結聚間,遍布著紅色線條,宛如血管,又凝結出處處關樞節點,跳躍震盪不休,震動萬象,彷彿人仙諸竅。

  雖然似模似樣,但王宗超很清楚,這些都不過是表面功夫,混沌元氣模擬的人仙氣血依然似是而非,而他自己的竅穴依然穩定如恆沒有任何震盪,震蕩的只是元氣實化形成的虛擬竅穴,在五百竅以內,還能做到與真正的人仙幾乎一般無二,但五百竅以上,震蕩的竅穴越多,越是模糊失真,無法啟發人仙拳意實質、血肉衍生、千變萬化諸般妙用。 這就像在真正的紙上作畫以及在沙地、水面上作畫的區別,越是精細繁複的畫面,越是能分出高下。

  「天人煉氣,視元氣為宇宙萬物之根本,以諸般元氣演繹變通一切,注重宏觀現象。人仙修力,視力量為修身立命之根本,以諸般勁力撼動掌控一切,注重微觀領域。雖然前者也能做到以氣生力,將勁力同樣視為元氣的一種,但卻不如人仙一心一意專於此道,直至粉碎真空,以力證道的地步。我雖增進了不少對人仙武道的了解,有心將宏觀微觀、氣力兩道兼容合一,盡取其長,但卻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只怕除了自身嘗試之外,還需要做些實驗,研究一下人仙兼修轉修煉氣法的可能性。不過眼下,卻還有一種更加直接可靠的提升可能!」

  王宗超的混沌元氣驟然一變,從陽光熾烈的血氣化為一團混混濛濛的滾滾煞氣,其中似有十二尊散發亙古蒼茫氣息的魔神身影正在張牙舞爪,嘶吼搏殺,又在碰撞衝突中迸發衍生無數混亂的氣象與生命形態交相輝映,自有一種生命不止,浩劫綿綿,貫徹宇宙時空,無有窮盡的宏大。

  「如今看來,都天神煞對於仙秦來說遠遠不止是一種犀利的毀滅武器這麼簡單。如果這種力量真的來自開闢洪荒的十二先天魔神彼此攻伐碰撞時爆發的力量,那就與世界本源相連,甚至在冥冥中溝通了十二先天魔神的潰散意念。這種超乎概念之外的先天之靈,哪怕只有一縷意念,都是後天生靈不足以承受之重,難怪都天神煞有著強烈的精神污染效果,而且到了洪荒世界後,殘留的都天神煞就憑空生出許多無從揣測的玄奧變化與威能,讓我的混沌元氣始終也無法將之徹底消化。

  如果都天神煞能夠做到溝通十二洪荒魔神意念,那麼藉此為引,溯本追源,未嘗不能讓它們的潰散意念重新凝聚,喚醒魔神這樣看來,仙秦與相柳之戰中犧牲的眾多軍士,以及數百年來一直絡繹不絕的試煉者,倒有些像為魔神復蘇送上血祭。 不過復活幾尊不受控制的強大先天魔神,只會令洪荒界遭受巨大的災難甚至崩潰,對仙秦可​​沒有任何好處,除非」

  一個大膽的想法忽然浮現王宗超心頭,越來越是清晰明了。

  「仙秦並非準備復活原本的先天魔神,而是要根據自己的意願,以一個特殊的核心匯聚魔神潰散意念,重新塑造屬於自己的洪荒魔神。而這個特殊核心,就是仙秦將士子民的武道拳意與信仰烙印!

  也難怪以仙秦千萬人仙的拳意戰意,在如此慘烈的古戰場與試煉場,卻無法讓我感受到更勝於風雲世界的龐大武道意志。 只因這些意志都混入都天神煞之中,在被神煞侵蝕同化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改變神煞的性質。 甚至每一個試煉人仙在與都天煞氣對抗過程中耗損的氣血,都在不斷改變著神煞的特性。

  而且從荊無殤、彭元仕了解到的情況看,仙秦軍方民間的十二先天魔神信仰也頗為盛行,尊其為十二祖巫,自詡為其天選之裔,每年都有大型的祭祀活動。 軍方也不乏觀想十二先天魔神意境,諸如祝融焚天煞、共工玄水屠、皇天后土印的凝練武道拳意之法。 其實這些都是以後天印象與信仰去重塑本該無可名狀的先天魔神。

  神為信仰,煞為凶險! 神煞本身,原本就是包含了信仰之力在內,不過畢竟是異化的信仰之力,並非簡單的請神大法之類法門所能凝聚利用,還需另闢蹊徑。 如果都天神煞與十二先天魔神潰散意念相關的話,那麼有一種就恰好適用這種情況,那就是

  天魔功! 」

  一種雖然獲得了修煉法訣,但卻一直塵封不用,絕少有所參考的神魔級數功法忽然浮現王宗超心頭,那就是來自天子位面的天魔功。

  雖然天魔功的威力對於王宗超而言已然不存在什麼可取之處,不過此功的修煉關鍵,就在於溝通上古時隕落的大天魔的潰散意念,成就天魔元神,如果將溝通的對象換成十二先天魔神的話,也未嘗不能行得通!

  境界與見識到了王宗超的程度,早已不滯於物,隨機變通,當即將都天神煞當成一種特殊的信仰之力或者魔氣,針對性地調整、修改、重組請神大法以及天魔功,結合將竅的獨有規則與身神投放於外,溝通、取代天地精神的法門,開始沉浸於探索與修行之中

  初到洪荒世界,驚喜與收穫不斷,倒讓他一時忽略了彭元仕言語中透露出的可能與其他輪迴小隊有關的信息。

  「嗯?」一處島礁上,一名處於有形無形的四十九刃環繞之中的男子忽然抬頭,望向天際。

  與此同時,在這海域之上,許多人仙同樣心有所感,不約而同地抬頭仰望天空。

  只見都天煞氣籠罩,一派渾噩的天空忽然出現一連串奇異的凹陷、凸起,好似水面動盪令水下景象、光線出現不同的扭曲折射,隨即浮現諸多光輝,一時圈圈光環裊繞沉疊,彷彿千層餅般疊加到一起,憑空構造出許多難明的繁複結構與脈絡,又向四面八方蔓延。

  這個時候,不少人仙雖然對這種現象摸不著頭腦,但卻從眼前數百光環的核心像對位置,發現了某些端倪:

  「好像是人體諸竅的排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在此時,原本一派渾噩沉寂的都天煞氣轟然沸騰,劇烈翻滾,煞雷轟鳴,席捲八荒,在視線的極限蔓延而去,方圓百里,盡數被籠罩其中。

  就如一潭千年死水被激烈攪動一般,許多以前隱而不顯的事物開始暴露出來

  先是勢如火山爆發,烈陽空隕,澎湃熾烈到極點的沙場血氣,刀光劍影、金戈鐵馬之景伴隨哀嚎與吶喊,彷彿無數戰士在浴血搏殺,無數生命在消逝前的怨恨不甘與爆發的最後輝煌,夾雜著各種祭拜天地的儀典場景緊接著又迅速蛻變鷹擊虎噬,魚龍曼延無數荒獸爭鬥求存,掠食吞噬,無數混亂的生命形式交相輝映,或旋起旋滅,或血脈延綿的場景,越來越顯出古老、原始與蒼涼,向著某個億萬年前的太古始點飛速逆溯

  更令所有人感到震驚的是,如今漫天彌布的都天煞氣被引動沸騰到極點之後,又開始向著一片層疊扭曲的空間滾滾凝聚,化作如烏雲般的煞雲裊繞盤旋,深深的醞釀沉澱著,開始凝固、硬化,有類似血脈、筋骨的構造逐漸成型,澎湃生機泛現,隱隱凝聚出一道頂天跨海,高不可量的巨大身影

  借新創的玄功為契機,以混沌元力為媒介,王宗超的意志在都天神煞中不斷深入,只覺每一縷都天煞氣,都由億萬細小微粒組成,而每一枚微粒都好像一個具體而微的星球,承載著無數生靈生滅,無數族群盛衰。 最初看到的居多還是仙秦的人類兵團征戰四方,祭天封神,人仙修士各展威能的場景,但稍為深入,就不再見到任何人類活動跡象,取而代之的是萬獸奔騰,妖魔亂舞之景,當真是震撼人心。

  無數畫面、景像一閃而過,每一個都是片段,短暫而模糊,彷彿一本厚重的典籍被撕成無數碎片四處拋飛,內裡無窮無盡的信息流轉出來,紛至沓來,既雜亂無比,又彷佛包羅無窮奧妙,足以讓任何未渡過雷劫的鬼仙神念瞬息炸裂,就算是六劫鬼仙,也該支持不了多久。 不過王宗超只是仍其在心頭奔流湧過,不滯於心,又任其湮滅在混沌之中。

  「洪荒諸界的主題,就是爭鬥,不僅僅是無數生靈的爭鬥,就連各種自然規律與天地法則,也存在著許多不能兼容的對立,這才無法徹底融合為一個完整的位面,畢竟這是延續當年十大先天魔神的爭鬥,以爭鬥之念為引,足以貫徹過去未來,仙秦在這裡的積累武道意志已經為我做足了鋪墊,足以讓我免去許多準備功夫」

  如此不斷深入,王宗超的意志不覺已穿透無盡浩瀚時空,開始觸及了一處驚人的遠古戰場

  在某處混沌難分,連時空也已經失去意義的領域,只見玄水奔湧,波光浩蕩,彷彿一切流動與液態概念的總集,無窮無盡地洶湧蔓延,充塞著空間,沖刷著時間,侵蝕著物質,消融著能量,浸漫覆蓋著一切法則,淹沒了金木水土,淹沒著水之外的萬象萬物!

  「水勢」之大,堪稱超越了一切「浩瀚」與「壯闊」的範疇,僅僅稍為感知,就讓王宗超對於有關水的一切概念的理解與感悟有了顛覆式的蛻變昇華,正如一名在連溪流池塘都見不到,僅僅依靠深井取水的沙漠之民,驟然來到無邊大海后感受到的莫名震撼與全新感受,意識到世上居然存在「淹死」這種匪夷所思的死法,這是王宗超的第一印象!

  而在怒海之上,在眾多人仙的眼中,那道都天煞氣凝就的身影雖然面目模糊,體型虛幻,下半身都看不分明,但已經可以辨認出其軀體深藍近黑,鐵臂虯筋之上條條恐怖水蛇、黑龍盤繞,泛著真實不虛,直叫萬物俯首,天地無聲的太古洪荒煞氣。 蒼涼古樸,浩瀚肅穆的威壓無止境地增長,將空間、時光衝擊得生出陣陣漣漪震盪,直令天搖海傾。 哪怕光是目睹,那種壓倒性的存在感都會令思維與靈魂為之崩潰。 在場眾多人仙雖然心志堅定無比,但仰望之下,只覺竅中身神震晃,搖搖欲墜,心生駭然,連忙凝神抵禦。 當即有人驚呼出聲:「這般驚天威煞,莫非竟是祖巫復蘇,重現天地?」

  「好個祖巫共工之形,卻不知是否具幾分共工之實,且接我洪鯤一拳!」

  巨人威煞可以震懾在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但卻總有人不在此列,只聽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一道澎湃浩大,志高齊天的拳意扶搖直上,彷彿化作一隻如山神獸,化羽垂天,摶風九萬,振鱗橫海,擊滄流,吞汪洋而去,一一種玄奧而霸道的方式直將沿途的都天煞氣鯨吞收納,不斷壓縮,一股腦朝那尊巨人轟然撞去。

  如斯一擊,儼然已經開始涉足拳意實質領域,將無形的拳意化為實在的破壞力,而且已經能夠初步借用都天神煞之威,著實非同凡響。

  下一刻,只見煞雲炸爆,都天神雷之音滾滾蕩蕩碾過海天之間,那尊巨人的胸腹間已被轟缺了一部分,不過四周的煞雲又迅速奔湧填補過去。

  緊接著,滾滾煞雲忽然從中分開,不僅不能繼續凝聚,而且有分化瓦解的跡象,彷彿被無數道貫徹著冷漠無情,一逝無回意境的無形巨刃如庖丁解牛般從中解剖。

  雖說抽刀斷水水更流,但那是因為普通的刀無法將「水」從根本上分解,如果能夠將維持水分子的氫氧鍵全部從中斬斷,那麼「水」自然也就被徹底斬滅了。

  這樣的刀,正是能夠斬滅現象與狀態,直指規則根源之刀,連都天神煞這等存在,也能做到暫時斬滅瓦解。

  「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存在以什麼手段凝聚駕馭都天神煞,甚至開始化為實體,但直覺告訴我,這該與輪迴者脫不開關係!

  既然如此,就來接我宋天的刀吧! 」

  另一邊,已經將意志沉浸到都天神煞最核心領域的王宗超除了意識到「水勢」之外,更很快注意這處領域還有另外十一尊莫可名狀而又同樣大無可量,無可忽略的存在,尤其是距離「水勢」最近,正與「水勢」爆發激烈衝突的「火勢」。

  遙遙望去,只見亙古不滅的烈焰升騰,彷彿一切燃燒與光熱現象的匯總,永無止境地熾烈燃燒,引爆了虛空,映徹著時光,昇華著物質,沸騰著能量,化木為灰燼、化土為熔漿、化金為熾液、化水為蒸汽,熔煉著一切規則與氣象,焚盡諸天萬界!

  下一刻,只見「水勢」中伸出一隻無與倫比的巨爪,巨爪色澤深藍近黑,爪上的每一塊鱗片都是一汪壯闊無垠的浩瀚大海,每一條血管,每一道經絡都是一條濤濤無盡川流不息的大江長河,其中無數魚龍海獸繁衍,只是做了一下抓攫的動作,就讓王宗超的意識生出一種彷彿在怒海孤舟之上面對當頭拍下的如山浪濤,一種飄搖欲潰,隨時會被埋葬到無底深淵之下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下一刻,只見深藍巨爪高高舉起,重重轟擊到「火勢」之上,頓時通天徹地的無窮火瀑混合著洪水狂爆氾濫,無數時空裂縫炸裂,億萬火星在「火勢」之上濺射出來,每一點每一滴都化作一頭窮凶極惡的烈焰生靈,諸如火龍,火鳳,火馬,火牛,火蟲之態,盤旋成群,威勢赫赫,從四面八方瘋狂地衝擊「水勢」焚燒萬物,哪怕是遇上水,都能如燃油般越燃越烈,裂變、融合、湮滅,在一瞬間彷彿有千萬枚恆星綻放

  互不相容的水火對撼,億萬水族與火靈旋生旋滅,剎那輝煌,無窮古拙荒蠻意境與無法計量信息洶湧爆發,令王宗超識海一陣沸騰欲爆,不僅維持不住對都天神煞的深入練習,反而有一種被反噬的危險。

  與此同時,道道嵌入虛空,寄有形於無質的渾然刀芒穿梭不息,竟然如光陰一般無可抵擋而又一去無返,已將空中的巨人之像不可逆轉地徹底分解,都天煞氣也都隨之散去,一時再無任何復聚的跡象。

  時光如刀,不捨晝夜,但凡逝者,不可追溯!

  此為宙光之刀!

  「主神傳來提示,果然如我所料!

  直到此時,這位中洲隊的朋友還想隱藏幕後,慳吝一面嗎? 不知你又準備如何借我的因果之刀。 」

  話音方落,又有一刀跨越時空,沿著明明中的因果牽引,直指目標。

  與此同時,一條細淺而淒厲的血痕已憑空出現在王宗超的胸膛上,刀意烙印傷口,一時不見癒合。

  「與天神隊正式接觸在即,十秒鐘內確定對方敵友狀態?怎麼回事,是誰與天神隊接觸到了,是老王,還是老齊?」

  與此同時,乘坐一艘破空飛梭,沿著龍氣通道剛剛進入共工界的鄭吒驟然驚覺,愕然發問。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6 19:03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9-17 15:30
第六百四十八章連過兩關

  登上雲橋,便有渾然磅礴無形氣勢籠罩下來,鎖住神念出竅,也鎖住了飛天遁地,讓所有人都只能一步又一步地沿著橋面向上攀登。

  齊騰一心知這是以龍氣為主導的陣法之能,越是不遵守規則意圖對抗,招來的壓制與封鎮之力越是強大,甚至徹底禁絕神通,化為凡人也不在話下。 他對此早有所料,也不以為意,只是繼續上路。

  雖然明明有上千人同時登橋,但四周雲霧瀰漫,上連天、下覆地,卻是看不到其餘人等,只能自己一人緩步往前而行。

  腳下雲橋如實還虛,每一步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踏在雲端,給人以一種始終難以腳踏實地的不安與縹緲之感,而且還隨著每一步踏下而不斷震晃起伏,幅度越來越大,時而高高蕩起,飄飄然如上雲端,時而重重下沉,沉甸甸如置谷底,讓人一顆心也隨之上下忐忑,心意浮動,患得患失起來。

  漸漸的,又有時寒時暖的陣風襲來,越來越是冷熱無常,狂暴不定,千迴百轉,嗚嗚肆虐,其中有摻雜了許多混亂意念,波及到齊騰一之身,不斷滲入神魂,反復激盪迴響,宛若有千萬人在耳畔低聲呢喃或者大聲嘶吼。

  這般感受,就彷佛你所做的每一個最不起眼的舉動,心頭每轉過的一個最微不足道的念頭,都會引來無數人的妄加評判,或嘲笑揶揄、或恫嚇威脅、或隨意附和、或交口稱讚、或莫名驚嘆、或惋惜嗟嘆、或意圖指點引導……總之千般百態,難以言盡。 若是你意圖反駁或者認同,便會引發更強烈的雜念反饋或者共鳴,生出種種羞愧、惶恐、遺憾、自滿或者困惑,好似前赴後繼的巨浪般將你心防沖跨,令心意如同風浪中失去掌舵的孤舟般徹底沒了自主,或痴或迷,或癲或狂。

  對於普通人來說,心中雜念如風似浪,此起彼伏,幾乎沒有一刻停歇,而登橋之時,念念相引,心境越是動盪,雲橋越是搖晃,雜念越是紛茫疊來,狂風越是肆虐不休,最終惡性循環,非要徹底崩潰不可。 唯有心境超凡,意志堅定之輩才能置心一處,寵辱不驚,守住心旌不動,不給外來雜念侵入的機會,不過仍不免或多或少受其影響,不自覺稍為偏離了原有道路。 而以此為憑,也足以針對登橋者心性與秉性進行測試,完成初步的篩選。

  不過齊騰一卻又不同,只見他所到之處,雲橋震晃,狂風肆虐,亂流洶湧,簡直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彷彿他不僅僅是一名雜念叢生心境不堪的凡人,而且是成千上萬名凡人的六欲雜念加身才能引動如此亂象。 但偏偏這些狂風一觸及齊藤一就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踪,彷彿他整個人成了一個吞噬一切風暴的無底洞一般。

  「沉浮榮辱皆隨性,紅塵紛茫自存心。」

  一邊口中漫吟,一邊信步前行,任憑雲橋沉浮飄搖,步伐卻穩健依舊,齊藤一心知這一切都是某種法陣引動仙秦龍氣中蘊含的萬民雜念所致,但他非但不將之拒之門外,反而在神魂之中運轉「人間道」,演化出紛茫變幻的熙攘凡俗百態,萬丈紅塵,又憑著念念相引,引來勢如洪水決堤般的龐大萬民雜念,盡數貫注「人間道」之中。

  隨著源於仙秦龍氣,永無止境的龐大萬民雜念灌入,齊藤一神魂之中演繹的「人間道」越發生動,一個個民眾虛影都彷彿有了自己的靈性與智慧,千人千面,無一類同,只見********,情到濃時情轉薄;孝子賢媳痛哭墳前,卻偏偏厚葬而薄養;兩軍征戰,多少悲壯慷慨而又多少奸謀詭計;書生歡聚,暢抒壯志而又各懷私心;壯士把酒,推杯換盞而又心中罵娘……如此悲歡離合無邊景象,道盡各種人性之矛盾與無奈,人心叵測,人心鬼蜮,一念為神一念為魔,又如何能夠訴說分明?

  一時成敗榮辱,孽海沉浮,風雲變化、滄海桑田……隨著「人間道」中的人間百態越來越是龐雜逼真,齊藤一的識海也漸漸被無窮無盡的萬民雜念所充斥填滿,紅塵熏陶,不得清淨。 哪怕以他六重雷劫修為,外加穹冥帝君所傳「人間道」之玄妙,使得他所能承受的外來雜念是同級修士的十倍以上,但與這源於仙秦億萬子民的無窮六欲雜念相比,也成了汪洋之水倒灌江湖,將他的識海徹底沖垮脹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轉眼間,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萬民雜念已將齊藤一自身五萬六千六百六十七道神念徹底淹沒,他的每​​一個念頭都在四周雜念的逼迫和擠壓下緩緩收縮,很快就被擠壓成一顆渾圓的珠子,又在劇烈摩擦之中生出道道火花,在火光之中漸漸昇華而上,任憑雜念起伏如濤似浪,也一直穩居其上,不墜不沉……

  越是歷經磨礪,齊藤一神念所化之珠越是渾圓璀璨,就彷佛深入紅塵,打磨道心,漸漸又開始脫穎而出,經歷層層磨難,覺醒過來。 一枚枚次​​第亮起,在紛繁萬民雜念之中大方光明,彷彿一位位聖賢正在教化、引導眾生,令原本紛亂的雜念也開始變得有序起來,看似紛亂,但又自發形成各種自我約束的法術秩序,玄機天成。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一言方落,齊藤一忽然出手一指,圍繞著他的狂風忽然空前肆虐,圍繞著他團團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風眼。

  對著風眼,齊藤一毫不猶豫,舉步踏入……

  一處溪流潺潺的清幽竹林,景致看來平凡,卻自有一種褪盡繁華始見真的韻味。 林中湖心小築,立有一不著修飾的簡陋竹亭,亭中擺放瓜果,又有一張棋盤,幾張矮凳。 亭中,兩人端坐手談,縱然如穌細雨偶爾雖風飄入亭內,也是無傷大雅。

  手談兩人中一為裘褐跂蹻(草鞋),花白頭髮的老者,面帶疾苦之色,看上去甚為平凡,但卻有一種渾然天理的味道,看似僅僅在與人對弈,卻給人一種正在闡述經義的感覺,彷彿在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皆蘊含著深刻道理。

  另一人則是一名中年人,一身不算寒磣也並不奢華的布衣,微微有些發福,氣度上既像一名飽學而滄桑的書生、又似一名一團和氣且圓滑狡黠的商賈、一位精明幹練且又富有威嚴的官吏或者一位能言善辯且又深諳人情法理的狀師,讓見到他的任何一人都有一種熟悉親切而又捉摸不定之感,彷彿他就是生活在自己身邊,隨處可見的某一個人,卻又始終說不清他究竟像誰。

  輪到中年人下子時,卻見他忽然頓了一頓,輕「噫」一聲:「竟然有人破了『濁世沉浮紅塵顛倒迷陣』,直入第二重登仙橋。」

  褐裘老者奇道:「第一重登仙橋尤在萬丈紅塵之中,歷盡紅塵而不亂赤子初心者,或者看淡世情,萬事不縈於懷者,或者心堅如鐵,百劫不撓者,皆不難歷陣而出,不過若要強行破陣,若無七重雷劫道行者無異緣木求魚,據我所知,故土歸化之士,並無如此道行高絕之輩……」

  中年人呵呵一笑:「並非強行破陣,而是念合紅塵,洞悉陣法玄機,引動人道潮流,致使陣眼顯露,循之而出。」

  「如此說來,此人雖未必身俱七重雷劫修為,卻體察人道,世事洞明,方能於萬丈紛亂紅塵之中游刃有餘,引領人道潮流,化納人道之勢為己用。」褐裘老者聞言頷首讚賞:「卻不知又是何方人士,所得傳承與我仙秦又有幾分因緣?」

  中年人笑道:「故土歸化之士皆已服下赤汞果,墨老若是有心,何不啟鏡一觀,以探虛實?」

  墨老聞言不覺嘆息:「赤汞果本是戴罪立功者不得不服用之物,於壽元神魂皆有傷損,這些歸化之士無功無過,卻以罪徒待之,未免有些過了。」

  中年人卻笑而搖頭:「故土之人與我仙秦同源而殊途,自成一套人道、武道、仙道體系,與我仙秦迥異而又有諸多趨同之處,若是一個不好,便會帶偏仙秦之道,引發諸多不測變數,還是寧慎勿疏為好。再者故土歸化之士心思各異,亦難免有三十三重天暗中佈置的後手,藉此震懾,也好絕了某些不應有的心思,以免自招其禍。畢竟我等皆支持實施歸化大計,若是真出了茬子,可就不好向朝廷交代。」

  「也罷,我等姑且一觀。」墨老說完之後,隨手一指,湖面隨即顯出一處一平如鏡,風雨不沾的區域,其中映出一人身影,卻並非常人肉眼中的人物形象,而是一團斑斕五彩的人形,其中皮肉骨骼內臟皆清晰映出,層次分明,一展無遺。 同時還如長久曝光的運動照片一般勾勒出一連串活動軌跡,一切行動,盡在掌握之中。

  此為秦王照骨鏡,凡是食用赤汞果者,神魂肉身皆會染上一絲特異的金離之氣,又因個人神魂與生命特質而衍化獨特​​烙印,若運用秦王照骨鏡追查,不僅能夠準確掌握對方的所在位置以及精神與心理狀態,甚至連對方曾經的活動軌跡動向都可以一清二楚。

  仔細觀察鏡中之人,墨老驀地面露驚異:「竟然化納瞭如此海量之紅塵雜念,縱然七重雷劫修士,也非要小心道心蒙塵不可。此子不過六劫修為,便能在神魂中開闢洞天靈地,演化一方規則自恰之靈臺世界,故土修士之中,竟也有如斯人物?」

  「果然是他……」中年人意味深長一笑,開頭道:「此子與我雜家頗有淵緣,我本欲直接引他入雜家,可惜他卻還未有所回應。」

  「當今仙秦,肯深入民間,和光同塵,感悟人道奧妙的修士已越來越少,此人能一直心存萬民,已頗為難得。」墨老點頭後復而搖頭道:「只是過了第一重登仙橋,這第二重登仙橋便由人道眾性晉升自性之秘乃至天人感應,以人道之有情而入天道之無情,重在大道求索。故土雖人道鼎盛,但時逢末法,天道卻是不昌,只怕有些難過了。」

  ……………………………………

  過了風眼之後,豁然開朗,一切風暴與動蕩之像全消,眼前依舊是一條玄黃雲橋,四周玉宇澄清,一派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曠高渺景象,哪有半點風浪?

  齊藤一心知肚明,自己卻是已經破解了這一層陣法,步入了一個全新領域。

  須知這第一層陣法以人心雜念為基,身在其中,如果一心一意守住心念不亂,屏蔽外來雜念干擾,固然能夠長久堅持下去,卻無望洞悉陣法奧妙從而破陣,唯有不抗拒雜念入侵,從海量紛繁雜念中分析解讀出陣法運轉規律以及陣眼所在,方有希望破陣而出。

  人心詭詐多變居於內,道心微妙飄忽遊於外,只有以道心入人心,體察紅塵百態,不墜初心,駕馭心念,方能把握萬事萬物的根本規律,找到那一點道的痕跡。

  如果說其他登橋者是循規蹈矩地順著考官的思路解題作答,齊藤一則已是直接洞悉了考官所出題目中的漏洞,並對漏洞加以利用,其中高下,不言自喻! 不過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齊藤一又談何在先秦開宗立道?

  此時雖然破了一陣,但齊藤一神魂之中還積累了大量萬民雜念,換了普通六劫鬼仙,也需耗費一番功夫才能徹底淨化驅除,不過他運轉神魂中的六道輪盤,這些萬民雜念便在一系列生老病死景像中輪迴不斷分化,因罪孽而墜地獄、因貪婪而入餓鬼、因癡愚而化畜生、因爭鬥與殺戮而成修羅、因善功與信念昇華而成天人,如此不斷輪轉,便如糙米入磨盤般不斷研磨消化,漸漸轉為純粹的神魂之力,壯大齊藤一的神念。

  在運轉六道輪盤的同時,齊藤一腳下邁步,沿雲橋繼續而行。 如今雲橋已無任何搖晃不穩之像,四周一派寂靜,遠離任何喧嘩,但越是往前走,越是能夠感受到一種森森寒意,一種前路漫漫,吾自獨行的孤寂與清冷瀰漫心頭,直滲入神魂深處,漸漸要凍結一切勇氣、壯志、熱情乃至神念活動。

  漸漸的,連雲橋也凝了一層薄霜,每逢一腳踏上,便傳出連串清脆的支離破碎之聲,一種如履薄冰,步步維艱,一失足即成千古恨的心靈壓力不覺湧上心來,交相煎熬,簡直叫人如欲瘋狂。

  這卻是第二重考驗:求仙之人,不僅能遍歷紅塵冷暖,濁世沉浮而不亂初心,而且還需能夠忍受長久遠離塵世,不僅不受世人理解,甚至還找不到可以交流的同道者的寂寞與艱辛。

  如此踽踽獨行,也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齊藤一前進的步伐終於止住,只因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座冰殿,冰殿萬古不催的大門緊閉,擋住了他的去路。

  冰殿由千萬枚剔透冰晶組成,它們如虛似實,每一塊映照出的光芒皆各有區別,匯成了純淨又絢爛的矛盾景象,印證著某些深刻的道理,蘊含著某種奧妙的力量。

  目視著冰殿,齊藤一不由露出了一絲震撼之色,只因他清楚,組成冰殿的每一塊冰晶,都是雷劫鬼仙的神念,而每一枚神念中,又都蘊含著一種並不完善的感悟、法理或者疑問。

  修道者在探索自性自命,追尋天地宇宙至理的過程中,自然會遇上許多疑難,這些疑問或者解決了、悟透了,或者始終百思不得其解,鬱鬱於心,成了一個個解不開、繞不過的心結,更有甚者會從中生出心魔。 不過仙秦明顯有針對這種情況的秘法,將這些鬼仙承載疑問的部分神念徹底分離,封印起來,從而讓這些鬼仙遺忘、擺脫這部分無法解決的疑問的困擾。 不過,這終究是以折損自己修為為代價,甚至有可能使得道心有損。 畢竟這些疑難作為修道上的關隘,如果過去了,自會增長道行,若非迫不得已,又有誰會痛下壯士斷腕的決心?

  眼下組成這座冰殿的神念哪怕沒有千萬,也有數百萬之巨,只怕整個仙秦自開國以來積累下來的所有懸而未解的疑難都匯集於此。 而且這些神念全是雷劫鬼仙的神念,從一劫到六劫皆有,甚至可能隱藏著七劫鬼仙的神念,蘊含的力量之大,就算是七劫鬼仙也無望正面強破!

  至於利用百萬鬼仙神念構造冰殿的法陣則異常簡單明了,齊騰一一眼就可知其虛實,除了強破之外,唯有解決其中足夠數量與分量的疑難,方​​能過關,而且在解去疑難後,解答者還可以獲得承載該疑難的那一部分鬼仙神念,增長道行與法力。

  不過問題是,能夠讓一名道行高深的鬼仙深陷其中,不得不割捨神念的疑難,又豈同易於? 若是接觸了那些疑問,而又同樣解不開,那麼心靈同樣會為其深深困擾,難以自拔,就像若是不自量力而沾染了過於繁多或者太過高深艱辛的疑難,甚至會讓自己神魂猶如運行了大量解不開的死循環程序一樣被徹底耗盡心力,陷入類似「死機」的僵局,最終同樣只能忍痛割捨那一部分沾染疑難的神念。 齊騰一可以見到其中不少疑難四周都有復數的神念環繞堆積,串成一團,明顯是多人嘗試解答而又未能成功付出的代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的道路與仙秦修士頗有異處,以另類的思路,必然可以解決其中部分疑難,卻也更有可能對絕大多數的疑難都束手無策。關鍵是,在這超過百萬個疑難中,要在避開會對自己造成困擾的疑難的同時,找到自己能夠解決的疑難,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面對冰殿,齊騰一心中尋思,忽然心頭一動:「這麼多疑難之中,應該有著數量不菲的一部分從根子上就是錯誤的或者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能夠證明這一點,那也就相當於消去了這些疑難,何不從這一節入手!」

  注意已定,齊騰一忽然運轉神念,靈臺識海之中,一方六道輪盤正中顯化出一塊由千萬細小晶面與色彩組成的晶體,每一塊晶面上,都若有若無地映出了六道輪迴、森羅萬象,不可言喻的玄奧法理流淌,彷彿一枚高高在上,主宰六道蒼生的大道之眼,一切大道奧秘都能夠從中找到。

  在暗黑世界,齊騰一進入世界之石大廳之後,幾乎動用了九成以上的心力與神念去模擬、拓印世界之石,以他當時的五重雷劫修為,四萬六千餘神念中足有四萬兩千神念都在組合、模擬世界之石,而在渡過六重雷劫後,他的神念增長到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代表著他可以隨時隨地一心分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用,這對於六重雷劫鬼仙來說,原本就代表了一種圓滿,若非積累渾厚,近乎無虛弱地渡過雷劫,不會出現這種成就。

  不過他的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神念中,卻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神念出現意想不到的異變,在沐浴六重劫雷後難解難分地徹底熔合在一起,形成一枚渾然完整世界之石,連齊騰一也無法將其拆解,更說不清其中奧妙。 畢竟它記錄了一個真實世界的完整大道本源與核心規則匯總,以齊騰一目前的境界,還遠遠談不上將它徹底參悟理解,從而演化開闢真實世界。

  這枚由變異神念形成的贗品世界之石對於齊藤一來說有利有弊,正如某個人擁有上古神獸的血脈,在因這部分血脈而變得強大的同時,也會受制於血脈本能,在沒能徹底參透、駕馭住自己血脈之前,也無望超越其先天桎梏。 以齊藤一目前的修為來說,他還駕馭不起拓印自真實世界本源的這一份信息,即使隨著時日推移不斷深入參悟,也是亦步亦趨,反而沒了自己的道路,就算修為到了自演一界的地步,也脫離不了暗黑世界的藩籬。

  不過單就目前來說,這枚贗品世界之石卻是最適合應對這樣的情況。

  只見世界之石一朝顯化,立即就將眼前的冰殿映入其中,連組成冰殿的千萬枚剔透冰晶也事無鉅細地映入,一時晶輝錯綜互映,億萬種各有玄機與氣韻的色彩與紋路如同一個在眩光迷彩照耀下的龐大萬花筒,既宏大壯觀而又瞬息千幻、億萬變遷。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龐大的信息量都足以瞬息衝垮一名三劫以下鬼仙的神魂。

  世界之石即為安奴之眼,原本就具備將自身規則投放於外,以及攝入、複製外來規則以完善自身的功能。 此時將冰殿中種種或者有待完善或者根本就不可能完善的殘缺法訣、法理映入,立即激起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繁複衍變。

  仙秦鬼仙所參悟之理多為玄學,而玄學則往往講究「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既無法精確定義,也基本無法通過邏輯推導的形式證偽,甚至難以付諸言語筆墨,只能心心像印加以領會,所以承載記錄這些疑難的,只能是神念而並非書籍文案,而檢驗其真偽高下的方式,唯有看其是否能與冥冥中的大道契合共鳴。

  此時足有近百萬種殘缺法訣、法理映入贗品世界之石,就彷佛百萬種不同的化學藥劑倒入同一個試管發生種種物理化學反應。 或者與世界之石內的某些規則發生或深或淺的共鳴,進行進一步的演化完善乃至各自融合,​​或者始終顯得格格不入毫無觸動,越來越變得模糊黯淡,最終趨於消散。

  暗黑世界雖然遠不如洪荒世界規模宏大萬般精彩,不過卻是一個核心規則完整自洽,而且還保留了足夠的自我調整功能,正在進一步發展與完善的真實世界。 以拓印自這樣一個世界的天道樞紐、規則本源作為試金石加以印證,已經足以檢驗出這百萬疑難中哪些是完全無法行得通的,從而將其徹底否定抹去。 而其餘大多數疑難在理論上可以藉世界之石的玄奇特性進一步演變完善,不過那卻需要耗上更長的時間。

  與此同時,藉著這些視角與思路千差萬​​別,卻同樣是為探究大道至理的疑難加以刺激與詮釋,齊藤一終於得以進一步啟發出世界之石中許多更深層的奧妙與變化,對其參悟與理解不斷深入,更勝於自己單獨一人參悟幾十年……不過好景不長,齊騰一很快發現這枚贗品世界之石中演繹的意境與法理越來越是趨於斑駁紊亂,表面開始有細微的裂痕蔓延,甚至從裂痕中頻繁爆發陣陣耀眼電火花,其動靜雖不算太大,卻蘊含著超越六重劫雷,近似於法則天雷的不詳毀滅氣息,哪怕只是驚鴻一閃,都令自己圍繞著贗品世界之石的神念生出一種觸之即碎的本能危機感。

  「畢竟只是我以自身神念形成的贗品,並非真正的世界之石,做到這個程度已接近極限,無謂強行去盡了,否則一旦炸爆,對於我神魂造成的殺傷只怕僅僅稍次於七重雷劫!」

  齊騰一當機立斷,立即將贗品世界之石隱入六道輪盤之內,停止繼續印證這些疑難。 不過借贗品世界之石這一神來之助,他已初步確認了這百萬疑難中,有一千六百三十一個是自己可以在短時間內作出圓滿解答的,還有五萬九千五百四十個與世界之石法則能很好地契合共鳴,假以時日有可能藉世界之石徹底演化完善,催生出一批適合在暗黑世界運用的學術理論或者道術魔法。 此外又有二十三萬餘個疑難可能存在謬誤,但也有可能僅僅與暗黑世界所有的天道規則體系不合,在另外的世界卻仍有可能行得通,不過其中還有七萬三千五百七十四個疑難已然足以確定有悖大道,壓根不可能成立的。

  心中有底,齊藤一當即將神念外放,幾乎在同一時間觸及了所有自己有把握圓滿解答或者徹底否定的疑難。

  下一刻,冰殿之門轟然大開,組成冰殿的百萬神念在這一瞬間分離解體,彷彿一座由積木堆砌的脆弱宮殿一般……

  ………………………………

  「竟然連過兩關,而且破關之神速徹底,堪稱空前!」目視秦王照骨鏡,墨老已不覺起身而立,目露一絲驚異與意外,「原來此子不僅僅能做到念通人道,而且神魂之中,還不乏神道宏願、刀兵殺戮、物競天演諸境,更兼橫跨陰陽,兼顧生死兩端,輪轉有序,包羅萬象……這還罷了,更難得的是其印證疑難之法,甚得天道衍變之真意。僅憑此子六劫修為,又是如何做到?不簡單!極不簡單!只要最後一關不出茬子,此子已具備在仙秦開宗立道之資。」

  中年人似是早有預料,只是淡然微笑道:「這天道衍變之真意卻多半不是他本人悟出​​,只是因大氣運而得以接觸一方大道之根,神魂中留下了一方大道烙印,還遠遠做不到心領神會,徹底融入自身道行之中,否則他早已過了七劫,境界不在我等之下。」

  墨老不由嘆息:「畢竟也是一方大道根源,這等氣運機遇,也已是驚人至極了。似我等苦苦準備多年,但距離真正念通洪荒祖巫,徹悟洪荒諸道根本之日,何嘗還不是遙遙無期?」

  中年人搖頭道:「然而諸天萬界,又有幾處能與洪荒諸界相提並論?此子所接觸的一方大道根源,自然也遠遠不如十二洪荒祖巫來得強橫霸道,否則只是念頭稍為涉及,不光是神識心念,就算是肉身魂魄,都會失陷其中,徹底被天道同化吞噬,絕無半點僥倖之理!」

  「念通祖巫之日,或已在望,並非遙遙無期。」忽然,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沿溪走來了一名頭戴斗笠,一手倒拖鋤頭,另一肩則扛著一桿釣竿的老翁,斜風細雨中信步走來,​​不僅沒有任何貧寒土氣,還頗有幾分「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灑然自得。

  中年人見狀熱情招呼道:「原來卻是田老,難得浮生半日閒,為何不來品茗觀奕?」

  「呵呵,忙著種樹,不得閒!不得閒!」老翁抬頭咧嘴而笑,只見他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像是被煙熏過一樣焦黃,像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手中鋤頭、手腳衣襟上還有明顯的泥土痕跡,彷彿剛剛勞作而歸,只是一雙眼眸異常清澈醇和,甚至帶著一種彷彿稚童般的靈動與好奇。

  墨老則高聲問道:「不知田老親自下地,卻是為栽培何方神木?」

  「此樹名為『生命之樹』,乃是依白虎軍所招納之域外賢者所獻之圖試行檢驗,雖是異域之道,有些過於偏激霸道,不惜代價,卻也博大精深,或有望憑藉此樹直指無上大道,凝結道果……」田老言罷感嘆一聲道:「無論最終成或不成,單憑此道,那名域外賢者在仙秦開宗立道只怕已是不在話下!」

  …………………………………………

  勉強回過神來,心頭兀自殘留著冰火對撼無窮壯烈宏大景象帶來無比震撼,王宗超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的混沌元氣竟在瞬間憑空折損了三成左右,彷彿被剛剛感應到的無邊洶湧水勢衝刷吞噬,或者被熊熊火勢給直接焚滅了一般。 若非全身竅穴自成洞天存儲元氣,只怕損失還會更加慘重!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危機近在眼前,一股空冥浩大的刀意超越空間,循著玄奇的因果聯繫開始鎖定了自己,甚至已經在自己胸前留下刀痕!

  這股刀意並不蘊含人仙竅穴震盪共鳴之威,並非人仙拳意凝就,但卻是驚人的純粹,那是一種彷彿漫天孤高永恆的日月星辰,任這浮塵世界滄海桑田,顛沛迷離,也是絲毫不為所動,亙古如昔,隻依冥冥中的天道運轉。

  這樣的刀,近乎徹頭徹尾的不存半點人間氣息,沒有絲毫屬於人的情感,除了一心一意追循天道軌跡而行之外,別無他物。 而在意境上卻是異常的博大,彷彿天地萬象,一切生滅因果,秩序混亂,有情無情無所不包,且有一種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的正大渾然!

  單論純粹,星奕士雖可與之相提並論,但由於一味追求計算與破滅,在博大方面卻遠遠不能相比。 單論博大,王宗超借九空武界千萬種武道拳意編織構建的「世界」一式或能與其相比,但卻過於駁雜,缺了那份純粹!

  「好刀!」

  王宗超淡然讚了一聲,這種刀意放在平時固然足以讓他為之眼前一亮嘆為觀止,但與他剛剛領略到的水火對撼場景相比,卻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混沌元氣稍為流轉間,將這道鎖定自己的刀意連同胸前的刀痕一併衝刷化去,與此同時混沌元氣就像火焰點燃了引線一般,沿著對方鎖定自己的因果牽引反向侵蝕,帶動大量都天煞氣,火速蔓延反攻!

  經歷一番變故,王宗超雖然折損了相當一部分混沌元氣,但憑著觀摩感應水火之勢,卻讓混沌元氣出現某些深遠變化,於水之流動、侵蝕,火之光熱、焚滅之道有了顛覆式的深刻體會,對於都天神煞的運轉駕馭,也順利了許多。

  「來得好!」

  與此同時,宋天也感應到自己發出的刀意如入混沌太虛,明明已建立起來的因果牽引變得渾噩不明,再次失去了對對手的把握,而對手某種不明究竟的手段反擊而回,四周忽然變得混混沌沌,蒼莽渾茫,混淆了一切前後遠近,過去現在……

  下一刻,刀光絢爛,劃破了渾噩,斬開了混沌。

  不僅僅是一刀,而是接連七七四十九刀,一刀開闢陰陽,一刀兩分生死,一刀分清斷濁,一刀分化六合,一刀演繹時光……一時混沌不復,被摧枯拉朽地分化成溝渠分明的七七四十九道,各循冥冥中的天道軌跡,生生不息渾然運轉,撐起一方井然有序渾然天地。

  與此同時,天際一艘飛梭突然衝破虛空,如流星般由遠而近,直向都天煞氣籠罩的一方海域落下。 飛梭之內,一股深沉的災厄意境與凌厲的毀滅刀意直透而出。

  在海天一線,則有一艘足有三千丈長的龍形巨艦正乘風破浪飛速逼近,巨艦上一股浩瀚得直可遮天掩日的拳意精神升起,卻是一名不下於蒙恬的巔峰人仙拳意!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6 19:32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9-27 02:14
第六百四十九章 玩轉時空

  「刀是好刀,且接我一招!」

  催動混沌原力反攻,卻受阻於對方渾然圓轉宛若天道循環的刀法,王宗超戰意徒起,忽然將手伸出。

  手伸向一無所有的虛空,但虛空卻忽然出現水波一般的漣漪泛起,而王宗超的手就像伸入水中,在一陣扭曲搖晃之中消失不見,就像浸入、溶入了虛空。

  虛空如水,浸漫萬物,容納萬象。這是王宗超在觀摩洪荒開辟之前水火兩勢之後所悟出的,以水性詮釋演繹的空間規則,與共工界的天道法則尤為契合,適合在這個世界發揮。

  與此同時,在宋天的頭頂,虛空忽然一陣凹凸扭曲,憑空形成一隻籠罩方圓數畝的深藍色巨手。巨手一朝呈現,立即將底下的浩瀚汪洋悉數映入其中,其廣無邊,其深無底,其中渦流巨瀾處處,澎湃浩蕩,無數魚龍海獸繁衍,仿佛蘊含著一方瀚海的所有磅礴、浩大、深邃與沉重,向著宋天直抓落下來。

  一抓之勢,讓所有目睹者的心神都為之恍惚飄搖,竟然生出海天倒置的錯覺,仿佛這隻巨掌才是真正的浩瀚淵海,而自己所在的廣闊海洋卻只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水滴,如今這水滴正自然而然地向巨掌掌中滴落,要化為其中的一部分。

  這一擊模仿了洪荒開辟之前「水勢」轟擊「火勢」的一爪,雖然只得一分半點虛張聲勢的意蘊,但施展出來,已然稱得上是翻天覆海,泣鬼驚神!

  然而首當其衝的宋天卻面色絲毫不變,只顧一心一意地運轉刀招。

  巨掌冥冥中與共工界的一切水勢契合相通,借來無窮磅礴水力加持其上,以海天倒傾之勢抓落,一時虛空就像一片被頑童揉捏撕扯的畫面或者暴風雨中的水面般呈現一派扭曲動蕩的崩壞情景。原本平直的虛空直被無可計量的恐怖力量揉捻攪動,團團壓縮,催波生瀾,挾雷霆萬均之勢從四面八方向宋天疊聚衝擊!

  四面八方似海天垮塌,虛空滾滾蕩蕩,沉浮翻涌,將宋天原本完美融入天道軌跡,龐大得仿佛可以充斥天地的混茫刀勢衝擊得團團崩解退縮,但是每後退一尺,他的抵抗之強就數以倍增,當他的刀勢籠罩範圍退縮到僅能籠罩身周五尺之地時,四十九道各具玄奧意境的刀勢已交織構築成一方堅不可摧的樊籠,仿佛寓示著一道道亙古不滅,渾然完備的天道鐵則,雖天崩地裂,洪荒破碎,亦不能撼動分毫,而且還自然而然地將入侵身周五尺之地的一切寸寸斬滅,撥亂反正,導入四十九道循環之中。

  並非以金鐵神兵為刀,也並非以手足膚發、真元法力為刀,甚至並非以日月河山天地諸象為刀,而是以一切現象背後的根本規律,以天道法則為刀!

  天意如刀,無謂仙佛螻蟻,無分貴賤善惡,順之則昌,逆之則斬!

  更可怕的是,四十九路刀勢一經施展,就在一輪又一輪的彼此生克循環中不斷自我衍化完善,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顯得森嚴慎密,堅不可摧!就仿佛一個不斷自我進化完善的真實世界,任何與其規則體系稍有不合的外來者入侵,都等同於域外天魔,在轉眼間就會被種種森嚴規則傾軋粉碎。

  「是四階中的『心之壁』!」

  王宗超驟然驚覺,眼前的對手竟然是一名四階中強者,而他的「心之壁」卻又是分外特異,竟然是徹底融入了刀意之中,再猶如天人高手或者修真者般將刀勢融入天道軌跡,演繹、模擬出種種大道法則。

  照理說,這是似星奕士一般心中除大道之外別無他物,甚至以身祭道的人物才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合道」,卻不知此人是如何突破四階強者極端專注於自身的桎梏做到這一點。或許,也有可能他所演繹的也並非真正的大道,但當他堅信如此之後,卻可以做到篡改、扭曲現實。總而言之,當他以這樣的刀意專注於自身防御時,其堅固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意義的「心之壁」,多了一層以身合刀,以刀合道,替天行道的意蘊。大道渾然無缺,刀勢亦是渾然無缺;大道亙古永存,自身亦是永立不敗之地!

  雖然王宗超明明白白感應到對方的刀勢並非真正的完美無缺,而是存在著某種不容抹殺的缺憾,但卻始終無法準確把握到其破綻究竟在哪裡,甚至判斷不出這是否對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這就正如理論上,哪怕是一方天地也存在規則上的漏洞,如果能夠把握到,即使是手無縛雞之力也能利用這漏洞致使一方天地因多米諾骨牌效應而徹底崩潰。但實際上,要做到這點的難度之高,以及成功概率之低卻是難以想像。就像一群猴子在打字機上隨便亂敲最後卻打出了一部長篇世界名著的那種可能性。

  一時無望突破對方的絕對防御,王宗超當即改變策略,將宋天捏在掌心的深藍巨手忽然一轉一繞,如同捏著一枚滴溜溜的圓轉太極。

  緊接著巨手重新溶入虛空,連帶著掌中的宋天一起徹底消失不見,再無任何氣息與存在感留下。

  而此時的宋天卻儼然已身處一個渾圓球狀空間之內,明明是容積相當有限,只有一丈方圓的一處空間,卻沒有任何邊界,就像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找不到大地的邊界一樣。

  正如一張紙上爬著一隻有著堅固甲殼又長滿毒刺小蟲,你不但無法將它捏死,而且還要小心被它蟄傷。這種情況下,就不如索性將小蟲所在的一部分紙撕下,再將小蟲包裹成一團一扔了事!

  穹冥帝君當年將紫媛暫時困入一個獨立的小千世界,用的正是類似的手段。王宗超借「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的空間禁鎖之力,以及剛剛領悟到的一點「時空如水」的意蘊,施展出來,論高明程度已完全不在穹冥帝君之下!縱然是一方神域之主,或者能夠以神魂撕裂虛空的六劫鬼仙,乃至較弱的地仙,都能夠徹底禁鎖其中!

  如今宋天已被困死在一方與外界徹底斷絕聯繫的小小獨立位面之內,而且這個位面還在飛速走向消亡。他的刀意雖能超越空間,但如果血肉之軀做不到這一點,卻無望脫困而出。畢竟身為四階中強者,他還是要以肉身為根本。而他雖有可能以刀斬破這個小位面,但身處其中的他卻也同樣難逃僥幸。正如一個小得毫無轉圜餘地的脆弱肥皂泡如果破了,那麼畫在肥皂泡上的人也難逃粉碎一樣,除非他能夠做到肉身超越維度,或者能象惡魔鄭吒一樣在虛實間隨意轉換。不過王宗超敢肯定象宋天這樣的人,必然將自己所有心靈之光都寄托刀上,肉身除了四階強者最基本的能力之外,並無其他超凡之處。若是他肉身隨著小位面破滅一起粉碎,也就基本沒有回歸物質世界的可能了。

  眼看著已陷入生死危局,宋天卻依然不急不躁,臉上反而浮現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依舊一心一意地運轉刀招。

  四十九道刀勢立即彌漫開來,全面主導了這一個小小位面,在這一刻,宋天儼然成了這一方位面的絕對主宰者,一切創造毀滅,生死因果,陰陽五行,劫運生克,萬象衍變,盡在一刀之中!

  只因在真實世界中,宋天的四十九道刀勢終究不能做到真正的合道,運用之時,總要受到天道法則的制衡干涉,需順勢量力而行,不能隨心所欲。而在這一方小小位面中,一切制衡的力量都弱小得幾可忽略不計,宋天的刀才能真正做到徹底掌控一切。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做不到脫困而出,也完全可以輕易阻止這個位面走向消亡。

  另一邊,剛剛施展出平生未有的玄奇手段困住宋天,王宗超卻忽然感到頸部爆發一陣徹骨的痛癢酸麻,仿佛一瞬間裡裡外外遭到千刀萬剮一般。緊接著頸部開始出現一道環狀的傷痕,越來越是加深、爆裂,血液滲出。而且那血液不是鮮血,而是仿佛泛著油花的變質渾濁濃湯一般,混雜著無數虬結凝聚的細小污垢,而這些瘆人污垢又蠕動游走著迅速轉化為一隻隻奇形怪狀的細小蛇蟲,迅速向王宗超全身上下擴散,吞噬掠奪著一切可以獲得的營養與能量而繼續繁衍壯大,並不斷排泄散布著各種污穢毒素……

  「似乎,遇到出乎意料的強敵呢……」

  就在王宗超與宋天各展手段,隔空出手之時,在在一處被海水淹沒大半的溶洞之內,一名身著皮質盔甲,戴著蛇紋面具,身處群蛇環繞中的女子呢喃自語,「既然這樣,就讓我親自確認一下你是否有資格享用我準備許久的『盛宴』吧!」

  說完之後,女子全身毛孔忽然向外釋放出大量墨綠色的濃稠黑泥,猶如腐化、埋葬了無數生靈的醜惡匯聚、濃縮而成鏹水毒液,在一瞬間就徹底覆蓋了她原本曲線飽滿的妖嬈,甚至將她的軀體徹底融化吞噬,又溶入海水,瞬間擴散開來。

  一瞬間,溶洞內的三頭以下的海蛇都在第一時間就被徹底腐蝕了個屍骨無存,的膿液也同樣溶入海水中,而三頭以上海蛇軀體也在迅速枯萎,顯示出生命力正在飛速流失,而這些流失的失控生命力又在它們體表催生出大量肉瘤膿瘡,它們痛苦地在海水中翻滾著,噴吐散布著毒液與膿水……

  與此同時,在剛剛「融化」了的女人原處,卻留下了一個詭異的身影她同樣有著女性的輪廓,但卻是由一種漆黑中顯出無數迷離閃爍光點的奇妙物質或者異空間構成,仿佛夜晚的星空,又仿佛內外鑲滿億萬璀璨晶鑽的黑水晶。這具奇詭的軀體一朝出現,立即在虛空中無止境地自我複製、擴散,仿佛一團點亮的光源般無遠弗迪地蔓延到空間的每一處角落。

  這種現象,說明如果以物質界為參照物,那麼她的移動,已然達到光速狀態!而對於她本人來說,物質界的時間則幾乎等同於停止了流動!

  此為準傳奇魔法時間停止!

  並非劍廿三強行截停時間長河的逆天與霸道,事實上,這種魔法對於現實世界的時光流動完全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只不過是將自身的速度加速到極致而已。施法者會暫時進入一個獨立於物質世界的異空間,這個異空間的時光流逝千萬倍於物質世界,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物質世界的時間流速也就相對於施法者被放慢到近乎停滯。不過缺陷是由於這種狀態下,施法者處於另一個時空層面,所以無法對物質世界作出任何干涉,只能夠利用這段時間觀察物質世界,移動自己的位置,並進行一系列施法準備。在時間停止狀態下所施展的法術雖不能馬上作用於物質世界,不過一旦魔法效果結束,就會在一瞬間一股腦地全部釋放出來。

  當然,這是經典的原版「時間停止」的效果,然而女子所施展的,卻絕非這麼簡單。

  首先是「時間停止」對自身的加速效果驚人到極點,如今女子的移動速度,已經超過了光速的百分之九十,而且由於身處異空間,現實的一切海水或者礁石障礙都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如今整個現實世界,就像是一張供她任意觀閱的凝滯畫卷,而且她有著幾乎用不完的充裕時間去找遍這幅畫上的任意一處角落。

  唯一遺憾是即使處於這種狀態下,女子依然能夠感受到都天煞氣無孔不入的侵蝕,這證明即使在她所構建的異空間中,也依然無法徹底隔絕都天煞氣的入侵,只因這絕對是一種超越時空的力量。

  如此上天入海,也不知找了多久,總之相對於物質世界,只是不到0.01秒的一剎那,足足移動了近千公里的女子終於來到王宗超的面前,漆黑之中星芒閃耀的面龐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找到你了!」

  下一刻,她的雙手忽然如水銀般變形,化為兩柄曲線流暢,帶著無數詭秘狂亂紋路的臂刃,毫無花巧地交叉直斬向在她眼中凝立不動的王宗超的頸部。

  原版「時間停止」魔法狀態下原本不能發動攻擊,然而女子卻將其大幅改良而超越了這一層限制。早已解開四階基因鎖的她可以做到自動解散自身,讓自己的血肉組織化為病毒污染一定區域內的生態圈,借著深度入侵生物群的阿賴耶識,在生物群體「噩夢」中構建出超越時空限制,可供自己自由馳騁的領域。

  這種被她命名為「夜霧之紗帳」的空間領域雖然需要頗長的準備功夫,而且只能覆蓋一定範圍內的領域,甚至還不能容納具體的物質,不過一旦完成後,卻可以供她隨意調節其中的時間流速。而褪去了血肉之軀的她也在進入「夜霧之紗帳」之後轉化為一種介於思念與陰影之間的星界體,其靜止質量無限趨近於零。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夠維持長時間的亞光速移動,並以這種形態直接干涉物質世界!

  此時臂刃以超越99%光速的神速分左右交叉疾斬而落,雖然由於靜止質量為零而無法釋放出一擊等同反物質炸彈的光速攻擊之威,但完全沒有厚度的一對二維臂刃以光速斬落,空間都被微微撕開一線錯落的斷層。這是近似於阮修明的「八臂神魔」,從另一個超越現實的異維度斬向物質界的陰影與混亂之刃,無視內外之別,無分前後之差,一齊斬落,無物可擋,在劫難逃!

  雙刃斬落,毫無任何受阻的跡象,但是眼前王宗超的頭卻還好好地留在原地。浩如淵海的混沌原力瞬間湮滅了這一斬九成以上的殺傷力,殘餘的威力,已經不足以造成任何肉眼可見的殺傷。不過這一斬終究深入斬過了王宗超身體,並將某種詭秘毒素釋放到他體內。

  「喔,能夠與隊長正面抗衡的人,果然很不好殺呢!」

  看著一斬之後,被因混沌原力消蝕而出現明顯崩缺一對臂刃,女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隨即催動自身星界物質將臂刃重新填補恢復,揮刃再斬。

  憑著「時間停止」的神奇效果,在萬分之一秒的極短時間內,女子變換著各種角度,鍥而不捨,一鼓作氣地向王宗超全身上下足足斬了數千計,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對著頸部斬去,積少成多之下,王宗超脖子上終於出現了明顯的血痕,而且有繼續加深、撕裂的跡象。

  但女子卻越來越露出驚駭之意,只因這一輪狂斬下來,混沌原力對她臂刃的侵蝕速度越來越是厲害,到最後甚至每一斬之後,她的臂刃都會被消蝕過半,而且漸漸的,這種侵蝕已不可遏制地蔓延向她的「星界魔龍巫王體」。

  與此同時,王宗超的眼神也有了變化,雖然在女子眼中,他還是緩慢得近乎凝固,但她卻能夠憑直覺第一時間判斷出一點對方的眼神已經跨越了維度,落到處於另一個時空層面的自己身上。

  「糟糕!」

  女子當機立斷,身形以亞光速急退,然而與此同時,她一對臂刃所沾染的混沌原力,以及通過她一輪狂斬而不斷滲入她所在異空間的混沌原力卻已彌漫開來,如同一團花不開的膠質,凝固著前後左右,凝滯著過去與未來,讓她所在空間的時光流速呈跳崖式地直線下降。

  如果說真實世界的時光猶如浩蕩無邊的奔涌長河,要將之稍為截停,都需要付出無比沉重的代價。女子所構建的異時空就像高速水槍中的水流,雖然流速大大超越任何江河的水流,但水量卻是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要讓其流動速度減慢下來甚至徹底停止,難度已經降低了無數倍。

  「哼,原來還有同伙!」

  由於正與宋天隔空交手,脖子上突然憑空出現的斬傷讓王宗超自然而然地誤認為又是宋天的某種超時空刀招,稍慢了一瞬間才分辨出其中不同。而與此同時,他也通過對手攻擊自己時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混沌原力大致把握出對方的位置與動態,當即催動混沌原力大舉入侵對方所在的異空間。

  緊接著王宗超伸手一扯,已在眼前一無所有的虛空中撤出一團仿佛朦朧的暗霧或者黑色紗帳一類的事物,竟然將對方處於另一時空層面的異空間生生扯入物質世界,要將對方一舉成擒!

  然而下一刻,這團暗霧紗帳卻在他手中轟然崩解,釋放出大量毫無色彩可言,唯有吞噬一切的陰暗以及一無所有的荒蕪混雜而成的沸亂毒火,洶涌蔓延衝刷而至!

  毒火污染著一切生命,掠奪著一切生機,這是最為貪婪叛逆,毫無感恩與節制之心的自然逆子發出的吶喊與惡毒詛咒。哪怕只是接觸一點火星,弱小的生命體都會在一瞬間化為毫無生機的灰燼,強大的生命體即使能夠抵御一時,但體內的細胞也會被侵蝕污染成只會掠奪養分與繁殖的癌細胞,自己也失去理智的掠食暴食,最終自我崩潰後仍難逃毒火吞噬!

  眼看著自身暴露而又強弱懸殊,女子當機立斷,將她十數天來在這一方海域苦心經營,不斷散布病毒入侵生態圈而構造的「夜霧之紗帳」領域連同自己的「星界魔龍巫王體」的絕大部分殉爆毀滅,化為污染、枯萎、吞噬一切生命,只要一星半點,就可以如燎原之火般無止境地蔓延擴散,直到將一個富饒星球的生態圈徹底化為荒漠的「荒蕪毒火」,大肆反攻王宗超。

  靠著事先深度感染這一帶海域,如今「荒蕪毒火」大量抽取海洋中無數海獸海獸乃至浮游生命的生命力,甚至通過相柳蛇裔的生命特質,追根溯源蔓延到被鎮壓於深海的相柳本體之上,讓相柳龐大的九頭蛇軀忽然出現一陣輕微的抽搐擺動,牽連之下,將它九個頭顱鎮住的九大孤島也開始搖晃顛震起來。

  由於彼此層次的巨大差距,「荒蕪毒火」顯然不足以真正威脅到相柳本體,不過如同蚊子吸血般從它身上抽取九牛一毛的一小部分生命力卻是足夠了。再加上大量海獸海蛇乃至女子本人的「不吝奉獻」,「荒蕪毒火」之中已充斥著更勝普通人仙千百倍的無比澎湃狂躁生命力,混雜著同樣能夠侵染一切生命的都天煞氣,爆發出空前絕後的莫大威力。王宗超體內已有的毒素也隨之裡應外合,直令王宗超全身上下億萬細胞瀕臨失控,各自組成千萬條形態類似相柳的多頭蛇蟲不停地鑽游撕咬,大肆吞噬血肉與元氣,噴吐散布著各種污穢混亂的毒素,直鬧了個天翻地覆。

  如果說普通人體內的癌細胞等同於不服政府朝廷,起兵造反劫掠的賊寇,那麼四階強者則等同於獨裁者用精神控制與洗腦手段徹底統一、掌控所有民眾的思想,所以再沒了遭遇叛逆的可能。至於煉竅之法,則等同於在億萬民眾信仰中凝聚升華出統御一切的天之神庭。賊寇顛覆得了普通人間朝廷,但如果是日月風雨,福禍氣運,生死輪迴盡在掌控中的天庭直接統治民眾,卻可以說也是再沒有半點造反成功的希望了。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卻猶如無數普通民眾忽然得了妖魔邪神的煽動與指引,獲得了難以想像的邪術妖法以及無窮的野心,這才有了向天庭叫板反叛,造成重大混亂的可能性。

  「見勢不妙就玩自爆的家伙,我已經見得多了……」

  雖然身上在轉眼間已遍布腫瘤膿皰,皮下甚至還有許多異物在蠢蠢欲動,但王宗超卻只是淡然說了一句,與此同時,剛剛洶涌蔓延擴散開來的突然反卷而回,朝著他的掌心急速塌縮、凝結……

  這一招「混沌土劫」從來就是對付大炸b的當仁不讓大殺器,連高階天使的自爆都能夠阻止、封印,又談何對付不了這種局面。

  如今王宗超正要將女子所在的異空間連同她本人一舉封印成擒,再設法拷問出對方所知的情報,面對一個不明底細的敵對輪迴小隊,這一點相當重要。

  但也就在此時,虛空中一道凌厲氣機襲來,初時無相無形,但切入混沌原力之中,卻見黑白二色猛然爆發,碰撞衍化出五顏六色的各種色彩,在一瞬間無止境地膨脹開來,仿佛天地開辟,陰陽兩分,五行衍化。

  一刀之下,陰陽兩分,五行衍化,離合生克盡在其中,此為陰陽五行之刀!

  受此一擾,王宗超的「混沌土劫」再難竟全功,女子乘機將小半殘存的「夜霧之紗帳」領域連同「星界魔龍巫王體」一起掙脫了混沌土劫威力籠罩範圍,壯士斷腕,逃之天天。

  手中只得一塊由凝固的毒火與暗紗交織而成的殘缺晶體,王宗超面色微變,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宋天所在,只見他已然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原地,臉上浮現著一種若有所得,智珠在握的湛然寶光,仿佛佛陀頓悟,修者得道,身上氣息越發圓潤無暇,高深莫測。之前困住他的一個獨立位面,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他是強行破開了那個空間……不對,他身周並無半點空間碎片存在,但又不可能是待到那個空間自行消亡再出來,莫非他是……徹底逆轉了那個空間?」

  宋天的四十九路刀勢暗合大道,近乎包羅萬象,其中就有時光之刀,只是在物質世界,他也要順勢量力而行,做不到強行截停甚至逆轉時光。正如人在長江中弄潮,無論水性多高,都做不到左右長江水勢。不過如果將長江水盛了一水盆出來,這一水盆水要怎麼撥弄,要拿去煮水還是澆花,那就是一隻手也能夠做到的事了。

  所以在那個小小位面之中,他完全可以做到將這個獨立小位面一切規則玩弄於股掌之間,包括本該是一種禁忌的時光法則。他先是將這個獨立小位面的時間加速到極致,體驗一番在真正毫無外力干涉制衡的情況下,以自己的刀演繹大道,掌控一切,無所顧忌的感覺,甚至從中悟出許多前所未有的刀中玄理,突破了某種重要關隘。畢竟,一般意義上的閉關修煉,哪裡有真正身處一方僅有自己的獨立位面來得徹頭徹尾地屏蔽一切外來干擾。唯一的遺憾是,這種完全獨立於外界的小位面同樣隔絕任何外來元氣,所以無論修煉的時間再久,力量上也不會有所提升。

  也不知練了多久的刀後,他才開始逆轉這個獨立小位面的時光,將一切還原到這個獨立小位面還未誕生之前,從而輕易脫困而出。當然,被還原的並不包括他從中的修煉感悟。如此一來一去,物質世界其實只過去了極短暫的一段時間,短暫到王宗超甚至還來不及拿下他的隊友。不僅如此,他還借此機會修煉得更加強大了!

  雖然說來簡單,但卻絕非僅僅擁有時光操作能力就可以做到這點,只因時光規則是最根本的大道之一,如果肆意玩弄,很可能導致諸般大道失衡而引發一連串不測變故,特別是自己也是身在其中的情況下。至少王宗超就不敢給自己捏個獨立小位面再躲進去加速個一瞬百年。宋天能夠做到這一點,只能說明他對諸般大道涉獵之深入全面,早已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一種顛撲不破的平衡互動體系。

  在戰鬥中提升自我,在絕境中創造自我突破的機會,輪迴者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永遠不僅僅有王宗超一人而已。

  「果然是好刀!」

  想通其中關鍵之後,王宗超不由面色再變,由衷贊嘆一聲,這種程度的對手,無疑已值得他全力以赴!

  與此同時,刀光震蕩虛空,卻並非發動攻擊,而是將宋天的話語借刀傳來:「你是一名千載難逢的好對手,但很可惜,眼下卻並非你我盡情一戰的時機。希望不久之後,你我可以在毫無外來干擾的情況下,徹底決出勝負!」

  表達完自己擇日再戰的意願之後,宋天抬頭望向天際:「原來還有用刀之人,而且還是專注於毀滅之道,卻不知在這條道路上,你能否比我走得更遠……」

  話音未落,刀勢已動,虛空中紫雷自生,初時只得一絲半縷,但轉眼間就像激起了什麼連鎖反應,一道強似一道的雷光電蛇接連炸開,如同一道毀滅一切的雷霆長河般向空中的一隻飛梭而去。

  「是誰?」

  鄭吒剛剛從飛梭躍出,就見一道洶洶雷霆帶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暴漲襲來,不敢怠慢,當即以虎魄刷出一道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的刀光,碎光同塵,湮雷滅電反卷而回。

  「全部給本將住手,違者立誅無赦!」

  就在此時,一聲斷喝當空炸響,一字一句都仿佛重錘咋落,重重敲擊在方圓百里內每一個人心頭,叫人心跳為之驟停。縱然有人能夠面不改色地抵受下來,卻也不能對一名早已踏破拳意實質關隘的巔峰人仙的警告置之不理。尤其這位人仙還是在仙秦位高威隆,掌握一方軍權的存在。

  過了冰殿,齊騰一舉目四望,只見眼前已然再無雲橋,取而代之的是一處空曠的原野,沒有草木,沒有山川,唯有滿目的碎石荒沙,一直蔓延到天際。

  腳下再也沒有了路,或者說向任何一個方向走,都可以是路。

  頭頂則是一片浩渺無際的星空,一派寂靜莊嚴,自有一種萬世不易,亙古不變的意境,散布下千萬道或明或暗,各具玄妙意蘊的星光。

  齊騰一細細分辨,頓時分辨出這些星光之中,不少有著信仰升華之後的煌煌之念,顯然正是神道光輝。又有星光如幻如水,縹緲逍遙,上善若水之意,卻該是道家意境演變。還有星光不斷閃爍變化,每一次都代表著一次陰陽五行衍變,似是陰陽家主旨。除此之外,還有星光透著金戈殺伐或者嚴峻剛正意味,顯然是來自兵家與法家。

  「如此看來,眼前每一道星光,都代表著某種成熟的思想與道統,蘊含著諸多意境與信息。如此繁雜的程度,大概不僅僅是仙秦自身發展的思想與道統,連許多被征服的外來文明與神祗的道統與教義,都包羅其中。」

  每一道星光,都如啟明星一般指引著迷途旅者走向一條過往之人的成就之道,只要細細品味,循其指引而行,便能漸漸取得前人同樣的成就。然而眼前星輝之多,數不勝數,如果沒有主見,一味盲從他人之路,最終只會徹底喪失自己的道路。

  「終究還是要我自己走出一條路啊……」齊騰一心中想著,便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舉步向前,一路並不刻意回避漫天投下的一道道異象光輝,反倒是游目四望,將諸多光影收入心底,細細品味他人的精神和主張,盡數都化作感悟,融入神魂化為積累。

  不過,看的多了,種種光怪陸離的星光異象紛繁疊至,侵染心靈,難免就有亂花漸欲迷人眼。放眼看去,處處都是光影絢爛,延伸出一道道大放光明的虹光大道,讓齊騰一的步伐漸漸有些散亂起來。

  「不求甚解,且存於心。」

  齊騰一謹守一心,不再去嘗試解讀感悟這些光輝中的意境與信息,只是將自身神念分化,各自對映著一道道星光,結合著剛剛收納的大量紅塵雜念,在靈臺六道世界中衍化成一個又一個的人。

  六劫鬼仙的念頭數目上限原本只有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不過在過上一關時,齊騰一一舉收納了數萬被消去疑難的鬼仙神念,讓自己的念頭總數一舉飆升到十二萬九千六百個之多,此為一元之數,也是一切鬼仙的念頭上限。當渡過七重雷劫,達到虛空造物之境後,念頭總數就會一直穩定在十二萬九千六百個,就算損失掉了其中的幾千個,幾百個,在時間修煉之後,運煉法力,就能夠再次從虛空之中衍生出來,生生不息。不過此後哪怕渡過八重、九重雷劫乃至成就陽神,念頭總數都不會超越這個數目,只是每個念頭的力量與境界得到蛻變提升。

  所以齊騰一除了自身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神念之外,最多只能再額外收取六萬兩千九百三十四個神念,這些神念其實大多數只是二劫上下,加到一起,也不過讓齊騰一增長兩三成的法力。不過此時利用這些神念,卻正好可以用來吸納存儲這些星光中的意境與信息。

  一時隨著漫天星光開啟智慧明悟道心,紅塵雜念賦予七情六欲,齊騰一的靈臺六道世界中出現了一個個的賢者宗師,他們再非簡單的分念顯化,而是有著自己的性情、智慧與道路,他們會彼此努力踐行完善自己的道路,彼此互動競爭,在大千世界萬丈紅塵之中檢驗出高下優劣,不優則汰不興則亡。

  而這一幕幕景象又都映在齊騰一心頭,他就像一個無聲的旁觀者一樣,觀世間百態,體萬物輪轉,又漸漸從這一切觸摸到某種宏大磅礴得難以形容的如龍大勢。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複製多種道統,而是借此在心靈中製造出一個無比生動真實的文明。

  若無靈臺六道世界提供演繹一切的舞臺,若無偽世界之石作為舞臺的堅定基石,普通六劫鬼仙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別的不說,單是在沒有憑空獲得大量額外神念的情況下,消耗自己寶貴神念去存儲記錄與自己道路不合,根本用不上的道統與意境,就已經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順著自己心頭醞釀而生的一股無形大勢,齊騰一的步伐重新變得堅定有力,忽然轟然一聲,眼前無邊的荒野與星空,已在他腳下踏破瓦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7 09:46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0-4 00:40
第六百五十章立宗之考

  一道道電芒漫空飛舞,運行軌跡時而相交,時而分散,分分合合,交織成一張附有玄機的大網,將舉目所及的一片雲天盡數網羅其中。 遠遠看去彷彿天空支離破碎一般。

  這網乍看之下,彷彿實物,但仔細察看,卻能發現其實是一名名身披盔甲的神將構成。 他們通體上下散發電光,又以神速移動,所過之處拉扯出一道長長的耀眼軌跡,合在一起,就成了這麼一張巨大的雷霆之網。 這張網正不斷變幻著形狀,向某處不斷收縮,看來彷彿網住了某隻正在不斷掙扎,企圖破網而出的獵物。

  位於大網最邊緣的神將,還立著雷鼓和電鏡,雷鼓每逢敲擊都是震耳欲聾,浩浩蕩盪,轟盪一切神念法意,足叫三劫以下鬼仙神念潰散,三、四劫鬼仙也是有法難施。 而電鏡一晃,漫天都是洞天燭地的精芒亂晃,直烙神魂,萬事萬物都被映成一派不可直視的白熾。

  石堅身形遊走不定,周身電光繚繞,上下左右更飛騰著百餘個頻繁發出閃光的球形閃電,憑著它們不斷發出的脈衝電波如同相位雷達一般偵測著四面八方的虛實。 由於偵測的媒介是電波而並非神念,倒也不受雷音電光干擾。 而他自身在電流推動下,也是快到肉眼難辨的地步,時而還在一團炸開的雷光之中化電瞬移。

  六劫鬼仙才有撕裂虛空瞬移自身的能力,石堅只得四劫,能夠做到這一點,關鍵是他將建御雷神的一部分本源神力以及布都御魂之劍中的神籙煉化,這才有了化電瞬移之能,本質只是一種遁術,還不算撕裂虛空。 如果能夠屏蔽他的雷光,同樣能夠隔絕他的遁術。 不像六劫鬼仙,如果沒有禁鎖虛空之能,就無法阻止其來去。

  憑著自創的偵測之術,以及超絕的速度與借電遁形之術,即使漫天雷電神將,也一時拿他不下。

  偶爾被雷電擊中,他卻自有護身氣罩裹住周身,氣罩上一道道金符縱橫如籠,閃電轟了上去,都在金籠上化為一圈又一圈的弧光亂竄,卻無法入侵內部,於自身絲毫無損。

  他於數年前更換肉身,不過那肉身原本就是以他的血肉克隆,又得王宗超出手打通周身經脈,與他神魂相得裨益。 加上修行王宗超提供的《雷電神功》與自創的「雷電耀體訣」頗為契合,如今肉身已重新修成先天境界,憑著雷電屬性的護身氣罩,倒也能大大減弱雷鼓對神魂的震盪。 雖然單憑真氣抵御雷電直接轟擊其實還有不足,但他卻還有事先種於真氣內的闢雷符護身。

  茅山術中原本並無闢雷符存在,只因天雷之下諸法辟易,要闢雷防雷,起碼都需借天時地利營造一定規模的法陣,豈有區區幾道低等符籙就能闢雷之理。 而石堅的闢雷符其實卻不過是將低等的刀兵符、金剛符修改而成,取其金鐵之氣,在周身上下營造出一個渾圓鐵籠,就能夠利用「法拉第籠」內部電勢為零的原理防御雷電。 明明金鐵之性最易引雷,卻偏偏能夠以此防雷。 這也是他在了解西方電磁學之後獨創的一系列法術之一。

  一輪遊走之後,石堅終於憑其深厚經驗與敏銳直覺捕捉到機會,一連五五二十五道雷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出,每一符都早以疊符之法重疊了一百多重,頓時只見眼前一團五色雷光滾盪交匯,衍化五行殛滅之力轟然炸開,將雷霆之網撕開一個大洞,一群神將陣勢大見散亂。 他也抓住時機,火速從中遁走。

  闖過雷網之後,眼前景像一變,顯出一片寬闊的廣場,正中一座巍峨大殿聳立,殿門之上的一方古樸牌匾大書「天樞」兩字。 殿前豎有正方陰陽十色旗幟,每一桿旗幟,都有一道光華法意直透天際,與茫茫的虛空中一道各有玄機氣象的雷霆相連,瑰為壯觀。

  每一桿旗下,都有一名道人端坐,以神念操縱華光變化,而觀其神念,儼然都是四重雷劫修為!

  大殿門前站著一名中年道人,國字臉,面色紅潤,小冠束髮,冠上鑲嵌靈玉,五柳長須被須套裹住,身穿法袍,那袍看似不著任何修飾,但自有明暗不定的五色華光流轉,每一眼看去,看到的色澤都有微妙的變化,沒有一刻固定,蘊含陰陽五行生剋之妙,顯然大是不凡。

  見石堅走來,道人瞥了他一眼,也不行禮,只是開口問道:「你過了此陣,可知此陣幾分虛實?」

  顯然被人當成求師後輩對待,石堅也不氣不惱,只是面無表情,理數周到地向對方行了一禮,開口回道:「此陣雷霆之中蘊含濃鬱神道之力,神性中自有源自天地的恐怖之力,宛若代天行罰,此外又有凶莽狂暴獸性之意!應是因還未開化之蠻族對雷霆的恐懼之念與天地之力結合而成的雷系神祗從中主導,一眾神將只是符俑傀儡,並非生靈,卻也有許多玄機。以貧道看來,闖陣之時,此陣威能最多不過發揮十之一二。」

  「能有如此自知之明,也是好事!」道人聞言微微頷首笑道:「道友深諳雷性,以氣血熔煉雷霆之威,神魂兼融雷屬神道之力,雷法中陰陽流轉五行生克之妙亦稱得上獨具一格,可入我天樞宗!入宗修行一段時日之後,再擇授業傳道之師罷!」

  石堅不卑不亢地拱手應下,他雖生性桀驁,卻絕非魯莽寡智之人,心知到了仙秦之後自己就已不再是之前自立一宗的道門宗師,如今早已調整心態,將一身不合時宜的傲氣收斂,打定主意等自己修為有了全新突破之後再說。

  忽然,虛空中有鐘磬之音傳來,連震三聲,一聲喧雜而鮮活,一聲空冥而高遠,一聲宏大而綿長,彷彿可以傳遍亙古洪荒,自蘊無窮玄理。

  「究竟是何人,竟然連過三重仙路,登堂而直入『至道殿』中!」

  聽得鐘聲,道人頓時動容,一副驚嘆而神往之色。

  石堅面色不可遏制地沉了下去,之前走上登仙橋之時,自己飽受紅塵沉浮之擾,甚至險些因當年不得茅山掌門之位,以及親子被殺卻難覓仇家雪恨一系列平生憾事而動搖道心,雖憑心志強行鎮壓克服,卻也極不好受,好在很快憑著對雷法的敏銳感應脫離紛茫紅塵,進入一方雷霆陣法,闖陣成功。 如此說來,自己豈不只見識了一重仙路罷了。 而對比之下,連闖三重仙路之人,比他高明何止數倍? 而此人卻只能是與他同行之人,究竟是誰,不言自明。 沒想到自己修道多年,矯矯不群,到頭來卻是被一名比自己低了一輩的後生小子給遠遠拋到後頭。

  正心頭煩悶難言間,卻聽那道人感慨萬端地又說了一句:「想不到短短三天之內,便足足有兩人入得『至道殿』,當真千載難逢,千載難逢啊!」

  與此同時,聽得三聲鐘鳴的綺湄也一臉震驚地望向雲橋彼端,喃喃自語:「即使是我,也足足用了三個多月時間,折損了三千餘神念才勉強過了第二重仙路,此人渡過六重雷劫不過月餘,怎有如此能耐?」

  …………………………

  遍布荒野的愚魯頑石,以及開智啟慧,引領道統的漫天星辰隨著齊騰一的邁步而驟然消散瓦解,如同霧氣般向兩邊退去,就像是舞台上的帷幕被拉開了!

  鳥語花香、帶著清新泥土氣息的習習微風、伴隨著春雨之後的淡淡水汽撲面而來,一抹綠色映入眼簾。 齊騰一舉目看去,入目的卻是一片清幽竹林,圍繞一片小湖,湖心小築,竹亭之內兩人正在手談,亭側又有一名頭戴斗笠者正在垂釣。

  「小友初臨仙秦,便能一路暢通無阻而直入『至道殿』,當真可喜可賀!」見齊騰一走來,正在對弈的一名中年人放下手中棋子,含笑而賀,態度親切而自然,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就像一位清居於山野林間的散人偶見遊客前來,招呼對方歇一歇腳,與對方共享眼前一派山野風光的那種樸實平淡的喜悅。

  「原來這就是『至道殿』……」齊騰一打量四周,也未去問為何「至道殿」是一個簡陋竹亭模樣。 其實到了這般境界後,都會明白道本無形,根本無謂以巍然道殿還是茅竹陋室為代表。 而眼前景象雖清幽雅致,卻是平凡得很,平凡之中又透著一種「真實」,無論是一花一草,一樹一鳥,都真實到齊騰一都無從分辨這究竟是真實的,還是法術幻象。

  「小友遠途跋涉,不妨先飲一口清茶,稍解飢渴再說。」棋案另一端的褐裘老者說完之後,信手往亭側的陰影中一抓,就見一團流動的黑色氣息在他手上湧動、盤旋,化為一個古樸漆黑的茶壺。

  他的另一手則迎著略帶雨沫的清風抓去,手指合攏的一瞬間,一團清風在他掌心盤旋、凝聚,化為一個天青色的杯子,杯子上還有晶瑩的星星點點,彷彿凝固的雨霧。

  齊騰一聚精會神地看著老者的隨手動作,雖然這一切看來彷彿再普通不過的民間小戲法,哪怕沒有渡過雷劫的鬼仙,都可以營造出比這更炫麗奇幻百倍的場景。 但他卻沒有感到茶壺與杯子上有任何神念波動,也就是說這是真正的無中生有,虛空造物,而不是幻化,也不是元氣的短暫凝結。

  鬼仙能以神念幻化實物,但這些物體都需要以神念維持,若是撤去神念,也就化為烏有。 唯有渡過七重雷劫鬼仙,才能從虛無中創造出不依賴於神念而始終獨立存在的事物,甚至於實力在一、二重雷劫之間,自有靈智的強大生靈。 這些物品或生靈一旦被創造出來,就是無論任何手段都無從分辨真假,唯有一點與真實的事物不同,便是它們一旦被摧毀就會重新化為虛無,即使不被摧毀,在經過數年或數百年的自然朽壞後,也同樣會重歸於無。

  這就是七重雷劫鬼仙的「虛空造物」境界,這種境界的鬼仙已經可以在虛無中創造出一個逼真的物質世界,這個世界中被創造出來的生靈也能夠在真實世界長久地存在與生活,而真實世界的生靈去那個世界生活也並無問題。 如果齊騰一渡過七重雷劫,他靈臺幻化的六道世界以及其中的生靈立即就可以化為「真實」。 這種境界已然凌駕於化神級修士之上,故從六劫到七劫,對於鬼仙來說堪稱是一重直如天塹的難關,哪怕齊騰一自登仙橋以來獲得難以想像的巨大收穫,也不敢奢望去挑戰七重雷劫。

  褐裘老者隨手造了茶壺茶杯之後,就有「咔嚓」聲響從旁傳來,卻是一條竹製的機關手臂,從竹亭的一根竹柱上伸出,那手臂的掌心,托著一枚綠意盎然的小小種子。

  雖然分不出真假,但齊騰一卻有一種感覺,這種子並非從虛無中創造出來的事物,即使是七劫鬼仙,也創造不出這一枚看似平凡的種子。

  只見機關手臂將種子拋入垂釣老翁身側泥土之中,那老翁將釣竿倒轉,點了一點,就見一株嫩葉蔥蘢的小樹從泥土中長出,數上結了七枚清氣撲鼻的嫩葉。

  老翁信手一揮,便將七枚嫩葉摘落手上,一隻遍布老繭的手比任何巧手要來得靈活自在,如同二月春風般繞枝一轉,便將樹葉吹落,不傷葉梗分毫,彷彿自然脫落。

  一邊摘葉,老翁一邊朗聲道:「眼下恰逢田某當值,應盡地主之誼,只是游魚將要上鉤,還請稍待片刻再品魚羹……」

  中年人將手一指,桌上憑空多了一團火焰,其火鮮活而駁雜,彷彿萬家燈火所聚,隱隱變幻出一道道人影,有布衣平民,有兵卒將士,有官宦胥吏,有才子佳人……火中既顯出混世、亂世的貪婪、暴戾火氣,又有治世、盛世的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榮華,緊接著又從虛空中招來一縷清泉,透著上善若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之意。

  茶具、茶葉、水火皆備,中年人於是開始煮茶,動作既流暢自然,而又小心翼翼,大有一種「治大國若烹小鮮,無為而無不為」之感。

  與此同時,那剛剛長出的小樹已經重新還原成小樹苗縮入土中,那機關竹臂則從泥土中挖出一枚種子再小心收了回去。

  齊騰一見了,卻是有些不便上前打擾,帶對方一盞茶煮完,才上前行禮道:「晚輩不請自來,煩擾諸位了。」

  「無妨,無妨,先品此茶,再閒坐敘話。」

  沏完茶後,中年人自將茶當面奉上,齊騰一小心雙手接過,輕聞之後,抿上一口,只覺一股清香在舌尖流轉,那熱茶之中又有一股清涼之意蘊含,順喉而下,直入肝脾,又化為某種空靈玄妙的清氣滲透周身上下。

  一時耳清目明,神魂中所有雜質,全部洗刷乾淨,彷彿神魂也化為純淨的清氣融入肉身,與肉身密切相合,一時肉身都宛如化為神魂的一部分,有一種凌空漂浮,直欲化仙登天之感。

  以前許多感應不到的細微之處,如今皆已歷歷在目,先是感受到自己大腦中的各種結構,乃至隱穴竅,緊接著又順著脊髓神經蔓延感受到周身更多的竅穴,足足感應到三百八十一竅後,這種感覺才漸漸淡去。

  等回過神後,齊騰一感受到自己的神魂與肉身已多出一種玄之又玄的密切聯繫,自身足足有三萬八千一百個念頭都與肉身竅穴自相感應,對自己肉身的掌控竟是前所未有的深入,一切內臟筋肉血脈運動皆瞭如指掌,念到力到,只要念頭一動,肉身就可以瞬間飛騰起來。

  齊騰一雖專修神魂,但肉身也曾服用龍元,又經歷了金剛狼、契合蟻一系列基因改造,並在暗黑世界殺怪升級,服用煉金魔藥,後又數度借雷劫煉化肉身雜質,其強大可想而知,普通初級人仙甚至都無法相提並論。 王宗超還助他將茅山玄門「榖衣心法」與契合蟻的「念氣」結合,量身定做了一套兼顧神魂與肉體平衡的修身煉氣之法,單憑肉身氣量,連巔峰時的蟻王都不好說勝過他。 只不過這種強大卻被他的六重雷劫修為徹底掩過,讓肉身僅僅處於後勤地位罷了。

  人體有一千兩百九十六個大竅,又細分十二萬九千六百個小竅,而鬼仙神魂最多可分化十二萬九千六百念,冥冥中與人體諸竅一一對應。 傳說中若是若是人仙、鬼仙同修,直到肉身粉碎真空,神魂成就陽神,就可以達到一個不可思議境界。 不過若要兩者同修並進,卻非要把握到肉身與神魂之中某種不可言述的玄妙聯繫不可。

  齊騰一道基全在於神魂,對於肉身只不過借團隊資源兼練而已,早已不奢望兩者都能同修並進,不過如今這一盞茶飲下,卻一下開啟了真正兩者同修的一線曙光。

  卻聽中年人開口說道:「此茶實乃農家至寶,能藉性修而通命修之道,不過每多飲一次,功效都會減半。小友初次飲用,便能臻於一念騰空之境,已屬難能可貴,看來命修造詣匪淺,同樣頗有玄機!」

  雖然知道這也是對於登仙橋過程中表現超凡者的一種必要籠絡,但這份禮仍不可謂不重,齊騰一當即誠心實意謝過,又開口詢問:「不知三位前輩尊姓大名? 」

  中年人笑道:「我等早已更換過幾輪凡胎,世俗的血緣名姓於我等已毫無意義,若要稱呼,便稱呼這兩位為墨老、田老,至於我,稱一聲海先生即可。」

  齊騰一聞言心中有底:所謂墨老、田老,自然就是墨家、農家主事者,至於海先生,雜家主旨就在於「海納百川,博取眾長」,再觀其不拘一格的手段,自然也就是雜家之主了。

  心知三人起碼都有七重雷劫修為,而且在仙秦地位尊崇,但既然對方態度平和,並不拿腔作勢,齊騰一也就不去顧慮太多,權當自己只是一名遠來旅者,與萍水相逢的幾名隱士攀談起來。

  一輪閒聊雖然看似平凡無奇,但幾人又是何等見識境界,哪怕寥寥數語間,都伴隨著無數不可言述的神識交流,尋常人數月功夫也講不完,更無法理解其中玄機。

  早在此之前,齊騰一已在荒野星空中將仙秦所收羅的各家各宗要旨盡數複印一份,寄託神念衍化生靈,存於靈臺六道世界中,此時聽了三家之主親口言述,每時每刻都有更深入的理解與感悟,雖不能馬上與自身所學融匯貫通,但卻令六道世界中對應的學術宗師來得更加的生動真實。 而與此同時,從他口中說出的來自茅山派、穹冥帝君、以及在主神空間、各個輪迴世界獲得的許多收穫也讓三名七劫鬼仙有一種眼前一亮,觸類旁通的啟發。

  一番閒談之後,海先生忽然笑而說道:「小友畢生道基多半受惠於劉安道友,而劉安道友所承卻是我雜家道統,如此說來,你我也屬一家。以你的見識能耐,在我雜家之下自立一宗,我看是綽綽有餘的!」

  言下之意,只要齊騰一肯承認自己是雜家之人,海先生即可保他在仙秦立下一宗,當然,這是附屬於雜家的宗派。

  不料齊騰一聞言卻搖頭道:「海先生好意,晚輩心領。只是我雖得劉安前輩垂青傳法,卻從未得授道統。我所得道統,實乃茅山一派,茅山掌門印信皆在我手,不敢或忘,若自行立宗,只會立茅山宗。」

  海先生聽了,也不見惱怒之意,只是搖頭嘆道:「如此說來,便有些不易了。」

  墨老則接口道:「仙秦自古以來,能於各家之外獨立一宗者,不過三宗,屹立至今而不倒者也不過一宗。此舉著實艱難,還望慎之又慎。」

  齊騰一只是淡然說道:「自登橋之前,晚輩之意已決。」

  「也罷……」海先生聞言點頭表示理解,又望向墨老、田老兩人,「兩位的意思是……」

  田老一邊垂釣,一邊回頭說道:「小友所學包羅甚廣,早已有融會貫通,自成一宗之象,加上所學於我仙秦各家頗有相左之處。單論法理思辨,我等也不敢說就勝過小友,考核起來,僅憑境界壓制,未免淪於以長欺幼。至於各宗宗主中,多半也難有在法理上論敗小友者,更勿論修為上勝過小友。不過若是讓小友就此過關,又難以服眾。」

  齊騰一處之泰然,只聽對方如何定下考驗方案。

  只聽田老頓了頓又道:「恰逢在小友之前,還有另一位域外賢者同樣通過諸般考核入了至道殿,且此人同樣有在仙秦獨立一宗之意,不如你等兩人對弈一局,誰能勝出,誰便有開宗立道資格!」

  墨老點頭贊同,「如此甚妙,畢竟都是異域之道,我等不好妄加評判優劣,不如就讓兩人各盡所能,一決高低。」

  海先生也是點頭:「既如此,便將此事知會各宗宗主,叫他們從旁觀奕,見證異域之道!」

  話音方落,眼前情景隨之變幻,竹亭、小湖等一系列景象全消,齊騰一已置身於一座超越人類想像能力的宏偉大殿,即使以他的神識感應,也看說不清這座大殿到底有多高有多寬,只覺得視線中的一切,都被這充滿神秘、威嚴與奧妙的大殿所充斥住了。

  唯一不變的事物,唯有之前的一張棋案,以及案上棋盤。 而眼前除了墨老、田老,以及海先生三人之外,已多了一名身穿一襲潔白羽織的青年男子。

  這名男子有著一張看上去平凡,但潔白如玉的面孔,臉上的皮膚彷彿是上好的美玉,散發著溫潤光澤,那是一種超乎凡俗的完美,完美到讓人無從判斷他的職業、來歷甚至是年齡,彷彿包括歲月在內的一切都無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一見此人,齊騰一頓時感到兩重意外第一重意外,此人手腕上儼然有著一個唯有輪迴者才能看到的腕錶,顯然是一位輪迴者。

  而第二重意外,則是這個人竟然是個熟人一個他在成為輪迴者之前就認識的人,雖然他的氣質早已如同毛蟲化蝶般迥然蛻變,但那一份令近乎不真實的完美特質,卻是他早在此前就已深深銘刻在記憶深處。

  若非這個自稱為「亞當」,以國際文物維修學會理事身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自己斷不會因盜竊、走私文物的罪名入獄!

  與此同時,對方彷彿也認出了他,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微微躬身行禮之後,就在棋案的一端坐了下來。

  齊騰一也不多說,當即在他對面坐下,又將視線投到案上棋盤。

  只見棋盤上諸線縱橫,凸者隆起如萬丈山脈,凹者合水而為奔涌河川。 棋盤之上閃爍點點光芒,宛如星光,繞棋盤旋轉,給人以斗轉星移之感,緊接著,居然有如火太陽從棋盤盡頭挑出,彷彿從地平線上升起,環繞一周,重又落下,而後,又有明月出海。

  有生機勃勃,有熱浪撲來,有清風送爽,有三九嚴寒,春夏秋冬一閃而過,風雨皆至,滋養萬物。

  區區一個棋盤,卻是一個包羅萬象,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四季風雨盡在其中的世界。

  如今端坐棋局兩端的兩人,正是要以一個世界為棋盤,以蒼生萬物為棋子對弈,決出勝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7 10:06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0-18 23:50
第六百五十一章瞞天過海

  對撼之下,鄭吒刷出的暴漲的刀芒很快吞噬紫電,化為白茫茫灰濛蒙的一片,沿氣機牽引直卷宋天,地水風火一切能量物質盡數粉碎湮滅而呈現的「空白」之中又因億萬一閃而逝的漆黑細痕而混合成一種「灰濛」,那卻是虛空被撕裂的細小縫隙,若被刷中,哪怕是基因鎖四階強者也必死無疑!

  不料刀芒之中,忽然又有紫電微生,死灰復燃,於瞬息之間連綿七閃,在鄭吒的渾然一體的刀芒中留下七道不可抹滅的雷痕,緊接著轟然一聲,虛空中只見火焰呼嘯,波浪席捲,山陸崩塌,冰風怒吼,雷霆激盪,匯成一派無比恐怖的毀滅景象,將宋天所在的島嶼徹底淹沒。

  雖然遠比之前的淳朴刀芒壯觀,但其實鄭吒刀中凝聚歸一的諸般毀滅之力已被破壞了平衡,重新分解散開,真正的殺傷力反而大幅下降。

  一輪破壞過後,只見宋天所在的島嶼在海上部分已被徹底削平,百萬噸礁岩徹底化為齏粉轟然洩入海中。 但偏偏宋天自身以及他所站之處還完好如初,形成一根凸出海面,約有半丈見方的孤零零礁柱。

  「單以力量而論,你比我強不少,但若論對於毀滅之道的理解,你不如我!」看著空中的鄭吒,宋天只說了一句,隨即移開視線,不再加以關注。

  鄭吒眉頭一皺,他的反擊還遠遠談不上用盡全力,就連他手中的虎魄也還沒嵌入所謂的三魔合一靈魂石,只因這在楚軒計劃中是一招不可提前曝光的殺手鐧。 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經足以充分證明對方的難纏。 這是一名他沒有把握戰勝的對手,再結合之前主神的提示,估計此人就是天神隊的重要人物。

  一擊無功之後,他也沒嘗試再度出手,不僅因為某位拳意實質的仙秦武將的警告已經下達,再起衝突者,立即就會遭遇來自仙秦軍方的打擊。 同時也因為他手上的主神腕錶已開始微微震動,靠著固體傳音,將王宗超話清晰傳來:「先別輕舉妄動,這個人有些厲害之處,雖不以力見長,但若是找不到他刀中破綻的話,我也很難拿下他。」

  鄭吒怔了怔,隨即以手臂震動發聲,通過主神腕錶問道:「老王你果然已經來到洪荒界了,為什麼馬上去找我們會合?」

  「剛來了沒兩天,正設法弄清楚狀況,同時也發現不少有趣的東西。我已經設法給自己弄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假身份,到時候以此混入五行仙天即可。」

  「關於這一點,蒙恬已經答應對你既往不咎,而且還許諾盡量給予優惠待遇,只要你願意加入青龍軍,以青龍軍將士的身份參與『千秋競擂』。另外,他已認可我具備參賽資格,又讓我在參賽前到這裡歷練以求進一步突破……」

  「喔,看來他倒是有著力栽培你的意思,不過他有​​沒有向你提過『靈木易筋』之類強化手段?」

  「這倒沒有,怎麼了?」

  「這是我剛剛了解到的,各軍團皆有自己的一套針對人體的強化改造手段,雖然主要是針對人仙,不過人仙與四階基因鎖開啟者有著許多相似之處,也未必不能用在你身上。天神隊出現在這裡的兩個隊員都是四階,多半也是衝著勝出後可以獲得這一類強化來的。如果蒙恬提都沒向你提過的話,說明對你還是信任有限,也難怪他還安排那個化神級老頭盯著你。

  至於加入青龍軍的提議,還是算了,倒也不是我信他不過。 關鍵是已經彼此敞開陣勢打過一場,他很清楚我的斤兩如何。 若我肯投靠,他即使不會馬上弄些難啃的骨頭為難我,至少也會對我重點防範,採取一系列制衡措施,讓我事事飽受掣肘。 而且這樣一來,我們整隊全體基本都在他掌控之下,反而讓他少了許多顧忌。 倒不如換上另一個身份,通過另外途徑前往五行仙天。 」

  「喔,那老王你選擇的軍團是?」

  「就眼下看,天神隊錄屬白虎軍一方,尚且不清楚他們在白虎軍的地位如何,但我估計也絕對低不到哪去,所以我目前還是選擇玄武軍為好。」

  「你真有把握嗎?」

  「姑且一試,不行我也可以脫身而走,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王宗超與鄭吒取得聯繫的同時,化神老魔災厄真君也已出了飛梭,靜靜跟在鄭吒身邊,然而即使是他,也未能覺察鄭吒與王宗超的聯繫。 畢竟主神腕錶的通訊途徑與方式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而且這種振動信號還是鄭吒特別調節過的,微弱到只有四階的細胞級感應才能捕捉到的程度,幾乎就是無從竊聽。

  與此同時,龍形巨艦已經馳入這片海域,從巨艦之上飛奔下百名身披靛藍盔甲的將士,在湍急洶湧的水流上奔走如飛,如履平地。 這批將士都是一手持龜甲紋理的黑盾,另一手持蛇紋重鞭。 其盾上以梅花狀分佈六個孔洞,每一個小孔都有一種吸納光線的深邃感,而重鞭看來正是以多頭海蛇筋骨皮膜所製,皆非凡品。

  又有十二名將士豎起十二面繪有玄武圖案的旗幡,旗幡一搖,整片海域籠罩的都天煞氣在剎那間如狂風一般湧動,連海面的激流也隨之生出變化,圍繞著十二面旗幡形成十二股渦流。 鄭吒在此同時深刻的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束縛牽引之力,而隨著十二面旗幡晃動方向的不同,又形成十二股撕扯之力,這撕扯作用的不是肉身,而是肉身之中血液、腎水、胃液等所有液體流動。 換句話說,只要其中一桿旗遙遙一晃,就足以讓一名健壯男子瞬間因大腦缺血或者心腦血管爆裂而暈厥暴斃。 而這估計還僅僅是這十二面旗幡的自有特性,其真正的威能還沒有催動。

  一方青銅戰車自龍形巨艦之內馳出,一對碩大車輪捲風碾浪而至。 戰車周圍站著四位披甲護衛,前方兩人持畫戟長刀,肅面而立,威凜若神,後方兩人持鉤鎖利爪,泛著生人莫近的狂霸氣概,直若洪荒惡獸一般。

  戰車之上,是一位髯髮皆白,披掛灰黑甲鎧的老將,其鎧非金非革,似乎是熏黑的古老龜甲質地,遍布渾然天成而又自有玄機的龜甲紋理以及彷彿火燎之後的細微龜裂痕跡。 他背後一襲靛藍披風,隨風鼓盪直若波瀾澎湃,與整一片海域完全聯爲一體,彷彿他將一方大海都披在自己身上一般。

  在老將身側,一名面目清逸而略顯蒼白的中年文士身著繪有河圖洛書圖紋的法衣,輕搖一柄半黑半白的羽扇,看來似是幕僚模樣。 只見他目光在剛剛到來的鄭吒以及災厄真君身上轉了一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青銅戰車之上,一道旌旗揚起,卻是大書一個「王」字。

  「相柳之軀,都天神煞皆有異動,在弄清緣由之前,試煉暫行中止!」老將緩緩開口,雖然語氣中沒有任何兇暴恫嚇,但自有一股飽經歲月沉澱,不容違逆的深沉內斂霸氣,「在場人等,但凡知悉一鱗半爪者,當即向我王翦如實禀明。否則一旦查出有所牽涉者,一概以貽誤軍機國事重罪論處!」

  「屬下洪鯤有報!」話音方落,便有一體型修偉的青年將士踏波上前,「禀告王老將軍,先前都天神煞在毫無徵兆情形之下依人體諸竅構造憑空凝聚祖巫共工之形,我與白虎軍宋都尉先後出擊,將其擊潰。其潰散之前,還以一爪對那位白虎軍將士進行反擊,此後便已徹底消逝。在此過程,那位白虎軍將士也憑空消失了一瞬,而後無傷而返。在此之後,相柳本體方有異動。在相柳異動前後,又有一種充滿荒蕪與掠奪之意的異力充斥這一帶,相柳蛇裔至今仍然躁動不安。」

  先前爆發的「荒蕪毒火」雖然只在一瞬間就被「混沌土劫」鎮壓封印,不過人仙的感應何等敏銳,早已有所覺察。 當然,以人仙的「不漏」境界,在自身無重傷的情況下,倒是沒有人被「荒蕪毒火」掠走元氣。

  老將王翦微微頷首,目光開始轉向宋天,開口問道:「宋都尉既然出手,可有何見解?」

  「引動一系列變故者,自有其人。」宋天面色不動地開口回道,「不過此人深不可測,如果不主動站出來,只怕我們也照樣拿他沒辦法。」

  「喔?」王翦聽了不置可否,正要繼續下令間,忽然只聽一個無比嘶啞沉渾,叫人只想摀住耳朵的聲音傳來,「若宋都尉指的是我的話,想來我還擔當不起『深不可測』之評。」

  人還未至,都天煞氣已動,聲音傳出的一方島礁,一股尤為強烈,且彷彿沉澱醞釀了千百年的煞氣衝霄而起,攪動了風雲,混淆了乾坤,模糊了所有關注的視線,恍恍惚惚間眾人宛若看到貫穿了亙古洪荒的漫漫狂沙、滾滾愁雲、焚天劫火、覆地濁水、光影蔓延……

  十二名擎旗將士當即上前,從四面八方圍住島礁,旌旗到處,一切荒蠻異像都彷彿被流水沖刷洗去一般,僅僅看到一名身披古銅色重鎧,背負大劍的武士正一步步從一處溶洞內走出,此外並無任何異處。

  凝視這這副表面因飽受激流衝刷以及各種腐蝕而變得面目全非,甚至開始呈現出一種蛇皮的紋理與質感的盔甲,王翦雙眼深邃得讓人完全無法從中判斷出任何情緒,片刻之後,才聽他平靜地問了一聲:「你是誰?這一甲一劍,又是從何處取得?」

  「禀王老將軍,此人乃是我軍偏營甚長荊無殤,與佟氏三兄弟在爭鬥中墜海,於深海中所獲。」

  回應的卻是稍後現身的「鯨將」彭元仕,只聽他開始向王翦如實坦言一切經過,連自己落敗於荊無殤之手也都毫無忌諱地如實道來。

  「喔,以你之能,尚且敗於一名還未成就人仙者之手?」王翦聞言瞥了彭元仕,開口問道:「看你傷勢並無大礙,拳意精神甚至還有蛻變昇華跡象,又對此子甚是回護,如此說來,你已屈身為奴?」

  「若為奴,毋寧死!彭某雖力不如人,但卻也不齒乞命為奴!」彭元仕搖頭道:「幸得荊兄手下留情,彭某方得保住性命與尊嚴,感念此恩,已然立誓必將不遺餘力,助荊兄於試煉中勝出乃至成就人仙。不過此乃私事,與軍國公事無關,王老將軍若有詢問,屬下只會如實禀告,不敢有絲毫偏頗歪曲。 」

  「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是仙秦大多數兵家子弟都信奉的一點,最糟糕的不是失敗,而是敗而不誠,無法正視自己的失敗與缺陷。 雖說如此,不過對於彭元仕能夠當眾坦誠自己敗於地位遠遠不如自己的荊無殤之手,有恩必償,眾人聽了也不由對他的胸襟暗自點頭,若非如此,也打不出浩如煙海的磅礴拳意。

  王翦聽了之後不置可否,目光始終落在荊無殤身上,緩緩而道:「這一甲一劍,還有它們的原主,我認得。原本我還以為它們早已伴隨主人墜入『歸墟』之內,卻想不到還能再次見到。如此說來,你真能從距離『歸墟海眼』不過咫尺之間,又有七首甚至八首蛇怪棲息,連我也不敢冒然深入的深海之中生還?」

  王翦的話讓四面圍住荊無殤的玄武軍將士微微色變,十二面旌旗交相錯落,發揮出對一切流動事物乃至都天煞氣的強大牽引能力,鎖住荊無殤周身上下。

  就在此時,只見荊無殤包裹在一對鐵手套之下的雙手動了,彷彿年老中風病人的雙手,緩慢而顫抖著向上抬起。

  玄武軍的十二面一套的「都天控水旗」齊出,連體形巨如山岳,能夠深入千里深海的龍鯨都能穩穩制住,使其不能動彈分毫。 然而此時荊無殤竟然還能有所動作,簡直是匪夷所思。 而許多目光敏銳者已能夠發現——荊無殤雙手其實沒有任何顫抖,所謂的顫抖,是他正以一種無比頻密的方式發力所致。 幾乎在每一秒之內,他都瞬間發力了上千次之多,每一次發力,都推動雙臂向上抬起了微不足道的一點距離,但憑著積少成多,卻在「都天控水旗」的強大束縛之下成功作出了動作。

  就以這一種「顫抖」的動作抬起雙手,又扶住自己頭盔,向上抬起,頭盔下的面容終於暴露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張面目全非,長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膿皰以及蛇鱗的臉,這也罷了,關鍵是這些膿皰以及蛇鱗還以一種無比躁動混亂的狀態在不斷生長變化,醜陋之外更叫人毛骨悚然。

  「原來,你沐浴了相柳之血,相柳血脈本能已徹底激發……」仔細打量著這張慘不忍睹的臉,王翦微微頷首,「這麼說來,你能夠從深海生還,又能夠承受這種程度的都天煞氣,且不受蛇怪追殺,似乎有了很好的解釋。」

  「只可惜……」說到這裡,王翦忽然緩緩出手,隔空虛按,「單憑這些,還不足以取信於我!」

  巔峰人仙的實質化拳意直接忽略了一切距離,霎時籠罩住荊無殤,以他為中心,四周的一切無論是光線還是空氣一下翻滾起來,一波勾連一波,一波比一波更顯澎湃起伏,或一波沉墜於深淵,或一波漂浮於滄海,明明波及的範圍不過方圓數丈,卻給人以一種浩瀚澎湃,沉浮若淵之感。

  更詭異的是——每一波拳意刷過,荊無殤的身形都會明顯縮小幾分,到最後看上去簡直猶如滄海一粟一般沉浮飄渺於浩若淵海的滾滾拳意之間。 這既是一種相對於浩大拳意的心靈感觀上的渺小,也是實質上的物質壓縮。 王翦的實質化拳意已然滲透對方全身上下每一處最微小的物質結構,又如千萬丈深海巨壓般將每一個原子均勻用力向內擠壓,竟然可以在保持對方整體完好的情況下強行將對方體型壓縮到原本的幾分之一!

  十二面「都天控水旗」的困鎖加上王翦的拳意出擊,哪怕是同樣拳意實質巔峰人仙也萬萬承受不起,唯一的生路只有在雙方合圍之前強行衝殺出去,才能脫離必死之局!

  下一刻,眾人只覺一股凶蠻狂躁而又古老玄奇的氣機從荊無殤身上爆發,似有十二尊威勢不凡的存在幻生流轉,或是操龍踏蛇,或是身繞水火,或者壓根就是一道無窮華光和一團漆黑玄暗,這些存在又與一隻匯聚了九種兇戾猛毒之勢的九頭蛇虛影糾纏成不可分割的一團。 其中又有六七百個光點在明滅閃爍,跳躍震盪,不過這些光點,卻又給人以一種如風中殘燭般漸次黯淡,熄滅在即之感……

  緊接著,一切都恢復如初,王翦已緩緩收回拳意,而荊無殤也依舊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看上去並無任何傷損。

  「一甲一劍乃以一處歸墟坍塌後的碎片所製,極具吸煞引煞之能,平時雖威力平平,但若在都天神煞籠罩之地使用,其威不可限量,連相柳也能重創。其原主名叫呂惡虎,本乃我得力副將,五百年前在相柳一戰之中以身殉國,卻沒想到他的拳意身神還與相柳意志抗衡至今,還一併傳承於你身上,繼續爭鬥……」收手之後,王翦語意悠悠,似有發自肺腑的無盡感慨,同時揮手示意,十二名擎旗將士得令,立即收旗撤回。

  眼看荊無殤似乎已解除​​了嫌疑,而且王翦語氣已有明顯撫慰之意,一旁的宋天依舊冷眼旁觀,雖然他已經能斷定這名「荊無殤」有八成就是與他曾隔空交手的中洲隊輪迴者,但在王翦已嚴禁各人動手情況下,手頭卻並無甚麼可以取信於王翦的證據。 與他同來的另一位隊友米謝麗・塔雷雅憑著「時間停止」知道得肯定比他更多,可惜眼下卻失去聯繫。 畢竟米謝麗只是四階初基因鎖開啟者,能夠保持理智,與她的「星界魔龍巫王體」有著很大關係,而且這種「時間停止」運用起來代價不菲,每一次運用後,都要耗上不少功夫才能以「星界魔龍巫王體」為核心重聚解散的細胞,恢復肉身。 在之前的混戰中「星界魔龍巫王體」已受創撕裂,要恢復就更加艱難了,而且恢復後記憶說不定還會有缺失。

  「不知王老將軍有何指教?」荊無殤將頭盔掛於腰間,以依舊嘶啞難聽,彷彿多說一個字都是無比艱難的聲線向王翦詢問。

  似乎將荊無殤當成老友隔代傳人,王翦神情多了幾分緬懷之意,以緩和了不少的語氣問了一句:「你取得一甲一劍之時,相柳可有異動?」

  荊無殤遙遙頭:「相柳一直沉眠若死,毫無異動,不過,在沾染到它的血的一瞬間,我卻能感受到它在『做夢』!」

  「喔,做的是什麼夢?」

  「我只能感到那是無法想像的無盡水勢以及與其對峙的無窮火焰,除此之外,也沒法再多說些什麼。」

  王翦聞言沉吟不語,但實質已以拳意與身旁的文士開始交流:「以賈易先生之見,此言是真是假?」

  賈易則以神念回道:「難辨虛實,不過此人身染濃烈神煞而又不死,命數變得異常混亂奇特,隱約中又有一種與此方天道相合的玄奇意境,實乃一宗異數,連我也一時難以看透。若他所說是真的,相柳夢境之中顯化的只怕是洪荒未開之前祖巫共工與祝融之爭。畢竟相柳曾為共工從屬,曾目睹祖巫之戰也不足為奇。此子憑著與相柳血脈相通而得以間接感受此戰,雖不如溝通祖巫殘留意志來得直接,不過祖巫之念,連各家賢師都還無法成功溝通,又豈是區區小輩所能接觸?他能因緣際會獲此造化,日後將相柳夢中的水火意境化入拳意或者法意之中,成就不可限量。」

  「剛剛顯化祖巫共工之形,也與此子溝通相柳夢境有關?」

  「這也有些可能,不過祖巫共工本該水無常形,莫可名狀,之前卻是以人體諸竅解構為基顯化人形,若是單憑相柳夢境為引,不該如此,但若是因此子所致,以其根基之淺薄,便猶如萬丈松柏種於浮塵,如何承受得起,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我華夏子民人體竅數、神念數之極皆為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正合洪荒界諸物諸象廣而有之的一元極數,此乃冥冥中自有的天數!祖巫共工若是有朝一日重聚形體,必為人形,畢竟這近百年間,都天神煞與人體竅的互感互動,已經越發明顯,這是千萬仙秦將士五百年來的不吝犧牲所致,所欠缺者,只是一個足夠強大,能夠長久承受得起都天神煞的核心罷了。此子卻是萬萬承受不起,哪怕只是承受一瞬,也會瞬息飛灰煙滅,哪裡還能好端端站在我等面前?再者此子相柳異動,祖巫顯形之時,此子早已返回海面,故其中多半另有緣由!」

  正未能討論出個究竟間,忽然四下激流澎湃,千萬水柱在海面上轟然炸開,隻激得四下一片煙硝氣漫,海水如同徹底煮開沸騰了一般。 一股中嘔的血腥異臭,伴隨著億萬無數聲尖銳高亢的破空嘶鳴連成一片,如湧如潮,衝破海面,彷彿千弩萬箭般漫天爆射般席捲而來。

  卻是遭「荒蕪毒火」刺激引動,規模空前的斑斕蛇潮! 龐大的數量,只以掠食一切,吞噬一切為目的,不死不休的敵意,匯集在一起,就是連諸多人仙也要變色的排山倒海般壓力!

  正當眾人紛紛奔向臨近的島礁,嚴陣以待之時,十二名擎旗人仙已在海面上散開,「都天控水旗」以一種奇妙的韻律連連揮動,幾十里內的海域水色也隨之漣漪綿綿,晃動不絕。 凡是被漣漪刷過的多頭海蛇都如石頭般直墜入海底,任憑如何掙扎游動,都無濟於事。

  「都天控水旗」不僅能夠控制水勢,而且還能暫時改變水的密度,在等體積的情況下,比凡水更重的水稱為重水,比凡水輕的水稱為弱水。 兩者到了極致就是重為凡水十二萬九千六百倍的「一元重水」,以及只有凡水十二萬九千六百分之一重的「一元弱水」,後者其實已比氣體更輕許多,但卻偏偏是液態,在共工界,唯有高空的罡風層才存在點滴的「一元弱水」。 「都天控水旗」雖不能製造「一元弱水」,但已造成「鵝毛飄不起,蘆花定沉底」的效果,加上干擾它們體內的血液水分,讓這些在水中游走如飛的海蛇無法順利上浮。

  遏制住這些海蛇潛水而襲的能力,一群殺蛇經驗豐富無比的將士動起手來自然輕鬆很多,片刻功夫,就有百萬計蛇屍紛紛沉入海底,而這些屍體又遭它們同伴吞食,稍稍緩解了它們的飢餓與兇性,讓爆發的蛇災大見緩和,已有被鎮壓下去的勢頭。

  「荒蕪毒火」雖然厲害,但這種因相柳之血而生的蛇類也是洪荒異種,所以被荼毒最嚴重的只是四首以下的海蛇,對於連巔峰人仙都要重視的七首、八首海蛇都是影響有限,而越是高等的海蛇越具靈智,等閒不會離開深海以免遭到人類捕獵,此時也同樣不會貿然出擊。

  就在眾人殺蛇之時,王翦身上龜甲質地的甲胄忽然紋路變幻,宛若玄機暗指,緊接著身後湛藍披風微動,頓見轟然一聲,二十餘里之外一方島嶼四周海水憑空下降,凹陷進去十丈之多,將水面之下的所有溶洞都暴露出來。

  仙秦諸將之中,王翦資格最老,拳意也最是深沉難測,或如玄龜堅忍,或如巨蟒纏身,深謀遠算,往往不動則已,一動已叫對手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此時無匹拳意藉水傳勁,團團旋轉,立即生出深淵般的吸攝之力,將深藏溶洞、礁岩縫隙的一隻隻或已枯萎斃命,或尤在垂死掙扎的海蛇悉數吸出,糅合到一起,形成一個方圓數丈的偌大蛇團,在旋渦之中團團旋轉。

  早在到達之前,王翦已留意到「荒蕪毒火」曾經肆虐的痕跡,又慢慢追根溯源找到其源頭。 原本都天神煞之下,一切天機渾噩,卻不知他是如何捕捉到這點。

  一直沉默旁觀的宋天終於開腔道:「王將軍,還請留手。」

  「喔,是宋督尉……」王翦意味深長一笑,開口問道:「不知有何說辭?」

  「這些海蛇,關係我白虎軍米校尉生死,還望王將軍手下留情。其中關鍵,宋某事後自會詳細禀明將軍!」宋天說完這句話後,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面陽印白虎之圖,棱光淬厲的白金色銘牌,遙遙呈於王翦面前。

  王翦卻目光閃動,片刻之後才點頭道:「也好,看在白起面上,這堆海蛇就交由宋督尉處置了。不過,待試煉終止之後,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

  「竟然是白虎軍令?此令一出,也就相當於白虎軍的全權代表,與白起親臨沒太大區別!」鄭吒畢竟已在青龍軍中混到不小的職位,對於仙秦的軍制還算了解,見狀不由感慨,又聽王宗超的話通過主神腕錶傳來:「蒙恬也有給你類似的玩意嗎?」

  「這倒沒有,他還談不上對我信任或者重視到這個地步,如果你肯過來,說不定他會考慮給你一個意思下。」

  「這樣看來,天神隊在白虎軍那邊明顯混得比你們要好。」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這樣一來,就不怕他會破壞你的計劃嗎?」

  「放心,我沒有什麼具體把柄被他捕捉到,都天神煞所在之地,就是最好的混淆視聽之所,我有足夠的把握可以瞞天過海!另外,荊無殤只是被我暫時封印住,一會託你送走,以後或許還有用到他的地方。」

  混沌原力可以隨意轉換屬性模擬一切狀態,再加上王宗超早已洞悉煉竅法奧妙,原本就不難偽裝成仙秦人仙或者人仙修行者。 只可惜早在他來到洪荒界之前就已身中都天神煞,而且始終無法徹底化去,憑著仙秦對都天神煞的重視與深研,難保不會露出馬腳。 蒙恬估計也是預料到這點,這才讓鄭吒先行勸降。

  所以王宗超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在自己能夠徹底消化都天神煞之前,偽裝成都天神煞的重度感染者,同時藉著一身神煞對於鬼仙的讀心與占卜等手段作出干擾。 甚至米謝麗攫取自相柳以及相柳蛇裔的龐大狂躁生命力,也被他化為己用,形成在表面上供應都天神煞的「燃料」。 如果說都天神煞是化療輻射,這股狂躁生命力就是頑強的癌細胞,兩者再加上模擬出來的諸竅震盪,正好構成一種脆弱的平衡。 當然,支持這一切的背後還是混沌原力。 王翦雖出手試探,但混沌原力卻是平生僅見,加上都天神煞的強烈干擾,自然難以洞悉其中奧妙。

  默許宋天接手一堆被米謝麗細胞深度感染的海蛇之後,王翦又對偽裝成荊無殤的王宗超嘆了口氣道:「你得了相柳精血,同時也得了呂惡虎拳意身神傳承,這兩者其實依舊在爭鬥不休,只是換了你的身軀為戰場。你全身竅因呂惡虎殘存拳意激活,未來若是成就人仙,凝煉對應竅足以事半功倍,堪稱前途遠大,而又因相柳精血,若是捨人成獸,也隨時可成為七首以上的曠世妖蛇。這番際遇雖奇,但偏偏你的元氣已遭都天煞氣徹底侵蝕,命不久矣,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王宗超以一種荊無殤慣有的,冷漠中又隱藏狠厲的語氣回道:「活不長沒什麼,只要能撐到這場試煉勝出就夠了,若能撐到參與千秋競擂,更是穩賺不陪!」

  「好!果然孺子無畏!」王翦讚許一聲,忽然將一枚龍眼大小丹藥向王宗超拋來,「此藥能助你續命些時日,好生珍惜吧!」

  王宗超接過一看,只見此藥呈現白色,表面介於液體與固態只見,經常隨機融化而有隨機凝固,卻又絲毫不滴落下來。 一融一凝之間,散彷彿大地回春般的純淨精氣、生氣盎然。

  四周雖然沒有人七嘴八舌議論些什麼,不過從一群將士側目而視的神情看,這枚丹藥絕不會是什麼普通貨色。

  一旁的彭元仕已經感嘆不已,壓低聲線​​對王宗超說道:「是地精華合九天神露所煉之天地元丹,得地載萬物,天養蒼生之妙,善能消融異毒,化兇解煞,延生增壽。玄武軍中,此丹只怕屈指可數,王老將軍如此眷護,還不快快稱謝!」

  王宗超也不矯情,立即將丹藥一口吞了,又向王翦拱手稱謝:「王老將軍此恩,他朝必有回報!」

  王翦哈哈而笑,對此狂言既不計較,也不以為然。 王宗超所刻意營造出來的一切雖然很強大,足以威脅彭元仕那個等級的人仙,但在王翦看來,卻如同一堆胡亂堆砌的柴薪上引燃烈火,雖然看似火勢熊熊聲威赫赫,但其實卻是一推即垮,即使不倒,遲早也會燃成灰燼。 剛剛那丹藥只相當於添油加薪,只能夠延長些壽命,卻休想解去都天神煞這一大患。

  正如每一個不明緣由的變異體都是寶貴的科研對象,所以在弄清造成這一切的根本緣由之前,王翦不介意幫荊無殤多活些時日,如果荊無殤還能表現出更大的價值,他還會考慮投入更多的資源。

  就在此時,忽然一連十數頭海蛇在王翦身側浮出水面,但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與攻擊,只是蛇口大張,從中噴出一團團蜃氣,又在蜃氣中映出一幕幕海中情景,原來卻是偽裝成海蛇,用於偵測的機關傀儡。

  緊接著,又有身穿特製蛇皮盔甲,可以隨時偽裝成蛇形潛入深海的將士陸續浮出水面,向王翦回報相柳當下的情況。

  都天神煞,相當於一種超強的輻射源與干擾源,在這種環境之內,鬼仙神念也要受侵蝕,遠距離操縱傀儡的手段大受限制,即使是自帶控制核心的傀儡,也會因沾染煞氣而很快出現混亂,所以終究需要操縱者一起潛入海中。 值得一提的是,九名潛入深海的人仙,最終只有七人回報,可見這片海域的凶險程度,尤其在「荒蕪毒火」攪局,導致大量海蛇為之瘋狂的情況下。

  確認相柳的封印並未出現紕漏之後,王翦當即宏聲宣布:「此事已了,半個時辰之後,試煉繼續!兩天之後再以個人所獵所獲以定名次!」

  隨後,他身形一動,來到鄭吒面前,向他點頭而笑:「你便是蒙恬剛剛在故土招納的第一勇士,鄭吒鄭校尉了?想不到臨近尾聲,蒙恬還派你過來插上一手,消息果然靈通得很!」

  在一雙看似和藹溫厚,實質沉寂深邃的眸子面前,鄭吒只感到一種恍若置身深海的壓力,但仍不動聲色的拱手回禮:「見過王老將軍,王老將軍安好!」

  與此同時,他還不忘關注王宗超與宋天,提防宋天會對王宗超出手而使得他偽裝暴露,但隨即就見一身古鎧罩體的王宗超一下沉入海中,徹底不見踪跡。

  畢竟以王宗超營造的這個身份來說,憑著濃鬱的相柳血脈氣息,以及都天神煞護體,完全具備在深海生存並捕獵高等海蛇的能力。 而且在剛剛成了眾人關注對象的情況下,他也的確有暫行隱匿的必要。 宋天要追入深海去繼續找他麻煩自然可以,但如果不能讓王宗超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真實能力,也就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就目前形勢而言,如果宋天沒有什麼後招的話,還要擔心王宗超與鄭吒會不會找機會聯手幹掉他。

  而王翦與鄭吒寒暄幾句之後,也沒有特別再說什麼,隨即收兵回艦,重新回到龍形巨艦之上。

  「將軍看來還因荊無殤之異而頗有疑慮?」

  回到艦內的將軍私邸之後,賈易見王翦壽眉微鎖,隨即上前詢問。

  王翦卻搖頭道:「荊無殤固然是一宗空前異數,不過我剛剛見識到的異數卻不僅僅是他,無論是白虎軍的那兩人,還有剛剛到來的青龍軍鄭吒,都是前所未見的異數!」

  賈易聞言大訝:「將軍此話怎講?」

  「剛剛那宋天已有暗示,白虎軍那不見踪蹟的女人血肉已混入那堆海蛇之中,如果這都能複原的話,已是『血肉衍生』的能耐。故相柳異動以及共工顯形一系列變故的罪魁禍首,她的嫌疑最大,比荊無殤那小子來得更有可能。至於宋天與那青龍軍鄭吒,其氣血運轉,其皮毛膚髮皆給我一種自有生機,與『血肉衍生』似是而非的微妙感應,莫非皆是師出同門?」

  「血肉衍生?這等境界,就連將軍也……」

  「我也不過是初窺門徑,不過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他們三人絕對沒有修行過『煉竅之法』!」

  賈易沉思片刻後說道:「『煉竅之法』,其根底乃是來自上古之時的《黃帝內經》,以經上所載的三百六十一處位為憑,歷經無數代人精研窮究,方有如今的』人仙煉竅法』。不過上古之時,還有另一路命修之法,講究棄聖絕智,不循任何法理,回歸原始本性,獵萬獸,噬萬物以成就自身,這一類命修之法,也未嘗不能另闢蹊徑,成就『血肉衍生』!」

  「喔,你所說的,莫非是上古九黎一族的命修之法?如此說來,『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合一之術忽然有了眉目,該是與此有關!畢竟血肉衍生境界,哪怕強化失敗,也大可捲土重來。」

  賈易點頭道:「很有可能,以先前卦像看,這次試煉之後,該有一到三人可成功結合『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兩者,或許就是應在白虎與青龍兩軍那三人身上。」

  「如此說來,我玄武軍豈不只是為他人作嫁衣?」王翦冷笑一聲,又搖搖頭道:「這便奇了,白起與蒙恬兩人一向失和,又為何會攪合在一起計算我?」

  「說不定白將軍與蒙將軍都被蒙在鼓裡。」賈易輕搖羽扇,「這兩伙人的來歷與彼此關係、所求所謀,還需多加留意,小心提防!」

  正說話間,賈易忽然一震,從身上取出一枚龍紋印章,臉上顯出驚異且又嚮往之色:「至道殿正在行立宗之考,不僅如此,此宗還是仙秦各家之外一宗,如此千載難逢之事,豈容錯過!」

  說完之後,只顧得向王翦告一聲罪,隨即將神念沉入印章之內,憑著個人官職印信中寄託的仙秦龍氣為引,將知感延伸到遙在另一界的至道殿中。

  雖然都天神煞籠罩之地,連龍氣也無法介入,不過在這處海域邊緣,外加一些特別的措施,已經勉強可以藉龍氣溝通神識。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7 11:01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24 00:47
第六百五十二章神啟之戰

  那是一片名為神啟的大陸,傳說中,人族的先祖在叢林中茹毛飲血,與獸為伍,過著渾噩野蠻,朝不保夕的生活,承受種種苦難。

  終於,至高天神降下了偉大的先知,他為西大陸一個小蠻荒部落送去了至高神賦予的三件禮物:智慧、力量以及信仰,使得部落從此強盛,上下一心,降服萬獸,不斷征服擴大自己的地盤,這個部落,便自稱為神族。

  幾乎也就是在同一年,東大陸有聖賢自天外而來,於蠻荒世界傳下道統,既有刀耕火種、教化治國之理;亦有征戰殺伐、強身練武之法;以及呼風喚雨、斡旋造化之道;一道三分,各有傳人:後人各尊稱為啟帝、力將、道師。 三名傳人或為帝,或為將,或為輔國仙師,一併打下了偌大基業,他們所立的國度稱為啟國,其族裔則稱啟族。

  神族、啟族各得神恩、道統的該年,後世被稱為神啟元年!

  神啟大陸雖幅員遼闊無比,但宜耕宜牧宜居的平原卻只是少數,其餘都是些密林、沼澤、荒漠、冰原、峻山、裂淵甚至形容不出所以然的生人禁足之地,棲息著億萬種詭異莫測生靈,其中許多還有著各自的語言甚至文明。 故自神啟元年起,兩大族雖各自迅猛發展壯大,但能夠發展的地盤卻有限得很,短短二十餘年間就已將勢力擴展到對方的地盤上,並於神啟二十二年爆發激烈的碰撞交鋒!

  兩族的理念與行事大相徑庭,啟族征戰四方,乃以仁德教化為主,刀兵仙術為輔,令異族降服,自願歸降結盟。 而神族卻是異常赤誠狂熱,在他們眼中,若非信眾,則為妖魔,凡是不信他們的神或者信而不誠者,動輒舉族殺滅或永貶為奴。 所以雙方雖無宿怨,但一遭接觸,就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之局。

  戰端初啟,啟國所統御民眾人數雖十倍於人族,但內部卻山頭林立,遠不如神族上下一心,一切皆遵神殿所傳神諭行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所以啟國雖然人多,卻像一盤散沙一般,在神族兵鋒面前屢戰屢敗,連連損兵失地,降敵為奴者甚眾。

  再加上啟國雖有許多武功、仙術流傳,但修行全憑個人,既看資質,也需時日。 而神族卻自有先知所傳的「神紋構裝」,乃以獸血、草藥混合獨特礦物,通過某種祭神儀式煉製「聖液」,以此在自身蝕繪出種種紋理,構造獨特的「神力迴路」,即可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發揮出種種異能,幾乎人人皆有,威力尤勝過絕大多數武技仙術,更令神族大軍如虎添翼!

  生死存亡之際,啟帝借外部壓力厲兵秣馬,鼎革弊政,將一個鬆散的部落聯盟重新整合為一個軍政一體的帝國,又與力將、道師一併佈局,誘敵深入,憑著天時地利,先是截流引水斷神族大軍後路,又在崇山密林間佈下遁甲奇陣,將神族大軍困於彌天大霧之中足足近兩月。

  與此同時,趁著神族大本營空虛,力將率精銳勇士突襲神廟,一把火將神族視為神聖不可褻瀆的聖地付之一炬。 神族大軍失了神廟神諭指引以及後援,頓時大亂,啟帝與力將乘勢反攻,將久困糧絕的神族大軍一舉殲滅。 此戰之後,神族如日中天的擴張之勢終告被挫,雙方基本奠定各自勢力範圍,暫時嚥下仇恨,各自經營發​​展。

  憑著冥冥中的「天眷」,兩族發展堪稱一日千里,短短十年間便能有堪稱跨時代式的翻天覆地蛻變……

  與此同時,超出這一方大陸的所有生靈的理解之外的道道神念在虛空之中穿梭來往,每一道神念若能直接降臨這片大陸,都足以在瞬間將所有生靈都瞬間抹殺滅絕,不過他們卻自覺地不去干涉任何事物,僅僅在默默關注這一方大陸的時局演變的同時暗自交流。

  「原來如此,這雙方開局倒也平常無奇,一人中規正軌,仿上古炎黃部落開疆拓土之勢;一人卻明顯是走神道至上,神馭萬民之路。」

  「雖佈局尋常,不過前者所點化棋靈栩栩如生,啟帝雄才大略而又不失聖皇仁風、力將大勇無畏而又不失智謀、道師超凡脫俗而又心念蒼生,皆活靈活現,也難怪弱勢之下尤能力挽狂瀾,不墜所仿華夏故土先賢之風。倒是那異域之輩急功近利,強行借神道將所屬棋靈意志統御歸一,雖看似萬眾一心,操縱起來也如驅指使臂般便捷如意,卻已失了主見與靈性,只是一件件器具、一塊塊磚瓦,絕不會給人以什麼額外驚喜,而且所祭之神未凝真靈便強行出擊,也該受此挫。」

  「話雖如此,但此人所演神道也有些叫人看不透的奧妙,若是及早凝就真神,勝算不小!」

  「既有資格以『天演棋枰』對弈,這兩人的後招自非我等能夠一眼看透,我等不妨靜觀其變,勿要妄下定論!」

  所謂「天演棋枰」,卻是仙秦屈指可數的幾位七劫造物主聯手締造的一件法寶,其中自行演化一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千世界,雖然蘊含的力量不算強大,但卻灌注了數位造物主對天地造化的根本領悟與解讀,具備無窮的奧妙與變化。 在仙秦之中,有資格擺弄「天演棋枰」者,除了幾位造物主之外,起碼也需是一宗之主,或者同等境界者。

  這件法寶既能演化世界、衍生生靈,自身也相當於一個生命體,能夠自行吞吐虛空靈氣,每一個呼吸,就是一個晝夜,現世一個時辰,對於棋枰世界而言就是五年,而現世的一天,也就等同於棋枰世界的一甲子。

  棋枰世界自有種類紛繁的億萬生靈種族,以及包羅萬象的無數環境、資源礦產等,幾乎囊括了幾位造物主所理解的一切事物與現象,乃至僅僅存在於推演觀想中的事物與現象,又有森嚴無比的規則禁制,任何對弈者都無法將自身絲毫力量直接加諸棋枰世界,只能靠著神念影響控制其中的生靈,以它們為棋子進行對弈。

  轉眼間,齊騰一與亞當已經對弈了一天有餘,而也就在第二天,以雙方各自經營、積蓄力量為主的局面終於出現了變化……

  神啟七十二年,啟國已定鼎半壁天下五十載,國勢日盛一日,啟帝勵精圖治,制刑律,設官吏、興百學,置百業,每五年一移風易俗,每十年一鼎革立新,五十年間,已將疆域與人口拓展何止十倍,萬眾歸心,皆稱聖王。

  力將既統領啟國全國兵馬,亦為天下武者之師,數十年間集結天下將士武者,編撰《兵書》、《武典》,創十八般兵器,三十六兵策、七十二絕技、一百零八般戰陣,既為萬兵之祖,亦為萬武之宗,所創兵法戰陣與武學流派包羅萬象,啟國民眾無論貴賤貧富,但凡勇、毅、智、力、體質、悟性等有一足取者,皆可擇武而修,眾人合力,又能取長補短,集結成陣,所向披靡,數十年間披荊斬棘,開山闢河,戰天鬥地,降服諸蠻、馴化荒獸無數,立下累累不世功勳。

  道師傳道三千,竟以民間百學百業為基而傳下仙道百宗,無論各學各理、各行各業,皆有對應的仙道可循,堪稱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又於諸般玄理、功訣、法術之外,立煉丹、制器、符籙、陣法、術算、御靈六藝,後世稱為仙道六藝,對後世影響彌足深遠。

  神啟七十二年間,啟帝年歲已高,自知時日無多。 而道師則在仙道百宗於民間奠定深厚根基之後,於二十年前與一眾追隨弟子遁入十萬蠻山,一去渺渺。 唯有力將武參造化,體魄心力尤在巔峰。 啟帝心憂神族這一心腹大患猶在,恐自己百年之後子孫受其荼毒,遂以力將為帥,自己親臨中軍,御駕西征,討伐神族!

  這一輪西征蓄勢已久,將士甲堅兵銳,輜糧充沛,又配備了火輪戰車與連環弩車等等新研發的殺器,軍威比起五十年前倉促應戰神族入侵之時何止強大百倍? 只是一戰之下,眾人方知神族在五十年間也已是脫胎換骨,絕非吳下阿蒙!

  相比啟國的百學爭鳴,百業興隆,時時革新易俗,神族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一神為尊模式,思想觀念以及行事作風幾乎沒有半點變化,但他們的「神紋構裝」相比以往已經發展完善到另一種匪夷所思的境界。

  第一次神族入侵之時,哪怕最強大的神族戰士身上的「神紋構裝」也不過覆蓋周身不到一半的體表。 然而眼下幾乎每一個神族子民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被「神紋構裝」覆蓋,甚至他們的武器、盔甲、坐騎、馴獸,也都遍布「神紋構裝」!

  眼下的神族已正式分為三大階層,最上層是作為統治核心的神使階層、其下則是信仰最為堅定純粹的神民階層,而最為低下的,則是神奴階層。 神奴並非沒有信仰,但由於種種原因,他們的信仰卻不夠堅定純粹,所以他們被剝奪了從行動到思維的一切自主權利。 每一個神民麾下的神奴身​​上都會紋上對應的「從屬神紋」,從而實現神民對神奴全身心的絕對控制。 從某種程度上講,神民是大腦,而神奴就是手足,至於「神紋」則是聯繫彼此的神經與血脈。

  當神民、神奴、以及各種武器裝備通過「神紋構裝」彼此聯繫結合,就彷佛各種零件組合成精密機關,足以發揮出一加一遠大於二的威能。 每當數以萬計的神族大軍集結成群,無窮的神聖力量通過億萬「神紋構裝」流轉結聚,瞬息萬變,蓄勢待發,其氣勢當真足叫風雲色變,泣鬼驚神!

  如此一來,哪怕啟國大軍中英傑輩出,力將又用兵如神,但在神族大軍面前,依舊敗多勝少,苦戰數年,形勢卻是越來越趨於險惡,從由攻轉守,再到連守都開始守不住了。

  越是處於劣勢,啟民的潛能越是被不斷激發,以力將創出破壞神紋節點導致牽連「神紋構裝」連鎖崩壞的「截神道」起,無數種針對「神紋構裝」的武技、法術、器具、符籙、陣法、戰術被爭先恐後開發出來,許多武者、修士連連突破自我極限與修行關隘,在逆境之中力挽狂瀾,於絕望之中屢創奇蹟。

  再加上啟帝深謀遠慮,未慮勝先慮敗,在西征之前,便已提前在東西大陸的交通樞要之地,借天險地利修築天下第一雄城——山河關。 在西征軍退守山河關之後,神族兵鋒屢屢受挫於山河關之前,不能寸進,傷亡越來越是慘重,全盛時的十五萬兵馬折損過半,僅餘不到七萬。 當然,死的絕大多數還是神奴,憑著「神紋迴路」轉移生命力,除非神民遭一瞬間擊殺,否則依舊可以憑著犧牲某個神奴換回一命。

  眼看著戰局開始逆轉,啟國即將大舉反攻之際,一個人數僅有十三人的神使團親臨啟國抵御神族兵鋒的不倒雄關之前,率領七萬神族殘軍,合聲唱響禱文。

  近七萬人的合聲恢弘壯闊,激盪長空,滾滾音波到處,竟然在虛空中布下彌天覆地的無窮神紋迴路,彷彿無數流暢繁複而又自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壯麗優美的筆觸,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尊光輝巨神之像。

  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任何生靈也能感受到無盡神威散發出來的威懾,如此巨大、如此浩瀚,直上蒼穹摘星拿月!

  人類於斯,只是塵埃一般的螻蟻!

  靠著七十餘年間無數神民不分晝夜,全身心的奉獻與祈禱,以及在此戰中殞命的無數神民神奴為祭,神族終於凝聚出屬於自己的真神,並憑著「神紋構裝」的神奇力量,讓神以近乎完美的姿態降臨人間。

  「汝等,有罪!」

  幽深似淵而又燦若烈日,冷漠得毫無半點情感可言的眼神俯瞰蟻窩一般的山河關,巨神舉掌向天,直抵天外,天穹為之搖晃,天地法則為之鼓盪共鳴。 下一刻,巨神之掌帶著五枚燃燒著恐怖隕焰的隕石以滅絕一切的威勢從天外降臨,直向山河關砸落。

  而回應巨神之掌的,是一道衝天而起,渺小卑微而又無懼無悔的凜冽刀光!

  一刀之下,巨神由億萬恢弘神紋構成的中指竟遭庖丁解牛般的瓦解崩潰,連帶著讓一枚隕石失控砸向神族大軍近側。 神族身在平原,毫無屏障,雖已撐起神聖庇護,但仍因此而一下死傷了四五萬人!

  力將決死一擊創下以人傷神的匪夷所思戰跡,讓神族的兵力與信仰飽受一次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 然而一擊之後,力將也力竭而墜,而餘下四枚隕石已然攜著巨神的無窮怒火轟然命中山河關。

  沒有慘叫,沒有求饒,沒有逃竄,在一眨眼間,城內的十八萬軍民連同這座不滅雄城就變成了一地燃燒著烈焰的廢墟!

  好在早在半日之前,啟帝已從啟國占卜師處提前得到大凶預警,事先已盡可能疏散城內民眾,將許多菁華人才撤出調走,並安排了一系列對策。

  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力做出最妥善的安排之後,啟帝自己卻選擇了繼續留在城內。 年邁的啟帝,最終拄著自己的隨身佩劍,在四枚隕石連環轟擊的地動山搖之中始終屹立如山,不倒不晃,直到隕石引發的熊熊烈焰將自己與城內不及撤走的十八萬軍民一起徹底化為灰燼!

  力將雖力竭而墜地,但好歹沒有受到隕石的正面衝撞,在混亂中被啟帝事先安排的修士與武者拼死救出。 而巨神在發出毀滅性的一擊之後,也因耗盡了積蓄的神力而重新隱去。

  神族大軍僅餘不到兩萬人,其中神民三千餘人,而且人人因剛剛合頌「神降禮讚」而身心俱疲,然而三千神民卻迫不及待地抽取殘餘的神奴的生命力與精神力恢復自我,在又付出一萬多條人命之後,三千恢復巔峰狀態的神民瘋狂直撲還在盛燃烈火的山河關廢墟,開始一場不死不休的趕盡殺絕!

  他們信奉的無上天神首次屈尊而顯聖於世,即在萬眾矚目之下遭一個卑微凡人斬斷一指,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僅僅對神不敬尚需萬死以償,何況這等傾盡五湖四海,淹沒濁世都不足以沖刷洗淨的褻神之罪? 在讓力將這個萬惡妖魔得到應有的罪罰,並將包括自己在內的任何目睹這褻神一幕的罪人都徹底滅口之前,他們再無任何其他存在意義可言!

  當一身火燒火燎的神族殘軍穿過山河關廢墟,再連續破解啟國修士沿途布下的迷陣障礙,又經過一天兩夜的急行軍,眼看著即將追上還未能走遠的啟民時,卻莫名遭遇從崇山密林中衝出的一股兇猛獸潮。 當好不容易殺出重圍,人數卻已銳減到不足兩千的神族大軍鍥而不捨地繼續追殺時,卻發現一群背生羽翼的怪人已將他們的追殺對像從一處絕地接走,而等待著他們的則是一個挖空了地底而造成的巨大陷阱……終告全軍覆滅!

  原來道師自二十年前率一眾弟子遠走十萬蠻山,期間繪製蠻荒地圖,辨識記錄無數物種礦產,又結交許多異人族,傳播啟國文明與修行之道,有教無類,廣收弟子,甚至不乏許多經他親自啟智的荒獸。 其中一隻資質最好的蒼狼甚至於十數年間成功化形成人,從此奉道師為再生恩師,又自號獸尊,有號令萬獸之能。

  自啟國西征之後,道師又算出啟國大禍將至,遂發動一群包括異族、妖獸在內的弟子,以及結盟的異族來援,其中就包括擅長飛行的羽人族與擅長挖掘地的地靈族,這才得以在山河關覆滅之後保住一眾啟國英傑不失。

  神族先遣兵團雖已盡墨,但後繼的神族兵團已然源源不斷而來,誓要一舉盡滅啟國!

  由於神族已成功凝聚真神,在一擊滅城的「神降禮讚」面前,啟國根本沒有任何堅城要寨足以抵擋,故在道師、力將的竭力組織安排之下,啟國足有六成以上軍民在神族後繼大軍到來之前棄城離鄉,化整為零,帶上一切能夠帶走的物資,在道師聯絡的異族人協助下疏散入十萬蠻山之內。

  期間,一名全身皮膚大面積燙傷,體無完膚,散發惡臭的少年找到力將,將一柄劍獻上。 這位少年正是山河關覆滅之後,唯一一名跳入城角深井,又因力將一刀而使得隕石轟擊漏過該區而得以生還的倖存者。 而他所交給力將的,正是啟帝遺下的佩劍,此劍被後世稱為啟帝劍,乃成皇道之無上象徵。

  十八萬啟民的死氣與怨念,將少年的眼眸渲染成一種彷彿地獄深淵般的漆黑。 將十八萬同胞的血仇深埋心中,與十八萬英靈怨魂同在,此身所在,即為地獄。 這位以萬鬼為名的少年先跟隨力將,後師從道師,而後自闢幽冥鬼宗,成就一代令神族為當年的殺戮屢屢付出慘重代價的絕世鬼王。

  攜真神之威,再臨啟國的神族大軍所向披靡,最終盡吞啟國。 啟國未能來得及撤走,或不願撤走的三成多民眾除一成被殺或自殺之外,其餘近兩成民眾皆成神奴,淪為被剝奪一切自主意志的傀儡。 神族人口本比啟國少得多,這一下增加了近一倍人口與地盤,一時如日中天,氣焰大盛!

  大獲全勝的神族理所當然地隨後分兵殺入十萬蠻山,卻意外地被熟悉地形的啟國與異族採用靈活遊記戰術打個丟盔棄甲。 只因十萬蠻山著實不利神族大軍團作戰,而且面對移動作戰一擊即退的敵人,「神降禮讚」也成了大錘打蚊子,毫無用武之地。 在連續七次入山林剿敵而受挫而歸後,神族只能無奈地放棄盡殲啟國遺民這一野望。

  期間,神族損失最大的一次,乃是一支近萬人的兵團即將撤退之際,聽得數百人齊喊一聲「九指偽神的走狗們果然皆是無膽鼠輩!」,遂全軍怒髮衝冠不顧一切衝殺上去,結果陷入對方利用一處天然毒瘴澤地佈置的陷阱,以致全軍覆滅。

  據後世統計,「九指偽神」一詞乃是針對神族百試百靈的最佳引怪嘲諷,沒有之一! 神族因此而蒙受的不必要損失起碼在二十萬人以上,堪稱慘烈!

  此後五十年間,神族在形式上一統東西大陸,建立起幅員遼闊的神聖大帝國,然而事實上他們的勢力範圍僅僅局限於平原地帶,對於無窮無盡的十萬蠻山密林,他們始終推進得不甚順利。 由於道師的事先佈局傳播啟國的人本文明,再加上與啟國遺民的交流與混居,幾乎所有異人族與開靈妖獸都對神族信仰極為厭惡排斥,畢竟沒有任何正常生靈願意成為失去自主的傀儡。

  而啟國遺民自遁入深山密林後,更是著力聯合無數異人族乃至一切可以交流的對象,學習整合各種千奇百怪的異能與獸類天賦,武技、道術、戰術戰法日新月異,打得敢於深入蠻山密林的神族各種找不到北。

  「神降禮讚」固然是大殺器,但真神之尊,豈是說請就請? 即使以神族「神紋構裝」的神異,也需以至少三名神使主導,獻上近萬人的生命才能發動一次。 當然人數越多,越能分擔代價,若有五萬人以上聯手發動,那麼代價就不過是有數天疲憊不堪而已。 不過偏偏在深山密林中,神族數萬人的隊列因地形限制而動輒延綿數里,「神降禮讚」在發動的過程中若是遭「截神道」突襲截斷神力迴路,後果堪憂。 即便發動成功,所毀滅的最多也不過千人規模的小村寨。 征伐十萬蠻山期間,神族足有七次動用「神降禮讚」,但所獲戰績加起來都還不足摧毀山河關一次的十分之一,反而發動之後次次因全軍衰弱而遭乘勢突襲,最終都只得飲恨而返。

  而等到鬼王開發出以怨靈令神奴失控反噬乃至混亂相關神力迴路的「亂神咒」,以及道師麾下,一名以吞天蛤蟆修煉化形的底子開發出的吞噬消化神力為己用的「噬神」之後,啟國遺民開始進入局部反攻,頻頻乘神族兵力空虛從山林內殺入神聖帝國,讓控制了太大地盤的神族軍團疲於奔命,某些如「浮空巨艦」一般準備用來進軍山林的大工程都被因此打斷。

  陷入「山林包圍平原」戰局的神族就像一隻被無數嗜血毒蚊圍攻的戰象,雖然所有毒蚊綁一起都無法正面承受戰象一擊,但事實上戰像根本對毒蚊無可奈何,只能持續地不斷失血……失血……

  「勝負已定,看來這神道雖能逞一時之威,卻終究只是左道。你看那些神使、神民,靈性盡失,治國用兵外交幾乎全無策謀可言。若非如此,坐擁舉世無敵的雄軍,又豈能落得如此狼狽?」

  「話雖如此,這『神紋構裝』也著實非凡,僅以數萬人疲憊數日的代價便能召喚真神完美降臨,在神道之中也堪稱絕妙之法了!」

  「『神紋構裝』雖有妙處,但相比之下,另一為奕手所演啟國上下官兵士農工商兼備,人倫義理,衣食住行無不具體而微,靈性驚人,觀之如有蒼茫史書長河撲面而來,更叫人嘖嘖稱奇!」

  「不僅如此,其中許多棋靈皆大見不凡,其中道師該是奕手本念所化,而啟帝深合聖皇之道,這也罷了。倒是那力將與奕手氣質明顯不合,卻又毅勇驚人,竟然以未能感應天地法則之凡軀斬落真神一指。這般人物,這般氣概,若僅僅憑空虛構只怕在所難為,必然有真實原型可供奕手觀想。不知其原型可曾前來仙秦,若入我兵家,必為一員大將!」

  「若我所料不差,力將之原型,我等應當會過……」

  「喔,原來是綺湄仙子,不知此人比諸幾位大將軍又如何?」

  「……涉及軍情機密,這倒不便見告……」

  當諸多觀奕鬼仙各自交流間,「天演棋枰」所演世界已進入神啟一百三十二年,在蟄伏十萬蠻山一甲子之後,已積蓄了足夠力量的啟國遺民連同所聯合的異族與妖獸傾巢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神族發動暴風驟雨的大反攻!

  此時啟國遺民之中,有騰雲駕霧,呼風喚雷之能的修士,以及能拳意外放殺人於數里之外的武者已有過百,外加許多異族與妖獸強者,以及各種專門克制神族的武技、法術、法寶、機關、陣法、戰術,在一連串堪稱藝術的穿插閃電用兵之後,神族還未能反應過來,啟國舊址就已全境光復!

  力將道師當即立啟帝後裔為帝,宣布復國,又於當年山河關遺址修築九層招魂台,為當年以啟帝為首的十八萬殉民,以及歿於神族入侵的百萬啟國民眾舉行規模浩大的大祭!

  惱羞成怒的神族神使團亦是傾巢而出,盡啟五十萬神族大軍,直撲山河關,事關兩族生死存亡之大決戰於斯爆發!

  時局變化之快,倒讓一群觀奕的鬼仙宗師有些意外,忽有兵道宗師訝然出聲:「這次啟國復國,我所推演的幾套軍略竟然都有棋靈用了出來,而且執行得不離十!」

  卻有一名墨家宗師笑而回道:「這又有何出奇?我觀奕時所構想的幾種對付神族大軍的機關,啟國棋靈也皆已付諸實行!」

  「原來如此,我等之神念雖不能加分毫於棋靈之上,但這些棋靈靈性驚人,自能感應天外靈犀,化為自身靈感,果然不簡單,極不簡單!」

  「這已不僅僅是靈性所致,關鍵也是這位奕手所培演棋靈與我各家各宗要旨契合,方能心有靈犀一點通。如此說來,這位奕手竟心懷仙秦百宗之道,莫非又是一名雜家天才!」

  「這樣看來,這次對弈表面上雖然是一對一,但實質卻是一人匯聚群智,以眾凌寡,當真好心機!好手段!」

  「如此說來,勝負定矣!」

  原來齊騰一所培養演化的棋靈各有人格、主見與道路,看似人心散漫,而且憑空耗費他許多心力。 但其實也唯有這些千人千面,極具自主靈性的棋靈才能最大程度感應溝通諸多觀奕鬼仙宗師的靈犀,借他們的智慧為己用。 這也是這些棋靈在絕境中屢屢自我突破,屢創奇蹟,潛能無限的原因。

  雖說「天演棋枰」自有幾大造物主施加的森嚴禁制,但靈犀感應,超乎物外,卻是任何手段,乃至真實世界的森嚴法則都難以禁絕,所以任何世界的生靈都可能因來自天外的某些微弱意念而觸發什麼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講,那些保持了足夠多元化與活性化的棋靈也相當於微觀世界的活躍粒子,任何針對它們的觀察都有可能影響它們的狀態。

  不過這一點,卻是亞當麾下的棋靈都無法做到,只因他的所有棋靈都因神道強行統一思想與意志而失去了自主靈性。 再加上他所演繹的神族不像齊騰一演繹的啟國一般與仙秦文化契合,讓各大觀奕宗師不自覺將自己代入其中,所以根本無法收穫額外的助益。 當然,就憑他以神道統御一切的道路,也根本容不下任何脫離掌控之外的奇思妙想。

  ………………………………

  在大祭之日,晨霧未散,斷壁殘垣猶在的山河關遺址迎來漫無邊際,席捲狂沙而至的神族大軍。 如此空前絕後的神聖軍威,哪怕不付出任何人命代價,發動「神降禮讚」持續時間也是第一次毀滅山河關時的十倍,若是不顧人命,甚至還能翻上兩翻!

  沒有勸降,沒有通牒,在大軍兵臨的一瞬間,震天撼地的頌神之音已然發出,如山如海無窮無量的神力在億億萬神紋迴路上流轉,直接撕裂了蒼穹。 輝煌萬丈的巨神在千萬聖靈的簇擁護衛下,從撕裂的天之痕之內舉步邁出,踏著巨大而無形的台階,一邊逐級下降,一邊隨手從天外招來十八枚隕星連環轟向聚集於山河關遺址的啟國與異族聯軍,以及山河關之後的啟國大地。

  這次率先迎戰的不再是力將,而是道師率領千萬修士,依仗事先布下的龐陣,引動無邊地脈天象偉力,生生抵禦、偏轉落向自己頭上的隕星,甚至將其中一部分反贈到神族大軍頭上。

  然而這一次,巨神遠遠不再僅能發出一擊,只見他只再向下邁了一步,巨如天穹的光輝裙袍就已籠罩住神族大軍,構成不可逾越的屏障,將所有落向神族的隕石輕易抵擋。

  卻不料神族所在的區域忽然陸陷地裂塵沙衝天,讓五十萬神族人仰馬翻,坑死無數! 原來卻是道師布下的法陣另有玄機,將隕石衝擊的力量直接轉嫁神族大軍展開的地面。 再加上早在發動大反攻的數年前,道師已事先讓地靈族挖空這一帶地下,佈置毒砂刺木等等機關,讓神族一下死傷數以十萬!

  巨神震怒,五指一張,便有五道光輝枷鎖自指間垂下,無視任何法陣屏障,將道師四肢鎖住,吊到空中,緊接著無數光輝刑具加身,將道師穿胸戮目,千刀萬剮!

  道師仰天長笑,驀地無量雷霆從天而降,籠罩周身,轟得巨神的神國也隨之動蕩起來。 卻是道師早已內外功德圓滿,即將飛升,卻偏偏忍到此時才因動飛升天劫。

  「天演棋枰」所演世界自有森嚴的規則限制,所能容納的最高境界僅在二重雷劫、或者金丹期巔峰,一旦晉升三重雷劫或者元嬰境界,即會被世界排斥而強制飛升。 巨神的力量雖然接近四重雷劫,卻一直身在物質界之外的神國,唯有信徒憑著「神紋構裝」召喚才能短暫降臨人間,已堪稱當世無敵。 道師此時引動的飛升天劫雖然無法傷其根本,卻足以對他造成很大的麻煩。

  與此同時,力將手舉一劍,越眾出擊,此劍一面刻繪刀耕火種、篳路藍縷之圖,一面銘刻刑律禮法,百家學說文字,鮮活滄桑的煙火之氣與秩序井然的人文氣息,共同混合出一種正大堂皇之勢,正是上一次山河關覆滅時啟帝所遺之啟帝劍,感聖德遺志,寄託萬民之願,合人道之力,又受天火燒煅而蛻變。

  力將手握啟帝劍,合萬民之心,攜天地偉力,一連九九八十一劍以開天徹地之勢斬出,將一片混亂中的神族大軍所結億億萬「神紋迴路」解剖得支離破碎,緊接著無窮劍光如天河倒捲,攜著磅礴而滄桑的人道大勢與天地偉力,直斬巨神!

  歷經兩個多甲子,力將也已有了此世巔峰之天人修為,加持人道大勢,運用畢生「截神道」精髓,足有斬神滅聖資格。

  與此同時,鬼王自九層招魂台上發動鬼咒,百萬死於神降之災,死於神族屠刀下的啟國英靈冤魂紛紛被召喚現身,與啟國、異族聯軍一起直殺向神族……

  是役,神族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滅,巨神隕落,後世稱為「屠神之戰」,從此神族以及神聖帝國永遠成了歷史……

  一道沐浴著雷光的神念自棋枰之上升起,重歸齊騰一眉心,齊騰一雙眉微皺,目光從棋枰上抬起,看向另一側的亞當。

  亞當依然一派從容,只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神族已然覆滅,但齊騰一卻還並未勝出,只因在最後一刻,齊騰一連同所有觀奕者都清清楚楚看到,隕落的巨神以及所有殞命的神族身上的億億萬萬神紋並未消失,而是在陣陣微妙而深遠的天地法則律動之中隨他們的血滲入地脈,滲入江河後再湧入大海,連帶讓江河湖海的色澤都出現某種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整個世界都在微微胎動,彷彿在醞釀滋生些什麼。

  巨神與神族雖亡,但他們的「神紋構裝」還在!

  從一開始,亞當就未曾準備以神道為決勝關鍵,對於他來說,無論神族還是巨神,都不過是他用於構造終極殺手鐧的祭品罷了,他的取勝之道,就隱藏在融入這一片天地的億萬神紋之中!

  「生命之樹根鬚已深種『本源』之中,對方取勝之機,已頗渺茫。」觀奕的農家家主田老忽然嘆息一聲,說了一句評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8 21:49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6-12-22 16:15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一指盡滅

  屠神一戰,啟國以近乎完美的姿態取得了對神族的全勝,甚至連傷亡也比預料中要低許多,只因道師麾下那位吞天蛤蟆化形,整天一副人畜無害的笑眯眯模樣,後世稱為不老仙翁的弟子運用「噬神大法」,在談笑風生間借吞噬轉化神族大量殘留神力而續己方傷員之命。所以大戰之後,保留大半完好實力的啟國大軍遂在力將率領下直襲神族本土,很快將一切殘存反抗力量徹底剿滅鎮壓,徹底奠定了啟國的大陸雄主地位,以及人族延綿百世不倒之基!

  至於神族,作為統治核心的神使以及一部分冥頑不靈的死硬派神民自然被毫不留情地剿滅,其餘信仰崩潰而投降的神民在啟國官兵的監督下完成一系列褻神舉動後,並將身上的「神紋構裝」毀去後,倒是能保住一命,不過仍不免被分散放逐各地,罰三代苦役,且終生不得運用力量,違者立誅!

  至於神族統治下的眾多神奴雖然都被解放,但這些人除了少數被控制的時間較短之外,其餘人的智力與意識都近乎空白,只能唯「神紋構裝」傳達的指令行事。對於處置這些人,啟國也頗為頭痛,不得不保留一部分神民的「神紋構裝」,又用巫蠱之法制約這些神民,讓他們控制這些神奴,讓他們開荒種田,自食其力,直到壽終正寢。本來若是將這些神民當成工具使用應該能榨取出更大好處,但力將認為此事若是有了開頭,讓某些人嘗到「神紋構裝」甜頭,後患堪稱無窮,所以果斷否決。

  不過由於道師在飛升天外之前的一瞬傳給眾弟子的某些寓示,眾多啟國修士也並未將「神紋構裝」一概除之而後快,在民間禁絕的同時,他們成立了一個機密組織盡可能收集神族留下的有關「神紋構裝」的一系列文獻資料,甚至保留了許多從死亡神族身上剝落的「神紋構裝」,展開了一系列深入研究。

  總之無論如何,歷史的車輪匆匆碾過曾經風光無二的神族之後,依舊滾滾向前飛速奔馳。再過一個甲子,啟國各方面發展日新月異,啟國舊址早已被建設成延綿千里,高樓如林,飛舟列車來往如織的超級繁華都市。民眾的足跡已近乎踏遍了神啟大陸的每一處角落,哪怕是十萬蠻山也已掘山開路,建立起四通八達的交通網路。哪怕最無處立足的千里澤地以及不見天日的地下洞窟,也都建立起人族的據點。更有無懼驚濤駭浪的如山巨艦與能入千丈深海的潛水舟遨遊於海上海下……人類深入研究所能發現的每一類物種與現象,無窮無盡的物產與資源被開發出來,成為人族不斷繁榮發展的資糧。

  在人族成了整片大陸乃至已知的周邊海域、島嶼的絕對主宰之後,其他不滿人族統治的異族與妖獸也時不時與人族爆發各種衝突摩擦,不過始終沒有上升到戰爭程度。畢竟人族文化、經濟與軍事三方面優勢全面碾壓其餘異族,哪怕是鐵桿的反人族分子,也往往難免對人族的文化與商品癡迷追捧。甚至他們要反人族,用的也必須是源自人族的修法、理論乃至武器等,所以這方面的矛盾甚至遠遠不如人族內部的矛盾值得讓人重視。

  至於力將,在屠神之戰之後三十年後就武破虛空,飛升離世。獸尊、鬼王、不老仙翁等在屠神之戰中大放異彩的道師弟子也先後不在人間現世,也不知究竟是歸隱、飛升還是壽終正寢。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對人族的迅猛發展造成任何妨礙。

  眼看著一派四海升平,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局,卻有些學派開始散佈一些危言聳聽的理論,說當年被滅的神族猶在,只是改變了形態,不復人形罷了。其中天機門甚至以術算給出一系列論證,說明在當年山河關戰場遺址的下游山脈,大量植物的睫葉脈絡出現了類似「神紋構裝」的變異,並列舉了一系列繁復數據與運算加以論證。可惜的是,這些理論並未引起廣泛重視,只因實在沒有幾個人能夠看懂。

  須知「神紋構裝」的形態與功效雖然與符、陣法之道頗為相近,但實質卻是大相徑庭。符陣法之道,所到底是修者先觀摩領悟出天地自然規律,再將這些規律以符陣法的形式複製演繹,與天地相「符」,自能發揮出天地之威,說到底總要理解之後方能實行。而「神紋構裝」卻是神族依據先知留下的一系列算訣與公式不斷演算變化,再根據演算結果繪制神紋,或對已有神紋進一步擴展升級。而神紋在出現一系列自然變化之後,他們又會將其變化中獲得的數據重新代入公式,進行又一輪新的演算。也就是說,「神紋構裝」既是運算的產物,本身也是一種重要的運算工具與依據。

  所以佔據神族日常絕大多數時間的祈神儀式並非念祈詞或者祭拜之類,而是沒完沒了的各種拼命運算。那些沒有自主意識的神奴除了完成神民的指令之外,更是要將所有思維活動都徹底投入到這種運算中。而在作戰之中,如何組合運用這些「神紋構裝」,也全是憑著計算來實行。至於為什麼通過這一系列運算可以讓「神紋構裝」越來越升級完善威能無限,以及支持這些繁復運算的根本理論思想是什麼,全體神族都無一瞭解,也不想去瞭解,因為這對於他們而言相當於侵犯神的領域。

  這種匪夷所思的行徑給企圖研究「神紋構裝」奧妙的修士們造成極大的困擾,哪怕他們保留了大量完整的「神紋構裝」以及神族的運算資料與數據,瞭解他們的所有計算方式,也照樣不明所以。就這麼苦苦折騰了幾十年之後,最精於術算推演的天機門總算覓得破譯「神紋構裝」根本奧妙的一線曙光,不過他們的研究過程過於晦澀難明,得出結論也過於駭人聽聞,所以支持者甚少。

  終於,在神啟兩百年整,已經承平三代人的人族終於迎來了浩劫序幕!

  一場震源位於山河關下流百里,烈度空前的地震忽然爆發,使得周邊的城市大量房屋崩塌,死傷數以萬計。而就在救災緊張展開之際,一個高度超過百丈,全身長滿木質根鬚,類似臃腫的人形人參的怪物撕裂了山岳,從震源所在地拔地而起,邁著地動山搖的沉重步伐,隨著滾滾的泥石流,走向人類的都市。而各大啟國蔔師雖然提前算出地震造成的災禍,卻完全沒有料到隨後而來的木參巨人,仿佛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自然災變。

  總算啟國一個多甲子來雖然承平,但由於遵循祖訓,還不在於到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地步,各種新式武器一直不斷。大驚失色的城防軍當即對木參巨人展開反擊,一輪足以夷平一座小山的炮火轟擊之後,卻見木參巨人只是像抖落塵埃一般抖落身上的一層焦碎鬚根,再輕鬆地舉足碾壓過去……

  仿佛移動的震源,木參巨人的每一步都會帶動千萬根鬚深深紮入地下或者連根拔起,所到之處大地都被徹底翻了個遍。最終,在人族的最重要盟友之一,地靈族死亡了七八成人口,十幾座啟國城市毀於一旦,民眾死傷數億之後,啟國修士終於成功布陣截斷木參巨人源源不斷汲取的地脈靈氣,再用一枚由地火深處開採的珍稀礦物煉製的核融火弩,將木參巨人連同所在的一大塊地面都轟成熔岩流淌的火坑。

  值得一提的是︰在圍剿木參巨人過程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卻是一群名不見經傳,一直隱居山林,苦修士一般的武者。這批武者卻是力將在武破虛空前暗中傳下的一脈,矢志不渝地一直苦修自神族覆滅後就成了屠龍之技的「截神道」,代代相傳。若非他們奮不顧身出手截斷木參巨人身上多處「神力迴路」,讓它的力量與自我恢復在短時間內下降一半以上,軍方要摧毀它只怕還要付出數倍代價!

  沒有錯,雖然形態大異,但木參巨人身上的根鬚脈絡正是以「神紋構裝」的獨有模式運轉,只是運轉的能量並非神力而是龐大的地脈靈氣!

  一場浩劫讓啟國一下子損失了兩成多人口,也給承平已久的民眾當頭一棒——原來神族這一宿敵始終還存在於這片天地,而且還變得更加危險!

  覺醒過來的人族厲兵秣馬,武風復盛,「截神道」以及一系列針對「神紋構裝」的修法重新盛行於世。而在此十數年前就已對這一切作出準確預言的天機門副門主——一位戴著眼鏡,終日面癱,被稱為「算魔」的男子也從此走上歷史舞臺,成了官方第一幕僚智囊。

  之所以被稱為「算魔」而不是「算王」、「算聖」之類,只因這位天機門副門主的為人實在稱得上神厭鬼憎。不僅自己所開闢的獨特術算之道晦澀艱深極不友好,而且本人也是絲毫不通半點人情事故,簡直將弄不懂他的算道的人都當成猴子看待,所以門人與同道中人堪稱寥寥無幾。即便如此,他卻還能當上副門主,已稱得上天資橫溢到無法抹煞的地步了。

  而此人不僅準確預言了木參巨人存在以及發難的大致時間,還解釋了這種存在是「神紋構裝」入侵天地,篡改自然,扭曲造化而孕育滋生的怪胎,而且這種怪胎絕不止一個,也不會僅僅局限於一種形態,此後還會陸續有來!鑒於他之前預言的精準實現,啟國高層雖還不能盡信算魔所說,但也需要加以重視。許多針對類似巨型神紋異怪的大型項目都在他的建議下開始實施。比如一種由精密符組合,以兩儀四象八卦算卦原理為基,用於輔助修士計算的「天機盤」符寶研製項目。研製成功的初代「天機盤」,已能輕易將一名修士的計算能力提升百倍,而後繼的每一代功能都至少比前一代要翻上一翻!不過對於算魔提交的某些代價過於巨大而又前途與目的不明的計劃,他們也只能給予回絕。

  對此,算魔也不強求,只冷笑著說了一句︰「勿謂言之不預也!」

  「奇怪,這種巨怪的力量明顯已超過棋枰世界的上限了,為何未曾遭到排斥?」

  「非也,棋枰禁制主要限制的是境界而並非力量。否則,諸如風暴、海嘯、地震一類的天災,其力量也遠遠超過任何一名修士,又如何還能在棋枰世界出現?記得那些棋靈只能算出地震來臨卻不能算出那木參怪人,關鍵應是棋枰世界已將它也默認為天災一類自然現象!」

  「嘆為觀止,我等全都小看了『神紋構裝』了!」

  「竟然以純粹的術算之法入侵一界本源,如深埋蟻穴於千里之堤,水滴石穿,慢慢篡改造化……不過既然如此,又何不一直潛伏起來,待多孕育栽培幾個造化怪胎後,再一舉發難?」

  此時在神啟大陸之外的虛空,許多交流中的神念已經變得沉寂許多,很顯然「神紋構裝」的驚艷表現已經讓太多人感到震撼不解,也深深感受到自己之前的猜測飽受打臉,不得不在局勢明朗之前採取沉默,不過卻也有人忍不住開口發問。

  便有一名陰陽家的宗師回應道︰「其實不然,那木參怪人出擊並非單純為攻擊啟國,而是另有目的。你看它所到之處,地脈皆被扭曲偏轉,就仿佛練武之人運轉氣血強行貫通筋脈以致最終易筋換脈,讓整個大陸的地脈循環都出現一系列異變,雖然不明究竟,但必然是有利於神族一方的變化!」

  「原來如此……不過話說回來,那『神紋構裝』的術算根基究竟何在?可有精研算經易數的道友能稍為解惑?」

  「……慚愧,其中涉及異域算道著實博大精深,老夫一時也難尋其中端倪……」

  「諸位尚且如此,那些棋靈豈不更沒了絲毫破解機會?」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由於啟國方方面面與仙秦的多有神似,眾多宗師不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仙秦遭遇了這麼一群運用「神紋構裝」,而且已經成了氣候的敵人,能否輕鬆地應對下來,又該付出多大代價才能將對方徹底斬草除根?

  「這很好,幹得漂亮!」就在一群觀奕的仙秦宗師各自議論思考的同時,在青龍軍大本營,一直手握仙秦官印,將精神投注其中的某位面癱男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在他臉上的那兩片鏡片上,正如同瀑布般流瀉過海量數據與圖紋……

  神啟兩百一十年,在十年前木參巨人造成的慘痛創傷還未徹底癒合之際,第二波浩劫又如算魔所言般如期而至——這一次,卻是一隻伴隨大型海嘯湧上大陸,渾身沾滿濃厚膠質黏液,延綿數里,形態介於巨大章魚與水母之間的軟體怪物,雖然移動頗為遲緩且基本只是沿河脈遷徙,但卻能通過噴吐不斷製造覆蓋方圓十數里的強酸雨,在它的面前,人類絕大多數武器與機關都會在使用前因腐蝕而毀損。而它所到之處,土地、水源盡數被污染,被它的黏液黏到的所有生物都無法掙脫,只能慢慢溶解成黏液的一部分。其為害之烈相比木參巨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遺害之深遠更是數以倍之!

  由於第二隻神紋巨怪的形態以及殺傷方式與之前的木參巨人實在差異太大,許多針對類似木參巨人的準備手段都只能宣告作廢。不過在算魔強烈提議下實施,最關鍵的一招殺手 已然派上大用場,那就是以機關、符之術製造,由精於「截神道」武者操縱駕駛的巨型機甲。

  鑒於神紋巨怪體型過於巨大,武者僅憑隔空氣芒對付過於吃虧,這種機甲配備的巨刃乃至全身上下的銳甲能夠最大程度凝聚增幅武者的氣勁與拳意,發揮出事半功十的殺傷效率,再加上機甲自帶強勁動力與飛天之能,又能在經過長期訓練後同步實現操縱武者的靈敏動作,以及配備的各種犀利附屬武器,著實非同凡響!

  雖然此時的機甲還有一樁不足,就是武者由於分神操縱機甲,又身處機甲的嚴密保護中,對敵方氣機變化與能量流轉的洞察力大為下降,為「截神道」施展增加許多額外難度,也使得機甲的對敵威力相比預期有所下降。不過以首批的五台機甲為主力,外加各種事先防備,形勢仍比上一次要好得多,最終在黏液章魚只荼毒了不到十分之一大陸,讓三座城市的民眾被迫棄城之後,就將其殲滅。不過由於大陸水循環,最終仍有近半個大陸的水質都受到或輕或重的污染,讓人類的地盤一下子縮水了接近三分之一!

  此戰之後,算魔終於一舉成為炙手可熱的實權人物,只因他的預言與推演足足有七八成都如期應驗,如果啟國真的完全照他所說去備戰,損失起碼會降低一半。而且在神紋巨怪近乎完美混同自然災變,讓傳統卜師根本無法事先加以預測的情況下,他的神算更如鶴立雞群。從此之後,算魔幾乎完全主導了啟國一切國計民生的大型規劃以及各種工程,他所開闢的術算之道被列為重點學科,投入大量人才加以學習研究。

  即便如此,算魔依舊與「德高望重,萬眾敬仰」之類詞匯沒沾半點邊,而是神厭鬼憎依舊。他所下的每一個指令,主導的每一個項目都是異常精準冷酷毫無轉圜餘地可言。「解釋、勸說、妥協」之類字眼壓根就沒有在他的個人詞典裡存在過。而由他推動的政策中,諸如毫無理由地強迫數千萬人遷徙異地並實施軍管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更奇葩的還有突然強行下令炸毀某處寶貴礦脈、將數千里山林沃野燒成荒山、耗費大量人力而又毫無水利收益地將某河流改道等等……而最瘋狂的一次,是他不顧羽族人的強烈反對,出動軍隊將羽族驅離聚居地,之後又引爆了當地一座火山,讓羽族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先祖聖地徹底毀於熔岩,以致原本與人族有著深厚友情的羽族與人族從此徹底決裂!

  總之,在算魔的苦心經營下,人類的生存環境以及與各族的關係簡直可以用每況日下來形容。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一旦神紋巨怪的威脅確定消除,算魔一定會被當即押送刑場以平息洶洶民憤。不過只要神紋巨怪的可怖陰影還存在一天,他就是一根頭髮都動不得的國寶。

  似乎也是因為算魔一系列嚴重破壞環境的舉動大大延緩了神紋巨怪的孕育,人族爭取到了二十多年的寶貴備戰期。直到神啟兩百三十二年,第三隻神紋巨怪終於伴隨一場規模空前的颶風出現,那卻是一團伴隨著無數蜿蜒雷電,不斷自旋的巨大漆黑雲團,所到之處颶風雷暴交加,一種前所未見的巨型氣態生命體——不過後來眾人發現,它其實是由億萬具有磁場的胞體組成的集群生命。

  若是早在二十年前,這種一直處於高空絕不沾地的神紋巨怪足以讓啟國上下束手無策,只因當時的初代機甲雖有飛天功能,但只是一種附屬機動而並不意味著這種機甲就是一種空戰武器,除了技術原因之外,也是因為操縱它們的精於「截神道」的武者也不習慣於飛行作戰。畢竟神啟大陸自古以來,能夠成就飛天遁地天人境界的武者唯有力將一人,其餘武者雖有令修士、妖修、神族、異族皆不容輕辱的手段,卻無法僅憑自己力量飛天。(注︰齊騰一本人雖不精通武道,但修羅道自有源自風雲世界以及暗黑世界的多種清晰具體的武道意念,而圍觀的仙秦宗師也有許多精於武道的,以此為基不難演繹好這個職業,但非要上升到高端層面,多催生幾個天人武者就需要加大神念干涉力度以扭曲現實,由於棋枰禁制,這種干涉事倍功半,明顯吃力不討好。)

  而新式的機甲不僅僅解決了操縱者的洞察、感應問題,還是由一武者、一修士,以及功能已經得到極大升級的「天機盤」輔助系統,三位一體,同步操縱。由武者負責控制機甲的動作以及主導進攻,由修士控制機甲的符、法陣、法力流轉並負責防禦,再加上「天機盤」的輔助,經過長期組隊訓練,這樣的機甲足以在短時間內發揮出等同一名巨大化天人的戰鬥力!除此之外,還有由人類武者與妖修共同操縱的變形機甲,這種機甲可以在人形與獸形之間自由變形,靈活性與適用性增幅許多。

  最終,在七台飛天機甲的圍攻下,第三隻神紋巨怪被徹底分割打散了維持形態的「神紋迴路」,煙消雲散!不過在算魔的佈局計算下,它的有相當一部分胞體卻被陣法完好地禁錮起來,成為日後研究神紋巨怪的重要依憑。

  此後幾乎每隔十年左右,都會有一波神紋巨怪伴隨天災來襲,雖然每一次都最終被擊潰,但卻都能造成數以千萬計的死傷,更重要的是它們給自然環境造成的不可逆轉的擾亂與破壞——地脈錯落、水源污染、大氣環流失常……日趨陌生與惡化的生存環境,以及變得異常凶殘而毫無溝通餘地的各種物種,讓這片大陸的所有智慧種族都能感受到隱藏在這片天地之後的某種深沉的惡意!

  自浩劫序幕起,轉眼間百年將過,人族人口從最巔峰時的近十億已降低到五千多萬,而其它異族、智慧妖獸的人口加起來更是只有數百萬。不過他們卻變得異常頑強、智慧與團結,三百年的篳路藍縷,薪火相傳;三百年的披荊斬棘,與天抗爭;三百年的同舟共濟,患難與共;培養了他們超乎尋常的武力、道行與學識,成就了他們的蛻變成蝶,人人如龍,也成就了他們的慷慨悲歌,萬眾同心!

  終於,在神啟三百周年,第十一、十二、十三隻空前強大的神紋巨怪——一者為一移動冰山,從極地冰原,攜無窮冰雪寒流,凍結大海而來,一者為億萬噸火岩構成的巨人,撕裂大地,赤地千里而來,一者為覆蓋近半個大陸天空,仿佛無數瑰麗奇幻的七彩紗幕組合,向地面不斷刷下無數死光輻射的彌天彩虹極光。

  這一次,所有人類包括所有大陸僅存的智慧種族都集中在最早要塞之內,是生是死,皆在此一戰。而迎戰三大神紋巨怪的主力,則是六台超神機甲!

  集中了這片天地的所能搜集開發的一切資源物力,匯聚了三百年來千萬學者的智慧與創造,貫注了億萬民眾的血汗與奉獻,又承載著所有不屈生靈的最後希望與寄託,六台名號為「啟帝」、「力將」、「道師」、「獸尊」、「鬼王」、「噬神」的終極機甲在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武者、修士、妖修三位一體的共同駕馭之下,當真有著移山撼陸,崩星拿月之威!單是每一台機甲之上寄託的萬眾願力,就已超過了當年神族以舉族之力不惜代價所凝聚的巨神!不僅如此,還有不計其數的武者、修士不惜犧牲自身修為與功力,以血為祭,以魂為祭,只求將自己的拳意、法意永久加持機甲的某片刃甲、某個符陣之上,為它添加哪怕一分一毫的力量。

  此戰直打了個海傾陸沉,山河破碎,日月無光,當三大神紋巨怪形神俱滅之後,三道或熾熱暴烈、或冰冷無情、或和諧統一的源源奔流,無限增殖的能量與物質洪流在一股龐大統一的力場作用下,以無窮的絢爛宏偉姿態交相纏繞,永無止境的向天際升高、升華,形成一根擎天屹地尤去勢無窮的無限之柱!

  與此同時散佈大陸、海外的十道氣機從之前十隻神紋巨怪殞命之地越空而來,貫注無限天柱之內!萬萬億億無可計數的神紋回路在大地、在海洋、在天空中浮現,遍佈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宛若一個個零星字母最終組合成一部氣貫古今的史詩,仿佛點滴星輝匯聚成一條貫穿宇宙的銀河!

  合「嚴厲」、「慈悲」、「和諧」三大支柱,匯聚十原質,生命之樹終高成形,開始沿著基礎物質、基礎能量、感性領域、理性領域、神性領域、本源、超越……無止境地向更高、更深層次升華,一直觸摸到無法言述無法想像的領域。整個世界都在伴隨生命之樹成長的韻律而不斷躍動共鳴,仿佛即將迎來升華、迎來新生!

  與此同時,一直安坐棋枰一端的亞當露出一個充滿陽光的燦然微笑,迎著越升越高,已然升出棋枰世界之外的生命之樹,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

  憑著生命之樹溝通、篡改世界本源,亞當已成功在棋枰的森嚴禁制之上撕開一道可供自己「插手」的縫隙,直接動手!

  正如「神紋構裝」可以讓超出世界上限的巨神短暫降臨,如今的生命之樹也是同理,不過這一次,招來的是下棋的奕手罷了!

  伴隨著亞當的伸手,棋枰世界已是一派天崩地塌的末日模樣,在億萬雷霆般的轟鳴聲中,伴隨著無數從天外隕落砸向世界各處的流星,天穹遍佈千萬恐怖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碎開來。緊接著一直巨大到無法想像的手沿著生命之樹的上端向下伸來,巨手的每一個毛孔,都如深淵隕坑,每一道指紋,都如延綿千萬里的巍峨山脈……巨手愈來愈近,甚至可以讓眾人看清那一個個大如城郭的細胞,以及細胞上遍佈的繁密而極盡完美的無窮無盡「神紋迴路」!

  哪怕再強大的棋子,又豈能與隨時可以掀翻棋盤的奕手抗衡?

  這一刻,對於棋枰世界的所有生靈來說,都代表著絕望!(注︰棋盤世界雖然能出現天人,但那是相對該世界的天人,體現的只是境界,並不意味著擁有真正天人的力量。)

  忽然,亞當向下伸的手微微一頓,承載、引導著他的手的生命之樹出現明顯的搖晃扭曲。

  「成熟度比預期中更低?一手之力都承受不起?」

  亞當微微皺了皺眉,將四指收回,只點出一根食指。

  只伸出一指,毫無花巧,簡簡單單按下。之前在三隻最強神紋巨怪圍攻之下兀自屹立不倒的人類最終要寨,就如同一隻最渺小的螻蟻般被徹底碾成粉碎!

  僅剩的五千萬人類、異族、妖獸,神啟大陸的最後一批自主自立的智慧生靈,終究難逃劫數,於此盡滅!

  眼看著大獲全勝,亞當卻面容微微一動,只見在一派蒼穹破碎,陸沉海傾,末世一般的棋枰世界之上,竟然有一道恢宏溫暖,滿蘊希望的光輝升起,仿佛平地升出的一輪朝陽,驅散了死亡與絕望,冉冉向天外升去。

  定神看時,只見那卻是一首散發著神聖光輝的金色巨舟,而巨舟之上,承載的卻是數千上億,在浩劫之中死去的無數靈魂。

  「原來還暗藏了一個移動神域,用神道手段救贖這些棋靈,能夠讓你顯得不算輸太慘嗎?」

  亞當淡然一笑,隨意屈指,向金色巨舟彈去,對於他來說,這艘承載了億萬棋靈,光輝足以照亮整個神啟大陸巨舟不過是一隻大一點的螢火蟲罷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8 21:58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6-12-22 16:25
第六百五十四章 重煉地水風火

  


  手指到處,空間都為之劇烈扭曲,仿佛層層疊疊的布幕,不斷疊加在這一指之前,帶著淩駕於這一片天地之上的無窮偉力向著金色巨舟衝擊而去。

  而就在此時,生命之樹卻忽然一陣飄搖震動,讓亞當彈出的一指也為之失準。

  仔細看去,卻見在金色巨舟的光輝遮掩下,有一道幽暗長河承載著金色巨舟,奔湧而來,河水洶湧,水花激蕩。那一道一道的水流中,隱約浮現出種種變幻光影,有人物,有屋捨,有高山深谷,有河川瀚海,有刀兵鐵馬,有紅粉花燭,有恩愛情仇,亦有著福禍無常……而這充滿了雄渾、古老與滄桑的一切最終又統一成一種縹緲無常而又陰森永恆,混同萬物的滾滾大勢,向生命之樹沖刷而去。

  這是古往今來,沉澱在神啟三百年歷史中的滾滾念頭!

  這些念頭,主體都已經逝去、衰亡,但那逝往的記憶與情感聚少成多,匯成無邊無際的長河,其每一道浪花都是駁雜、混亂且龐大的念頭,念念相引,無窮無盡,足以衝垮一切精神防線,將一切靈體裹挾混同,尤其是同樣出自神啟,同根同源的存在,哪怕神靈落入其中都要掙扎不起,直到化為其中一部分。

  在長河的沖刷之下,組成生命之樹的無數細小個體就如沙礫堆積的城堡在海浪沖刷下紛紛瓦解散落,那卻是成千上萬,布滿神紋的靈魂。然而在河水沖刷之下,這些靈魂之上的神紋都迅速褪去,最終只剩下純粹的靈魂烙印,隨波逐流,重新回歸天地。

  靈魂,是生命之樹的重要組成元素之一,一旦遭釜底抽薪地不斷剝離,就會令生命之樹威能大減甚至枯萎崩潰!

  不過亞當的哪怕一個最平常的動作,都是生命之樹以及他的每一個細胞內無數神紋迴路經過億萬次精密計算的結果,哪怕生命之樹稍為枯萎,似乎還不足以讓他的攻擊出現閃失,所以定然另有原因。

  「原來如此,這就是命運的逆風嗎?」

  亞當仔細辨認生命之樹的那種飄搖動蕩之感,漸漸已把握到順著逝念長河吹拂而至的某種無形無定之風,此風甚至不會直接對物質、能量造成任何直接影響,但在它的吹拂滲透之下,原本精密森嚴的神紋迴路開始頻頻出現種種意想不到的差錯,原本計算百億次才有可能出現的謬誤,竟然變成平均每千百次就會出現。

  「這也就是羅應龍經常掛在嘴邊,昊天喜歡玩弄的所謂因果……生命之樹在這個世界的成長過程,與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結下的因果太深,對方利用這一點,一舉引爆了所有積累下的『業力』,讓我在這個世界的運氣變得很不好……」

  「不過僅僅這樣,並沒有用……這種力量再奧妙,也是源自這個世界的力量。而我,卻是淩駕於這個世界的存在!」

  亞當只是微微搖頭,忽然將指頭一按,整個棋枰世界的一切頓時凝固起來,空間、時間、能量、物質、意識、因果、氣運、業風……都被他一指盡數鎮壓禁錮,密密麻麻的時空裂痕沿著他的指頭向四面八方急劇擴張!

  緊接著,又是彈指一擊!

  逝念長河暴散,無定業風崩潰,因果粉碎而不能加諸其身,金色巨舟顛簸動蕩,但卻依舊不見傾覆,只因六台超神機甲不知何時已重新集結起來,各自變形組合到一起,形成一個六角輪盤,擋在亞當一指之前。

  六道天外靈犀重天而降,各落到輪盤一角,依次顯化出啟帝、力將、道師、獸尊,鬼王、不老仙翁之形,散發著或正大威嚴、或威煞如海、或玄奇高妙,盡皆超出此界上限的無窮威勢。

  憑著與此方世界冥冥中的氣運相連,以及無窮無盡的民願召喚,三百年積累的啟國龍氣為引,已然飛仙天外,或者封神成聖的六人得以短時間內再履人間,與亞當的一指抗衡。

  六人中,其實僅有道師是齊藤一直接將神念投放到棋枰世界所化,其他五人全是土生土長的棋靈,只是齊藤一花了許多心力加以栽培引導。(注︰棋枰禁制嚴格限制了奕手的干涉力度,如果齊騰一再多投放幾個神念,那麼就無法分神去兼顧全域了,而且投放的神念依舊要不斷調整適應棋枰世界的禁制,借用其規則才能慢慢恢復力量,突破棋枰世界上限後又會被強制飛升,無法做到亞當破解禁制後的肆無忌憚。)

  其中力將其實是除道師之外,棋枰世界三百年間唯一修煉到超脫世界之外的棋靈,在他武破虛空之後,由齊藤一負責接引到靈台六道世界。

  而啟帝殉國之後,與萬民願力、聖德秩序相合,成為人道聖靈,是為皇權象徵,王朝社稷之守護神。

  獸尊則是合於天地,化身自然之靈,是千萬獸類與蠻族單憑野性之心與自然溝通的巫祈之神。

  鬼王暗中營造棋枰世界的陰曹地府,接引亡靈,積蓄逝去之念成就忘川,並在齊藤一指引下打造救世金舟,在所有棋靈中,他的作用之重大甚至還在力將之上!

  不老仙翁卻是一直變換各種身份常駐人間,一代代擊潰神紋巨怪的機甲操縱者,人族廣為傳頌的英傑,往往都有他在背後暗中支持。他修的是偷天截運之術,竊取神紋迴路的力量為己用,許多神紋巨怪都是因他在關鍵時刻出手而莫名弱化,在生命之樹成熟的同時,他的力量也同樣突破了此界上限。

  不過即使是道師,在棋枰世界的禁制之下也發揮不出六劫鬼仙神念的完全威力,頂多只在四五劫之間。亞當只是利用生命之樹破解了禁制對他的限制,卻沒有幫對手也解除禁制的意思。

  此時亞當雖然僅僅動用一指,但在此界之中,他的力量當真稱得上沒有上限,哪怕毀天滅地,也只在一指之間。六角輪盤只稍為阻了一阻,下一刻已遍佈裂痕,崩碎在即!

  但亞當卻開始感受到疼痛,那是類似把手指按上一個帶刺仙人球,而且手指還控制不住不時抽筋的那種彆扭刺痛……而造成這種痛的卻是六角輪盤中間一塊晶石綻放的光輝,一種璀璨而蒼茫,映照著大千世界萬事萬象的光輝。

  這種光輝並沒有蘊含任何力量,但卻自有一種和諧而規正的玄奧氣韻,在它的照耀下,原本已被生命之樹篡改破解的世界本源,以及被亞當撕開一道縫隙並大加擾亂的棋枰禁制竟像打了「補丁」一般重新趨於森嚴自洽,無懈可擊。

  空間恢復穩定,時光開始重新流逝,時空裂痕開始癒合,因果氣運再次變得有序……

  如果說「生命之樹」把天捅了一個大洞,這塊晶石就是補天之石!

  而由於禁制有重新修補完善的趨勢,亞當的一指頓時飽受掣肘,雖然還不至於被排斥出棋枰世界,卻仿佛將手指伸入捕鼠籠,要小心觸踫到機關的那種進退兩難。

  「看來,這就是你所特別打造的『天眼』?請問,它的本質又是什麼?」見此情況,自開局以來與齊藤一都沒有過任何一句言語交流的亞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聲音不慍不火,仿佛只是純粹的好奇。

  算魔上臺後實行了一系列計劃,其中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一項就是「天眼計劃」。此計劃生產了數億「天眼神」,啟國民眾以及結盟的異族、妖獸幾乎人手一份隨身攜帶。此後他們所到之處,「天眼中樞」立即能夠通過他們獲知一系列詳盡的環境參數,同時所有攜帶者也可以把「天眼神」當望遠鏡、顯微鏡、測距儀、攝影機、溫度計等使用,進行測量、記錄等等。這項計劃實現便民的同時關鍵是為了提前偵測到神紋巨怪的孕育與活動,因為涉及極廣,亞當也早有所知,不過這對於他的妨礙不大,也不以為意。但他卻沒想到「天眼」竟然能夠發揮出這種能夠稍為阻擋他的超乎想像效果。

  事實上,由於禁制的存在,奕手對於棋枰世界的一切也遠遠稱不上全知,只是對於天災之類巨集觀變化全部清楚而已。至於其他細節資訊的獲取,則往往要通過麾下棋靈來間接取得。亞當自控制的神族盡滅之後就基本退出人道體系,將主要精力放在神紋巨怪的孕育以及一系列栽培生命之樹必需的環境改造上。對於人族的許多大動作都只是略知,比如人族在神紋巨怪出現後開始宣傳一系列死後歸宿,末世超脫的相關信仰,所以對金色巨舟的出現並不如何意外,真正讓他意外的只是這枚「天眼」。

  「這是這片天地絕大多數生靈對他們所在世界的感受與認知,以及理解與感悟的凝結具現!」齊藤一看著亞當,緩緩回道,「當然,他們認識與感悟的世界,並非你所篡改扭曲的世界。」

  主動地認知世界,主動地改造世界。這是有智慧的生靈區別於單純依靠本能活著的生物的根本區別。齊藤一所栽培與引導的棋靈靈性驚人,最寶貴之處不僅僅在於對天外靈犀的感應非常敏感,更在於這一份主動認知與改造世界的天賦秉性。

  棋枰世界畢竟是七劫鬼仙的造物,還並非真實的物質世界,所以依然有著明顯思念體特質,任何意識對它的觀測都會引起它的變化。雖然它的禁制可以做到最大程度隔絕外部意識對它的干涉,但對於土生土長的棋靈卻幾乎沒有什麼限制。而當數以億計的智慧棋靈以集體的形式,上升到文明的層次去多角度、全方位地認知世界、改造自然,他們認知世界的感悟智慧以及改造世界的豪情壯志就可以匯聚成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而當這種力量被某種玄奇之法提煉升華,煉化成一種具體實質的存在,就等同一名空前強大的觀測者對世界作出強力干涉,足以改天地,定乾坤,將被篡改扭曲的規則撥亂反正!以蒼生之念,再補天道!

  由於棋枰世界的禁制,齊騰一自然不可能將自己神念形成的「世界之石」直接投放其中。不過他卻可以參考「世界之石」,在棋枰世界就地取材重新塑造出又一枚贗品「世界之石」。原本「世界之石」作為「大道之眼」,某種程度上就是起到超強觀測者的作用。雖然這種「贗品的贗品」貨色比不上正品的萬分之一威能,但這個小小棋枰世界畢竟也遠遠不能比擬暗黑世界,所以湊合著也能用了。

  「我承認,你的後招多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亞當以一種贊許的語氣說著,又搖搖頭道,「不過可惜的是,這些都不是決定性的!」

  「畢竟,這個世界的一切已經歸我所有,也包括你所投下的一個又一個籌碼!」

  說完這句話後,由生命之樹以及亞當一指為核心的億億兆兆神紋迴路開始如果無窮無盡的潮水一般,向著六角輪盤、向著道師、力將等六人,尤其向著輪盤中間的「天眼」蔓延滲透。

  分門別類提取蒼生之念,再煉化成各種神道法寶,這對於同樣擅長神道的亞當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不過齊騰一竟然以此煉化出一種可以深入全面的干涉規則本源的法寶,這就很不簡單了。在亞當看來,其中已經涉足了人道與天道交匯的重疊領域,某種被稱為「文明之理」,連他也只是略有所知的異常深奧玄妙的概念。這麼重要的知識,如果能夠從對手身上弄到,甚至比這一局棋的勝負還要來得重要!當然相比之下,那艘滿載智慧棋靈的金色巨舟趁著時空稍為恢復正常的間隙飛出了棋枰世界之外,也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一時間棋枰世界的原有規則禁制、生命之樹對規則的篡改與破解、「天眼」對規則的修正與補丁交相衝突傾軋。整個世界的物理法則開始變得詭異起來,光線扭曲起伏,明暗不定,重力時大時小,有時徹底失重,有時以數倍重力降臨。海潮時而暴漲到淹沒整片大陸,時而一退千里露出乾涸的海底,流星如雨般轟落大地,大陸架龜裂破碎,熔岩遍地流淌,空間扭曲動蕩,時光時快時慢甚至時而倒流時而跳躍……整個世界仿佛已不再真實,而是呈現出一種噩夢般的虛幻感。

  不過一片混亂動蕩中,生命之樹尤在不斷成長壯大,隨著這個世界幾乎所有生靈都徹底滅絕,它們的生命與靈魂全為生命之樹鯨吞汲取,成為其成長資糧。除了已經隨金色巨舟逃出這片天地的棋靈之外,哪怕之前被奈何忘川衝洗刷落的靈魂,也被生命之樹從天地間重新吸回。生命補完,眾生一體!所以隨著時間推移,生命之樹必定越來越佔盡上風!

  在一派末日噩夢之中,道師的笑聲郎朗傳來︰「各位,既然妖魔邪法無邊,天地沉淪不可挽回,我等何不索性重煉地水風火,還一個郎朗乾坤!」

  「什麼?」亞當正錯愕間,就見六角輪盤以及居中的「天眼」在電花火石的一瞬間徹底崩潰瓦解,由於「天眼」已與生命之樹乃至棋枰世界本源密切相連,這一崩潰,竟然引發了一陣連鎖崩潰效應,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徹底錯亂,出現一種隨時會徹底毀滅崩壞的勢頭。

  雖說如此,不過也正因為棋枰世界的禁制已被徹底攪亂,亞當也通過生命之樹徹底掌控住這個世界,只要不到一秒,就可以運用遠遠超出這個世界的無限力量將一切毀滅勢頭都鎮壓下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點深紅火焰,從棋枰深處爆發。

  只是一點火焰,卻仿佛滲透凝聚了億萬死亡生靈的怨毒、不甘與詛咒,溝通了這一片天地的無盡死氣、陰氣、穢濁孽煞之氣,以一種不把整個世界徹底燃成灰燼就絕不罷休的勢頭,瘋狂爆發開來!

  齊騰一取材人道,三百年間煉化諸物中,不僅有蒼生雜念逝念所聚的奈何忘川,蒼生救贖希望所寄的金色巨舟,蒼生認知與智慧所凝的「天眼」,還有一直深藏地脈關樞,蒼生死氣怨念與無窮業力所聚所凝的一點劫火,當乾坤傾覆,生靈盡滅之刻,這點劫火的威力就會摧上巔峰,並趁著舊有規則崩潰,生命之樹將要鳩佔鵲巢的世界最脆弱一瞬,一舉爆發!

  於是,在諸多觀奕宗師的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天演棋枰」先是像塞入一個不大不小的炮仗一樣一下炸暴,原本舉止若定,談吐自在的亞當伸出的一手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不僅如此,他的食指已經少了半截指頭,剩下半截還在冒著縷縷黑煙。

  雖然不到一秒之內,他的食指就重新長好恢復原狀,但是一絲尷尬已經不可避免地掛在亞當臉上。

  而另一邊,除了一隻飛蟬大小的金色飛舟投入齊騰一眉心之外,還有五道尤為顯眼的星火也一起沒入齊騰一眉心。原來齊騰一不僅將所能接走的智慧棋靈一股腦接走,甚至他化身道師的神念還在最後一刻不惜燃燒粉碎,衝開棋枰的殘存禁制以及生命之樹的阻撓,撕裂虛空將啟帝、力將、鬼王、獸尊、不老仙翁五大棋靈一並送走。

  虛空之中,隱隱傳來千萬棋靈共同發出的一聲嘲笑︰「九指妖魔,果然皆是一脈相承,一樣伸手必斷指!」

  隨著所有棋靈都投入靈台六道世界,這個只是虛幻的世界多了一份真實的亙古洪荒,多了三百年滄海桑田人道變遷,多了人文、技術、道德、律法、族群、主見、信仰、修行、征戰、鬥爭等等共同演繹一部壯麗史詩……憑著消化著這五天對弈的收獲與感悟,齊騰一距離七重雷劫又近了一大步,而當他正式渡過七劫之後,這些棋靈甚至都可以化為真實存在,乃至他們在棋枰世界曾經擁有過的力量與境界都可以真實再現出來!

  與此同時,三大七劫鬼仙的神念降下,天地萬物都化為一片混沌的天演棋枰重新分化地水風火,天地重分,日月星辰山川河岳再現,一切都還原到最初狀態。

  經過五天五夜,一場漫長的對弈終於告終。一局下來,齊騰一收獲了眾多棋靈,卻損失了一個神念,雖然只這是他不到萬分之一的力量,不過在他渡過七重雷劫前卻無法彌補。而亞當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收獲,還損失了半個指頭,不過卻在轉眼間就可以自我痊癒。

  一絲尷尬稍縱即逝之後,亞當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自若,一絲微笑重新掛在嘴角,這不是偽裝,而是表裡如一。對於他來說,這一局棋的勝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充分展示了他所要展示的東西,更在對弈中摸清了對手的許多底細。

  對於齊騰一這種手段駁雜的對手來說,弄清楚他到底有幾種關鍵殺手 無疑是很重要的。現在看來,對方在最後關頭所展示的念頭長河、因果怪風、金色巨舟、六角輪盤、天眼以及滅世劫火,即使還不是對方所有壓箱底手段,也該不遠矣。尤其最後兩者,應該是屬於對手底牌中的王牌!

  而最重要的是,對手在最後關頭不惜粉碎神念也要營救五大棋靈,讓自己本該穩贏的局面出現可爭議的做法。如果亞當在此之前對齊騰一真的完全沒有一點瞭解,或許還要懷疑對手另有目的或者故意誤導。不過自己好歹在進入主神空間前就已瞭解了這個人,如今看來,這個人的秉性真的沒有什麼改變。

  相比底牌不多卻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自己還是喜歡底牌雖多卻作風始終如一的對手多些!

  ……………………………………

  「我欲直入深海,獵殺七首、八首海蛇,一舉奪取試煉桂冠,不墜青龍軍之威!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見王宗超沉入海中不見蹤跡之後,鄭吒立即向隨行而來的災厄神君拓跋難詢問道。

  災厄神君面容蒼老而陰戾,目光陰暗卻又不乏睿智,只聽他不動聲色緩緩回道︰「此地先天劫煞之氣彌漫,染之難解,中之無救,雖地仙亦不能等閒視之。老夫雖修災劫之道,卻只是天災人禍一類後天災劫,不好說抵禦得來這股煞氣。要煉禦煞之寶,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小友一意深入險境,只能不惜耗損真元,用上一時三刻替小友施禦煞之符,雖聊勝於無,卻仍難保萬無一失。」

  煉氣修真之道,具備人、鬼二仙所無的煉煞為罡能耐,所以眼下這處絕地對於災厄神君來說稱得上是一塊難得的修行寶地,若有合適的材料,他甚至能夠收集都天神煞煉製成都天神幡之類法寶,甚至從都天神煞之中參悟更深層的劫煞奧妙,煉化部分都天煞氣為己用。某種程度上,蒙恬之所以派他隨同,就是看中他這方面的特長,有意讓他試上一試,若能幹出點名堂,在仙秦的地位立即可以扶搖直上!

  不過要做到這一切,除了必需的資源之外,前提需要時間,而且是起碼數百上千年的時間。這也是修真的一大特點——急不來。哪怕眼下煉製最簡陋的禦煞之符,也都需要耗上不少時辰。

  鄭吒原本就想找理由甩開他,聞言當即回道︰「兩天之後試煉就結束了,哪還能容得慢慢等待。既然這樣,先生就先在這裡煉符準備應急,我先入海一探虛實。順便還請先生替我好生留意白虎軍那姓宋的,這傢伙看該是一名強勁競爭者。」

  說完之後,鄭吒直入深海,雖然越往下潛,水壓與潛流越來越強勁,但他虎魄刀罡護體,水力在作用自己體表之前就已盡遭粉碎,連無所不在的都天煞氣也能粉碎大半,只是還能不是感到有絲縷煞氣入侵,無法徹底拒之門外。不過除此之外,他的每一個細胞又不斷爆發正方對衝的湮滅粉碎力量,將入侵的殘餘煞氣也一並粉碎。這一招連王宗超的混沌原力都能粉碎,比人仙以氣血震蕩煉化入侵煞氣還要霸道徹底得多!

  「四首以下的海蛇基本只是碎料,就算弄一堆回去也刷不了多少功績。五首、六首海蛇,才算有些份量,不過基本要深入海中才有可能捕獵到。而七首就已經是決定性的,不過能否獵到真要踫踫運氣,至於八首……和老王聯手或許有希望,不過會不會太誇張點……」

  在前來的路上,鄭吒已讀過這種因相柳之血而衍生的多首海蛇資料,它們每多一首,就會增加一種屬性的毒素,前三種毒性分別腐蝕毒化固態、液態、氣態物質,並能借對應形態物質散佈,第四種毒素則是能量形態,能借聲波、震波、熱量等能量散佈,變得詭異難防許多。所以對於有經驗的獵蛇人仙來說,一到三首的海蛇不足為患,但四首起就要小心對付。不過四首海蛇這種可以借動能傳毒的屬性也被人仙學習參考,所以人仙三十六雷法中有一門稱為「玄陰毒雷」,其特殊的震勁到處,甚至可以讓對手的血液骨髓憑空生成毒素,忽然暴斃或者過些時日再悄然死去,堪稱奇詭難防!

  而五首、六首海蛇,各自增添了一陰、一陽兩級屬性的毒素,不需媒介,只需陰陽兩極相生相對,就能借影響一極而給位於另一極的對象下毒,比如從光到暗或者從暗到光,或者磁場兩級,毒素更近乎一種概念意義,厲害非凡!

  這也罷了,真正厲害的是七首海蛇,它的毒素已經能直接毒毀空間界限,憑著奇毒在虛空中腐蝕出一個個可以任由穿行的洞窟,憑此跨越虛空來去自如,或攻或逃,皆難測難防。加上它的靈智已經頗高,成功獵殺的記錄實在是屈指可數。如果鄭吒能夠弄到一隻,基本已經能夠確保勝出了。當然由於天神隊的存在,最好還是弄到兩只比較保險。

  隨著鄭吒繼續下潛,他很快就發現了新的問題,哪怕他可以抵抗水流水壓以及都天煞氣入侵,但深海的「能見度」也未免太低了,除了幾乎不存在光源之外,都天煞氣的蒙蔽感官,也讓四階的敏銳知覺趨於失靈。

  對此,他只能不斷震動手中虎魄,一種超越了普通人肉耳所能捕捉的特殊刀鳴頓時四下傳播出去,遇到異物後再反射回來,就像聲吶一樣偵測四周情形。

  「找到了……五首海蛇!」

  發現了首個有價值的獵物,鄭吒立即揮刀殺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8 22:07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6-12-31 02:01
第五百五十五章 時空之毒

  五指如匕,直插入五首海蛇的心臟,蛇血的獨有黏稠與冰冷感繚繞五指之間,伴隨著如潮水般的血脈信息直滲入血肉骨髓深處。

  當鄭吒把左手收回之時,他的手掌已布滿了細密蛇鱗,而且五指出現一種宛若無骨,可以無盡延展伸縮的質感,仿佛一隻縮小許多倍的五首海蛇。

  通過吞噬、解讀外來的基因信息而獲得該物種的天賦能力,這是基因鎖四階開啟者共有的能力,而到了四階中之後更是可以做到徹底隔絕該物種的血脈本能對自己的精神造成負面影響。

  不過對於鄭吒來說,這種海蛇最強大的施毒能力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種雞肋,只因他追求的永遠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爆發最強大的力量去毀滅對手,正如一把沙場衝殺的斬馬刀如果非要像暗殺匕首一樣抹毒,又能有多少意義?而且除非他捨棄人形全身心投入去模擬這種物種,否則施毒的能力都很難達到五首海蛇的程度。所以,他看重的是別的東西。

  除了施毒天賦伴隨的超強毒抗之外,這種相柳蛇裔還有著可以將自己軀體隨意拉伸數百上千倍長而不損不傷,甚至借積蓄的彈力超音速突襲的無比強韌,這點特質讓它們的蛇筋成為仙秦制作良弓勁弩的必備材料,而如果能夠獲得這種異能,鄭吒對於「毀滅之力」的承受上限必然可以再度上升。而且這種海蛇還擁有近乎無視水流水壓隨意暢游,化任何方向的水力為自己游走動力的天賦御水之能,有了這點,鄭吒在水中的活動將會方便不少。

  「果然,消化模擬了它的部分天賦之後,我在這一帶活動變得輕鬆許多,作為常年生存於這一帶的物種,它還是有著很強的環境適應能力的……不過還是不能吸收太多,否則會有麻煩……」

  鄭吒很快意識到這種海蛇的血肉都有著都天煞氣的殘餘,就像核污染區生活的物種,在進化出強大的耐輻射特性的同時,它們軀體也會染上輻射,食用它們同樣會攝入輻射。所以他很快將海蛇血肉對自己的直接影響都控制在一掌之內,全身其他部位僅僅通過解讀其中基因信息作出間接的模擬調整。

  「雖然回主神空間之後應該可以申請清除都天煞氣,但不必要的麻煩能少一點就少一點為好,還是寧缺毋濫,去尋找更高等的海蛇,再獲取其血脈力量。至於相柳本體,還是算了……」

  雖然清楚相柳本體就被鎮壓在海下,不過鄭吒卻理智地沒有打它的注意。這種先天凶獸的皮膚絕不是輕易能夠擊破,至少必須像青龍軍副將裴越那種粉碎一線真空的箭才有絕對的把握,他的刀還要差上不少,而且相柳的帶毒且沾染強烈神煞的血肉也絕不會是什麼能夠輕易消化為己有的東西。

  漸漸的已過了好幾個小時,鄭吒已經不知潛入了海下數百還是數千里,進入哪怕是高階人仙披上特種神鎧也不敢冒然深入的極深海域。雖然神煞侵蝕蒙混視聽嗅味觸以及空間、時間諸感,但獲取了常年在煞氣環境中生存,同類之間又存在微妙的感應的五首海蛇本能之後,鄭吒捕獵的效率大幅提高,前前後後已足有十一條五首海蛇乃至一頭六首海蛇都成了他的戰利品。而經過一番基因調整適應之後,這些級別的海蛇,已經基本無法對他構成威脅了。

  「以我的感知能力要找老王是有些困難,不過老王如果要找我應該容易許多,為什麼還不見他的蹤跡……」

  鄭吒正想著,忽然全身打了個震顫,全身三萬六千隻毛孔都瞬息閉合。在那一瞬間,他只覺眼前所感知的一切驟然破碎崩滅,也不知是自己所在的環境真的碎了,還是自己的心神失守造成的錯覺。

  當他回過神來,只感到身邊萬道巨力橫斜交錯,亂衝一團;耳中隆隆巨響,山崩地裂,足以湮滅山脈沖跨大陸的決絕怒潮滾滾奔襲而至,哪怕每一滴水珠,都裹含了汪洋破碎大海爆裂無比力量。與這股浩大狂瀾相比,地球海洋上的任何風浪,簡直都成了小孩子在攪和魚缸!

  雖然惡力凶猛霸道,不過卻散亂無方,顯然並非直衝他而來,以鄭吒如今軀體的強悍,哪怕不披掛「痛苦禁錮」也足以輕鬆承受下來。然而更鄭吒感到震撼的是伴隨狂瀾而來的,那一道仿佛自開天闢地的亙古洪荒而發,又一直回蕩到宇宙終結的黯悶雷音,以及仿佛可以噬滅天地,盡湮乾坤的可怖煞氣。

  這絕對是剛剛爆發的一記都天神煞,而且威力已經超過了「小都天神煞」神煞的範疇,只怕唯有足以重創太古凶獸相柳的「大都天神煞」,才能給鄭吒以如此可怕的壓迫感!

  「這是老王弄出來的?他究竟遭遇了什麼敵人?」

  這股近乎「大都天神煞」的雷音煞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在瞬間就已徹底消失得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僅剩下狂瀾依舊向四面八方橫掃擴散,但鄭吒已用上最高速度向這一切爆發的源頭衝去。

  驀地,一派漆黑的深海之中忽然呈現五彩斑瀾,絢麗得讓人眼睛發花、頭腦發昏、心中發寒。這種彆扭而悚然感覺從雙眼映入腦、入心、入髓,又霎時引爆了無數道給人以寒熱酸甜苦辣麻癢痛各種感受的奇詭氣流,如跗骨之俎般向他周身內外不死不休的滲透著,吞噬著。其寒刺骨、其熱如火、其痛似千刀萬剮,其癢又叫人恨不得千刀萬剮了自己來解癢……每一種都足以叫人生不如死的極端感受在同一時間全面爆發。僅僅是一瞬,鄭吒都感覺自己好像被無數邪異凶橫的毒蛇包圍了,被瘋狂的啃噬著。

  不過一切只持續了電花火石般短暫的一瞬,下一刻,鄭吒全身內外每一個細胞就被驟然爆發的毀滅烈勁充斥填滿,毫無保留,毫無疏漏地衝刷滌蕩全身哪怕最微末的每一處角落,在轉眼間就摧枯拉朽地將入侵自身的詭毒異力衝擊粉碎得蕩然無存,但卻又仿佛風過山嵐,明月照江般幾乎不對鄭吒的肉身造成任何可觀的影響!

  以血能內力對撞湮滅為基,融匯貫通魔刀與七大限刀意,以《血神經》法門反覆自殘淬煉,又經「法則天雷」洗禮,數度升華的毀滅之力,連王宗超的混沌原力都能夠一舉粉碎瓦解(前提是不會遭到混沌原力源源不斷的入侵,或者在王宗超直接操縱下出現一系列有針對性的惡意變化),除了都天神煞之外,至今還沒有遇上什麼無法徹底毀滅的事物。而在進階四階中之後,鄭吒已漸漸開發完善出屬於自己的獨特心靈之光,除了能夠最大限度強化肉體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讓自己的肉體變成相對於自己毀滅之力的「超導體」。

  正如超強電流能夠熔斷銅線,卻無法對超導線路造成任何損害,只因超導體電阻為零,哪怕再強的電流都無法使其發熱,而也正因為這種特質,才可以毫無任何損耗地運轉傳輸任何電流,把每一分電力都發揮運用到極致。

  而也正因為這一點,鄭吒也開發出一種不同於「心之壁」的超強防御手段,就是讓毀滅之力充斥身體內外,將敵人施加於自己的一切攻擊在發揮作用之前就盡數粉碎瓦解,寓守於攻。只要對方的攻擊無法超越自己的毀滅之力,就絕對無法傷害到自己!

  不過這並不代表鄭吒就可以從此無視毀滅之力對自己肉身造成的負荷與殺傷,只因他所追求的毀滅之力永遠都是一種極致到足以毀滅一切力量,甚至連一無所有的虛空乃至法則概念都能夠毀滅。即使目前還無法毀滅,進一步提升力量強度與層次後也理應能夠給予摧毀。這一點已經貫徹了鄭吒的根本信念與覺悟於其中,哪怕是他自身也無法置之度外。所以哪怕他已經可以做到讓自己在毀滅之力面前相比虛空更「空」也更難摧毀,但也存在極限,如果不顧一切地提升力量,依然會出現自己無法承受的凶險局面。要不是這樣,他也用不著盡可能去提高肉身強度。

  「原來是七首海蛇!」

  粉碎了入侵自身的毒力之後,鄭吒沒有絲毫停留與遲疑,當即人刀合一,化為一團灰白光華,分水裂海湮光滅塵地向著前方一隻七首蜿蜒盤繞,足足延伸到百丈之外的巨大蛇怪直殺過去。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他已肯定自己的毀滅之力完全足以對付得了入侵身體的諸般毒素,前提是不要中了自己都無法覺察的慢性異毒,不過以四階對自身的掌控力,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眼前的七首海蛇固然厲害,但他依然自信能夠對付得了,而且越快拿下對手越好!

  快!

  快!!

  快!!!

  哪怕是在水壓已無限逼近行星核心才會出現的巨壓的洪荒深海,鄭吒依然將自己的速度瞬間加速到數十倍音速,兩三里的距離不到十分之一秒就一掠而過。被激起的狂暴水波伴隨怒潮激蕩的隆隆巨響以肉眼可見的方式震蕩擴散,無窮無盡的轟鳴肆虐百里海域!

  一刀之下,七首海蛇的龐大軀體就如風中敗絮般紛飛。緊接著它大半個粉碎軀體以及小半還未來得及粉碎的軀體開始猛烈地收縮。原本連虎魄刀鋒也能稍為抗衡的強韌表皮,如今就如被超強抽風機猛力抽吸的漂浮煙霧般驟然收縮坍塌,被一個出現在它體內,約有碗口大小的漆黑孔洞徹底吞沒。

  仿佛真正的宇宙黑洞,這個深邃無底的孔洞出現的一瞬間,四周的海水就被徹底吸走抽空成真空狀態。伴隨著真空向四面八方急劇擴散,一股足以萬噸計的奇大無比的吸力也同樣作用於直衝上來的鄭吒身上,幾乎不可抗拒!

  「只是一張中空的蛇蛻,是陷阱!」

  鄭吒的攻擊雖然看似凶猛到一塌糊涂,但其實大有保留,只發揮了三四成實力,此時發現危險,立即全力後撤拉開與孔洞的距離。

  雖然一進一退在常人眼中皆如迅雷電掣般快到無從捕捉,但其實由於瞬間變向以及詭異孔洞的巨大吸攝力,鄭吒的後退已經大見緩慢。而也就在此時,他四周已是一無所有的真空忽然出現一圈又一圈的輕微扭曲起伏,若拉開距離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仿佛是數條巨大的、盤旋的蛇身,而鄭吒後退的方向,就在巨蛇盤旋的中央。

  下一瞬,鄭吒後上、左下、右下三個方向同時憑空出現了三個漆黑孔洞,與之前的孔洞正好形成三稜錐的四個,將鄭吒封鎖其中。四個方向同時發出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吸引力,要將鄭吒碎屍當場!不僅如此,四個孔洞還在超越地球引力十數萬倍的超強吸引力之下,以無比恐怖的加速度,從四個方向向著鄭吒疊聚靠攏。距離每拉近一分,四股吸力都會隨之劇增!

  撕裂空間造成的空間裂壑的確能夠發揮類似黑洞的吸噬效果,不過若無巨大的能量持續輸入維持,這種一閃即逝的裂壑其實就和閃電一樣短暫,吞噬不了多少東西。鄭吒雖然清楚七首海蛇能夠以蛇毒蝕穿空間,卻料它基本也無法做到維持哪怕0.01秒的空間裂壑,畢竟這種蛇裔向來僅以奇詭蛇毒橫行而並不以強大的能量著稱。至於扭曲侵蝕空間造成的亞空間,雖然也能有類似「吞噬之影」的吞噬效果,但卻遠遠比不上真正的黑洞來得不可抗拒,在他的刀下完全可以一斬而破,甚至單憑他如今的身體強度就可以抵抗這種吞噬。然而眼前四個深邃孔洞卻儼然四個無比穩定的微型黑洞,當即已讓鄭吒陷入要麼分屍當場要麼擇一而葬的凶險危局!

  「就算真是黑洞,也要給我碎啊!」

  無論向哪個方向躲閃都必定會與某個孔洞正面撞上,鄭吒當機立斷,將所有力量都盡數貫注虎魄之中,連人帶刀直斬左下方的一處深邃孔洞,至少要粉碎其中一個,破壞其圍殺之勢,才有生機!

  虎魄到處,絲絲可以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的空間裂紋伴隨刀鋒厲芒蔓延席卷,連時間流逝也出現一種不明顯的扭曲與斷裂式跳躍,那是時空結構已被影響了穩定的徵兆,如果當初他斬向宋天的是這般一刀,那麼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一刀之下,雖然七成的殺傷力都遭孔洞吞噬,但摧枯拉朽的毀滅洪流依然在孔洞即將吞噬虎魄之前它連同所在的空間都徹底絞殺破滅,蕩然無存!

  與此同時,四周已然被徹底抽空的虛空忽然出現如水的動蕩起伏以及點點星輝,晃眼看上去仿佛海瀾映出的夜空,但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點滴星芒都在一刻不停地躍遷運動,似遠還近,彼此旋繞盤鎖,將原本平直的虛空扭曲折疊出重巒疊嶂般的層層曲面,儼然方寸寰宇,咫尺天涯。層層星輝所到之處,餘下三個孔洞在沉浮扭曲之中迅速變淡遠去。仿佛它們原本就是在距此相當遙遠的地方,之前的逼近只是一種錯覺。

  與此同時,隨著虛空如水晃蕩,一隻巨大的七首海蛇就仿佛被巨大漁網兜住並強行拖出水面的巨型章魚般,憑空露出半個軀體。

  鄭吒心念電閃,當即乘著全力一刀餘威尤在,順勢直斬向驟然驚現的七首海蛇,霎時只見鱗碎、皮爆、肉綻、骨崩,洶洶毒血潑滿真空,勢若煙花絢爛。若非七首海蛇本事也擁有不遜色火麒麟的防御,鄭吒的刀又僅有三成餘威,這一刀足以叫它真正落得個血肉無存!

  兩個頭顱連同小半個身軀被粉碎的七首海蛇發出震蕩虛空的尖銳嘶吼,緊接著一分為五,向五個不同的方向飛速逃遁。這不是分光化影,而是真正將自己所在的空間坐標一分為五,一個蛇頭負責一個逃遁方向。只要不會被一網打盡,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它所面對的還真是一張網,而且是一張連神祗也照捕無誤的網。只見星芒如網向下一兜,已將一分為五的海蛇全數罩住,重新聚在一起,還原成一頭只剩下五個頭顱與大半邊軀體的七首海蛇,再繼續縮小成彈丸大小的一團,落入隨後趕到的王宗超掌中。

  「走!」

  沒有傳音,但王宗超卻在萬分之一秒的瞬間向鄭吒明確無疑地傳達了這個意思,並揮手再向身後撒下一片星輝之網,仿佛阻擋什麼追殺對象,自身也一刻不停遁虛化光向海面疾馳。

  鄭吒沒有半點遲疑,緊隨其後竭力向上加速飛馳,片刻功夫已逃出千里之外,直到此時,被四個孔洞抽空的海水才在億萬噸巨壓之下重新轟然填回。巨大的衝擊能量,形成一個撕裂滄海的咆哮巨漩,久久不能平息。不過由於一切都發生在極深海域,當餘波傳遞到海面上時,已幾乎不能讓人有所覺察。

  「剛剛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那種強度的都天神煞爆發?」

  兩人一口氣撤回距離海面不到數十里的區域才緩下去勢,鄭吒緩過神來,立即向王宗超開口詢問,他已注意到王宗超身上三處撕裂創口,雖然都不是什麼要害,但令人心驚的是其中透出的一股空前熾烈的都天神煞!

  如果說四周海域的都天煞氣只是一杯酒倒入池塘後被稀釋了無數倍的程度,而王宗超之前弄到的盔甲則相當於灌滿了陳年酒漿的一瓶,那麼如今王宗超身上幾處傷口散發的熾烈氣息就不僅僅是烈酒,而且是被點燃了火焰正在燃燒沸騰的烈酒!

  「和一隻八首海蛇與幾隻七首海蛇對上,吃了點虧……」王宗超長長透出一口氣,語氣中不見任何懊惱,反而頗見興奮地嘿然而笑︰「高等海蛇的厲害,我算是見識了,也難怪仙秦視千里以下深海為生人勿進的禁區!」

  「但你身上的傷……八首海蛇擁有運用都天神煞攻擊的能力?」鄭吒聽得面色微變,這可是仙秦苦苦追尋了千百年都無法讓人仙直接擁有的攻擊手段。

  「確切說並不是這樣,八首海蛇也同樣無法做到自生神煞或者變通神煞……」王宗超點頭後又搖頭道︰「事實上是八首海蛇把時間腐蝕出某種孔隙,讓當年仙秦用於轟擊相柳的那一波『大都天神煞』的小部分威力跨越時間界限,重新再現出來攻擊我!雖然殺傷範圍小了許多,但若論強度,已經與真正的『大都天神煞』沒有多少區別了。要不是我金蟬脫殼拋出那件盔甲,利用它的聚煞特效擋了一擋,可就不是這點傷勢能夠了事!」

  「原來如此!」鄭吒聽得倒抽一口涼氣,驀地驚醒過來︰「那麼七首海蛇製造『黑洞』的手段,也是借用外力!」

  王宗超點點頭︰「對,那其實也不是真正的『黑洞』,而是它們毒穿你與「歸墟」之間的空間界限,透過那個孔洞,你面對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歸墟』!

  與真正的黑洞不同的是,它的吸力不是全方位的,只有正面的吸力最強,繞到它的側面與後方就並無吸力可言,只要注意不要被它吞噬的物質裹挾進去就行。攻擊時也可以從側後方破壞擾動空間結構穩定使得它自行消失,那樣會節省許多力氣。」

  「原來是這樣,不過蒙恬給我的資料居然沒有提到這點,是他故意隱瞞,還是見識到這一招的人都掛了嗎?」鄭吒面色頗不好看,「別的不說,剛剛面對這一招我都已經是拿命在拼了!」

  王宗超不覺失笑︰「仙秦沒有這一招的資料也是有可能的,正如在越厚的牆上打洞難度越高,空間距離越遠越難蝕穿,要不是在臨近歸墟的深海,它們也做不到這一點。而且這一處深海也是它們久經經營的結果,別看表面上沒什麼,事實上空間已被腐蝕出無數蟻巢蛇穴一般四通八達的亞空間蟲洞。利用這些蟲洞,它們不僅僅神出鬼沒,而且還能十倍省時省力的瞬間製造『黑洞』。

  其實空間能力也罷了,因為我同樣可以封鎖虛空,在它們製造出『黑洞』之前加以封禁,也能阻止它們逃遁。不過我卻沒有封禁時間的能力,無法阻止八首海蛇利用曾經發生在『過去』的『大都天神煞』發出攻擊。

  不僅如此,當這種毒毀時空界限的奇毒與『大都天神煞』結合在一起,就會出現反復疊加的效果,當一波攻擊巔峰威力過去後,就會像倒帶重播一樣反復再現,足足重復八次之多,雖然每一次都只有上一次的八成威力,但也堪稱恐怖了!不過連續八波之後,之前的攻擊能量又會迅速衰減到仿佛經過相當漫長時間冷卻才會出現的狀況,換句話說就是熵值劇增。

  不僅如此,這種毒還能蝕穿未來,讓我的力量向未來流失,讓我憑空損失力量,好在我曾經體驗過這種毒性,還有一定的抵御應對手段。

  「也難怪連你都要落風而逃……」鄭吒細思恐極,面色越來越是凝重,忽然又詫異起來︰「對了,你說你以前體過這種毒?」

  「就是八岐大蛇的蛇毒……」王宗超解釋道,「不過不是八岐蛇骨上面那種變質了而又煉製不得法的殘餘毒素,而是直接以神力萃取精華,附加在天叢雲劍上的毒,雖然也遠遠不如活生生的八首海蛇直接施毒就是了。」

  鄭吒恍然道︰「果然八岐大蛇也是相柳蛇裔,不過最終還是被那群日本神給宰了,還不算太無解。」

  王宗超搖搖頭︰「的確不算太無解,八首海蛇的毒毀時間界限只能做到讓能量從過去穿越到現在,或者從現在瀉向未來,與熵值增幅的方向始終一致,既利用不了未來的能量,也無法做到讓一群『自己』從『過去』穿越過來圍毆我。

  另外,時間越長,它要毒穿時間的難度同樣越高,否則它完全可以直接利用十二祖巫彼此攻擊,開闢洪荒時的能量,這才是都天神煞的本來面目,輕而易舉可以把我化為劫灰!

  不過就算這樣,這種毒對於我進一步完善『混沌水劫』也有很大的啟發。另外我也不認為高天原有正面擊殺一隻狀態完好的八首蛇的能力。哪怕在地球上沒有都天神煞或者歸墟可以利用,但單憑那種蝕穿空間的毒素,高天原神域就絕對困不住它。日本神話中,須佐這暴力神可是灌醉了八岐才敢下手,明顯也清楚不能硬懟。」

  說到這裡時,王宗超又露出幾分困惑之色︰「八首海蛇就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但仙秦竟然能夠硬生生將九首相柳打殘。以我曾經對上的青龍軍實力來看,就算再強十倍,也該做不到這點吧?」

  鄭吒聳聳肩︰「從蒙恬給我的資料看,當年能夠擊敗相柳,除了因為不惜動用大都天神煞以及諸多仙秦死士的自我犧牲外,最關鍵是秦始皇在戰凶勢危之刻御駕親臨,手持趕山鞭從蓐收、后土兩界邊陲驅來九座高足千里的金石巨峰,結成『不周傾天大陣』將相柳硬生生砸向歸墟海眼。而後那九座山又被加入息壤不斷增高,這才形成如今的九座孤島。雖然這一段我是當宣傳段子看的,但也難保不是真的。」

  「越界驅策億萬噸山岳,這隨隨便便就是滅世級的力量啊!哪怕宣傳有些水分,也絕對差不到哪裡去……」王宗超不覺感慨出神,「真不知秦始皇是什麼境界與力量,是千變萬化乃至粉碎真空等級人仙?八、九劫鬼仙?還是自成真實世界或者統一多元等級的神域之主?」

  鄭吒無奈地笑了笑︰「鬼知道他是什麼境界呢?這點估計連蒙恬都不清楚。就目前所知來看,秦始皇在仙秦早已成了高高在上,任何人都無法接觸乃至想像的存在。鎮服相柳,已是他最後一次在眾目睽睽下現身出手。而秦皇四寶︰分別為趕山鞭、定日針、太阿劍、傳國玉璽,相柳一戰中也不過動用其中一件!他所居住的至高仙皇宮位於一處獨立開闢的洞天之內,哪怕皇室重臣各家宗主都不得而入。但傳聞他又對仙秦的一切都無所不知,只要臣子依印信祭禮求奏,必有聖旨聖諭賜下。一切文臣武將、仙道宗師的功過賞罰,所居仙府的升遷貶降,皆在他一言之中。

  不過老齊卻認為,他的信息獲取以及力量發揮也要以龍氣為媒介,沒有憑空全知全能的道理。要不然,我只怕連話都不能和你好好說了。」

  「這你倒可以放心,都天神煞籠罩之處,秦始皇也不可能打探到什麼。」王宗超若有所思道︰「聽起來似乎是神道的行事作風,不過仙秦子民乃至附庸各族人數超過百億,人心又是異常凝聚,兩千年來積蓄的龐大願力只怕連穹冥帝君的萬鬼朝宗都望塵莫及。單憑這樣的根基去走神道,成就已經完全足以超越穹冥帝君了。這麼一尊終極Boss的分量十足,雖然不清楚主神任務會不會引發與他的衝突,但眼下我們最好盡量提升力量以防萬一。眼下最直截的方案,就是把玄武軍與白虎軍的聯合強化資格弄到手。雖然我對身體改造類強化興趣不大,但各大軍團的頂級強化手段與煉竅密切相關,我倒是有意思探尋個究竟,順便也攪攪天神隊的局。」

  「不過玄武軍與白虎軍的聯合強化名額很有限,而且還有天神隊介入爭奪,如果要確保試煉勝出的話……」鄭吒眉頭大皺,七首、八首海蛇的厲害已超乎預期,而且看樣子還懂得分散包抄、設伏打援一系列戰術,在已經徹底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再入深海獵蛇,只會一次比一次凶險,很有可能面對的八首海蛇都不止一隻!

  「天神隊估計在此之前已經至少獵得一隻七首海蛇,所以才引起高等海蛇的警惕,導致我這次進入深海遭遇八首海蛇設伏。這是先手之利,我們也沒法抱怨不公平,只能憑實力去爭。」王宗超說到這裡時忽然將手一張,只見手中滴溜溜旋轉著兩個彈珠般的渾圓星團,其中一個困著之前被鄭吒一刀絞碎兩個頭顱與小半邊身軀的七首海蛇,另一個則有著兩條末端還有血肉筋絡彼此黏連的蛇頭,雖然已經被縮小,但從七首海蛇的比例看,這兩隻蛇頭連帶蛇身比七首海蛇還要長出兩倍,凶威煞氣一見便知不凡。普通海蛇與之相比,簡直猶如泥鰍相比天龍,叫人無法相信是同一個物種。

  「這是從八首海蛇身上斬落的兩個蛇頭?」鄭吒一看就明了究竟,雖然八首海蛇利用都天神煞打傷逼退了王宗超,但自己也同樣未能討得了多少便宜。不過這種蛇類的關鍵要害都在體內一個類似蛇膽的器官裡,那既是它的毒囊,也是它的一身血肉精華所聚,集中了它的七八成的價值,無論用於煉丹還是製毒都是極品。若王宗超收獲的是八首海蛇的蛇膽,那麼獨佔鰲頭就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反倒要擔心引起王翦的警惕與猜疑。至於它的蛇頭其實與壁虎尾巴差不多,斬斷了還能在短時間內再生。雖然八首蛇頭裡的蛇筋同樣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戰利品,但價值已比不上七首海蛇的蛇膽。

  「除此之外還有這個……」王宗超說完之後手中又多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晶狀物,其中隱隱流動著一種鮮艷到刺目的七彩斑斕,教人一看就仿佛遭遇彩蠍艷菇之類毒物從心底涌出極度的不適與厭惡之感,此物卻有些殘缺,只是被凝固封住。

  「是七首海蛇的膽囊?雖然破損了,但其中毒元流失不多,價值只是稍有下降,這些加在一起,足夠保證前兩名了。」鄭吒鬆了口氣之餘又未免有些遺憾,其實這種海蛇的蛇膽是它全身最堅韌難損的核心器官,但王宗超卻甚至無法保證收獲一個完整的蛇膽,可見之前戰情之險。眼下這些收獲加在一起足以保證一人穩穩勝出,但如果平分到兩人身上,可就沒有多少保障了。

  王宗超卻忽然說道︰「你重創的那隻七首海蛇還沒死,如果生擒回去的話,功勞還會大上不少,再加上那兩個八首海蛇的蛇頭,應該足夠讓你獲得強化名額了。而且八首海蛇的血肉,完全足夠你從中獲取不錯的血脈異能。

  至於我則另有計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弄到名額也該不成問題!」

  一席話間,不斷流轉的混沌元氣已將王宗超三處傷口的熾烈都天神煞消融淡化,雖然不是徹底消弭化解,卻已經陷入一種沉寂無波的穩定狀態,徹底沉澱下去,不再發作,緊接著他的傷口已迅速愈合消失。

  鄭吒心頭暗驚,如今的王宗超相比之前與青龍軍對戰時更給予他一種無從揣測的如淵氣度,想來在分頭行動的短短時日內,實力又有了全新的突破,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相比之下,他雖然自突破四階中後就進入新一輪實力高速增長期,又有青龍軍提供的豐厚資源,但取得的進步卻未免有些不足一提了。

  ………………………………

  五行仙天,至道殿之內。

  經過五天五夜,一場表面上僅僅局限於方寸之地,實質波瀾壯闊演繹萬千的棋奕剛剛告終,齊藤一與亞當依然一臉平靜地對面而坐,不急不躁地等待等著勝負最終評定被宣布。

  墨老、田老、海先生三人各自對視一眼,也不知在一瞬間伴隨多少神念交流,但卻並不開口宣布誰勝誰負。只聽墨老緩緩說道︰「如此驚世奇局,已不需由我等妄下評判!」

  話音方落,只見一道龍形天光伴隨著氤氳紫氣從天外降下,其勢浩蕩無盡,若蒼山莽莽,似江海濤濤,自有一種統御天地,博納四海,潤澤蒼生而又生殺予奪的無窮威嚴。

  就在天光降下同時,一直以神念觀弈,又靜待結果公布的百餘位仙秦宗師紛紛顯出神念幻化的身形,個個向著天光俯首躬身行禮,雖不見下跪,但禮數周到一絲不苟,想來本體也是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這一場棋弈,已然驚動祖龍意念御駕親臨,故一切成敗榮辱,何封何賞,皆由始皇聖帝金口天言作出裁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8 22: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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