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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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10
god820324 發表於 2017-9-28 20:12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宗傅親臨

  「我認輸……」

  一道金光如厲電疾閃而過,顯出上條演武的身形,只見他全身上下極具流暢且淩厲線條的金黃盔甲已然蒙上一層極為淡薄朦朧而又揮之不去割之不斷的血光,他被羊角頭盔遮去了半邊的臉露出的臉色很有些低沉,但仍然無比果斷乾脆地認輸。 .

  「明智之擇,這樣可以避免更大的損失。」一副好整弄閒模樣萊因哈特露出一個優雅陽光的微笑,衝對方伸出一隻手,「很抱歉還是讓你受了一點傷,要不要我幫你解決後患?」

  「不必了!」上條演武眉頭一皺,搖頭拒絕。

  「也是,你的確有自信自己解決問題……因為你隨時都可以開啟四階基因鎖,只是還遏制住而已……」萊因哈特理解地點頭笑道,在身形冉冉升上上一層的同時,兀自說道,「不過我真心沒有惡意,相信我,我們雙方有著很大的共同利益與合作空間……」

  只是說話,還未等對方回應,萊因哈特已升到青龍塔第十二層,眼前已經不見了任何擂臺佈置,唯有許多兵器、法寶、丹藥分門別類,懸浮陳列,各綻煞氣寶光以及藥香,其上各懸「十二小都天連弩」、「移山印」、「四象玲瓏塔」、「青龍裂日鞭」、「千刃萬毒盾」、「乙木藤甲兵之種」、「替死金符」、「化龍丹」、「百竅聚靈散」諸般銘牌,看上去似乎是個陳列館。

  一位看上去仿佛平凡農夫的老者正向他頷首微笑,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恭喜萊壯士首登青龍塔絕頂!」

  若是齊藤一在此,就能認出對方正是農家之主田老,仙秦各家中,農家與青龍軍聯繫最為緊密,此次「千秋競擂」又涉及仙秦重大謀劃,不容有失,故終由各家家主負責親自把關。

  萊因哈特眯了眯眼,直截了當問道:「那麼,作為第一名,有什麼好處?」

  「首先需要聲明一下……」田老點點頭道:「你如今只是第一個登頂,但這與『千秋競擂』的最終名次無關,關鍵還要看你接下來在『古巫遺地』的所獲。

  古巫乃是洪荒上古異族,如今已然族滅,不過也曾稱雄一時,遺地中有諸多上古重寶與秘法,你能從中收穫越多,勝算越高,最終勝負便以此而定。

  率先登頂者,可比他人更早一步前往古巫遺地,此外此間兵器法寶丹藥也皆優先挑選,只是不可過量,否則跨界之時難多有不測!」

  萊因哈特表面上饒有興致地打量四周的一切,眼眸深處隱約泛著深沉詭秘之光,在他的耳側,正有主神的提示話語響起:

  「主線任務,正式啟動!

  主線任務1:各輪迴小隊部分或全部隊員進入古巫遺地,無人生還的輪迴小隊全體抹殺。每多一人生還,該隊全體隊員獎勵b級支線劇情一次,點數八千點。

  每取得一柄都天神幡自古巫遺地回歸之輪迴隊員,獎勵a級支線劇情一次,點數三萬點;執掌盤古開天斧,或取得盤古真血、造化玉碟自古巫遺地回歸之輪迴隊員,獎勵s級支線劇情一次,點數十萬點!」

  萊因哈特一邊聽著主神發佈的重大任務提示,一邊若無其事地向田老詢問:「我所能優先選擇的,也包括這裡的所有強化方案嗎?」

  「正是,青龍塔最高強化秘法,為『靈木易筋法』,成就之後體魄生機十倍強韌延綿,只要身軀不離地,便能時時汲取方圓百里之內大地生機滋養自身,近乎不死不朽。雖為人仙所創之法,但只要命修之道足夠精深入微,便能成就。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強化秘法,相比『靈木易筋法』也只是稍遜……」

  說話間,掛著「靈木易筋」銘牌的一處蜃氣展臺景物也隨之變幻,生動詳盡展示出一系列相關情景。

  「那又是什麼?」萊因哈特仔細察看,忽然指著某一掛著一塊孤零零的「升維法」銘牌,卻又空空如也的展臺詢問道。

  帶著些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無奈,田老回道:「這是一門新創的強化秘法,傳聞涉及宇空之秘,此外一切盡皆不明,甚至不清楚是用於強化肉身、神魂亦或身外之物。事實上此法至今還未真正完成,原本不該陳列於此。不過卻有一位神機處宗傅作保,必將於三天內正式出爐供參擂勇壯選用,而且屆時這位宗傅還將親身參與,自當非同小可,而且僅有一套。萊壯士若欲擇此法,只怕還需等上兩三天。」

  「不必了,我選『靈木易筋法』!」萊因哈特毫不猶豫地作出選擇。

  田老點點頭,隨即將一枚青翠欲滴的丹丸小心取出,遞給萊因哈特。只見丹丸上諸多細小而又晶瑩鮮亮碧葉覆蓋,青玉琉璃質的葉片如龍鱗,氤氳著足叫白骨生肉,枯木逢春的旺盛生機,以及仿佛來自太古滄桑的某種神秘威嚴。

  「此為以『太陽藤種』煉製之『靈木易筋』藥引。『太陽藤』非靈山福地不生,然而所生之處,不出十年方圓數百里內必然寸草不生,江河斷流,地脈枯竭,如遭十陽焦土,故名『太陽藤』。服下此丹的同時,必須全力吞服消化其他補元丹藥,在以自身精血滋養催長太陽藤筋之時,還需以氣血拳意強行沖刷、馴服藤筋,否則必遭反噬,精血乾枯,藤筋破體而亡!」

  「好!很好!!太陽藤嗎?看起來和我挺搭配的!哈哈……我很喜歡!」萊因哈特雙目奇光綻放,猛地劈手奪過丹丸,一口囫圇吞下。

  下一刻,仿佛血肉骨骼被狠狠撕裂粉碎攪拌的悚然異動傳遍了萊因哈特全身,緊接著無數青筋在他臉上暴凸浮現,仿佛一副猙獰立體的恐怖圖騰,讓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一下子變得仿佛厲鬼!

  下一刻,大量細小的木質藤蔓從萊因哈特全身體表破體而出,張牙舞爪的搖曳著,動作張狂,在寂靜無聲散發出一種垂涎欲滴,無所不噬的恐怖食欲,向四面八方狂舞蔓延開來。

  「阡陌縱橫,籬籬井然!」田老虛空勾畫,頓時在萊因哈特四周劃出猶如阡陌田井般的方格,重重竹木籬笆虛影憑空化生,將狂舞的藤蔓限制在方格之中,仿佛大地被農夫修整出相互交錯的田埂水渠,圈以籬笆,為大自然厘定規則,不再允許雜草亂藤肆生。

  「豈會如此?這太陽藤種早已歷經上百代馴服弱化,外加丹藥麻痹克制,凶性已不足十分之一,但得了此人精血,竟然凶性服熾?」

  田老正意外間,只見已然不成人形的萊因哈特竟然露出一個充滿愉悅的笑,衝他喊道:「不是有進補的丹藥嗎?有多少給我多少!」

  「好!」田老將手一揮,便有諸多靈丹、藥散、瓊液帶著漫著沁人肺腑的清香向萊因哈特一股腦灑落。萊因哈特來者不拒,咯嘣咯嘣地一口鯨吞,龐大的藥力從體內爆發,頓時將他整個人撐爆成皮球一般,身上的妖異藤蔓更是以十倍瘋狂的架勢狂舞,又紛紛長出鋸齒狀枝葉、花卉,瘋狂切割吞噬起他周身血肉,其色澤從充滿生機的青綠迅速轉向妖異的深紅。然而就在此同時,萊因哈特身上也有無數血盆大口浮現,大肆撕咬鯨吞周身的枝蔓。一時血肉橫飛,血腥四溢,雙方徹底化為糾纏成一團,不成人形的駭異怪物,彼此瘋狂競相吞噬起對方來。

  此起彼伏的混亂骨骼研磨、血肉撕裂以及吞咽聲中,萊因哈特的瘋狂大笑傳出:「盡情吃吧!吸吧!吃下我的骨肉,汲取我的鮮血……直到成為我的一部分,和我融為一體,見證我的榮光!」

  「好生凶煞奇詭,生死混同的血煞之力!之前那天地浸紅的異變,莫非是……」田老絲毫不以這等可以叫普通人發瘋的噩夢般情形為懼,不過也看得微微動容,好一番仔細觀察揣摩後又搖了搖頭,「不該是此人,只是這個程度,還差得老遠……」

  極盡瘋狂混亂的自相吞噬,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一切又漸漸平靜下來,已經徹底染成血紅色的藤蔓回收,血肉癒合。萊因哈特重新恢復了俊雅完美的人形,全身皮肉完好無暇,但看上去卻給人一種仿佛面對平靜凝固的血海表面,其中毒蛟孽龍深藏,隨時可以破海噬人的深沉威懾感。

  恢復人形的萊因哈特很快在諸多法寶中選擇了一百面一套,名為「玄骨百獸旗」的法寶。此寶以一百種強大荒獸的脊骨煉製,蘊含獸魂,需以血祭發動,組成厲害陣法,哪怕拳意實質巔峰之人仙,陷落其中不死也要脫層皮!隨後他又挑檢了幾樣靈符,此外兵器盔甲之類,一概不取,當然,由於配套式陣旗佔用傳送資源不菲,他也沒法再取什麼重寶了。

  隨後,田老又將一塊色作深藍,上刻「青一」字樣,表面星光迷離,顯得異常神秘的玉牌交於萊因哈特,「此為出入『古巫遺地』之傳送玉符,你既是首位登絕頂者,所持玉符也是最為上等,最為優先傳送,若多人持傳送玉符聚於一地,傳送之光彼此交匯傳送,傳送效果最佳,而且也以排位靠前者之符為主導。憑著此符,還可每三十六個時辰發動一次傳送,傳送到所指定的某位排名靠後者附近,不過此符也可為他人所奪,需小心保管。」

  萊因哈特也不廢話,點頭信手接過,隨即舉步登上一座星光閃耀的雲台,轉眼間整個人已融入無盡星輝,徹底不見蹤跡。

  萊因哈特走後,又過了半天功夫,上條演武緩緩升上第十二層,開始抬頭打量四周。

  田老依舊例行公事問道:「上條壯士又選擇此間何物?」

  上條演武卻搖頭道:「我願等上一等,將所占位次讓於鄭校尉!」

  「喔?」田老有些意外,不過仍點頭道,「那你就等罷!」

  「不會等太久的。」上條演武說了一句話。

  上條演武原本與萊因哈特同在第十一層,不過他並非受萊因哈特挑戰,而是正常的擂賽決出晉升者,故勝者晉升,敗者也不需降到下一層,只需留在十一層等待下一輪對擂。而鄭吒憑著一系列挑戰快速晉升,正好在這一輪升到十一層,不過他並非選擇上條演武為挑戰者,在這一輪的對擂安排中也並未與上條演武對上,所以只要分別戰勝對手,就可以在同一批次一併晉升。只是由於鄭吒相對慢來後到,對擂場次安排相對靠後,所以比上條演武慢上片刻而已。

  由於擂賽規則,基本上除了第一批只有一人登頂之後,以後批次的登頂者都會接近倍數增長,同一批次的登頂者雖仍以登頂的先後排定次序,不過若雙方自願,也能自行更換位次。當然,一切皆出於自願,否則任何人都無法憑權勢強制要求更換。

  只是半盞茶功夫,手持虎魄的鄭吒便升上第十二層,能夠在此時殺上十一層的仙秦擂手實力已然頗高,他所遇到的人仙身披一身由一種稱為「劍麟」凶獸皮肉煉製的劍胄,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被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密密麻麻劍蝟所覆蓋,一切實物沾身即遭粉碎,手上卻持了一柄並不開刃,卻足叫海天翻滾、劈裂山岳的古拙斬馬刀,化億萬崢嶸於無鋒無華之間,實力已開始觸及拳意實質境界。

  雖說鄭吒在青龍軍中排位在對手之上,不過能夠這麼快打上十一層的軍方猛士,卻也絕不甘心無端屈居人下,在一戰中豁盡全力出擊。然而在鄭吒卻連虎魄都不必動用,以手代刀,一擊之下,就叫對手刀折胄崩慘敗,半點時間都不耽誤。

  此時聽說上條演武願意讓出位次,鄭吒欣然點頭,清楚對方正在表面依然站在中洲隊一邊的立場,當即作出承諾:「多謝承讓,此後你我還當同心協力,進退與共!」

  「一定!」上條演武鞠了個躬道。

  「鄭壯士果然已身兼金水二德於一身!」田老不關心參擂者彼此關係與暗中的陣營,不過見到鄭吒卻眼前一亮,隨即又有些遺憾道,「此處『靈木易筋法』尚餘兩套,其中水木相合尚且萬般不易,更勿論融金木相克之兩者於一身。所以眼下鄭壯士只怕是無法再身兼『靈木易筋法』了……」

  鄭吒卻完全沒有流露出半分糾結或猶豫,目光巡場一周,隨即指著一個空空如也的展臺道:「我選『升維法』!」

  「然而此法……」田老話音未落,驀地龍形天光降下,一道傳送門打開,楚軒領著詹嵐、艾麗絲、零點、銘煙薇、劉傲、黃飄遠幾人從中走出,口中說道:「『升維法』已完成論證,眼下即可付諸施行!」

  田老一怔,隨即搖頭失笑:「偏偏就在此時完成籌備,未免巧得過分了吧?」

  緊接著,又有一道傳送門借龍氣展開,卻是齊藤一、朱雯以及「天樞」、「宇象」幾名宗主連袂走出,各自向田老見禮:「我等受神機處之邀,前來輔佐完成『升維法』事宜!」

  上條演武在一旁只看得雙眼一陣發直,看樣子中洲隊不僅成功讓仙秦通過一個完全不明所以,不知所謂的強化項目,而且還興師動眾,大張旗鼓而來。真不知中洲隊在仙秦到底混到什麼風生水起的地步了。

  「連你們都一併召來,此事該有多麼值得重視?」田老越發意外,心中好奇,「那麼,究竟是哪一名神機處宗傅從中串聯,主持此事?」

  這句話剛剛說完,就見場中又有一道龍形天光降下,隱約牽動地脈洪流,令整座樓塔都為之震晃一下,緊接著虛空深處似有縹緲浩瀚星芒伴隨著幻生的無邊地水風火、洶湧的混沌光波彌天噴湧,其中隱約有一道身影穿梭而來,看似身形不算高大,實際上一步間山河倒轉,斗轉星移,虛空如同被反覆拉扯一樣重重扭曲,一切常理都似要為之飄搖欲潰。

  「來者何人?」

  田老一時間也不由為之震驚變色,這明顯是傳送過於強大的存在而牽動的大千虛空異象,其實在普通人感知中根本不會如何驚人,最多只是一個仿佛世界驟然間失真的恍神罷了,但只有他這種七劫鬼仙境界,開始締造自我世界的存在才能從中感受到來者是何等壓倒性的,令人窒息的強大!

  就在田老變色的同時,一種不寒而悚的大恐懼驀地從上條演武心頭萌生,還未他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已如驚濤駭浪般轟然擴散全身,使他的每一塊血肉、每一寸骨骼,還有每一個細胞都發生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變化,一股源於血脈深處的強大力量隨之勃發。全身皮膚自動硬化、甲化,轉眼間就生成一副包裹全身的暗金色盔甲,流暢平滑的外表卻隱藏著遍佈每一處,由無數重重交匯重疊的正三角形勾勒成的神秘紋路,這使得他的盔甲表面從正面看去仿佛不是平面,而是有著一個無限深入重疊,處處皆為三角結構的異空間。不過盔甲上原本流轉的銳芒已徹底隱去,變得無比低調平和。

  上條演武一怔,這才意識到在某種無比深入也無比強烈的恐懼感之下,自己一直遏制住的四階基因鎖竟然自動解開。然而自己擔憂的失控並沒有發生,卻反而被一種深入基因本能的恐懼死死禁錮住全身,攫在原地,一絲半點戰意都提振不起,哪怕想出手或流露半點敵意都在所不能。

  「原來源自基因的原始本能已經控制住我的行動,但隨之而來的卻不是瘋狂,而是縮卵……也就是說,最原始的潛意識在瘋狂警告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來者發生任何衝突,否則必死無疑,連逃生都沒有任何機會!那麼來的人……果然是他!」

  其實開啟四階基因鎖固然會導致原始本能主導自身,但並不意味著一定是肆意妄為瘋狂殺戮。如果說開啟四階基因鎖等同於釋放出自己內心深處的餓狼,那麼這隻餓狼也懂得恃強淩弱,趨利避害,遇到人畜無害小白兔自然會露出獠牙直撲過去,但假如遇到的是一隻噴火哥斯拉,那麼最好還是收起爪牙,蜷起身子,匍匐在角落裡發抖,希望對方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而這,也就讓上條演武遭遇了初次解開四階的強者們都幾乎不曾有過的極為憋屈尷尬的局面。

  「果然,參擂的輪迴隊員基因鎖都開啟得很高,四階已經可以說是普遍了,而且此人看來還已經開發出對應空間異能的心靈之光,雖然目前看和天神隊女四階的光速斬一樣只是取巧,不過若是到了四階中,達到以意念扭曲現實的地步就該非同小可,比趙綴空那種鏡面穿梭有前途多了!」走出傳送門之後,王宗超果然注意到整個人僵在一旁的上條演武,但也只是稍一打量後便移開視線。

  王宗超自突破神級血蒼穹,又初成五大都天法相五行平衡,並進一步變通完善煉竅法後,身上的都天煞氣已變得可控內斂許多,不會輕易為他人覺察,身上無窮氣血元氣完美溶於天地,更不會顯山露水,只是由於跨空傳送,才在高維虛空造成一系列擾動,外泄些許氣息,讓具備空間異能的上條演武感應到。不過在場其餘幾位仙秦宗主都是六劫境界,同樣也在傳送一瞬間感受到看似平靜的虛空深處驟然掀起的驚濤駭浪,一見龍氣中顯示的來者身份憑印,更是如遭劫雷殛身:「顯化的龍氣銘印,竟然不是少宗傅,而是……大宗傅!幾曾何時?一個區區的擂賽將士強化事項,竟要勞駕三位大宗傅之一親臨?」

  「不是司馬、亦非華胥……而竟然是……是你?」

  看著忽然傳送過來的王宗超,田老瞠目結舌,良久才歎了口氣,躬身行禮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想不到三位大宗傅中,最為神秘莫測的王大宗傅,原來也正是尊駕!」

  仙秦各家之主實力與地位其實接近於神機處少宗傅,最多也就是名氣遠遠比後者默默無聞來得更大。至於大宗傅,那就真正是一人之下萬眾之上,地位要淩駕於各家之主之上,只是等閒不出神機處,所以基本沒有什麼機會擺顯這份威勢而已。此時田老見對方竟以大宗傅的身份親臨,自然不容失禮,雖不至於納頭便拜,卻也非要小心鄭重對待不可。

  以田老的地位,自然是曾接觸過司馬與華胥,也瞭解到另一位神秘到近乎介於有無之間的王大宗傅的某些內部資訊,心知對方很可能是以一已之能引領人仙修法,身為當世最強人仙的存在,此時親眼目睹,果然無論筋骨體魄還是精元氣血修為都已高深到無可揣測的地步,單憑這點便已無愧於大宗傅身份。不過他也算是青龍軍一系的支持者,自然也對直接造成青龍軍鎩羽而歸的王宗超深有所知,心頭不由起了嘀咕,暗自感歎帝心難測,功罪順逆,又豈能預料?

  在場的幾位仙秦宗師更是紛紛上前對王宗超執弟子禮,姿態恭謹到極點,這不是趨炎附勢的諂媚,而是每一個求道者對開道前輩應有的禮敬。哪怕他們並非人仙,但日常也涉及大量源自人仙的命修之法以輔佐性修,不然神魂也難以修煉到如今的高度,故敬大宗傅這等開道先輩,也是敬所修之道。

  王宗超心知這些人自然是誤會了什麼,不過也懶得去多加辯解。他自從混沌絕地回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身上由秦始皇賜予的授命宗卷已自然發生變化,從原本的少宗傅身份轉換為大宗傅。他心知秦始皇多半在出手逆轉未來之前就已洞悉他的身份,包括他與其他平行時空的異界同位體的關係,所以對此安排,也沒必要矯情拒絕。雖然仙秦的權勢利祿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追求貪戀的價值,但至少對目前來說,大宗傅的身份足以為他提供許多方便,單是動用這一許可權,就足以為楚軒進行的所謂「升維法」計畫提供巨大的支援,哪怕各宗之主都要回應他的召集,就連田老這等一家之主都要賣他的面子。

  「勞煩諸位了!」王宗超也不搞什麼禮賢下士平等結交之類,向眾人稍稍點頭見禮後,就向楚軒示意道:「此事全由楚先生主持,我也不過來打個下手。」

  一番話聽得不少人暗抽涼氣竟然連大宗傅都要給他人打下手,這又該是何等重大高深的事項?

  楚軒也不客氣,當即指著幾名仙秦宗師說道:「你們幾個,馬上依照我的陣圖要求布好強良雷池,」

  若是沒有王宗超鎮場,幾名仙秦宗師一聽此話不說立馬翻臉,起碼也要當場拂袖而去,哪裡會唯一名初到仙秦的無名小輩之命是從?不過眼下這幾人反而一副能與大宗傅共事,於焉有榮模樣,當即全心全意著力施行,哪裡有半分怠慢?

  與此同時,王宗超又向田老拱手說道:「此事項之中還有些涉及機密,暫時不便公開,或許還有需諸位暫作回避之處,若有冒犯,還望見諒!」

  雖然言語客氣,但只憑著「大宗傅」身份說出,卻自有一種以勢逼人之感。不過田老卻連一絲受「冒犯」的慍色都不敢,當即哈哈一笑道:「這是自然,有些東西,知道得越少越是福氣。只要是王大宗傅不需要用到我等的地方,我等皆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這也是一種表態,既然連田老都這麼說了,其他宗師也自然都不在話下。而到了他們這種境界的,若是一意選擇忽略的東西,你哪怕拿個高音喇叭在他們耳邊反覆吼,都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印象與記憶。

  上條演武更是自動自覺,默默退開。四階初強者雖然大都狂狷不馴,甚至如瘋如魔,但王宗超在場就是比什麼「鋼鐵意志」、「神佑之心」都要有效十倍的鎮靜劑清洗劑,是龍是虎都要老老實實趴著。

  但王宗超看了老實走開的上條演武一眼,卻突然說道:「你身上中了一種四階也無法消除的慢性毒素,若信得過我,一會可以幫你解!」

  上條演武聞言身形一震,隨即鞠躬回道:「多謝!」那低沉微顫的聲線聽起來,卻似有幾分哽咽。

  隨著其他無關人士都自覺退開後,王宗超便動用大宗傅許可權,召出一道隔絕內外的旗門籠罩四周,這才呼出一口氣,卸下「大宗傅」架子,向眾人笑道:「雖然人還沒有全部到齊,但我們總算再次重聚一堂了。」

  「是啊,這很值得珍惜,畢竟以後恐怕很難有齊聚的機會了?」艾麗絲第一眼就注意到王宗超腕上朽蝕痕跡越來越明顯的主神腕表,不由得以一種有些莫名低落的語氣詢問道。

  王宗沉默片刻,忽然朗聲而笑:「哪裡,我可並不這麼認為!」

  他又環顧四周,向中洲隊在場的所有人說道:「剛剛發佈的主線任務大家也聽到了吧?這一批古巫重寶我們即使不能獨吞,但爭取搶到一半左右,每人都攢夠兩個a級劇情與足夠脫離主神空間的點數還是完全有希望的。到時候去留自便,未了的夙願也大可了結。區區聚散離合,可未必還要受主神左右!」

  「說得好!」鄭吒忍不住鼓了一下掌,又環顧眾人道:「本來在此之前,我還在擔心天神隊該會是如何強大,但就我接觸他們隊長來看,雖然強大,卻也不過如此,哪怕不算上老王,我們也能夠做到不落下風。這一次可是難得的形式一片大好,爭取搶到一半的古巫重寶出來,我看完全可以有!」

  齊藤一有些遺憾說道:「可惜按照仙秦的規則,我們這一次進入古巫遺地的只有你以及秦綴玉、趙櫻空與羅甘道。不然的話,單是老王進入,就足以成為關鍵的勝負手!」

  「不!」王宗超搖搖頭,「搶奪古巫重寶很重要,不過活著出來更重要,所以到時候如何在外接應,也是至關緊要的一環。當然,還有前期準備與後勤……」

  畢竟一切還在主神的監控下,有些東西仍不便多說,王宗超隨即向楚軒問道:「按照你的計畫,不就是在出發前給鄭吒的虎魄嵌上靈魂之石嗎?為什麼又突然改成了『升維法』?」

  「原本的計畫的確是這樣,嵌入靈魂之石是一碼事,而『升維計畫』是另一碼事。」楚軒理所當然地回道,「你的提示我已經收到了,既然這樣,計畫當然要作出重大調整,將兩者合併起來。」

  王宗超依舊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你打算順便幫鄭吒升維?」

  楚軒搖頭,平靜地回了一句話:「不,升維的對象,是我!」

  「你?……好吧,這方面的靈感原本也是來自你的,不過我很好奇你如何付諸實施!」王宗超眼前一亮,自己升維的關鍵固然在於光暗對撞,但其中實有諸多煩難之處,涉及高深元氣操作,以及與暗黑本源溝通的高階天人感應,最起碼,還需要一個在光暗大爆炸中不至於瞬間灰飛煙滅的足夠強大軀體。這一些楚軒明顯都並不具備,也就是說,雖然同樣是「升維」,但楚軒卻必須有另一套迥然相異的實施方案!

  「你的升維沒有完全成功,最大的關鍵是你將升維的主體設定為自身宏觀物質軀體,而越是宏觀化、物質化,所受的原有維度制約越是牢固。正如我曾說過的,越是精神化、資訊化,要達成高維狀態就越是容易,因為精神與資訊原本就有超越物質時空維度的屬性。

  另一個關鍵是你所選擇的暗黑庇護所世界是一個世界線單一的物質世界,這樣的世界其實並不適合實施升維,唯一的好處,就是讓你易於成就光暗合一的混沌原力,即使升維失敗,也可以在光暗大爆炸中自保。」

  王宗超連連點頭,又問:「那麼針對這些缺陷,你又打算怎麼去應對?」

  楚軒豎起一指道:「首先,必須對自身進行改造,純物質軀體無疑難以達成升維,但如果純精神化資訊化,攜帶的能量則太少,低維干涉強度太差,不可控因素也太多。所以只能折中處理。首先,我必須將自身軀體光量子化!

  其次,必須尋找一個適合高維展開的空間位面,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我發現洪荒十二界中,我發現強良界是一個表面上充斥大量雷電的元素位元面,實質那裡的一切都處於極為活性化的,隨時會激發高維躍遷的狀態。那個位面的空間維度是不確定的,是無時不刻都在發生著高維突變,可以隨時連接到其他次元時空的。

  所以,只要利用強良界的雷電,我就可以做到在改造自身的同時,完成升維!」

  齊藤一聞言不禁問道:「理論上,仙秦的雷池法陣最高可以引來七劫雷霆,至於更高的八、九劫雷,就非要神魂深入強良界核心才能找到。你的『升維』,不知要用到哪一層次的劫雷?」

  楚軒回道:「為了達到最佳的升維效果,當然是越強越好!」

  齊藤一連連搖頭:「這種威力的雷霆,你絕對會在接觸的一瞬間徹底灰飛煙滅,無論肉身神魂都萬萬無法承受!」

  「是嗎?」楚軒嘿然一笑,平光鏡下的眼神忽然變得狂熱生動起來,一股莫名的氣息開始在周身上下醞釀散發。

  「這是……開啟四階基因鎖?你什麼時候做到的?」齊藤一看得一怔,不過隨即又搖頭道:「不過哪怕是這樣,你仍然不可能在七劫劫雷下保住自身不滅。」

  「我從來不需要不滅,可掌控的毀滅,即是再造與蛻變!」楚軒的宣言已開始多了越來越明顯的狂熱,手中則多了一枚一枚晶瑩剔透、呈完美對稱狀的菱形水晶。

  鄭吒看得一怔:「這是殺掉薇薇安後的收穫,不過這玩意,你已經徹底研究清楚了嗎?」

  楚軒說道:「它是以薇薇安細胞意志為核心的意念凝聚,結合某些特殊載體煉製成,集中了她的相當一部分『心之壁』防禦,所以就連核爆都無法讓它有任何傷損,不過它也因此很大程度分弱了薇薇安的『心之壁』,要不是這樣,當初我們恐怕還殺不了她。

  不過它的主要功能,卻是試圖以『心之壁』模仿『位面晶壁』,從中開闢出一個微型位面,這也算是薇薇安的獨有『心之壁』形態。晶體中封儲了幾十個異空間模型,這些空間中又容納了一批完美化、極端化的虛擬人格,這批人格還能隨著新資訊的不斷輸入,以及彼此廝殺互動而不斷成長優化。不過它們並不是什麼靈魂,實際上,它們是模擬強大劇情人物或者輪迴隊員的人格與特質而製成的某種模因感染病毒。如果四階以下的生物體遭它們入侵,就能從細胞意志的層面加以污染扭曲,從生理特徵到潛意識都向著那些虛擬人格轉化,甚至啟發出次級心靈之光,不僅在一定程度上獲得該虛擬人格的力量,而且還將擁有偽四階的不死之身。更重要的是,這種感染,還可以無限制地複製傳播!

  如果有合適的發揮場景與準備時間,她可以把一個城市乃至一個國家的人都感染轉化為對應的模因素體,而且各種各樣的能力與特長應有盡有。雖然普通人所轉化的素體不夠強大,壽命也頗為短暫,高強度作戰只能維持數秒就會耗盡一切生體能量而基因崩潰,但相同範本的素體還可以憑著相互吞噬,彼此補完,養蠱一般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趨近於設定中的完美!

  值得慶倖的是,風雲世界正好是不適合她發揮的場景,由於她要瞞著我們兩隊,又處於中洲武神的監控之下,所以不方便也沒必要大規模轉化素體。而當她身份敗露之後,又被鄭吒的複製體死死咬上,由於對方大規模的清場能力,她也根本沒有轉化素體的餘地,即使倉促轉化,也只能稍為混淆視聽,基本沒有在我們圍攻中發揮太大作用。」

  「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覺得她這個四階中的實力有點名不符實,原來卻是殺手鐧根本沒派上用場就被幹掉了,真是死得有夠憋屈的。」王宗超聽得不覺失笑,又問:「不過你現在突然提出來,又想說明什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2 22:10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7-10-7 20:31
第六百七十七章 再非人矣

  「薇薇安殘存『心之壁』的絕對防禦給我造成不小的麻煩,在進入暗黑後,利用地獄魔能的侵蝕,我才徹底將其突破並加以改造,並對其中的空間模型以及模因人格進行解析破譯,重新簡化規範,刪除冗餘,建立統一底層編碼的元胞自動機模型,將其改造成一枚用於異空間建模以及生物體基因底層意識的解碼與編碼的晶片……然後,再利用它對我自身的底層細胞意識進行一系列重置反覆運算,反覆優化,做到這個程度,解開四階基因鎖就不再成為問題了……」

  鄭吒卻突然從楚軒所說的內容中聽出了幾分不妙:「等一等,雖然我很多字眼聽不明白,不過這麼說來,你是憑著薇薇安細胞意識凝結,又被地獄魔能污染的東西解開了四階基因鎖,你確定這真的沒問題嗎?」

  楚軒瞥了他一眼道:「有問題嗎?你不也是憑著迪亞波羅的靈魂之石突破四階中?」

  「呃……雖然是,但你不覺得這有本質的區別嗎?比如我那是借病毒入侵來增強自己的免疫力,而你卻是直接用病毒改造自身!」

  楚軒對此說法嗤之以鼻,「這兩者並無區別,而且借用病毒實現轉基因乃至基因編輯,這在技術水準上遠比區區利用病毒啟動免疫系統形成抗體更高。 只要這個過程確保摒除了一切不利與有害資訊,讓一起都在規範可控的情況下進行,有什麼需要畏頭縮尾?

  現在的我,全身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細胞都已等同於細胞結構的碳基計算器,每一秒都在進行數以億兆計次計算,進行自我反覆運算優化升級。我身上的每一絲一毫能量,甚至精確到每一個化學鍵的斷裂與重組都能夠毫不浪費,百分百用到最需要用到的地方!至於四階初原始生物本能過分強烈而導致的失控、過激行為,對於我而言卻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因為我已經徹底控制住我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神經思維活動,一切激素分泌與和資訊傳感都只會精確調控在最合理的範圍!」

  楚軒緩緩昂頭,張開雙臂,一種浩如煙海卻又無比繁複頻變的奇妙生命力開始從全身上下散發,周遭的光線受到扭曲,圍繞著他形成億萬無時不刻都在反覆運算變換的微觀光能矩陣。無善、無惡、無愛、無恨,卻又叫人聞之驚心,見之動魄的海量數據洪流圍繞著他周身翻湧澎湃,雖緘默無聲,卻仿佛隨時都在醞釀著驚天動地,足以衝垮任何人資訊的接受與理解上限的大海嘯!

  王宗超目光閃動,在楚軒展示的資料變化中,他似乎窺出了幾分星奕士的星辰奇變痕跡,以及其他某些武學功法,甚至於煉竅法與靈氣光環的類似構造,但隨即又徹底淹沒在海量的算式與方程之中。齊藤一也是怔了一怔,因為他從中似乎領略到不少符陣法五行八卦的變化,但隨即又仿佛變成煉成陣陣圖以及暗黑世界的魔紋。鄭吒則是悚然而驚,從眼前爆發的資料大海嘯之中,解開四階基因鎖已久的他敏感的洞察到一系列無比繁雜微妙的雙螺旋基因鏈裡面的基因片段,而且這些片段還在無時不刻地崩潰重組之中,每一次重組,都會剔除幾分繁亂與冗餘,變得越來越趨於簡練、規範、完美而又冰冷、抽象、機械。

  不知不覺中,鄭吒的面色越來越沉重,終於忍不住向楚軒開口質詢:「怎麼看起來,你似乎正在親手將自己改造成一具生物機器人?」

  「生物機器人?呵呵……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評判『生物』與『機器』。事實上,我身上的細胞依舊保留了自然生物細胞的一切形態與功能,只是在必要時又能調整成自然生物細胞無法達成的狀態,你說這算生物還是機器?還是說,你判斷兩者的標準是『是否經過人工改造或重構』,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又何嘗不是因你的意願而反覆進化強化得面目全非?或者說,你是憑著『基於感性的直覺去強化,還是理性的計算去加以優化』來區分兩者,然而這又有何意義?」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鄭吒忍無可忍,大步上前一把按住楚軒的雙肩,直視對方雙眼,一字一句沉聲說道:「你曾說過你要找回生存的目標與意義,你說過你想擁有正常人的感覺、情感與人性、人格,想要體驗喜悅與痛苦,想理解美與醜……然而現在,你所做的,難道不是讓你距離一個正常人越來越遠嗎?」

  「喜悅與痛苦?美與醜?從生物學而言,這只是遺傳信息、神經信號,以及以巴多胺為主的大腦激素分泌共同作用的一系列生理與心理反應,它是完全可以被研究、被量化、被控制、被模擬、被篡改的。一個毒癮發作的癮君子眼中一包白粉遠比什麼世界小姐更美妙;一個注射了足夠精神藥物的癮君子,獲得的喜悅感幸福感絕對比什麼『洞房花燭,金榜題名』更高許多倍,這就是明證!

  事實上,在全面反覆運算我的細胞底層意識,編輯我的基因之後,我已經可以徹底控制住自身的一切激素反應,如果需要,可以隨時在體內生成足以讓成千上萬人欲仙欲死的巴多胺。至於感覺方面,我已擁有遠比普通人數千數萬倍靈敏的味覺與觸覺,能夠一口嘗出一道菜多放了幾微克鹽的區別,也能夠單憑皮膚觸摸去解讀並完美複製出一枚超多核處理晶片……不過哪怕我把口中的食物成分分析得比精密儀器檢驗出的還要細致,對於吃下後會引發的一切生理反應都瞭若指掌,但我卻仍然無法做到『享受美味』。名廚精心烹製的名菜佳餚,對於我來說與相同營養成分的壓縮食物的意義是一樣的。我可以從身體、五官、膚質、膚色各方面數值輕易判斷出一名女性是否符合大眾審美觀,並分析出各種不同種族、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生理心理狀態下的人們對於她的外貌感受的微妙不同,但我卻仍然做不到『欣賞』這份美……」

  齊藤一在一旁暗自皺眉,心中尋思:「也就是說,他現在對於一切事物依舊停留於理性認知與反應上,然而卻沒有任何感性成分。雖然他能夠感知到遠比普通人所能感知到的更加豐富也更加全面的資訊,但卻只是單純處理、分析資訊並作出合理反應而已,對這些資訊並沒有任何『感覺』,沒有欣賞,也沒有厭惡;沒有敬意,也沒有輕蔑;沒有憐憫,也沒有殘忍;沒有眷戀,也沒有厭倦……一切與情感相關的字眼都與他無關。原本一個人從嬰兒期開始,都是先從單純的感性再逐漸學會理性,感性與理性,在一個人人格中就如不可分隔的陰陽兩面。我即使曾憑著對他的認知,外加感應他的靈犀來造就『算魔』這一棋靈,但『算魔』內心也依舊存在感性成分,只是一直作為隱性一面存在而已。這麼說,即使多年接觸,我還是把握不到他的真正本質……」

  只聽楚軒繼續說道:「……至於人性,是人區別於其他動物乃至機械的共性,因歷史、文化背景的不同而有不同定義,其實很好歸納總結。不過由人性發展分化,因人而異的人格則複雜許多,過去我認為不過是一系列相對強化的神經元反應迴路、已有的記憶資訊,以及大腦生理性差異所形成的。而當我瞭解到精神力的潛在高維屬性、以及由此催生的異時空意識干涉、同時空集體泛意識現象,以及靈魂輪迴、神化、魔化、道化等現象之後,我才意識到意識與人格的成因與本質絕對是值得深究的課題,這方面我還沒有徹底研究明白。不過我已經初步完成了總結與量化所有已知的人格現象,並以薇薇安的一系列人格模因病毒為範本,利用暗黑情感魔能整理提純,分類細化,建立三十二維座標定限,再以資料元神形態加以演繹,不知你覺得究竟哪一種人格最適合我?」

  話音方落,楚軒手中的菱形水晶忽然升上空中,無數光能矩陣在一系列排列堆砌間,以水晶為核心在空中形成一個面無表情的楚軒形象。

  「第二元神?」

  齊藤一怔了一怔,這才醒悟過來這其實是以第二元神祭煉法門成就的精神體。所謂第二元神,其實就是以如玄牝珠一類可以承載元神的寶物為核心,又分裂自身元神,或者不斷分化念頭依附其上,最終形成可以獨立於自己肉身與元神存在的意念分身。即使本體的肉身與元神毀滅,第二元神也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然而若是本體不滅,第二元神的核心思維又始終能與本體保持玄之又玄的聯繫,心意相通,如驅指使臂。即使是左道旁門的祭煉法,也罕有出現第二元神反噬本體的情況。不過楚軒自己又沒有真正練成元神,所以眼下這一尊也就稱不上「第二」而只能算「身外元神」。眼下這尊身外元神雖然以薇薇安的殘餘「心之壁」為核心構建,卻絲毫沒有半點邪氣,更看不出半點與薇薇安相似之處,看上去反而有一種無善無惡,無悲無喜,無念無相,一元複始的道韻。

  齊藤一這個念頭剛剛轉過來,就見空中才楚軒形象驟然一分,分出各朝向相反方位,各有截然不同的極端氣質流露的兩面一者悲天憫人,一者充滿惡意。

  緊接著又是一分,兩面楚軒各分出陽剛與陰柔兩面,這使得原有善惡兩面各分出類似義士、賢人,以及暴徒、奸人的四種典型人格,緊接著就是主動型與被動型、熱情與冷漠、守序與混亂、唯心與唯物、守舊與喜新、從眾與反叛、自傲與自卑、闊達與狹隘……每一次分化,都等同於展開一條新的量化坐標軸,將原本存在的每一個人格順著坐標軸的正反兩個方向再進行一次兩極分化……如此足足重複了三十二次分化之後,眾人眼前之出現了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無數楚軒,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去都徹底糊成一大攤,根本分不出到底有多少。

  「這可真是……」王宗超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其實楚軒展示的是一個由三十二種量化評判標準而構建三十二維空間座標對比,但這就必須在三十二維空間才能形象的全部展開,在三維空間頂多同時展開其中三種量化作對比,若一次性全部投影出來,就會徹底糊成一坨。而這裡頭每一次分化人格範本的數目都會倍增,三十二次分化,人格總共分成2的32次方種特型,也就分出了四十二億九千四百九十六萬七千兩百九十六種極端人格,單是極端人格就以差不多比得上一個世界的人口總數,更不用說其內部還蘊含著更高上一個數量級的中間型人格!而且它們可不僅僅是有形無實的幻影,事實上幾乎每一個人格都透著一股無比真實生動的氣韻,外層的一批極端人格身上還隱約帶著一絲類似心靈之光,卻如百花齊放般異彩紛呈,溝渠分明,互斥互異而又高度齊整統一的力量,即使直接以精神去感應也一時分不出真假。不過僅僅其中展現的二元分化道理,卻讓他感到對於神道信仰提純分化,神國衍生擴展方面大有啟示。

  齊藤一也是看得瞠目結舌:「我已在靈台世界容納了由過億個體意識形成的龐大人道體系,以為任何人格在其中都該能夠找到類似物件,卻沒想到一個簡單粗暴的高維二元分化,就讓我徹底望塵莫及!不過他展現的不少人格實在太極端太異常了,只有不可思議的環境與際遇,才有微小的概率孕育催生出類似的奇葩。」

  「《三十二相真經》?」艾麗絲不覺呢喃出聲,眼前一幕讓他不由想起王宗超從蓮花生處轉手交給她的一本經書,在她看來其實就是解釋了三十二種一體兩面的極端心理現象,對於佛學對心靈方面的深入研究解析不由佩服,卻沒想到楚軒竟然可以將這一理論以如此量化、標準化的形式直接展現出來。

  畢竟,楚軒匯總收集了中洲隊一切科技、魔法、玄學、武學等資料,尤其在他解決了神念記錄存儲技術後,哪怕是玄之又玄不能付諸筆墨言語的某些感悟法門,他也照樣能夠記錄下來,再加上他從劇情世界收穫,以及向主神兌換的一系列資料,到目前為止他完成多少研究專案,搞出了多少黑科技、黑魔法、黑道術,自身戰力又究竟達到什麼程度,已經成了一個永遠都說不清的謎團,如今只是稍為展示,就讓在場所有人幾乎都是一臉懵逼。

  只聽楚軒正繼續朝鄭吒問道:「所有的人格類型,只要指定其在這個有限維的希爾伯特空間中的具體座標,我都可以百分百模擬再現出來,不知你覺得其中哪個最適合我呢?」

  「你錯了,楚軒……」鄭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歎出聲,「你明明希望擁有正常人的感知、情感與人格,但你現在所做的卻只是單純研究這一切,單純強化你的感知,修改你的激素分泌與神經反應,或者精確模擬任何一種人格。然而這一切真有這麼複雜嗎?真的需要那麼高的智商與科研水準才能擁有這一切嗎?」

  「嗯,關於我所希望獲得的,或許其中的確存在誤解。」楚軒點頭敘說著:「過去的我沒有選擇研究與實踐課題的自由,研究過程所需資源乃至具體步驟以及最終實踐成果都被死死限定,不能有絲毫逾越。我的生活,只是被動接受一個個被安排給我的專案,然後盡力讓它達到安排者所滿意的效果。有了項目,我會如同全力啟動的機器一樣不惜代價完成它,絕不半途而廢。但如果沒有項目,是生是死,對我而言都是無所謂的。

  事實上,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但我的製造者卻經常在我面前感歎自責,認為他的失誤造成了我的重大缺陷,並不只一次流露出希望我擁有正常人的感知、情感與人格,並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好好生活的願望。所以這一觀念並非我的本願,而是我的製造者將他的述求與執念灌輸給我的,我下意識把它當成一個必須實現的,而且必須以我自身為實驗素材來實現的科研專案。

  所以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盡力模擬我所能接觸到的正常人的行為,而且盡力想要成為一個正常人。不過由於我表現出來的超常智力以及思維模式、自身存在的重大研究價值以及涉及的嚴重人類倫理問題,我從一出生就被嚴格限制人身自由並加以二十四小時無間斷無死角式的監控,我所能接觸到的都是研究所的研究人員以及軍事、保安人員,而且他們與我交流的每一個字眼,每一處細節都要嚴格按照規定進行。所以我難以從他們身上學習到如何模擬一個正常人的技巧。而單純從影像資料學習,卻又存在虛假表演以及缺乏互動的問題。所以當大家一開始遇到我,我還做不到逼真模擬一個正常人……

  而我曾幾度模擬出的感性表現,甚至引起某些主管者的警惕,他們認為我完全沒有情感,完全作為一個機器、工具存在是最理想的,而我的製造者試圖讓我擁有正常人的情感反而是一種危險的做法,所以我的製造者也因此受到排擠,失去了介入與我相關專案乃至與我接觸的權利。雖然他也以此為代價為我爭取到一個大校級的技術軍銜,希望這一身份能為我增添某些保障,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用。

  我意圖在自己身上進行下去,關於感知、情感與人格的實驗項目,因此而被中止,直到遇到你們之後才重新啟動。確切來說,這個項目的難度很高,到現在還沒有徹底完成,我仍在試圖測定並研究除了自然環境、基因資訊、靈魂轉世以及群體泛意識之外,影響人格形成的更隱秘先天因素,以及人格座標與各種修煉路線的契合關係。不過就目前以取得的成果而言,似乎讓你失望了。」

  鄭吒無奈地搖頭道:「是啊……我想你的製造者……或者說你的父輩是對你存在很深的感情與寄望的,但你卻曲解了他的寄望。打個比方說:他只是希望你能獲得一件從來不曾擁有過的玩具,並順著天性好好去玩。然而你卻只是將它拆散成零件,試圖弄清楚每一個構造,當你徹底完成研究後,就會置若棄履,這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

  「不,這其實是有意義的!」齊藤一若有所思間,忽然打斷了鄭吒的話,提高聲調說道:「一個小孩沒有照著玩具設計的意圖去玩,而是拆解了琢磨玩具的構造,這也是一種『玩』,而且是更高級的『玩』。至於說到研究清楚後就置若棄履,需知任何小孩玩一樣玩具最後也都有玩膩的時候,但卻不能因此就說玩的過程就無意義!哪怕是成年人,充滿熱情不惜代價去追求某種事物,但真正到手後卻又覺得索然無味的現象也屢見不鮮,但卻也並不能說明追求的過程就無意義!」

  說到這裡,齊藤一面向楚軒問道:「雖然任何『徹底瞭解並成功實踐』的事物,或者說一切缺乏研究價值的東西對你而言都缺乏意義,但是只要是『存在未知的,未徹底完成實證的』的事物、理論與想法,只要在你看來存在研究價值的一切,你是不是就會加以關注,樂於投入時間與精力,直到徹底完成研究之前都願意這麼做下去?」

  楚軒表情依然沒有變化,不過在場所有人卻能感覺到他平光鏡後的眼神開始亮起,只聽他點頭道:「是的,雖然談不上什麼激情與快樂,但我願意!」

  「能有一句『我願意』已經夠了。無論是小孩子想討一塊糖果,還是菩薩佛陀的大宏願,本質也不過是『我願意』。」齊藤一斷然說道,「既然能夠發現自己真正願意做的事就是見心明性,能夠一直從事就是順應本心,這也是道性與道行,至於由此衍生的痛苦與喜悅只是可有可無的枝蔓。你所擁有的,正是先天就已剔除了一切雜質與浮華,最純粹的道性與道行。一位修道者不知要歷經多少劫難,經過多麼漫長的苦修才能將道性與道行昇華到這個地步,而你卻天生已然如此,夫複何求?其實你又何嘗找不到生存的意義,只要還存在著『我願意』,你就不會想著去死,至少在你做到全知全能之前都不會想去死!」

  雖然依舊沒有笑意也沒有諷意,但楚軒卻難得地默然了片刻,隨即又抬起手來,鼓了兩下掌,點頭表示贊同;「你所說的,我慢慢已有所覺察,尤其在成為輪迴者,發現了更廣闊的研究領域與研究物件,以及你們復活了我,並提供了更優越更自由的研究資源、條件與許可權之後。不過純情感的東西,畢竟沒法邏輯驗證,多謝你幫我點明!」

  「原來如此,之前你喜歡釣魚,我還在為你能找到一份與正常人相同的愛好而欣喜,不過看來你也只是在感受那份從未知到已知的過程而已……」鄭吒點頭複而搖頭,變得有些失落,有氣無力地嘟囔著:「不過無論如何,你也算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意義,雖然和普通人還是不大一樣。只是我還有一點不是很明白,以你的生存意義而言,我們這個團隊,對你來說又屬於什麼定位呢?」

  楚軒環顧眾人,緩緩說道,「我對研究課題的選擇除了關係到合理性之外,還會受時常接觸者執念的影響,只要我確定了課題,只要條件充分,都會一直執行下去直到徹底完成。

  所以現在的我還在進行的重點課題有兩個:一是我的製造者賦予我的,繼續深入研究人格與情感的本質以及整個相關體系;二是你們在復活我後賦予我的,研究怎麼做到讓整個中洲隊在輪迴世界盡可能存活下去,並爭取到更好的生存與研究資源。從眼下瞭解到的形式看,要更好地進行兩者,對我自身進行升維,成為高維觀察者與干涉者,就是勢在必行!」

  鄭吒以手加額道:「換句話說,你已經不再想做人了……」

  王宗超忽然開口說道:「性與命、心與體,原本就要互相匹配,若有不諧本身就是痛苦。楚軒的道性已經大大超越了他的人類身軀,這種情況下,要麼削滅道性去適應軀體,要麼昇華軀體去適應道性。作為求道者,我更傾向於向前走,而不是往後退!」

  眾人一時無言,只有楚軒發出依舊冷靜清晰的話語:「那麼,接下來如果大家沒有什麼意見,『升維』實驗就正式開始實施吧!

  實驗主要對象:我、數據元神、靈魂之石、虎魄刀。

  實驗主要目標:我將實現高維化,借魔神投影原理,以及模因感染原理,將合適的物件轉化為我的低維化身,以化身為節點實現低維空間重構干涉,模因感染途徑、化身之間的資訊與能量傳遞與存儲,一概通過高維管道實現……而虎魄將成為一個重要的低維定位錨點與轉換載體……」

  說了一番讓人似懂非懂雲山霧裡的話後,楚軒又繼續說道:「試驗主要參與人員王宗超、鄭吒、齊藤一、詹嵐、朱雯、艾麗絲、劉傲、零點。

  其中王宗超負責調控三魔神、一魔王的靈魂之石地獄魔能,詹嵐負責調控天使吊墜的天堂能量,由於後者相對較弱,需要王宗超負責分化逆轉部分地獄魔能為天堂能量,實現兩者平衡,並在雷池中進行一次光暗大對撞。對撞產生的爆炸當量有可能達到百億噸tnt量級,由王宗超負責約束限制,有沒有問題?」

  王宗超眉都不見皺半點回道:「這很簡單,保證不會有半點誤傷。」

  「齊藤一負責釋放拓印的『世界之石』,模仿暗黑世界本源。」

  「實驗過程涉及的三種非常規材料,由劉傲運用『未元物質』能力提供並維持。」

  「零點運用『直死魔眼』,以『阻止自愈』符文子彈在升維瞬間攻擊指定節點,徹底毀滅我的低維印記,杜絕升維後重新發生降維的可能!」

  「艾麗絲負責控制七個多米諾x變種基因複製體,並運用『未來星宿劫經』,配合朱雯調節因果線,強化實驗成功概率。這一次實驗,從現有條件看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如果將因果調節直接設定為『提高實驗成功率』,則太過空泛,提升的效應不明顯。我已經提取出最有可能影響實驗結果的七個隨機變數,你們只要集中全部心神去干涉這七個變數,就可以將讓整個實驗的成功率得到最有效的提升。」

  朱雯忍不住問道:「我們對你的整個實驗原理以及具體步驟根本就一頭霧水,憑什麼去直接去干涉你指定的七個變數?」

  楚軒回道:「關係,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相關變數的視覺化轉譯!」

  說完之後,空中的「資料元神」突然流瀉下大量光子矩陣,在空中構造出七個遊戲畫面,上面豁然是「超級瑪麗」、「吃豆人」、「俄羅斯方塊」、「極品飛車」等幾個經典遊戲……

  「你們只要集中精力於這幾個遊戲上,儘量放大通關概率就可以達到干涉相關變數的效果,這幾個遊戲我已經選了儘量簡易常見的,如果你們覺得不合適,可以更換別的形式……」

  「…………」

  「那麼我該做什麼?」聽著楚軒的一番安排,鄭吒不由問道。

  楚軒淡然回道:「你需在關鍵時刻拋出虎魄,讓光暗對撞點正好對準虎魄上的嵌入孔,雖然這時機把握與力量控制上要求很高,但你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之後只要在使用虎魄時確保自己不受到模因感染即可,這方面四階初可能都存在危險,但四階中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了,尤其在我沒有主動干涉情況下。」

  「算了,我還是先找個地方畫圈圈去了……」鄭吒哀歎一聲,呻吟般吐槽:「我的天,你到底準備對我的虎魄做些什麼……」

  王宗超卻從後面拍拍他的肩膀道:「他沒有直接對你做些什麼,已經很值得慶倖了……」

  一番團隊內部交流之後,隔絕內外的保密旗門很快撤走。而幾名仙秦宗師的搭建雷池也已然開始啟動,只見丈許之地,已盡成雷霆之海,每一道波瀾,都是一道滾滾雷霆,每一朵浪花飛濺,都是電蛇狂舞,萬重雷鳴,如潮澎湃,雷霆閃爍之間,照徹一切時空,億萬世界的生滅只在電花火石之間!

  王宗超舉目望去,透過雷霆之海,只看到一個由無窮雷霆組成的宇宙,此宇宙隱約分出九重維度,層層深入,芒芒無際,無邊無沿,震動億萬蒼茫時空。其中一尊尊偉岸神、修羅妖魔、仙人神佛、以及山川日月之象忽現忽滅,這些都是諸天萬界曾經引動雷劫的強大存在留下的不滅印記,他們中許多本體早已毀滅,或者已然晉升到另一個層次,然而他們留下的印記卻永久存錄在這個雷霆宇宙之中,成為後來者砥礪前行的拷問和刑罰!

  圍繞著雷池佈置好一系列設備與陣圖之後,沒有絲毫擔憂畏懼,或者猶豫眷戀情緒,楚軒將資料元神懸在頭頂,隨即信步走入雷池。

  雷池中雷霆威力漸次增強,從一重雷劫的層次開始緩緩提升,漸漸已到三重雷劫的程度,楚軒卻仍然毫髮未損地抵禦了下來。

  齊藤一已將神魂觀想模擬的世界之石投入雷池之中,目前的雷劫強度對他沒有威脅,卻仍看得驚心動魄:「他的資料元神在雷劫中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強化,而且還遠遠看不到上限……莫非他單憑資料元神就有一口氣達到六劫甚至之上的程度?單就這點就足以證明他的道性何等恐怖!而護住他肉身的,主要是類似『心之壁』的力量,不過他又並不將雷霆徹底拒之門外,而是不斷吸納雷霆能量,其中訣竅似乎有點『雷電耀體訣』的意味,但是又決然不同,他的每一個細胞,都猶如超大型積體電路一般在引導構建雷電迴路!」

  到了四重雷劫強度,楚軒全身上下的皮膚開始明顯碳化、大量灰殆一樣的物質圍繞著他紛飛四散,勾勒出無數道仿佛自有玄機的規整軌跡……

  到了第五重雷劫,楚軒全身皮膚骨骼已盡在耀眼的雷光中徹底化為透明,小半部分身軀已呈現電漿化。

  到了第六重雷劫,雷光之中只能看到由億萬光電矩陣構成的隱約人形,除此之外,已然看不到任何物質存在的跡象。

  「時候到了!」在六劫昇華直最高七劫的一瞬間,王宗超忽然將手中三大魔神以及阿茲莫丹的靈魂之石猛地一拍,在一連串猶如碎玻璃的暴裂聲中,一道濃烈得足以蝕透多元時空的黯邪魔光,以及一道威勢稍弱的輝煌聖光從他雙掌之間分化激射。聖光與詹嵐高高祭起天使吊墜一合,驀地爆發出足以與黯邪魔光分庭抗禮的威勢,一左一右同時投向雷池深處。

  與此同時,鄭吒對準魔光與聖光交匯之處,全力擲出了虎魄。而零點則對準雷霆中的某處驟然扣下了扳機!

  由艾麗絲操縱,植入多米諾變種基因的七個複製體在同一時間大腦爆裂,卻是瞬間過度運用異能的代價,而她與朱雯的臉色也變得明顯萎靡起來,疲憊之色溢於言表。

  可以讓整座青龍塔灰飛煙滅的毀滅能量爆發開來,但王宗超只將手虛握,這股龐大的能量便被圈入一個無邊無涯的星辰空間,波瀾不生間便已消弭於混沌虛空之間。

  隨後,當王宗超撤去圈禁,原地無論是雷池還是楚軒已徹底消失不見,唯有一柄虎魄插在地上。只見虎魄刀柄處被打出的嵌入孔已嵌入了一枚不明色澤的深邃神秘晶體。一隻白虎凶魂正在虎魄之上作出掙扎咆哮的姿態,但很快就被億萬由細碎劫雷構成的光電矩陣淹沒吞噬。隨後,這些光電矩陣又重新組成一隻形態一致的白虎,再遁入刀身之內消失不見。

  「這算是成功了嗎?還好,我還以為以後揮動虎魄呈現的不是白虎,而是楚軒這張三無臉,這可就……」鄭吒稍稍鬆了口氣,拿起虎魄,對著那嵌入的晶體試探著問道;「喂喂……聽得見嗎?聽到的話吱一聲……」

  於是,足足冷場了好幾分鐘後,依然沒等來任何回應。

  看著臉色越來越是不好看的鄭吒,王宗超笑了一笑道:「現在還不好說是成功還是失敗,即使成功,他也要一段時間適應升維狀態才行,應該不會那麼快回應你。」

  「無論成不成功,他都開創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甚至可能有資格媲美五仙大道的昇華蛻變自身的道路!」齊藤一的神色也有些疲憊,之前他雖然及時撤回以神魂觀想模擬的「世界之石」,不過七重雷劫與光暗對撞的餘威仍然給他神魂造成不小的傷害,如今的他神情中既有正在感悟著什麼的若有所得,亦不乏震撼與困惑:「究竟是什麼才能夠造就他如此恐怖的天然道性?僅僅依靠基因科技只怕絕無可能,難道是六道輪迴積累的宿世靈性,甚至直接就是大能轉世?」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2 22:48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7-11-3 12:40
第六百七十八章 升維與降維

  不論心情如何,鄭吒還是小心測驗一番嵌入楚軒「升維」後遺留晶體的虎魄的威力,以他如今的力量控制,揮動虎魄之間,既可天崩地動,亦可點塵不驚,只見他持刀揮動了幾下,在空中拉扯出一連串如電花火石般的漆黑空間裂痕之後,臉上便露出幾分古怪之色。

  王宗超對此也尤為關注,立即問道:「怎樣,威力增幅到什麼程度了?」

  「強是變強了,但是……好像,不好說強得太離譜。」鄭吒深思了一下,隨即回道:「打個比方來說,我使用原本的虎魄,就像一名獵人領著一隻還未完全馴服,隨時可能反噬的猛虎去打獵。一方面,這隻猛虎的確是極好的助手,打獵的過程可以發揮比任何訓練有素的獵犬還要更強十倍的威力。但一方面,獵人又要時刻警惕,始終要做好掉轉槍口指向失控猛虎的準備,不能讓自己露出半點虛弱,更不能將自己的後背後頸暴露給猛虎。而且即使猛虎不失控,在配合打獵的過程總不如獵犬惟命是從,攻防進退,總有不盡得心應手之處。我在突破四階中之前,用起虎魄總有這種如履薄冰之感,直到四階中之後,虎魄與我的實力對比大約等同於普通獵犬與獵人的對比,才真正穩穩駕馭住虎魄,不過到了這時,虎魄的威力卻又略嫌弱了些。

  不過現在,虎魄這隻猛虎還是猛虎,表面一切如舊,爪牙沒有變得鋒利,力量也沒有變大,但腦子卻仿佛被替換成電腦晶片一樣,變得百分百服從於主人,無比忠實精準,任勞任怨地執行獵人的每一個指令,別說當獵犬用,哪怕拿它當馬騎都可以,噬主的危險性已被百分百地徹底剔除。這種情況下,在『打獵』時威力的確提升了許多,尤其對於那些比較講究技巧的『獵人』來說獲益匪淺。」

  說到這裡,鄭吒不由苦笑一聲:「不過問題是我一向不怎麼講究技巧啊,我的『打獵』方式,其實就是迎面一陣機槍亂掃並逼著猛虎在槍林彈雨中一股腦撲上去撕咬,所以猛虎是不是百分百馴服,關係也不會很大。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有隻凶性難馴的猛虎一直在身側挺能提神的。所以虎魄的變化,對於我刀招威力的直接提升其實也就一兩成。當然,由於這種變化,接下來我可以調整用刀模式,嘗試人刀合一,精準殺傷,將殺傷力儘量縮小到一線一點之上,假以時日,不難讓威力有更可觀的提升,也能夠減少讓人有機可乘的破綻,對上天神隊的宋天也能多些把握。」

  其實虎魄的缺陷很大程度在於其凶煞難馭,隨時可能噬主這一點上,若能夠徹底消除這方面的隱患,其評級即使不能達到雙a,估計也相當接近了。不過這一番改造聲勢實在太大,暗黑魔神的靈魂之石、雷池、大半個中洲隊的鼎力相助,最終楚軒甚至把自身都投了進去,要是不能弄出一把s級的虎魄,鄭吒都會難免失望。

  「或許,沒這麼簡單……」王宗超稍稍沉吟一下,便向鄭吒說道,「你砍我一刀試試。」

  「好!」

  鄭吒也不廢話,虎魄當頭劈落,王宗超舉手一拿,正好捏住刀鋒,稍稍扭轉刀鋒去向在空中劃了個小小的圓弧便將虎魄止住,一攻一防,除了快逾閃電之外,紋風不起,毫無威煞氣勢可言,看上去都平凡簡樸到近乎乏味。

  「好可怕的一刀……」齊藤一卻在一旁看得冷汗不覺滲出,只有他六劫鬼仙穿梭虛空的神念才能勉強感知到鄭吒一刀之下,竟以刀鋒將一層虛空硬生生削落攪碎,讓虎魄裹著無數空間碎片,直接忽略了一段空間距離斬向王宗超。若非他的刀從頭到尾都快得超越肉眼所能捕捉,就會讓人發現他的刀直接憑空瞬移了一大段,而且虎魄還在無數空間碎片折映出千鋒萬刃,紛紛茫茫,彌布虛空。而王宗超舉手卻將虛空如同一層地毯般層層翻卷,重重折疊了千萬層再裹向虎魄刀鋒,在那一瞬間,虎魄每跨越一寸都直若橫跨千里之遙,不過以虎魄之快,依舊瞬間即至……雙方的交手著實已化無邊驚怖崢嶸於平凡無奇之間,弱上一些的對手,早在體會出他們的恐怖之前便會徹底死個一乾二淨!

  「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一刀之後,兩人一齊看向王宗超腳側,只見在虎魄刀鋒所指的那一處白玉質地板上,已多了一道極淺的刀痕。

  青龍塔這等重地,哪怕是普通的一塊地板也具備比金剛石更堅固的質地,並篆以防禦符籙,不過要達到虎魄砍上去也不留痕的程度自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問題是之前這一刀明明已被王宗超穩穩接下了,又為什麼會多出一道刀痕。

  「也就是說,我之前並沒有徹底截下你這一刀。」王宗超分析道,「這麼看來,虎魄所發出的刀芒已多了一份不完整的高維特性,即使在低維層面所有威力都遭攔截,也一部分威力向高維虛空衍射,繞過了我的攔截,再重新作用於低維物體上。」

  鄭吒若有所思道:「也就是增加了一個『無視防禦』特性。」

  「沒那麼簡單,我的防禦已經足以兼顧到鄰近維度,卻仍然無法徹底截下,說明這刀芒的高維衍射還有一種無限深廣的意味,就像無論堤壩能夠延展到多高,洪水始終能更高一分……」王宗超感歎著說道:「這也意味著對手即使遁入高維位面,或者運用空間折疊、錯亂手段,都很難做到在你的刀下萬無一失。而且你還不必耗費足以破壞虛空的力量去強行斬破,而是巧妙繞開即可。這麼說來,楚軒何止幫你給虎魄這隻凶虎換上電腦晶片,簡直還是為虎添翼才對!

  至於以後如何運用虎魄,你已經有往高維空間發展的條件了,如果化原本的三維刀招為四維刀招,必定是另一番新天地。比如你以重水壓縮之理收縮刀芒的範圍,高維衍射的特性也該會相應增強,就像越是濃墨重彩的筆劃,越是容易滲透紙張。改造後的虎魄,其實更適合完成金水強化後的你盡展所長!不過它的功能多半還遠不止於此,但只有待你進一步發掘,或者等楚軒『蘇醒』後才能運用。」

  「繞開折疊、錯亂的空間……比如我的複製體的『撕裂的末日』嗎?」鄭吒目光漸漸亮起,隨即點頭道,「具體運用等我再慢慢摸索……」

  「恭喜鄭壯士得償所願……」此時田老已返回,開口恭賀了一聲,又指著傳送台上空一尊懸空而立,內部日月兩個輪環緩緩轉動的測時渾天儀,語氣溫緩地提醒道:「此儀月輪每轉一周,便需傳送一人,此時已僅餘半刻鐘,還望鄭壯士勿要延誤!其餘無關人員,還請自行離去!」

  此言一出,之前負責搭建雷池的幾名仙秦宗師立即躬身告退。齊藤一等人面露尷尬,也紛紛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畢竟青龍塔這一層是田老在主持事務,王宗超憑著大宗傅的身份雖然能夠臨時加插一個「升維法」項目,又以保密為由將他暫時支開,但也不意味著能夠越俎代庖,將這裡徹底變成中洲隊的私家會場。田老責權在身,既不敢縱容,也是有權制止的。

  轉眼間原本顯得有些人員喧雜的塔閣便走了一大半,只有詹嵐赧然一笑,將一條腰帶交到鄭吒手中:「這是你的戰甲。」

  這卻是鄭吒的「痛苦禁錮」,這套盔甲原本就是鄭吒已有登記在案的隨身裝備,只是以維修保養的名義而一直沒有在擂賽中使用而已,如今交還鄭吒,也合乎規則。這套以督瑞爾甲殼為主要材料的盔甲在仙秦又經過一番升級改造之後,如今也已是煥然一新。

  「看上去,比之前華麗不少啊!」注意到腰帶上嵌入了三枚玄光氤氳、魔光詭譎的三枚寶石,鄭吒開了一句玩笑。

  三枚寶石卻是基於暗黑世界技術製作的魔法珠寶,其實無論符文之石,單一屬性的魔法寶石,還是獵殺領主級魔怪後有一定幾率獲得的靈魂珠寶都是天然生成的,而這種魔法珠寶卻是以前者為原料而人工製成的,功能更加強大且多端的造物,技術含量極高,製作失敗率也著實不低。楚軒也是獲得赫拉迪克方塊,研究掌握平行空間疊加技術後才能製作,而如今嵌在虎魄之上的晶體,其實也可以算是一枚魔法寶石,只不過更加高端罷了。

  「戴上腰帶後,按動這三枚寶石就能啟動……」

  「好像戴起來挺舒適合身的,有種血肉相連之感,簡直就像身體的一部……」詹嵐剛剛說,鄭吒已迫不及待將其佩到腰間,並按動了三枚寶石。

  隨即鄭吒的面色明顯白了一下,眼珠凸出,緊接著人迅速縮小成不足兩尺,然而腰帶卻仍然緊緊綁在他腰上,沒有脫落。隨後,他才慢慢將身子恢復原狀。

  「好變態,果然還是楚軒出品……」體會著腰間一股直若蒼龍纏身,巴蛇饒體,而且無時不刻以高頻遊走鼓蕩的巨力,鄭吒心有餘悸地苦笑著,「要不是剛剛完成了金水強化,剛剛這一下就可以把我腰斬了……這玩意好像比虎魄殺傷力還大些,不如我乾脆用它當武器抽人好了……」

  「哎呀……你沒聽我說完,其實三枚寶石一起啟動是最高難度,好在你到底撐住了……」詹嵐對於鄭吒的心急很是無語,繼續解說道,「其實,它是專為你設計的,特別加入了你的細胞,如果別人用功效可就沒這麼強。它能夠在日常對抗中不斷激發並吸收你的『心之壁』能量,與你一起實現同步強化,化鎧的時候,相當於將日常的能量一起釋放出來,至於『越是痛苦,防禦越強』的規則屬性則依然保留!」

  「也就是實現了人仙神鎧日常氣血溫養祭煉的功能,這很不錯……果然不愧是楚軒!」鄭吒聽得眼前一亮,在自身乃至裝備都全面強化升級之下,如今鄭吒已有足夠信心可以正面擊敗蒙恬!

  「既然使用正常,那我就告辭了。」轉交裝備之後,詹嵐也隨即離去,臨走前回眸深深看了鄭吒一眼,雖然沒有言語,但鄭吒卻無比深刻得感受到那眼神中沉甸甸的寄望——一定要活著回來!

  時間有限,分秒必爭,鄭吒也顧不得多感慨品味,立即將目光投向場中琳琅滿目的無數法寶、丹藥之間,只看得眼花繚亂,一時哪裡能夠確定該選哪樣,只得開口向田老詢問:「不知這裡的哪件法寶最強?」

  田老卻搖頭道:「此間法寶並無評級,而且法寶非同兵器,無分強弱,只看適用與否,小老也只負責解說其功其用,還請鄭壯士依己所需自行挑選!」

  鄭吒正猶豫不決間,卻瞥到王宗超依舊留在原地沒有走人,順著對方的目光,鄭吒頓時了然,指了指一件約有三寸餘高,小巧玲瓏的金黃色寶塔,開口問道:「這件寶物是什麼功能?」

  田老略帶異色地瞥了王宗超一眼,隨即答道:「此塔名為『四象玲瓏塔』,施以『宙光遁空神禁』,隨身攜帶,念動即可祭起,若罩住自身,則可遁入虛空,並選定前、後、左、右任意一方,無視任何障礙,勻速平移,最長半刻之後重返。若將其罩住敵人,則可困敵半刻鐘,並借機挪動敵人所處方位。期間塔內自成一界,隔絕內外,縱有神念撕裂虛空之能亦無從感應接觸,縱天崩地裂亦無法波及。塔內時光流速由祭寶者自定,最快為外界八倍,即外界半刻等同於塔內半個時辰,最慢為外界八分之一。不過此塔僅可祭動兩次,此後便會自行解散消失!」

  「那我便選此寶!」鄭吒下定決心,當即選定了目標。這件法寶聽起來雖然沒什麼強力的作戰功能,但單是一個關鍵時刻遁入虛空,並獲得足足一個小時(一時辰為八刻鐘,也等於兩個小時)的緩衝調整時間,以及暫時圈禁對手,順便讓對手錯判時間,就足以扭轉許多必死必敗之局,某種程度上比重生十字架還要寶貴許多。更何況王宗超特意提示,自然有他的道理。

  很快的,收拾停當的鄭吒就已消失在傳送臺上,田老則走向依舊留在原地,低頭似乎正在研究某塊地板的王宗超,懇切中帶著無奈地躬身拱手詢問:「『升維法』已完成,王大宗傅仍在此盤桓,不知還有何指教?」

  這卻是委婉地表示「你可以走了!」,別的不說,田老就很清楚之前鄭吒選走的「四象玲瓏塔」卻是由始皇親手加持的「宙光遁空神禁」,雖說只能使用兩次,但威力豈同凡響!若是施展出來,只怕連千變萬化境界的人仙或者九重雷劫鬼仙都不好抵禦。不過這裡的法寶隻羅列功能,一般並不涉及製作人,所以挑選者除非知道內幕,比如心知始皇欲合時空之道,甚至親身體驗過始皇出手,否則基本無從判斷哪一件由始皇出品。王宗超這樣在旁提示,其實是在協助作弊。當然鑒於他大宗傅身份,如果不做得太露骨自己也不好去非議,但看這情形,還是儘早請他退場為好。畢竟王宗超也是憑著協助「升維法」之名前來,如今已經完成,也該沒什麼理由繼續賴著不走了。

  不料王宗超卻半蹲了下來,伸手抹了抹地板上一道淺而細的刀痕,沉吟著說道:「『升維法』所強化的兵刃,果然大有玄機……你來看這道刀痕。」

  聽起來,這「升維法」竟似有些不清不楚的手尾,讓大宗傅不得不留下繼續研究處理,這倒也算合乎規制。田老心中微慍之餘,也不由起了好奇。雖然之前他被支開了,但引動七重雷劫,以及雷池中光暗大對撞造成的深遠餘韻也給這位資深修士造成極大震撼,隱約感應到有什麼人在達成至少不亞於七劫鬼仙境界的恢宏成就,心中著實渴望一探究竟,此時聽王宗超招呼,頓時忍不住上前駐足細觀。

  但左看右看,甚至運用七劫鬼仙神念加以感應,卻一時觀測不出任何問題,正當田老面露狐疑間,卻見王宗超屈指彈出一縷指風,在這道刀痕中拂出一縷極細極淡,若非七劫鬼仙神念之敏銳不足以覺察的石粉。再過片刻,王宗超又是一彈,又是一縷石粉從刀痕中拂飛。

  「咦?」這一次,田老終於看出詭異之處了——畢竟此處地板石質既堅又韌,哪怕歷經百萬年風吹日曬雨淋都難有絲毫磨損,即使砍裂一道刀痕,但在沒有任何異勁異法殘留之下,也不可能導致刀痕所在之處持續崩潰,但偏偏眼下就出現這種情況。雖然崩潰的速度極為緩慢,但卻沒有任何緩止的勢頭,這樣下去,只怕再過數十年,這一道原本極為細微的刀痕就會導致整塊地磚從中崩裂,甚至殃及四周的地磚。這一過程發生在近乎不可覺察間,原理不明,卻很有可能引發「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嚴重後果。

  「被虎魄粉碎而又未能徹底毀滅的物質之中,似乎產生了某種比納米機器人更小,卻又類似納米機器人可以自主活動自我複製的異質微粒。這種微粒在不斷吸納熱能、光能、波動能一起可供利用的能量,將同類物質持續複製成自我,這個過程也就導致了刀痕四周石質的不斷剝落。不過這地磚自身以及四周環境可供利用的能量實在太少,所以過程才顯得極為緩慢……」

  而此時王宗超的主要注意力卻不在刀痕上,而是搓著一小撮從刀痕中吹出的石粉,越是探究尋思越是感到震撼,「這種對一切能量的吸納融匯,對一切物質的侵蝕同化近似於混沌,不過主要作用於物質層面,與我主要作用於能量層面的混沌原力迥異。它所生成的異質微粒卻有一種微妙的可塑性與整體秩序,我能感受到它們緩慢地正在自發形成一個個近似微觀煉成陣的大結構,也就是說可以用來重構煉成某些事物,類似混沌生萬象,在毀滅之中蘊含創造,莫非楚軒從中實踐了煉金術的某些原理?看來之前鄭吒試出的只是虎魄最膚淺的一部分功能,本質還要更可怕許多!

  現在看來,這種異質微粒似乎只能對同類物質起作用,這些石粉並不能同化血肉之軀,活性異常低下,而且只要施加足以破壞分子結構的打擊就足以徹底破壞這種微粒。但如果虎魄造成的是大範圍的環境破壞,或者這一刀是斬在能量充沛的生命體之上,而且造成更嚴重的傷勢呢?」

  「很抱歉打擾了,請問……」

  正當王宗超繼續深思時,只聽一個帶著滿滿的尷尬的聲音傳來,側頭一看,卻是上條演武走上前來,正一臉無奈地看著或蹲或站,像兩個小孩研究螞蟻窩一樣正在研究地上一道刀痕的兩人。

  田老也是頗為尷尬,咳嗽兩聲站起來問道:「不知上條壯士有何選擇?」

  「我欲選『靈木易筋』之法……」上條演武說到這裡時向王宗超看了一眼,才接著向田老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解去之前在擂賽中所中之毒。」

  所有擂手在擂賽之後,都有權利要求調理醫療一切傷勢,讓自己恢復到最佳狀態,而仙秦各家中,農家最擅醫藥之道,自然也能滿足這一要求。

  「中毒?」田老微微皺眉,神念外放,形成一髮髻生角,人面龍顏,肩披草葉所製的蓑衣,胸腹間肌膚奇薄,甚至可讓看到發紫發黑的內腑的老者。老者一手持著一根赭鞭,另一首則托著一方表面長著青苔,散發甘醇而清新的草木清香的古樸木鼎,木鼎降下,內部一個靈芝花果遍地世界也隨之降臨,將上條演武罩在其中。

  這卻是農家的獨有法相道體,以神念觀想顯化的神農氏以及神農鼎,最擅辨、擅施、擅解百毒。不過片刻之後,田老便將神農鼎收回,卻搖頭道:「你身上並無中毒跡象!」

  上條演武一怔,卻聽王宗超開口說道:「他所中的毒性質尤為隱蔽,而且眼下並沒有發作,只是如同一枚種子般深植性命本源,若非我曾幾番體驗過,此時也多半不能識破,田老一時失察,也不足為怪。」

  哪怕是仙秦其他各家之主對田老說這麼一番話,他都要心生慍怒。畢竟這絕對是對農家識毒辨毒之能的赤裸裸打臉,不過王宗超以大宗傅的身份說這一番話,卻讓他不敢怠慢,立即拱手詳詢:「還請王大宗傅明示!」

  王宗超微笑道:「這種毒,我也能模擬一二,你可要招來什麼生靈試試?」

  「不必,就在老朽身上一試!」田老二話不說,當即擼起袖子,將一隻手伸到王宗超面前,面對一種前所未見,甚至自己識別不出的奇毒,他只恨不得能如神農嘗百草般親身體驗一番。

  「田老命修之道果然也頗精深!」王宗超見狀一笑,心知對方已是一竅通衍百竅的人仙修為,而且精元氣血相比同級的人仙還要醇厚許多,只是其中蘊含拳意相對薄弱,如果不論華胥,他體魄之強在鬼仙中估計可算獨一份了,這也足見農家調養自身的能耐。

  田老既有高深的人仙修為,對自身狀況的體察掌控自然也足夠精微,再加上常服百草丹藥,又修神農道體,一般的毒素,根本奈何不了他,自然也有以身試毒的底氣。而王宗超也不顧慮什麼,隨意伸出手來,在他腕上脈門點了一點。

  田老面色徒變,神農道體再現,神農鼎罩住自身,各種靈芝異草的虛影將自己全身上下刷了一通。最後卻仍不得不以指甲劃破脈門,運勁逼血,又從虛無中造了一個玉瓶盛了,一直裝了滿滿一瓶才止住。

  「若真是這種奇毒,果然非同凡響,非我能解!」田老怔怔看著這一瓶血,最終不得不感歎而服。他很清楚雖然看上去這瓶血的色澤氣味都沒有任何不對之處,既沒有多了什麼雜質,也沒有少了任何成分,更沒有任何變質異化,若是仔細探究,連一個細胞都沒有絲毫毀損,但卻已然失去了任何生機,用盡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復蘇,也沒有任何被生命體吸收利用的可能,就仿佛化為石頭一般的存在,即使放上千百年,也不會有半點腐敗。若讓這種血與其他血液接觸,那麼這些血液也會被慢慢同化成同類性質,實可謂流毒無窮!

  「大致毒性就是這樣,不過其中還有不少微妙奇詭之處,我沒法完全再現出來。」王宗超解釋了一句,若在之前,他還沒那麼容易模擬出萊因哈特的「化血神刀」毒素,不過如今他已參透有生與無生相互轉化之道,也就不難模擬個大概。

  事實上萊因哈特的血毒一直在飛速進步,從之前對王宗超元氣分身所施的毒,到施在秦綴玉與羅甘道身上的毒,以及如今上條演武所中的毒,都是一次比一次來得加倍隱蔽且厲害。如果王宗超也是如田老一般首次接觸上條演武所中的毒,很可能也被瞞過。不過他卻偏偏是一路緊跟,對其基本特性知之甚詳,所以到頭來還是一下識破。

  「請王大宗傅助我解毒!」上條演武連忙鞠躬發出請求,他只聞得這一瓶血散發的淡薄血腥氣,就已開始感自己體內有一種微妙的異樣。一種清涼之意油然而生,若有若無,揮之不去,欲辨無蹤,雖然沒有造成任何痛苦,卻讓他本能生出一種恐慌。他能感到自身生命力仿佛一大瓶烈酒被不斷滲入點滴清水,以緩慢卻不可阻擋的速度越來越淡化稀釋,卻又不知清水從何而來。哪怕他已成就四階,可以隨時拋棄、替換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卻也不知究竟該如何制止。顯然這是一種已深入他的生命本源,並非更換、再生細胞能夠祛除的毒素。而以他的四階自我感知能力,也自然能夠清楚認識到這毒其實早已潛伏在他身上,只是因接觸同性質毒素而引發。要不是這樣,王宗超也不可能單憑一點血腥氣讓一名四階強者陷入危局。

  王宗超卻向田老問道:「我若助此人解毒,可算違例?」

  田老沉默片刻,最終長歎了一聲:「若是出了什麼老朽無法解決之事,依例可向神機處求援,若神機處願施以援手,自無不可。如今老朽無能,王大宗傅若願應老朽之請出手,老朽自不勝感激!」

  「我早已答應過此人,若不違例,自無不可!」王宗超點點頭,又向上條演武說了一句:「那你不妨先完成『靈木易筋』,我再擇機替你解毒。」

  上條演武立即服下田老提供的太陽藤種所煉丹藥,隨著太陽藤開始在體內生長蔓延,他也開始有了動作。隨著他雙手在空中斬出連綿不斷,方位角度不斷變化的三角面,他自身也被一個個憑空出現的三角面切割的鮮血淋漓,如此不斷自我淩遲,自我重生,以淩厲的刀意配合自身細胞意志不斷削磨、馴服太陽藤。

  王宗超只在一旁看著,上條演武選用此處最強「靈木易筋法」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沒想過將之截下來留給自己人。除了這樣做委實欺人太甚之外,也是因為仙秦的最強五行強化都需要對自身軀體潛能開發、掌控到了相當程度才有可能完成,比如一竅通衍百竅境界的人仙或者開啟四階基因鎖者。田老主修鬼仙路線,哪怕命修也到了一竅通衍百竅境界都還沒在自己身上完成「靈木易筋」,就可見其要求之高。至於天人煉竅,那就要到諸竅全部完成凝練才足夠穩妥,秦綴玉目前才完成百餘竅,其實還不具備完成「靈木易筋」的資格。至於趙櫻空雖然也已開啟四階基因鎖,不過目前的擂賽排位較低,明顯是不可能讓僅有的兩套「靈木易筋」給她留一套了。

  此時王宗超已將上條演武完全納入「天魔視角」的觀察範圍內,借著他在全力運用刀招刀意,以及他與太陽藤生命力淋漓盡致的發揮,互相吞噬同化,盡情探測其中奧秘。

  「說曹操,曹操到……他所運用的,豈不正是一種四維刀招?看似在不斷劃出一個個三角面、再形成一個個不連續的四面體、多棱體。其實若在四維空間看,他的刀招是在切割一個個規整的四維四面體(又稱超四面體,是由5個在不同空間的點互相連接而成的,以五個四面體為表面),這些被人看到的三角面不過是四維四面體的低維投影而已……雖然從四維層面看,他的刀招未免簡單到近乎簡陋,但這種三角建構,無論在二維、三維、四維都是最簡單而又最穩固的結構,難怪他的空間穿梭與切割極為穩定,等閒的虛空震盪都難以破解。這個方面,無疑比蟻王的高維打擊與空間穿梭來得完善且厲害多了。說起來,這種攻擊手段,也可以用『念氣體系』再現?

  至於『靈木易筋』,表面上看是強大的生命力抽取與異常強韌的生機。而本質上,卻是一種超越維度的貫通與串聯,到了極致,甚至可以抽取異位面的能量,在量子層面,又可以極大加強量子糾纏之力。所以強化了這方面的蒙恬,拳意實質的打擊距離應該是最遠,威力雖距離的衰減也是最低的,持久力也最強,不過如果面對面近戰,對戰力的增幅就不明顯了。難怪他要借『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保持與對手的距離,不過那玩意被我收了,也難怪他打得特憋屈!」

  片刻功夫之後,王宗超已經弄清自己想要瞭解的東西,忽然將手一握,便有無邊磅礴元氣從天而降,在他手中凝成一枚拳頭大小,色作淡紅的晶體,又在一彈之下,一下散化成百,如天女散花般打入上條演武周身上下。

  轟然一聲,上條演武全身上下便有一百道蒼茫浩然的生命洪流炸開,交相疊衍,震盪全身,餘蘊由急而緩,變得越來越舒緩、綿長、更加地充盈、深遠、恢弘,隱約間如有天地共鳴、胎動……

  田老在一旁呆若木雞地看著,當一切平靜下來之後,上條演武也徹底完成了「靈木易筋」,身上隱患盡去,對王宗超再次深深躬身為敬:「多謝王大宗傅鼎力相助!」

  為避免傳染神煞,王宗超就地取材,直接將天地元氣轉化生命元氣,打入上條演武周身,清洗抵消血毒之餘,還在他身上暫時模擬出一竅通衍百竅狀態,以此助上條演武將太陽藤融合成功。

  畢竟仙秦的五行強化是基於煉竅法,最為適合人體竅穴結構,而參與強化的四階強者中,鄭吒本就在參照模擬煉竅法上下過苦工,羅應龍本就修煉了仙道的周天諸竅,宋天在這方面也該有所準備,而萊因哈特走的是邪道,上條演武在這方面積累最為薄弱,若無王宗超拉了一把,還要經過不少周折才有可能將「靈木易筋」徹底完工。王宗超這麼做,既破壞了萊因哈特的圖謀,也換了上條演武對鄭吒相讓的人情。

  「原來不久前天地染紅的變故,卻是王大宗傅所為……」

  上條演武走後,田老嘆服中帶著尷尬地對王宗超說道,「不過這看來卻像是煉氣士夢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莫非人仙之道到了高深之處,竟與煉氣之道相通?」

  見王宗超似乎在低頭沉思些什麼,沒有馬上回應,田老連忙補充一句:「老朽只是說幾句閒言碎語,若此節涉及神機處之秘,絕無奢求王大宗傅解疑之念!」

  畢竟神機處涉及諸多仙秦不容洩露的機密,宗傅傳授仙秦將士武道秘法,都要憑始皇旨意行事,哪容隨便妄傳?田老如今這麼說,其實也是在提醒王宗超不要違規提點這些擂手太多東西。

  卻見王宗超抬起頭來,向田老笑了一笑道:「我忽然有個靈感,勞煩田老再添加一個強化項目,就叫『降維法』吧!」

  「噗……」田老一口氣沒調勻,差點咳了出來,最後只能無奈歎了一聲:「這也算是神機處通過的專案?」

  「司馬和華胥大概不會一起否定這個項目,所以算是吧……」

  「那麼,所需的人手、器材?」

  「都不用,我一人就夠了。」

  「那麼,簡介的內容?」

  「就說適合影刃、影線,陰影行者強化。」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添加的項目?」

  「沒有了,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個!」

  …………………………

  當趙櫻空消失在傳送臺上後,王宗超舉步邁入虛空,逕自離開青龍塔。

  「此間諸事已了。接下來,該是心無旁騖,全心全意閉關修煉的時候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2 22:59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7-11-19 11:17
第六百七十九章 初臨古巫遺地

  狂風鼓蕩,不絕於耳,伴隨無止境的飄浮動盪與墜落之感,一時間,鄭吒感覺自己仿佛化身風暴潮汐中的一截枯木,空有力量,卻毫無著力之處,只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心生無比的不安。

  仿佛只是須臾之間,又仿佛相隔漫長歲月,狂風中喧囂雜亂的聲音越來越震耳欲聾,伴隨著越來越濃厚的血腥氣,天崩地裂般的轟蕩雷音中,如同有無數神魔荒獸在大吼,在廝殺。

  鄭吒瞪大雙眼,放眼望去,在他的雙眼之中,慢慢映入了一幕幕紛茫滄桑,仿佛裹著厚重歷史塵埃的場景。

  那是一個無比浩瀚慘烈的戰場,無數密密麻麻的身影,彼此混戰糾纏在一起,嘶吼和咆哮的聲音傳來。

  「這裡是……」

  那是無數奇形怪狀兼且窮形惡相的怪物正在廝殺,雖說雙方都是狂悍嗜血的非人怪物,但鄭吒還是能夠看出其中一方並非獸類,而是有著高度文明與組織的智慧種族。

  那是一群有著大致人形,卻面相猙獰,宛若神魔般的存在,他們全身上下佈滿各種瑰麗而古樸,仿佛圖騰般的圖案,或腳踩火龍,或耳掛青蛇,或背生雙翼,或三頭六臂,手持斧鉞刀劍各式武器,噴吐光炎、降下雷火或者播撒甘露,集結戰陣,駕馭戰車馳騁衝殺。

  荒獸潮湧,直若汪洋恣肆,淹盡洪荒,其數目何止億萬,花樣繁多的荒獸天賦異力交匯,造就重重異駭異景觀,天空中一顆顆星辰呼嘯墜落,砸向地面,掀起驚天動地的地震,狂風,大火。大地塌陷下去一個個深不可測的黑洞,裂壑縱橫,又有無數或厚重或尖銳的石刺拔地暴起,再被天火烤得板結枯裂,隨後被或陰或寒或冰的氣息席捲而過,硬生生凍裂。天空撕裂,空間紊亂褶皺,疊影重重,又不時出現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山巒浮酥,不斷向上空飄去,在飄離的過程中不斷粉碎!

  萬獸橫行肆虐,將最原始最野性的血腥與殘酷演繹到淋漓盡致,然而與其對敵的神魔戰士更是悍勇無畏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面對著數量遠遠超出他們百倍的敵人,他們竟然選擇了衝鋒。

  哪怕甲碎刃折,他們飛舞的頭髮,也如同一口口利劍,向獸潮瘋狂斬去;他們咬碎的鋼牙噴出,猶如漫天橫飛的神弩,將無數荒獸打成蜂窩一般;他們眼珠爆碎,卻與所有被一起映入眼簾的荒獸一併粉碎;他們的血肉橫飛,在空中流轉勾勒,化為一幅幅血色圖騰,造成一系列驚世駭俗的殺傷或者陰毒刻骨的咒殺……

  這已經不足以用浴血奮戰來形容,而是哪怕粉身碎骨,他們的每一滴血,每一塊碎骨,都能榨盡殘餘的一絲生機,燃盡剩餘的點滴能量,讓殘肢碎體也化成滾滾毀滅洪流!

  無盡神通異力橫掃,無數光無數火無窮毀滅,彙聚成巨潮、狂瀾、鋪天蓋地;成千上萬荒獸從空中掉落,一具具神魔殘屍隕落,各種顏色的鮮血如雨,滂沱落下……

  眼前一幕幕似乎僅僅是幻影,但又絕不僅僅是幻影,無論種種威能爆發造成的能量與虛空擾動,以及那澎湃狂野、蠻荒暴虐的無邊煞氣,猶如洪荒大毀滅的慘烈蒼涼都是超越了視聽等感官之外的具體全面,真實生動,讓鄭吒近乎身臨其境,全方位體驗了這一番什麼磅礴、澎湃、兇猛、激烈,所有他知道的言辭都無法形容的惡戰。與之相比,自己曾參與的無數場驚天動地的戰鬥都簡直成了地痞流氓街頭群毆。

  雖說這一切總如水中撈月般難察究竟,更無從接觸,但水中月終究是真實明月的倒影,若能摒棄水波動盪等一系列干擾,足以從中解讀出有關明月的許多資訊。而鄭吒正是憑此漸漸洞察、確認了一個難以想像的事實

  「這是……基因鎖?這些人形神魔的主力,都已經開啟第四階基因鎖!」

  鄭吒喃喃自語,雖然這群神魔戰士在戰鬥中表現出的能力委實不勝枚舉,花樣百出,但他卻憑著一份刻骨銘心,血脈共鳴的本能很快捕捉到其中關鍵這種深入掌控自身一切本能與潛能,能夠借諸每一絲毫皮毛膚髮、每一點滴血肉發揮的種種強大能力,正是源於基因鎖,尤其是四階基因鎖為根基所發揮力量體系!

  「好像不是風雲世界四大瑞獸那種只是具備部分四階特徵的偽四階……他們對基因鎖力量的發揮與運用幾乎堪稱極盡完美,不該是殘缺品所能做到,連我都想像不到各階基因鎖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相比之下,我所掌握的一切技能,無論是血能、內力還是模仿各種強大生物基因乃至人仙諸竅,對四階基因鎖的發揮與運用都堪稱牽強附會,削足適履到慘不忍睹的地步,莫非他們的戰鬥方式才是基因鎖運用的正宗正統?他們身上遍佈皮膚、骨骼、甚至每一塊血肉,無所不在的圖騰紋理又究竟是什麼?」

  鄭吒自然可以看得出那些神魔身上的圖騰紋理絕不僅僅是裝飾而已,事實上在作戰過程中,那些圖騰紋理無時不刻都在進行繁複變化。哪怕看起來毫不顯眼的小小一處,也能在瞬間如萬花筒般展開無窮瑰麗雄奇的無數細節,帶動他們的身軀、意志、能量、空間發生一系列神奇奧妙而又渾然樸質的變化,血肉可化不朽金石、呼氣可化遮天毒雲、水火可共融無間、虛空開闢而又塌縮、大地生出吞噬一切的巨口、沙漠化為蟲海、狼牙奇峰平地而起、參天木林憑空長成……看上去,他們似乎通過各自身上的圖騰網路,將自身與外界一切物質、能量乃至天地自然無疏無漏地盡數裹挾混同,網羅其中,如驅指使臂般隨機加以熔煉、重構、增殖、突變……最終成就蠻荒渾樸,而又充滿無窮靈性的諸般威能。

  「照之前的說法,仙秦是送我們到『古巫遺地』進行最終決勝,莫非這些活躍在洪荒遠古的古巫,所運用的正是基因鎖?而他們送我們這批同樣開啟基因鎖的輪迴者前來,又有什麼更深的用意?那是……相柳!?」

  就在鄭吒驚詫莫名間,卻見一隻龐大如山岳、肆虐如海嘯的九頭蛇闖入戰局,九道如長河席捲的渾噩毒流交錯,將無數神魔戰士盡數侵蝕吞噬、屍骨無存。但與此同時,無數神魔戰士的拼死反擊也讓它龐大的蛇軀遍體鱗傷。緊接著,一柄遍佈恢宏雄奇圖騰的古樸巨斧帶著無邊蒼茫霸勢從天而降,遮蔽日月,碾碎雲天,橫亙地極地狠狠劈落,當即將九頭蛇的一個頭顱從中斬落,一時毒血如瀑如潮,氾濫成災……

  驚天動地的一斧直讓鄭吒心弦劇震,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撕開衣衫,也用手中的虎魄劈出如此暢快淋漓,雄烈無窮的一擊!

  但還未等他從震撼中回味過來,風塵中的情景便已不可挽回地漸漸遠去,仿佛重歸塵封的歷史塵煙深處。隨後,呈現在鄭吒眼前的,是一片荒蕪乾涸,四分五裂的大地,一個個無比巨大的隕坑遍佈,仿佛被墜落的烈日燒化了一樣,一片焦黑。

  在視線的盡頭,有百萬座大山橫貫虛空,形狀大小各異,大的縱橫數千里,堪與星球相比,小的則只有拳頭大小,多的難以計數。它們並非是靜止不動,而是正在緩緩浮動、移位,伴隨昏黃的塵埃飄飛遠揚,仿佛那裡已失去了引力,大地正從邊緣開始分崩離析。

  更遠的天空只見一片若遠若近,忽明忽暗的詭異星空閃爍不停,光線在那裡扭曲錯亂,勾勒出一種空間紊亂的景象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支離破碎的,瀕臨崩潰的破滅世界。而導致世界毀滅的,多半正是鄭吒之前看到的那一系列慘烈的戰鬥。而之所以能夠看到這些過去的情景,或者是因為其時空法則同樣紊亂;或者是因為仙秦在傳送過程以某些手段刻意為之。

  鄭吒如流星般直墜向地面,但雙腳一踏,便有一股巨力在腳下炸開,推動他變向向前飆飛。

  「如果古巫一族運用的真是基因鎖體系,而且還強大全面到這種程度的話,找到強大古巫的屍體,研究他們身上圖騰的原理,應該可以讓我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實力!」

  鄭吒心中怦怦亂跳,之前觀摩到的一系列場景給他造成很大刺激,也為他展現了另一翻別開生面的新天地。他一名在空中飛速疾行,一邊仔細搜尋所到之處的每一寸地面,

  作為古戰場遺址的地面,只見遍地佈滿殘碎骨骸,以及一些殘破不堪,靈氣盡失的兵器法寶碎片,不過卻皆無鄭吒渴望瞭解的圖騰紋理。

  「從古巫戰士戰到燃盡每一塊殘骸的戰鬥風格來看,他們的屍骸遺留下來的機會相對較小,這裡的屍骸應該都是荒獸的屍骸。至於那些武器法寶雖然多半是古巫的,但大概也沒有自帶圖騰紋理,而是從使用者身上蔓延覆蓋上去的……」

  鄭吒心知這些殘骸或許隱藏了許多寶貴之物,但他卻已沒有時間在翻撿破爛上耗費多少功夫了。畢竟,他此行的最終目標,是盤古開天斧、盤古真血、造化玉碟、都天神幡一系列寶物。

  「既然在古巫的地盤開戰,古巫就是守方。照理說,戰況越激烈、造成的破壞越嚴重的地點,就應該是古巫重點防守的要地了,在那裡,才有可能找到重要寶物……」鄭吒一邊飛行一邊尋思,眼前整個世界就是一個無比廣闊的大荒漠,而且一派了無生機,寸草不生,波瀾不起的死寂,著實缺乏可供定位的具體目標,不過鄭吒心中已有大致的思路,只往破壞最嚴重,殘骸遺留最多的地方去了。

  驀地,鄭吒飛行中的身形一個疾閃轉折,皺眉看向原本前進路線上的某處虛空,雖然表面上看一無所有,但若有絕佳的眼力,就會發現那裡的空間微微扭曲,而且有著諸多輕微的裂痕,就像破碎後又小心拼合起來的哈哈鏡。

  「果然是瀕臨破碎的世界,隱藏的空間裂痕處處,要是落入其中,即使不被裂痕攪碎,也不知會落到什麼險惡之地……那外泄的絲縷氣息,似乎是……都天煞氣?」

  鄭吒小心地抽出虎魄,對撞前方輕微扭曲破裂的虛空一刀劃出。隨即只聽一聲直叫氣血鬱結、神魂沉淪的如雷悶響,一股都天神煞從虎魄斬開擴大的虛空縫隙中洶湧噴發,數秒之後才隨著裂痕的縮小而漸漸平息,雖然烈度遠比起之前八首海蛇所引發的那一波更小,但卻也是鄭吒絕不希望被正面噴中的。

  「又是見鬼的都天神煞,真是洪荒特產,無所不在……這麼說這個世界也是都天神煞肆虐過的,不過神煞唯有以生命力為柴薪才能存於人間,這個世界的生靈都已滅絕,所以神煞也沉寂下去,但卻不知為什麼沒有消散,而是沉澱在虛空深處,就像結了冰的湖面下的水,只要破壞冰層,就會重新湧出……」

  鄭吒的面色頓時有些難看,這意味著他最為得意的殺招,足以破壞空間的攻擊在這個世界不好隨便運用,否則引發的後果坐實難料,不過轉念一想這豈不也代表著自己刀招的威懾力大增,再怎麼不好,都有可能來個玉石俱焚,所以這種局面也不好說就是自己吃了虧。

  鄭吒速度甚快,不到半小時就已飆出數萬里之外,只見地面的殘骸與破壞痕跡越來越多,無數巨大的掌印、拳印以及奇特的武器印記遍佈,空間的扭曲碎裂痕跡也變得越來越頻繁,讓鄭吒時不時需要變向避讓。

  「咦,那是什麼?」

  驀地,鄭吒注意到眼前一處堆成山峰的眾多荒獸殘骸,而更引人矚目的是,骸骨之山之上有一尊身高近三丈,肩生四臂,從手腳、關節各部分延展出十幾柄鋒芒淩厲的骨刃、骨刺的白骨巨人拄著一柄破破爛爛的旗幟屹立不倒。巨人身上一件朽爛不堪,僅有兩三成殘餘的鎧甲,仿佛已經歷了萬千年的古老歲月侵蝕。然而與之相對的是,巨人的骨骼卻幾乎沒有什麼朽壞的痕跡,而是呈現出一種看似剔透而又無論如何無法看透,近乎金剛琉璃質感,上頭遍佈圖騰紋理,顯於表,藏於裡,表裡貫串如一,歷經漫長歲月卻沒有磨滅。

  「是古巫的殘骸,居然還能保留得如此完整,大概這傢伙和我一樣也注重肉身的堅固,甚至還要更加極端,戰到力竭之後,已經沒有餘力去自爆肉身了!」

  目睹骨骼上的圖騰,鄭吒一時感到某種莫名的火焰從每一個細胞深處燃起,灼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焚燒的痛苦,又有著無比的空虛與冰涼,仿佛在沙漠中長途跋涉,斷水多日的旅人面對綠洲,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埋頭痛飲,哪怕淹死都在所不惜的那種無法遏制的渴求。若是鄭吒還是四階初程度,這種源自基因本能,如火如荼的無窮渴望早已衝垮了他的神志,主宰了他的一切行動!

  不過他畢竟已是四階中的境界,在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呐喊、躁動的情況下,依舊強行鎮靜下來,先是繞行一周仔細觀察四周是否有隱藏的兇險,再小心翼翼地伸手虛按巨人骨骼上的圖騰紋理,隨即只見巨人骨骸的表面輪廓變得一片模糊,仿佛被籠罩在濛濛薄霧之中。卻是他將刀氣化為極細極薄,入細入微的萬鋒億刃,開始解剖探尋這些骨骼圖騰的奧秘!

  這是主要源自魔刀刀意的一種運用,配合鄭吒四階的入微感應與龐大的資訊接收處理能力,足以偵測到分子、原子級的領域。不過這種偵測卻是破壞性的,在徹底瞭解物件的同時,往往也是徹底分解了物件。畢竟,他的一切能力幾乎都是立足破壞基礎上的延伸與輔助。

  他的神情充滿了意想不到的震撼,卻又帶著幾分古怪,他很快就已分辨出那些圖騰紋理的基本構造那儼然是由億萬緊密糾纏串聯的鏈條構成,而那每一道纖細而又具備尤為穩定牢固的微觀構造,任何一微米的尺寸都蘊含無窮資訊的鏈條,卻又都是某種讓他異常熟悉的雙螺旋結構!

  「這,這不就是雙螺旋基因鏈嗎?莫非這些古巫身上的圖騰,就是抽取身上每一個細胞的基因鏈,再悉數串並、編織而成的一個更加龐大的網路,一個超龐大的宏觀分子?這樣一來,他們身上還有沒有細胞結構?這樣的形態,算是多細胞生物還是單細胞生物?」

  鄭吒心知人體約有四十到六十萬億個細胞,而每個細胞最為重要是細胞核,細胞核最重要的則是足有近十萬基因片段,儲存一切遺傳信息的雙螺旋基因鏈,若是這些都被抽取出來去構成圖騰網路,那麼這個網路包含的信息量之龐大,從宏觀到微觀結構之繁複將是難以想像的,而且這也意味著這種狀態下全身多細胞結構已被破壞,整個生物體唯有獨一無二的一套基因網路,某種意義上變成了單細胞生物。

  不過只要能變強,哪怕變單細胞生物也顧不得了!不知不覺間鄭吒的雙手已直接觸摸在骨骼的圖騰紋理之上,心神越是沉浸其中,便越是感覺到無窮奧妙,紛遝而來,讓人如癡如醉。

  須知人體之精妙,也僅僅由每一個細胞內數萬個基因片段中的一小部分進行表達的結果,其餘無數隱藏的性狀,則是要到了解開四階基因鎖才能夠啟發。然而與這套基因網路相比,每一個細胞的所有基因片段只不過是一個單詞去比擬整個超大規模圖書館的所有書籍,能夠造就什麼樣的奇跡豈能想像?

  雖然是區區一具骨骸,但在圖騰網路的神秘作用之下,卻是堅固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這種堅固,卻又不像「不可磨損規則」的物質鎖定空間,而是純粹物質層面的堅固。

  沒有任何分子、原子甚至原子結構存在,一切都是由緊密相連的中子、質子與電子氣體構成的超致密簡並態物質。但是在這種密度超過普通物質萬億倍的超致密骨質之中,又充滿了奇妙的微觀空隙,開出無數四通八達,無限分形細化的微觀隧道,處處皆有孔、孔中又有孔,孔中之孔仍有孔……這不僅使得骨骼有著強大的柔韌與可塑性,而且整體密度只是接近普通金屬的程度,不至於致密到任何地面都無法承受的地步;同時還導致任何攻擊能量作用到骨骼之上,都會如同暴雨落到排水系統異常發達的城市內那樣轉眼間被分流瀉走,難以造成損害。

  某種程度上,這種骨質近似於由超致密纖維編織的海綿,但即便是「海綿體」,磐石鋼鐵之類常規的堅固物體來說,這種骨質卻遠比鑽石還要堅硬千萬倍!

  正因為如此,哪怕是在鄭吒無孔不入,足以切削空間的刀氣侵蝕之下,骨骼也僅僅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徐徐消蝕,照這樣,鄭吒甚至要花上數天的時間才能將這具骸骨徹底剖析分解。

  不用去刻意揣摩計算些什麼,鄭吒身上的細胞已進入一種無比的亢奮與活躍狀態,在基因的震盪和重組之中,許多細胞內基因鏈紛紛突破了各自所在的細胞核、細胞膜,彼此串聯、組合、補完,只憑本能模擬著白骨圖騰開始形成一個局部的基因網路。雖只是初步雛形,但「心之壁」力量也被引導著隨網螺旋交織、律動連連,就如精密絕倫,層層增壓的億億萬微觀齒輪般,以作用範圍極小卻足以壓碎原子的超級壓強,把自己的身體組織作為原料,強行絞合壓縮出絲縷超致密絲狀物,雖然其量極微,但若是隨著時日推移逐漸增多到遍佈全身,就足以讓鄭吒的身體強度在無形中更上一個新臺階!

  一條暢通無阻的全新強化與進化道路正在自己腳下徐徐展開,那種源於基因本源的無比滿足與愉悅感,讓鄭吒不覺沉浸。而這一沉浸,一晃就是三個多小時,那具骸骨表面也已被磨去一層皮,但骨骼的肢體關節部分的骨刃卻依舊絲毫無損,只因其鋒銳程度竟淩駕於鄭吒刀氣之上,刀氣劃過,反而遭骨刃乾淨俐落剖開。

  在自我強化的愉悅與滿足中,一種恥辱與憤怒之感油然而生,自己歷盡無數磨難才磨礪成的毀滅之刀,竟然還比不上一具歷經千萬年歲月的骸骨?

  急於探尋的欲求,與不甘認輸的好強交織到一起,鄭吒驀地凝力於掌,正面直劈到一柄骨刃之上。

  貫徹無比毀滅意志的滅絕刀氣,「心之壁」加持強化的身軀,「金水強化」賦予的銳金鋒芒與品質壓縮,以及佔據絕對主動地位的攻擊方式,一劈之下,果然當即讓骨刃從中崩缺一個米粒大的缺口,然而與此同時,鄭吒的掌沿卻也見了明顯血跡,這一拼,竟然是兩敗俱傷!

  鄭吒的掌刀甚至足以抵禦空間撕裂,已經不是物質層面的堅固與鋒銳所能造成傷害。然而在他的掌刀崩壞骨刃的同時,刃鋒一線已經致密到一個臨界點的骨質,在進一步擠壓之下竟然局部塌縮形成數個比電子更小的微型黑洞,巨大的黑洞潮汐力將他的「心之壁」撕出一絲縫隙,又在不到億萬分之一秒內蒸發殆盡,在極小的範圍內爆發數億度高溫與超強伽馬射線,不僅撕裂了鄭吒的手掌,還將他手部大量細胞的基因鏈都轟了個支離破碎!

  一擊受創,鄭吒雙目忽然流露出無比瘋狂之意,當即收了虎魄,雙掌掄起,狂風暴雨般對骸骨的各處骨刃一陣瘋狂斬劈,轉眼間,他的雙臂便傷痕累累,每多劈一下,都會多出一道淺則破皮,深則入骨的創口遍佈,內裡的基因鏈更是被破壞得慘不忍睹,與此同時,骨刃鋒芒也開始持續崩缺,血沁白骨。

  在連番受創的刺激下,鄭吒全身氣血狂湧,不斷替換催生雙臂已經被徹底破壞的細胞,全身基因的活躍程度更上一層,不斷粉碎而又不斷重構,如火如荼地瘋狂吞噬、同化那些從骸骨之上粉碎剝落的骨質,拼接串聯每一枚微末碎骨上的圖騰,努力將其化為自身一部分。而隨著鄭吒鮮血深入骨骼之內,他對骨骼內部圖騰的感知也驟然深入了許多。雖然表面上這種虐屍行為不怎麼好看,但卻一下子把對白骨圖騰的解析效率提升數倍。畢竟,四階的進化與強化還是要來得粗暴與瘋狂一些為好,深思熟慮的研究與揣摩可不是他的風格!

  不過就在此時,忽有異變發生。一道纖細而淩厲的紫芒不知從何而來,破空襲向鄭吒,但遇上他籠罩周身的刀氣,頓時湮滅。

  與此同時,骸骨頭部,其中一個空洞的眼窩中,忽然憑空生出一道或是絲狀的陰影,或是扭曲的輕煙一般的事物,蔓延而出,完全無視鄭吒刀氣亂斬,就如幻影一般悄無聲息而又快逾流光地繞著鄭吒所在的骨山環繞一周、一周、又是一周……

  這種近似煙霧的未知異物每盤繞的一周都是異常工整的大圓,範圍沒有任何擴大,然而它所蔓延的軌跡卻並非周而復始的圓,而是奇異地呈現蚊香一般的螺旋線。只因它每饒一周,之前所圈住的一切都會隨之縮小二分之一,如此重複、重複、再重複,近乎無限地微縮,幾十圈下來,最中心的事物早已縮小成根本無法辨識的一點,不知落到什麼處所去了。

  「見鬼了,怎麼回事?」

  帶著一道如龍如雷氣嘯飛速折返的鄭吒手持虎魄,面色鐵青,怔怔看著下方仿佛被無底的沙漏吞噬,連同所在一小塊沙漠徹底縮小不見的骨山。

  他到底沒有被基因本能徹底控制著沉浸其中,在紫芒突襲的同時當即發現不對,當即火速動身向外闖,總算及時衝出圈外。若是反應或者行動的速度稍慢,自己越是縮小,這個圈子相對於自己就會越是巨大,方圓之地轉眼間就能化作海闊天涯,到那時只怕就出不去了。

  而他一朝出了圈外,縮小的身形就自然而然地恢復正常,不過由於加速實在過巨,一瞬間飆出十數里外,折返之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具至關重要的古巫骸骨在無限縮小的螺旋空間中消失不見。

  雖然遠遠還沒能徹底弄清楚白骨圖騰的奧秘,不過鄭吒起碼已確認了這具生機已徹底枯竭,連死氣或者其他任何能量都蕩然無存的骸骨起碼是不可能詐屍的,卻無論如何都料不到竟發生這種怪事。而且整個過程中沒有絲毫能量波動,四階的危機直覺也沒有任何反應,一切就仿佛只是不真實的錯覺或者幻象。要不是自己憑理智迅速作出反應,此時早已失陷!

  「不大可能是因為空間不穩定而自然發生的塌陷,應該是某種有針對性的畸變空間陷阱,那麼究竟是我觸發了這具骸骨身上原有的陷阱,還是有人專門利用它來暗算我?」

  就在鄭吒疑竇叢生之時,天際忽有一道青虹橫貫,須臾便已近在眼前,往地上一落,就從青光中走出兩人,一青年道人,以及一位一披著一副西式白甲,甲面如霜似鏡的騎士。

  「是你們?」

  鄭吒露出些許意外之意,只因來者都是熟人,一人正是羅應龍,而另一人卻是當年在x戰警世界有一面之緣的北冰隊隊長瓦格納。

  很顯然,羅應龍自己也是「千秋競擂」的參賽者,而且看起來還搶在自己之前進入古巫遺地,當然他應該是通過白虎塔或者玄武塔進入。此人的戰鬥力或許不如他,不過有著眾多修真法寶與法術,卻也是絕不容低估的一名對手。至於北冰隊隊長瓦格納,從氣息來看也是非同小可,很可能也已經突破四階,雖然當年在x戰警世界北冰隊選擇與中洲隊合作對抗東美洲隊,但眼下形勢,還不好說是敵是友。

  鄭吒雙掌雙臂表面上早已痊癒如初,不過深入基因層面的無數創傷還沒完全恢復。此時他的血肉組織與破損骨質正在剛剛形成的圖騰雛形作用干涉下飛速重組質變,雖說每過一秒強度都會有質的提升,不過暫時還是處於一個相當脆弱的低谷,所以他不敢托大,虎魄依舊緊握在手,帶著戒備看向對方。

  只見羅應龍卻擺了擺手,以一種充滿疲憊的語氣說道:「別誤會,我可不是來找你麻煩,要不然剛剛就不會以紫郢劍光為你示警,至少在大部分古巫遺寶有了著落之前,我想我們最好還是選擇合作而不是內訌!」

  一旁的瓦格納同樣點頭贊同道:「我同樣認為在確認這裡的形勢之前,所有輪迴者應該攜手合作!」

  「原來如此,這倒要說聲多謝了……」鄭吒面色緩和了不少,不過倒也沒多少感激之意。畢竟以他的反應速度來說,羅應龍的示警其實有些畫蛇添足,而且對方顯然也是早已暗中關注,卻偏偏等到異變發生才特意示警,更多意義只是表個態而已。

  而羅應龍同樣也沒奢望鄭吒對他有多麼感恩戴德,見對方語氣和緩,便繼續問道,「我想你也已經發現了這種尤其適合四階基因鎖開啟者運用的古巫圖騰。不過看樣子,你還是首次在接觸圖騰的過程中遭遇了這種怪異現象吧?」

  鄭吒喔了一聲,點點頭道:「原來你也遭遇過這種無限縮小的陷阱,難怪能提醒我。」

  「不是,我遇上的,還要麻煩許多……」羅應龍卻搖了搖頭,不同於之前一副滿不在乎的憊懶性子,如今的他表現得充滿疲憊,作為這個等級的修真者來說,這顯然是心力透支的結果。

  鄭吒也注意到羅應龍的表現,皺了皺眉問道:「那你遭遇了什麼,方便說說嗎?」

  羅應龍也不賣什麼關子,當即回道:「我當時和你一樣,發現了一具保存基本完好的古巫骸骨,在反覆確認並不存在什麼問題之後,就布下陣法在內研究上頭的圖騰。

  一開始一切順利,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後,圖騰上莫名閃現一個類似莫比烏斯帶的旋扭怪圈,但當我把注意力放到它之上時,卻無論如何無法確認它的存在,仿佛之前只是錯覺。

  似乎由於分神他顧,讓我不覺忘了我之前將圖騰研究到哪一段,於是我只能再回頭研究……之後,旋扭怪圈再次閃現,我分神之後,又回頭研究,然後,旋扭怪圈又再出現了……」

  鄭吒聽懂了,一時只覺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也就是說,你陷入一個無限迴圈的怪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2 23:05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7-12-4 00:12
第六百八十章 古巫複生

  面對鄭吒的驚愕,羅應龍嘿然點頭:「是的,迴圈,總共五十七萬四千九百一十二次迴圈,從頭到尾,我在迴圈中度過了三十多年。」

  「僅僅是幻覺中的迴圈,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時間迴圈?」鄭吒剛剛問出這個問題後有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接著又問:「還有你又是怎麼意識到這點的?而且還數得一清二楚?」

  照理說如果是真正的時間迴圈,那麼每一次迴圈,羅應龍的記憶都會重新開始,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經歷過多少次同樣情形,但羅應龍卻偏偏意識到了這點。

  「並不僅僅是幻覺,時間真正意義上出現了反覆迴圈,但僅僅局限於我自己。不過這種迴圈並不完美,每一次從頭再來,都會有極微妙的某些因素沒法徹底還原,讓人感到些許微妙的異樣,但是整體上卻又只能順其自然地一再重複,而且異樣會逐漸淡化。就像從時光長河中抽出一段自我迴圈的渦流,但一開始又還未能完全獨立於時光長河,會受正常時光流逝的影響。」羅應龍解釋道,「這種微妙的異樣正好可以慢慢磨滅一個人的心力意志,就像西西弗斯推滾石上山一樣在無數次重複中不覺全身心淪陷。當你完全不以為異,習以為常之後,也就代表著你已徹底被迴圈同化,自身的時光流逝從時光長河徹底獨立剝離,永遠都休想解脫了!

  不過好在我修行的功法恰好比較計較這些微末細節,一直苦苦追尋、擴大這絲異樣,才漸漸把握到那一線生機而最終打破了迴圈。具體技術細節說了你大概也不清楚,只能打個比方:西西弗斯雖然每次推滾石上山後滾石都會重新滾落下來,但如果他心靈不麻木,一直不放棄思考,在無數次嘗試中總會由滾石與山體的構造找到微妙的平衡點,讓滾石穩定在山上而不再滾落。」

  「原來如此……」鄭吒聽得不由點頭,難怪羅應龍一副心力透支的樣子,就這麼從每一個動作到每一個念頭都毫無自由地迴圈反覆上三十多年,若是意志稍為薄弱一點的,大概就會寧可忽略這一絲異樣之處,徹底放棄思考。但羅應龍卻還能夠一直堅持到最終掙脫出來,如此作為的確無愧於一名高等級修真者的堅韌心性。

  頓了頓,鄭吒又試探著問道:「那你所得的古巫遺骨呢?按照你的查探,那圖騰又擁有什麼主要功能?」

  「毀了,當我突破了這個迴圈之後,它就像瞬間經歷了億萬年一樣轉眼朽壞化灰……」羅應龍翻了翻白眼,略帶幾分懊惱說道,「至於圖騰的功能那具骸骨之所以能夠保留下來,關鍵是因為扭曲了時間軸而鎖定狀態,定期自我還原,破壞了這一功能,也就徹底毀壞了。」

  鄭吒倒是很好奇對方到底把這種神奇的圖騰掌握到什麼程度,聽起來這種能力用於防守近乎不死,用於攻擊則可以將一次攻勢在敵人身上反覆重現而近乎無敵。不過以眼下雙方只初步達成暫時合作意向的關係看,這種關係個人實力與底牌的東西估計問了對方也不會如實回復,所以他轉而問道:「那麼以你之見,這些明顯基於四階基因操作能力才能構造古巫圖騰又是為何會隱藏的陷阱,這種陷阱的目的又是要達成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羅應龍只是聳聳肩,「誰知道呢,或許只是出於自我保密目的,就像一些修真秘笈為了保密,甚至會在書中暗藏陷阱,讓閱讀者不自覺招來魔頭一樣。其實,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犯不著去沉浸於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畢竟哪怕能夠從中發掘到不錯的能力,也未必就一定適合自己。不過問題是,就目前我們找到古巫遺址、遺物、遺骸來看,圖騰除了作為古巫的力量體系之外,幾乎就是他們的文字、文化、血脈傳承、心靈記憶,以及他們所有法寶、器具的操作印信。對圖騰完全不瞭解的話,要發現古巫遺寶的線索並順利收取,麻煩可不小!」

  「我怎麼覺得判斷圖騰是否適合自己沒那麼麻煩?」鄭吒皺眉搖頭,「只要憑本能直覺就行了,越是能夠吸引你,說明對你越重要!」

  羅應龍若有所思道:「是喔……畢竟你已經是四階中,換了修真的說法就是已經降服心魔,由魔返正,能夠控制住自己本能,洞悉自己的直覺,對於你而言,古巫圖騰是單憑本能就可以進行吸收解析的東西,前提是不要中了其中引發的陷阱。而我只是四階初,還要時時遏制本能魔念,解析圖騰就比你來得麻煩且痛苦許多。這一趟參與的輪迴者中,到了四階中的據我所知只有你與宋天,而宋天目前估計還沒進入,就算進入,也不一定會出現在這一帶。

  這樣一來,我們就很有合作的必要了,以你為主力收取、解析圖騰,而我們在旁兼顧策應,應該可以把兇險降到最低。對於這個提議,你意下如何?」

  鄭吒幾乎沒怎麼猶豫就點了頭,按照這個提議,他的實力提升絕對是最快的,就算對方弄鬼,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再不濟,還有「四象玲瓏塔」這一救命法寶。

  「我已發現一處置於冰封之中,保存完好的大型遺址,其中應該有完好的圖騰或者其他寶物,請隨我來!」瓦格納手中騎士槍一引,這柄巨大的戰槍頓時無視空間距離地無盡延長,帶動瓦格納人槍合一,一併向前飛馳,而其餘兩人也各自動身緊隨。

  一邊趕路,鄭吒一邊隨口問道:「你們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多久了?」

  「在這個鬼地方,我已經逗留了大概六天。」羅應龍漫不經心應道,「整體來說,這裡的時間流速是仙秦那邊的十倍左右,所以各種東西更容易朽壞,也意味著要找到還能倖存下來的古巫的希望來得更加渺茫!」

  「不至於吧?」鄭吒皺眉提出異議:「被仙秦用大都天神煞轟中的相柳,不也支持了上千年都沒死嗎?剛剛我看到的上古戰場中,古巫似乎還有比相柳更強大的存在,這樣的人物難道也沒法活到現在?」

  羅應龍大搖其頭:「但是我卻可以告訴你,如果相柳被困在這裡,它也屍骨早寒了!如果說仙秦的大都天神煞勉強算戰略核武器,這裡就是曾經被導致核冬天級別的核爆犁過一遍又一遍。如果還有什麼強大存在活著,那麼它身上聚集的都天煞氣一定會很可觀,遠比相柳身上的神煞還要強烈數倍甚至十數倍!但是如今這裡的都天神煞已徹底沉寂下去,沒能發現任何一處有大規模凝聚的跡象,這也就是說,神煞已經基本殺絕了這裡一切生靈,古巫單憑自身的強大而硬撐到現在應該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麼?」這次卻是瓦格納忍不住問道。

  「除非古巫遺地並非單一的位面,除了眼下的這個世界,還存在其他的位面……」羅應龍有些猶豫說出自己的猜測:「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就存在沒有被都天神煞破壞得太厲害,時間流速也相對緩慢的世界,或許會存在倖存下來的古巫。而我們要找的古巫遺寶,也應該會保存在那樣的世界。」

  「多半是這樣了……」鄭吒沉思道:「我之前曾看到古巫奮死拼殺的一幕幕,如果最終仍然沒有任何人活下來,他們的犧牲豈不是沒有意義?」

  「那也未必,如果將古巫遺地看出一個生命體,那麼它已經被都天神煞徹底侵蝕,相當於癌細胞全面擴散,病入膏肓,隨時可能斃命。在它內部,最多也就存在『症狀』相對較輕的局部,絕不存在什麼完全隔絕了神煞的淨土。至於說到犧牲的意義,也未必就是要保護遺地內的某處,也有可能是要給同伴創造逃出去的機會,而且事實上也的確有小部分古巫逃了出去。」

  「喔,是哪一批?」

  「當然也就是蚩尤率領的九黎之族了……這麼說你連這個都沒有半點瞭解,看來也的確沒什麼情報好拿出來交流了!」羅應龍語氣中不無揶揄之意:「雖說蚩尤在古巫一族中還算不上頂級的大人物,但在古巫還未亡族的上古時期由於常年對外征戰,在諸天萬界中也算是薄有凶名了。在蜀山世界,還有一條由蚩尤主持開闢,通向奢比屍界的位面通道,被稱為『蚩尤血穴』。不過後來他與他所率的族人都被懟了回去,通道也被大能強行封印了。而沾染神煞,只有逃出洪荒才有一線生機,只是由於蜀山的通道早被封鎖,他所率的九黎族只能逃向另外的世界了。」

  「但是,蚩尤以及九黎,明明也是我們民族的始祖與發源之一啊!」鄭吒驟然驚覺,喃喃道:「這麼說,我們……」

  「你說對了!從各種跡象看,我們就算不是古巫的後人,也可以算是古巫的遠親了。雖然仙秦大概也算是,但他們畢竟不像我們一樣開啟基因鎖,在這裡可就不像我們一樣玩得開。要不是這樣,仙秦也不會以我們為主力來攻略古巫遺地!」羅應龍哈哈一笑,「說不定我們這麼繼續走下去,會遇到某個垂死的古巫,正要迫不及待把全部家當外加萬年功力都傳給我們這種最為根正苗紅的繼承者呢!」

  三人一邊敘話,一邊神速向前,一直跨越上萬里之外後,鄭吒驀地全身一震,目光凝滯,卻是被眼前一幕當場震懾到。

  那是一片千里冰封的戰場,巨大的冰淩橫七豎八的插在大地上,如同一口口巨大無匹的刀劍,數以百萬計的冰雕出現在他們眼前,冰雕中是一頭頭猙獰兇惡的荒獸屍體,但卻都不是僅餘骸骨,而是皮毛俱全,栩栩如生!

  羅應龍隨手敲了敲一塊封住一隻獨角犀的冰塊,只聽轟的一聲,這只看來活靈活現,仿佛隨時可以破冰撲出的獨角犀當即隨冰一起碎成滿天晶瑩粉塵,又轉眼間融化滲入地下。而隨著冰粉融化,又有一股寒流隨之擴散開來,令四周的氣溫明顯下降。

  「果然如我所料,哪怕並封入冰中,也無法阻止都天神煞消蝕生機。這些傢伙,只是表面上完好而已!而這種望月犀我記得在洪荒界已經算是比較強的冰系荒獸了,連它的軀體也在冰封中極度脆化,其他屍體基本上不可能在解除冰封後保留下來了。」羅應龍毫不意外地繼續向冰封的中心地帶走,一邊向另外兩人說道:「不過如果有古巫被冰封其中,他們身上的圖騰也自然會保留下來,雖說已經失去任何活性,解封即碎,但我們也可以抽絲剝繭地慢慢一層層解析嘛……」

  鄭吒一邊前進一邊觀望四周無數冰屍,心中驚歎:「歷經成千上萬年的漫長歲月,還能保留下這麼大一片冰封地帶,這場冰封的規模完全足以覆蓋一個行星,這可真夠了不得的!只是不知造成這一切的究竟是強大的古巫,還是荒獸?」

  「一定要取得,那冰封核心處的『那東西』!」瓦格納看似冷著一張臉,實質氣息動盪,一種源自本能的灼熱渴望不斷從心頭湧現,若不是強行以寒冰鬥氣遏制全身細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活力,幾乎忍不住要當即失控解開四階基因鎖。

  三人逐漸深入,沿途冰屍無數,但卻基本全是荒獸之屍,不見古巫屍體。

  直到又前進近千里之後,鄭吒才發現在戰場一隅,有著一具身帶圖騰的古巫屍體,不過圖騰卻並非覆蓋全身,而是僅僅局限於面部與雙臂。

  羅應龍走上前去,彈指發出紫光,隔著冰晶掃了一番,點點頭道:「這傢伙似乎還沒有開啟四階基因鎖,沒法自發形成圖騰,這些圖騰是來自其他古巫轉嫁,也照樣可以發揮不錯的威力。這種次等圖騰雖然差了些,但估計也不會隱藏太厲害的陷阱,你們要試著剖開來看看嗎?」

  若不考慮圖騰中可能潛藏的陷阱,以及自身基因本能被誘發失控的問題,解析圖騰以軀體直接接觸,甚至血肉相融為最佳,次之則要以自身生命元氣注入圖騰,感應、激發圖騰的功能。僅僅觀察掃描圖騰的繁複構造,效果則是最差也是最難有所收穫的。再者冰晶雖然外觀剔透,但由於在極短時間內瞬間凍結,卻質地極不均勻,雜質眾多,甚至還可以看到各種神通威能蕩起的各種淩亂波紋,隔著冰晶察看,實有不少扭曲干擾,而且也只能觀察到圖騰表面,若要深入瞭解,終究要破壞冰晶以及裡頭的屍體。

  瓦格納對此明顯興趣不大,不願在這種小角色身上浪費時間。但鄭吒卻開口說道:「我試試看吧,權當練手!」

  說罷,將虎魄取出,一揮之下,週邊冰晶已在瞬息間瓦解湮滅,緊接著便是古巫屍體上的圖騰也隨著在無聲無息間層層剝落瓦解,露出諸多內裡的細節,不過也就在此時,只聽一聲輕而脆的碎裂聲,整具冰屍便一下徹底崩塌粉碎。

  這種冰晶質地奇硬而又奇脆,等閒刀劈斧鑿都休想留下半點痕跡,但若是稍稍破壞了一丁點,立即就會引發多米諾骨牌式的全面崩潰,所以唯有極精妙的用力才能將其層層剖解開來,但即使是這樣,稍不小心,也會導致全盤俱毀。不過圖騰毀去後,除了又一股寒氣擴散開來之外,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兇險異象。

  羅應龍與瓦格納對此早有所料,也不在意,只是繼續上路。鄭吒卻微微一怔,隨即不動聲色拖著虎魄跟上。

  「虎魄接觸這些圖騰,竟然又生出變化,刀體生出無數細微紋路,看樣子……似乎是拓印模擬了剛剛接觸到的圖騰,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拓印完整,但起碼比我剛剛體驗到的要完整許多!」按捺住心頭激動,鄭吒悄然將力量注入虎魄,在那圖騰作用之下,便見虎魄輪廓出現一絲不明顯的模糊,原本霸氣猙獰的刀體竟然變得圓潤了許多。

  「原來這個圖騰的功能就是讓身側空間性質出現一絲微妙異變,化尖銳為圓鈍,化粗糙為光滑,雖然只有一指之差,但靈活運用起來,也足以讓自己免於刀劍一類銳刺攻擊傷害……這個功能偏弱,對於我而言有些雞肋,遠不如之前白骨圖騰無限強化肉身的功能適合我,用在虎魄上,也反而降低了虎魄的殺傷力……不過這也一來,豈不是多用虎魄肢解一種圖騰,我就可以讓它多出一種功能,而且還能通過虎魄去學習拓印下的圖騰!?」

  意識到這一點,一路上鄭吒只要看到還有存在圖騰的古巫冰屍,都是一練手為名義連連動刀,有時候走得急了,乾脆一刀下去,數里之內一切冰屍盡成齏粉。羅應龍與瓦格納雖然也感到有些古怪,但卻以為他只是抱著「即使自己收穫不了好處,也不要便宜了他人」的想法在幹,不過毀去的畢竟都是些不值得耗費心力的次等圖騰,倒也沒多加計較。

  經過一番測試,鄭吒在讓虎魄平添十幾五花八門的殘缺功能之餘,也大致試出了虎魄拓印圖騰的極限基本上虎魄需要與圖騰直接接觸才有可能拓印下圖騰,而且要儘量用虎魄將圖騰粉碎得越徹底越好。而如果只是遠距離的刀氣殺死或者連帶式破壞,卻又做不到這點了。而且這樣一來,虎魄所藏的圖騰紋路就變得越發繁複淩亂,真氣灌注其中,也不知會觸發哪一種或幾種功能,當然這些大都偏弱的功能對於他刀招殺傷力的影響也是有限得很。

  「這也就是說圖騰錄入越多,越需要有強大的計算力才能在戰鬥中揮灑自如,看來還是終究要楚軒『醒來』幫我篩選圖騰並輔助我駕馭虎魄才行……萬能的楚軒啊,快讓我的虎魄也變得萬能吧!你要是能夠聽到,好歹吱一聲吧……」

  就在鄭吒正暗自念叨著楚軒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當即止步。只見眼前是一座堪稱規模龐大,延綿百里的城市,一座座古老的樓閣宮殿大都為天然的白骨質地,而且不少還保留著完整的獸首,儼然是以巨型荒獸的屍體改制成屋捨。其中體型最為巨大的不知名巨獸僅是頭顱就比一座小城更為巨大,上下兩排猙獰的獠牙猶如天筍奇峰般尖銳高聳,望而驚悚。但即使是巨獸骸骨,也都經過一番塑形修整,精工雕琢,飾以奇金珠寶,襯以奇花異草,雖看上去崢嶸粗獷而又絲毫不顯陰森死氣,自有一種古樸宏偉,別具匠心的韻味。

  但如今這座別具風格的宏偉古城已然支離破碎,至少在目所能極的邊緣地帶都是如此,無數牆體、柱體、道路被各種龐大的力量所扭曲,折疊,斷裂……無數破敗的廢墟連同破壞它們的荒獸一併懸浮在天空中,又永遠地凝固在龐大如山的冰晶之中。

  這是天崩地裂,而又寂靜永恆的景象!

  凝固這一切的冰晶,卻並無任何光滑平整的冰體表面,而是處處呈現出熊熊烈焰一般的飛揚淩厲形態,在晶瑩剔透之中顯出一種燃燒升騰,熾烈張揚的美感。在那無數破碎建築和殘骸的拱衛中,天穹之上,一位體型纖細,長髮如銀似雪的女性古巫張開雙臂,猶如一輪白日冷陽般,以一種凝固的姿態高據天空。單是遠遠仰望,便會感覺一種噬骨錐心的曠世寒意從雙眼透入直懾心神,仿佛再多看一秒,雙眼就會被凍結碎裂!

  雖然一切皆以凝固,但看到空中白髮古巫的那個身影,卻足以讓人輕易還原出當年驚天動地的一幕:隨著這位強大古巫爆發出最後一擊,全身散發輝煌萬丈,照徹一切,凍結一切的無窮極冷寒光,所照之處,喧嚷歸寂,熱量湮滅,如海恣肆、如火燎天的無窮寒冰憑空凝成,將森羅萬象連同自身一併盡數冰封其中。

  若非親眼目睹,三人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單純的冰系攻擊竟然能夠達到比任何火系禁咒或者核武攻擊還要更加摧枯拉朽,壯烈驚天的地步,而且還將這份壯烈永遠保留了下來!相比之下,之前邊緣地帶的無數冰刺冰淩不過是衰減無數倍的餘威波及罷了

  「如果……我的寒冰鬥氣達到能擁有這種程度,不……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威力……」瓦格納仰望著凝固在空中的白髮古巫,目光無比灼熱!

  羅應龍撚著下巴唏噓的鬍茬,沉吟道:「這座古城已經是眼下所能找到的,規模最大的古巫遺址了,其中就算沒有我們要的古巫遺寶,估計也會有相關的線索或者其他有價值的事物,起碼空中那古巫身上的圖騰就值得爭取!不過要弄到這些,首先就要破開冰封!」

  說話間,他已發出探照燈般的粗大紫光掃向冰面,映得眼前冰晶突然紫水晶一般。隨即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因為紫光映出的冰晶表面,那浮動的光澤之中,呈現出的儼然是無數纖細繁複的晶瑩圖騰紋。

  哪怕到古巫遺地以來已見識了諸多匪夷所思之事,羅應龍也一時待呆愣住,口中喃喃道:「好古怪的冰,竟然連光都能凍結……或者也不是凍結,而是光在這種介質中傳播的速度慢得不像話,大概好幾天時間才能前進一毫米……這樣一來,我們也就不可能在不破開冰層的情況下以光來掃描冰層內部。而且我們所看到的冰中景象也並不是當前情景,而有可能是數千上萬年前的情景,這也太離奇了點吧!不過畢竟都一直凍著,估計真實的情景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才對。」

  鄭吒也不勝感歎:「高等古巫,連他們掌控駕馭的能量都是自帶無可分割,無法磨滅的圖騰紋,神奇之處已是超乎我們想像!眼下這種帶有圖騰紋的冰晶,應該沒有邊緣地帶那些普通冰晶那麼容易破壞吧?那我就多用點力了!」

  說罷,他直接揮動虎魄斬向眼前冰火之海,無聲無息間,虎魄刀鋒已破冰而入,緊接著億萬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憑空生成的白色霧障在晶瑩的冰體內擴散,眼看著偌大一大片冰體即將分崩離析!

  但也就在冰體碎裂的同時,忽然有無數澄清無色,而又森寒透徹的毫光從冰體的每一道裂痕中向外綻放,照中根本來不及回避的鄭吒。

  只一瞬間,鄭吒被豪光照到的體表一切熱量就盡遭湮滅,向著絕對零度飛速趨近,緊接著憑空生成的冰晶已將他四面八方的空間盡數封鎖!

  「原來只要我們粉碎冰晶,原本在冰晶中緩慢前行的冰凍射線就會被瞬間釋放出來,讓我們相當於直接承受上萬年前那名古巫的小部分攻擊!」羅應龍早有防備,將青索劍化為天幕祭起,擋住射向他的極冷寒光,卻也被寒意波及打了個冷戰,語音帶顫地說道,「這種冰凍射線的威力,只怕足以比擬傳說中的先天凍絕神光了!」

  「這還不算觸發圖騰陷阱吧?只是破冰就這麼麻煩!」鄭吒皺眉看去,只見原本被他一刀劈開碎裂的一大片冰晶儼然已在爆發的極寒冷光之下重新凍結,依舊不留絲毫縫隙,但裡頭卻多出了一個持刀的人形空腔,體型與他別無二樣,卻是他在寒冰覆體的瞬間神速退走而留下的印記。在他的面前,還有紛紛瑩瑩的粉碎冰晶在在飛舞,勾勒出他剛剛退走的軌跡。

  「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可能完整地,大體積將一塊塊冰晶切割剝落,儘量避免大面積的冰晶粉碎!這樣一來,即使冰凍射線洩露,也只是少量。我有兩項能力,分別是『熱力學黑洞』與『熱力學白洞』,前者對越熱的事物吸力越強,後者則對於越冷的事物吸力越強,不過在一定時間內吸收的量有上限。運用我的能力,能將少量冰凍射線吸收!」瓦格納沉聲說出建議,在此之前胸甲前一個龍首浮雕忽然活化,張開龍嘴將射向他的極寒冷光一口吞沒,也是毫髮無損,看來也就是所謂的「熱力學白洞」了。

  「那我們就一大塊一大塊地完整地分解開來吧,每一塊切割下來,我都會負責收走!」羅應龍驟然目泛奇光,這種每逢碎裂就可以釋放極寒光芒的冰晶如果用來布寒冰陣之類冰系法陣,簡直就是堪稱絕配,他已下定決心,先不管裡頭圖騰有多少奧秘,總之先盡可能多地收走冰晶再說!

  鄭吒剛剛才吃了個小虧,聞言頓時面露不快:「聽起來,兩位是想讓我當拆牆挖礦的苦力?」

  「能者多勞嘛……」羅應龍雙手一攤表示無辜,「這些冰晶實在太硬了,這裡也只有你能夠快速破壞分解這種冰晶,換了我來幹,可能十天半個月都還進不了城。如果你覺得吃虧的話,我們可以商量一下,讓你對我們沿途遇到的古巫圖騰都有優先處置的權利,大家看怎樣?」

  瓦格納聞言面色微變,但仍沒有流露絲毫猶豫地果斷點頭道:「我沒有意見!」

  「也罷,那我就動手了!」鄭吒表面上欣然同意,心中暗自冷笑:瓦格納玩的正是冰系,對那冰封中的白髮古巫身上的圖騰明顯就是望眼欲穿,志在必得,如今之所以同意,明顯只是自身實力在三人最弱,迫於形勢而已。而羅應龍這麼分配,多半也是為了在自己與瓦格納間製造矛盾。不過三人原本就是不同陣營,如今勉強湊合在一起,矛盾不用製造就已經天然存在,只是什麼時候激化而已。

  定下計畫後,鄭吒當即大刀闊斧地揮動虎魄,以領悟出的七大限之烈火刀意,斬出道道極銳極熱的刀芒,每一刀都在冰面上切割出縱橫百丈,直曲如意的刀痕,卻又不造成任何多餘的裂痕蔓延。其舉重若輕,宛若用燒紅的鋼刀切割黃油,完全無視了冰晶任何奇金鐵石更為堅固而又極度易碎的質地。

  每一道縱橫刀痕中極寒冷光剛剛溢出,就被瓦格納以龍首吸走。而羅應龍則將青索劍劃出道道流動的青冥天幕,沿著鄭吒劈開的刀痕迅速切入,在冰晶自行癒合前就將分割出的冰晶納入無際無涯的天幕之內。

  眼前延綿似火的冰晶堪稱巍比山脈,不過在三名強大輪迴者的聯手之下,卻是用了半天功夫就開闢出一條比峽谷更廣闊許多的入城通道。事實上,以冰晶的古怪屬性,哪怕用氫彈轟上一整天估計都還挨不到入城的邊。

  其實如果三人選擇開出一條相對狹小的進城通道,那麼進度還會快上好幾倍。不過考慮到忽然出了什麼么蛾子而被封在冰層深處的下場,卻是三人都不願嘗試的,所以還是選擇開闢出轉圜餘地更大的寬敞大道為好。當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三人各有所圖。

  羅應龍搶著用青索劍所化天幕收取越來越多的冰晶,瓦格納寒冰鬥氣始終保持外放,將所有開闢出冰面上的圖騰紋都掃蕩過一遍又一遍。至於悶聲開路的鄭吒,一路上虎魄始終保持與冰內圖騰紋最深入接觸,所拓的圖騰紋已越來越趨於完善。

  鄭吒悶聲發大財,表面不動聲色,心中暗自合計:「現在我只要刀氣注入虎魄,激發這種圖騰文,也能激發這種極寒凍光,放過來還能以虎魄吸收凍光,雖然轉化效率還不算高,但如今我以虎魄施展的「冰雹」一式,威力估計已超越了正統的七大限!可惜冰系不算真正適合我,倒不好讓自身基因全面模擬這種圖騰……」

  鄭吒一邊揮刀一邊暗中嘗試,讓虎魄屢屢發出極寒凍光,不過夾在切割冰晶所洩露的凍光之中,倒是沒有讓另外兩人察覺。

  漸漸的,三人與空中白髮古巫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足十里,不過隨著距離的拉近,從切割的冰晶裂縫中外泄的極寒凍光威力越強,給三人造成的壓力越來越大。倒是瓦格納的「熱力學白洞」的威力一直持續增強,而且原本淡金色頭髮也漸漸向純白轉化,看來他體內基因鏈已通過全力模擬這些冰晶圖騰紋而大有所獲,極大強化了自身冰系能力。

  鄭吒忽然說道:「我建議先不要動裡頭那名高等古巫,畢竟除了威脅越來越大的冰凍射線外,還有可能觸發什麼厲害圖騰陷阱,如果捨不得,乾脆就將她連同四周整一塊冰都一起挖走!。

  「既然說好了由你處置,當然你說了算!」羅應龍哈哈一笑,隨口調侃,「不過這裡的冰都遍佈圖騰紋,你又憑什麼認為不碰古巫本體就不會引發圖騰陷阱呢?」

  話音方落,正在切割冰晶的虎魄忽然發出一聲仿佛磕到瓷器的尖銳脆響,而且餘音不息地向四面八方的冰層傳播擴散。

  三人不約而同地面色慘變:「不會吧!」

  根本來不及向後撤走,下一刻,三人面前的整個冰晶世界就徹底崩碎!

  根本沒有任何一塊稍微完整點的冰晶保留下來,觸目所及的所有冰晶在瞬息之間悉數粉碎成無可計數的一片片六棱狀霜花。每一片霜花都是奇薄如刃,邊緣寒光流轉,內裡又自帶無數具體而微的繁複圖騰紋,輕飄飄一劃而過,連軀體強如鄭吒都難免在皮膚上留下道道白痕,其他兩人遇上了,更是難逃遍體鱗傷。而與此同時,大量從粉碎冰晶中釋放出極寒凍光又在每一片霜花之間轉折飆射,全方位無死角地將三人盡數籠罩其中。

  面對這近乎當年白髮古巫以同歸於盡的方式發出的搏命一擊的重演,三人別無選擇,唯有在第一時間全力防守。

  鄭吒虎魄光華瞬息轉為瑩白,上頭無數圖騰紋一併亮起,綻放如虹如練的極寒凍光,刀芒到處,虛空中晶瑩冰牆憑空生成,將襲來的霜花一併裹挾凍結連成一片,四面八方的極寒凍光射中冰牆,在冰中的傳播速度頓時轉為比蝸牛更慢,無法繼續射中鄭吒。

  羅應龍將青索劍化為層層天幕護住自身,每一層天幕都有一塊塊之前收納的完整冰晶如星辰懸浮,正好迎上射至的極寒凍光。

  瓦格納全力揮舞龍槍抵擋飄飛雪花,胸前龍首自將襲來的散亂極寒凍光一舉吞沒,同時背後又有一個龍首浮現,口中噴吐出更為凝練集中,粗大如柱狂舞如龍的極寒凍光,在身邊上下刷動製造出道道冰牆,擋下許多不及吸收的極寒凍光。

  極寒凍光不僅威力奇大,穿透力也更勝任何高能鐳射。若非擁有接近「心之壁」等級的防禦,再堅固厚重的物質都會在被凍光射中的瞬間因急驟下降的溫度而在最微小的物質層面徹底龜裂瓦解,並使得凍光繼續從無數凍裂的縫隙透出,而後才是冰晶凝結,讓這些其實已徹底粉碎的物體依舊保持外觀上的完整。正是因為如此,普通的物質才無法擋住極寒凍光。不過利用這種凍光所形成的,能夠極大延緩凍光速度的冰晶去抵擋,以寒制寒,卻反而能夠起到很好的防禦效果。

  鄭吒三人都早已看出這一點,卻都並不向其他人說破,這個臨時結盟的不牢靠程度,可見一番。

  雖然能夠抵擋,但三人依舊感到壓力越來越大,羅應龍揮動的流轉天幕在極寒凍光的密集攢射下竟越來越顯僵結緩慢,發出連串哢嚓哢嚓的脆響,仿佛隨時可能凍結碎裂開來。

  「不好,凍光所到之處,連空間都被凍得異常硬脆,而且還出現古怪的收縮趨勢,各種扭曲擴展空間的遁法陣法越來越難以施展……」羅應龍招架挪騰稍慢,立即被好幾道極寒凍光射中身體,但轉眼間就有好幾道玄妙的微型陣法在道袍上生出,也不知用什麼手段將凍光化解偏轉。

  鄭吒形勢最好,可是在漫天紛飛的淬厲霜花之下,運用虎魄所結成的冰壁也難免時有崩碎,讓漏網的極寒凍光射中自己。不過他卻及時發動了「痛苦禁錮」,一具青鐵色澤的貼身盔甲瞬間護住他周身上下。道道極寒凍光打中盔甲,卻不能穿透,也不能結冰,只是如同鐳射刻印般在上頭烙出道道圖騰紋。

  鄭吒心頭大定,這『痛苦禁錮』畢竟來自督瑞爾這名冰屬性魔王,又吸收了自己的「心之壁」能量,看來對抵抗這種凍光有奇效。不過轉眼一看,卻見瓦格納已是岌岌可危,前後龍首似乎已逼近吸收與轉化極寒凍光的極限,使得他在霜花與凍光之下縷縷受創,創口卻絲毫不見流血,血肉在轉眼間就會凍結晶化,並帶著圖騰紋向全身蔓延。

  鄭吒看在眼裡,只猶豫了極短一瞬,還是向他靠攏,幫他將過半的霜花與凍光都接了下來。

  羅應龍見狀也隨即靠攏過來,三人互為犄角,形勢頓時大見好轉。

  瓦格納鬆了口氣,低聲說了聲「多謝」,在抵擋霜花與凍光的同時,總算能夠分出心神去對付在自己體內蔓延的冰晶圖騰了。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出現一股人仙的氣血拳意?」鄭吒定下神來,頓時發覺在三人抵禦四下暴走的霜花與凍光的同時,在相隔十數里外的某處,竟然有一道明顯屬於人仙的氣血拳意衝天而起,不過轉眼間,就如暴風雪中的火燭般迅速熄滅。

  「看來是其他來到古巫遺地的人仙暗中潛伏到附近了,人仙自身不漏,若是禁住氣息,斂住敵意,我們也是很有可能被瞞過的!」羅應龍不無幸災樂禍地說道,「不過僅憑他一個還未到拳意實質境界的人仙,在這種陣勢下絕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瓦格納忽然喊道:「我剛剛感受到入侵我體內的冰晶圖騰就像病毒一樣正在試圖改造同化我的基因乃至於我的思想,感覺就像意圖寄生!」

  「呃,這麼說……」

  「不妙了!」

  就在三人剛剛回味過來之際,就覺察原本生死一線的巨大壓力幾乎在瞬息間煙消雲散,大量霜花在眨眼睛崩碎成晶瑩粉塵,滿天極寒凍光化作道道繁複交織的圖騰霞鏈,如同萬鳥歸巢般流向某處角落去了。

  三人急向霞鏈彙聚處搶去,鄭吒百忙中回頭一撇,只見原本冰封中的古城也已化為一派煙硝霧漫的粉塵,連同空中的白髮古巫身影也盡數毀去。

  而在那無數圖騰霞鏈的圍繞之中,一個披掛人仙神鎧的身影忽然鎧甲崩散,露出遍佈無數圖騰紋的身軀,身上三百餘正在瘋狂震盪的竅穴在圖騰交織封鎖之下迅速沉寂下去,全身散發的精純熾盛氣血也在圖騰霞鏈的渲染下化為迅速轉化為冰雪水銀般的森冷澄寂。緊接著他的身軀開始變形,頭髮瘋長並化為銀白質地,面容為之大異,一雙仿佛蘊藏著一個無邊冰封世界的雪白異眸抬起,望向趕過來的鄭吒等三人。

  目睹對方與之前那冰封古巫別無二樣,卻又明顯已具備充沛活力的身軀,三人不由去勢一頓,身子發僵,只覺無比寒意從心頭升起!

  ……………………………………

  「古巫遺地,似乎可以算是我的天然主場呢!」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亞當緩緩伸出一隻手指,鮮血從指頭滴落,落在一具古巫屍骸之上,轉眼間化為無數神紋迴路擴散開來,與屍骸上原有的圖騰紋重疊交匯。

  ………………………………

  累累骸骨,蔓延遍野,堆積成山,在骸骨之原上,一位一身素白的嬌小少女正躑躅而行。

  說是少女,或許還有些勉強,看她不過十餘歲的稚嫩容顏,或者應該稱呼為女孩。

  雖見稚嫩,卻是冰肌玉骨,傾世絕代。只見她始終低眉垂目,一雙素手合於胸頸之間,如聖女祈禱,似菩薩合十,聖潔光明,寶相莊嚴,叫人睹之不僅無法生出任何褻瀆之念,連任何多餘雜念都無法生出,唯有的,只是一種光明正大而又無情無性的平靜。

  她赤足走在無數骸骨之上,每逢落腳之處,就會生出一道剔透而蒼白的白蓮狀火焰,仿佛一點點火星落在油鍋中,在連綿骸骨之上迅速蔓延,轉眼間,便成燎原之勢。

  白火燃燒,卻不損骸骨,反而顯得火中白骨越發晶瑩純淨,污垢盡消,仿佛白玉雕琢,而又漸漸透明,漸漸淡去。

  驀地,眼前一柄大劍從虛空中探出,一斬劈開了空間,都天煞氣隨之迸發,但卻被劍上燃起的深沉如淵的黑火掩蓋湮沒。

  「這就是所謂的『光明白骨火』了?」黑火繚繞中,鄭吒大步跨空邁出,目光落到白衣少女之上,咧嘴一笑:「想不到這麼快就遇上你了,真是幸運啊!薇薇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2 23:15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8-1-7 12:15
第六百八十一章 五階巫聖

  隨著黑火呈現,四周頓時一片沉黯,盡數化作深沉無底的漆黑,所有的色彩盡遭吞噬湮沒,唯有那在無數骸骨上靜靜燃燒的蒼白色光炎依舊如昔,一併將整個世界盡數渲染成純粹的黑白二色。

  「你還是放不下嗎?非要將仇恨從我的複製體身上轉嫁於我不可嗎?」在仿佛純黑白水墨的風景中,薇薇安不施粉黛的平靜素容更是純美飄逸得近乎失真,猶如國畫大師筆下的水墨仕女畫。

  「我殺人,從來不講道理,只看心情!」鄭吒,或者說惡魔鄭吒笑了,幾枚笑紋浮現唇邊,淺卻殺氣深藏,手中大劍看似隨意地輕揮,卻叫整個空間就如同被拉扯折疊一樣扭曲錯落,仿佛整個世界是一副畫卷,正被大劍捲動,只聽他嘲諷著又說了一句:「再說,身為敵對輪迴者,你我之間原本就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說完這句後,惡魔鄭吒不再說話,薇薇安也默然無語,但與之相對的是蒼白的光焰越發純白澄寂,靜謐安詳,淡化了五顏六色,抹滅了七情六欲,其中又似又骨灰一般的餘燼在向著虛無縹緲的高處漠然飄飛,仿佛在冥冥的歎息中為這個垂死的世界悄然點燃了久違的焚屍葬火,讓浮塵世界的萬物都要在火光中得到永恆的昇華與解脫。

  在蒼白炎光的照耀下,薇薇安明媚無暇的絕美姿容竟然漸漸淡去,緩緩顯化為一具無血無肉,無情無性,無華無怖的白骨,但相比她之前完美到近乎夢幻泡影,無可把握的麗容,這具白骨,卻反而有一種恒常不變,直指人心的真實不虛。

  或許,白骨也並非永恆,但相比朱顏辭鏡、生老病死、人心難測一切無常與易變,白骨反而是一個人身上最接近永恆特質的象徵。

  與蒼炎相對的黑火則越發深沉如淵,但越是凝望黑淵,卻越是覺得漆黑的視界之外,眼角餘光如有炫光迷彩、無窮詭秘異象幻生,黑到了極處,卻反而荒謬至極地在純黑中生出萬般狂亂異彩:黑之赤、黑之橙、黑之黃、黑之青、黑之藍、黑之紫、黑之光、黑之熾……顛覆了一切視覺與感官認知,在無底深黑之中演繹紛繁狂亂,光怪陸離無窮喧嚷異象。

  恍惚中如有自投黑火深淵的一群妖豔彩蝶,帶著一身迅速扭曲焦化,片片碎裂的炫彩花紋在烈焰中紛飛狂舞,極醜與極美無數破碎片段一路紛亂黏附在無底深淵之壁,成為絕望暗黑邊緣的繽紛點綴,明明毀滅只在刹那,卻又化為怵目驚心,銘烙人心的永恆一幕。

  淡漠之白,狂亂之黑!

  眾生難逃一死,萬物皆有終結。然而同樣是死,卻能有不同的選擇,或大徹大悟,放棄一切,在無夢的蒼白無華中悄然消逝化灰,或冥頑不悔,至死不休,在毀滅的刹那兀自盡情燃燒與狂舞!

  就在兩種各走極端,卻又同樣可以點燃這個瀕死的世界,對比強烈到足以令世界也似要在哀鳴中撕裂的黑白對峙之中,忽然有一人舉步走來,正好沿著那黑與白的分界線走過。

  沒人說得清他是如何來的,他的出現無比突兀,而又來得無比自然,隨著他每一步踏出,黑與白之間出現了越來越強烈的奇異波動,使得原本抵死交鋒的雙方無論如何再難著實接觸到一起。明明沒有築起什麼不可逾越的界限,卻讓對峙的雙方如同閉上一隻眼要將兩支鉛筆尖相抵一般,明明眼看著已經毫無轉圜餘地地接觸到,卻又詭異地相互錯開。

  「你們一來就要生死戰,可有問過我?」留著一頭寸許短髮的男子就這麼走到兩人中間,淡然問了一句。雖然他的左右皆是最為強烈的黑白兩炎,卻都無法真正在他身上點燃,只因他全身所彌漫的一種具體實質而又無可捕捉的奇妙變數,讓明明近在咫尺的兩種火焰始終無法在他身上形成任何確定的燃燒現象。

  「既然王大宗傅來了,鄭某自然要給個面子!」惡魔鄭吒見狀哈哈一笑,黑火一卷,已將手中大劍吞沒,又收回自身在身上凝成一件黑色風衣。而薇薇安則更早一步收回了蒼白之火,螓首微頷問道:「請問王大宗傅有何吩咐?」

  男子回道:「眼下之計,當一邊集結人手,一邊謀取十二都天神幡。至於盤古開天斧、盤古真血、造化玉碟,作為古巫重寶,多半有還未隕落的五階巫聖看守,可暫緩圖之!」

  「那麼十二都天神幡,就沒有五階巫聖看守嗎?」惡魔鄭吒露出一個不無嘲諷的狂狷笑意:「不過,如果真有所謂的五階的話,我倒是很有興趣試一試其分量!」

  「你既已煉成這種程度的黑炎,對上垂死的五階,倒也未嘗沒有勝機,不過卻不必急於一時。在此之前,還需把正事先辦了!」男子瞥了一眼那直觀漆黑無底,餘光卻璀璨繽紛的詭異黑火風衣,也不計較對方的狂妄,自顧說道:「十二都天神幡,乃是支撐古巫遺地的十二根位面支柱。珍寶一類自可收進自家保險箱嚴加看守,但柱子卻定然是不行的。況且當年古巫一族巔峰之時,也不過坐擁十大巫聖,還有可能殘存至今,更是寥寥無幾,且還需有特殊手段竭力隔絕鎮壓都天神煞外加耗費巨大資源吊住性命才行,哪有可能親身去看守每一根都天神幡?當然,柱子要被盜走,也沒那麼容易。」

  惡魔鄭吒聳聳肩:「是啊,一棟原本就搖搖欲潰的危房裡亂抽柱子,弄不好就活埋了自己,不是嗎?」

  男子搖頭道:「然而這棟危房如今已然崩得不存片瓦,即使塌下來,也不見得多沉重,至少你們兩位都能應付得來。而且這些柱子即使不去動它,也隨時會自己倒下,只需順勢而行即可。

  記住,十二都天神幡中,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此對應之五行神幡,不僅不可立即收取,反而應當阻止任何人收取,一旦確定其所在,立即發動聚兵陣旗,召集人手守護。而帝江、燭龍、強良三幡,卻是非要優先取到手不可!」

  薇薇安麗眸中蒼炎隱約,似乎已洞察了什麼,口中仍問道:「可否明示其中緣由。」

  男子也不隱瞞:「除了巫聖洪均執掌造化玉碟之外,十二都天神幡執掌與祭煉者只有九位巫聖,其中帝江、燭龍、強良三幡卻只是由四階高境界的大巫執掌祭煉,只因古巫修法擅實而不擅虛,對於帝江、燭龍、強良所對應大道法則最難領悟透徹。故十二都天神幡之中此三幡先天不足,不僅最易收取,而且收取後對古巫遺地的影響也最低,起碼不會導致遺地立即崩潰!

  至於五行神幡則是至關重要的支柱,收走任何一根都有可能導致古巫遺地連鎖崩潰,若不想連累仙秦千秋大計功虧一簣,便莫要擅作主張!」

  說罷,男子手中忽然憑空多了一道玉符,但一拋之下,惡魔鄭吒與薇薇安手中卻各得一道,只聽男子說道:「十二都天神幡皆被隱藏於彼此獨立的時空界域,等閒難以接觸。不過你們可各持一道始皇神籙,分頭尋找,若近了帝江,燭龍二幡,神籙自有感應!這兩幡固然會有一些自行防禦的禁制,但早已失去古巫守幡者,自該難不倒兩位。收了這兩幡之後,其餘神幡在失去時空之力守護的情況下也皆會顯化,能夠尋到多少但憑本事!」

  男子一番言語說起來似乎平淡無奇,但除了兩人耳中能夠形成有意義的音波之外,四周換了任何方位、任何角度,所能接收到的只有毫無半點規律,無可辨識無可破譯的喧雜噪音,杜絕了任何被竊聽的可能。事實上,即使是惡魔鄭吒與薇薇安兩人,也不敢確定彼此聽到的話語是否相同。當然,以他們的關係而言,也必然不會去彼此求證。

  這卻並非以任何奇法異能做到,而是純粹的發音用力技巧,但能夠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已是任何以精巧奧妙著稱的武技武學乃至天文級的精確計算所望塵莫及。簡直就像漫天抛灑一把沙子,卻能夠讓不同角度的兩人分別看到沙子在空中拼成兩篇各有內容的文字,而換了任何角度與距離去看都只能看到漫天亂沙一樣。然而男子如此施為,卻沒有半點需要耗神計算的意思,似乎只憑軀體本能就能輕易做到。

  交代任務之後,男子又告誡一句:「還有,請記住一點,除了寥寥幾位神煞纏身的巫聖之外,所有古巫已死,若遇上還活著的古巫,必是遭啟動了的古巫圖騰附身,強行扭曲肉身與精神所化。他們大都為仙秦人仙,身上不存在古巫烙印,算不上古巫復活,甚至還有救回的可能。如有可能,不要對他們妄加殺戮!」

  薇薇安淡然點頭,惡魔鄭吒對此卻懶得回應,黑火一晃間便已人蹤渺渺。

  ………………………………

  白髮古巫雖然是類似女性的人形,不過身高卻接近三米,皮膚更如玉石般晶瑩剔透,佈滿了各種玄奧變幻的圖騰紋路,來去變幻,在體表構成異常繁複絢爛,卻又無比和諧自然的畫面。

  面對三人,白髮古巫突然張口發出一系列如咒如頌的長音,每發一聲,都是由幾百個或低沉渾厚或高亢尖銳的音節抑揚有序地重疊到一起,錯雜反覆卻又絲毫不亂。

  鄭吒在瞬息之間就便能感知到洪水氾濫般的資訊流撲面而來,激起自身基因鏈猶如和絃一般地微微共鳴,尤其是之前模仿古巫圖騰初步串聯構造的基因網路,更是被刺激得屢屢躁動,無數基因片段被啟動、變異……某種迥異於正常人類的思維與觀感,陌生而又似乎極為熟悉的事物似乎正從自己被忽略的某些心靈角落蘇醒、萌生、轉眼間就要如野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一名仙秦人仙遭圖騰「上身」而化身古巫的一幕近在眼前,鄭吒哪敢放任身上圖騰的雛形發生什麼會影響自己心智的未知變化,當即強行將這一變化鎮壓下去。而羅應龍也是連打法訣,召出道道清漣將自己全身刷了一遍又一遍,不敢存絲毫大意。

  但瓦格納卻忽然大聲喊道:「她不是在念誦咒語,或者用圖騰紋發動什麼攻防招式,只是在與我們交流!」

  羅應龍一臉狐疑:「交流?可是主神不見翻譯啊!」

  「這種巨大信息量,我想主神也沒法翻譯,更何況其中還有許多根本無法轉述,無法以凡俗的觀念與邏輯去理解,只能用血脈本能去體會的東西!不過,我已經接受了這一切!現在,我已經徹底覺醒了,覺醒了我真正的力量,以及我作為巫族傳承者的身份!」瓦格納的神情變得無比激動甚至於狂熱,只見他全身體表開始浮現大量圖騰紋,甚至蔓延到身上的冰霜盔甲,以及盔甲前後的龍首之上,令盔甲的質感越來越接近於白髮古巫的膚質,上頭淩冽凍光閃爍,與白髮古巫身上的圖騰紋遙相呼應。

  他原本眼神中的謹慎內斂隨之盡去,看向鄭吒與羅應龍的眼神,在遺憾中竟然多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睥睨之意,「但看起來,你們卻拒絕了與這位前輩的交流,拒絕了覺醒,但事實上,你們根本不清楚你們拒絕了什麼!」

  「本來想配合一下,順著你的意思多試探幾句……算了,還是直說吧!」羅應龍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如果你想更有說服力一點的話,好歹稍為掩飾一下,不要擺明瞭就是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樣子。人家剛剛還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現在就當她前輩了?還有,你這個巫族傳承者的身份又是怎麼來的,是因為你有個古巫祖宗呢?還是因為你是某個古巫轉世呢?」

  「你們都當我是瘋了傻了,是被洗了腦,那也隨你們。反正不信是你們自己的損失,你們的實力剛剛還大大淩駕於我,現在又如何呢?」瓦格納哈哈長笑,一邊逕自向白髮古巫而去,口中一邊說道,「算了,我也沒有說服你們的義務。雖然基因鎖開啟程度比我更高的你們比我更具備傳承的資格,但你們自己拒絕了,也就怨不了別人!」

  此時白髮古巫已轉身向解除冰封後持續崩潰的古城中心而去,似乎要將他們三人領到某所在,瓦格納也不管鄭吒與羅應龍怎麼想,當即毫不猶豫地隨後跟上。

  羅應龍只覺得一口悶氣難抒:之前明明千方百計求入城,但現在就這麼被一名復活的古巫這麼輕鬆領進去,卻又怎麼都覺得不對勁。但如果眼睜睜看著對方帶著一個莫名被洗腦的瓦格納走掉,卻又怎麼都覺得不甘心。至於說翻臉動手吧,對上這麼一個實力莫測的古巫,以及一個被大幅提升力量的瓦格納,卻又似乎沒必勝把握……

  正莫名尷尬間,忽然只聽鄭吒開口說道:「我們也跟上吧,別錯過了好東西!」

  羅應龍聳聳肩,也從善如流地隨後跟上,一邊卻開啟了主神腕表私聊模式,向鄭吒問道:「你相信他所說的玩意?」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否定!」鄭吒也以私聊回道,「我已經大致確認了,那白髮古巫之前傳遞的,是純粹的有關於古巫一族的歷史以及修行體系的客觀介紹信息,估計應該沒有多少作偽的成分,也沒有什麼危險的詛咒之類。我們也的確只有接受並理解了這些資訊,才能真正瞭解古巫並掌握他們的力量。不過問題是這些資訊實在太龐大了,相比之下,我們曾經的人生經歷乃至我們的修行記憶與理念都滄海一粟,如果一下子全盤接受下來,那麼與一個嬰孩突然接受了一個成人的所有記憶都沒什麼區別。大概也就會和瓦格納一樣,更大程度上認可自己是古巫而並非是人類了。」

  「噢,也就是急於瞭解的重要資訊卻偏偏被插入大量毀三觀的私貨,這可真夠讓人噁心的!」羅應龍低聲咒駡,又好奇問道:「這麼說,你能夠在不被『毀三觀』的情況下接受這些資訊。」

  「大概吧,不過需要時間去篩選與消化。」鄭吒手上握緊虎魄,只是淡然說了一句,「總之,從瞭解到的情況看,她的確是認可我們傳承者的身份,不至於想殺我們,跟上沒有問題!」

  鄭吒心知肚明,白髮古巫對他們傳訊的方式並不同於修真者的神念傳訊,而是通過激發,引導基因資訊來傳訊,就如基因轉錄一般,可以瞬間傳遞無與倫比的龐大信息量,而且還可以讓接受者如與生俱來一般瞬間理解與掌握,但代價卻是會導致一系列難以掌控的軀體與精神變異。瓦格納只是四階初,又曾著力模仿冰晶圖騰並受到一定程度的入侵,自然是最難抗拒這種異化。至於自己,雖然也有在自己身上一定程度上模擬構建古巫圖騰,但更多卻是以虎魄去模擬拓印,而之前白髮古巫傳遞的海量資訊,他也同樣主要以虎魄去接收存儲,此後才慢慢通過虎魄去選擇性消化,所需的時間雖然長了一點,卻可以有效降低身心異變,化為古巫的隱患。

  畢竟,無論有多麼羡慕嚮往古巫的力量,他也是人,絕對不會為了追求力量而莫名把屁股挪到某個毫無認可感與歸屬感可言的遠古異族那一邊,甚至反過來將自己的愛人與同伴當成異類!

  羅應龍一邊動身跟上迅速遠去的白髮古巫與瓦格納,一邊湊上來向鄭吒打聽道:「那麼你現在已經解讀出多少有關古巫一族的資訊了?」

  鄭吒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說了一句:「我記得你的消息一向挺靈通的,倒是消息閉塞的我一直沒啥情報好交換。」

  「哈哈……說笑而已,總之,大家都知道一些東西,相互交流情報吧!」羅應龍乾笑兩聲,他只是四階初境界,雖有高深修真功法鎮壓、駕馭源於基因本源意識的心魔,但也因此失去瞭解白髮古巫通過基因鏈傳遞資訊的機會,此時也只能迂回向鄭吒打聽情況。

  「其實,我所知道的古巫的情報,主要來自蜀山世界。」既然有求於人,羅應龍也就不得不多吐露一些自己所知的情報了,「那是一個在遠古時代曾受古巫入侵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蚩尤以及他的族人可就不是什麼華夏的祖先之一,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妖魔。他所遺留下來的一些古巫修煉之法與法寶煉製之法,在那個世界的修真者看來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道。另外還有不少修真者把古巫一族等同於大阿修羅魔族,不過大阿修羅魔族與大自在魔族各代表有相無相兩大無上魔道,從來就遍碧落黃泉、域外虛空無所不在,滅絕無數世界,讓無數大能都吃了大虧,縱然佛祖也斷絕不了其道統,可不像古巫一樣在上古之時就已族滅,而且大阿修羅魔族也好像不玩基因鎖,所以估計也只是有些淵源,但卻不是一碼事……」

  鄭吒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下文,不由皺了皺眉:「你知道的就這些?」

  羅應龍兩手一攤,「大概就這些,至於細節方面嘛……比方說那些源於蚩尤的魔道功法,往往也就是適合基因鎖開啟者練的,不過蜀山世界的魔道中人也似乎沒什麼人能真正開啟四階基因鎖的,所以那些功法也經過了許多修改,以便適合更多的修魔者運用。但是無論怎麼變化,真正能夠將其威力發揮到極致的,始終只有高階基因鎖!」

  原來說到底你也不過知道些邊角碎料,之前一副知道很多內幕的樣子只不過在裝逼罷了……鄭吒心中吐槽,忽然心頭一動問道;「適合四階的魔道功法,比如說《血神經》?」

  「豈不就是!」羅應龍打了個哈哈,「上次我回蜀山世界,那裡可是被你那個修煉《血神經》的惡魔隊複製體鬧了個天翻地覆。苦行頭陀、太乙混元祖師、妖屍谷辰、綠袍老祖等諸多正道、魔道,旁門的的成名人物全部栽在他手裡,連同修《血神經》的鄧隱、軒轅法王也在他手下敗亡,三僧二尼先後出手,也都奈何不了他。《血神經》已經被他昇華蛻變得徹底面目全非,不可思議的地步。據說他的魔道修為已經完全淩駕於當年的蚩尤之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四階高嗎?」鄭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內心卻無比平靜,在借迪亞波羅的靈魂之石渡過心魔之後,他對於自己複製體的強大,以及自己終有一日會面對的早已有了覺悟,所以他只是以冷靜的語氣問道:「能不能具體一點說說他到底有多強?」

  「反正比我強出很多就是了,那個時候我也曾參與對他圍攻,但是轉眼間就稀裡糊塗地敗下陣來,要不是我用一些他感興趣的情報稍為拖延了時間外加同門及時營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羅應龍說到這裡時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這一戰對他的影響極大,也正因為這一戰之後,他道心受創,對純粹的正道修道路線開始有所動搖,這才借這一戰的感悟加上參考暗中收集的一些魔道功法突破了四階基因鎖,實力看似大幅躍進,但其實已存著某些難言的隱患。不過他當然不會和鄭吒說這些,只是嘿嘿笑道,「你要是感興趣的話,等有機會我把所有於你複製體有關的情況都用『圓光術』給你全部展示一番也未嘗不可。不過你是不是也該解釋一下為什麼古巫真會拿我們當什麼傳承者了?」

  鄭吒點點頭,便向羅應龍說道:「據我剛剛瞭解到的資訊,古巫一族的確是以基因鎖為第一標準來認可族人以及彼此地位。至於血統、後裔什麼的,反而是其次。畢竟只要開啟四階基因鎖,就能夠模擬任何一種血統,而哪怕沒有開啟四階基因鎖,也能由其他古巫轉嫁血脈圖騰。所以古巫百族,雖然各自的生命形態大相徑庭,但越是高等的古巫,越是會選擇對應十二祖巫的十二大圖騰體系加以修煉,形態越來越趨於統一。所以哪怕我們是人類也好,只要開啟了四階基因鎖,就會被他們認可為古巫,而且地位絕對不低,大概四階初、中、高在古巫一族中的地位分別對應巫將、巫王、大巫,而五階則為巫聖。在古巫已經滅族的情況下,我們自然是再根正苗紅不過的傳承者了。」

  羅應龍疑惑地望著前方的白髮古巫,忽然問道:「古巫既然可以復活,憑什麼就非要選我們當傳承者了?」

  鄭吒搖頭:「不,那個只是古巫圖騰將其他生命體強行模擬轉化為該古巫生前形態,雖然擁有古巫生前大部分記憶以及基於圖騰、血脈的能力,但本質已不是原本的古巫,沒法自行進化身上的血脈圖騰,失去了一切成長性。雖然看上去生命形態別無二樣,但實質上根本沒有原版古巫那麼強,心靈之光、心之壁之類力量,也已經失去了,而且最關鍵是它身上已沒有了古巫烙印!」

  「古巫烙印?」

  「古巫烙印,大概可以理解為比靈魂還要更加虛無縹緲,近似於氣運的東西。初代古巫要將基因鎖開啟到四階乃至以上的程度千難萬難,能夠在血腥殘酷的競爭試煉中脫穎而出者萬中無一,但一旦成功,就會凝結出古巫烙印。當他們隕落後,古巫烙印就在冥冥中被一個或多個新生生命所繼承,而這些生命開啟基因鎖的成功率就會大幅提升,如此以古巫烙印為傳承紐帶,歷經成千上萬代,這才迎來了古巫稱霸洪荒的鼎盛年代……」

  「原來是這樣……難怪……」羅應龍越聽越是雙目亮起,鄭吒所說的,都是古巫的立族與傳承的根基,這些的確很難作偽,否則一切細節都會面目全非,而他也已經將這一切與他從蜀山、仙秦以及其他管道所獲的零散情報作了印證,足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斷定這些都是真的!

  兩人短暫交流間,白髮古巫已領著三人來到古城中心的一片宏偉如山,保存得完好如新的建築群,這裡卻是毫無任何冰封過的痕跡,之前的冰層只是圍繞著這片區域,如碗倒扣一般將其團團保護住,很顯然,這是白髮古巫當年不惜豁出性命保護的,對於古巫一族而言至關重要,不容外人染指的所在了。

  那麼,究竟會是都天神幡?還是造化玉碟、盤古開天斧的存放之地?

  由於都天神煞蒙蔽天機,羅應龍此時也只得在心中猜測著各種可能性,不覺心跳微微加速。

  鄭吒放眼看去,只見眼前出現一座以黑幽幽的巨大奇石堆砌的,如劍如戟的高聳塔碑,塔碑通體並無任何多餘的雕飾,顯得各位樸實無華,塔碑正中一條長長的石梯,哪怕以他的能耐,也無論如何感應不到石梯的頂端所在,之感到這石梯無窮無盡,一直通向虛無縹緲、高不可測的無盡太虛,似乎只要延著這梯子一路爬上去,就會到達一個和天平齊的位置!

  「空間被扭曲了,要不然這麼高的建築物,我們在古城之外不可能看不到!」羅應龍喃喃自語,便看到白髮古巫與瓦格納一前一後登上石梯,雖然都有著飛天跨海的能耐,但此時卻見他們一步一階走得無比踏實,毫無半點逾越。瓦格納臉上,心馳神往的狂熱狂喜以及虔誠鄭重的如履薄冰交織在一起,叫人看得說不出的彆扭。

  前車之鑒,羅應龍自然也不會貿然飛身而上,也是老老實實與鄭吒一併隨後登梯。

  一遭踏上石階,四周景色隨之大變,古城、廢墟、荒野等一切景象悉數消失,天上地下,八荒六和,唯有十二根仿佛遠在天涯海角,又仿佛近在眼前,高不可量的古老旗幡,如天地支柱,如造化權柄。宏大無邊的星辰宇宙、時光洪流、光暗輪轉、雷霆交加、地水火風構成了十二神幡各自的幡面,又彼此串聯成索,交織為網,經天緯地,網羅時光,包羅萬象,成就萬物,演繹出玄奇奧妙的無數細節與結構。

  「原來十二都天神幡並不在這裡,也不可能全部在這裡,因為它們是這個世界的支柱與權柄……只不過等上這梯子,可以讓我們窺見世界的真實,可以看到它們,但卻又接觸不到它們!」

  羅應龍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而當他一步步向上攀登時,隨著視野距離幡面越來越近,卻見那些星辰雷霆、地水風火的表像漸漸淡去,漸漸化為億億萬萬,無窮無盡流動、變化著各種玄妙的圖騰紋,此後沒走一步,這些圖騰紋都會隨之簡化,而又顯得更加精煉、深刻。

  「這是法紋、道痕……其中蘊含著古巫一族對整個洪荒世界的理解與演繹,這種層次的東西,已經不僅適用於基因圖騰,同理也該適用於修真符籙、禁制……如果我能夠盡數領悟……」

  羅應龍心中剛剛浮現這麼一個念頭,忽然一陣眩暈恍惚,心神欲潰,大驚之下,連忙強遏心神。

  「以我的境界與道心根本不可能全部參悟得來,最多只能關注其中某一幡!」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羅應龍馬上調整過來,憑著玄妙的自我感應,將心神漸漸傾注到某一幡之上,徹底忽略了其他十一幡。只見那一幡卻是一派混混冥冥,向四面八方無限發散波動,無邊無際的風清煙渺之像……漸漸的,他心頭自然浮現一個古樸名諱「天吳」!

  「與我最為契合的,看來是天吳神幡了……果真奧秘無窮,奧秘無窮啊!」

  羅應龍一步步上前,每多攀一階,從中參悟出的有關天吳神幡的奧秘越是高深而精粹,越是近乎大道本源,不知不覺間已徹底沉浸進去,不可自拔。

  當他回過神來,卻駭然發現自己的道心已經在瀕臨破碎的邊緣,原本凝練的強大元神變得無比飄搖、虛弱,但軀體的每一個細胞卻散發出一種無比貪婪的吸噬之力,似要將他的元神徹底吞噬蠶食。

  雖然天吳神幡所蘊含的只是純粹的天道之理,並無任何「私貨」,其奧妙也已不僅僅局限於基因鎖體系,但是它畢竟是古巫祭煉之物,最適合將其發揮運用的始終還是基因鎖。所以一路以來,在不知不覺間,羅應龍在潛意識中對修真之道的信心已近乎淪喪,道心嚴重失衡,只覺與基因鎖的真正力量相比,修真之流都成了笑話一般!

  「沒有道理的,我所堅持的,追求的絕不會是什麼笑話!修真到了天仙、金仙甚至大羅的境界,成就絕不會遜色於什麼五階巫聖。我豈可因瞥見了古巫的最高層次的奧秘就自絕仙道!青索紫鄂,護我道心,斬我心魔!」

  羅應龍雙眸中紫芒青光交錯疾閃,強行中斷了自己對天吳神幡的參悟,卻見自己已與鄭吒等人走完了石階,正站在一座高聳佇立,巍峨滄桑的青銅巨門之前。

  一股濃鬱的蒼涼混元氣息迴旋在天地之間,好似有一個無形的漩渦,以這巨門為中心緩緩地轉動。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彌漫,仿佛這裡就是大道的盡頭,門後就是大道的本源……這道門,為一切大道之源!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任何人看到這扇門,都會感到希望,都會覺得只要推開這道門,就會得到大道真諦,永恆真相!

  瓦格納充滿虔誠地注視著眼前巨門,仿佛面對天帝神王的宮祗,而鄭吒的目光卻深沉而平靜,只說了一句:「臺階總共十二萬九千六百級,也是仙秦崇尚的一元之數!」

  「竟然數得怎麼清楚?看來他還能分得出多餘的心思,不知他一路來又是參悟了哪一幡?」

  羅應龍正想著,卻見眼前青銅大門已在悄無聲息中向他們敞開。

  根本來不及分辨門中的情景,在第一時間所能感知所能看到的,是如同汪洋恣肆澎湃,甚至有可能比海中相柳身上還要強大十倍的都天煞氣,以及被重重神煞所環繞的一道眼神。

  滄桑而淡漠,卻又浩大深邃的眼神仿佛洞徹了一切,無論是至微的基因血脈、莫測的人心亦或虛無的時光,悉數在其觀察之中。

  這是,源於還活著的五階巫聖的眼神!

  在這一瞬間,羅應龍心中閃過一個無比切確的念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3 23:03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8-2-4 10:35
第六百八十二章 變革過去 開闢未來

  感受在某一道高不可測,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視之下,鄭吒依然保持著磐石般的冷靜,只將深邃的目光同樣投向青銅巨門之內。

  心如磐石,心之壁也是穩如磐石,將自己連同人刀合一的虎魄一併團團護住,即使是五階巫聖或者什麼其他高高在上的存在,也休想在不破去心之壁的情況下肆意搜掠他的秘密,這是每一名成就四階中的強者不容侵犯的個人絕對領域!

  不似瓦格納的近乎膜拜,也不像羅應龍的震撼不已,鄭吒在大門開啟的第一時間就看清門內卻是一座古老的祭壇!祭壇龐大無比,了無邊際,仿佛可以一直延伸到時空的盡頭!那種包容一切的氣勢讓所有人都不禁產生一種自身渺小的感覺,那古老的滄桑氣息讓人從心底發出一陣悸動,一種和光同塵的共鳴悸動。

  然而這座宏偉祭壇已經處處開裂,不斷有都天煞氣從裂縫中溢出。一尊尊千奇百怪,偉岸無比的身影在灰暗晦澀的煞氣之中屹立如擎天之岳,明明體形不至於高大到視野無法容納的地步,但卻讓鄭吒無論如何都難以將任何一個身影全部看清,無論如何都只能在同一時間看清楚某個身影的局部。

  「好可怕的力量波動……不過更驚人的是那一份無法忽略而又不可盡窺全貌『存在感』,與他們相比,所有強大存在都仿佛紙畫浮萍一樣輕薄失真,這大概就是我在『法則天雷』之下曾短暫感應到的,徹底統一平行時空的所有自我,擁有近乎無限的心靈之光的四階之上的狀態,要真正看清他們全貌,大概需要三緯以上的更高視角……可是,即便是這麼強大的五階巫聖,終究還是死了……」

  目睹著一尊尊只可仰望,而且永遠不可盡窺全貌的存在,鄭吒的眼眸中閃爍的是不滅的熾熱的火焰,見證五階的偉力,反而堅定了他追求強大與超越的信念。然而另一方面,如此強大無比的存在,卻依然在都天神煞之下難逃身隕,這讓鄭吒心頭無比複雜,對於同樣身中神煞的王宗超平添一份擔憂。

  以鄭吒的眼力,還是可以看清都天神煞並非圍繞依附著那一尊尊屹立巫聖而凝聚不散,而是毫無任何阻礙地隨意穿透他們的軀體,這說明他們的軀體早已失去了任何生命力與精神力。但即使死去,他們的軀體依然不朽不倒,而且還如同永恆能源爐般無時不刻散發著無可計量的磅礴能量,見證著他們生前的強大。

  而都天神煞團團盤繞的真正核心,卻是唯一一尊端坐於祭壇之上的,高大而枯槁的身影,仿佛一株經歷了千百年歲月的蒼老巨鬆,身上無處不是時光侵蝕磨礪的古老與滄桑痕跡,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枯朽化灰。

  一縷搖曳變幻而又始終存在天光從高處如水淌下,透過了如晦如封,蒙蔽侵蝕一切的濃厚都天煞氣,灑落在這個老朽身影之上,也照亮了他的雙眼。

  無論全身上下如何滄桑枯朽,但他的雙眼卻是無比的明亮澄澈,無渾無濁,點塵不染,眼中仿佛有個宇宙,浩渺無垠,燦若星河,包含著無窮的智慧與玄奧。

  「都天神煞就是因他而凝聚不散,足以證明他是唯一一名還能活到現在的五階巫聖?正因為一直活著,所以他的身軀才被都天神煞侵蝕得老朽不堪,不似其餘早已死去的巫聖一般不朽?」

  鄭吒心中正想著,卻見瓦格納隨白髮古巫之後單膝跪倒,撫胸俯首,恭恭敬敬向門內的老朽巫聖道了一句:「偉大的洪均大主祭,巫將瓦格納願為巫族復興竭盡所能!」

  與鄭吒等人一樣,瓦格納雖舉止虔誠,卻並未踏入青銅門內,畢竟那股強烈的都天煞氣絕不是輕易抵禦得來的。倒是門內門外之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使得僅有極稀少的都天煞氣透出。

  「唯一活著的五階巫聖,竟然就是洪均大主祭?不過也的確只有他最有可能活下來了!」

  鄭吒已在白髮古巫的傳遞資訊中大致瞭解了古巫一族,心知古巫十大巫聖之中,執掌都天九幡的九位巫聖在族中權勢威望基本不相上下,而真正擁有古巫第一權柄者,則唯有執掌造化玉碟的洪均大主祭。這並非他擁有著最強的力量,只因他是當之無愧的古巫一族的智慧化身。相比之下,古巫歷代族長盤,雖也有著尤為崇高威望,但一朝不能成就巫聖,終究無法相提並論。

  「巫族已亡,奢言復興,了無意義!」對方的話音說不出的蒼老淡漠,仿佛歷經萬古,見證無數滄海桑田、乾坤翻覆,雖然聽起來不顯得如何宏大響亮,但卻混混溶溶,無所不在,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個人的血脈、心靈深處同時響起,仿佛是自己乃至整個世界在發聲。雖然無人能模仿、複述這種古老語言乃至語氣語音,但卻憑本能地一下領會對方所傳達的一切資訊。

  三人聞言都是大出意外,對方意思傳達得異常清楚明晰,毫無絲毫掩飾誤導之意,看來當真是對於巫族復興絲毫不感興趣。

  剛剛表過決心的瓦格納更覺悶氣難消,不由疑道:「那麼大主祭的意思是?」

  洪均語氣悠長而平靜,聽不出蘊含什麼怨憤、疲憊或痛苦意味:「巫族並無統一的血脈傳承,僅以洪荒萬族之中所有開啟基因鎖,突破先天血脈之限者為族裔。立族理念,則為變革洪荒天道,若無此志,便只是徒具虛名!而巫族籌畫積累了無數歲月,又孤注一擲,以求畢其功於一役的『革天大祭』若成,則巫族為洪荒之永恆主角;若敗,則萬劫不復!巫族既敗,舉族淪亡,煙消雲散,亦無可怨懟。若言復興,不說機會何其渺茫,即便成功,也是已被洪荒天道所忌之路,越是走下去,氣運越是敗壞,哪怕還能再一次走到終點,也只會重蹈覆轍,有何意義?」

  竟然連洪均都已放棄了復興古巫?但這麼一來,他忍著都天神煞的折磨苟延殘喘成千上萬年,還一直維持著最後一塊古巫遺地不崩潰又有什麼意義?我們這些所謂的繼承了古巫烙印的「傳承者」又有什麼意義?

  由於一個大出所料的答案,在思緒開始出現雜亂的同時,羅應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心猿意馬盡數束縛住,作為一個本該完美掌控自己內心的修真者,開始胡思亂想是極度危險的徵兆。

  他知道這是什麼回事,除了因為之前見識古巫的圖騰之道對於自己修真之道的衝擊之外,還因為眼前這位巫聖對他在無形中造成浩大深沉的壓制,哪怕沒有刻意為之,單憑這種巨大的境界差距造成的氣運消長,也足以輕易動搖了他的心靈防線。在這一點上,他顯然不如有著完美「心之壁」防線的鄭吒。

  沉默片刻後,借由著一個悠長的深呼吸,調整狀態,洗滌心靈,羅應龍才開口詢問:「那麼大主祭對於我們這些繼承巫族烙印的不速之客,又是持何等態度?有何指教?」

  「在小洪荒界即將徹底毀滅之際,你們被煞費心思送到這裡,自然有其意義。」洪均淡然回道:「起碼對於仙秦,以及在你們身上打下烙印,主宰你們生死的存在來說,你們就是魚鉤,用來鉤取十二都天神幡、造化玉碟等巫族至寶的重要魚鉤!」

  羅應龍聽在耳中,心中不由泛起一種無力之感,無論是通過觀察過去未來還是直接讀心的手段,洪均無疑已洞悉了幕後的仙秦乃至主神,問題只在於知道多少而已。對於這樣的存在而言,輪迴者一切慣用的掩飾取巧手段都歸於無用。在他的目光之下,甚至連主神都可能不得不保持沉默。

  雖然明顯識破輪迴者的關鍵底蘊,洪均卻依舊不帶半點嘲弄或者怒意繼續說道:「不過『小洪荒界』毀滅在即,吾族之寶即使留下也只會湮滅在都天神煞之中,若被『釣走』,也是無可厚非。而且你們既為魚鉤,終究少不了魚餌,在我看來,你們身上最寶貴的『魚餌』,就是『變數』!」

  「『變數』?」羅應龍聽得心頭一震,不覺呢喃出聲。

  洪均雖語氣淡漠,卻解釋起來仍頗為耐心:「自『革天大祭』失敗之後,我在都天神煞之下苟存至今,就是為了思考。我已進行過無數次計算推演,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避免敗局的可能。哪怕看起來距離成功似乎只有一線之差,但卻終究只會功敗垂成。最終,我得出一個結論在巫族的圖騰體系之下,這只會是一個永遠無法解決的難題!

  所以,唯有跳出圖騰體系的局限,開源匯流,『開天大祭』才有成功的希望。可惜的是,我乃至整個巫族,都在圖騰體系之內浸淫太久,陷得太深了,想要徹底跳出,另闢蹊徑,已經再沒有這個時機了!」

  羅應龍雙眸驟然亮起,大聲發問:「也就是說,我們身上,有著您所看重的,圖騰體系之外的另一種『變數』?」

  「是的,你們雖然開啟了高階基因鎖,但在來到這裡之前卻幾乎全沒有接觸到半點巫族的圖騰體系。你們所運用的力量體系五花八門,異常駁雜,相比已完成本命圖騰的同階巫族弱上不少,但卻皆有不俗之處,無論哪一種,都預示著圖騰體系之外的另一種寶貴的『可能性』!」洪均再次深深地打量鄭吒三人繼續說道:「在你們身上,既有著借磨礪昇華自身生命元氣直到觸及,運用虛擬法則的武技,也有著源自洪荒之外某種神性生物的以煉氣、修神為基,最終合於天道的奇妙修法;更有人曾接觸某個曾經分裂最終又重歸一體的天道本源氣息;這一些,都有可能給予我圖騰體系之外的全新的啟發,縱然我已沒有親身實踐的機會,但卻有可能在我身隕之前窺見另一條真正足以成功變革洪荒天道的正確道路,若能如此,斯願足嘗,縱死無憾!」

  縱不能成就大道,也要見證大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至於族裔的虛忘,古巫之道的傳承,不過等而次之罷了!這,才是最後一名存活至今的古巫,古巫智慧化身的洪均的真實想法!

  瓦格納越聽越不是滋味,在三人中,毫不猶豫地決定放棄以往的一切,全面轉向古巫圖騰體系的無疑正是他,所以忍不住澀聲問道:「難道洪均大主祭,並不希望我們繼承巫族的道路與遺產?」

  洪均卻回道:「不,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拋棄自身寶貴的『變數』,而在此基礎上,你們完全可以盡力去融匯你們所接觸到的一切圖騰體系,以便我觀察你們身上的『變數』與巫族道路結合之後的新變化。依我指引,做得越好的人,就越有可能取得吾族之寶。否則,即使我將寶物雙手奉上,你們也不見得有接下的資格。」

  說到這裡時,洪均微微抬起一隻朽木般枯槁的手臂,拂動了四周塵灰般彌漫的都天煞氣。

  一隻若有若無照拂在他身上,照亮了他雙眼的絲縷微光驀地大亮,顯出懸浮在他頭頂,隱藏於都天神煞深處的光源。

  那是一滴只有拇指大小,琥珀一般黏稠的液體,表面只是微微蕩漾著,就激發出比濃縮的烈日更為明亮,比大千世界一切的色彩加起來都要更為璀璨,叫人目為之炫,神為之奪的無比光彩!

  每一點一滴在不到億萬分之一秒內稍縱即逝的閃爍光點,都有著獨一無二的鮮明生動的變動光華與運行軌跡,而每一瞬間,在這滴液體表面同時閃動的光點,又何止億萬之多?

  這些存在無比短暫而又獨特的無數光點,又在無時不刻地彼此追逐、碰撞、吞噬、同化、共生、分裂、休憩、蟄伏、滋長、繁衍、進化……是的,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無比生動獨特的生命,哪怕它們的形態無比渺小,壽命無比短暫,它們也仍然是無比頑強無比活躍的生命!

  生機勃發,千姿百態,瞬息萬變,蘊含無限精彩無盡可能的一切生命要素、生命現象與生命資訊在其中奔湧、流淌、醞釀,彙聚成實質,又盡數濃縮凝聚於小小一滴鮮血之中!

  瓦格納悶哼一聲閉上了雙眼,然而他的眼球卻已在目視這滴鮮血的瞬間就已經燒壞了,遠遠超越了他的精神與基因所能負荷的龐大資訊瞬間衝垮、粉碎了他雙眼的基因鏈,讓他眼部的細胞組織瞬間崩壞毀滅,雖然對於他來說完全可以很快修復自愈,但若是他試圖一直觀察下去,這種連鎖崩潰甚至會蔓延他全身,讓他隨之喪命!

  羅應龍及時閉上雙眼,運轉道心,強行略去了所接受到的無窮錯綜雜亂的繁瑣細節,改以一個不求甚解,概而略之的宏觀角度去體驗,卻驚異地發現這滴由億萬千姿百態的生命要素濃縮彙聚而成的血滴竟然不會在整體上呈現出雜亂莫測的感覺,而是有著潮汐起伏、星雲旋轉般的尤為和諧優美、深遠宏大的宏觀韻律,仿佛一方浩瀚無邊的生命宇宙。

  鄭吒是唯一可以始終直視著這枚血滴的人,不過從他激烈顫動的眼球以及面部暴起的青筋看,估計也不會如何輕鬆。

  洪均平靜地解釋道:「正如你們所見,此為巫族三大至寶之『盤古真血』。當初為了煉製此血,巫族踏遍洪荒諸界,獵取包括眾多先天荒獸在內,億萬洪荒生靈之本源、本命精血,又匯入舉族血脈精華,運用無數手段煉製了漫長歲月,這才成就這枚濃縮了洪荒一切生命形態,以及物競天擇、枯榮消長一系列生態現象的盤古真血。它也是唯一一個不懼都天神煞侵蝕的生命體,確切地說,它甚至可以以都天神煞為養分緩慢成長!我能夠支持至今不死,也是對它多有依仗!」

  鄭吒等人聽得無言以對,不由想起之前在錯亂時空中窺見的古巫被無數強大荒獸以及洪荒種族圍攻的情景,敢情為了煉製「盤古真血」,他們把洪荒都殺了個遍,連相柳一類先天荒獸都難免被吊起來放血,行事狂霸酷拽屌到這地步,不遭人圍攻滅族才是咄咄怪事。

  洪均繼續說道:「盤古真血萬法不沾,除了生靈本身之外,並不能以任何容器與法術存儲搬運,即使給了你們,你們也萬萬承受不起。巫將之資只是觸及,就會被瞬間瓦解吞噬。巫王之資,也撐不過一個呼吸。這等事物,即便我雙手奉上,你們又如何接下?

  不過這不要緊,我已經替你們做好了安排。你們如今唯一能夠勉強駕馭的,是與自己相性相合的某一都天神幡。只有你們取得都天神幡之力後,方可循序再謀其他。不過都天神幡並不在巫聖殿中,而是作為界域之柱,分佈『小洪荒界』十二處關樞。

  取都天神幡的關鍵,在於將自身成就的血脈圖騰與神幡圖騰勾連貫通,以求人幡合一,與神幡圖騰越是契合,所能調用之力越大,不過若僅止於此,也會讓自己被禁錮幡下,直到『小洪荒界』崩潰前都不得脫身。如果想取幡而去,還需引導神幡圖騰出現前所未有的新變化,令神幡與『小洪荒界』微妙斥異而提前脫離。成功取幡之人,需於『小洪荒界』徹底毀滅前儘快返回巫聖殿,我自會指點你們如何將其他寶物一併合力取走!」

  三人聞言表現各異,鄭吒皺眉深思,瓦格納躍躍欲試,羅應龍卻忽然歎了口氣,「並非我不願取幡,但是要融合兩種毫不相干的道路,何其艱難。我越是瞭解巫族圖騰之道的博大精深,對我原有道路造成的動搖與衝突就越大,如今正值患得患失,左右為難,如履薄冰之時。若如大主祭所願,我定需熬過一個痛苦且漫長的低谷才有可能迎來實力的突破。

  而欲取幡者除了我等轉世『巫族』之外,更有絕對強勢且又團結一心的仙秦,以我如今的狀態,縱然僥倖到手,也只是為他人作衣裳,不如姑且藏拙罷了。」

  「原來卻是以退為進,從中試探……」鄭吒暗自點頭,這也是應有之舉,畢竟對方也不大可能空口白牙一番話就讓仍然保留獨立人格,並不以古巫自居的輪迴者對他言聽計從,哪怕他是五階巫聖,是古巫之中具備無上智慧的洪鈞。那麼接下來,洪鈞無論是持強逼迫還是誘以好處,總能多試探出一些東西比如這位催死的巫聖是否還是強得讓他們無望抗衡。

  「嗯,此言不無道理!」對於羅應龍的推脫,洪均毫不惱怒,反而表示贊同,隨即又道:「這仙秦因緣底蘊皆極為深厚,煉體之法雖與巫族大相徑庭,卻也精妙獨到,將一元之秘演繹深入到極致,更還兼顧煉神煉虛之道……假以時日,成就不在吾族當年之下,若盡得吾族傳承,更是如虎添翼!

  不過仙秦底蘊越是深厚,取吾族傳承便越是不會奉為圭臬,最多也就是作為一個重要的參輔與補全,而我希望能在死前看到的,卻是仍以吾族之道為主幹的變通與衍化。最起碼,這可以證明我當年錯得還不算太離譜,也可以證明吾族的大多數努力並非沒有意義。從這層意義上,我的確該對你們略施援手。

  你認為融匯自身之道與圖騰之道困難,如今難有作為,這卻不必過慮,只因依巫族舊例,凡首登『問聖梯』之巫將,皆可領受一次『造化祝禳』,足以大大緩解你等當前之患!」

  羅應龍還在躊躇間,瓦格納已毫不猶豫,當即上去大聲說道:「吾願當即前往取幡,不過在此之前,還大主祭賜予末將『造化祝禳』!」

  洪均點頭道:「如你所願,好自為之罷!」

  話音方落,就見瓦格納腳下忽然憑空浮現一個由內外六環組成的巨大輪盤,一個個輪環繞著瓦格納各自錯開,循著亙古不變而又無可描述的玄妙軌跡渾然輪轉,或見天地玄黃,宇宙時空,或有生死輪迴,光暗交替,亦有虛實相生,水火混溶……每一輪都由截然不同的正反兩相組成,卻又渾然一體,環環相扣,神妙無方。輪環彼此交匯重疊之際,又不斷衍生新的輪環,一時只見千輪萬轉,無分內外,無有邊際,往復無窮。隱約間仿佛有蒼茫恢弘而至大音希聲的大道倫音自遠古奏響,似乎是古老的天道正在發出祝福。

  在渾然圓滿的團團輪轉之中,瓦格納周身億萬道圖騰光紋被帶動得穿梭流轉,仿佛原本淩亂的線團在巧奪天工的織布機帶動下漸漸編織出最為優美工整的綢緞。漸漸在瓦格納身前身後交織形成一頭如龍如蛇,但兩端各長一個怪異龍頭,遊走虛空盤繞不絕,相互追逐吞噬的異獸,隱約間似乎揭示了某種熱力迴圈平衡的規則。

  不可思議的是,原本渾噩不詳的都天煞氣,在眼前重重輪轉的帶動下,竟然漸漸轉化為絲絲清玄之氣,至為明淨,至為醇和,仿佛超拔物外,又仿佛可以孕化萬物!

  鄭吒怔怔地看著這一幕難以想像的奇跡,從圍繞著瓦格納的無盡輪轉之中,他可以感受到宛若暗黑世界所見到的世界之石的那種無窮浩渺恢宏的天道氣象,然而即使是世界之石與之相比,也似乎有著說不出的瑕疵斑駁,繁而不博,隱約中在氣象與格局上,似乎遜色了不止一個層次……也就是說,瓦格納如今能夠獲得的好處多半比他觀摩接觸世界之石更大,至少看起來,他如今重構的圖騰就不再僅僅模仿白髮古巫,而是真正為自己量身打造,切合自身風格!

  「這是……天道之器!造化玉碟!」羅應龍在一旁看得雙拳緊握,激動不已,口中隻喃喃出聲:「實在太和諧!太完美了!這造化玉碟是古巫一族對洪荒天道的領悟與演繹,而且演繹得極盡完美……然而問題是,洪荒天道原本就存在著不可調和的衝突與矛盾,根本不可能這麼完美無暇。所以它其實並非忠實地反映洪荒天道,而是對洪荒天道的修正與扭曲,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是大干天妒之物!」

  「以自己的意願強行干涉、扭曲現實嗎?這原本也是心靈之光的特性,不過心靈之光幾乎只局限於自我領域,如果目標變成整個洪荒天道,那真是無法想像!」鄭吒驚歎複而歎息:「可惜這番與天比高的志向,最終還是失敗了。若他們的野心不這麼大,或者不求畢其功於一役就好了,給自己多留幾條退路就好了!」

  羅應龍默然不語,心中卻暗自搖頭,心知這古巫之道若是一開始就往扭曲天道的路子上走,越是發展壯大,承受的天道反噬之力必定只有越大。不說古巫為煉製「盤古真血」在洪荒界造成的滔天殺戮,單看眼下這「造化玉碟」連都天神煞都能扭曲調和成先天玄氣、乾坤精華一類寶物,又豈能沒有代價?所以古巫的「革天大祭」多半也是到了不得不為之的最後關頭,除了這條路之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正在此時,瓦格納已隨著旋轉的輪盤一併憑空遁入虛空,顯然已被送到另一處所在。

  「既得洪鈞大主祭垂青,晚輩亦願受『造化祝禳』,並請領天吳神幡!」

  羅應龍不再猶豫,當機出聲請求。雖然他清楚這種依靠扭曲天道來成全個體的方式多半會有隱患,而且洪鈞所言未必句句是實,但若是拒絕的話,卻只會陷自己於更加不利的位置。不說與仙秦一方乃至輪迴者間的殘酷競爭,單看洪鈞如今顯露的一手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就該清楚若拂逆了他的安排,對方想要弄死自己可絕不會是什麼難事。

  「善!」

  洪鈞微微頷首,隨即又有一個輪盤憑空生成,罩住了羅應龍。下一刻,之間羅應龍全身上下元氣如火山時空爆湧,無數符籙符禁與億萬圖騰紋來去交織,不時碰撞激蕩出道道電花明滅,處處霞光蒸騰,而羅應龍面容連同身形都極為扭曲,驀地元神在一青一紫雙劍守護下遁出頭頂,卻被錯綜紊亂的符籙與圖騰攪得團團亂轉,看上去既狼狽又痛苦。不過在一道道美輪美奐,每一輪都帶著無盡的玄奧與和諧圓輪盤繞之下,卻始終不見形勢惡化,反而慢慢趨於融洽統一。

  羅應龍於修真大道造詣本就極高,實力絕不遜色於四階中,所以與古巫圖騰的衝突遠比瓦格納更大上許多,不過若得洪鈞之助得以突破難關,成就自然也會更大,甚至有可能奠定一條融合古巫圖騰與修真大道的全新道路!

  「我也需要接受『造化祝禳』嗎?又是否該完全信任洪鈞的說辭?」感覺洪鈞將饒有深意的探詢目光投向自己,鄭吒捫心自問,自解除到古巫圖騰之後,他一路來如海綿吸水般融匯模擬一切對自己有用的圖騰片段,至今依舊無比順利,並無任何勉強或者與已有能力明星衝突跡象……或者,這是楚軒附體的虎魄之助,或者這是因為他已經是四階中境界,既然這樣,不如……

  鄭吒深深吸了口氣,開口問道:「我為首登『問聖梯』的巫王,按例,待遇是否該與巫將有所不同?」

  洪鈞點頭道:「此言不差,既為巫王,除了可以選擇『造化祝禳』之外,也可向眾聖提出一個問題,或者提出一個不算非份的請求!」

  鄭吒下定決心,一口氣說出了請求:「那麼,我要求瞭解當年吾族為何滅亡的詳情,越詳盡越好,最好能夠讓我直接觀摩過去時空!」

  雖然獲得白髮古巫所傳達的古巫歷史,但對於古巫覆滅的真正關鍵並不清楚,確切說她只是扼守古巫要地,又被無窮無盡的暴走荒獸潮逼得不得不捨命一擊。真正瞭解其中關鍵的,唯有洪鈞這種高層。而掌控九空無界的王宗超都可以讓風雲歷史的過去重演,對於洪鈞來說自然更加不成問題。

  「喔……」對於鄭吒的請求,洪鈞絲毫不感意外,隨即緩緩說道:「這沒有問題,不過僅僅是接受過去時空的資訊,對於你而言也未必沒有風險,自己小心罷!」

  話音方落,鄭吒身側同樣出現一個嗡嗡轉動的圓輪,隨著圓輪旋轉,眼前景象變幻,時光倒流,飛速回溯!

  先是與先前抵達小洪荒界類似的一幕幕古巫、荒獸混戰廝殺的情景,又見空間連同無數古樸宏偉的城樓殿庭紛紛崩解剝落。都天神煞四下噴湧肆虐,許多古巫、荒獸即使逃出小洪荒界也是肉身潰爛腐朽,化作枯骨……緊接著情景又飛速聚焦向小洪荒界核心,顯出和青銅門後祭壇一般的景象。

  只見洪鈞卻已不是一幅衰老得不能再衰老的模樣,而是偉岸無邊,周身光暈繚繞,背後分出六臂,每一臂將一個巨大輪環高高祭起,懸於祭壇之上。

  又有十二尊強橫存在背後各自浮現一柄都天神幡,一齊動手,每兩人一齊協力托住一個輪環,皆是筋軀隆起,筋肉如大龍匍匐,顯然無不承受著巨大壓力。

  每一個輪環,又各自串聯起一正一反兩大空間,看上或洪濤無盡,或火海無邊,或天高無極,或地蘊無限,或淵深無底,或蒼莽無垠,或星渺無涯……簡直就是將十二個大無可量的世界強行攫出一部分再貫串起來。這十二個輪環又彼此交錯,環環相扣,重重衍化,在最中央部分交匯出一個仿佛無限大而又無窮小,似乎包羅所有而又完全無可描述,神秘莫測到極點的共同交集。

  又有一尊強橫霸氣身影大步走上祭壇,突然以吞天飲海之勢張口將祭壇正中的盤古真血一口吞下,隨即身上氣息以十倍、百倍、千倍的增幅無止境瘋狂爆漲,驀地將手一揮,將一柄武器握到手中。

  鄭吒其實也無法徹底弄清這柄古樸無華,既無奇巧雕飾、誇張造型也無絢爛光焰相隨的武器全貌,只能大概判斷出它既似刀斧,又似旗幡,至於整體的形狀尺寸那就徹底無法判斷出了。只因其鋒刃指處,一切物質、能量、時空乃至一切的法則、概念都隨之開裂,讓其一部分永遠都會破出視野、感知乃至心中還未成型的印象之外。任何感知方式,任何概念與角度去試圖衡量這柄武器都會像一個小小布袋試圖將一把鋒利到極點的寶刃納入其中,寶刃自然而然就會裂袋而出,超出布袋所能夠包裹概括的範圍。

  鄭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平生所見識過的任何兵器都休想與這個身影手握的這一柄相提並論,這不是質或者量的差距,而是壓根就不在同一個次元上。那麼,它也必然也就只會是與盤古真血、造化玉碟並列的,古巫三大至寶盤古開天斧!

  還未等鄭吒消化初睹盤古開天斧帶來的無比震撼,就見那尊強霸身影雙手高舉盤古開天斧,向著六大輪環重疊的中心全力劈下!

  鄭吒完全無法形容這一斧如何大氣磅礴,霸絕古今,恍惚間只見一斧斬落,空間開裂,時光辟易,大道為分,這一斧仿佛貫穿了蒼茫虛空和亙古時光,無匹斧鋒所向,摧枯拉朽地直指無窮遙遠的過去,甚至於洪荒誕生的那一瞬!又仿佛隨時可以從洪荒開闢的那一瞬逆溯而回,化作億億萬萬無可計量的造物之斧,開鑿雕琢萬事萬象,再造乾坤!

  「這一斧!這一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鄭吒心潮澎湃,無比震撼之餘,竟然是一種忍不住要感慨落淚要高呼大笑的由衷感動與共鳴。這是他一路以來,哪怕是登「問聖梯」時觀摩十二都天神幡都從未有過的,直指心靈最深處的烙印與銘刻。不僅僅是這一斧的無雙力量,更是其中蘊含的一種改變過去,挽回一切已然逝去的遺憾的無匹決心與意志!

  對於任何生靈而言,這一斧同樣也是恐怖的,不要說直接面對,就算稍微在意識與記憶中留下痕跡,都會有一種這一斧會從時光的盡頭向自己逆溯斬落的無窮恐懼油然而生。然而鄭吒卻無視了這種恐懼,無比用心地去看,用心去記!

  只是看,只是記,但他的心靈之光、心之壁卻像投入火炬的蠟燭一般全方位地燃燒昇華……當一種空前的虛弱感席捲全身時,他才發覺自己的心靈之光、心之壁已經消耗到飄搖欲潰,十不存一的地步……而也正因為如此,這一斧他只勉強記了前半部分,而後一半以及由此引發的一系列變故都已自然而然的忽略遺忘。

  此時只見祭壇之上浩浩滾滾的都天神煞如天河決堤一般狂湧爆泄。首當其衝的強霸身影持著盤古開天斧,將襲上身的都天神煞穩穩從中分開,然而包括洪鈞在內的其他十三尊強大存在卻無不在神煞洪流之中身形搖晃、飄搖。

  驀地,其中一人支援不住,被陷入一縷灰霧一般的神煞之中,整個人當即徹底消失不見。再仔細看去,卻見那一縷灰霧儼然是由億萬死寂星球組成的茫茫宇宙……

  緊接著,又有一人被一道斑斕神煞刷中,整個人便分別落到億萬個不同未來之中,又逐一如夢幻泡影般淡去。隨後,又有一人被神煞之中的濛濛雷光徹底湮滅……

  「這三尊古巫雖然也是氣息無比強橫,但身上並無那種『不可盡窺全貌』的特質,所以並非巫聖,只是大巫而已,難怪他們率先支撐不住……等一等,手持盤古開天斧的那位雖然吞下盤古真血之後氣息之強淩駕於所有人之上,但也同樣沒有『不可盡窺全貌』的特質,莫非也不是巫聖?」

  三人隕落之後,剩下的古巫至尊明顯爆發了爭吵,雖然在這種處境下沒法騰出手去內訌互毆,但單憑他們彼此間的敵意氣機交鋒,就令四下虛空頻頻開裂崩解。

  其中一名巫聖瘋狂掙扎脫身,向祭壇之外撲去,但人很快也就在滾滾爆發的都天煞氣中四分五裂,尤有活力的各部分軀體散佈虛空,被諸多奇形怪狀的虛空異獸爭相蠶食。

  緊隨其後的,另一名巫聖以某種猛地燃燒昇華自身,在一瞬間化身比億萬個恒星更為輝煌璀璨,照徹宇宙洪荒諸天萬界的刹那光輝,就此徹底消失不見。

  隨即又有巫聖試圖脫身,另一位巫聖身上爆發無數根鬚枝蔓意圖阻攔,場面一片混亂。

  如此一來,三名大巫在都天神煞下身隕,兩名巫聖各以莫名的方式自顧逃生出局,餘下眾人人心散亂,古巫敗局已定,已是用膝蓋想都能意識到的!

  危亡之際,只見洪鈞周身光芒飛逸,震盪不休,向手持盤古開天斧的強霸身影傳達資訊。

  鄭吒憑著血脈共鳴感應,勉力感應著洪鈞所傳達的關鍵內容:

  「……事已至此,『革天大祭』已徹底失敗,我們已無力再觸及洪荒原初混沌。你還有揮出一斧之力,還請不要徒勞斬向過去,而必須是順勢斬向未來!

  斬向未來,斬向儘量遙遠,數百、數千億年之後的某個未來!

  只有在遙遠的未來,天道遁去,都天神煞沉寂,我們逃向未來的族裔,才有一線生機!

  但我們不只是追求逃亡,不只是追求苟延殘喘,我們還會回來!

  理論上,未來回到過去,要滿足無比苛刻的條件制約,越是距離相近,因果關係明晰的過去與未來,越是如此。僅僅數千、數萬年的時間間隔,甚至很難將完整的資訊傳達到過去,更勿論實體穿越。

  然而數百、上千億年歲月的緩衝足以緩和一切,你所開闢出來的,貫通過去與未來的通道,仍然足以維持數千近萬年的歲月,此後才會被時空法則所修正!

  這一次,我們犯錯了,失敗了。但在億萬年後,會有人帶著問題的正確答案,追尋著你所開闢出來的時空痕跡,回到這裡,繼續我們未成的革天事業!」

  隨著洪鈞傳訊完畢,那尊身影發出一聲撕天裂地的怒吼,揮斧再斬。

  斧光席捲,瞬息之間輝映出億萬滄海桑田變幻無常,無數輝煌文明如浮萍生生滅滅,蒼莽無盡的洪荒十二界在遙遠的未來漸漸崩碎瓦解,散化為無邊浩渺星空,而這一斧的微末殘餘威力在億萬光年的宇宙星空中奮力向前,最終直向一個蔚藍色的星球落下!

  「是地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3 23:13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8-2-14 21:39
第六百八十三章 再造小洪荒

  意欲直指洪荒開闢之初,重開天地,再造乾坤的一斧,理論上自然高大上到無邊了,但這一斧終究還是失敗了,而且關鍵是鄭吒竭盡所能也只看清了這一斧的起手式,對於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一派懵懂,不可理喻,無可意會。

  倒是在此之後,鼓盡餘力,威勢大衰的第二斧,鄭吒基本清楚明白地洞悉它所造成的驚天之功它竟然一舉鑿穿了時空長河,貫通了數百億年後的某個未來,在遠古洪荒與未來宇宙之間開闢出一條可供來往的時空通道,這不僅僅使得古巫的部分殘族,以及隕落古巫的烙印可以逃向未來宇宙,而且還使得他們或者其他什麼未來宇宙的存在有可能通過這個通道重返遠古洪荒,堪稱顛覆了時空因果法則,對鄭吒震撼之深,眼界開拓之大,都是無與倫比,雖筆墨而不能形容。

  按照宇宙大爆炸理論,地球所在的宇宙已存在了一百多億,不過從眼下獲得的資訊看,這個理論顯然是有缺陷的,在形成宇宙形態之前,還有大爆炸理論未能解釋的其他形態,而一切上溯到數百億年的遠古,則是洪荒十二界形態。自己一群人前往洪荒界,原本因為只是到了另一個比暗黑世界大上無數倍的特殊異界,卻沒想到卻是來到數百億年前,其中更關係九黎之族、華夏起源、仙秦所求所謀、以及主神空間與輪迴者的種種關係,因果溯源,何其深遠!

  當鄭吒從龐大的資訊衝擊與震撼中恢復過來時,他才發覺自己全身上下的基因鏈已經基本貫通一體,結成某種神秘圖騰,不可究察而又意蘊難明的力量正在自己體內流轉醞釀。

  然而一如既往的,他並沒有感覺這引發了什麼衝突與不適,對於該如何運用發揮身上的新生圖騰,也是毫無頭緒可言。

  他默然自省,發覺時間不自覺已經過去了三天左右,而羅應龍與瓦格納則早已不見了蹤跡。

  「這一趟浪費了不少時間,但實力的提升卻有些稀裡糊塗,根本就說不清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把剛剛觀摩到的那兩記斧劈融入自己的招式……而且按照常理,所有輪迴者,特別是四階初輪迴者想來都會照洪鈞所說去做,如今十二柄都天神幡,應該大都已落入輪迴者掌控了吧?」

  正當鄭吒思緒不定間,洪鈞淡漠的話音驚醒了他,「很好,你所繼承的,原來正是最後一代『盤』的烙印!」

  「『盤』嗎?那麼這對於我來說又意味著什麼?」鄭吒皺眉發問,他當然很清楚『盤』正是古巫一族的族長名號,而之前看到的吞下盤古真血,運用盤古開天斧的,自然也是此人了。而之前他所看到的最後一幕,則是在第二斧劈向未來之後,盤也在滾滾神煞之中全身崩潰瓦解,雄軀就此塌縮為一滴盤古真血,也是難逃隕落!

  洪鈞回道:「既是『盤』一系的圖騰,那麼你就暫時不必擔心自身圖騰與自己原有道路衝突的問題,只因『盤』的圖騰向來是包容最廣,近乎相容一切道路。自初代『盤』摒棄了族裔、血脈之別,立志集結洪荒界一切突破先天血脈桎梏的異類為巫族起,歷代『盤』皆不惜以自身之軀為開創圖騰道路之先驅,獻身於圖騰之道,所以歷代『盤』身上的圖騰一直都是巫族圖騰之通鑒總集,可惜由於包容太廣,要成聖反而加倍艱難。你成就此系圖騰,倒也不見得就能比其餘同來者更強,不過你只要能將『盤』的『開天一式』稍為發揮一二,除了寥寥兩三人之外,其餘人等皆不足為道!」

  鄭吒聞言一時不語,洪鈞頓時有所覺察,恍然說道:「原來你所繼承的盤之烙印不全,但看來卻並非先天不全,而是遭後天分裂,難怪你參悟了『開天一式』後,仍未能未能晉升大巫。這麼說來,你當務之急,乃是補全烙印!

  只要你補全烙印,順利晉升大巫,那麼與當年的『盤』便已無分高下,而盤古真血歷經萬年溫養調和,已是烈性大減,你承受下來也不在話下。到時候,即可自取盤古真血!」

  聽起來,竟似為他預訂好了盤古真血,這份價值可就遠在任何一柄都天神幡之上,不過鄭吒聞言不解,「那又要如何補全盤之烙印?」

  洪鈞淡然回道:「不必憂慮,我這就送你前往補全!」

  「等一等……」鄭吒驀地察出幾分不妙,還待分說,但造化玉蝶的輪盤再次憑空浮現,將他罩在中間,一轉之下,眼前景象已為之大變……

  ……………………………………

  薇薇安正在一處四下虛空明暗不定、如波瀾起伏、如水流動的詭異光洞之中不斷前行。

  看上去,這像是一個巨大的、卻又談不上湍急的深海漩渦,但是四周流動的不是誰,而是某種如水蕩漾的清澈光波,光波從各個角度映出無數蜿蜒曲折的渦旋通道以及她的諸多變幻不定的形象,行動或急或緩,舉止去向各有不同,無止境地分化衍化,間或又在波光滌蕩之中彼此交錯破碎,好一派光怪陸離之景。

  看似絢麗迷離,其實兇險無處不在,只因四周的光波,全是具體化的時光,若是一步走錯,就有可能迷失於某處時空分岔,永遠都找不到回歸原來時空的路。

  薇薇安對這一切都熟視無睹,隻往光洞最深處而去,當她看到一柄處於光洞最核心位置的旗幡之後,便無驚無喜地點了點頭:「原來燭龍幡就在這裡!」

  此時旗幡下已有一名黑袍人,身上圖騰交錯彌布,與旗幡圖騰連成一起。當見到薇薇安時,對方兜帽下的秀麗面容寫滿了驚異與忌憚,又以一種與她的容貌毫不陪襯,無比嘶啞難聽的嗓音低喊出聲:「薇薇安!」

  「喔?原來烏刻德絲你已經到了,不過以你的能力來說,只能是被直接送過來。」薇薇安對她點點頭,平平淡淡說道,「幸苦你了,要不是你試圖收取燭龍幡的動靜,我也沒那麼容易找到這裡來。」

  「站住!」見薇薇安繼續上前,烏刻德絲厲聲喝止,原本已經極為難聽的嗓音更是越發刺耳,讓聽到的人恨不得自己耳朵聾掉。

  「喔?」薇薇安去向稍緩,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你大可不必這麼緊張,這燭龍幡是王大宗傅指定要的,我暫時也沒興趣據為己有,如果擔心我搶了你的功勞,就讓你親手奉上如何?」

  烏刻德絲依然無比警惕地看著她,搖頭道:「我已經掌控住燭龍幡了,該怎麼處置,自有主張,不用你操心!」

  「竟然無視了王大宗傅的要求和我的提議,聽起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呢!」薇薇安似有幾分憐憫地搖搖頭,依舊繼續向燭龍幡逼近,「但我記得你似乎是死靈法師,不去找奢比屍幡,卻運用燭龍幡,真能用得慣嗎?」

  「很可惜,我的這一系死靈魔法,本質上正是時光之力!」烏刻德絲忽然一震燭龍幡,四周的時空渦旋隨之洪濤潮湧,仿佛隨時會轟然傾斜而下,「在燭龍幡支持下,我的『冥神雙手』威力足以十倍、百倍提升,即使是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只是量的增幅嗎?那就沒什麼了。」薇薇安依舊風輕雲淡,毫無壓力地向前而去,「對於四階高意味著什麼,你一無所知!」

  「去死!」烏刻德絲一咬牙,驀地催動燭龍幡,一道如同長河滾滾的時光波瀾帶著逝水難追的滄桑之感向薇薇安轟然泄下,將她徹底淹沒其中。

  雖然烏刻德絲有著無數詭秘恐怖的亡靈咒法,但是她卻清楚對於擁有心之壁的存在而言,一切花招都是無用,唯有直指本源,運用時光法則的攻擊,才是最直接有效的!

  「正常狀態下,我的『冥神的右手』只能在敵人身上造成等同於數百近千年時間流逝的物質能量衰敗,當如今借著燭龍幡,足以一下造成上萬年程度的衰敗,即使是四階高也該承受不起!」

  烏刻德絲死死盯著時光洪濤沖刷之下的薇薇安,果然只是在眨眼間她的無雙姿容果然就已徹底老化、腐朽,隨即化作一具白骨。但隨後無論如何衝刷,白骨都依然是白骨,沒有一絲半點變化。

  數萬年過去,普通白骨自然難免化灰,而四階強者的骸骨還能保留下來卻也不足為怪,不過讓烏刻德絲睚眥欲裂的是這具時光飛速流逝中的白骨依舊一如既往,行動自如地向自己逼近。

  「沒有理由的,難道她未來的形態就是一成不變的一具不朽白骨,而且還能始終保持原有的能力與意識?」烏刻德絲心中發慌,驀地狠下決心,「『冥神的右手』如果對她無效,那就只能冒險運用還沒能完全掌握的『冥神的左手』,嘗試追溯她過去的弱小狀態加以攻擊了!」

  烏刻德絲拼盡全力之下,滾滾沖刷薇薇安的時光洪流隨之逆轉倒流,慢慢的只見一具白骨重新恢復成無暇紅顏,隨即又在烏刻德絲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不斷分化,化為無數人影……

  「怎麼回事,她的過去,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狀態?不對,這些人明明都不是她的模樣,這又是什麼幻術?」

  正當烏刻德絲被這徹底顛覆常理的一幕衝擊得腦袋一片混亂時,只聽薇薇安平淡而空靈話音幽幽傳來:「不必驚訝,不用惶恐,再美妙的紅顏,最終的結局也不過一具白骨,這是我的最終與永恆歸宿,也是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的共同歸宿!」

  烏刻德絲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的眼神越發混亂迷惘,更有著說不出的駭異,只因薇薇安被時光洪流沖刷而顯示出的無數過去之中,竟然顯出了她的身影!

  「常言道『過去唯一,未來無窮』,這句話其實並不全對,對於芸芸眾生而言,應是『過去無窮,未來唯一』!」

  「勿論貴賤,勿論善惡,勿論智愚,勿論美醜,一切眾生,未來皆化白骨!」

  「無論是我,還是你,還是一切眾生,未來皆是永恆唯一!」

  「白骨是未來,白骨是唯一,白骨是為永恆不朽!」

  「我是一,也是萬!」

  「我是我,也是你!」

  「覺醒本來面目吧,與我同歸那永恆唯一!」

  帶著如歌如咒的吟誦,薇薇安就這麼一路風輕雲淡地走到烏刻德絲面前,而此時對方已不再對她出手,甚至連敵意也已盡數消去。

  當薇薇安與燭龍幡的距離拉近到咫尺之間時,一道符印忽然從她身上飛出,帶著浩渺恢弘的龍形天光,直打到燭龍幡之上。

  「我是我……也是你……」烏刻德絲只是呢喃自語,臉龐漸漸泛起一種似是明悟,似是解脫的寶光。在她雙眸之中,有兩朵蒼白而純澈的火焰正在悄然燃燒。

  …………………………………………

  「怎會是你?!」當見到不速而至的某個身穿純黑披風,面帶疤痕的身影,上條演武一臉寫滿了難以置信,宛若夢中的驚愕與迷茫。

  「喔,這不是東海隊隊長嗎?這麼說,這一場任務在某種程度上是全輪迴小隊參與的說法是真的!」惡魔鄭吒的目光只是在上條演武身上稍作停留,又將重點關注轉向他身側一柄星芒閃爍的旗幡,點點頭道;「很好,既然帝江幡就在這裡,這件臨時攤上的差事,總算可以交差了!」

  「大人還請止步!」

  見惡魔鄭吒逕自逼近,上條演武連忙震動帝江幡,隨著一團猶如無數晶粉星塵一般的霧氣在兩人之間炸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千倍、萬倍地膨脹開來,眼看這一下就要拉遠到遙不可及。

  兩人如今所處空間上不見天下不著地,四面八方全是猶如迷霧一般彌漫浮動的無數晶瑩粉塵,無所不在,再小的空間都是億億萬萬,數不勝數,然而又根本無法接觸到,仿佛只是純粹的空間背景點綴一般。而每當這些塵霧浮動、聚散、流轉的時候,空間的遠近、大小,方位就會隨之出現變化,尋常的空間概念在這裡完全受到顛覆。

  「哈?」

  眼看著對方阻止自己靠近帝江幡,惡魔鄭吒略有些意外地冷笑一聲,手中一柄大劍輕挑,已將鋪面而來的一團塵霧撕開,整個人也仿佛瞬移一般猛地出現在帝江幡近側,但隨著又一團塵霧炸開,距離又遭一下拉得更遠。

  「大人,我奉洪鈞大主祭之命收取帝江幡,如今實在不能想讓,還請見諒!」一邊催動帝江幡,上條演武一邊大聲解釋,「請您馬上離開這裡,先去覲見洪鈞大主祭,以你的大巫境界,大主祭必將有更好的安排,您的所得所獲必會遠超於我!」

  「洪鈞大主祭?也就一直苟到現在的五階古巫了……看來你已經是納頭便拜,賣身投靠了……」惡魔鄭吒一邊如砍瓜切菜般隨意剖開一波又一波無盡膨脹的空間塵霧,一邊以嘲諷的語氣說道,「不過對於一個藏頭藏尾的老東西,又有什麼資格讓我去覲見,讓我聽從安排?他要是還有能耐,為什麼不自己過來見我一面?」

  「大人,如果我們自相殘殺,所得所獲只會被仙秦盤剝殆盡!」雖然依仗了帝江幡讓惡魔鄭吒一直未能順利逼近,但巨大的壓力仍讓上條演武身上冷汗不斷滲出,連聲大喊,「唯有我們團結一心,聽從大主祭的指引與安排,才有完整繼承古巫遺產的機會!」

  「我們被指定為繼承人……你保證?又憑什麼保證?」惡魔鄭吒譏嘲之意越發明顯,「別再廢話了,既然選擇了與我為敵,就爽快出手,別奢望靠著嘴皮功夫佔便宜!」

  「我有自知之明,哪怕憑著帝江幡,也沒有勝過大人的希望!」眼看著說服無效,上條演武下定決心,顧慮盡去,語氣轉為毅然決然,「不過憑著帝江幡無限空間能量的支援,我未嘗不能與大人玉石俱焚!」

  「那麼,請大人接招吧!」

  話音放落,一道刀光於上條演武身前綻放,所到之處空間錯落,迂回轉折之間,已於瞬間一化為三。

  下一瞬,三道刀光各自交錯轉折,頓化為九,再一瞬又化二十七、瞬瞬八十一、瞬瞬瞬兩百四十三、瞬瞬瞬瞬七百二十九……

  只是一眨眼不到的功夫,上條演武斬出的刀光數量就如滾雪球一般屢屢裂變增生到將方圓數十里空間都徹底填滿的地步,就如一枚新生的恒星一般,了無止境地向外不斷膨脹爆湧!

  惡魔鄭吒嘴角依舊掛著一絲嘲諷,滿不在乎地迎著無盡刀光繼續前行,隨著身上黑火燃起,這些刀光一接觸黑火便如墜深淵,徹底消失不見。

  上條演武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對於這一結果他早有所料,事實上他的刀斬僅僅是高維折疊錯位空間而造成的物質能量分離,甚至還不是真正撕裂了空間,這樣的攻擊雖然對於普通物質來說是無堅不摧,但等閒四階中的心之壁卻完全足以防禦下來。

  不過眼下卻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刀斬的量!

  看似無盡裂變增值的刀,實質只有一刀,每一次裂變增值,都是一次折疊空間的結果,正如一張紙在反覆折疊的情況下,折痕也會呈指數增長。而現實中一張紙其實基本都無法反覆折疊超過七次以上,不過如今依仗帝江幡之力,上條演武幾乎可以做到無限折疊附近的空間。

  理論上僅僅是折疊,不會損毀空間本身,正如僅僅折疊一張紙不會撕裂紙。然而量變卻會引發質變,如果將一張紙反反覆複折疊數百萬數千萬甚至上億次,那麼再堅韌的紙都會因飽受磨損而分崩離析甚至化為飛灰。而空間也是如此,當附近空間無止境地反覆層疊到某一個臨界點後,就必定會引發大面積的連鎖崩潰粉碎,讓所在範圍內的一切都徹底化為烏有,哪怕再強大的心之壁防禦也難逃一劫!

  「快了,只要再過不到兩秒……」

  只是一個呼吸功夫,無處不在的亂飆刀光便已增值到十億量級,而且還在向上無止境的狂飆,雖然斬向惡魔鄭吒的那一部分刀光盡遭湮滅,但這一小部分損失根本無關痛癢。

  上條演武已能敏感地感應到四周的空間正在發出某種繃緊到極限的微妙顛顫震鳴,無所不在的無量空間星塵正在瘋狂閃爍明滅,已經下了死志的他心中並無恐懼,有的只是淡淡的遺憾。

  「可惜,我終究不是憑著自己的力量與這個男人同歸於盡……」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隨著直觀深邃無底,餘光璀璨斑斕的詭異黑火憑空一閃而逝,原本充斥視野的刀光一下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徹底煙消雲散,而上條演武期待的無差別大粉碎大崩潰,自然也成了泡影。

  上條演武歎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上一瞬還完好無損,如今而又突然變得仿佛被烈火灼燒烘烤過相當長的時間,已徹底枯槁寸裂的雙手,又抬頭看向已經近在咫尺的惡魔鄭吒,平靜而誠懇地發出請求,「在我死之前,大人能否告知我,我究竟是怎麼落敗的嗎?」

  「相比面對我就像鵪鶉一樣縮成一團的弱者,你幹得還算不太難看。」惡魔鄭吒收起譏諷,略有幾分讚賞說道,「這一招隨著時間的推移,威力倒是不俗,可惜起手太弱了。所以只需順著你的刀追根溯源,將你的第一刀扼殺在萌芽,你的所有後即招式也自然會隨之消失。不過這一攻擊效果,要過一段時間後才會覆蓋原本的時間線!」

  「逆著時間線,攻擊對手的過去嗎?」上條演武恍然點頭,「原來四階中的『心之壁』是涉及空間領域,而四階高則開始涉及時間領域,能夠在死前領略四階高的風采,我死而無憾!」

  「或許,你暫時還死不了……」惡魔鄭吒忽然咧嘴露出一個充滿危險的笑意,「你的救星好像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在一團炸開的星塵之中,處於一個輪環中心的鄭吒正一臉震驚望來。

  「真的是你?!」

  ……………………………………

  當某位男子將一道符印彈入眼前一柄由無窮閃耀雷光凝聚的旗幡時,四周的雷霆之海隨之出現深遠的變化,一位仿佛集結天地靈秀的少女如龍神出海一般從中浮現,衣裙飄蕩,風采飄逸,髮絲之間還有如凝露一般的璀璨雷珠滾動滴落,見了男子,便笑吟吟問道:「夫君此行,可有妨礙?」

  這位少女,儼然卻是王宗超曾在神機處所遇的,自稱華胥的那一位女性大宗傅。

  「僅存的五階巫聖一直避而不出,又能有何妨礙?」男子笑而搖頭,「不僅僅是我,其他兩名四階高看來也還沒接觸到五階巫聖,倒是其餘四階中以下輪迴者大都與其有所接觸,正如這傢伙。」

  華胥看了看趴倒在雷霆旗幡之下,全身金色淩厲雷光閃爍流轉的一個壯漢,饒有興趣問道:「竟然能以肉身承受六劫以上雷霆,這個人又是誰啊?」

  「一名強化了宙斯血統的四階初輪迴者,在仙秦時得了『琉金塑骨』強化,到古巫遺地後又得了強良一系的古巫圖騰,正在試圖收取強良幡,不願合作,反而試圖運用強良幡擊殺我,被我順手打暈了。」男子一笑回道,「他已與強良幡徹底綁定,不過究竟是以人馭幡,還是以人祭幡,可不好說。」

  「剛剛獲得了平生未見的強大力量,的確難免迷失。」華胥搖頭而歎;「好歹也是一名叱吒風雲,幾乎不弱於拳意實質境界的強者,不過終究卻不過是被用來釣出都天神幡的魚鉤而已……」

  「在這一場延綿萬古,橫跨諸天的大局之中,又有幾人不是棋子,就連嬴政都不敢妄言自己就是奕手吧?」男子對此說法很是淡然,轉而向華胥問道,「嬴政那邊,鎮服燭龍、帝江二幡應無太大問題,不過這強良幡屬性可暴烈許多……」

  「夫君這可是小覷於我了?」華胥莞爾一笑,「這強良幡溝通起八劫雷霆都有些勉強,這古巫一族,在強良之道上造詣可謂欠缺良多,又豈能難倒我?」

  「很好,那麼這第一步計畫便可順利施行,這強良幡就交給你了。」

  「五階巫聖實力與動機皆難測,夫君千萬小心!」華胥說完之後,人就重新融入雷霆之海消失,她並非真身到此,而是神念顯化的分身。

  ……………………………………

  在一無所有,連上下四方遠近大小一切方位與距離概念都不存在的虛無之中,可謂混沌空虛,可謂淵面黑暗,忽然,有一縷光輝憑空而生。

  初時如絲如縷,轉眼間已是如龍如洪,鋪天蓋地,浩蕩光流摧枯拉朽地衝破無邊無際的蒼茫混沌,在虛無之中開闢出一處自有際涯的虛空界域。

  緊接著,蘊含無窮無量資訊的光流又在界域之中輝映投射出山山水水日月星辰萬象萬物,蒼莽壯闊,具體而微,玄機天成!

  一切景象盡皆生動鮮明,卻仿佛只是海市蜃樓一般,只是折射著來自另一個時空維度的諸般風景,並無任何的能量與物質蘊含其中。

  忽然,只見暴虐雷霆與漫漫雷光滾滾而至,吞沒了這一方虛幻世界。

  大音希聲的虛無轟鳴在雷霆之中連綿迸發,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彈指,每一個瞬間,都有千萬次爆發和靜默,猶如不斷步向高潮的宏大交響樂章一般,宛如世界開闢的巨響在這一方虛幻世界之中醞釀,磅礴的力量不斷從雷霆席捲而來,化作了熔煉虛無的龐大熔爐。

  滾滾雷光之中,九尊高冠闊袍的偉岸神人各屹一方如花似果的小位面,將這一方蒼莽龐大的虛幻世界圍在中間。每一尊神人,身上都分化出十二萬九千六百道強大無匹神念,來去交織成籠罩四極八荒的無窮玄奧法理禁制,引導調和著雷霆與一方虛幻世界結合,發生著一系列繁複到極點的性質干涉變化。這卻是九位已經到了「造物主」境界的七劫鬼仙,正將自己畢生所學所悟盡情施展出來,烙印到這一方虛幻世界之上。

  一時間,這一方虛幻世界在電光與雷火之中轟鳴運轉,在毀滅的電光中熔煉,在重生的雷火中凝聚。

  當這一切醞釀繼續到一個之後,隨著一聲仿佛開天闢地的巨響,真實和虛幻的邊際被徹底打破。一個由六環層疊相扣,交錯衍複結構,十二柄擎天立地的旗幡各為支柱,週邊浩瀚能量洪流編織成宏偉圖騰,一層疊著一層,近乎無止境般蔓延擴散的壯闊雄奇世界由虛轉實,真正於一方虛無之中冉冉誕生!

  與此同時,九位造物主所在的小位面各自升起一座宏偉的七層祭台,每一座都以一位造物主為首,以下近十位六劫鬼仙、數十位五劫鬼仙,上百四劫鬼仙、以及以下成千上萬雷劫鬼仙分層屹立,開始進行規模宏大的祭拜儀式!

  「祭迎東方木德木正祖神句芒歸位!」

  「祭迎南方火德火正祖神祝融歸位!」

  「祭迎西方金德金正祖神辱收歸位!」

  「祭迎北方水德水正祖神共工歸位!」

  「祭迎中央土德土正祖神后土歸位!」

  ……………………

  先祭四方五行,再祭天地宇宙,生死雷霆諸神,隨著撼動太虛的龐大祭祀之力波動,一尊又一尊的巨神各自踏破虛空而來,各與一柄旗幡合為一體,各司各執一方造化威能,大道權柄,齊心協力將一方新生世界穩固下來。

  「好一番開闢天地,再造乾坤的曠世偉業!」也身在一方祭臺上的齊藤一感慨萬端地看著這一幕幕,眼前不說這九大造物主以及數以萬計的雷劫鬼仙,單是這十二尊對應洪荒十二本源的巨神,每一尊都擁有著更勝天照、阿蒙十倍的曠世神威,這是仙秦兩千餘年來億萬軍馬的香火願力以及征戰各方,巧取豪奪之下的恐怖積累,諸方合力之下,正是一方真實世界開闢誕生的無比宏大情景。

  然而齊藤一的感慨萬端之中又帶著一絲疑惑,以他曾經接觸一方世界的本源具現「世界之石」而超乎尋常六劫鬼仙的眼界,足以看得出雖然集結了如斯龐大偉力,但這個即將成型的真實世界仍隨時有崩潰瓦解的危險。

  原本以這種力量,哪怕創造類似暗黑位面,天堂地獄庇護所三位一體結構與規模的世界都已堪稱有餘了,然而眼下他們試圖創造的世界之格局宏偉,構造之玄奧,各方大道規則搭配之精妙絕倫卻是到了一種以他的目光也是無法解讀無從理解的地步。他心中暗揣:以此推論,這個世界的創造難度也是遠遠超乎七劫鬼仙的上限,連八、九劫鬼仙都未必應對得來。

  如此規模與格局的世界,自然不會憑空而生。以齊藤一的目光,足以看出它實際上是某種驚天動地的神通將存在於另一個時空的某個真實世界的全部資訊都投影到這一方虛空的結果。對於這裡的所有雷劫鬼仙與香火神祗來說,這也就相當於圖紙與印模皆備,只要依樣畫葫蘆照著造也就可以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難度依然是難以想像的大,就像哪怕圖紙與原材料都具備,又集中了一大批古代能工巧匠,但由於起碼差了一個時代的巨大鴻溝,要憑此就打造出一枚衛星精度陀螺儀,那也是強人所難。以齊藤一估計,要百分百複製出一方一切細節具備,連其中所有生靈的軀體與意識都絲毫不差的世界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最有可能是這方世界連各基本框架都搭不起來就宣告崩潰!

  果然,隨著時間推移,代表洪荒十二本源的十二尊香火神祗開始出現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激烈的衝突與不協,哪怕一眾雷劫鬼仙竭盡所能從中斡旋,也是難以扭轉不斷惡化的架勢。

  「洪荒十二本源原本就存在不可調和的衝突,哪怕以香火願力外加我等加以扭曲調和,也無法在此時此刻避免這一根本矛盾,時間稍長衍生的神煞必定越來越強烈!」

  「一定要將十二洪荒正神完美導入小洪荒界六輪迴圈大勢之中,才能最大程度避免衝突。」

  「但我等只是得了帝江、燭龍、強良三幡的真意,其餘諸幡都只是衍生時空投影,真意大有殘缺!」

  「而且香火凝聚的十二洪荒正神與古巫十二都天神幡投影不相契合,要徹底融合還需許多時日,更關鍵是我們缺少居中鎮壓的陣圖中樞、天道核心!」

  「古巫圖騰乃是以生靈血脈為基,說到底還需將十二洪荒正神儘快轉化血肉生靈,甚至還需要再造逝去的古巫,這需要超大規模的血祭,這可曾準備好?」

  「傳聞小洪荒界的天道核心也就是造化玉碟!這造化玉碟,又可曾到手?」

  此時虛空之中九大造物主交流的神念已帶上幾分前所未有的焦灼,緊接著就聽在彌漫的雷光最深處,一個還有幾分慵懶的女聲傳來:「造化玉碟還有巫聖在看著呢,哪有那麼簡單到手的道理?」

  當即便有造物主發出回應:「華大宗傅雖所言在理,但若無造化玉蝶為核心,又無足夠血祭,這再造小洪荒界之大計必敗無疑!」

  華胥不急不慌,老神在在地回道:「這些原本都有準備啦,血祭是計畫讓司馬動手;而天道核心,則準備利用『混沌』。」

  「竟然是以『混沌』為核心?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未免太不可測了,這一方世界隨時可能被『混沌』吞噬!」

  「都說只是原本的計畫,現在有了更完美的選擇,自然排不上啦……」

  「那麼所謂的『完美選擇』,究竟是……」

  神念交流未必,就見一道猶如億萬星辰串聯的長鞭劃破虛空,銀河天墜一般直向眼前一方新生世界核心落下。

  「是陛下的『趕山鞭』!」

  趕山鞭雖名為「趕山」,但其實卻蘊含最為本源的空間挪移法則,若威能真正發揮出來,不說趕山,就是移星換月也只在反掌之間。而此時此刻,眾多鬼仙都有一種感覺,被趕山鞭挪移而來的存在,當真堪比真正的星辰,沉重如斯,難以撼動,與之相比,萬物皆為虛幻,脆弱如夢!

  只聽一聲仿佛可以將整個世界轟塌,莽莽洪荒共鳴的轟然巨響,原本如同風中飄搖的淩亂紙屋一般的脆弱新生世界就如被壓上一枚沉重鉄砣般在轟震之中徹底穩定下來。來者若只看外表明明只是一名普通男子,但當他從世界中心緩緩站起時,從他全身上下千餘竅穴吞吐的龐大元氣以及千輪萬暈的璀璨光環就無止境地漫湧擴散,直至彌四極照八荒,將所有人所能感知的一切輕易籠罩進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3 23:23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8-3-12 22:00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世界之主

  「此人是誰,一身氣血生機看似淡泊,卻接天連地,無有窮盡,甚至始終與洪荒十二本源保持溝通,致使神煞不斷自衍,卻又鬥而不破?」

  「這一位全身諸竅皆備,無限逼近一元之數,又各自扭曲震盪虛空,吞吐運轉元氣,仙秦又何時有了這等不可思議的煉竅之法?」

  「他的身上,竟似還有先天混沌之氣?」

  「莫非是王大宗傅以『千變萬化』所為?但『千變萬化』瞬息萬變,似不足以長久維持這等狀態?」

  在眾多見多識廣的鬼仙眼中,被趕山鞭挪移而至的來者,渾身氣息之強大浩蕩已到了一種無法想像的地步。這是一種仿佛堪比先天荒獸的無窮氣血生命力,以及浩蕩磅礴的天災之威完美融合到一起氣息。強大磅礴而又狂暴動盪,包羅萬象而又諸般不諧,地水風火光暗生死虛實諸般要素彼此衝突傾軋,每一瞬都有無數的生滅衍化,其量深不可測,其勢變化莫測。單憑小部分外放氣機,就足以粉碎湮滅一切試圖靠近的神念,連七劫鬼仙都難以清楚分辨出來者的容貌,不過以他們的境界,還是能解讀出許多連他們也感到難以置信的資訊。

  「老王這幾天是去哪了?怎麼會搞成這樣?」

  齊藤一雖然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來者必是王宗超無疑,但卻也心中滿是驚異,只因不過短短五六天不見的功夫,王宗超的力量之強明顯又蛻變到了一個遠遠超乎他預料的程度。雖然在不久前他在與王宗超一起協助楚軒的「升維」計畫時就已經很清楚到王宗超到達仙秦之後又有重大突破,但此時王宗超所顯露的力量卻遠比他所估計的上限還要更強十倍以上。這種遠遠超出預料的異常狀況,卻讓齊藤一不喜反憂,只因王宗超如今全身氣機明顯動盪失衡,甚至隨時有四分五裂,各自分裂演化成好幾個獨立且矛盾個體的失控勢頭。不說別的,單是王宗超身上已明顯無法掩飾,而且每一刻都在增長都天煞氣,就已經足以喻示其凶多吉少!

  「這可是明顯的走火入魔徵兆啊,老王的修行一向勇進而又不乏謹慎,並不一味追求力量的強大,怎會出現這種失控局面?」

  就在齊藤一憂慮疑惑間,十二尊香火神祗已仿佛行星繞日一般圍繞著王宗超各依玄妙軌道井然運轉,眼前的新生世界一下有了主心骨,已以王宗超為中心迅速穩定下來。

  「也就是說,老王如今已與暗黑庇護所世界的『世界之石』一樣,成為這個新生世界的天道核心,不過以這個世界的規模與格局,不要說我以神念偽造的『世界之石』,就算是真正的『世界之石』置於其中也是支撐不起,過不了片刻就會分崩離析。但眼下看來,老王如今不僅穩穩承受下來,而且身上動盪紊亂的氣機還正在借這個世界的運轉而不斷調勻優化……」

  齊藤一稍稍鬆了口氣,就見王宗超頭頂一道混沌氣流衝天而起,又在轉瞬間分裂成十二股。或浩蕩不息如長河、或絢爛浩緲如星宇、或蒼莽延綿如山脈,或恢弘長鳴如洪鐘的十二道洪流似乎各自勾連了某個至高至大,至深至遠的存在,給所有目睹者都帶來一種無邊無際不可揣測而又耳目一新豁然開朗的超拔感受,讓所有人在一瞬間眼界大開頓悟非凡,而又一無所睹恍惚迷失。緊接著這十二道洪流便各奔目標,各自降臨歸位元到一尊偉岸神祗身上。

  在洪流衝擊之下,十二尊或踏龍銜蛇、或吞光吐炎的偉岸神祗身形輪廓隨之模糊,仿佛在水流衝擊之下的泥俑。浩浩滾滾的陣陣轟鳴從每一尊神祗身上散發,這是億萬芸芸眾生的祭祀之音,又夾雜著鏗鏘頓挫的誦經法咒之語,越來越是響亮浩大,淹沒了每一個人的耳畔。

  漸漸的,祭祀與誦法之音激起了天地宇宙間的某種神秘回應,深邃而高遠的奇妙波動韻律隨之回蕩,卻並非具體的物質能量波動,也並非精深時空波動,而是本該無形無相的大道法則正在隱約共鳴回饋,這是大道之音!

  十二尊半人半獸的神祗,原本既散發如海如獄的神聖威嚴,又有蒼莽古樸的非人威煞,具體生動,形神兼備。而今他們的相像卻變得越來越模糊抽象,威壓也變得越來越淡薄空無,漸漸的脫離了可供觀察的具體形象以及可供感知的外在氣機,仿佛隨時會徹底消失化為虛無,又仿佛開始朝更高領域,更深層次的本質昇華演化。

  一方面,他們猶如滴水入海般漸漸要融於無形,一方面他們又似乎與無限宏大浩瀚深邃的永恆不滅合而為一,空靈、飄渺而又充實、壯大、無所不在……

  「這看來卻是凝聚提煉了部分祖巫真靈,激發祭祀之力,與對應的洪荒正神結合?」

  「其理昭然,毋庸置疑。祖巫真靈,在洪荒諸界無所不在,並不難以接觸,難的是,如何在接觸之後保住自身。而更難的是,如何在保住自身之後免受神煞之害!」

  「十二洪荒正神乃仙秦數千年間人道智慧與信念所聚,雖然遠遠無法與先天大道真靈相提並論,但若只是萬中取一的部分大道真靈,倒是可以稍作緩衝調和,不至於轉眼即遭沖刷磨滅。眼下關鍵問題是十二洪荒正神缺乏生靈血祭,還未凝聚足夠承受大道真靈的強大生命烙印,在天道洪流的衝擊下,不足以保住法相不潰,且看這一位如何應對……」

  在一群仙秦鬼仙各帶疑慮屏息靜觀,就見十二尊神祗輪廓漸漸模糊、遠去,仿佛化為不可接觸的遙遠背景之上的十二面神秘門戶,但又始終沒有淡出感知之外,反而更多了一份不可磨滅,永世不移的真實雋永之感。大道波動變得越發舒緩、綿長,似血脈搏動,如母體胎動,仿佛天地宇宙化為一個無比巨大的母體,要從中孕育出天地之子。

  在難以言喻的充盈生機傾注之下,十二尊神祗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輪廓上各有千萬道流光脈絡浮現湧動著、蔓延著,彼此交織、分化、勾連,一絲一縷搏動著,生長著,千絲萬縷,漫捲虛空,延伸向天地乾坤之外,宇宙洪荒深處,勾勒演化成一幅幅聳人聽聞的恢弘壯闊的玄奧圖騰……

  「不是血祭而勝似血祭,竟然以洪荒天地為胎母直接孕生後天大道真靈,還相當程度補足了都天神幡投影所缺之大道真意,灌注無窮生命元氣,以都天神幡為骨幹構造真靈血脈之基!」

  「陛下果然聖心自足,算無遺策,無需我等過慮,此事成矣!」

  一群造物主鬼仙紛紛感慨讚歎,這等以天地為胎母孕化生靈的壯舉,所化生靈直接就是天地子嗣,蘊含天地大道,生命層次之高僅遜色於相柳這等先天荒獸。這是真正的造物權能,遠非七劫鬼仙化虛為實,演化生靈的手段能比。不過他們也心知肚明這等手段並非他們眼下所能涉獵參悟,所以並不計較這一節,只是各領弟子投身新生世界之內。

  眼下這個世界只相當於已完全搭好框架建好樑柱外牆的建築,還有許多可供雕琢裝飾的細節有待完善。他們參與其中,不僅可以參與協助這個世界真正完美化,將自己的道路印證貫徹其中,還可以借機觀摩其中蘊含的大道奧妙,增長自己道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一份機緣,若是善於把握,不久之後近半鬼仙成功渡劫突破,也是不在話下!

  「這就是化身一方天道,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感受……真是,出乎意料的自在完美!」

  王宗超孤身一人處於十二神祗的環繞與拱衛之中,威如神王,勢比天帝。在這一刻,他是真正意義成為一方世界的核心與主宰,整個世界就是他的身軀,整個世界的一切變化都貫徹了他的意志。彈指間,萬丈的山巒可拔地而起;揮手間,萬里長河陷地橫流;反掌間,天地乾坤斗轉星移!

  無比繁複而高深高妙的道音充盈他的大腦,各種玄妙的法理神通不悟自明。前所未有的宏大、充實與平和洋溢心頭,與這不朽永恆,掌控一切擁有一切的蒼茫大道相比,自己曾經為人的所有記憶,所有曾經的喜怒哀樂刻骨銘心,所有曾經的堅持、曾經的執著都成了比朝露曇花還要來得更加的蒼白飄忽,殊不足道!

  忽然一道清冷流暢的雷霆從天而降,竟如實質的水流將他潑了個滿頭滿腦,凝練濃縮的雷珠在他身畔流淌四濺,看似滄海明珠般璀璨圓潤,但其中蘊含的八重劫雷氣息,就連七劫鬼仙也要退避三舍!

  雷音震盪,卻華為一個清悅女聲:「喂,看你這麼一直呆愣愣站著,莫非始皇的這番封賞已讓你心滿意足,忘乎所以了?」

  「相比浩大永恆的大道真意,一個人僅以區區數十年間形成的本我意識果然太過薄弱了。難怪走天仙道的修真者要想方設法,用漫長歲月去磨礪自性昇華本命,方敢踏出合道一步!」王宗超雙目被雷光一刷,當即迷惘盡去,熠然生輝,隨即舉頭看向一尊雷霆神祗肩上的某個嬌小身影,恍然一笑道,「原來是華胥姑娘,想不到你對我倒是頗為瞭解,僅僅成為一方小小世界的天道主宰,的確滿足不了我的野心!」

  「你少來,我和你可不熟,只是參照某人性子大概推測你罷了!」華胥擺了擺手,又嘖嘖連聲道:「不過看樣子你比某人骨子裡還要來得更狂妄啊。什麼『一方小小世界』……這可是『新小洪荒界』,不說別的,仙秦鬼仙一系數千年好容易攢下的家當,差不多就全在這裡頭了!」

  「『新小洪荒界』?原來也就是當年古巫一族的『小洪荒界』的複製翻版!」王宗超微微一怔,隨即便已了然,他也未曾放眼眺望或四下環顧,只是稍為動念,所在世界的一切事物的狀態,乃至它們從世界誕生起至今的一切資訊,以及未來的變化軌跡已如反掌觀紋般盡在眼底,這是一番足以比擬當初在香格里拉佛陀舍利加持之下,甚至還要更加廣闊全面的超拔視野與感知。

  「原來這個世界誕生的第一因,乃是『時間』、『空間』、『劫雷』三大基石……先借時光規則,將古巫的『小洪荒界』分化出一個平行分支,但這還不足以撼動『小洪荒界』多元唯一的本質,只是分出了一個沒有實質的時空映射,還需以空間規則開闢穩定,再以劫雷煉虛為實。不過即便如此,也仍然只是一個空架子,難怪需要我這個『運輸大隊長』一路累死拖活趕來添磚加瓦,順便還把自己貢獻出來充當樑柱。這番待遇,可不像華胥姑娘說的把這個世界賞給我那麼好聽吧?」

  王宗超說話間不覺回顧起之前幾天的經歷在青龍塔幫了鄭吒等人最後一把之後,他隨即走入龍氣為他開啟的傳送門,通過與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交流,他很清楚秦始皇與自己都有著解決都天神煞這一共同大患,而且彼此都有需要依仗對方的關鍵,正尋思著這次或許可以與對方會上一會,坦然談些交易。

  但是意外的是秦始皇根本沒有見到,呈現在他面前的只是由點滴星芒點綴的深邃虛空,星芒與星芒之間玉色光帶相連,在他面前呈現出一條虛空大道。

  而每踏上一處星芒與星芒之間,都會落入一個光怪陸離的奇異空間,或是洞徹一切無限昇華的澄澈光輝、或是將山岳星辰都當作風中浮塵的無盡颶風、或是恒星誕生般的恐怖高溫煉獄、或是萬物沉澱歸寂的無邊深邃暗影、或是複製重現、吞噬同化一切死亡朽壞之物,莫可名狀極盡龐然的渾濁血肉……也有某些看似尋常,但其法則卻大大迥異尋常,完全不適合生存的所在。

  這一個又一個的空間,兇險之處無論是王宗超完成「天人煉竅法」後遭遇的天劫、被阿蒙傳送至太陽表面、還是橫渡虛空時遭遇的虛空風暴都遠遠無法相提並論,哪怕王宗超如今稱得上元氣不竭生命不滅,又能隨意變化自身元氣屬性去最大程度適應環境,但每一次也仍需小心謹慎甚至竭盡全力才能保住自身不失。

  而最令他感到憋屈且無奈的是,雖然在已凝煉祖巫法相所對應的位面中,運用祖巫法相即可如魚得水般迅速適應環境,並順利找到下一個空間道標。然而到了另一個還未曾凝煉對應祖巫法相的位面,卻會無比艱難,而且已凝煉的祖巫法相往往還會與所在位面各種衝突排斥,引發一系列嚴重的規則傾軋與元氣失控。

  為了擺脫這種兇險局面,他就不得不儘快感應溝通所在位面的天道本源,成就對應的祖巫法相。而為了鎮壓對立祖巫法相的衝突,他又不得不無止境地提升自己力量。於是一路來他的力量一發不可收拾的猛增暴漲,但無論如何竭力鎮壓調和,都天神煞衍生的速度都會隨祖巫法相的增多而隨之翻番,整一個惡性循環,欲罷不能!

  他心知肚明,他被傳送到的每一個地點,都是接近洪荒諸界的核心本源或是關樞要害。所謂近道之地。大道真意無比明朗具體,不僅最有利於凝煉祖巫法相,也最容易引發規則與屬性衝突。秦始皇能夠在這些要地立下穩固的時空道標並將他隨意傳送,也的確盡顯他在空間大道的高深造詣。這種稱得上『準合道』的天仙修士若是有意陷害,除非一開始就能夠成功抗拒傳送,否則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就會陷於絕地或者被送去根本找不到歸途的遙遠時空。不過在此過程中,王宗超也漸漸感受到隨著自己力量的不斷提升,對方的傳送似乎還無法做到如主神一般毫無煙火氣的深不可測,而是越來越有耗力不菲,逼近極限的勢頭。

  當最後一尊祖巫法相凝成,十二法相齊備,都天神煞已如滾雪球般積累到一個全面淩駕於相柳身上神煞的規模,而且還在繼續無止境增長的程度,王宗超才最終被傳送到如今所在的「新小洪荒界」,雖然馬上就要承受成為一個世界中樞砥柱的巨大壓力,卻反而大大鬆了口氣。

  就像一個人必須同時持有十二根盛滿化學藥劑的試管,而且這些化學藥劑還有很多彼此間必須保持安全距離,否則一下子就會導致爆炸或反應生成劇毒。這迫使他必須像表演雜技一樣輪番拋擲一根根藥劑,縱然理論上擁有無限的體力,也弄了個險象環生手忙腳亂。在這種情況下,忽然有人提供了一個可以分門別類安置每一根藥劑的支架,哪怕放上去後要把支架一直背負身上,也算是苦盡甘來可喜可賀。

  不過也是福兮禍所伏,這種無限趨於完美諧調十二法相,讓十二天道本源生生不息運轉不悖的高妙架構也讓原本一直苦苦鎮壓、對抗十二法相衝突的王宗超又不自覺沉浸於前所未有的造化玄奇,神秀天成之中。這又是「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的另一重劫數,要不是轉眼即遭八重劫雷糊臉,能不能及時清醒過來還很難說。

  此時回過神來一琢磨,這個「新小洪荒界」雖然空具龐大宏偉的框架,但天道真意卻多有殘缺,也的確非要加入自己所凝祖巫法相的真意才能化腐朽為神奇。所以說他充當了「天道真意搬運工」這樣的角色,也算是合乎事實。

  聽了他的吐槽,華胥只是毫無壓力心安理得回道:「說是賞給你也沒錯啦……畢竟眼下『新小洪荒界』還不是完全在你掌控之下,你想幹什麼都隨便你,甚至如果你想抽身離去的話,這裡也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束縛住你。不過我想你也捨不得就這麼一走了之吧?」

  王宗超聞言只得付之一笑,雖然被一再牽著鼻子走讓他頗為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面對這一份主導再造小洪荒界,參透古巫一族奪天地造化的無上智慧的曠世機緣,他也的確不可能說走就走。畢竟,這是再現了古巫一族對洪荒天道的最終建模與優化,能極大程度緩和十二法相衝突,避免催生都天神煞的體系,比隨便什麼五行四象陰陽易數模式都要高明不知到哪裡去。王宗超自己估計,只需按照這套大致框架協調運行十二法相,最起碼可以把規則衝突以及神煞惡化問題緩和到不足十分之一,而且這還是自己對其中奧妙的領悟還遠遠不夠深入的結果。

  「原來『小洪荒界』的關鍵奧妙,乃是將規則屬性最為極端對立的祖巫兩兩配對,彼此一正一反相對互繞,兩極輪迴,形成六大動態平衡的輪環!

  其中共工與祝融,乃是水性與火性兩元對立,一同組成水火輪!

  天吳與后土,乃是乃是天與地兩元對立,一同組成天地輪!

  燭龍與帝江,乃是時光與空間兩元對立,一同組成時空輪!

  句芒與奢比屍,乃是生與死、逆熵與順熵兩元對立,一同組成生死輪!

  翕茲與玄冥,乃是光與暗、昇華與沉寂兩元對立,一同組成光暗輪!」

  強良與辱收,一者瞬息萬變而又永遠存錄古往今來一切觸及大道引動天劫的存在的印記,近似一個人的思維與記憶;一者至堅不朽,一切物體都近乎恒定固化,唯有能量可以暢通傳遞,可以視為虛與實,精神與物質兩元對立,共同組成虛實輪!

  其中光暗每一輪轉,為一天;水火每一輪轉,為一年。所以洪荒界大多數區域,也有晝夜寒暑週期變化。

  單獨任何一輪蘊含的正反先天大道,就完全足以形成更勝於暗黑世界規模的真實世界。所以每一輪都可以自相獨立生生不息,如此六輪,形成『小洪荒界』的最基本架構,也在相當程度客觀反映了真實洪荒界的宏觀構造。

  然而每一位祖巫蘊含的大道並不單一純粹,它們的兩元對立,並不像暗黑世界的光暗對立那麼溝渠分明一目了然,而是存在著諸多微妙的失衡與錯落不協。而且既然以一對正反先天大道為基就足以形成真實世界,六對大道互不相讓地擠在一起,當真是資源嚴重冗餘溢出,難怪洪荒界大道真靈那麼易於感應,強大生靈層出不窮!

  所以古巫的真正高明之處,還不僅僅在於編織六輪,而更在於如何讓這六輪彼此緊密互動而又運行不悖,形成一個融洽統一,圓潤完美的整體,其高妙之處,堪稱侵奪造化,再造洪荒……」

  天人合一境界再高,也無法與王宗超此時執掌一方天道權柄,一切天機造化皆如反掌觀紋相提並論。這一種感受,與普通生靈認識天地完全不同,普通生靈再如何智慧,也只能從可以接觸可以感受的局部細節出發,再進一步歸納推演去認識整個天地自然,可謂先知一葉再知秋。但王宗超此時卻是越是大象無形的宏觀大勢、天道大局越是不悟自明,只是在此基礎上再深入認識局部細節,可謂是先知秋而後識一葉。而事實上,如今的「新小洪荒界」也僅僅是宏觀框架已成,正在伴隨著王宗超認識加深而不斷衍生細節。

  正因為如此,王宗超越來越是發覺一樣之處,忍不住開口出聲:「等一等,這個『新小洪荒界』在根子上存在問題!」

  「喔,有問題是很正常的!」華胥毫無意外地點了點頭,「畢竟除了燭龍、帝江、強良三幡之外,其餘各幡都是平行時空衍化的投影,資訊有很多殘缺,只是各由九名修持近似道路的七劫鬼仙盡力彌補。最關鍵是,『造化玉碟』還沒有到手,雖然由你勉強頂上,但整體肯定遠遠不能比擬原版『小洪荒界』的完美無暇。」

  「不只是這樣吧!」王宗超皺眉反問,雖然他與華胥是當面交流,但在他控制之下,卻可以做到自然而然隔絕外人,只局限於「私聊」,所以也就沒有太多談吐顧忌,「古巫用來構建『小洪荒界』的,是某種源於基因鏈的圖騰,而你們祭拜十二尊香火神,還有那些鬼仙查缺補漏的手段,卻立根於一元諸竅與一元神念,兩者明顯無法做到融洽統一!」

  十二萬九千六百為一元之數,仙秦人仙修一元諸竅,鬼仙修一元神念,這是仙秦武技道法之基,連帶他們的一切武器、法器、法陣、禁制,都有著深刻的一元構造,這是眾所周知的。不過問題是古巫一族的一切神通造物根基卻在於血脈圖騰,兩者在根本上就不是一碼事。

  這種狀況,就像名家國手以流暢線條筆觸繪製的一幅畫卷,因投影複印到另外一張白紙上而導致細節多有模糊,為了彌補其缺漏,則利用彩點圖元構圖的方式加以填補,雖然表面上看很完美。但若放大觀察細節,就會發現這張畫有些部分是線狀構圖,有些是點狀構圖,只是勉強混搭拼湊到一起,這麼一來,哪怕在贗品中也是低了一個檔次了。

  華胥卻這般回道:「這點我們早已清楚,然而這也是不得已為之。除了眼下我們還不具備完美複製『小洪荒界』的條件之外,也是因為我們一開始就不打算這麼做。

  畢竟,古巫一族也只是失敗者。即使我們能夠完美重複他們的道路,最終也難逃失敗的命運。我們真正該做的,是從他們倒下的屍骸上汲取到足夠的營養,再開闢另一條全新道路。如今這個『新小洪荒界』本質上只是一個新舊融合的試驗品,根本就不會是最終選擇,即便很快毀去了,也不足為惜!」

  「好傢伙,你還說我狂妄,我看真正狂的是你們吧……」王宗超聽得忍不住稍稍吸了口涼氣,他心知肚明,別的不說,單是「新小洪荒界」的十二尊神祗,其香火神力已更勝天照阿蒙之流百倍,加上自己注入大道真靈,以及複製自「小洪荒界」的玄奧架構,即使其中有著先天不足與瑕疵,無望比擬全盛時期的「小洪荒界」,但成長起來,也必將大大淩駕於暗黑世界之上。然而就這麼一個玄機無限前途無量的世界,在華胥看來,竟也不過是一個必要時完全可以毀去的試驗品而已?

  「據我所知,單是『小洪荒界』的玄妙架構,就比『五行仙天』高出不可以道理計!」震驚意外之餘,王宗超又忍不住問道:「既然這樣,你們仙秦上下都自信滿滿能夠超越古巫的底氣與依據又在哪裡呢?」

  「呵呵,這當然是有理由的……你可曾聽說過:古巫之敗,敗於不明天數!」

  王宗超想了想,「好像是有人說過類似的意思……」

  華胥忽然露出一個充滿神秘的笑靨,「而所謂『天數』,就是『一元之數』!」

  「當真?」王宗超目瞪口呆,「你們對於『天數』竟然是這麼一個理解法?」

  「洪荒界分十二大主界,每一主界衍生一百零八附屬界域,合共一千兩百九十六界域;每一界域,又分化一百秘境,合共十二萬九千六百秘境。每一主界每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皆會與另一主界發生碰撞重疊而生天災浩劫,每一界域每一萬八千年一衰榮之劫,每一秘境三百六十年一生滅之劫。除此之外,洪荒諸界,還多有一元重水、一元土母之類天材地寶,豈不皆合一元之數?」華胥收起笑意,肅容說道,「古巫之敗,敗因雖有多重,但究其根本,則在於其圖騰體系,沒能相容貫徹一元之理!」

  王宗超一時沉默不語,他已意識到對方所說九成九是真的,而且這一理論還不大可能是仙秦自己得出,畢竟他們在前赴洪荒界之前,就已定下鬼仙主修一元神念,人仙主修一元諸竅的體系。而仙秦卻是三十三天扶持栽培用於獲取古巫遺產,繼續開拓洪荒界的勢力,所以「古巫不明一元天數」這一結論很可能是直接來自三十三天,甚至有可能是三清道祖所下的定論。

  華胥的話音繼續傳來:「你也修一元諸竅,且能融天地真意於諸竅身神,開闢元氣秘藏,如今又身為『新小洪荒界』天道核心,天地同力,故合一元天數於『新小洪荒界』之關鍵,非你莫屬,何不乘此無上機緣,傾力一試!」

  王宗超雙目闔起,並不作答。與此同時,十二兩兩組對,各依不同玄奧軌跡團團環繞的十二神祗形象越發空靈高遠,仿佛已化為十二面可望不可即,通向一個個更深邃更廣漠更高層次的神秘世界。與此同時,道道天光透過那十二面門戶投射而下,彼此交相錯落,化為一尊尊在下遍佈河川山岳,在上遍佈日月星辰的神明。

  在十二神祗越來越向不可見不可感的規則層面晉升時,他們又分化催生各自的神系,每一神系一百零八神明,合共一千兩百九十六神明,或掌日月星辰、或掌四季輪迴、或掌五方五土、或掌河川湖海、或掌生死枯榮……隨後,這些神明又各自衍化分身,以一衍百,散佈整個「新小洪荒界」的每一處角落,整個世界也隨之出現一系列微妙而深遠的,讓身處其中每一位鬼仙神念為之悸動的變化!

  齊藤一進入「新小洪荒界」之後不久,忽然心頭一動,在某一處看來平凡無奇的土坡盤膝坐下。倘若換了一個宏觀視角,就會發現他所在之地正好處於分別代表句芒與奢比屍的兩尊神祗正中央,無形之中兩尊巨神正繞著他徐徐而轉。一股介於先天與後天之間的生死之力正不斷注入他腦後的六道輪盤,令其變得越來越真實、壯大起來……

  由於時間概念也在自身控制之下,王宗超與華胥的一番交流根本就是在完全可以忽略不及的瞬息間完成。所以「新小洪荒界」的演化仍處於創世之初,由先天向後天,由宏觀至微觀演化的最關鍵階段,這是每一位參與其中的鬼仙精進道行,更是作為核心主導的他修煉提高自身的絕佳時機。「新小洪荒界」每多一尊神明,王宗超體內都有某個對應竅穴與之共振呼應,元氣如同洶湧洪水,湧蕩全身,浸漫世界。全身新型諸竅再次出現質的突破,在全面鞏固一竅通衍百竅境界的基礎上,向著拳意實質境界飛速趨近。

  與此同時,他開始通過燭龍、帝江、強良三神感應到越來越多的,來自原版「小洪荒界」的資訊,包括構建它的最基礎圖騰奧秘,包括它曾經成長演化到巔峰的盛況、在神煞暴動荒獸肆虐之下崩碎的慘烈,以及如今正在同步發生的一幕幕……

  「古巫的圖騰,看來要到開啟四階基因鎖才能抽取基因鏈自行編織構造,四階以下需要他人轉嫁才能取得。而從最基礎的,基於肉身的血脈圖騰之上,還有編織自構能量的能量圖騰,以及烙印虛空的虛空圖騰……這麼說來,血脈圖騰對於我而言反而有點困難,需要到真正到了血肉衍生境界才可以試試;能量圖騰,則完全可以著手構建;至於虛空圖騰,我早已能以諸竅扭曲虛空,若能更加精微地扭曲構建,也未嘗不能實現虛空圖騰的功能!」

  王宗超也不是一味只顧自身修煉而已,在參詳古巫圖騰資訊的同時,他也在關注瀕臨解體的「小洪荒界」狀況。

  「雖然被強大的力量遮罩了而無法獲得相關資訊,但『小洪荒界』明顯仍有強大的五階巫聖駐守,以巫族的一貫作風,想來不會就此主動自覺風輕雲淡退出歷史舞臺。仙秦能否證明自身的道路比古巫更為優越,還需與其有一番龍爭虎鬥才行。仙秦不惜投注諾大成本助我迅速提升實力,看來就是為了迎接這層考驗了!

  眼下『小洪荒界』有好幾場爭鬥正在爆發,其中最為激烈的一場竟然是……鄭吒怎麼這麼快就與他的複製體對上?」

  …………………………

  刀芒橫掃,所到之處虛空撕裂,整個世界都似要被硬生生從中斬開,千萬道吞噬一切的細碎裂痕向四面八方四面擴散蔓延。哢嚓哢嚓的恐怖崩滅震動在高維虛空中不斷傳遞擴散,那是大片的空間瀕臨崩碎的波動。

  又有漆黑的火焰在不斷蔓延,燃燒填補著每一道虛空裂縫,又時不時順著空間裂痕流轉彙聚,無視空間障礙地瞬息凝聚成一個個純黑雷球,一下猛地轟然打落,炸開的恐怖黑火,就連無形的空間也能燃燒,一下湮滅蒸發,憑空塌陷下去一大片,連劫灰都不存!

  鄭吒與惡魔鄭吒一朝開戰,戰況之激烈在轉眼間就狂飆到一種毫無修飾誇張意味,真正意義的天崩地裂程度,一時難解難分!

  但這只是表像,鄭吒很清楚自己實質上處於劣勢。

  自己斬出的縱橫刀芒縱然撕裂虛空,將對方的身軀一下攪碎大半,但對方爆碎的血肉也能在瞬間轉化為連虛空裂痕都無法吞噬的黑火,重新聚合生成完好的軀體。反而是對方可以順沿空間裂痕凝聚打雷的純黑雷球與燃燒黑火自己根本不敢硬接,只能憑著瞬息千里的極速不斷遊走趨避。若是速度稍慢,活動的範圍稍窄,對方甚至能夠一口氣打出湮滅百里虛空的雷球將自己籠罩進去!

  「你倒是有不少長進,不過也只是這樣罷了!」惡魔鄭吒雖大占上風,但也面露不耐之色。他一再出擊,卻總是跟不上對方的速度而一再落空,哪怕屢屢扭曲、湮滅虛空來迅速縮短彼此距離,也總是被對方撕裂虛空硬生生破解,至於反向蔓延時間線的攻擊,對方抵抗力夠強,出招又實在太快,不像上條演武有一個由弱到強的積累過程,效果也不算明顯。

  「你到底是想打呢,還是想逃?想打,這樣東逃西竄只是浪費時間!想逃,又為什麼不趁早滾!」

  「他說的不錯,這樣下去我半點勝機都沒有,是時候下決斷了!」對方的嘲諷傳入耳中,鄭吒握緊手中已有揮之不去的黑火在隱約燃燒蔓延的虎魄,眼中閃過一抹比閃電還要更冽厲更璀璨的決然!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3 23:38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8-4-9 07:04
第六百八十五章 黑洞邊緣

  鄭吒正御刀奔命間,驀地,只見一發黑火雷球當面打來,還未爆開,他已搶先一線一刀當空劈落。映徹虛空的蒼茫刀芒一閃而過,已將雷球從中劈開,炸成零散火星四散。不過即使如此,鄭吒仍然不敢大意,繼續催動刀芒,將附近每一點火星都統統刷滅。

  惡魔鄭吒見狀只「嘿」了一聲,也不意外,身形一閃,便已在繞體而焚的黑炎之中失去蹤跡。下一刻,在鄭吒數百米之外,幾點零落的黑色火星忽然聚到一起,猛地燃燒擴大,將無形的虛空也一下燒出一個孔洞,惡魔鄭吒在孔洞之中顯出身形,一下揮手,又是一連數個黑火雷球分不同方向向鄭吒連珠轟落,但鄭吒人刀合一,又在落入死地之前間不容發地高飛遠飆!

  惡魔鄭吒不僅能隨時將自身化為黑火,而且只要任何一處地方的黑火火勢達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猶如燒穿空間界限般瞬息挪移而至。再加上黑火可以焚燒、皺褶虛空,硬生生縮短距離,哪怕以鄭吒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要將他徹底甩開也著實艱難。不過由於這一切都需要借黑火發動,也就有跡可循,這也就給了鄭吒提前阻止以及規避的空間。從鄭吒能夠一直支持著力保不失這一點看,他無論自身速度還是應變能力,都要超過惡魔鄭吒不少。

  只是鬥了短短片刻,觸目所及的廣袤虛空已仿佛一幅處處著火的殘破卷曲油布一般,觸目所及,全是或大或小憑空而燃的漆黑火焰。黑火燃處,虛空就仿佛燃燒變形般劇烈翻卷、扭曲、褶皺、蜷縮,形成一系列觸目驚心難以名狀的非歐幾何紋路。空間的劇烈畸變,又對現實的物體造成一系列巨大的拉伸推擠吸扯,單憑這股近乎小型黑洞附近的恐怖潮汐力,就足以把任何鋼筋鐵骨金剛不壞的存在隨意揉捏成泡軟麵條。

  唯一能夠幸免於難的,則是帝江幡原本所在位置,只見滾滾漫漫勢如蟠龍曼舞的無窮星塵從幡上噴薄衍生,又向四面八方彌漫擴散,一開始看似塵沙,轉眼間就已經擴展到宛若星域,無邊無際不斷衍生擴展的虛空抵消了黑火的破壞,也教兩人與帝江幡的距離越來越是遙不可及,弄不清幡下的上條演武究竟是何狀況。

  惡魔鄭吒對上條演武的死活毫不放在心上,對於帝江幡暫時也不怎麼在意。之前他在接近帝江幡後,將身上的始皇玉符朝幡一拋也就算是交了差,如今他只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本體身上,連下殺手!

  黑火蔓延的範圍越大,空間越是殘破扭曲,對於鄭吒來說自然越是不利。但他偏偏卻一直危而不敗,忙而不亂,不管四周空間如何扭曲,空間尺度如何異常,他只一刀刀不斷劈出,縱橫捭闔,直來直往,就如同披荊斬棘般從中硬生生開闢出一條筆直暢通的大道。四周空間越是扭曲褶皺,他的速度反而越快。就宛若孤舟劈波斬浪馳騁於怒海之上,四周越是噬人渦旋處處,駭浪如山壓落,孤舟飛馳的速度反而越快,驚濤駭浪不僅無法令其覆滅,反而成了它前進的推動力……漸漸的,鄭吒的刀速身速已隱隱超越了空間界限,一刀既出,人隨刀進,人刀合一,無遠弗屆,刀落人至!

  利用空間曲率,成為推動自身以超越空間規則上限移動的無比動力,空間曲率越大,移動速度越快,這是超光速曲率引擎的原理。不知不覺中,鄭吒的刀正向這個層次不斷趨近!

  他的刀越來越簡樸,越來越筆直,忽略變化,毫無花巧,一刀就是一刀,直來直往,簡單直接到不能再簡單直接。但這一份「直」,卻是任何高科技精準測繪都無法做到的「直」。畢竟任何測繪,都會受哪怕極其微小的溫差、光線疏密、重力、磁場,乃至宏觀宇宙空間曲率的影響。但鄭吒刀招的「直」,卻是超越了一切環境制約乃至空間界限,不受任何空間曲率干涉左右的「直」!

  惡魔鄭吒面色越來越是陰沉,他早已看出來了,對方此時施展的刀招正好克制自己曾經運用過的「撕裂的末日」,任何空間的扭曲與錯亂,都根本無法妨礙這種刀招中的「直」,哪怕如今更高層次的黑火湮滅扭曲空間,這種刀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以抗衡。

  不僅如此,刀起刀落,洋溢的是一種直抒胸臆,暢懷闊達的磊落大氣;一種萬般不平加身,我自以直相對的信念與堅持!

  「你想教訓我?」惡魔鄭吒冷哼一聲,忽然問了一句。

  到了四階中以上境界,力量與心靈已經高度統一,戰鬥模式與風格即為心靈的寫照,「撕裂的末日」以及黑火,都可視為心靈的破碎、扭曲以及怨恨、絕望的具現。而鄭吒的刀卻體現出另一種心境與態度無論萬般險阻,血海深仇,我皆以直相對,萬般不悔!

  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吾輩當以直報怨,而非以怨報怨!這就是鄭吒透過刀招向對方傳達的理念。

  「不敢,你的經歷與我完全不同,我並沒有資格評判你做得對不對!」鄭吒嘆息一聲,以一種尤為誠懇的語氣回道,「我現在,只是希望證明一點,證明面對絕望與仇恨,除了一味沉浸進去之外,或許還有另外一條道路。而你我之間,也未必一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稍稍沉默片刻,惡魔鄭吒忽然問道︰「這種刀法叫什麼?」

  「我還沒想過名字,不過既然你問的話,就叫『闢地』吧……」

  所謂「闢地」,自然不是非要懟大地母親不可的那種「劈地」,而是一種任它荊棘滿目,丘壑遍地,也只管開闢出一條筆直暢達的陽關大道的意境。猛虎爪下無丘壑,勇士所向荊棘摧!鄭吒刀法以七大限的五式刀意為基,此時卻並非開發出完整的「滅地」而是開創「闢地」,才算是真正超越了七大限的原有意境,不再是肆意宣泄暴戾或者一味地追求破壞與毀滅,而是在此基礎上升華到另一個層面。

  「闢地?也就是說還會有『開天』……」畢竟曾經同為一個人,彼此思路心知肚明,惡魔鄭吒嘲諷之意溢於言表,「雖然你的確有長進,可是還是那麼天真得可笑。無論你是妄想著憑嘴炮打敗我,還是妄想著憑嘴炮拖延時間,都是大錯特錯!」

  話音方落,鄭吒面色微變,一種氣血躁動,血脈枯竭的衰弱感莫名襲上身來,視野也在逐漸變得昏暗,一種將墜深淵的無力與恐懼感涌上心頭……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中招的……難道是……這不可能!」

  細想之下,這一番拼鬥下來,自己雖力保不失,但也難免讓游離的黑火沾身,不過他有數度升級的「痛苦禁錮」盔甲護身,「心之壁」又已經催動到極限,加上毀滅一切外邪的刀意浸淫周身,完全足以抵御黑火餘威。然而此時伴隨著虛弱感而來的卻是一段莫名「回想起」的記憶自己並不是在戰鬥中遭黑火侵蝕,而是在開戰之前,在遭遇複製體之前就已經中招,而且越是回憶,越是意識到中招的時間還要繼續向前推移,而自身的狀態也同樣隨受荼毒時間的雙向延長而不斷惡化!

  雖然記憶中自己所中的黑火極為微弱,遠遠不能發揮出足以焚毀空間的恐怖威力,但卻仍具備「血神經」的那種肉體靈魂雙重侵害的歹毒特性,隨著時間的推移造成的傷害越是巨大,此時在全力戰的情況下,自己根本無法分心去遏止自身狀態的惡化。

  「之前我還在洪鈞的眼皮底下,怎麼有可能莫名被他的黑火暗算……莫非,他的黑火正在不斷向前侵蝕我的時間線,憑空創造出我早已中招的過去!」

  鄭吒哪怕用膝蓋想都能夠意識到黑火這一特性的可怖之處他在戰之中再怎麼嚴防死守滴水不漏,那也是開戰之後的事。但黑火這一特性卻甚至能夠在開戰之前就給對手造成持續傷害,最初中招的具體時間異常模糊,始於若有若無之間,還會不斷向前追溯。而且殺傷效果還會仿佛遺忘的記憶被突然記起來般延遲呈現,不會被對手事先覺察。這也就意味著除非自己能早在開戰之前一大段時限內就全力發揮「心之壁」抵御,否則根本無從幸免。

  過去不變,未來無窮。黑火卻連過去的歷史都能夠篡改扭曲,其手段堪稱逆天。不過仔細分析,精神力原本就有超越時空之上的屬性。黑火若是主要用於對手精神與靈魂,篡改記憶,再將傷害反用於肉體,也未必不能做到這點。

  他已經初步完成了源自盤一系的血脈圖騰,又剛剛觀摩了盤的斧招,眼下正是將積累消化醞釀以求發揮的時候,所以的確也打了拖延時間以戰養戰的主意。然而眼下既已受黑火荼毒,這一計劃無疑也就宣告破產了!

  「你原本有機會逃的,不過由於你一如既往的自聰明,那就留下吧!」惡魔鄭吒漠然宣告,驀地將手一握,已是滿目瘡痍遍布黑火的虛空驟然崩塌,漫天黑火如同百鳥歸巢,帶著一道道灼黑髮亮的扭曲軌跡向惡魔鄭吒飛速集聚。而此時的惡魔鄭吒身上的黑火已經盛燃壓縮到極點,完全覆蓋了面目體表,無論從任何角度看上去,都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無底,吞噬一切的人形黑洞!只是黑洞的邊緣輪廓,卻又怪異地始終閃爍變幻著若有若無,欲辨無蹤的璀璨彩光。

  黑火自有焚燒、扭曲、皺褶空間之能,一番激戰下來,四周的空間已被徹底蹂躪成翻卷蜷縮的一團亂麻,一切都是一派光怪陸離,原本平直的光線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團團亂轉欲逃無從,連時間也變得紊亂不堪。而此時這一團曲率與尺度徹底混亂的塌陷空間已走到徹底毀滅的臨界點,森羅萬象連同光芒在內都被盡遭焚裂崩解,化粉碎天地埋葬萬物的浩瀚偉力,要被惡魔鄭吒所化的人形黑洞盡數吞噬下去!

  「的確是逃不了了……不過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逃!」

  鄭吒面目肅然,卻毫無後悔恐懼之意,雖然他很清楚之前的戰鬥中他還有著不少逃生的餘地,但若是逃,又能逃到哪裡逃到何時?洪鈞將自己就這麼送到自己的複製體面前,絕不是僅僅為了讓他體驗一番對方的厲害就望風而逃。畢竟洪鈞已經再清楚不過地表明了︰他與複製體都繼承了盤的烙印,所以盤古真血與盤古開天斧兩大重寶,基本也就只會在他們兩人之間決出繼承者,而且其中還關係到什麼氣運爭奪問題。自己這一次逃走了,也就意味著只能將盤古真血與盤古開天斧拱手相讓。而以對方的風來看,又有多大可能性會因自己主動放棄爭奪而放過自己?哪怕自己能僥幸逃生,那與自己同來的隊友又怎麼辦?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複製體在自己眼皮底下大肆殺戮自己同伴的慘痛一幕再次上演?

  雖然受了黑火詭異特性的暗算,狀態開始無可避免地惡化,但眼下的自己,也已無疑稱得上平生最強,也的確該到了一決生死的時刻了!

  生死關頭,鄭吒的心頭無比平靜,握刀的雙手無比穩定,全身、刀上流淌的毀滅刀芒,更是凝聚內斂到近乎鋒芒盡失,黯然無光的地步。

  與此同時,他開始感受到虛無真空中各種微型顆粒,它們此起彼伏,跳躍閃爍,構成了無可計數繁復斷續而又自有規律的軌跡線,在自己意志的干涉之下,圍繞著自己漸漸要形成形成某種飄忽不定的另類圖騰。

  虛空中一道道無比筆直剛硬,可折而不可彎的刀痕忽然亮起,縱橫交錯,猶如天地經緯,乾坤規尺,竟然稍稍撐起了一派扭曲坍塌的毀滅景象,縱然無法與這恐怖的毀滅大勢抗衡,也讓四周虛空的毀滅塌陷之勢,以及遍布虛空的黑火回歸惡魔鄭吒自身稍稍延緩那麼一瞬。

  這是鄭吒之前曾經斬出的一系列刀痕,但它們的突然顯現,卻似乎並非簡單的暗藏威力的突然爆發,而是仿佛突然跨越時間界限,一下憑空重現出來!

  「基因鎖四階高,開始涉獵因果與時間的領域。你既然能夠突破,我也完全可以做到!」

  「你為了將大範圍虛空一舉毀滅,自然難免分散自己的力量,如今你的本體,正處於最弱的一瞬!」

  只是揮刀,只是向前,樸實無華,平直穩定,卻仿佛可以斬開時間空間一切界限的一刀一往無回,向著化身人形黑洞的惡魔鄭吒一斬而落!

  這一刀,沒有遭遇任何頑強抵抗。刀鋒所指,有的只是如墜黑淵的無處著力。

  眼前一切盡數化為黑暗,無比濃厚無比深沉,比如海濃墨還要黑億萬倍的黑暗。鄭吒只感到自己正向著一個漆黑無底的深淵不斷墜落,明明應該只是一瞬,但時間卻仿佛已經過了千萬年甚至永生永世永無止境,莫可名狀的大恐怖大絕望如同潮水般不可遏止地直涌上心頭。

  然而無窮的黑暗之外,眼角餘光又始終蕩漾變幻著揮之不去,欲辨無蹤的錯雜彩光,顛覆了常理,平添一份格外惹人瘋狂的意味。

  心中清楚自己的時間線很可能已被黑火干涉扭曲,時間的長短已經失去意義。鄭吒心如磐石,根本不為任何負面情緒所動,只要一息尚存,只要意識仍在,他就只管揮刀,只管向前!

  虎魄刀鋒所指,已開始有游絲般的光華閃爍,仿佛黑暗中的微弱靜電,但這卻是無底的黑暗將被劈出一線縫隙的跡象。

  就在此時,鄭吒只覺身周空間忽然出現無數三角狀的凌厲折疊,雖然並非撕裂,但單憑這種折疊錯位就可以將任何堅不可摧的物質撕裂成千萬碎片!

  「是上條演武的刀,難道他竟然投靠複製體暗算我……不對,還不只是他!」鄭吒的防御雖然足以抵御住由於,但心中卻驚駭難言,因為在同一時間,隨著眼角若有若無的迷離彩光忽然變成鋪天蓋地的毀滅洪流,一連數十道完全不同風格,不同體系的攻擊已經在他身周摧枯拉朽地肆虐爆發!

  太乙神雷!

  五行滅絕神光!

  無音神雷!

  玄陰毒火!

  十二諸天秘魔大法!

  太清玄門劍氣!

  大須彌正反九宮仙陣!

  紫青劍氣!

  九天十地陰魔殺生大咒!

  蝕骨化魂神砂!

  小寂滅佛光!

  生命禁絕領域!

  大裂解術!

  內層位面放逐!

  炎魔焚身爆!

  連鎖腐囊終結!

  天譴邪符!

  真空內爆彈!

  陽電子炮!

  核融炮!

  相位解離力場!

  ……………………

  即使強如鄭吒,也萬萬承受不起一連十數道,甚至還無止境地繼續疊加的高等道術、魔法、超科技武器的瘋狂集火轟擊。只是一瞬間,護住周身的「痛苦禁錮」就支離破碎,毫無修復餘地地徹底崩解,緊接著不可逆轉的毀滅重創開始蔓延周身……

  「他就一個人,怎麼可能掌握……也根本沒有必要去掌握這麼多體系的攻擊力量,尤其其中還包含著上條演武與羅應龍的力量……」

  「對了,他之前剛剛和上條演武打過,而且羅應龍又說他曾經把蜀山世界鬧個天翻地覆,所以這裡頭有上條演武的刀術,也有許多該是源自蜀山的道術、仙術……這麼說來,豈不是所有攻擊過他,而又被黑火所吞噬的一切,都會被保留在黑火之中,等待必要時才重新激活……」

  「他的黑火,有著黑洞的特性,而黑洞的表面,理論上時間是靜止的……也就是說,這不是簡單的複製模擬,而是那些攻擊原本被強行凍結的時間線又重新恢復流動,將原有威力再次釋放出來……」

  瀕死之際心念電閃,鄭吒才真正洞悉黑火最為致命的一大特性,但卻無論如何已是回天乏力。

  根據廣義相對論,對於黑洞之外的觀測者來說,越是接近黑洞,時間的流逝就越是緩慢,而在黑洞視界,時間則等同於停止流逝。也就是說任何物體掉入視界的時間趨近於無限長,對於外界而言相當於永遠靜止在視界。黑火並非真正的黑洞,但卻擁有黑洞的部分特性,被其吞噬的一切攻擊,其時間線也會受到終結,相當於凝固在黑火表面。不過這種凝固並不完美,而是一直有著極為微弱的威力外泄於高維時空,這也是黑火邊緣始終蕩漾著難以捕捉的迷離錯亂彩光的原因。

  從之前的戰鬥過程看,惡魔鄭吒似乎也不能將凝固在黑火表面的各種攻擊性道術、魔法、高科技炮火隨意釋放使用。但是一旦對手的攻擊開始威脅、撼動黑火本源,就會導致它們凝固的威力重新釋放。某種程度上,它們就像構成無底深淵崖壁的磚石,當你試圖深入深淵摧毀深淵時,就無可避免要承受它們從崩塌的深淵邊緣一股腦傾瀉砸下!

  下一刻,惡魔鄭吒已從人形黑洞恢復成正常人體,一系黑色風衣如舊,毫髮無損,不過方圓千里內的一切已被焚滅吞噬殆盡,至於鄭吒連同虎魄更是已然失去了一切存在跡象。

  「竟然讓他逃了……也罷!」

  惡魔鄭吒面色陰沉,冷冷看向帝江幡所在區域,「這種極高層次的時空操手段,莫非是……祖龍!」

  …………………………………………

  「我……我還沒有死?莫非是『四象玲瓏塔』!」

  眼看著已經陷於必死絕境的鄭吒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死,甚至已經脫身無邊黑暗以及眾多超強攻擊的集火圍攻。如今的他,正處於一個寶塔形的奇妙空間維度,一切物質乃至時空屏障對於他而言都仿佛紙上的線條,可以輕鬆跨越。

  鄭吒自然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四象玲瓏塔」這麼一件可用於絕境逃生,或者暫時性囚禁對手的法寶。不過已經決心與複製體背水一戰的他卻刻意忽略了它的存在,基因鎖的突破原本就該在生死一線中搏命而為,若是存了打不過就隨時逃之夭夭的雜念,那麼突破的希望就堪稱渺茫了。直到最後限於死地,他也只將全副意志都灌注於「闢地」一式之上,根本沒有考慮去發動這件法寶,卻沒想還是被它救了一命。

  忽然,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透過虎魄傳來︰「你已經暫時上升到你的複製體無法企及的高維以太層面,現在所需要做的,只是盡快恢復狀態。」

  「楚軒?!真的是你?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鄭吒驚喜莫名,連聲問道。

  楚軒只回了一句︰「你先盡量恢復狀態,越快越好!」

  「好的……」

  鄭吒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立即全力解決之前一戰的傷患,由於「痛苦禁錮」的防護外加「四象玲瓏塔」的及時發動,加上自身軀體夠強,他的傷大都只是傷在體表,以四階的自愈並不成問題。麻煩的是自己以及虎魄之上殘留的黑火,不過還好他已及時脫離戰狀態,當即以入微的掌控,全心全意催動毀滅刀氣流轉於周身血脈圖騰之間,借圖騰奧妙反覆增幅威力,巨細靡遺地將身上黑火慢慢磨滅。

  原本鄭吒是還打算一直留著一絲殘餘黑火在體內,慢慢揣摩其特性並增強自身抗性的,然而黑火這種只要存在就會一直上溯時間線的特性實在有夠棘手,若是一直留著,讓它上溯到自己還未突破四階中的更弱小的時候可就難免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還是只能盡快將其徹底解決。

  當他總算解決了黑火隱患之後,楚軒說道︰「『痛苦禁錮』已經徹底毀了,雖然『四象玲瓏塔』還能再用一次,但如果再次陷入黑火,沒有『痛苦禁錮』緩衝,你也沒有發動『四象玲瓏塔』的機會。下一次再遭遇你的複製體,你是怎麼打算?」

  「我會堂堂正正打敗他!」鄭吒面無懼色,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他雖然很強大,但是支持他走到現在的理念卻完全是錯的!從他的黑火貫徹的意志看,他依然沉浸於過去的絕望而不可自拔,所有曾經給他造成的傷痛與仇恨,他會都一直深深銘刻在心頭。傷越痛,仇越深,力量越是強大。但我卻始終堅信,我們真正的希望,在於未來,無論多少艱難多少恐怖,我也必定能夠和大家一起開闢出一個屬於我們的未來!」

  「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對於鄭吒的熱血宣言,楚軒只是這麼回了一句。四階基因鎖強者的高下關鍵本就在於信念,究竟是否真的對不要緊,堅信自己就是正確就是能夠壓倒對方才是最重要的。剛剛再一次慘敗給複製體,鄭吒卻仍然能夠堅定自己的信念,這已是難能可貴。

  「對了,我們要去哪裡?」就在此時,鄭吒注意到「四象玲瓏塔」的破空穿梭卻是在楚軒控制之下,不由開口詢問。

  「馬上就到了。接下來,我會暫時中止自我觀察,就任憑你發揮了!」

  「怎麼回事?能不能說清楚點……喂!喂!」

  下一刻,鄭吒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半點楚軒的存在,之前的一番對話仿佛只不過是一段子虛烏有的幻覺。隨即,他發現自己所在的寶塔空間正直朝一面神秘門戶而去。

  一開始,鄭吒還以為那是通向洪鈞所在的那面青銅古門,但仔細一看,卻發現這面門戶毫無之前那道古門滄桑玄奧的厚重氣息,反而顯出一種缺乏存在感的單薄,仿佛只是一面某個不起眼角落裡的以淺淡筆觸手繪的門扉。門扉的圖案,卻是一系列繁復而又規整的幾何圖形,這個風格,鄭吒卻是頗為熟悉的那正是楚軒經常運用的煉成陣的圖案。

  寶塔空間毫無阻礙地穿越了這面門扉,隨後自行消散。隨後,鄭吒才發現自己置身一個古怪的空間。

  觸目所及,到處都是無可計數的,外形極為規整,卻又分不清到底是正方體、正四面體還是正六面體或者球體的小小顆粒。這些顆粒不僅自身結構異常規整,連它們的運動也是格外的規整有序,透著一種冰冷而精確的,機械與拓撲學獨有的美感,仿佛是一系列細小精密的齒輪鉚釘,正在一個龐大復雜到無可想像的機械系統之下運轉不悖。

  然而它們又不同於自己與複製體一戰中開始有所感應的真空微粒,這些顆粒遠比真空微粒要大上許多倍,雖然也的確仍小常人乃至四階初強者都幾乎無可感知的地步,但對於自己來說,就是磐石相比細沙。不過自己曾感應到的真空微粒,在這個空間卻一無所感,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自己在非戰狀態下感知回落所致。

  當自己進入這個空間後,自然也無可避免與這些無處不在的顆粒發生接觸。這些顆粒或者踫在自己體表上又反彈變向,或者如幻影般穿過自己身體,但無論如何,都是毫無半點觸踫感與威脅感。而凡是與自己有所接觸的顆粒,都會發生一系列微妙復雜的變化,緊接著又將這種變化如同漣漪擴散般層層傳遞向四面八方。

  由於自己的擾動,自己附近的顆粒運動變得紊亂無序,但是這種紊亂無序到了更遠的地方卻又會被更多的顆粒裹脅修正成精準有序,這使得自己四周與更遠的環境之間形成一種無序過度到有序的奇妙中間狀態。

  鄭吒使勁晃了晃腦袋,不再將注意力放到具體顆粒之上,這才看出了這個空間的真容。

  原來這些顆粒雖然到處都是,但排列卻有疏有密,各有各的陣列與軌跡,雖然單一的顆粒幾乎毫無區別也並無顏色可言,但當它們組合起來,卻構成各種各樣的宏觀物體與生動顏色。

  而忽略了具體顆粒的鄭吒,看到的是在一片有著規整溝渠以及低矮丘陵凸起的大陸上,四尊巨大的存在正在搏殺,確切的說,那是三對一的圍攻。

  被圍攻的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雖然赤手空拳,但卻讓人感覺他自身就是一柄近乎完美的刀,全身四十九道浩然刀勢環繞,如同天道循環,萬物相諧,生生不息。而他的三名對手,其中兩個卻是全身遍布圖騰,半人半獸的古巫,而另一個卻是一座渾身稜角崢嶸,各部分可隨意脫離重組,攻勢如狂如獸,而且還伴隨著強烈電殛磁暴效果的機甲。

  「是羅甘道,他怎麼和兩名古巫一起圍攻宋天了?他們的體形又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巨大,哪怕宋天完成金水強化後可以擴展體形,也不至於這麼巨大吧?」

  若是平時,鄭吒早已衝上去支援羅甘道了,但此時他卻發覺情況多有詭異除了詭異軀體尺度之外,在戰鬥中,羅甘道與兩名古巫屢次受創,不過傷勢卻迅速還原,包括羅甘道損毀的機甲部件在內都是瞬息復原。看樣子,羅甘道也該是突破了四階基因鎖。

  不過鄭吒卻看得出來,羅甘道與古巫還原的血肉,連同機甲都是由那種古怪的規整顆粒組合構成的。至於宋天本人,雖然他的四十九路刀勢穩守不失,並沒有受過什麼傷,讓人看不出自身是否由這種古怪顆粒構成,但他所運轉的刀勢卻無所不可地在大量顆粒的裹脅黏附之中。

  原本縹緲混成,近乎大象無形的天道顛倒變化的刀勢在這無數顆粒之中仿佛一位隱形人被石灰撲面一般變得一下清晰具體起來。這些如同鐵砂附磁的顆粒在他的刀勢帶動下雖然也出現諸多玄之又玄的莫測變化,但總體而言,卻是朝著精確機械富有拓撲美感的方向演變。仿佛某位國畫大師筆下一系列意境高深不可言喻的寫意山水,被大數據分析其中的筆畫軌跡色彩分布特徵等等,漸漸形成一套可以精確建模構圖批量生成贗品山水畫的人工智能系統。

  再仔細分辨,羅甘道與兩名古巫的行動都完美契合在無數顆粒的彼此聯動之中,看似靈活狂烈,其實卻仿佛是經過無數計算優化的結果,在無形成已成為由不可計數顆粒形成的龐大運動體系的一部分。

  「羅甘道,這是怎麼回事?」

  鄭吒大聲發問,羅甘道聞聲大喜,連聲道︰「鄭大哥你來了就太好了,我們一起聯手拿下他!」

  宋天聞言冷哼一聲,忽然刀勢一展,朝鄭吒迎面罩來。鄭吒舉刀一迎,只聽虎魄刀鋒嗡震連連,卻是宋天直接借刀傳音。

  「你的隊友已經被同化成數據傀儡了,如果不犯蠢的話,認真看看這大地形狀,再看看這天!」

  受了提醒,鄭吒將視野放到最大,四面一看,再抬頭看向上方,不由「臥槽」出聲!

  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宋天與羅甘道大戰的那塊大陸哪裡是大陸,分明就是一隻巨大無倫的手掌。而在極高的天空,他所看到的卻是一張大比星球,佔據了大半個天空,勢如神佛而又無比冷漠的臉而那,正是楚軒的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3 23: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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