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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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14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4-12 18:01
第六百三十六章撕網

  「真沒想到,不過一別年許,就儼然換了人間一般。」一進入鬼神世界,齊藤一也同樣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四周環境的深刻變化,也感受到萬丈紅塵中尤其強烈的喧嚷急躁氣息,原本準備一進入鬼神世界就馬上抓緊時間渡過六重雷劫的他也因此多留了個心眼,沒有第一時間去渡劫,而是先將六道輪盤顯化出人間道的一角,又從中印出紛芒變幻的一幕幕。

  自觀摩了世界之石後,六道輪盤更生出許多妙用,齊藤一也不需要神念分化四處去打探消息,只要不是身處與世隔絕之地,就能連接上冥冥中的「人道網路」,將廣為人知的一切事件從人間道中映出,雖然不能用來追溯查詢只有少數人知道的隱秘之事,也不好辨清某些事件是否流傳甚廣的謠言,但用來第一時間了解天下大事,以及進行大致的時局推演,卻是夠了。

  「驪山地震……天下草木異化……國外秦俑肆虐……其中日本傷亡最巨,死者數以百萬!

  ……中國境內多數孩童與青壯年體質明顯改善變強,少部分氣血衰弱的老人病患軀體木質化,卻有仙人顯聖贈靈果,教萬民種果以自救……

  天空神蹟頻頻,中外多地霞光虹彩中可聞異香天音,顯化種種仙家妙境,待到月隱星明時,又見漫天星辰自組成字,文字不拘中外,盡言始皇聖帝之大功大德,五行仙天之富饒恢弘。 又宣稱為故土之民開方便之門,立昇龍大道,凡歸化仙秦者,皆能得洗筋伐髓之藥,享三甲子之壽,兼得強身之術,仙家修法。 若能勤勉修行,頓悟大道,或者屢立功勳。 得賜仙藥,或可壽延千年,甚至長生不死,位列仙班!

  只是星文亦聲言不收納氣血兩虧。 精神萎靡,心性不堪早就者,故將驪山方圓百里劃定為「試煉之地」,順利通過者,方能登上昇龍大道。 前往五行仙天。 若非黃膚黑髮人種者,若欲求仙,還需設法獵殺秦俑,取得俑中仙籙,憑此方有資格踏入「試煉之地」。

  ……一時舉世震驚,中國本土民眾渴求仙道者十之八九,連國外也多有狂熱求仙者,除道教外,全球許多宗教趨於崩潰……期間,國外與秦俑相關的暴力衝突不斷。 每日皆有數以萬計死傷。

  期間,美國於馬紹爾群島成功核爆人類史上第一枚原子彈,意圖以此嚇阻秦俑登陸美洲。

  在核爆成功兩個小時後,核爆地點遭某種從天而降的不明打擊徹底摧毀,該島徹底粉碎沉沒,島嶼原地出現一方圓數里,直透地下熔岩層的深坑,導致海水倒灌,濃煙蒸汽在一個月內籠罩大半個太平洋上空,以及此後一系列地震、海嘯、暴雨災害……據周邊倖存島民、漁民說法。 當時有一根被星辰繚繞包裹,直徑數里的擎天巨木自天外落下……

  ……全球蜂擁至中國求仙者,每日數以十萬計,各國政府。 皆不敢擅啟軍警攔阻,否則必遭秦俑群起而攻……不過也有許多不利仙秦的傳聞,比如多有流傳先秦招納民眾,是為了拿他們充當奴隸炮灰。 又有傳聞許多政要顯貴之所以立場曖昧,也是因為暗中受了仙秦好處,得了一批延壽健體丹藥。 也有人說達官顯貴為了自己利益。 故意散佈對仙秦不利的謠言……總之人心惶惶,全球秩序大亂……

  驪山周邊,每日皆熙熙攘攘聚集了上百萬人,人群漫山遍野接踵摩肩,氣氛喧嚷急躁,期間中國人民政府出動十萬軍警維持治安,並搭建大量臨時帳篷,提供基本生活物資,故並未釀成踩踏之類的事件……

  凡踏入驪山方圓百里內山野密林者,先有飽受金風烈火寒冰土埋蟻噬諸般幻覺,不堪忍受者,自然被逐出;而後又有春光和煦,百脈舒暢,飄然欲仙之感,但凡沉迷過久而不能及時蘇醒者,也被逐出;最後又見惡獸咆哮,妖魔噬人,進退失據,精神崩潰者,盡被逐出……不過被逐出者皆無明顯內外傷,只有小部分人出現精神失常跡象,而後又遭人民政府組織遣返。

  千里求仙,卻又無功而返者,十之八九,從此瘋癲失常者亦十之一二,許多瘋子在驪山周邊徘徊,驅之不去,懷疑人民政府故意留下他們以警後人,然而求仙者依然絡繹不絕……」

  雖然早就估計鬼神世界必然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不過當眾人見到齊藤一展示外加解說的一切,也是頗有種難以置信之感。

  「仙秦好大手筆……老王,你可不要衝動!」齊藤一的修羅道中留有王宗超以血繪就的請神籙,必要能夠憑此溝通武神,借用神力,也能憑此通過九空武界獲取信息,但此時他卻也對武神失去感應,又見王宗超舉手向天,連忙提醒了一句。

  「放心,我自有分寸!」

  王宗超一邊說,一般將手向天虛按,不過也不見什麼驚天動地的變故,只是天空陽光似乎有些扭曲變形,微微搖曳虛晃幾下。

  楚軒也開口說道:「從任務提示看,我們也同樣要通過『昇龍大道』前往五行仙天。所以要麼不惜與仙秦對立強闖,要麼就要遵循仙秦的規則接受試煉,取得資格。不過從已經獲得的情報看,仙秦很可能是一個異常先進強大的修真文明,冒然與之形成敵對,將使得我們在大勢上處於極為不利的位置。」

  「想不到九州結界沒有消散,反而改變了形態……」王宗超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忽然又道:「既然這裡是龍虎山,也不難找人問問。」

  龍虎山主峰,正殿院落之中一派清靜蕭肅,並無道童來往,張元旭、張元放正閉目坐在殿中供奉的三清道祖位之下,平靜的外表之下似有隱憂。

  忽然,兩人一同顯出震驚的神態,一起睜開雙眼。

  「兩位好生清閒。」只見王宗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面前,淡然而笑。

  「你的境界,竟然已到了這等地步,難怪……」張元旭驚異之餘,復又感慨。 他吃驚的關鍵還不是王宗超來得神不知鬼不覺。 而是眼前的王宗超根本不是真人,而是元氣凝聚的形體。

  無需親自到場,但精神已在無形中與天地靈犀同在,一念之間。 就讓天地元氣自動凝成形神兼備的實體,與神祗借信仰香火顯聖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信仰香火併非無處不在,天地元氣卻是無處不在,高下可見一番。

  不過王宗超能夠這麼隨意顯形。 關鍵還在於一點——龍虎山的護山大陣,已經幾近蕩然無存。

  「我冒昧來訪,卻是有幾件事請教……」王宗超開口詢問,只因龍虎山的護山大陣原本就憑托九州結界,也是九州結界的幾大關鍵節點之一,加上天師教的底蘊,一定清楚許多有關九州結界的變故。

  「王先生來得正好!」張元旭卻不多說,而是從袖中取出一道淡金色符紙,「紫媛仙子有仙符一道,托貧道轉交王先生。先生得符,自能獲悉一切! 」

  「喔?」王宗超有些意外,想不到紫媛竟然在找他,而且還料到他會去龍虎山打探情報,不過仍伸出手來,將符紙接過。

  符紙入手,立即碎開,一道游絲般的細碎劍光從中飛出,正中王宗超眉心。

  雖然只是天地元氣形成的分身,但這道劍氣卻有無比神妙的追溯之能。 只要有一絲精神、氣機聯繫,就能尋根溯源,直指本體。 哪怕鬼仙之流能夠將神念分化無數,但只要有一神念中劍。 所有神念都會遭殃。 別看這絲劍氣細若游絲,但還未渡過雷劫的鬼仙,卻幾乎可以說是中則必死!

  不過對於王宗超來說,這樣的劍氣卻完全談不上是攻擊,紫媛只不過將一系列信息寄託這一絲劍氣,傳給王宗超罷了。

  「……洪荒諸界……神禁羅網……赤汞果……秦王照骨鏡……好個仙秦!好生霸道!」

  眉心中劍之後。 王宗超的凝氣分身只是近乎不可覺察的模糊一瞬,隨即又點點頭,向張氏兄弟問道:「看來兩位是不打算前往仙秦了?」

  「仙秦雖好,卻非我等寄身之地……」張元旭緩緩搖頭,平淡中帶著幾分寥寂道:「即使末法已臨,正一道統仍需傳承下去,我等豈可為求仙途,卻棄先祖立道之地於不顧!」

  張元放則微微嘆息一聲道:「至於天師教弟子,若欲前往仙秦者,我等也不阻攔,去留皆由自便,畢竟此界仙途已絕,不可致眾弟子陪我等一群老朽一併斷絕前途。若他們到了仙秦後還能不忘正一道統,已屬難能可貴!」

  種種跡象表明,當年的仙秦與華夏天庭很不對付,偏偏天師教卻在相當程度稱得上是天庭在人間的代言人,根正苗紅,甚至有敕令諸天三萬六千神明之莫大權柄。 以這樣的背景,若去仙秦寄人籬下,穿小鞋都還只是小意思而已。 所以張氏兄弟寧可駐留末法之地,在末法時代勉強維持道統,也不算愧對先祖。

  原本兩人還存著進入秦陵,設法獲取仙秦時代的至寶、仙藥以及仙法的打算,但眼下仙秦的展現的實力與氣象無疑已讓他們徹底絕望,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也等於徹底放棄了登仙成道之心。

  「既如此,兩位還請保重。」王宗超對此能夠理解,也不多說,點頭作別之後,元氣凝聚的軀體隨即化風散去。

  ……………………………………

  「師……師父?」

  在王宗超與張氏兄弟見面的同一時間,在西安省政府大樓中,正在埋頭處理政務的陳囤愕然抬頭,看到了憑空出現的王宗超。

  「看來,仙秦復出,給你造成很大的壓力……」看到陳囤眼中密布的血絲,王宗超點點頭說道。

  仍然是凝氣分身,到了王宗超如今境界,數千里之內,一切人畜草木的氣息,皆能有所感應,不難定位那些熟悉且明顯強於普通人的氣息。

  不僅如此,他只需將一點元氣融入天地,就能將千百里範圍內的天地元氣一舉同化,化為他血脈與意志的延伸,就像某些四階生物只要有一個細胞入侵其他生物體內,就能將對方同化一樣。 在此千里範圍內,只要清楚感應到了對方的氣息。 他就能在一瞬間以天地元氣在對方面前凝聚出分身。

  「弟子無能,唯盡心盡力而為罷了。」陳囤起身,向王宗超行禮,又以目光隱蔽暗示門外。

  王宗超卻說道:「那兩人我知道。不會有什麼妨礙。」

  「什麼人?」

  與此同時,門外兩名看似氣質平凡,不引人注目的男子不約而同發出一聲洪亮喝問,聲音雄渾,洪亮。 中氣十足,五臟鐵板一塊,五氣凝聚,吐納如黃鐘大呂般鏗鏘悠遠。 頭頂各有一股精芒爆發,彷彿蟄伏已久的孽龍昇空,直衝雲霞!

  但他們的喝問卻未能傳入陳囤耳中,只因一股無形氣場籠罩而下,不僅將他們的發音消弭無形,也將他們一舉一動乃至一呼一吸的力道徹底消弭化解,令他們如入淤積了無數歲月的沼澤深潭。 全身凝滯,有力難施,感官七竅乃至全身每一處毛孔都似被濃稠的膠水堵塞,連時間感與空間感都變得混沌不清,精神大有提振不起的萎靡之感……

  「果然是人仙,而且身上有九大竅穴凝煉得非比尋常,很可能在成就人仙之前就已完成凝煉,而且氣血也超乎境界的渾厚,這使得他們初成人仙時戰力就非同尋常。此外,兩人身上還有幾十竅穴都有凝煉跡象……

  所有凝煉的竅穴都在無時不刻依照各自的特定頻率震盪。 彼此共振,震盪全身筋骨、內臟、氣血,一波又一波將各種雜質震散排斥,就如鍛造寶劍。 千錘百煉,渾然一體……他們腰間、手腳的幾處護甲也時刻被他們的氣血浸透滋養,與竅穴共鳴,儼然軀體的一部分! 」

  王宗超雖然借鑒了半部「人仙煉竅法」成就「天人煉竅法」,但對於純正的「人仙煉竅法」達成的效果仍然只存於猜測,如今在場既然隱藏有兩名人仙。 就藉機探測比較一番。

  普通的初成的人仙,正面作戰實力相比普通先天高手還要稍有不如。 不過這兩名仙秦人仙由於深厚的底蘊,哪怕只是初成人仙不久​​,戰力也足以比擬先天高手中的佼佼者,而且還是在他們不用特殊裝備的情況下。

  「……眼下形勢,我唯有配合仙秦計劃,並在暗中宣傳勸阻,不過仍然難以遏制整個中國人心浮躁,求仙者喧嚷不絕之勢……」此時陳囤也向王宗超述說形勢,不比沒有修仙文化背景的國外,事實上幾乎每一個華夏人都藏有一個成仙夢,再加上仙秦也不乏大能深入民間宣傳引導,眼下七八成的中國青壯年以及還能走得動的老年人,幾乎都要前往驪山走上一遭,以求仙緣。 相比之下,國外雖然也被搞得秩序大亂,但真正動身前往驪山的也不過兩成上下。

  而陳囤也缺乏可以阻止民眾求仙的堂皇大義,即使這些年中國方方面面已頗有起色,北方尤其大有改觀,但仍然底子太淺,民眾仍然過得頗為艱辛。 在多數人都活不過五十歲,不少人還要忍飢挨餓的情況下,仙秦所展示、所承諾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無異一步登天。 哪怕去了仙秦後絕大多數人都要做牛做馬他們也不在乎,畢竟即使留下,他們又何嘗不是在做牛做馬。 至於政府基層宣傳暗示的仙秦的森嚴等級以及君主制之類,對於他們也完全不是問題,因為這些也是中國人早已世代適應了的東西,相比陌生的「共和」、「民主」、「自由」、「平等」、「革命」之類,許多人還寧可生活在明君雄主的統治下。

  不過陳囤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因為這意味著整個中國的主要勞動力群體都要被仙秦篩走體質與精神最優秀的一批人,而且還要留下一批因試煉而精神崩潰的瘋子,這對於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打擊將無異於一場最殘酷的全面戰爭!

  在不得不把仙秦使節留在身邊,一舉一動都受制於人的情況下,陳囤以一種走鋼絲的危險方式試探仙秦底線,故意讓許多被試煉弄得精神崩潰的瘋子滯留驪山周邊,又暗中引導那些落選者對後來者極言試煉之殘酷恐怖,以及成功率之低,即使成功,也難免面臨骨肉離散,親友天各一方之局,總算將三成左右的求仙者勸阻回去。 而仙秦一方也對此持默認態度。 大概在他們看來,這些因此而打退堂鼓的人本來也不可能通過試煉。

  讓陳囤稍稍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多年培養的核心軍政班底中大多數人的信仰還能經得起考驗,大半並未因此而轉投仙秦。 其中二十八名至關重要的先天高手,除了六名「赤色光輝」修為最為淺薄者之外。 都沒有打算另投明主的舉動。 而藉著這場變故,陳囤也乘機純化了自己隊伍,對於某些明裡暗中參與試煉,而又失敗而回的人,他也自然不會再加以重用。

  除此之外。 以至少在明面上全力配合仙秦歸化計劃為代價,陳囤從對方手中爭取到了一批應對、利用畸形繁茂的各類植物的手段、藥方,尤其是可以治療精神創傷的一類藥方,以及一些本土資源可能用得上的機關技術等。 至於對方承諾歸化大計完成後,會將秦俑控制權轉交,陳囤也不敢對此寄望太多,一來對方不一定守諾;二來即使對方守諾,也多半說明秦俑有著使用壽命之類限制與缺陷,對方並不視為必須帶走的重要物品。 見慣了許多爾虞我詐,陳囤還是可以看出這點的。

  陳囤心中很清楚。 無論自己的處置再如何得當,但眼下他所扮演的,仍與代表列強在華利益的買辦政府沒太大區別,包括自己壓制主張對仙秦採取強硬、對抗態度的少數派的做法。 在未來仙秦撤走,修仙狂熱褪去,無數人面對著或者成了瘋子,或者一去不返的親友,這種怨恨與不滿很可能就會發洩到自己身上,他們會指責自己為什麼不帶領他們反抗,為什麼不勸阻他們。 會咒罵自己是仙秦的走狗,會讓自己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這口鍋可的確不好背……」聽了陳囤所說,王宗超點頭道表示理解。 「這種情況,或許你應該在表面上擺出強硬姿態,又假裝因仙秦的干涉而不得不暫退二線,由其他人代你接下這燙手山芋……」

  「我只做我該做的,其他的顧不了太多。」陳囤搖搖頭,又向王宗超問道:「近一個月來。所有武者都無法通過九空之刃溝通九空武界,也再無法獲得虛空氣脈支持,這莫非是……」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王宗超露出一個勉勵的笑容,拍了拍陳囤肩膀,無形的諧波如春風般拂過陳囤全身,讓數月來因巨大的壓力而心力交瘁的他感到精神一震,身心都輕鬆了許多。

  王宗超接著又道:「至於九空武界失聯,這也是遲早的事,以後一切都還要靠你自己。這裡有些借助科技手段的人體強化、武學發展理論,你或者可以考慮可以列為長遠發展計劃。另外,仙秦的武技也有獨到長處,雖然這個世界的資源有些支持不起,但未來科技發展了,也未必不能有所應用。能讓人乘機多學一點,也是好的。

  我這次來主要是和你道個別,從此可能不會有見面的一天了。 」

  「師父?……」聽到最後一句話,陳囤暮然抬頭,卻見王宗超已悄然消失,彷彿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不過在他身邊的一疊文本上,卻多了一系列因高溫而碳化顯現的細密文字圖案。

  「……請保重!」怔了片刻,陳囤才輕輕吐出這幾個字。

  與此同時,門外兩名壓抑已久的人仙忽然爆發,渾身燃起近乎肉眼可見是磅礴氣血,爆燃如焱,宛如地殼碎裂後撲面而來的岩漿巨浪,狂野、蠻荒、滿溢著極度原始的純粹力量。

  但爆發之後,兩人才發覺四周一切如常,毫無異狀,之前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不真實的噩夢,倒是兩人驟然爆發的力量撕裂空氣,把身後的大門弄得殘破不堪。

  對視一眼後,兩人才向門後依然安坐的陳囤問道:「請問主席,剛剛可曾有何異狀?」

  「你們是來當護衛的,是否有異狀,應該是我問你們,不是你們問我!」陳囤冷然回應一句,又道:「要是站得乏了,請自己去操場活動手腳,別毀壞公物。」

  「是我等魯莽,還望主席見諒!所損財物,自會賠償。」

  經過殷彖一事後,這兩名人仙倒是表現得穩重謙和許多。 聞言並不動怒,各自告罪退下,又私下議論起來。

  「看來人民政府背後,還有隱藏的能人。估計是那名『武神』的人間化身。」

  「連『武神』都已』落網』,區區一名人間化身,又能如何?不過此事還需禀告蒙將軍!」

  …………………………………………

  在一間不起眼的村鎮小店中,王宗超與高翔正對坐而飲。

  這一次,他卻是真身到了。 對於他來說,區區千里距離,要到也耗不了多少時間。

  「若要見識一番更廣闊的天地,去仙秦也算是不錯的選擇。」看著以這個世界的時間而論,已經結識了近半個世紀的老友,王宗超說了一句,「如今這個世界,畢竟還是太小了。」

  「但是仙秦那群人我看不慣,也沒有過去為他們買命的道理!」高翔仰頭飲下一大塊略顯粗糙而別有風味的村釀,語氣平淡中頗見滄桑。 「這個世界雖是小了點,但這輩子山山水水走慣了,見慣了,終究做不到說捨就捨。雖說自秦陵開啟後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但仍然忍不住想多看幾眼,盡量守著這片河山別再被糟蹋了。」

  王宗超點點頭,清楚高翔雖為天人,但心仍在紅塵,有家國天下,道義蒼生。 承載了許多東西,是以才能將赤色光輝化入刀意。 他的心靈與這片河山已經合為一體,若去了別的天地,連天人合一境界都要大大倒退。

  如今的他雖然早已清楚仙秦之強。 非己能敵,但仍然潛伏起來,隨時做好出手的準備。 萬一仙秦徹底撕破臉皮,他即使落得個螳臂當車,也要以自己的性命讓仙秦付出代價。

  又閒聊幾句,王宗超忽然說道:「這陣子。我又琢磨出一些東西,不妨一起探討一下……」

  隨後,他就把天人煉竅法,以高翔的真氣屬性,外加這個世界的元氣特質有可能煉成的一部分給對方解說了一番。 未來時空風暴降臨,天劫將會恐怖許多倍,不過煉竅法如果不煉到觸發天劫的程度,卻是無妨。

  如今這個世界乙木靈氣充沛,雖然只算外來的後天靈氣,只能持續幾個世紀時間,但已經對練氣者的壽命與體質有不少裨益,加上天人煉竅法,高翔壽過千年,甚至活過兩千年輕而易舉,再加上未來科技進步的因素,或許有一定的可能性可以熬過末法時代。

  王宗超並不清楚時空風暴降臨後,主神還能不能將輪迴者送入鬼神世界,即使能,這個鬼神皆空,武學又還沒能發展出什麼可觀的獨到之處的世界也已經不值得他一再歸來了。

  雖有眷戀,雖也不會無視紅塵因緣、家國道義,但始終以大道為重,這就是他與高翔最大的不同。

  ………………………………

  與高翔見過一面之後,轉了一圈的王宗超很快又會到中洲隊所在地點。

  「情況大致弄清楚了,形像一點說,原本的九州結界是一張蚊帳,但仙秦把它改造成一張漁網,準備在暴風雨來前碰運氣撈一把,而中洲武神則算是一頭撞進網裡的傻魚……」

  聽了王宗超所說,齊藤一不由皺眉道:「連神祗都要捕捉,這仙秦委實好生霸道!我也剛剛獲得茅山的靈符傳信,所以仙秦要找我,很可能是為了穹冥帝君的傳承。這樣看來,可不一定是好事。」

  穹冥帝君傳承,最寶貴之處在於與靈魂輪迴、酆都地府相關的規則,如果秦始皇是以成為另一個天帝為目標,那麼連子民死後的靈魂去向以及投胎轉世自然也是要管的。 如此一來,自己去了仙秦,最起碼也是要被控制起來。

  「但我們畢竟是非要前往仙秦的五行仙天不可的。」鄭吒嘆了口氣,「如果不想強闖的話,就只能先忍一忍,等過去後再說了。」

  「然而還有一個問題……」王宗超忽然說道,「如果一切順著仙秦的要求來,在前往五行仙天之前,我們都要服下『赤汞果』。」

  楚軒聞言問道:「赤汞果,那是什麼?」

  「就是這個……」王宗超將一個個沉甸甸帶著金屬腥氣的果實拋給楚軒。 眼下整個中國許多地方都有人用水銀栽培赤汞果,他回來時順手摘了一個。

  「這是一種以水銀代水,培養出來的金行植物,總之重金屬殘留鐵定超標!」王宗超嘿然一笑:「這種果子可以有效克制乙木之氣過盛引發的病症,當初仙秦遠征洪荒諸界,第一個立足點就是在木屬性的句芒界。靠的就是匯聚天下水銀培養出的一批赤汞果。

  說到這洪荒諸界,主要是十二主界與許多衍生中小世界,據說一開始是由十二名先天之靈互相爭鬥,意圖吞噬其他成就一方包羅萬象之完美諸天萬界。 最終卻兩敗俱傷而成。 所以十二主界各自獨立而又彼此連​​通,規則也各有偏頗與殘缺,比如祝融界是火行世界,共工界則是水行世界。 它們最初鬥爭而爆發的巨大能量,又貫通了許多位面。 鬼神世界就是與之有所連通的一個,最初的空間通道也就是在驪山。 上古之時,無數洪荒物種跨界而來,形態大都駭異,很多被稱為妖魔,所以洪荒界也有妖魔界的說法。 而大概在近萬年前,又有名為女媧的天外聖靈將這個空間通道填補,使得最強大的洪荒物種沒能隨便跨界,被稱為女媧補天。 自此之後,鬼神世界的人類文明才能開始得以發展。

  而先秦時。 由於許多人為了修煉人仙,幾乎將鬼神世界殘留的洪荒物種都殺絕了,所以秦始皇將半封閉的空間通道再次強行劈開,跨界遠征,這一舉動引發許多災難性後果,不過破開的空間通道後來又被天堂立下的九州結界徹底封閉,既斷了秦軍後路,順便也隔絕了異域之神。 而從仙秦的五行仙天名稱來看,多半是立足於其中五個類五行屬性的洪荒主界發展出來的。 」

  「聽起來,祖龍也不愧是雄韜偉略!」片刻之後。 齊藤一才感嘆了一句。

  王宗超點頭後又搖頭:「但是也是幾乎搜空了當時整個九州的資源,造成了無數犧牲者做到的。從此之後,九州許多天才地寶都徹底絕了跡,修煉者都只能學練氣士去風餐食露了。而紫媛在當時大概也是屬於被犧牲者。難怪她對祖龍那麼大的怨氣。當然,這些信息,基本也都是她留給我的,大概她是看到『武神』被捕,認定我在對待仙秦上會與她是同盟。」

  楚軒一邊講手中赤汞果翻來覆去察看,一邊接著問道:「你剛剛說服用『赤汞果』。除了克製過盛的乙木之氣,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王宗超回道:「『赤汞果』還有一個特性,就是服用有一縷金行之氣會深入滲透服用者的軀體與靈魂,任何手段都難以做到徹底祛除。

  而只要身上有了這縷金行之氣,只要動用了秦王照骨鏡,就可以在數千里之外清楚映照出你的方位、活動軌跡,乃至骨骼、內臟、氣血與精神狀態等等,簡直無所遁形。 而秦王照骨鏡在當年也差不多是一種量產式法寶,估計在整個仙秦勢力範圍內,都會有佈置。

  而這縷金行之氣深植氣血、神魂本源,每過六年才會衰減近半,起碼六十年後才會徹底探測不出,而且對人體有一定危害,於壽命有損,估計在仙秦也不會人人都有。 不過對於新附之民來說,卻是人人都免不了的。 沒有這縷金行之氣,估計很難混淆過關,通過『昇龍大道』。 」

  「這樣一來,我們在仙秦的一切活動都會遭到監控,許多事情做起來很不方便。」楚軒點點頭,「我會研究一下『赤汞果』,看看有什麼辦法避免這一點,如果不行的話……」

  「我建議不妨分隊吧,一部分人還是憑『正規程序』過去。」王宗超抬頭望向頭頂星空,忽然說道:「至於我,卻無論如何要強闖一次試試!」

  雖然被仙秦捕獲的只是武神的一個分身,但裡頭卻也蘊含著包裹「人仙煉竅法」在內的許多機密,王宗超雖然不介意與他人交流,卻也不會脾氣好到被人強綁去研究。 仙秦如此霸道,他自然也要​​與對方做過一場!

  反正除了他與齊藤一外,中洲隊其他人都在這個世界活動寥寥,分散開來,也不會被認為是一夥,哪怕是其他輪迴小隊要暗中舉報,也是空口無憑,沒什麼確切憑證。

  眾人商量一番,定下初步的計劃後,又各自散去。 王宗超則留了下來,在龍虎山一處不起眼的山峰上靜坐了一夜。

  等到東方開始發白時,王宗超忽然起身,伸出手來,對著天際的星空一下拉扯。

  轟然一聲,整個星空都像被猛烈拉扯的布幕一樣劇烈扭曲,群星瘋狂明滅閃爍,飄搖欲散!

  下一刻,一柄長著青翠須葉,彷彿擎天巨木般的巨大戰槍,帶著將星空絞碎、大地洞穿的無匹霸道與凌厲,裹著無數旋繞星屑,向王宗超當頭殺下。

  但是越是接近王宗超,原本巨大的無法想像的戰槍卻越是縮小,彷彿王宗超本身就是比戰槍要大上許多的存在。

  面對這一槍,王宗超只是如分花拂柳般輕輕出手一拂,將槍頭拂偏,另一手微微握拳,平淡無奇地從​​一側擊打到槍身上。

  無窮的力量,無比的沉重,彷彿不周山傾。 一擊之下,威勢無匹的戰槍,竟然從中斷折粉碎,一切精氣拳意,盡數崩散瓦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13:35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4-17 16:59
第六百三十七章煉竅之異

  「好!如此人物,方不負本將此番故土之行!」

  王宗超一拳之下,精氣拳意所凝的戰槍崩碎,但對方氣勢卻不見絲毫衰減,反而越挫越勇,戰意激增。 下一刻,只見漫天星辰盡化翠綠色,勢如群星天隕,交織旋舞,帶著一股「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慨嘆與激昂意念,當頭灑下。

  每一點星芒,都是足以洞穿大地震爆槍芒,每一點槍芒,又帶動整片星空壓向大地。 對方即是以無匹拳意跨空攻擊,也引動了彌布天空的「神禁羅網」向王宗超罩下。

  王宗超從容舉步,明明不見如何快速靈動,但卻在漫天密集槍芒如入無人之地,槍芒無一沾身,幾下轉折間,就要出了槍芒籠罩範圍。

  但就在此時,地面忽然有無數青色寒芒衝破大地,彷彿無數猙獰青木拔地而起,每一棵都帶著密密麻麻向四面八方暴漲的銳枝針葉,分化無窮,前僕後繼,直刺星空。 一時無邊大地一切草木盡成齏粉,滿目皆被無窮濃青深綠浸染,雖是生機煥發,可這生機是狂暴的、是瘋癲狠烈,是蕭殺一片。 一時大地之大,草木皆兵,竟然再無一寸立足之地!

  每一點槍芒,都彷彿樹種草籽一般遍灑大地,入地生根,借地蓄勢,不斷滋生成長,再一舉裂土碎岩,紛紛爆發,剿滅一切。 我樹栽後百樹殺!

  不僅變化精奇,深合草木生靈繁衍滋生之道,而且還藉此演繹出一種金戈鐵馬席捲天下的無窮酷厲霸道,要讓王宗超上天下地,皆無處容身!

  王宗超灑然一笑,腳踏虛空,身形向上一衝,已主動投向越壓越低,當頭兜下璀璨星空。

  一個巨大的星河渦旋當空炸開,下一刻。 王宗超已經不見了踪跡,原本越來越低,近乎覆壓大地的星空也恢復原狀。 原地僅僅留下一個千瘡百孔,裡裡外外一切草木盡皆粉碎的荒山。 在處處皆是原始森林一般的山野丘陵中,倒成了另一種另類風景。

  此時的王宗超只覺自己已身處浩瀚漆黑的宇宙之中,全身已失去了重量,前後左右上下都是熾亮的繁星,周遭星河流轉。 璀璨華麗不可方物。

  自己一落入其中,立即就有許多流轉星辰被吸引匯聚過來,繞著自己四面急轉,越聚越多,甚至帶動自己也不由得要團團轉圈,體內體外能量都漸漸要隨著星辰流轉的方向一起運轉。

  王宗超一拳擊出,只聽轟然一聲,打得億萬星辰爆碎,星雲崩潰,群星若流螢飛散。 但卻仍未能將眼前星河景像打破,反而引來大量細小星辰繞著自己打出的拳勁流轉衝刷,混成一團,最後化為一團不大不小的星雲螺旋。 感覺就好像一拳打向深不可測的大海,最終僅僅在水面形成一個漩渦一樣。

  只一瞬間,王宗超就轉換了上百種不同屬性的能量,包羅無數變化與攻擊手法,但最終卻只在四周虛空中打出一團團或大或小的星河螺旋,彷彿在這個星辰空間,一切能量與物質的運行演變最終都只有歸於這個形態一般。

  與此同時。 四面八方的星辰正以自己為核心源源不斷匯聚而來,猶如磁鐵吸引鐵砂,很快就以自己為核心形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星雲螺旋,八道橫亙宇宙太虛的旋臂沿著渾然天成的軌跡旋轉不休。 形成一個完美的中心對稱圖形。

  轉眼間,王宗超彷彿有一種溺水之人深陷汪洋漩渦,掙扎不起的感覺。 無窮無盡的浩瀚的星力正沿著八道旋臂向自己衝擊匯聚,又順著與懸臂面垂直的方向,從自己的頭頂、腳下噴薄而出,彷彿自己已成了銀系核引力源一般。

  身體內外。 皆有閃爍著銀色光芒的星光洪流湧動不息,衝刷不絕,不斷深入肌肉、骨骼、神經……漸漸的,全身上下每一個竅穴,每一個發力點都被一個小小的星河螺旋所籠罩束縛,宛若每一個竅穴都是一個獨立的星系核心,彼此間相隔億萬星辰以及數以億萬光年計的無盡虛空,力量再也無法溝通。

  星辰環繞,星河螺旋,這是宇宙中最大的宏觀運動體系與規律。 一時間,王宗超全身上下一切物質與能量運動都被攜裹同化入這個體系中,不得自主。

  王宗超並未再嘗試掙脫,因為就在他深陷星河螺旋時,一柄古樸無華的墨綠戰槍已經直指他眉心,只要稍有異動,立即就是摧顱破腦的雷霆一擊。

  步踏虛空,千里若閒庭,戰槍如拈枯草般輕輕揚起,彷彿命中注定一樣指向王宗超眉心,速度角度皆完美得無可挑剔。

  「我還以為你能多給我一些驚喜,卻沒想到你竟然自投羅網!」持著戰槍的將領雖然明顯已經主宰了對手的生死,但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失望,當他看到星光洪流已經全面滲透王宗超身體內外時,便將手上戰槍收回。

  王宗超面色平靜,只說了一句,「然而你卻是依仗外力取勝。」

  「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原本就是先秦時耗用許多資源與武力練成的一件玄奧法寶,又不斷暗中抽取九州結界的力量,哪怕只得全盛時的三四成,也是非同小可。 要知道,九州結界自立下的兩千年來,可是禁絕一切外域神魔,再強大的神祗都對之無可奈何。 龍虎山護山大陣,也不過調用九州結界不足百分之一的威能罷了。 所以這張網當真彌天羅地,連神祗地仙都能一網打盡! 王宗超落入其中,在飽受約束的情況下面對這麼一位強敵,絕無幸理!

  「那又如何,本將如今只以『歸化大計』為先,又非與你邀戰比武。」將領聲若殷雷震震,顧盼之間冷電閃爍,自有一股不容違逆的霸道氣魄,又開口問道:「你又是從哪裡得來的人體諸竅凝煉之法?」

  王宗超隨口應道:「先秦時就已有許多人仙,難道就無煉竅法流傳下來?」

  將領曬然道:「仙秦時有關人體諸竅的記載,不過三百餘竅,其中已有確實可依之凝練法門者,也不過兩百有餘,即使還能流傳下來,又能讓你練成多少?更何況。絕大多數竅穴都非人仙不可凝煉,幾時又有練氣士凝煉成功了?你所持的,分明不是此界流傳之法,而是天外神祗所傳異學!可還要狡辯推諉?」

  「我的煉竅法是與人仙不同。不過或有異曲同工之處。」王宗超不急不緩回道:「你想了解我的煉竅法,我也對人仙煉竅法感興趣,彼此又沒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不如放了我,平等交流切磋如何?」

  「你自己。連同你所奉之神皆已成階下之囚,也陪與本將談平等?」將領哈哈一笑,語氣中不屑之意更加明顯:「你能無傷接下我兩式跨空槍擊,還道你是個人物,想不到卻是如此不知所謂!」

  將領不清楚王宗超與「武神」的真正關係,不過在他看來,王宗超不外就是神選之民,或者神祗真靈轉世之身,而且後者的可能性還要大點。 因為直到如今,那尊「武神」都沒表現出多少性情靈智。 基本上只是依照神職規則進行反應,被圍攻了這麼久,也不見主動出擊或者尋求妥協的舉動,彷彿從香火中自然誕生不過百年,還未萌發靈智的弱等神明,這與它的強大力量很不陪襯。

  「我也知道要你們放下架子好好說話,最好是先把你們打痛。」王宗超不出意外地說道,「不過我這個人一般不主動付諸暴力,所以先讓你們做個選擇罷了。」

  將領終於怒了,不僅僅因為王宗超輕描淡寫的幾句話。 更因為他目光中的那份平淡,這份與其說是平淡的藐視,還不如說是一種忽視和無視,通過目光的對視。 絲毫無誤的傳入了他的心頭中,這才是他動怒的主因。

  強者可以容忍別人的敵意、怨恨乃至一切挑釁,唯獨不能容忍別人如此無視自己。

  而他當然也不會因此將對方放出來戰個痛快,也不會下作到動用酷刑折磨對方,只是低哼一聲:「綺湄,給此人施加星煞鎖神針!」

  「謹遵蒙將軍之令!」

  綺湄在星空中應聲而現。 向將領行了一禮之後,隨即將手一揚,七七四十九道映著璀璨星輝的寒芒紛紛沒入王宗超體內。

  只一瞬間,所有寒芒倒彈而出,綺湄臉色顯出一絲意外之色:「刺之不入,四十九個竅穴,已全部完成凝煉,堅不可摧。」

  意外之餘,綺湄出手再試,四十九道比毫髮更細的星煞鎖神針入穿梭般不斷打入王宗超身體,又一次次地無功而返,綺湄的意外之色,也漸漸變成驚異……乃至於不可思議的震撼!

  「不可能……此人體內一千一百九十七個竅穴,竟然全部完成凝煉,無一疏漏!」

  人體之內共有一千一百九十七個竅穴,體外虛空中還有九十九個竅穴,從理論上講,這些竅穴如果全部凝煉完成,就可以讓生命形態蛻變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使只是完成體內一千一百九十七個竅穴的凝煉,也該能做到將肉身隨意變化,千變萬化,皆能隨心如意。

  兩千年來,仙秦成就人仙者不計其數,早已將人體之內的一千一百九十七個竅穴探索完全,並將名稱與所在方位都公佈出來。 不過普通的人仙,雖然知道所有竅穴的具體位置,卻也不見得能真正領會每一個竅穴的具體功能、特性、相互作用以及凝煉訣竅,只因這些不僅關係到個人的實踐體悟,而且有許多並不公開的保密內容。 如今仙秦四大軍團中,每一個軍團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一套煉竅秘訣,可以讓人在凝煉相關竅穴時少走許多彎路,節省許多資源。 不過即使像蒙將軍這樣的軍團最高將領,已經完成凝煉的竅穴都不過八百有餘。

  當然,仙秦治下,任何人、任何勢力探索出來的煉竅訣竅,都需在第一時間向始皇聖帝獻上,以此換取封賞,如有隱瞞,視同叛逆。 而仙秦規模最大的人體諸竅研究中心「神機處」,集中了無數資源以及先秦絕大多數壽元將盡,寧可行險一搏的人仙,也是由始皇聖帝直屬統領。 其餘人無論皇親國戚還是將相之尊,不得聖旨而妄入、妄加染指試探者,皆斬! 像蒙將軍這種爵位升無可升的將領。 如果再立大功,也往往會獲得寶貴的煉竅秘訣以及煉竅所需資源為獎勵。

  而只要體內還有竅穴未能完成凝煉,將星煞鎖神針打入其中,就可以在必要時摧破竅穴。 形成有效箝制。 然而王宗超體內竅穴卻偏偏全部完成凝煉,讓星煞鎖神針徹底沒了用武之地。

  將領聞言雙目中精芒大熾,但隨即又平靜下來,繼續問道:「還有什麼異常之處沒有?」

  綺湄定了定神回道:「有的,每一竅穴。其相對於人體的位置都幾乎恆定不動,雖然堅固異常,卻沒有任何波動震蕩之像。」

  「若諸竅不震盪,又如何發揮威能?這也說明了這套煉竅法與我們的大不相同,即使體內諸竅全部凝煉,實力也遠遠比不上理論中的肉身千變萬化境界,否則我們哪裡制得住他?」將領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其實正宗人仙所凝煉的竅穴位置絕非恆定不動,而是在極微小的範圍內不斷閃爍變幻自己的位置,須臾百變。 甚至幾乎可以視為同一時間出現在近百個位置,是以一竅可衍百竅,一神可幻百神。 能否悟通其中關鍵,決定了人仙能否踏破拳意實質關卡,倘若到了千變萬化境界,體內諸竅更是可以隨意解散重組。 而王宗超體內的竅穴竟是近乎恆定不動,這也說明兩者其實相差巨大,幾於南轅北轍。

  其實仙秦發展了許多年,除了正統的人仙煉竅法之外,也有許多旁門之法。 比如獵殺荒獸妖魔。 將它們的精元與天賦神通煉化成先天靈籙,再設法煉入竅穴中,就能省去凝煉竅穴的功夫,並能以氣血催動發揮對應的天賦神通。 多種天賦神通經過有選擇性的組合。 可以衍生出普通人仙所不具備的,花樣百出的無數強大能力。 不過終究只是取巧捷徑,煉入先天靈籙的竅穴永遠無法再行凝煉,而且荒獸妖魔的殘留意念會污染身神,終生無望踏破拳意實質關卡,打起來也只能被拳意實質境界碾壓。

  將領一向不喜這些邪道。 所以他的青龍軍中罕有煉入先天靈籙的人仙,此時見了王宗超體內諸竅的異樣,只道又是一種取巧偏門,興趣大減,最終只說了一句,「不過既能如此方便地煉齊體內諸竅,也自有其獨到長處,或能對我們有所啟發。此人依然頗為重要,定要好好看住,待回歸仙秦之後,立即轉交『神機處』 !」

  立即就有十二聲喊諾之聲從星空深處傳來,似乎星空之後潛伏了千軍萬馬,與此同時十二道鋒銳絕倫,彷彿可以穿透無窮空間,殺滅一切的氣機已紛紛鎖死了王宗超,正是十八名運用弓箭的人仙弓箭手。

  雖然星煞鎖神針不能發揮作用,不過憑著「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困鎖,外加一隊堪稱精銳中的精銳的人仙弓箭手一直盯著,也不怕王宗超翻出天去。

  「蒙將軍,屬下還要匯報一事。」處置過王宗超之後,綺湄向將領禀告道:「茅山派得了劉安傳承之人,已於半日前出關,一舉渡過六重雷劫。屬下到時,恰逢他渡劫完畢,本欲贈他養魂安神之藥,卻發現他尤有餘力,神魂幾無衰弱可言。後與他詳談,交流道術,果然境界高深,假以時日,渡過七重雷劫,成就造物之主,也無不可。經屬下說動之後,此人已前來驪山,還望將軍能屈尊下顧,與他見上一面。」

  「如此說來,此人倒也是個人物,加上劉安傳承關係重大,不妨見上一見……」將領點了點頭,又頗為感嘆地說了一句:「先前只道故土已徹底凋零沒落,卻沒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無論中土海外,皆是英傑奇才輩出,不僅有人將先秦時遍尋不獲的蚩尤旗找到並重新修復了不少,也有人展現的神鎧、機關鍛造之術幾乎比我仙秦也不遑多讓,某些旁門修魔之輩,也別有奇詭強橫手段……若這些人都能為我仙秦所用,已可謂滿載而歸!」

  綺湄卻提醒道:「不過劉安畢竟是反賊後裔,又與天庭治下的酆都地府關係不淺,與先秦時還未能東傳的西方佛門也有些牽扯……」

  將領只將手一揮,「勿論以往,只要從此之後一心一意為仙秦效命者,皆可既往不咎。我等需先能容人,而後方能用人!」

  談論間。 兩人早已從宇宙星海中消失不見。 這整個星海都是「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內的陣法空間,身為主持者,他們自然可以隨意來去,如魚得水。 哪怕是與他們同等甚至更強的對手。 身在其中與他們交手,也等於虎豹入海與鯊魚搏殺一般。 這原本也是仙秦的底蘊所在,單槍匹馬的強者自不能相提並論。

  王宗超從頭到尾都一直平靜自若,哪怕綺湄以星煞鎖神針不斷攢刺周身,也不以為意。 只是仔細觀察四周。

  四周都是了無邊際的浩渺星空,無論是以視聽五感,還是放出神念去感應,獲得的信息都是如此,彷彿身在真正的無窮宇宙。 但王宗超受過佛祖舍利佛光的洗禮,已懂得如何從更高緯度的視角去看,卻可以看到星空之外的許多東西。

  只見星空之下,隱約可見一片彷彿水墨山水般的蠻荒圖景,除了溪流泉瀑,浮雲雨露皆呈現銀輝之外。 其餘群山花草皆為墨色,雖筆觸粗獷寫意,但寥寥數筆之間,便描繪出一種沉凝渾厚,浩瀚蒼茫,將八荒六合盡皆囊括其中的浩大意境。 延綿山水間,萬千獸吼鳥嘶之聲直衝斗牛,搖撼星辰。 龍鳳蛇麟,人首蛇身、九頭虎身、羊身虎齒諸般神獸怪物虛影在其中沉浮不定,或擎天立地、或跨山橫海、或扶搖九萬。 散發著駭人蠻荒威煞,卻又無出這片天地。

  「除了星空之外,這片萬獸蠻荒天地也非同小可,其中匯聚了無數強大妖獸魂魄。單是觀摩它們的形態威煞,都能啟發出不少武學靈感!而且它們只要出擊,陰魂應有的陰森飄渺就一掃而空,反而飽蘊陽剛雄猛氣魄,腥風血煞滾滾,想來是曾以無數生靈血祭過。並以人仙血氣拳意暗中催動!只怕即使是一二劫的鬼仙,面對這樣的凶獸,都要被無比兇威血煞衝擊克制,道術施展不出就被一口吞噬!」

  王宗超心中評估,放眼看去,只見重重星辰之後,有一團比困繞自身的星河螺旋更大上十幾倍的星雲圍繞困鎖住另一個有山有水,有鳥有獸,日月星辰,四季輪迴皆有,生動多彩中又有無窮殺機交織潛伏的世界。 在星雲反復衝刷旋絞的同時,下方又有無數凶獸前僕後繼地撲入那個世界之內,與其中許多因時適地,借天地自然之勢,集結成陣,彼此光環籠罩,演繹各種武技的身影廝殺在一起,滾滾而戰。

  在上下夾擊之下,這個世界不斷有碎片崩散開來,顯然形勢不容樂觀。 六尊巨大銅人身上散發跨越亙古而來的無窮蒼茫蕭殺刀兵煞氣,如同六根定海之柱將那個世界釘死、鎮住,又踏著緩慢而堅定的步伐不斷向前邁步,每向前一步,那個世界都要向後退縮一分,從那個世界之上崩碎出來的碎片,又被六尊銅人各自張口鯨吞納入。

  仔細看去,只見每一尊銅人身上,都有九九八十一道精純強大的氣血凝聚,如焚如焱,反復熔煉,將逸散的神力煉化成水銀金液般的沉重液態,深入滲透到銅人之中。 看起來,每一道氣血都是人仙所發,眼前已然有四百八十六名人仙參與其中,陣容堪稱奢華!

  王宗超清楚眼前這個「九空武界」是吞噬了天堂、埃及神域、高天原三方遺留的殘骸構造而成,其中天堂遺留神力絕大多數都歸了香格里拉,自己只算是撿漏;埃及一方是自作死,大半神域都焚於業火,殘留也是無多;高天原一方卻是無心戀戰,索性金蟬脫殼,將沒能及時撤走的累贅留下,至於高天原眾神真靈等核心精華則全部逃向另一個未知世界。 所以這個七拼八湊而成的神域原本就根基不穩,外強中乾,在對方這種奢華陣營面前,當真半點抗拒餘地都沒有。 只是對方選擇了徐徐煉化,細嚼慢嚥,才進展不算太快而已。 不過這也代表著這處「九空武界」之內的中洲武神分祗已被徹底壓制,連解體自爆都做不到。

  另外一個方位,則有另一個巨大星雲螺旋罩住另一個分成六層結構,狹長若深井結構的洞天,洞天之內隱約有無數毀滅雷光在奔騰閃耀,又有滌蕩邪氛的純陽紫氣氤氳。 不過在星光洪流沖刷之下,也是漸見衰弱。 而且蒼茫宏大的星光渦旋之中。 似乎又有無數精微玄奇的變化,非同凡響,所以雖然陣勢大大不如「九空武界」有萬獸與銅人參與圍攻,卻仍令洞天結構搖搖欲潰。 「鎮魔井洞天果然也在網中。至於那潛伏星光渦旋中的破解者,竟然是星奕士……」

  王宗超簡簡單單一眼看過去,已能識破許多玄機,尤其星奕士一手星辰劍陣,他已在龍虎山一戰中記錄了許多。 雖然至今仍不能徹底推演窮盡,也是頗為熟絡,哪怕對方只是隱藏幕後,也能一眼看穿。

  王宗超心知自仙秦一到,許多中外神秘勢力都紛紛投靠,包括比中洲隊更早進入的兩隊輪迴小隊在內,所以星奕士也被仙秦所用不足為怪。 倒是蓮花生的香格里拉一直不露形跡,竟然連「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都網羅不到,很可能提前就以寂滅歸空、須彌芥子之類法門藏匿起來。 畢竟蓮花生有了佛祖舍利,許多事情都能料敵先機。 提前佈置。 不過這也一來,在香格里拉再次復蘇之前,也無法再接收人間的任何信仰香火或者干涉人間了。

  至於鏡界之流,不過是自然生成的偽神域罷了,在星雲洪流的衝刷下肯定如同沙堆城堡一樣迅速崩散瓦解,看都看不到。

  很快的,王宗超被困「週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已過了三天時間。 眼看著遭多種手段夾擊的「九空武界」地盤已退縮到不足十畝之地,其中的種種天地氣象與武者身影也變得無比虛幻模糊,又在下一刻終於徹底崩潰開來。 露出核心的中洲武神分祗神軀。

  六名銅人此時全身上下已如同烈火熊熊的熾熱銅爐一般,忽然解體散開,化為無數如同水銀銅液一般的流轉神籙,帶著激蕩的淒厲風聲。 宛如無數人臨死的淒厲絕叫,又如無數刀兵相交時的鏗鏘轟鳴,就像澆灌銅模般向中洲武神分祗神軀覆蓋上去。

  當年秦滅六國,一統天下,不僅盡集六國兵戈鑄造十二銅人,而且還將六國的一切軍旗軍魂、以及一切涉及刀兵軍伐之事的巫祭鬼神都煉化其中。 其中又有數以百萬的敵我雙方陣亡者反復血祭,可以說是天下千萬刀兵爭鬥之念的匯聚,若能組成陣法,又尋到蚩尤旗修復完整作為陣眼,當真可教秦軍盡集天下兵威軍煞,民間絲毫兵戈爭鬥不起,敵國也未戰先怯,永世太平。 可惜後來秦始皇與秦軍主力悉數遠征洪荒界,十二銅人也遭鎮入驪山之下,秦朝不久後即告分崩離析。

  就在六大銅人進行煉化的最後一步時,又有一柄輝煌中隱約映出大千紅塵世界萬千刀戈兵伐之凶,以及許多詭秘氣象的金光大旗自星海降下,直直射向中洲武神的頭顱。

  雖然銅人陣法與蚩尤旗都不完整,但用來徹底煉化、控制中洲武神分祗,甚至以此反向影響、奪取中洲武神本體神力,卻是夠了!

  就在此時,王宗超忽然動了。

  而也就在他有所行動的同時,十二聲並成一氣,好像可以撕裂蒼穹的弓弦震爆聲響起。 十二柄長箭破空襲來,所到之處星辰粉碎炸裂,蕩漾開來的毀滅漣漪中,呈現出一尊尊或身燃烈火、或黑水澎湃、或手纏青蛇、或吞光吐電、或呼風嘯雷、或遍體白骨的恐怖魔神虛影,一個個面目猙獰,煞氣衝天,轟然一下,便將王宗超所在的星雲螺旋徹底撕碎,地水風火隨之洶湧暴走,彷彿一幅洪荒初開的情景。

  十二名人仙弓箭手不僅自身強大,所用的箭更是大有來頭,需深入洪荒十二主界,獲取位面本源結晶,淬其凶煞,煉化在箭中,十二箭齊出,就能演繹再現出一絲當年十二先天之靈爭鬥衝撞,開闢洪荒的場景,連虛空也能封鎖毀滅,稱為十二都天神煞陣。 不過眼下十二箭所激發的規模,只是最小的一種,只能稱為小都天神煞。

  不過這十二箭卻射了個空,先前困鎖王宗超多時的星雲螺旋,如今卻彷彿無法發揮任何困鎖之能,王宗超身形在星雲螺旋中心消失,又憑空從另一處星雲中心出現。 直衝向中洲武神所在。

  一柄墨綠戰槍從星海中殺出,如影隨形,流星逐月般直刺王宗超後背,然而王宗超頭都不回。 只將手一揮,身後就憑空生出一大團急旋的星雲螺旋,戰槍刺入螺旋之中,再穿出就莫名改變了方向,與王宗超插身而過。

  與此同時。 王宗超另一手舉起,手上一切皮膚筋絡骨骼盡化金剛琉璃一般的明澈透亮,其中竅穴逐一亮起,每一竅穴,都圍繞著一團不同形態與光彩的星團,或熾熱明亮、或晦暗森冷、或如蝴蝶對稱、或如蛛蠍舞爪、或如貓眼迷離閃爍、或如面紗飄渺變幻、或如彩虹絢爛多彩……彷彿王宗超手中自有一個宇宙,又彷佛將整個浩瀚星宇都映入其中。

  內外互應,內外合一,一時間王宗超的手已徹底融入了星宇,又攜著整片星宇的浩瀚威力。 彌宇宙、蓋六合地一抓而下!

  轟然一聲,熔煉中洲武神的六大銅人,以及圍攻九空武界的一大片凶獸之魂、連同中洲武神都徹底粉碎,其中精純能量又迅速塌縮凝聚,結合成一塊巴掌大的晶體,又在王宗超一擲之下徹底突破「週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直投大千虛空去了。

  許多圍攻「九空武界」的洪荒惡獸魂魄以及它們的獨特氣勢、天賦之能,以及六大銅人之內的亙古蒼茫兵劫煞氣、各種煉神鎮神、聚煞鎮煞符籙,都是異常重要的信息。 送去九空武界,對於中洲武神都大有好處。 完全可以讓中洲武神用神域血蒼穹創造出一批贗品荒獸,而單是模擬這些荒獸或者與它們戰鬥,又能催生出無數種武學。 同時也能讓中洲武神更好地調控人間兵劫軍煞,或者以類似銅人的形態更好地在人間發揮神力。

  雖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但仙秦既然拒絕平等交流,採取強取豪奪的手段,王宗超也就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

  不過也就在王宗超有所動作的同時,那柄金光大旗卻一下飛遁沒入星海,溜得飛快,倒給它逃出一劫。

  在同一時間。 墨綠戰槍已攻出了數千計之多,槍影縱橫星宇,槍槍凌厲直截。 然而王宗超身形隱沒星海,瞬息萬變,同一時間幻化出數百虛影,又不時藉團團星雲阻擾扭曲槍勢,竟無一槍能夠沾身。

  初入「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時,王宗超表現得就像不識水性之人落海溺水,然而如今卻如蛟龍入海,各種來去自如,摧波弄潮,彷彿這件法寶已經為他所用一般。

  不過也就在王宗超以「混沌土劫」壓縮實化能量,又一擲突破虛空的瞬間。 對方終於窺出破綻,突如其來的一槍猶如無中生有,從天外殺來,正中王宗超心臟部位。

  王宗超只來得及舉掌一擋,但對方一槍之下,一股足以穿透一切物質、能量乃至無窮空間,於一無所有的虛無中憑空生力的震爆透勁竟讓混沌原力無法徹底消融化解,轉眼間崩散王宗超掌心三處竅穴的外層星雲,讓堅不可摧的竅穴也出現烈細微裂痕。

  又有一絲絲綠色根鬚藤蔓,以無比的堅韌頑強隨槍而生,纏繞竅穴,又生出不計其數的細微觸鬚,刺入每一處血肉縫隙之內,拼命汲取著一切物質與能量為營養,瞬息就有無數針對王宗超狀況的生命毒素生​​成,給王宗超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

  不過在王宗超受傷的同時,對方也發出一聲悶哼,卻是王宗超憑著「荊棘光環」,在同一時間也反傷了他對應竅穴。

  王宗超乘機將槍勢一封,一手就如靈蛇繞桿般沿槍桿纏繞而上,緊接著一下發力,要將對方戰槍奪走,或者將人硬生生拉扯過來。

  但對方戰槍一震,竟然抖出無窮槍影,卻不僅僅是高速移動產生的殘影,而是墨綠戰槍在一連串木質炸裂聲中,就有無數根莖枝葉分裂生長開來,彷彿驟然炸開一棵枝蔓繁密的參天巨木。 王宗超明明握住了槍桿,卻在下一刻莫名地變成握住一根細小偏枝,在樹枝斷裂開來的同時,也讓戰槍脫離擒鎖。

  「好個狂徒,本將卻是小覷於你!」

  將領咆哮聲中,既是充滿了憤怒與懊惱,也滿懷戰意澎湃的狂放暢快!

  轉眼間,只見墨綠長槍猶如青龍遊走靈動於無邊星海,猶如參天巨木般橫掃星空,不過王宗超舉手投足,應對得輕鬆自在。 即是對方是主陣者,但也無從讓「週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對他發揮困鎖之能了。

  只因在困鎖羅網的三天之內,王宗超已將混沌原力化作無形無質,在對方無從覺察的情況下,不斷融入、侵蝕、同化「週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又以混沌原力為媒介溝通內外,不斷調整自身適應、模擬神禁羅網的玄奧法理。

  混沌原力的侵蝕同化,原本就比任何暗黑魔神的魔能侵蝕要更加隱蔽且有效。 而九州結界乃是天庭親自布下的手筆,玄奧恢弘之處,絲毫不遜色於香格里拉的佛祖舍利。 紫媛身為九州結界的看守者,對其中奧妙深有所知,早已通過劍符傳訊向王宗超作了說明。 而「週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雖然功能與形態都別有不同,但畢竟化用了九州結界,難免異中有同。 王宗超在其中靜修了三日,藉機將全身竅穴調整為星雲籠罩的形態,感悟九州結界玄機,實力又有提升,且能隨意調用神禁羅網之力,收穫之大,絕不在藉佛祖舍利觀摩大千那三日之下。

  與將領再鬥片刻,王宗超忽然將身一旋,身周就有一團浩瀚星雲急旋而生,八道星雲「懸臂」劃出無數玄奇軌跡,封鎖空間,偏轉運動,扭曲力場,鯨吞元氣。 一時間對方的絕強槍勢也在無窮浩渺星輝之下變得飄搖失準起來。

  緊接著在剛剛吞噬了海量元氣的星雲核心,無窮星輝彷彿銀河狂瀉般帶著螺旋之勢奔湧而出,其中似乎有無數星球在碰撞,在衝擊,在崩裂,在爆炸!

  其中氣象,彷彿真正橫跨宇宙星宇,滅絕無數星球文明,亙古蒼茫持續到永恆的無窮毀滅洪流!

  面對調用了「週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力,氣勢恢弘恐怖的一招。 將領面色蕭殺一片,全身上下八百六十一個竅穴,各以特殊的頻率高頻振盪,位置瞬息百變,轉眼間已擴散全身每一處。 而這些振盪又迅速地協調歸一,帶動全身的內臟、筋骨、氣血,全部以一種無比整齊一致,協調歸一的頻率震蕩起來。

  萬事萬物,皆有自己獨有的震動頻率,然而越是微觀的層面,不同的細小粒子震蕩的頻率與方向越是雜亂無章。 但是將領卻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讓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甚至於每一個原子都以一種高度完美整齊的頻率共鳴互應!

  武學上的「力往一處使」,往往都不過是調動全身肌肉之力一起發力,但如果連每一個原子的力量都能統一集中起來,這種力量將是無法想像,足以引動真空量子潮汐,連無窮空間都可以穿透!

  「血肉聚變!」

  只一瞬間,將領全身氣血已徹底激發,透過完全協調一致的完美震盪全數聚集於墨綠戰槍槍尖,又猛地聚集塌縮成一個近乎沒有體積的小點,迎著無窮毀滅星流,向前衝刺!

  就在兩人大打出手,戰況越來越趨於凶險激烈的同時,同樣處於「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困鎖之下的鎮魔井洞天忽然崩潰。

  緊接著一道叫億萬璀璨群星為之失色的如雲似水清澈劍華從中席捲而出,按照億萬玄奧虛空禁制流轉結聚,結成了無數劍陣,卻又渾然一體,流暢自然,絢爛絕倫,好像茫茫黑夜裡閃過的一道雷霆,撕裂星宇,照亮萬古。

  卻是紫媛的仙劍,原來她自仙秦回歸時,就身入鎮魔井,潛伏起來,等待時機成熟才一舉殺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13:42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4-25 19:39
第六百三十八章粉碎一線真空

  仙秦以無可匹敵的強​​勢回歸,君臨故土以來,從者無數,甚至可以說整個世界六成以上擁有玄秘力量的勢力與人群都紛紛投靠。 擁有充足情報來源的形勢下,仙秦對故土一切形勢自然會有足夠了解,照理說不應忽略了紫媛這位對秦始皇懷有深刻敵​​意,實力也威脅回歸大計的天庭駐世地仙,然而事實上他們卻對於紫媛的出手近乎沒有什麼事先的防範。

  這既是因為仙秦的過於傲慢,以他們的甚至連東方天庭也敢爭上一爭,比上一比的無比心氣,而又目睹故土的諸法凋零,這種感覺就像一支飛向太空,且在宇宙中打出一片天地的星際移民,回來時卻發現故鄉已經淪為用冷兵器打仗的廢土,又豈會認為這個世界還存在多少可以威脅自己的東西? 不過這只是一層原因,更重要的是紫媛的仙人之劍實有神鬼莫測之機!

  仙家之劍,既能一劍破萬法,也能一劍生萬法,其中妙用,著實難以言述。 故紫媛的「兩界分光太乙斬龍劍」既能斬一切有形無形之妖魔鬼神,也能斬龍脈氣運,斬空間界域,斬天機人心!

  只因一式「斬天機」,紫媛千年來唯二兩次在眾目睽睽之下現身出手一於東陵鬼蜮、二於香格里拉之前,給世人留下的一切印象幾乎被悉數斬滅。 越是境界低微,未能明了本性天機者,越是被斬滅得乾淨徹底,半點涉及紫媛的念頭與想法都無法生出,與紫媛間接相關的事也會變得模糊不清。 考慮到王宗超這位強力同盟,紫媛甚至連香格里拉時王宗超給予旁人的印像也一起斬滅。 所以仙秦收集到關於王宗超的情報,基本停留在東瀛以及龍虎山一戰時,大概也就相當於六七劫鬼仙程度,雖然厲害,卻還上升不到需要重點防範或者有所忍讓妥協的程度。

  至於一眉道人、張元旭等修為高深者,或者不願介入兩者爭端,或者與紫媛早已暗通款曲。 即使對此中玄機略有所知,也不會向仙秦通風報信,最多也就是兩不相幫,置身事外。 所以這樣一來。 本該如甕中捉鱉,反掌觀紋一般號無懸念的回歸大計,也終於出現了有可能導致全盤崩潰的危機!

  此時紫媛一劍殺出,所到之處,四周星雲螺旋悉數崩潰。 星光黯然隱去,所有的光華都被悉數吸納、凝聚到了劍上,既是燦爛輝煌到極點,也是森寒淬厲到極致!

  忽然,星空中有一角生出種種出人意表的微妙變化,數之不盡的白虎、青龍、天罡、地煞等星象幻變無端,層層疊疊,又帶著無比蒼茫玄奧,而又趨於破滅崩壞的氣息迅速膨脹開來,彷彿一團剛剛誕生。 而又時刻會攜著萬象萬物走向消亡的星空宇宙,竟然擾動了紫媛的劍法變化,讓她的劍勢出現一絲窒礙。

  原來卻是星奕士出手,此人並無神智可言,只是本能地破解一切精密有序事物而已,先前他不斷破解鎮魔井洞天,當洞天崩潰,紫媛出手之際,他又自然而然地去破解紫媛的仙劍,也不管此舉是否螳臂當車。

  畢竟彼此境界與實力相差巨大。 他的出手,最終也僅僅給紫媛劍勢造成一絲窒礙,延緩了那麼一瞬間。 下一刻,就見劍光復熾。 教人無法直視的光明中,又有無數深不可測的幽暗潛伏,而黑暗中又有更小的光明化生,光極生暗,暗極生光,光暗層疊。 分化無窮,始終光暗鮮明,卻又處處光暗相隨!

  仙劍分割陰陽,再由陰陽衍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宮無窮誅滅法術,就這麼浩浩蕩盪、遮天掩地地爆漲刷來。 無聲無息間,星奕士整個人已在劍光中分化為億萬微塵,只見滿天耀眼細碎流螢、璀璨星屑紛飛!

  無論星奕士的「星辰列宿劫滅劍經」如何變化精奇,窮盡計算,但畢竟是晉軍化神失敗後走偏的邪道,又如何能與二劫地仙抗衡?

  也就在紫媛劍勢稍緩了一瞬間,只聽「嘣」的一聲弓弦震顫,三百六十弓,整整齊齊一聲弦響,三百六十墨綠長箭離弦,化箭雲襲來。

  箭鋒一點精金銅母、箭身法撰銘刻、箭尾九九八十一道化風符羽、箭中暗藏凶煞獸魂、蝕骨冥砂,以人仙熾烈血氣、精純拳意發動,箭可穿山,箭可破法,箭可追風逐電,戮神誅仙! 精準迅猛自不必說,更了得的是三百六十箭錯落有致。 箭身上法撰閃爍咒力彼此勾連,一箭一箭之間互相策應牽引兇法,禁鎖虛空,分明是一道犀利凶煞的殺戮法陣。

  只一瞬間,三百六十箭破空逾距,就那麼直接出現在紫媛面前! 緊接著道道箭芒芒於激射之中陡然擴散開來,化作一頭頭插翅飛虎、鬼面惡狼、金冠毒蛟、赤血天蜈、陰王鳩、烈火鴉、烏鸞等等兇獸。 一時箭化獸,獸藏箭,百獸當空,澎湃狂野、蠻荒暴虐的無邊煞氣直衝霄漢,竟把璀璨劍華也遮得遽然黯淡幾分,彷彿是萬獸橫行的遠古洪荒時代再次降臨了一般!

  另一邊,將領驟然施展出「血肉聚變」一式絕殺,戰力在一瞬間驟然飆升,竟然硬生生頂著王宗超發出的滅絕星光洪流,墨綠戰槍以點破面,鎖死氣機,直殺到王宗超面前。

  不過如斯悍勇舉動的代價,卻是將領披掛的木甲瞬間被星光沖刷得殘破不堪,全身傷痕累累,某些傷勢甚至深可見骨,慘不忍睹!

  王宗超雙掌掌心像對,併攏到一起,速度不快,但卻生出一種四周空間乃至整個乾坤都在向他雙掌之間劇烈塌縮的感覺。

  雙掌合即為天地合,天地合即為陰陽合,而陰陽合,混沌生! 轉眼間,墨綠戰槍槍鋒已被他穩穩併入掌心,一切槍勢槍威,洞天透地一往無前的無匹桀驁銳氣,都要一併化作混沌!

  然而即便如此,王宗超仍然感覺自己竟然難以阻止對方這一槍繼續向前對方這一槍竟然在量子層面打出一道筆直的真空暴漲狂瀾,數以億萬的正負粒子沿著這一槍的軌跡從一無所有的虛空中瘋狂分裂衍生,又與將領全身竅穴一起同頻躍遷震盪,於虛無之中憑空生出不可抗拒的破滅粉碎之力,跨越虛空。 直刺而來!

  甚至可以說,對方這一擊,雖然戰槍的移動有其速度極限,但槍勢槍威卻完全超越了一切速度概念。 超越光速,以一種類似量子糾纏的狀態,瞬息殺至!

  粒子和粒子之間即使隔了數百光年,數萬光年,甚至跨越了不同的時空。 仍舊能夠相互影響,隨著對方狀態的變化而變化,這就是超越光速,超越時空的量子糾纏! 如今將領一槍既出,與這一槍在同一直線內,任何事物,無論相距多麼遙遠,都要被納入量子糾纏之內,共鳴共震,一毀俱毀!

  「莫非這是正宗拳意實質人仙可以跨越無窮虛空打擊對手的真正原因……可惜我的混沌原力終究沒能修煉到宏觀微觀、過去未來皆混沌一體的地步。到了量子層面,我的混沌原力大概和篩子差不多……」

  心知單憑混沌原力無法徹底消融化解這一槍,王宗超的人忽然模糊了一下,分化無數虛影向四面八方飛瀉而去,卻是王宗超逆用「混沌水劫」,將對方的一槍之威化散消卸到無窮可能的「未來」。

  不過與此同時,在王宗超身後,忽然又有十二道長箭破空,驟然爆開,化為十二尊凶神惡煞的魔神虛影。 令虛空也為之顫抖崩裂的遠古毀滅氣象席捲開來,與王宗超洩走的將領槍威碰撞激盪,造成連鎖崩壞反應,看上去彷彿王宗超的所有「未來」都被毀滅了一般。

  將領畢竟不是一個人而已。 在他奮起一搏,乾坤一擊的同時,他的得力手下也瞬間做出配合,打出第二​​套「小都天神煞」,對王宗超左右夾擊。 不僅如此,先前打空的第一計「小都天神煞」。 本該已消弭散去的殘餘威力竟然被後者汲取吞噬,令這一擊威力憑空暴漲三成以上!

  即使是青龍軍這等仙秦頂級軍團,將軍親衛箭隊所配備的「小都天神煞陣」也不過四套罷了,如今卻在王宗超一人身上就耗費了一半之多。

  好在「混沌水劫」一式前有恆定不變的「過去」足以正面抵禦任何攻擊,後有變幻無窮的「未來」混淆視聽,讓對方無從鎖定王宗超具體方位,只能採取大範圍攻擊。

  前後夾擊之下,王宗超已顧不得乘勢反擊將領,只得將星光席捲,勢如星河倒傾,橫掃而去,淹沒十二魔神,又連無邊洪荒山水也打出了一片虛無空隙,其中悶哼慘叫之聲隱約傳來。 卻是王宗超沿著十二根長箭射來的軌跡,駕馭星光洪流作出了反擊。

  無論是宇宙星海,還是洪荒山水景象,都只是陣法空間而已,而在如同兩層布幕的兩重空間之後,才有仙秦的精銳軍團潛伏。 先前無論是激發氣血煉化九空武界,還是發箭突襲,都不需要他們親自現身進入這兩重空間,而對手即使能夠把握住他們的位置,想要反擊,也是隔著兩重空間,在所難為。 不過王宗超好歹已初步駕馭住「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只算隔了一重空間,反擊的難度下降許多。

  而也就在他反擊的同時,被星光洪流重創的將領也如流星般落入洪荒山水世界,不知所踪。

  「仙秦當真棘手!」王宗超暗呼厲害,在前後夾攻之下,他身上已有近半成的竅穴小有受損,而且第二波「小都天神煞」雖然威力並不都集中到他身上,不過其中十二道屬性各異,卻又同樣蠻荒凶煞,在永無止境地吞噬一切的同時又似乎可以憑自身孕育誕生萬事萬物的怪誕氣機已經入侵了他的混沌原力,讓自己一時無從化解,攪得自己元氣動蕩起伏,不時自動碰撞衍生生成各種不能相容的對立屬性與自相矛盾的殘破規則,彷彿隨時會從自己體內滋生出什麼詭怪魔物鳩占鵲巢,帶動自己軀體各處自相攻伐,興風作浪!

  王宗超當機立斷,藉著第二波「小都天神煞」餘波未息的混亂之際,將混沌原力乃至自身的一切氣機全部外放,溶於星海,避免對方再次發箭突襲,同時自身心念放空,無思無欲,無他無我。 渾渾然不著痕跡,漠漠然寄於太虛。

  看上去,王宗超已在「小都天神煞」爆發的萬千毀滅氣象中徹底消失,不可見。 不可察。 然而在知覺之外的領域,卻有大無可量的陰影潛伏在「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中,化混沌之勢,吞天噬地,直欲充塞星宇。 廣闊到這一方陣法空間都無法容納下的地步!

  內外一體,王宗超彷彿化身星宇,全身上下竅穴也都化作浩瀚星河,無窮無盡地膨脹擴散,體內的空間彷彿一下子擴大了億萬倍,十二道凶煞迥異的氣機則相對被稀釋、縮小了無數倍,雖然依然在不斷製造擴大著混亂與破壞,但相比之下已成了區區一隅之患,威脅小了許多,給了王宗超將其鎮壓化解的充裕餘地。 同時也藉機將前後兩波「小都天神煞」的持續破壞力擴散到整張「日月星辰神禁羅網」。

  「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具有無窮玄奧與無匹威能,單憑兩發「小都天神煞」遠不足以將其破壞,不過後者的持續擾亂卻可以讓前者慎密的禁制出現一系列微妙鬆動,暴露出更多的奧秘與變化,有利於王宗超更深入地將這件法寶同化控制,汲取凝聚更強大的力量。

  並更深入地天人合一境界、混沌原力、天人煉竅法,自有許多人仙煉竅法所沒有的玄妙。 在仙秦一方看來,王宗超固然有些獨到手段,可以無視「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的封禁,甚至盜取借用星力。 但已在將領的奮勇出擊,以及「小都天神煞」之下被徹底轟殺煉化,飛灰湮滅。 雖然人仙的敏銳危機感應一直在警告他們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但想要繼續攻擊。 卻已茫然失去了目標。 再加上紫媛這又一位強敵吸引了九成以上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沒有發現「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中隨生隨滅的無數星雲螺旋中足有上千已悄然改變了排列位置,漸漸向人體竅穴分佈結構靠攏!

  而另一邊,幾乎以所向無敵,摧枯拉朽之姿殺出的紫媛竟然也同樣受創,傷得不算太重。 但也絕不算輕!

  距離她的腰側大概一尺有餘的空間,出現了一個約有杯口大小,根本無從探測深淺的孔洞。 洞內透出種種難以言喻,頻繁閃爍的億萬璀璨到極點,也混亂到極點的破碎色彩,彷彿大千萬象盡數碎滅,又徹底被攪混成一鍋沸騰的粥。 其中又發出比任何雷鳴更低沉震撼,轟隆隆滾滾不絕,彷彿來自遠古,可以一直延綿到宇宙終結的悶響。 這響聲,是一線空間完全崩塌、碎裂時出的虛空震鳴、顫抖之音!

  不是撕裂一線虛空,而是粉碎一線真空!

  先前三百六十箭結陣化獸強攻紫媛,聲勢雖大,但其實相比攻擊王宗超的「小都天神煞」還要差上不少,原本沒有傷及紫媛的可能,真正恐怖的,卻是緊隨著三百六十箭之後,徹底洞穿、粉碎虛空的一箭!

  即使是紫媛,驟然面對如斯恐怖一箭,倉促之間也只能運用劍華將這一箭略微偏了一絲方向,從她腰側射了過去。 不過這一箭的巨大衝擊力以及恐怖的誅滅殺氣仍然讓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異樣的桃紅,口鼻間也出現了明顯的血絲。 這讓原本氣質冷漠疏離的她反而生出一種艷麗而不可逼視的感覺。

  這一箭威力之巨,在一舉殺傷紫媛的同時,也同樣撕開了宇宙星空乃至洪荒山水景象,暴露出真正宇宙星空,以及洪荒山水之後一隊結陣而立,披甲持弓的士兵。 只見他們全身上下盡覆盔甲,連臉上都覆蓋著猛獸外形的面甲,連一絲肌膚都不外露,看起來極其駭人。 看體型,全部都是身高近兩米的巨漢,卻步履無聲,無論取箭、搭弦、引弓,動作皆乾淨利落,不存一絲多餘,整齊劃一,連一呼一吸都渾然一體。 頭頂精氣狼煙凝而不散,匯成數畝粗細的一股,直衝宵漢,百戰鐵軍的森然軍威煞氣油然而生!

  中軍一桿大旗高挑,大旗正面一方大字鐵畫銀鉤:「裴」!

  旗幟下,屹立著一位鬚髮斑白的魁梧老者,虎目虯髯、狼腰猿臂,雖不做任何凶煞姿態,卻自有一股臥虎欲起,雖爪牙深藏,而百獸知其威的駭人氣勢。

  他只穿了一副由無數細小符籙串成的鏈甲背心。 卻赤著雙臂。 一柄幾乎有常人高度的血色長弓提在他手上,此弓初看彷彿是血晶構成,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其實是青銅質地。 給人以一種無比沉重、古樸無華的感覺。 至於那弓弦則更加奇特,竟是由兩條相互纏繞,麟角爪牙俱全,栩栩如生的細長青龍咬住長弓兩端形成。 之所以會給人一种血晶質感的錯覺,只是因為這具長弓上流淌著的精純凝煉血氣已然凝成實質一般的晶狀!

  老者持弓的左手無比穩定。 那是一種彷彿崇山峻岳,雖歷經千年滄桑風雨卻不能改的凝穩厚重,而他的右手卻是散發著無比生動旺盛的活力,每一根肌肉都彷彿一條條不甘蟄伏的蛟龍一般散發著無比的力量感與躁動感,似乎隨時可能破開皮膚的束縛,化為真龍騰空而去! 滴滴沉重如水銀,熾熱如熔岩的鮮紅血珠正在他右臂上來去滾動。 一道橫亙虛空,由億萬空間碎片組成的通道從他面前一直延伸到不知多遠的地方只因空間徹底碎滅,基於空間概念的深淺、遠近等概念已經失去了意義。 由此可見,剛剛那足以誅神戮仙的恐怖一箭。 顯然就是由他所發!

  老者身上,卻是半根箭矢都無。

  有弓,卻無箭。

  以雙龍為弓,以自身拳意為箭!

  修煉此弓此箭的人仙,起碼必須成就「一竅通衍百竅」境界,並在即將踏破拳意實質關隘之前,自身拳意就一直忍而不發,蓄於胸中,反覆淬煉,養心中之箭;又要百年如一日以自身精血祭煉「青龍碎虛弓」。 每日開弓虛引千次,雖並無任何實質破壞力,但哪怕猛獸凶人直面他虛引之弓,都要心膽俱裂。 彷彿被無形之箭誅心而死……如此直到心中拳意百鍛成箭,人與弓血脈相連,待有朝一日發箭之時,就有大大超越拳意實質等級,破碎一線虛空之無窮威力!

  由於要耗費大量精血養弓,所以作此修行的人仙容顏往往會更容易趨於蒼老。 異於尋常人仙不老之姿。 如此百年積蓄,方可發三箭。 第一箭發出後心中拳意漸漸散去,百年之內再無望踏破拳意實質關隘。 第二箭發出後精血枯竭,損元折壽,即使及時補救,也絕然活不過百年。 至於第三箭若發,則全身竅穴悉數粉碎,全身遭「青龍碎虛弓」反震之力碎成齏粉!

  此法難練,這也罷了,關鍵問題還是在於哪裡找到肯自絕自家前途乃至性命的人仙去修煉這等殺法? 人仙若是成就「一竅通衍百竅」,早已明了人體壽元之秘,壽命起碼過千,若有足夠天才地寶進補,翻上一兩翻也不足為奇,而一旦成就拳意實質,更是足以踏空凌虛,飛天遁地,隔千萬里之遙發驚天一擊。 而此法關鍵在於養胸中一股破滅一切的無悔箭意,若是被迫修行,心中稍有不甘不願,也是絕對練不成。

  「那廂女子聽真!誅汝於箭下者,乃青龍軍副將裴越!」

  發了一箭之後,老者毫不猶豫地再次引弓,長弓四周精純凝煉到呈現晶體狀的陽剛血氣毫光大熾,又蔓延全身,讓他整個人看來彷彿一輪熊熊燃燒的血日! 四下兵將也紛紛引弓欲發,血氣洶洶,殺氣縱橫。 他們上空乃至更遙遠的地域的空氣開始不安分的躍動起來,溫度不住升高,天地元氣開始暴動逃離!

  仙秦治軍,身為將領者絕非養尊處優之輩,而是必須在戰況凶險時身先士卒,奮不顧身衝鋒在前。 王宗超與紫媛的突襲固然出人意表,來勢洶洶,但在正副兩名將領不惜代價奮力反擊之下,卻仍然穩住了形勢。

  紫媛更不回話,只將劍華裹住自身,以身合劍,化身千里矯天劍虹,閃轉騰挪,縱橫飛遁於星空洪荒之間,雖然上方滅絕星光連綿打下,下有凶惡獸魂洶湧撲吞噬,卻如入無人之境。 所到之處,一切恢弘景像都被從中斬破分割,氣機斷絕,彷彿一張破碎的畫卷。

  她雖不是真怕了裴越的箭,但也心知肚明這樣的箭沒有必要爭一時意氣去硬接,當避則避。 她的目的,始終並非與仙秦青龍軍拼個你死我活,而是欲強闖通往洪荒諸界的虛空昇龍道,而後再斷其後路罷了。 而虛空昇龍道之前,正是駐守的青龍軍以及這兩重陣法空間阻隔,在「日月星辰神禁羅網」有王宗超對付的情況下,她只要設法瓦解了這這幅山水畫卷即可。

  「原來是你……姜紫媛!沒想到三十六個甲子之後,你還要一心一意與始皇聖帝作對?」

  將領的聲音從山水之間滾滾傳來,雖然剛剛在滅絕星光洪流之下受創不輕,但卻完全聽不出絲毫虛弱與忍痛意味,語氣在盛怒之餘,亦有一種歷經千年滄桑的悵然唏噓。

  紫媛一邊漫天縱橫,裂土分疆,切割乾坤,一邊寒聲回應:「蒙恬!我只要過去,莫逼我多造殺業!」

  「你要過去,只需束手就擒,本將必會將你完好無損押解到仙秦,由聖帝發落!」青龍軍主將蒙恬每一字每一句,都強硬得彷彿鐵鑄銅灌般無有任何轉圜餘地,「或者,你也可以踏著我青龍軍全體將士的屍骸過去!」

  話音未落,忽見一朵上百畝方圓的昏黃怪雲向洪荒山水的一角落下。 怪雲之上密密麻麻無數斑斕毒眼睜開,便有億萬道幽煞毒光四面橫掃,淒厲陰冷,污穢非常。 被毒光射中的獸魂全部發出通徹心肺、歇斯底裡、恨不得把骨血筋髓五臟六腑都要從嘴裡喊出去的慘嚎,盡然一個照面就被污穢了元靈,轉化成全身上下長滿噁心毒瘤的毒獸,一瞬間就在洪荒山水之上製造出一大片越來越大的潰爛區域。

  又有七尊形態各異,隨聚隨散的妖魔降下,如雲海波濤一般,不是散為無數變幻萬千的符籙,其中又不斷演繹出地震山崩、洪水滔天、颶風掃陸、烈火焚城、兵禍蒼生、瘟疫橫行、餓殍遍野的地水風火兵瘟飢七種劫數,最終悉數流轉匯聚,演繹出一種眾生皆苦,劫難重重,禮崩樂壞,萬物傾頹的真實而生動,恢弘而絕望的無盡災劫。

  忽然有一聲輕笑從風中傳來,原本蠻荒肅殺的洪荒山水在這一刻變得詭異起來,春光明媚,生意盎然,彷彿處處都充斥著歡聲笑語,天地浮動!

  緊接著,又是一聲細若游絲的哀嘆,卻讓萬事萬物都變得黯淡無光,黯然失色,一派灰濛,神沮意喪。

  隨後,又是一聲充滿仇恨的悶哼,一時雷鳴震耳,風聲淒厲,山野嶙峋,恨天太高。 恨地載物,天地之大,滿目猙獰,處處礙眼,處處惹人痛恨。

  無論一喜一怒,還是哀愁痛恨,皆能牽動人心天象,天人共應,當真神通廣大,邪念通天!

  鎮魔井洞天崩潰,其中包括幾名化神級邪道巨擘在內的邪修也悉數獲釋。 可惜方脫狼穴,又入虎口,由於紫媛事先種下的絕世劍意,他們不得不全力向青龍軍出手攻擊,直到將針對青龍軍的劍中殺意都發洩出來,才能真正恢復自由。

  不過仍有自主意識的他們,自然不會傻到正面去衝擊青龍軍的軍陣,再挨上一記青龍碎虛弓或者小都天神煞之類,而是全部都選擇了洪荒山水的邊緣角落,或者混淆視聽,避實就虛。 畢竟紫媛並未精於控制奴役他人之道,也不指望這些久困鎮魔井的虛弱邪修真能給青龍軍造成多大損失,只要他們能夠造成一定的干擾與混亂也就夠了。

  「何方妖人來犯?先問過鄭某手中之刀!」忽然,只聽一聲震天暴喝,只見鄭吒已攔在七尊妖魔主宰的無窮災厄景象之前,手中虎魄碎風殘雲,席天卷地平平斬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20:49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5-1 23:01
第六百三十九章重啟「宇宙」

  龍虎山,鎮魔殿中,張氏兄弟負手而立,靜靜看著眼前,方圓約五丈的大型古井。

  井是鎮魔井,然而已經再無以前的八卦符光以及陰陽二氣醞釀其中,也不再​​給人以深不可測之感,而是一口一眼可以看清井底,已然沒了井水的平凡枯井。

  只因鎮魔井內洞天已徹底斷開與現世聯繫,若無「日月星辰神禁羅網」,早已落入大千虛空去了。 如今的鎮魔井不過是一口再普通不過的枯井,或許在未來幾十年內,這處原本神秘莫測的道家禁地就會成了普通遊客都可以隨意駐足遊覽的古蹟景點,當真滄海桑田,人去物非。

  就在兩人無聲感慨時,忽然有一名道人進門來報:「禀天師,北京來的劉專員已經等候多時。」

  張元旭點點頭,對張元放說了一句:「走吧!」

  駐留末法之地,修為已永遠無望突破化神,但也並非完全沒法修行。 比如幾日之前,陳囤就已派人與他們接洽,邀請他們加入中央新設立的,以仙秦提供的秘方為主要原始資料,以各地採集的變異植物為材料的古方丹藥研究中心。 雖然沒可能藉此煉成什麼不死仙藥,但煉藥延生,多活個幾百近千年,也不是不可能,在自身修為徹底止步不前之後,好歹也能有個退而求其次的追求與慰藉。

  ……………………………………

  「好強……中洲隊的隊員,果然很強……」

  在洪荒山水一處山頭,某位長相氣質頗為俏麗清爽的少女眼中帶著繚繞的冷電,一直注視著上萬里之外,一隻攜吞天噬地的無邊恐怖凶煞之氣的咆哮兇虎正與七尊主宰無窮災厄景象的妖魔邪神激戰不休。 彷彿末日一般的無窮無盡浩劫與毀滅聲勢籠罩方圓數百里,而且還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所到之處,原本恢弘壯闊的水墨山水全給絞成一塌糊塗,荒獸無踪,山扭曲了。 海渾濁了,天空塌陷沉降,大地崩裂膨脹漸漸交融在成一派混亂……

  洪荒山水景象廣闊無邊,而且平直無曲面。 只要眼力夠好,相隔多遠都可以看到,何況那邊著實打得驚天動地,少女遠遠看著,都被那股超乎想像的凶煞不詳氣勢刺激得如坐針氈。 不由抓緊了手上一根分出三股分岔的長鞭。 只見長鞭居中一股不時爆出耀眼電火花,左邊一股始終散發著更甚熔鐵的熾熱,右邊一股則始終一片模糊,發出低沉磁力共振而出的金屬震顫嗡鳴。

  「還不只是這麼簡單呢,珈禦子!中洲隊的那人還沒有用上全力。」在她身旁,一位頭扎藏青布條,看上去彷彿武道家的平凡青年說了一句。

  珈禦子驚訝地詢問:「這種程度的破壞,還沒用上全力嗎?上條隊長,在你看來,中洲隊出手的那人到底有多強?」

  上條隊長搖搖頭。 「我也說不清他的實力到了什麼程度,反正比我更強就是了。我的判斷只是基於最簡單的事實畢竟所有輪迴小隊都不會全心全意為仙秦賣命,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出手邀功,證明他還留有充分的應變餘地,起碼有自信在那位女劍仙劍下撐過一兩擊,不至於因此把自己性命搭上。」

  「對喔,那女劍仙每一劍都橫掃千萬里,這麼隨隨便便大打出手,引來她的關注,順手一劍斬來就要遭殃了……」珈禦子恍然大悟。 「不過那女劍仙要防備青龍軍副將的箭,不會稍作停留,如果一劍殺不死他,也不會繼續糾纏。」

  上條隊長不覺間已握緊了自己的手。 眼眸中已有了某種火焰在燃燒:「我看中洲隊那人的刀意中也蘊含了毀滅與災難、恐怖的元素,之所以特別選擇了這名對手,大概也想藉機磨礪自己的刀吧,甚至連那女劍仙的劍都存著試上一試的想法。這樣的氣度,也難怪他能夠使出這麼強的刀!」

  「但是這個人卻仍然不是中洲隊中最強的……」伊藤誠哉頗有幾分意興闌珊地嘟囔了一句。

  「中洲隊還真是狡猾,竟然兩邊下注!」珈禦子撇了撇嘴。 向伊藤誠哉問道,「你和中洲隊最強的那個人交過手,以你看來,那個人真有可能已經被青龍軍殺死嗎?」

  「這種可能性,我認為基本沒有……」伊藤誠哉冷笑一聲,「要知道,我自毀一隻眼睛的『金輪轉生爆』,最終也只給他掌心造成一點灼傷而已。除了這種變態防御之外,那個人還有一種融入環境,甚至融入空間的獨特能力,這大概也就是中國文化裡所謂的『天人合一』。我借用天照神力布下的『神光渦』,他只用了十幾秒時間就完全適應,將自身溶入,如魚得水地借用其中規則。眼下,他估計已經和我們頭頂的那片星空融為一體,正等待合適的出擊時機吧!」

  「這可是一樁重要情報……」一旁一位看來有些瘦弱,但舉止卻風度翩翩,時刻掛著微笑的俊朗少年驚噫一聲,「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報給青龍軍,賺一份大功… …」

  伊藤誠哉冷笑不答,上條隊長卻擺了擺手道:「俊介君此言差矣。人家上次放了伊藤君一馬,我們可不能這麼恩將仇報。既然我們已經明確了將中洲隊定為非敵對方,就要待人以誠,別出這種有可能破壞雙方關係的損招。要爭軍功,我們難道不能憑自己實力去賺?」

  一名穿著海軍軍服的滄桑大叔忽然說道:「仙秦讓我們這些編外人員自由組隊負責一些不痛不癢的防區,也是一種考驗。以他們的作風看,哪怕我們能夠提供某些重要情報,但如果在關鍵時刻表現出畏戰甚至一味當縮頭烏龜,去了仙秦後也多半不好混。而且他們的軍紀很嚴明,論功行賞,估計不會搞歧視剋扣那一套。我們畢竟在三隊中屬於最弱勢一方,如果要爭取到更有利的地位與更多的資源,免不了要冒險爭取更好的表現。」

  話音方落,就見洪荒山水的另一角,忽然有一道血腥、妖異血河憑空冒出,直衝向密密麻麻無數斑斕毒眼隱沒的昏黃怪雲,緊接著又轟然爆散成漫天張牙舞爪的猙獰血影。 每一道血影。 又都帶動一道如同閃爍的血紅冷電,又似浮動的暗紅陰影,介於虛實之間的奇詭刀光,發出深入靈魂的千萬淒厲嘶鳴聲。 鋪天蓋地地來去穿梭疾閃,與無數斑斕毒眼發出的億萬道幽煞毒光交織纏鬥,不時如煙花般炸爆千般煞氣,萬股血光,只看得人眼花繚​​亂。

  「大西洲隊也出手爭功了。他們那個血族強化的隊長,實力居然也進步到這種程度?」

  東海隊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是曾和大西洲隊在團戰中交手的,只不過雙方實力相若,加上主神的任務規則較寬鬆,為免兩敗俱傷,彼此較量試探一番後就達成罷戰協議。 對比之前,如今大西洲隊隊長實力顯然已是天淵之別。

  「我要動手了,你們也在必要時選擇合適的對手出擊!」上條隊長忽然伸手,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在眼前凌空劃了一個三角面。 同時一下跨步前踏,人已直接消失。

  洪荒山水之間,一名身高超過二米五,銅鈴大眼,頭頂長著一對牛角的巨漢正在大步前行,每一步隨意邁出,都輕輕鬆鬆橫跨百丈,每一步踏下,都震得一大片水墨山水浮動模糊,渾濁不清。

  每逢遇到荒​​獸。 巨漢斗大的巨拳一揮,便隨手打散,緊接著張嘴一吸,就將散成黑氣的荒獸鯨吞吸入。 漸漸的,他原本魁梧而乾瘦的身軀變得越來越趨於飽滿,全身上下肌肉瘋狂搏動彈抖,彷彿每一塊肌肉都塞入了一噸炸藥即將爆開一般。 道道漆黑的氣流,帶著妖異的狂獸嘶吼之聲從他全身毛孔向外噴吐,襯得他整個人如妖似魔。

  忽然。 他一下舉臂,彷彿遮攔一下什麼,就這麼一個平凡的動作,一股恐怖的爆炸性的力量便在他的身前炸開,百米之內,一切盡成齏粉!

  然後,巨漢擺了擺頭,望向距離他不到十米,幾乎瞬間出現的上條隊長,只見對方手上握著某塊事物,向他揮手示意。

  看著對方手上的事物,巨漢的鼻息開始變得粗重,雙眼開始變得血紅因為那是半截牛角,半截剛剛從他頭上斬落的牛角。

  「我叫上條演武,目前是青龍軍偏營校官。」上條隊長將半截牛角一拋,開口說道:「你可以選擇束手就擒,或者……」

  話音未落,上條演武整個人已遭撕天裂地絞碎萬物的無數狂飆拳影所淹沒,狂暴到極點的漆黑拳風中只見無數兇戾惡獸之形瘋狂撲噬肆虐,互相交織成一頭巨大的黑紅兇牛,以蹂躪一切​​的氣勢奔踏衝鋒,餘波令地面連環粉碎爆裂,產生一條逾數里寬,一直蔓延到天際的裂地軌跡,所到之處山摧岳塌,粉塵狀的音爆雲連綿升起,破壞力兇猛到一塌糊塗!

  大力尊者烈狂沙,乃是生於元末明初一曠世凶人,此人原本修行人仙,但因缺乏必要的天才地寶,總是差上一線難以突破,而後他機緣巧合在一處苗疆洞窟內覓得蚩尤遺下的一枚上古奇丹,以及一部撰刻石碑的《大力牛魔吞天拔岳經》,服丹修煉,結果身軀異化,成了頭生牛角的半人半妖,加上獵殺無數野獸牲畜,生吞血食練功,為世人恐懼排斥。 而他也睚眥必報,殺人如麻,連人血人肉都照啖無誤,最終被鎮入鎮魔井。 此人鋼筋鐵骨,力可拔山摧岳,舉手投足自帶無窮蠻荒窮戾獸煞所凝,能夠吞噬粉碎一切元氣與法意之萬獸兇罡,哪怕元嬰後期修士,對上他都難言必勝!

  如今的他,雖然因久困鎮魔井而虛弱不堪,不過進入存在這許多獸魂的洪荒山水,卻是如魚得水,趁機大肆獵殺這些只存在於洪荒界,平生未逢的極品獸魂進補自身,很快將一身萬獸兇罡重新催上巔峰層次,甚至隱約有所突破。 如今上條演武上前挑釁,又哪裡按捺得住?

  然而煙塵稍散,卻見上條演武已移動了一個方位,全身毫髮無損,只是額頭的布條已經粉碎,露出額頭上一枚雞蛋大小,網狀流光繚繞的璀璨晶體,同時一副覆蓋全身,線條修長且流暢的金黃色盔甲已將他全身上下盡數覆蓋。 僅僅露出下半個臉。 只見盔甲頭部有兩根近似山羊的衝天銳角,雙手、雙腿邊緣處皆流動著刀鋒一般,彷彿目視都會被割傷雙眼的淬厲冷芒。

  盔甲雖然看似黃金鑄造,但卻隱約有一種近似昆蟲甲殼的紋理與光澤。 彷彿是上條演武軀體的一部分。

  而大力尊者身上卻多了十幾道縱橫刀傷,雖然傷口都只是剛剛破皮見血的程度,但顯然這下交鋒仍是他吃了不小的虧。

  上條演武右臂連斬,每一下斬擊,右臂都化為一道無遠弗迪的金黃色的流動厲芒破空而至。 光的速度。 在看到的同時也代表著已遭斬中,根本沒有任何閃避的餘地。

  金色厲芒鋒銳無匹,每一記斬擊,都足以將一艘最大型的戰列艦如剖豆腐般乾淨利落從中斬開,不過斬在大力尊者身上,卻堪堪足以破皮見血而已。

  「小子,你的血,一定會是上佳補品!」大力尊者對於殘殺老弱婦孺不感興趣,唯獨最喜生吞活剝強者兇徒血肉,如今被困數百年。 早已飢腸轆轆,精血虧空,驟然提升的萬獸兇罡更是亟需消耗大量精元血氣去實現突破,此時見獵心喜加上傷痛刺激,思維已近乎被食慾與怒火覆蓋,雙眼中瞳孔已消失不見,變得一片血紅。

  被困鎮魔井,在靈魂深處積累了六百多年的飢渴、瘋狂、暴戾、獸性與憤怒在一瞬間完全爆發出來,直接支配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條神經。 每一根肌肉纖維的顫動。 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噴射著千億道滿溢狂怒澎湃罡煞,彷彿無數粉碎一切的尖刺與吞噬一切的觸手,尖端都帶著一個具體而微的凶獸頭顱發出淒厲狂野憎天惡地的咆哮。

  面對比第一次衝擊更瘋狂猛惡三倍以上的攻勢。 上條演武竟然選擇了合身向前,正面相迎。 但在雙方正面接實的瞬間,他右臂極快的向前疾斬三計,但發出的三道金色厲芒卻無一對準了大力尊者,而是劃出了一個正好把對方籠罩進去的一個正三角面。

  下一刻,衝入正三角面之內的上條演武再次憑空消失。 而大力尊者卻在衝入三角面之前硬生生剎住自己的衝勢,不過他來不及收回的右拳卻與正三角面一起憑空消失,創口平滑如鏡,隨後才有鮮血湧出。

  大力尊者緩緩轉過頭來,對著憑空出現在另一個方位的上條演武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獰笑:「我明白了,原來絕不能讓你這小子在空中劃出三角形!」

  他在攻擊時看似瘋狂暴戾到毫無半點人味,但其實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理智,當即張口一噴,噴吐出上百團紅褐氣旋,每個氣旋核心,都有一張長滿獠牙的獸口在瘋狂吞噬著一切血肉、元氣、光線甚至意念,圍著上條演武上下盤繞。 上條演武每一次厲芒斬出,都有紅褐氣旋上前撲噬,在自身被斬開的同時也將厲芒從中撕開,讓上條演武一次都無法以連續三斬順利形成三角面。 而那些被斬開的氣旋又會互相撕咬吞噬,再次重組成形。

  轉眼間,上條演武已被越來越多的紅褐氣旋團團困住,而沒能劃出三角面的他,也似乎已失去了之前自由穿梭空間的能力,陷入死局。 大力尊者趁勢向前猛撲,巨臂張開,向上條演武來了一個轟轟烈烈的死亡擒抱。

  「秘.燕返!」

  但在一瞬間,上條演武突然再發一斬,雖然只是一斬,但在同一時間卻出現了三道黃金厲芒。 彷彿對著一張疊成三層的複寫紙,一筆之下,同時出現三劃。

  在不及阻止的情況下,三角面瞬間成形,上條演武再次憑空消失,脫離了險地。

  「我的劍,能否劃出三角面的確是關鍵。每一個三角面對於我來說,既是自由穿梭的空間門,也是敵人的斷頭台。」重新出現在另一處的上條演武對著大力尊者認真說了一句,「所以,現在請你盡量阻止!」

  話音方落,上條演武已不像之前一樣只出一臂,而是雙臂齊出,甚至連雙肘、雙足、雙膝、以及頭上雙角,都在如流水行雲的急速運動中瞬息斬出無數縱橫交錯的流動金芒。 轉眼間,千萬道筆直流暢,利不可當的金芒已經形成數以萬計個黃金三角面,又共同組成一張鋪天蓋地的金網。 將一臉駭然的大力尊者徹底淹沒……

  「隊長雖然一直很努力,但始終缺乏一種壓倒性的強啊……」

  上條演武走後,風度翩翩的俊介依然帶著微笑,轉向一名穿著款式古怪。 印有八卦圖案道袍,有些老氣橫秋的青年,以探尋的語氣問道:「這樣下去,我們可免不了淪為墊底啊。話說,藤原君您的『太極圖』與』十絕陣』可都是非常了不起的空間法寶。有沒有可能抓住機會,稍為困住那女劍仙一瞬間,立下一件把其他兩隊拋在後頭的奇功?」

  「如果是真正的三清道祖法寶的話,我不介意試一試。不過,那其實只不過是一群自稱仙人的外星人製造的,利用亞空間的外星科技罷了!」藤原翻了翻白眼,反唇相譏:「俊介悠真你對女人不是很有一套嗎?你行你上啊!」

  「呵呵,開個玩笑罷了,千萬不要往心裡去。」俊介悠真只是溫和地笑笑,忽然露出一種悲天憫人之意:「說起來。這種女人強大的外表之下,要麼藏著一顆冰冷枯寂的心,要麼把自己的情感都埋藏在道德與理性的樊籠之中,如果能夠有機會幫她解開樊籠,滋潤她的心靈,一定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妙事……」

  他以真誠懇切的語氣說著,卻不覺浮現一絲詭秘的笑容,一道若有若無的深邃波動不知何時悄然降臨,裊繞在他身邊,悄然耳語訴說著什麼。

  「……真是很有趣味、很有潛質的小輩。有沒有興趣修煉老夫的『他化自在顯妙法』?」

  這陣耳語,來的自然,宛如春風化雨,宛如自身心底的想法一般。 讓人生不出一點點警惕,卻潛入心靈最幽暗的地方,挖掘所需的營養,悄然潛藏,暗中積蓄,直至如洪水傾瀉一般無可抵擋。

  ………………………………

  另一邊。 面對因紫媛縱橫切割,變得支離破碎,局部甚至崩潰至一片虛無的洪荒山水,以及在一笑、一嘆、一冷哼之下變得詭變迷離,萬物浮動,人心飄搖的一片妖異天地,蒙恬忽然下令:「擂鼓!」

  一時間,隆隆戰鼓聲如悶雷滾盪,揮盪衝霄煞氣,威懾四方!

  鼓聲震耳欲聾,彷彿一頭蛟龍正在耳中翻騰衝撞;又彷佛奔雷萬盞崩裂腦海!

  巨槌擊鼓,鼓聲捶心,聲聲振奮,激盪熱血,蕩氣迴腸!

  震徹天地,整齊劃一的轟鳴鼓聲,彷彿無可匹敵的雷霆戰車滾滾碾過一切人心鬼蜮,粉碎一切邪祟魔念,剛剛開始在天地人心之間醞釀滋生的詭秘妖氛一掃而空,唯有無邊蕭殺意氣伴戰鼓升騰,瀰漫天地間。

  哪怕天魔詭秘無形,也能萬眾一心,結陣以對。 軍心不潰,諸邪莫犯,萬魔不侵!

  與此同時,墨綠戰槍再次浮現天地間,彷彿一根狼毫大筆,以青龍軍萬眾一心,集結升騰的澎湃精血煞氣為墨,在天空書寫了一個巨大的「山」字!

  秦篆之「山」,最中間並非一豎,而是一個「人」,彷彿一個巨人橫跨於天塹裂壑之間,以自己的偉岸身軀生生撐起了一座山!

  人在山側,飄然出世,擺脫紅塵諸般煩惱,是為「仙」。 而秦篆之「山」,卻是人居正中,撐天跨地,顯出一種並不出世,而是獨霸當世,捨我其誰的無邊霸道!

  紫媛劍華如虹,橫空斬來,但這個巨大的「山」字一旦成型,就徹底融入洪荒山水圖中,彷彿成為這幅圖的主題與批注。

  渾厚巍然的氣息,依山暴漲而起,彷彿傳說中以息壤堆積,無盡增長的神山,以要把天都掀開的氣勢直刺灰暗天穹,卻在似乎將要觸碰到天幕的那瞬間驟然收斂而回,橫亙、充塞於天地間。

  天地洪荒,群山依舊,山形山體並無甚麼明顯變化,但它們的存在感卻在一時間增幅了千百倍,渾厚、堅硬、沉默、巍然聳立、山棱崢嶸,不管風吹浪打,依然如故如昔。

  一切流動的風與雲,頓時遇上了許多阻塞,變得不舒不暢不流不通。

  群山化劫,天地為牢!

  萬山不許……一溪奔!

  紫媛縱橫千萬里的無匹劍華。 雖然風馳電掣依舊,但也因此而多了不少窒礙與束縛,無法再一如既往地自由馳騁,天高任翔。

  雖然對她而言。 哪怕是真正的山,也和一塊可以一劍斬開、掀翻的小土堆小石塊差不多,但如今這充塞天地的滿目崎嶇丘壑,卻滿蘊著一種不管天高地厚,只管我行我素。 倔犟復又桀驁的意氣,堵得她心中不平不暢,劍意也是不平不暢。

  即使一劍摧山,但大山開裂崩潰之後,也只會變成更多、更矮的山,依舊堅強、崎嶇而純粹,冥頑意氣不改!

  不僅如此,隨著鼓聲越急,群山也隨之震鳴回應,空曠深遠的聲聲震鳴聲一波又一波激盪不絕。 鼓傳鼓,山傳山,傳遍洪荒山水,天地人間!

  轉眼間,鼓聲已不僅僅震山動地,而是震於空,動於天,肉眼可見。 隨一聲鼓響,虛空中每隔百丈便有一道漣漪震顫開來,百里不絕千里不盡。 直到視線盡頭漣漪仍在波蕩擴散……如此,鼓做百響,萬丈天空分千層層,漣漪滾滾不絕。 氣浪綿綿不休。

  鼓震百聲,分千重天!

  鼓震千聲,分萬重天!

  一時間不僅大地不平不暢,連虛空都被鼓聲激擾得不平不暢,紫媛的璀璨劍華每穿過「一重天」,劍勢劍威劍速劍意都要削弱微不可察的一絲。 但是積累下來,卻難免造成不容忽視的妨礙。

  紫媛也心知其中關鍵,下一刻,無窮澄澈劍華已如天河倒傾雲水結聚,沿著億萬繁複玄奧的虛空禁制從四面八方席捲衝擊青龍軍正在擂鼓的中帳,要從根本上瓦解對方萬鼓喧天之威。

  青龍軍中帳,在一千持戈甲士的圍繞保護下,有八十名力士正舉槌擊鼓。 八十面磨盤大小矮矮墩墩的銅鼓,銅邊紫面,其上繪有夔牛圖紋,古拙法撰銘刻於邊。 每名力士手上的兩根巨槌,都是大如金瓜錘,其上雷光閃爍,每一槌錘落鼓面,便有壯烈經天,彷彿日月雷霆之光隨鼓音向四面八方爆發!

  夔牛者,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 當年玄女為黃帝制夔牛鼓八十面,橛以雷獸之骨,一震五百里,連震三千八百里,大破蚩尤旗,以威天下!

  仙秦遠征洪荒界近兩千年,連夔牛、雷獸這些洪荒異種也可以獵殺,制八十面夔鼓,一百六十柄雷槌,槌鼓相擊,萬法皆可一震而散。 原本該以九九八十一面夔鼓布陣,然而此為陽極之數,反生「亢龍有悔」之局,故不可去盡,僅用八十面夔鼓足矣!

  距離越近,鼓聲更是渾然磅礴,沛莫能禦,彷彿大江潮湧,一波又一波向四面八方的劍華蕩去,衝得漫天劍華都隱約有向後退卻的跡象,又如同大山崩塌,覆壓一切,令劍華中蘊含的輕靈鋒銳之感大減,生出幾分晦澀與凝滯。

  與此同時,墨綠戰槍再出,悍然相迎。 只見千萬槍花連綿震爆,每一波震爆,都與震天動地的鼓聲震波相合,槍借鼓威,威力驟增十倍,勢如青龍藉著滾滾海濤江潮絞海翻江,竟然打得彌天極地的皓皓劍華也紛紛爆散開來!

  蒙恬早在之前與王宗超對戰中已受創不淺,但他之後顯然服用秘藥,運用秘法將傷勢強行壓下,此時再次出手,戰力儼然絲毫不損,而更重要的,卻是擂鼓之威!

  藉著擂鼓,青龍軍全體呼吸節奏、心跳脈搏,乃至氣血、竅穴的震盪,都漸漸同頻一致,彼此共鳴,竟在無形中相互借力,聯成一體。

  青龍軍中,人仙足有近八百人,每人所凝煉竅穴從數十到近百不等,又有雖未成人仙,卻也初步涉及煉竅的巔峰武師三千人,雖然最多也不過凝煉九個竅穴,但積少成多,包括蒙恬等高級將領在內,青龍軍全體將士加起來,所凝煉竅穴足足超過五萬個!

  當所有竅穴的震盪頻率借夔鼓震鳴同調歸一,又反過來助長鼓威,爆發的力量當真無法想像。 如今的紫媛面對的已經不再是蒙恬、裴越等寥寥幾名對她有威脅的強大人仙,而是一頭名為青龍軍,身俱五萬餘竅的龐然巨獸!

  「中軍出擊!」

  隨著蒙恬一聲令下,千名持戈執銳,全身覆蓋神鎧的將士衝天而起,澎湃如潮的鼓聲。 彷彿成了他們飛遁的巨大推動力,每一道震波劃過,他們的速度都會瞬間飆升一大截,轉眼間就在空中拉出一千道長長的火線。 如同一千枚流星向紫媛破空衝殺。

  紫媛劍華雖然受擾於鼓音震盪,無論威力還是靈動都有所下降,不過畢竟還是仙家之劍,一時只見漫天流光疾旋,四處劍氣滔滔。 無始無終,不知岸涯! 時而如長虹經天,銀河倒傾,電光疾閃,時而劍痕飄渺,光絲漫捲,滲入虛空,無痕無跡,渾然無極,但無論何種變化。 都蘊含著足以分光斷空斬破生死之無匹劍意。

  轉眼間,青龍軍就有三百餘將士從空中墜向地面,然而漫天流轉劍華也有多處被打得寸寸爆散,光華流散,只因藉著竅穴共鳴,萬眾一心,諸力合一,這每一位將士的出手攻擊,都凝聚著全體青龍軍一到三成的力量!

  哪怕只是一成力,也不可能同時分成一千份。 不過這一千名將士畢竟不可能在同一時間發出攻擊,哪怕看似同時,其實細分起來,都有極其微小的前後差異。 而青龍軍藉著竅穴共鳴。 無匹巨力流轉結聚,竅竅串聯,爆發於頃刻,等於大部分將士在出擊的一瞬都有接近拳意實質的恐怖攻擊力,只是還需以實體為媒介發力,無法真正跨空攻擊而已。

  蒙恬戰槍再次出擊。 這一次,實質化的巨大戰槍儼然串聯無數兇戾的荒獸戰魂,或如巨蟒盤槍、或繞槍飛騰,或沿槍奔馳,肆意咆哮間,地水風火雷電毒諸般生前神通席捲殺來,狂暴兇威依舊不可一世,擋者披靡!

  與此同時,青龍軍弓箭隊萬箭齊發,密如暴雨,驀地,十二魔神凶相再顯,又一波「小都天神煞」當空引爆!

  「找到你了!」一直引弓待發的裴越忽然目中閃過一道足以洞徹虛空的精芒,第二發集結青龍軍全軍之力,威力更加恐怖絕倫的青龍碎虛箭就要發出。

  紫媛將本體寄託劍華,如魚入江海,不可捕捉,但若江河斷流,大海乾枯,卻會露出行跡,必能一擊而中。

  雖然這一箭發出,他必然損元折壽,活不過百年,但能夠讓一名強大到極點的二劫地仙隕命箭下,也是不虛此生了!

  不過就在這一箭將發未發之際,一種彷彿天崩在即,無與倫比的危機感忽然籠罩他的心頭,讓他幾乎在思維反應過來之前就憑本能地調轉長弓,直指向天。

  只見天際由「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幻化的無邊星空,忽然越變越小,無限星空團團收縮,原本遙不可及的群星相互碰撞疊聚,星光越來越明亮耀眼,彼此的碰撞也是越來越頻密,從一瞬間千萬次到億萬次到不計其數,無窮無量次……彷彿時間正在向著宇宙誕生之初的原點飛速倒流,無邊的宇宙,即將盡數塌縮成一個無限致密熾熱的奇點,再帶著無窮的質量與能量當頭砸下!

  沒有任何猶豫,裴越毫不猶豫地捨了紫媛,攜青龍軍全軍之力,借戰鼓之威,比之前強出三倍的第二箭粉碎長空,直指無盡星空團團塌縮的最中心!

  彷彿可以穿透宇宙貫徹時空的無量強光炸爆,剛剛迅速塌縮的星空以一種千百倍的速度向著四面八方、過去未來無限膨脹,衍化出猶如萬花筒般玄奇瑰麗的一幕,彷彿無數個宇宙在同一瞬間誕生!

  單體宇宙塌陷歸零,又藉著裴越的一箭粉碎某種界限,重啟誕生維度更高的多元宇宙。 一時之間在層層疊疊的無數個宇宙的中心,都有一個宛若和光同塵微不足道,又似乎頂天立地充斥宇宙的王宗超存在,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帶動著由「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徹底蛻變轉化的無數個宇宙緩緩降下。

  「全軍後撤!」

  蒙恬面色慘變,果斷發出了最為明智的軍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20:54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5-10 00:22
第六百四十章前赴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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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的眼中,頭頂原本浩渺蒼茫、恆定不動的星空已經徹底沸騰了,彷彿一鍋無數氣泡翻湧不息的粥,而每一個氣泡,卻又都是一個無上無下,無前無後,無邊無界,無始無終的星辰空間。

  深邃,浩瀚,無有止境,不見邊際,卻又各自獨立,溝渠分明,構成了一幅超乎常理之外,匪夷所思的奇妙恢弘景象。 每一處無邊而獨立的空間又演化出各種各有不同的景象,或空曠寂然,或繁密喧嚷,或幽暗渾噩,或澄清有序……浮光掠影,瞬息百態,萬象化生。

  每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對那層層疊疊的無數個空間泛起一種直觀的認識。

  宇宙!

  上下左右為宇,古往今來為宙!

  無論將視線或者神念、感知投向任何一個星辰空間,都像是進入了一個茫茫不可渡徹的宇宙,讓人感自身之渺小,嘆天地之多姿!

  然而每一個宇宙,都有一個存在感無比真實具體,絕對無法忽略的王宗超處於宇宙中心。 每一個宇宙,都正在以他為核心迅速膨脹著,向下方的洪荒山水籠罩降下明明無邊無界的存在,卻依然給人一種持續膨脹擴大,即將把萬事萬物都全部籠罩囊括進去之感,也是一種無比玄奇特異的體驗。

  「有沒有搞錯,和我們同一場任務,有可能形成競爭甚至敵對關係的輪迴隊員中,竟然有這種程度的怪物?」呆呆看著完全超乎理解範疇之外的大千星空,一種深深的無力之感讓珈禦子幾乎握不住手中的三股長鞭。 如果說之前的兇虎與七邪神之戰還能刺激她生出戒備與逃避之意,如今這層疊籠罩而下的千百個宇宙,已讓她深刻體驗到自己所依仗,所自傲的能力是何等的渺小虛假,毫無意義。

  在四肢俱斷。 早已失去戰鬥力的大力尊者身側,上條演武筆直站著,神情肅穆地仰望著頭頂的多元星宇。

  「這也是輪迴者有可能達到的境界嗎?」他喃喃自語,震撼之餘。 眸光依舊銳利而堅定,「那麼,或許有一天,我也能企及這個高度!」

  鄭吒已用虎魄徹底斬散了四尊邪神,眼下目睹天空的情形。 也是不由咋舌,搖頭嘿然出聲:「老王這次認真玩大了……比蘿格營地那次還要誇張!」

  另一邊,無數血影早已結束了與千萬斑斕毒眼的纏鬥,在勝負難分的情況下各自脫離接觸,而那些血影又重新聚合到一起,形成萊茵哈特的形貌,只見他仰望天空的俊臉已是一派鐵青,無比難看,卻又不敢停留,而是瞬息化為一道血線遁走。

  此時青龍軍已開始後撤。 不過陣勢依然不亂,連綿夔鼓之聲一刻不停,渾然磅礴,鏗鏘嘹亮,飽蘊殺伐氣意,震得層疊降下的重重「宇宙」也出現漣漪泛起,緊接著漣漪又向四面八方持續擴散開來,激擾虛空,震動時光,彷彿受震的無數黃鐘發出的嗡鳴。

  其音若有若無。 幾於不可耳聞,但在場的所有人在這一刻卻都以超乎耳膜之外的一切感知,在恍惚之中「聽到」了一種悠揚空靈,蒼涼古拙。 廣闊恢弘到彷彿是來自三千個世界的滾滾回音。

  蒼涼之音,浩瀚之音。

  夔鼓聲聲如怒雷驚蒼天,如壯士綻血勇,獨霸當世,強絕一時,卻難持久。 相比之下。 千百個「宇宙」的回音卻宛若亙古永存,充斥大千的浩蕩宇宙玄音,任你如何獨霸當世,也都無法超乎多元宇宙之上。

  大音稀聲,大象無形,一時間連壯烈經天的夔鼓之音,也彷彿漸漸散入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多元宇宙,變得微不足道,意氣漸消。

  與此同時,又有箭雨連發,射住陣腳,既阻撓紫媛追擊,也射入一個個「宇宙」之中,以作試探。

  每一道箭矢射入「宇宙」之中,都不見任何阻攔,而是保持既有的軌跡一直向前,彷彿在宇宙太空中運行,速度一直不減,然而卻沒有任何一箭能夠射到每一個「宇宙」中心的王宗超之前,包括每一箭爆開的犀利殺劫也是如此。 若要打一個比方,每一個「宇宙」就像一個渾然圓滿的偌大氣泡,而箭矢卻像沾在氣泡表面的小蠅,只能沿著氣泡表面作圓周運動,無論運動多長的距離,多久的時間,都永遠無望到達氣泡的最中心。

  蒙恬雙目中厲光閃爍,驀地戰槍再出。

  一槍破空,將八荒六合盡皆囊括其中的浩大意境,攪動了天地。

  一時間,萬千獸吼鳥嘶在沸騰呼應,洪荒山水之上無數荒獸紛紛化為流星一般的光華,從四面八方而來,盡數依附在戰槍之上,散發出千萬各有不同的喧嚷蠻荒威煞,共同演繹出一幅太古洪荒弱肉強食,赤地千里,萬類天霜競自由的原始生動而慘烈血腥場景。 緊接著,擎天劃地的戰槍帶著龍鳳蛇麟萬千神獸虛影,扶搖之上,連連粉碎空間屏障,直指某個宇宙中心的王宗超。

  拳意實質之人仙,原本就有突破空間屏障進行跨界遙距攻擊之能,王宗超演化的「宇宙」可以容納、隔絕一切,卻依舊難以阻攔他一槍殺入。

  這一槍,蒙恬不僅藉著竅穴共振瞬間爆發出青龍軍全體近六成之力,而且匯聚了整個洪荒山水的大半獸魂。 仙秦最初征戰洪荒界,在百年之內獵殺的荒獸之魂,幾乎都已近聚於此。

  而首當其衝的那個王宗超也伸出手來,正面按向蒙恬這一槍。

  槍掌相應,蒙恬面色徒變,因為在一瞬間,他深刻感受到了「宇宙」的無比沉重!

  每一個「宇宙」,都與真正的宇宙在冥冥中契合互應,鎖定虛空,隨著宏觀星系運轉,宇宙膨脹引發的宏觀虛空大勢變遷而運轉變化。 這樣一來,宏觀宇宙中大至每一個天體。 小至每一個原子,都對眼前這些具體而微的「宇宙」存在不可分割的微妙牽引帶動。 或者,只是不到億億兆之一的牽引帶動之力,也已非自己甚至整支青龍軍所能抵禦。

  所以。 雖然吞天撕地的無數荒獸之影在瞬間就淹沒了首當其衝的王宗超,但凝聚青龍軍全體六成之力的一槍,仍然毫無抗拒餘地地遭倒推而回,儼然螳臂當車一般,根本無法稍為撼動、延緩對方的下壓之勢。

  槍掌只接觸了極短的一瞬。 蒙恬便毫不猶豫地果斷將戰槍撤回,同時也阻止了裴越對王宗超再發最後一箭。 對方借宇宙無邊之勢,無量之力,自己哪怕集結全軍之力也遠不能敵。 雖然眼前那千百個「宇宙」自擴張分裂到極限後又重新集結歸一,數目越來越少,但只要還有一個「宇宙」,自己也無從抗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既然借勢而動,也就無法冒然搶攻,所以眼前層疊擴張籠罩而下的無數個「宇宙」擴張與移動之勢都是近乎恆定的。 正如順水行舟,隨潮上岸。 自身也就要受水勢限制,借勢越大,所受限制越大。 以整個宇宙的無邊恢弘大勢而言,王宗超的一舉一動已經幾乎沒有超乎其外的可能性。 想要更快也快不來。

  所以眼下的最明智選擇,就是在無數個「宇宙」降下之前,盡快全軍撤走! 而在此之前,最大的障礙,反而是來去自如的紫媛。 這種形勢下,裴越將發未發的最後一箭,就是最有效的震懾。

  收回戰槍之後。 蒙恬立即將戰槍倒轉,重重插落地面。 就彷佛栽下樹苗,落地生根,豎於地面的墨綠戰槍迎著青龍軍與紫媛激戰蕩起的烈風。 長長長! 樹幹闊充,枝椏縱橫,一蓬蔽日冠蓋在須臾之間擎天撐開。

  在巨樹瘋長的同時,巨樹屹立的洪荒山水也已巨樹為核心在飛快的收縮聚攏,彷彿這整一片無邊大地已化為巨樹的養料,被巨樹根系迅速吸收。 如此一來。 以距離巨樹最近的青龍軍便紛紛被帶動捲入樹下,包括被殺或者重傷失去行動能力的戰士。

  其餘仙秦戰士,包括投靠仙秦的輪迴者們也相應撤軍之令,火速向巨樹周邊集結,借巨樹為屏障避讓、抵禦紫媛的仙劍。

  巨樹長勢越來越快,轉眼間,只見轟轟巨震中,又有一條條青色根係長藤自地面翻捲而出,迎風暴漲,頃刻化作青紫色通天長鞭,百條、千條、萬條,披掛烈風揮盪盤繞,彼此糾纏層層編結,轉瞬編結成網,將青龍軍全體以及一批參戰的輪迴者都籠罩囊括進去。

  每一條長藤,都堅韌頑強到不可思議,紫媛仙劍斬去,也竟然不能摧枯拉朽地全數斬斷粉碎。 而這些長藤木須被砍斷,再生長,被連根粉碎,又有新的種子落入泥土,再生根又發芽……

  濃稠到化為液態的乙木靈氣,在每一道長藤、每一根木鬚,每一寸枝蔓上奔流澎湃,這是整個地球的所有植物生命力加起來都只怕無法比擬的,澎湃到近乎無窮無盡,堅韌到不可思議的生命力,即使是紫媛的仙劍,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徹底扼殺!

  紫媛劍勢如潮如水,一波又一波滔滔不絕向時刻都在生長壯大的巨樹衝擊滲透。 不過轉眼間,就見無數紫金藤倒垂下來,藤梢隨風搖擺,一朵朵小花綻開,一枚枚彷彿青玉的瓜果自藤上結形,須臾間成熟、脫梗,再隨瓜藤盤舞砸向紫媛。 又在空中翻滾之間,忽然炸開成道道璀璨中帶著青碧的劍華。

  竟是種瓜得瓜,種果得果,將紫媛施加其上的傷害反饋回去。 這些青碧劍華雖然出自紫媛,卻又隱藏著觸體生根,無盡蔓延繁衍的堅韌奇詭生命力,哪怕是紫媛也要小心以對。

  悉悉索索之聲不絕於耳,那是林葉嘩嘩、開花結果、嫩莖破土、發芽,種子生長的聲音。

  一條枝蔓、一朵花生長、開放的聲音,細弱不可聞,但千枝、萬枝、萬萬枝呢? 當洪荒大陸已盡數被廣漠到接日連天的浩渺林木淹沒時,那悉悉索索的生命音,生長聲,早已如驚濤駭浪一般席捲天地、宇宙!

  看似再普通不過生命,卻是洪荒神獸、妖魔鬼神、諸天仙佛所有偉大力量存在的根基。 草木之聲即為生命之聲,最為直白也最為頑強最為精彩,即使是深邃浩渺的宇宙玄音。 也沒能將其掩蓋抹殺。

  與此同時,又無數個王宗超駕馭的「宇宙」已然降臨洪荒山水,轉眼間,洪荒山水盡數分解散化為無數碎片。 落入千百個「宇宙」中去。

  當洪荒山水徹底消失,呈現在眼前是一片瑰麗玄奇,超出想像之外,筆墨難以描述的場景……

  若非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一汪一望無際。 正處「漲潮」階段的浩瀚大海,不斷緩緩上升的海水是由正常的宇宙太空構成,從中可以看清距離最近,正在轉動不休的蔚藍地球,以及在此之外的日月星辰,乃至浩渺銀河……而王宗超所駕馭的千百個「宇宙」,則是懸浮大海之上的氣泡,每一個氣泡,都映出了一個大同小異的宇宙。

  宇宙原本已足夠浩瀚博大,但在名為宇宙的這片海洋之上。 卻是一片茫茫渺渺不知何盡何終,無星無月而又化納萬象,虛無空曠而又時而有延綿億萬光年,七彩迷離,但卻分不清什麼具體顏色與內容的千奇百怪異景化生的無盡太虛。 彷彿無限之上,卻尤有更高階的無限,卻是真正的大千虛空!

  即使洪荒山水崩潰,這道延綿無窮,生機無限的浩渺林木也依舊還在,它​​的無數根鬚枝蔓甚至漸漸蔓延到王宗超所駕馭的每一個「宇宙」之中。 彷彿要串聯每一個「宇宙」,形成一株瑰為壯觀的「宇宙樹」。 而林木的另一端,則一直通向大千虛空深處,長得根本看不到盡頭。 彷彿一頭延綿億萬里長的矯天青龍。

  此時懸浮在星宇之海之上的千百個「宇宙」彼此合併,數目已越來越少。 不過哪怕只剩一個,只要隨星宇潮汐而動,此大勢就依舊沛莫能禦,無可匹敵,直欲將這整條青龍都從大千虛空深處連根拔起。 拉扯出來。

  這條青龍,正是仙秦的「虛空昇龍道」,另一端通向洪荒諸界,先前一批批通過試煉的民眾,都是沿此前往洪荒諸界,如今撤走的青龍軍也同樣由此退走,若是被扯了出來,只怕徹底斷絕退路,連走都走不了了。

  紫媛也將仙劍運轉,沿樹直上,看來就要尋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將「虛空昇龍道」從中斬斷!

  不過就在此時,在廣漠無邊的星宇之海上,忽然出現大片的渾噩陰霾,轉眼間就彌八極蓋大千蔓延而來,待到近時,卻見乃是爆湧如沸的地水風火能量攜裹著無數混亂到極點的時空碎片,形成一種光怪陸離的無窮崩潰亂流。

  滾滾亂流貼著星宇之海蔓延,但是卻奇妙的沒能入侵星宇之海,只是在海面上掀起連綿濤波,但在濤波之下,一切星球運轉,恆星燃燒依舊如故。

  席捲大千虛空的時空風暴,在此時此刻於焉到來。

  虛空昇龍道遠方的一端率先捲入時空風暴之中,頓時劇烈搖晃不已,驀地徹底從中斷開,卻並非時空風暴或者紫媛的仙劍所致,確切的說,是青龍軍過河拆橋,自己轟斷。

  斷開的一段虛空昇龍道倒捲而回,慢慢縮小成一段靈氣盎然,青光如練的長藤,握在已經結束「超維」狀態的唯一一個王宗超手上。

  如今那千百個宇宙也已悉數歸一,與王宗超內外倒置,從包裹著王宗超,變成各自融入王宗超竅穴之中,

  王宗超凝望長藤的斷口,只見其中各種混亂能量沸騰,其中最強的一股,儼然是魔動炮的特有波動,顯然在轟斷通道的過程中,楚軒也很是出了不少力。

  而他的另一手,則握著一塊呈現多面的晶體,彷彿一塊精致的水墨工藝品,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去,都可以看到一系列洪荒山水圖景。 這卻是他在分解了對方一片洪荒山水之後,將殘骸重新收集封印。

  「恭喜你已順利融匯了『九州結界』,從此之後,一舉一動皆能攜無量星辰之力,借宇宙之勢,此界之內,已絕無抗手。」此時紫媛已來到王宗超身側,以淡漠清冷的語氣向他說了一句。

  「此界之內?」王宗超將自己稍為沈入「星宇之海」內,頓時從全身上下每一處竅穴都彷彿一枚牟尼珠般將四方**的宇宙星雲盡數映入其中,感受到來自無窮遙遠的億萬星辰發出的牽引之力。 雖然每一道都頗為微弱,但如果積少成多,調用起來,當真無窮無量。 足以在舉手投足間撼動星辰!

  不是移山動岳,而是撼動星辰! 雖然兩者都是凡人不敢想像的無邊偉力,但相比後者,前者卻有些微不足道,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而且這股力量完全取決於自己竅穴的承受力。 只要能夠承受,幾乎沒有上限可言。

  除此之外,只要將這層領域之力外放,在此範圍內,足以屏蔽一切神力進出虛空,也就是說,只要王宗超願意,隨時可以在身周製造出一個足有一個中原地域大小的「無神區」,或者令降入該區域的神祗神力無法與本體取得聯繫,無法回歸神域。 這種領域力量同樣也可以阻止六劫鬼仙之類存在進出虛空。 禁錮一切空間異能。 地仙等級的強者雖然能強行突破,卻也有不少妨礙。 綜合起來,即使是紫媛這等存在,在鬼神世界的宇宙之內,已然打不過他。

  不過,當他將自身升出「星宇之海」,進入大千虛空時,卻覺得億萬星辰加持之力皆已消失無踪,雖然還能將領域之力外放,封禁虛空。 但已少了那種壓倒性的無窮力量。

  只因無論是「九州結界」還是將其篡改轉化的「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其根本都在於利用鬼神世界所在一方宇宙的規則,所以也就唯有在此類星系宇宙的位面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能,但如果去了暗黑世界之類並非星系結構的位面。 也就無從發揮真正的威力。 所以紫媛雖然在星系宇宙之內打不過他,但只要及時遁入大千虛空,仍舊勝負難料。

  對於這層缺憾,王宗超也不以為意,事實上,這一戰竟然能夠順利收取。 融匯「日月星辰神禁羅網」,運氣已經好得他有些吃驚。

  除了假借兩波「小都天神煞」對原本運轉森嚴有序的「日月星辰神禁羅網」造成干擾破壞之外,裴越粉碎一線真空的第一箭,同樣將其破開了一道口子,而更奇怪的是,這道口子竟然沒有自行癒合,而是在無形中持續崩潰擴大。

  只因被紫媛粉碎形體的星奕士,竟然沒有徹底泯滅行跡,卻彷彿藉此屍解,徹底​​以身合道,其破解崩滅一切的規則法意,與「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密切結合在一起,變成潛藏在其中的危險病毒。

  種種因素相加,使得王宗超對於「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的滲透與同化越來越順利,最終猛然發力,帶動整張「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發動「混沌火劫」,逼迫裴越不得不發出粉碎一線真空的第二箭,徹底解體了這件曠世異寶,又讓王宗超藉機再次進入短暫的升維狀態,才真正徹底同化駕馭住了它。

  「暴秦強取豪奪,氣運難免敗壞!」彷彿感應到了王宗超心中所想,紫媛開口解釋道,「當初天庭大能立下九州結界,又將『星辰列宿劫滅劍經』道統傳下,便是早已料到這一天!」

  說道這裡,她指向王宗超道:「而你,當為應劫之人!」

  「原來如此……」王宗超面色微變,九州結界、鎮魔井、星奕士等一切關鍵因素在忽然間串聯在一起,天庭千年佈局的真正意圖,至此已徹底揭開,可憐仙秦不識天機,一味霸道,兩千年前被迫出走,如今回歸卻還是被狠坑了一把。

  天庭佈局之深,甚至連紫媛這位至關重要的駐世地仙都還未能盡知一切,而是要等到事到臨頭,才能悟出其中關鍵。

  不過耐人尋味的是,自己其實只是外來的輪迴者,又憑什麼捲入其中,成為「應劫之人」,再聯想到暗黑世界中自己一群輪迴者取代了本該成為主角的雷特薩斯等人,王宗超忽然對主神空間的存在意義有了某種模糊的理解與猜測。

  心中尋思之間,王宗超已將手上的一段藤蔓直接遞給了紫媛。

  「可惜,只是取回了半段天地靈根……」輕輕摩挲著這段藤蔓,紫媛原本清冷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種奇異的緬懷與眷戀,彷彿見了自己失散已久的親人。

  王宗超見狀,開口問道:「仙子看來還要再赴仙秦,奪回另一半天地靈根?」

  「我非母胎孕育,而是因這段天地靈根感人間紅塵之氣,從藤上所結瓜果中誕生。」

  依舊帶著一絲歷經千年而不改的緬懷與悲傷,紫媛開口闡述著​​,「當年一藤兩瓜,藤在姜家之內,卻又有一瓜垂落鄰居孟家,故我有一姐妹卻是生於孟家,名為孟姜女……

  暴秦為前往句芒界,嫁通兩界之橋,奪了天地靈根,害了我那姐妹夫婿,又逼迫她以身祭藤……我得劍仙搭救,方能倖免於難… …

  親生父母,豈容落於匪徒之手? 姐妹之仇,又豈容不報? 我早已立下誓言,無論那暴君如何一手遮天,也要與他作個了斷! 」

  穹冥帝君曾說過紫媛情關未過,此情卻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血親之情,恩怨之心,一日不作了斷,此情此心一日不息!

  「如此正好,我也要前往仙秦。」王宗超聞言點頭道,「若仙子不介意,不妨同道而行,彼此也能省點功夫。」

  「喔?」紫媛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你已於此界無敵,宇宙之大,也盡可縱橫往來,還要前往洪荒諸界?你要知道,到了那邊,可就沒有無量星辰之力可隨時藉用了。」

  「無敵了,豈不無聊。」王宗超淡然一笑,「難得有一片更加精彩的天地,終歸還是要過去的。」

  「也好,『九州結界』原本就是仿宇宙胎膜而製,能夠抵禦得了時空風暴,暴秦將之改造為『神禁羅網』後,裹在『虛空昇龍道』上,可保『虛空昇龍道』於半甲子內不失。你將之展開,足以在時空風暴中自保有餘。」

  說罷,兩人平靜而自然地攜手,王宗超自將溶於竅穴內的「日月星辰神禁羅網」法意外放,化為一個無邊無界,無始無終的渾圓星宇,將自己與紫媛都裹了進去。 紫媛則將仙劍外放,連綿斬開前方的時空風暴,藉著剛剛斷開的天地靈根冥冥間的彼此牽引,直投向無邊風暴深處去了。

  臨走之前,王宗超回頭向鬼神宇宙看了最後一眼,卻不是看向地球,而是看向那環繞著地球的皎潔明月……

  ………………………………

  阿卡朵有些無聊地在一片荒蕪的月球上漫步而行,她所立足的地方卻是出乎意料地一片平坦,幾乎沒有什麼環形山存在,但是地面卻有著一條條起伏有序的連綿溝渠,看上去,彷彿是被放大的無數倍的掌紋。

  「真想不到,這個世界如今的羅馬尼亞大公正好也是『弗拉德四世』……不過可惜,終究還是另一個人……」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之後,她隨意坐了下來,伸手撫摸著地上的巨大掌紋,彷彿藉此跨越時空,與某人彼此雙手相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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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字我不知如何更改

  知道的請幫忙告知~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21:37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5-17 10:49
第六百四十一章域外天魔

  甫一進入時空風暴,王宗超只覺萬象萬物近皆崩潰錯亂,物質崩解粉碎,能量跌宕洶湧,各種各樣的力量激盪撕扯,或陰柔而虐戾,或剛猛且蠻橫。 有的寒冷得足以凍絕一切,有的熾熱得堪比核爆中心,有的重逾千仞高山,有的銳如玄鐵利刃,無定無形,憑空而生,憑空而沒……直攪得自己撐起的渾圓星宇表面浮動不已,不時出現點點漣漪,好似是雨落荷塘,打皺一池綠水。

  亂流激烈和凶險叵測之處,比著自己在太陽之上時,還要可怕許多!

  除了混亂的能量與物質亂流之外,時空風暴中空間也已紊亂不堪,沒有方向的概念,前面未必是前面,後面未必是後面,更要命的是各種有形無形的空間裂縫、碎片隨時出現,有時候明明一無所有的區域,但當你進入之後,全身卻會分成億萬碎片,隨機出現在億萬個不同的位置。

  甚至連過去現在未來也是混亂異常,有時候明明前行了,卻又變成還在原地,或者某些剛剛發生過的事物又再重複了一次,或者也有可能突然跳躍、忽略了某些中間狀態。 還有一些區域看似平凡,卻可能瞬間萬年,也可能時間凝滯,如果闖入前者,就會一下子化為飛灰;遇到後者稍微好點,會變成一座雕塑,不知道被禁錮多久。

  一切理所當然的規則與常理,在時空風暴之中盡遭顛覆,任何匪夷所思的荒謬情形,在這裡都有可能出現!

  風暴之中更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事物,王宗超甚至可以遙遙看到三個規模甚至勝過高天原神域的神性空間——其中一個有著許多樹叢與菇類,卻看不到任何動物;又有一個是由億萬個頻繁閃爍迷離幻滅的璀璨光團組成的群體;另外還有一個卻儼然是由無數繁複精密到極點的齒輪、機械構成。 這幾個神域顯然並非來自地球,而是在宇宙其他角落的外星文明孕育形成。 或許也都曾叱吒一方風雲,冷看滄海桑田,主宰一介燦爛文明。 可惜如今在時空風暴之中,卻像三艘隨時有可能沒頂的小舢板。

  除此之外。 還有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小空間,其中有著風格各異,從原始天成、古樸神秘到充滿高科技氣息的各種事物。 它們或者是自然生成的,或者也有可能是修真、魔法、高科技文明所製造的亞空間,不過如今在風暴之中,都是紛紛崩潰粉碎,蕩然無存。 其中或許不乏珍奇異寶,不過王宗超卻也沒有心思去乘機搜刮這些不明根底不知禍福之物。 如今的他,全副心神已沉浸在一種玄奇的感悟與修煉狀態之中。

  借「九州結界」法則展開的渾圓星宇委實玄妙非凡,絕非傳統概念上強悍的護體真氣或者結界所能比擬。 如今在他四周的空間,已盡被扭曲成一個渾圓的四維曲面,無論是再強大的能量或者物質衝擊,在這個曲面之前都不會受到任何阻攔,但最終卻又只能原地兜圈子,無法涉及到位於曲面內部的他與紫媛分毫。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能量與物質匯入其中,又會使得他所展開的渾圓星宇越來越擴大 三國之四世三公 。 看上去就彷佛在一片混亂的風暴中展開一片越來越大的,風平浪靜的世外桃源。 或者自行開闢出另一個有限而無邊的小型宇宙。

  在渾圓星宇面前,連切割粉碎一切的空間裂痕也能扭曲偏轉,不過若是一個不好。 也難免會令曲面受損,導致亂流湧入,不過遇上他的混沌原力,立即便石沉大海,消弭無踪。 畢竟,這些亂流雖然混亂暴戾,瞬息萬變,也不乏各種千奇百怪的殘破規則,但若論層次品質。 卻還不見得有多高端,混沌原力不難消化。

  偶爾一波時空亂流湧至。 讓渾圓星宇局部能量與物質加速躁動膨脹,而另一部分卻趨於凝滯收縮。 不過王宗超居中運轉,很快就令快慢兩股亂流彼此中和,依舊讓整體保持平衡穩定。

  時空風暴之中一切都趨於混亂無常,不過混亂也有混亂的好處,起碼在規則慎密森嚴的正常宇宙位面中,王宗超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操縱空間,扭轉時光。 若要打個比方,正常宇宙的平直時空就像一條波浪不生,卻始終堅定朝一個方向流逝的長河,身在其中,若稍有逆流之舉,隨時就是億萬噸水壓加身。 而如今卻像暴風雨中的澎湃海面,雖然亂流洶湧,但是單股的激浪駭浪,卻往往稱不上無可違逆的強大,即便兇猛,也都有其盡時。 身在其中,雖然凶險不斷,但卻有著大把推波助瀾,借浪消波的居中轉圜餘地,

  若想快速提升自己的泳技與弄潮手段,不惜身入驚濤駭浪之中,無疑相比僅在一平如鏡的長河中暢遊要來得更容易獲得突破。 當然,這在相當程度也是多虧了王宗超身上撐起了渾圓星宇這一個「救生圈」,可以免去許多後顧之憂。 不到片刻功夫,王宗超就感到自己對於混沌四劫的領悟越來越深入,啟發出諸多以往未能想到的妙用。

  正在不斷深入感悟的同時,忽然只覺一股強橫無匹,無可抗拒的吸引吞噬力道驟然出現在渾圓星宇表面,帶動整個星宇表面乃至內部都朝那一處劇烈塌縮。

  下一刻,巨大的塌縮力量化為粉碎湮滅一切的巨爆炸開,令原本劇烈收縮的渾圓星宇一下子猛烈膨脹了數百倍,不過好歹絕大多數威力都僅僅局限於星宇表面,些許餘波也被混沌原力消弭。

  「你還未能盡數發揮『九州結界』妙用,最好多些小心!」揮劍斬開一個忽然落在渾圓星宇表面的微型黑洞之後,紫媛清冷平淡地告誡了一句。

  「原來如此,也是我有些大意了……」王宗超點頭表示受教,事實上,他趁著「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崩潰的時機將其收納,也就使得其中許多規則法意都出現殘缺,加上剛剛得手不久。 不少奧妙都還沒能盡數參透,自然發揮不出真正的威力。

  不過他也在迅速適應調整,當下一個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再次憑空生成。 落入他所撐起的渾圓星宇之內時,他已將星宇分裂開來。 分裂出一部分任由黑洞吞噬,自己則趁機走脫。 也好在瞬息萬變虛空風暴之中,越是大型穩定的事物越是難以出現,倒是基本上不可能遇到可以吞噬星球的大型黑洞。

  自此之後,他一邊不斷融彙能夠承受的物質與能量持續壯大自己撐起的渾圓星宇,一邊在受到難以承受的打擊時,將星宇瀕臨崩潰的一部分迅速分裂出去,保全自身。

  整個過程中。 王宗超又深入體驗了各種宇宙趨於終結的景象,或被黑洞吞噬,塌縮於奇點;或突然膨脹到極限,再解體崩潰;或一切能量都轉化為純粹的熱能,陷於永恆的熱寂平衡之中;或一切物質由明轉暗,進入一種介於有無之間的不可觀察狀態;或時間團團盤繞,一切陷入周而復始,反復重演,無法解開的死循環中……

  「或許,宇宙就像是一種獨特的細胞。多元宇宙就是它不斷分裂分化的分支,而它分裂出的個體,發展不同 。 壽命不同,最終的結局也各有不同;而唯有不斷分裂,才能保持多元宇宙的活力,使之以一個整體的形式一直存在下去,不過如果分裂過於頻繁,似乎也會造成某種不必要的損耗……或許,從某個宏觀角度,多元宇宙是一個生命體身上的諸多細胞……」

  在心有所悟的同時,王宗超開始嘗試將各種靈氣光環投射到渾圓星宇表面。 扭曲虛空,適時放大或縮小各種物理量。 以便更好地保持穩定,盡量減少分裂的次數。 畢竟支撐渾圓星宇的都是他的混沌元氣。 雖然可以藉著融匯虛空能量來不斷補充,但每一次分裂,都要耗去一絲難以自行恢復的本源,還是能省即省為好。

  王宗超所掌握的「日月星辰神禁羅網」雖然不全,但他卻自有另外的手段將其補全變通,最終也未必不能另闢蹊徑,使其威力不遜色於原版。

  見王宗超經過一段適應期後已經穩住陣腳,紫媛便將主要精力都放在趕路上,只見如雲似水清澈劍華在並不破壞王宗超撐起的星宇表面的情況下滔滔不盡流淌而出,將前方一切洶湧亂流盡數斬開,硬生生從時空風暴中開闢出一條直中帶曲的通暢大道,彷彿一道天外飛虹,橫渡一切險厄無常,直抵彼岸。 這樣一來,後方的洶湧亂流反而成了無比的推動力,以類似曲率推動的形式推動兩人極速前進。

  她的劍穿梭大千,雕琢虛空,兩分陰陽,結億萬禁制,斬破一切有無界限,其繁複高妙之處,連王宗超也嘆為觀止,認為即使是星奕士也無法在繁複與變化方面有所企及。 但這是道路鮮明的地仙之劍,若非地仙強大到極致的生命、元神、法力,以及三者緊密結合,法我如一,法有元神的無比玄妙,根本就施展不出來。 即使是以混沌原力盡力模擬,最多也只能再現兩三成威能,已經沒了什麼實戰價值。

  王宗超糅合天人與人仙之道,雖已奠定根基,取得了可觀成就,但還遠遠談不上盡取兩者之長,還有許多有待完善之處,也存在著進一步提升的廣大空間。 若還要分心去糅合地仙體系,已明顯是貪多嚼不爛,反而會弄偏了自己的既有道路。

  所以眼下他的絕大多數精力只是用在應對時空風暴並藉此修行上,對於紫媛的仙劍,只求有一個大致了解,心中有底即可。

  就這樣,兩個各自分工合作,一路無話,就這麼在亂流洶湧、時空交錯的暴風中不斷前行。 偶爾,前方也會出現較為平靜的地帶,只見一片又一片的殘破陸地、山岳,甚至有海洋、雲天漂浮在虛空之中,不過裡面全是一派死寂,沒有半點兒生命氣息,就像是世界末日降臨已久之後的蒼涼、荒蕪景象,看來卻是某些在風暴中被撕碎的位面殘骸。

  「這是什麼……」

  王宗超眼前忽然映入某種奇怪事物,外觀上像是鯨魚,但其體積卻巨大無匹,幾乎比一個月球更大。 而且沒有任何具體的外表,而是由無數洶湧流轉的濃縮渦流形成它光怪陸離的變幻體表。 前端一個咧開的巨口深邃而恐怖,彷彿通向一個浩瀚廣大而又充滿不可描述的混亂與恐怖的世界。

  「是虛空風暴之中的混亂元氣與殘破規則、意念在因緣巧合之下結合催生的虛空巨獸……」紫媛再回應的同時略帶驚奇地瞥了他一眼,在她想來。 王宗超乃是異域大能化身或者承道者,而能夠催生出匹敵二劫地仙的大能。 卻不應對此一無所知。

  「它們因時空風暴而生,又依托於時空風暴而遊走大千虛空。它們沒有固定的形體,沒有意志核心,也沒有思維可言,行動全憑本能。它們是由無數的殘缺拼湊而成,稱不上是真正的生命,卻極度的渴望壯大、補完自身,所以它們會瘋狂地吞噬一切完整圓滿的事物。無論是生命,還是神域、位面……」

  話音未落,眼前的鯨狀巨獸顯然已發現了他們的存在,當即從巨口中噴出一道黑白渾噩,湮天掩地的汪涵洪流,足以一次性覆蓋整個地球的無比巨大噴吐,當即將可以目視的一切都化為混沌。

  不僅攻擊範圍奇廣,而且其中強烈黯蝕與狂亂之力,也足以在短時間內扼殺一位金丹級修士,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足以一擊滅世的可怖噴吐! 虛空巨獸的恐怖之處。 可見一斑! 要不是它們只能存在於大千虛空,依托時空風暴,如同隨波逐流的鯨鯊一樣行動。 必定是無數文明與神域的噩夢!

  一番壯闊絕倫的噴吐之後,鯨狀巨獸隨即將噴吐出去的洪流悉數倒吸而回,它的樣子像鯨魚,進食方式卻像烏賊,先噴吐覆蓋一大片區域,再將其中的事物一口囫圇吞盡。

  下一刻,卻見一道璀璨劍華衝破了鯨狀巨獸的腹部,帶動一個渾圓星宇依舊筆直向前,毫無半點妨礙。

  對於絕大多數文明來說。 這頭虛空巨獸的攻擊無疑是滅頂之災,不過對於王宗超與紫媛來說。 它的攻​​擊卻顯得散漫混亂,包括它的龐大軀體也不具備什麼完整嚴密的封禁規則。 而是充滿千瘡百孔的無數漏洞,即使被吞了進去,很快也能夠破體而出,比突破普通位面屏障還要簡單輕鬆許多。

  雖然巨獸破開的腹部轉眼間就被洶湧的渦流重新填補,然而吃下肚子的美食破腹而飛,卻讓它身體一陣蠕動,隨即從巨口中發出驚天動地,不知是痛苦還是憤怒的嚎叫,又調轉身子,沿著兩人遁走的方向窮追不捨!

  在混亂的時空風暴之中,別說是憑著物質振動傳播的聲音,其他光電、電磁波信號都休想傳出多遠。 然而巨獸的嚎叫卻令四周混亂風暴出現某種奇詭特異的律動,雖然混亂依舊,卻仍將某種信息無遠弗迪地傳播出去。

  「虛空巨獸異常罕見,時空風暴中等閒十數年也遇不到一隻。看來我等氣運不佳,且也有些大意了……」紫媛在風暴中遁速奇快,早已將巨獸遠遠甩到腦後,但她的神情卻明顯變得凝重起來,「在它的嚎叫聲招惹來更多虛空巨獸,乃至更強的域外天魔之前,我們要盡快衝出這片風暴範圍!」

  「竟然還有這種事……」王宗超心中暗自驚嘆,原本他還道仙秦的「虛空昇龍道」裹上「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後,可以在風暴中維持數十年,而蓮花生的香格里拉也準備在未來強渡時空風暴,如今自己與紫媛聯手,本該有驚無險才是。

  不過如今想來,「虛空昇龍道」是在風暴來臨前就架設好,它的存在不會對風暴造成什麼明顯的擾動,不像紫媛在風暴之中強行開闢道路,引來虛空巨獸的可能性相對低許多。 而蓮花生有佛祖舍利充當「照明」,可以選擇風暴相對較弱的時機「出海」,也可以憑此提前規避強大的虛空巨獸。 不過即使如此,兩者依然絕非萬無一失,最終還是要看運氣。

  果然接下來,一路上虛空巨獸開始頻繁出現,它們的形態各自不同,或者長得像有著無數觸手的章魚、長著許多腦袋的狼形、彼此盤繞的雙頭蟒蛇、長著數不清的雜亂風翼的鳥類、或者彷彿變幻扭曲的晦暗斗篷、環環相嵌的無數轉動暈輪、以及億萬幽深洞窟組成的類蜂巢體,能力與攻擊方式也是五花八門,光熱、雷電、冰凍、力場、腐蝕各種能力之外,還不乏擾亂時空。 布下悖逆邏輯的時空迷宮、陷阱來進行攻擊。

  它們的存在原本就是悖論,是由無數自相矛盾的殘破規則總集具體化的悖論,許多在哪怕是超凡修士、神祗看來也是不可思議的。 諸如撬動時空,紊亂因果。 顛覆邏輯常理的能力,對於它們而言,不過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罷了。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個存在於某個變幻扭曲曲面的巨大陰影,從某個奇詭維度忽然潛入渾圓星宇內部,不過還未等王宗超作出應對,這個陰影卻一下自動消失,蕩然無存。

  一驚之後。 王宗超隨即反應過來:「原來如此,它們僅僅能在規則殘破的時空風暴中生存,若它們脫離時空風暴,進入規則完善森嚴的宇宙位面,單憑規則修正就足以讓它們瞬間飛灰湮滅。也就是說,除非它們能攻破我的星宇空間,否則無法將奇詭能力直接作用於我。」

  而有了王宗超的穩固防禦,紫媛已沒了後顧之憂,只管只管一劍破萬法,一路摧枯拉朽。 勢如破竹地直殺出去。

  忽然,眼前風暴全消,呈現出一派玉宇澄清。 波瀾不生的平靜虛空,看來經過一番長途,兩人已經衝出時空風暴籠罩區域。

  好容易衝出險境,王宗超卻從心頭升起一種莫名的危機感,紫媛卻已面色徒變,劍光暴漲,四面橫空刷去。

  只聞一連串彷彿琉璃碎裂的崩壞之聲,四周平靜空曠的情形如鏡花水月般破碎消散。 眼前只見一尊高足百丈的魁梧人形屹立無邊風暴之中,它雖有著清晰具體的人形。 卻長著六個頭顱,十二張臉。 十八隻手,手中各拿刀槍鞭錘鏡珠輪之類奇形武器或者法器。 其中一個巨大的鏡形法器正高高舉起,照下一道迷離彩光,竟然幻化出一種風暴全消的逼真幻境!

  相比那些動輒大比星球,但形態卻變幻不清的虛空巨獸,這尊巨人的體型無疑小了許多,然而無論是身軀還是武器、法器都給人以一種無比穩定凝實之感,連表面風格古怪而玄奧的道道紋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彷彿蘊含著無窮奧妙與玄機,但若真的為其吸引鑽研,就會不知不覺地陷入莫可名狀的邏輯陷阱,導致心魔叢生,瘋狂自滅。

  「是已凝煉出規則核心的域外天魔,它應該已盯上我們許久,要藉虛空風暴盡量耗損我們的元氣,此時突然偷襲,說明距離衝出風暴也已不遠!我們應盡快擺脫糾纏,切勿纏鬥!」

  紫媛出聲的同時已全力催動仙劍,一時只見無量劍光爆發,億萬道劍華縱橫肆掠,或者攻向驟然現身的天魔,或者向四面八方散射,奪人耳目,遮蔽一切,讓天魔無從捕捉她是攻是退,又是從哪個方向進攻,或者從哪裡退走。

  劍仙雖然善戰,但在調元養傷,打持久戰消耗戰方面卻非其所長。 之前紫媛與青龍軍一戰,原本就受了不輕不重的傷,在還未來得及調養復原的情況下就身入虛空風暴,持續耗損,如今已只有全盛時的近六成狀態,這還是王宗超分擔了至少一半壓力的結果,若是只得她一人,如今只怕已是一兩成狀態的強弩之末,遇上這麼一尊天魔,隨時是九死一生之局!

  畢竟,她僅僅是二劫地仙,在渡過至關重要的第三次天劫之前,還不具備在諸天萬界縱橫不倒的資本。 僅僅橫渡平常狀態的大千虛空還罷了,但若是身入時空風暴,縱然二劫地仙也隨時有隕落之危。

  下一刻,她已借億萬劍華混淆視聽,帶動自己與王宗超繞過天魔,直衝向遠方,但隨即卻又發現自己竟是離奇的不進反退。

  只見那尊天魔轉動手上一件既像轉經筒,又像紡錘的法器,竟然如同抽絲一般抽動她所遁走方向的風暴,乃至空間與時光,讓自己與它之間的距離憑空縮短,時光也趨於凝滯甚至倒流,竟是無從遁走。

  緊接著,天魔猛地揮動另一手的長鞭,鞭影瞬間遍布虛空,與虛空亂流同在,無所不至不分先後地攻向王宗超與紫媛所在的渾圓星宇。

  完全感受不到長鞭的來龍去脈,但王宗超卻感覺四面八方的虛空亂流在一瞬間暴戾兇猛了十倍百倍,從四面八方向自己瘋狂衝擊,頓時令渾圓星宇一陣飄搖欲潰!

  域外天魔,原本就是虛空巨獸的終極進化形態,雖然它們同樣沒有自主意志可言,行動全憑本能,但是它們卻已擁有了相當的「智慧」,正如高級人工智能一般,足以針對各種情況展開合理的應對,模擬出各種生動的情感,再加上能夠如呼吸般自如地駕馭虛空亂流,利用時空風暴中的獨特環境,簡直危險難纏到極點 藏個駙馬在冷宮 。

  「既要戰,這便戰!且看你有何等神通?」

  王宗超可沒有一味挨打不還手的好脾氣,見已無法走脫,當即返身而回,帶動整個渾圓星宇向天魔發起衝撞。

  面對王宗超的反攻,天魔的十二張臉忽然浮現一種生動的狡詐與殘暴笑意,將一隻手中的巨大晶球高高舉起,緊接著迎面轟然砸落!

  只見晶球之中,儼然浮現一個個幻界,其中億萬個生靈從成長到死亡的點點滴滴,種種愛欲,種種憎恨,種種貪戀,種種追求,化為無窮無盡的意念與信息,伴隨著晶球砸落向王宗超與紫媛浩浩蕩蕩的洶湧衝擊!

  如此龐雜恐怖的意念與信息流已經無法以任何數字來衡量,只要沾染的一絲,都要被衝刷得意志崩潰,本心沉淪,化為行屍走肉,甚至連每一個細胞的遺傳信息都要被衝擊混亂,化為莫可名狀的肉塊!

  這等強大天魔,往往是虛空巨獸成功吞噬了一個位面,借助類似暗黑世界的「世界之石」這樣的位面本源凝聚出穩定自洽的規則核心,以此主宰統御無數種殘缺規則,方能蛻變晉升。 而被它們吞噬的位面中的一切生靈意識也會被永遠囚禁在它們構建的幻界之中,沉淪永恆不得解脫,又能在必要時用來攻擊對手!

  「光暗分化,盡納萬象!」

  面對天魔一擊,王宗超忽然將身一分,化出一光一暗兩重身影,將或愛或恨,或善或惡的無數意念與信息各自承受,又猛地重合歸一,正反相抵,盡歸無愛無恨,無善無惡的混沌空無。

  畢竟趁機歷神劫,成神之際背負起蒼生萬眾的祈願與執念乃是每一名神祗最起碼的職能。 眼下面對天魔的一擊,王宗超盡可承受有餘。

  下一刻,渾圓星宇驟然分裂,化為數十個或者塌縮歸零、或者膨脹爆炸、或者陷於永恆熱寂、永劫循環的末日宇宙,每一個都各自籠罩住天魔的一頭一臂或者一件法器,帶動這些部位一齊走向毀滅!

  與此同時,他的一雙拳頭已帶著無可計數的磅礴能量,牽動無窮時空風暴,帶著無數疊聚歸一的虛影,正面迎向天魔交叉劈落的一錘一刀!

  眼下的紫媛或者僅有六成狀態,但僅僅負責防禦,又身負混沌原力,幾乎能夠融匯借用一切能量的王宗超耗損卻是有限得很,仍然保留了近九成狀態,再加上在時空風暴中的歷練提升,如今的他,仍然稱得上是處於最強的巔峰狀態!

  與此同時,紫媛的仙劍也已帶著斬斷一切、滅絕一切決絕意志,斬滅億萬紅塵雜念,摧破一切或矛盾或自洽的規則法意,滔滔不盡一往無前地直斬天魔龐大魔軀之內的規則核心。

  轟然巨震中,天魔充滿狂怒怨毒的嚎叫聲中四分五裂,轟然解體。 即使是這一尊天魔,也承受不起王宗超與紫媛聯手的全力爆發。

  「走!」

  伸手將解體天魔核心部位的一顆晶珠取到手中,紫媛與王宗超重新匯合,劍華破空飛遁,在十幾頭虛空巨獸重新圍攏上來之前就已徹底不見了踪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22:29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5-22 13:24
第六百四十二章初臨洪荒

  與紫媛聯手出擊,一舉擊潰了一尊稱得上是諸天萬界億億萬生靈的噩夢與毀滅根源的域外天魔,戰績固然輝煌,但王宗超也付出了堪稱慘烈的代價。

  為了避免在纏鬥中陷於更多的天魔與虛空巨獸的重圍,王宗超選擇了在一招之間火力全開,不成功即成仁的正面硬撼。 結果一拼之下,對方一股彷彿億萬道駁雜亂流交纏攪混,濃縮到彷彿熔岩般徹底沸騰、燃燒的澎湃異力也在一瞬間毫無保留地反攻入自己體內。

  他第一個感覺甚至不是「痛」,而是冷熱苦辣痛癢酸麻香臭青紅皂白光怪陸離喜怒哀樂憂悲恐種種感官與情緒紛繁錯雜,徹底亂成一團麻。 自身的混沌原力也在瞬息間被摻入了億萬種殘缺不全的規則與意志,又從中衍生出億萬道駁雜混亂,自相矛盾,處處不諧,謬誤重重的暴躥激流,蔓延全身,不斷衝擊威脅每一個竅穴。

  雖然融匯「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後,他的竅穴之堅更上一層,逼近宇宙胎膜的層次,足以抵禦類似虛空亂流的衝擊,暫時不至於受損。 但混沌元氣的混亂暴走也讓他一時間根本無法將其轉化成任何一種穩定屬性,也無法組成任何循環自洽的結構,一切瀕臨崩潰,根本無法重新撐起渾圓星宇。

  混沌並非等同混亂,事實上混沌能夠包容一切規則,演化萬象,天地萬物都是由渾沌中化出,可以說混沌是一切之祖,若是混沌徹底轉化為混亂、渾濁、混雜,便是由先天返於後天,從概念上徹底被摧毀!

  更可怕的是,不僅僅是力量的混亂。 還有思維的混亂,無數種往昔的記憶從王宗超心頭湧現:進入主神空間之前的他、生化一身中T病毒的他、與異形激戰的他、在亡者軍團中浴血拼殺的他、初練請神直面關帝幻像的他、在熔鐵中修煉而走火入魔的他、初次接觸細胞意識的他、強行運用捨殺龍而導致反噬的他、幻境中鎮服極端信念晉升天人的他、燃燒氣血降伏龍氣晉升上品請神的他、經歷神劫統御千萬武道意念的他、為營救艾麗絲而身入T病毒聚合體、藉機摒棄駁雜血脈的他、光暗衝撞體驗「升維」,混沌原力初成的他、完成「天人煉竅法」。 經歷天劫的他……紛繁疊至的一切已然讓他難以分辨究竟是過去的記憶,還是正在發生的現實。 其中各種瀕臨崩潰的感受更是尤其清晰呈現,教人瘋癲欲狂。

  幾乎分不清過去與現在,分不清真實與幻覺,分不清每一個念頭究竟是來自原始的生物本能,還是具體思路與想法,或者是始終堅持的原則與理想,一切的概念幾近顛覆破碎……只是憑著百折不回,超勝一切的無比堅定意志。 還能勉力維持住一絲本性清明不​​墜。

  一片極致的混亂之中,忽然又有十二蠻荒凶煞之中又似乎可以僅憑自身孕育誕生萬事萬物的怪誕氣機忽然浮現,竟然衝擊、排斥、吞噬億萬種殘破規則,各自壯大起來……

  雖然這十二道氣機同樣也是互不相讓地自相攻伐傾軋,對王宗超也造成不小的危害,但每一道氣象卻是恢弘壯闊,玄奧蒼茫,暗合冥冥中的某幾種先天大道本源。 如果說天魔入侵的異力是無數精神病人毫無邏輯毫無意義的混亂囈語與咒罵,那麼這十二道氣機就是十二名見多識廣學富五車,卻又彼此理念不合的大學士正在展開精彩而激烈的辯論與爭鳴。

  這卻是十二都天神煞。 除了之前王宗超直接中招的一波小都天神煞,也包括散佈於「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內,而又隨這件法寶被他一體收納的部分。 由於時間關係。 他只來暫時以混沌原力稀釋中和,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此時在混沌原力瀕臨瓦解的情況下,終於再次呈現發作。

  不過幸運的是,這卻不是雪上加霜,反而有些以毒攻毒的意味。 源自小都天神煞的十二道古樸蠻荒氣機再如何有害,也是暗合大道本源的先天之氣,隱約壓制住由先天墮於後天的億萬殘缺規則。 而從另一方面講,十二名彼此學術分歧再大的學術巨擘之間邏輯慎密思路清晰的口誅筆伐。 也總有可能被外人理解其來龍去脈,未來也未嘗不能從一個高屋建瓴的角度消除分歧。 建立起一套圓滿自洽的統一理論,總不至於像千萬名精神病人的胡亂囈語來得徹頭徹尾的毫無建設不可理喻。

  漸漸的。 十二道蠻荒氣機竟然如磁吸鐵砂一般,各自統御了千萬道殘缺規則,再彼此傾軋衝突,彷彿十二名學術巨擘網上激辯不休,麾下又各有一群狂熱粉絲組成水軍,用各種瘋狂粗魯,語無倫次的帖子彼此謾罵攻訐,也不管自己對自己的偶像,對自己攻擊的對象的理論是否一知半解牽強附會,前後的言論是否自打嘴巴,只求壯大聲勢,用口水淹沒對方罷了。

  虛空巨獸吞噬位面核心,以一種圓滿自洽的規則體系統御億萬殘缺規則,這原本就是晉升域外天魔的根本。 如此一來,這億萬種混亂得毫無邏輯與目的可言的殘破規則也漸漸分出了陣營與層次,亂中有序。 不僅如此,這層變故同時也讓十二道蠻荒氣機因此削弱了彼此對立傾軋的激烈程度,在原本嚴謹殘酷的「學術鬥爭」中平添了幾分荒謬不經與啼笑皆非,生生被龐大而無稽的瘋狂「水軍」渲染演繹成一場鬧劇。

  藉此,王宗超總算取得了一絲喘息之機,混沌原力漸漸穩住陣腳,再慢慢反攻,重新取得主導地位,同時也重整紊亂思緒,重拾邏輯與理性。

  驀地,王宗超心頭浮現一口彷彿自天外而來,鋒銳至極的絕世仙劍,清冷、森嚴、決絕而堅定,一斬之下,彷彿自無邊渾噩絕境中斬開一線生機,貫徹過去未來。 斬破一切生死無明,直抵彼岸。

  斬滅無妄,乃見真性! 得此助益。 王宗超心念迅速恢復清明,回過神來。 卻見紫媛正緩緩收回點在自己眉心的纖纖一指,清冷絕美的仙容中卻透著一種少有的疲憊。

  再看四周,只見卻已沒了之前肆虐不休的無定時空亂流,也再無任何虛空巨獸、域外天魔踪跡,呈現出一派空曠深邃,時空與質能呈現著起伏有序的流淌波動狀態的大千虛空。

  而在前方,入目的卻是極盡壯闊恢弘的一幕那是一個無比玄奧繁複的巨大立體結構,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向前向後。 甚至向著超越三維結構的更多維度皆是無窮延伸,你根本無法對它作出任何具體的形容。

  或許,從某個維度去看,它像一顆橫貫大千,高無極的參天巨樹,樹上一花一果,都隱約可見花花草草鳥鳥獸獸,山海雲潮樣樣不缺,儼然自成乾坤。

  但如果換了另一個維度,它卻像一層層重疊無窮。 七彩絢爛的無底深潭,每一層,全是一方無際無涯的浩瀚汪洋。 其中魚龍曼衍,海獸陸島無數。

  若是再換了一個維度看去,它就是一片廣袤無盡,藏山納海的延綿大陸,大陸上空星如棋布,日月往復,四季景像在無邊大陸上同時出現,不斷輪轉。

  或者,那又是橫於虛空的一條滄桑長河。 流水潺潺,波光粼粼。 無邊無際,浩瀚廣袤。 似乎能貫穿重重宇宙,衝刷一切,席捲一切,而又分出無數支流,不見來處,不知去向。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這是需要超越三維之上的目光才能夠領略到的,超越凡物想像極限的極致玄奇與壯麗。 這個無邊龐然巨物在運轉演化間,又醞釀散發著一股足以撼動諸天萬界,無盡虛空的究極偉力。

  「原來,這就是洪荒諸界……」

  王宗超看在眼裡,依然明了來龍去脈,立即將紫媛點頭致謝道:「多謝仙子搭救!」

  如果不是在乾淨利落火併了這一尊天魔之後,紫媛立即帶著自己衝出時空風暴籠罩區域,自己絕對難逃僥倖。 而也正因為出了時空風暴,來自天魔的億萬殘破法則失去根源支持,這才弱化了許多。 加上臨近洪荒諸界,小都天神煞的十二道蠻荒氣機也因此而互感壯大,此消彼長,才使自己有了重整旗鼓的喘息餘地。

  除此之外,當然也因為紫媛的直接出手相助,否則自己也還沒法那麼快恢復清醒。

  「你卻不必謝我,若不是你,我也早已失陷在風暴之中。」

  紫媛依然清冷淡漠,但心中卻也頗有幾分感慨,事實上,要不是王宗超當機立斷毫無保留地正面硬撼天魔,她也沒可能在隨後的一劍中順利得手。

  要知道,她與王宗超的關係根本就距離知己好友的程度還要相差頗遠,第一次會面時甚至還彼此針鋒相對,只是為對抗仙秦才暫時結成同盟。 而正如俗話所說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關係密切如夫妻在生死關頭時尚且不能確保相互扶助,又何況並不穩固的暫時性同盟?

  而他們所遇上的這一尊域外天魔在擁有時空風暴地利的情況下,恐怖程度甚至更甚二劫地仙。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王宗超稍為存在一點明哲保身,有所保留的想法,就有可能陷入纏鬥。 而域外天魔又有著召喚、統御虛空巨獸的本能,到時候越來越多的虛空巨獸圍攏上來,根本就再無任何逃出生天的機會。

  能夠在一瞬間選擇毫無保留地奮起一搏,即證明王宗超足夠明智果敢,也說明了他對她這個臨時盟友也足夠信任,如此品性委實難能可貴。 哪怕是正道仙家,在生死關頭也未必有他那麼可靠。

  卻不知王宗超平生最不屑傾覆之下還要明哲保身的舉動,若人人都自作聰明不願第一個出頭,哪怕人數再多,面對屠殺都只能成為一群排隊挨宰的聰明的豬。 所以他的慨然出擊,其實與信任紫媛與否倒是關係不大。

  只見紫媛忽然將一枚散發著顛倒迷離的斑斕幻光的彩珠遞了過來,開口道:「那尊天魔主要毀於你手,這是它凝結的規則核心,也理應歸你所有。此物若是煉化得宜,於道門可為力士天將,於佛門可為護法明王。亦可為神兵寶器,雖在許多界域乾坤之內都難免受到排斥,威能大減。不過在橫渡虛空亂流時,卻是難得的護持之物。

  只是其中的法意法理多已扭曲錯亂。 偏離、悖逆大道,故切記不可藉之悟道,或者煉入自身,否則難免自墜魔道! 」

  王宗超仔細看去,只見那一枚彩珠倒是有與齊藤一所展示模擬的世界之石類似的幾分蒼茫玄奇氣象,看來也的確是類似的位面本源核心,不過卻暮氣沉沉,顯出一種衰亡萎縮的意味。 也就是說那個遭天魔吞噬的位面不僅規模不如暗黑世界,而且是早已經過巔峰期進入衰亡的位面,即使沒遭吞噬,也是命不久矣。 要知道,暗黑位面甚至連壯年期都算不上,而是處於不斷成長的少年期。 這樣的位面,抵抗力與自我調適能力都是極強。 如果一名天魔強大到足以吞噬暗黑位面的程度,實力只怕已能比擬金仙,自己絕然不是對手。

  面對這麼一顆彩珠,王宗超並不去接。 只是搖搖頭:「那天魔終究誅於你劍下,此物也是由你奪得,我沒理由據為己有。而且我想我也用不上這個。」

  「也好,你若要借用,可隨時找我。」紫媛聞言也不堅持,隨即將彩珠收回,又道,「我等先作調養,再找一處合適方位破開天地胎膜,進入洪荒諸界。」

  說完,她已雙眼閉上。 手捏劍訣,氣息泯然。 對身外一切再不理會。

  原本她是可以循著斷開的「虛空昇龍道」進入洪荒世界,不過作為仙秦經營多年的一處要道。 另一端必定有仙秦重兵把守,她即使狀態完好,也無必勝的把握,更何況如今剛剛橫渡時空風暴,實力僅餘兩三成。

  而王宗超如今雖然已經恢復清醒,但仍然沒有徹底理順被小都天神煞與億萬殘缺規則擾動的混沌原力,需要花些功夫自我調理,並藉機消化此行的收穫。

  之前雖然差點落得個理性人格徹底崩潰,不過如今回味過來,卻只覺心頭變得輕鬆了不少,像是放下了許多不必要包裹,更加靈動活潑。 許多以往沒有意識到的,自設桎梏的凡俗眼界在不知不覺中被打破,知見障一去,眼前豁然開朗,分外自在隨性,無數奇思妙想湧上心頭。

  要知道,凡夫俗子受限於肉眼凡胎,所知所感的一切其實都不過是「表象」罷了。 比如平直的時空觀、明確的物體坐標以及連續性的運動軌跡,這寫看似顛撲不破的常理在宏觀與微觀領域實質卻是不適用的。 但絕大多數人都被這無數「表象」所蒙蔽,無法深入本質根源。

  雖然在不斷突破自我,晉級超凡的同時,王宗超的眼界也不斷深入開拓,越來越接近事物根源,但受限於以往的經驗與成見,仍然有許多局限性。 哪怕他已遍閱無數絕學,以致萬武全通,不受任何一門一派的武學偏見所限,但他所知曉的武學除了少數神魔絕學之外畢竟大都創於凡人,依然受限於凡夫眼界。 當他修成混沌原力,創出「混沌四劫」這等意欲直指大道本源的絕學後,以往所知的無數武學至理已經徹底失去了參考價值,知道得越多,反而受限越多。

  不過時空風暴中的經​​歷,以及來自天魔的億萬殘破悖異規則,卻是最能顛覆瓦解一切常規常理的東西。 如今在破而後立的同時,那些由成見與知見構成的樊籠也不覺盡數粉碎。 雖然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具體強化,但對以後的修煉與成長的影響卻無比深遠。

  而另一方面,他的混沌原力瀕臨崩散而又重聚,也是等於是經歷了一次涅槃,其本質隱有全新的蛻變與昇華,畢竟包羅萬象的混沌,也該能容納完美與殘缺,兼容常理與悖論。 經過這一番破而後立之後,王宗超已有把握在再次面對同等級的天魔時不付出太大代價便取得完勝,畢竟天魔這種邪物雖然奇詭恐怖,卻偏離大道,一旦適應了它的詭異手段,威脅也就大大減弱。

  眼下他所要做的,就是徹底解析、消化源自小都天神煞的十二道先天蠻荒氣機,讓混沌原力再有全新突破。 不過這件事卻又沒那麼容易。 在臨近洪荒諸界之後,這十二道氣機又重新壯大,衍化出許多前所未有的玄奧變化。 讓混沌原力一時間依舊無可奈何,只能不斷中和消融其造成的破壞而已。

  眼下距離主神給出進入五行仙天的最後期限還有九天。 為了多爭取一些時間,王宗超開始運用剛剛感悟不久的時光操縱之法,構造出一個漏斗狀的星宇螺旋,使得身周一片區域內的時光流動以自己為中心匯聚壓縮,形成一股湍急渦流,連綿衝刷自身,從而令自己的時間極大延長,一天也就抵得上一兩個月。

  能夠做到這一點。 也是因為大千虛空原本就不存在統一穩定的時光流逝,不像絕大多數位面內的時光規則來得不容違逆,森嚴冷酷。 畢竟時光規則是最根源的大道法則之一,這方面不夠嚴謹的位面很可能出現某些無法自圓其說的規則悖誤,從而自我崩潰或者為外魔所侵。 若在正常的位面,王宗超最多就將自身時光流動長久穩定加速兩三倍,或者在短時間內加速十數倍,而且很可能引來位面排斥,導致氣運折損。 而對於修道者來說,涉及時光類的道術同樣多為需要慎用。 可能導致不測後果的偷天之法。

  就這麼一邊結合觀摩眼前的洪荒諸界體悟十二道蠻荒氣機,一邊運轉混沌元氣反覆消磨化解各種異質隱患,也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主神給出的期限只剩下倒數六天,王宗超忽然向紫媛點了點頭,隨即動身投向洪荒諸界。

  「道友保重……」紫媛也不挽留或者一起動身,只是微微頷首,隨即再次入定靜修。 橫渡大千虛空對於她而言既是劫數也是歷練,在此過程她同樣有著頗為可觀的收穫與提升。 而且她也完全不必急於一時,有的是充裕的時間去消化這些收穫。

  雖然一路相互扶持,攜手闖關,但此時作別。 卻沒有任何眷戀不捨之意,這是已然渡過兩千年歲月的仙家應有的看淡紅塵雲煙的超然心境。 除非因果未了,心中不平。 否則一切隨緣,無謂強求。

  至於王宗超也是如此,他同樣不會因一段短暫的攜手合作就將自己視為與紫媛同一陣營,也不會因紫媛與仙秦的敵對就將自己徹底置於仙秦的對立面。 對於他而言,他與仙秦在過去雖然有怨,不過卻已連本帶利地討了回來。 至於未來採取何種態度,還要看仙秦是選擇懷柔招安還是不死不休,他卻是沒有主動對仙秦採取敵對行動的必要。

  觀摩洪荒諸界運轉多時,王宗超如今所選擇的位置正是金、水兩界的位置,雖說洪荒諸界的運轉之玄奇莫測,完全無法單以陰陽五行規律概括,不過其中五大界域,卻是最為接近五行屬性以及五行生剋規律的,定與仙秦五行仙天關係重大。 不過選擇界域相交的邊陲之地進入,應當可以避免突然空降仙秦核心都市的尷尬,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洪荒諸界越來越近,迎面而來的是白、金交錯的無盡罡氣,罡氣外面是無數的星辰,按著各自既定的軌跡運行著。 這是與星系宇宙相似的空間,事實上,洪荒十二主界之中也有一個正是星系宇宙結構,而且其他界域的壁壘也大都會出現它的投影。 雖是投影,但如果沒有突破空間界域的能力,就只能永遠在無邊星宇中漂游,自能有效阻止危害本大千世界的事物進入。

  王宗超自然不會受阻於這區區一層障礙,混沌原力團團湧出,轉眼間就在星系空間之中製造出一個暫時泯滅了空間概念的混洞,又在混洞中一穿而過,進入罡風層。

  隨即稀薄得近乎真空的環境中充斥無窮無盡的肆虐罡風,其風森寒,沒有任何熱量可言,近乎絕對零度的概念,足以凍徹一切,讓一切物質的化為既非氣態、又非液態或者固態的「超原子」結構,這種結構下核內質子間的排斥力將超過核子間的結合力,由此引起核分裂。 也就是說,進入這層空間的一切生物,全身質子都將被徹底凍結分解化為無數質子炸裂飛散,然而卻又無法釋放出熱能,而是化為足以撕裂切割一切的凌厲動能!

  時而又有彷彿彩綢飄帶般的飄逸迷離極光,滿眼旖旎瑰麗。 看似美麗,實質卻蘊含極為強大的元磁之力,時而像是能吸納萬物。 時而則排斥一切,在奇寒無比。 具備不可思議的磁性的超原子罡風之中,其力量之強,足以扭曲空間! 其中相比普通星系宇宙的磁力,又有微妙的不同,王宗超能夠模糊感到其中陰陽兩極竟是處於離散狀態,並不渾然一體不可分割。 也就是說,這竟是星系宇宙極為罕見,甚至僅僅存在於理論上的「磁單極子」!

  綜合而言。 眼前罡風層的危險之大,已然完全不遜色太陽表面,甚至還尤有過之! 這是一個成熟界域抵禦外來威脅的根本屏障,若是王宗超之前遇到的域外天魔進入其中,在受到森嚴規則壓制的情況下遭受罡風元磁打擊,早已瞬間飛灰湮滅,連一秒都撐不到。 不過由於洪荒位面十二個主界的規則都各有不同,彼此存在一些微妙的衝突與排斥,所以屏障仍然存在著某些漏洞,要不是這樣。 也就不會與洪荒之外的許多界域存在連通。 雖然這從某種程度上,或許也可以看出一種掠奪其他位面資源與本源的「進食」方式。

  而如今的王宗超,實力比起當初在太陽之上時又有明顯的提升。 不久便已安然穿過罡風層,又穿過重重飄渺浮雲之後,只看到地下卻是一方浩瀚海域,無遠弗屆彷彿直連天邊。 即使以王宗超的天人感應,也無法弄清這片大海到底有多大,有多深,最起碼在海面以下百萬米,也依然還是海水,地球上再深的海溝。 相比之下也是望塵莫及。 其中又有不少規模數以萬里的巨大渦旋,海水正通過某些空間縫隙浩浩蕩盪湧向其他界域。

  大海上空自有種類不明的各種海鳥飛翔。 又有飛魚不斷躍出海面,其中又潛伏著許多龐大蠻荒的氣息。 儼然是某些海獸。

  藍天、白雲,撲面而來的海風中充滿一種靈元氤氳的清恬、流淌、浸潤之感。 彷彿在酷暑之際,端起一碗冰鎮的酸梅湯,糖水尚未入口、但冰塊碰擊細瓷的叮咚輕響已然入耳時的感覺。

  王宗超舉目望去,只見遙遠的天際有一艘規模足有三千丈的巨艦,正以極快的速度在海面飛馳。 只見它通體狹長且充滿流暢線條,呈金鐵色澤,九成以上的艦體都浮出海面,底部龍骨線銳如鋼刀。 整艘巨艦就如一把巨刃一般斬風劈浪而去,在海面上留下一道足有數万丈的筆直「傷口」。

  更重要的是,王宗超在這艘巨艦之上,感受到幾股明顯是來自人仙的氣息。

  「是仙秦的船!」

  …………………………………………

  「眾所周知,天神隊是所有輪迴小隊中起步最高,陣容最強大的小隊。甚至於東、西美洲隊,據我所了解到的信息看,也稱得上是實力不弱的中檔強隊。如果他們已經結成穩固同盟,我們三隊再不全心全意聯合起來,很可能面對團滅的局面……」

  在一處寬敞廳邸之中,昊天正款款而談,而在他面前靜聽的,除了鄭吒與楚軒之外,還有東海隊隊長上條演武。

  他們所處的大廳,有著一副不同尋常的氣派,金碧輝煌,奢華華麗之類詞彙用在這裡,反而是種侮辱。 這裡布置古樸無華,在給人以一種恰到好處的寬敞舒適感之餘又流露著一股滄桑的肅穆感,寥寥幾幅水墨壁畫與字帖匠心獨運的刻畫了仙秦軍民在洪荒位面征戰開荒的歷史畫面,或是慷慨悲歌,或是激昂豪勇,或是篳路藍縷……匯集而來的是動人心魄,這是將一個種族,一個文明的歷史滄桑濃縮在其中。

  只因這裡原本就是有超過千年歷史的一方建築青龍軍將軍府!

  「你說的很對,然而,我卻還需要見到你們的『誠意』!」靜靜聽完對方所說的,楚軒淡然回了一句。

  「這是自然的!」昊天異常誠懇地說道:「接下來,我會將我方隊員的一切信息,以及我們所掌握的所有任務世界、輪迴小隊的情報全部送上。」

  楚軒喔了一聲,開口問道:「包括你們在鬼神世界的所有活動情況嗎?」

  「只要貴方想了解,我們知無不言!」昊天坦然道,「當然,我承認我方在鬼神世界活動時,曾經有一些行動損害到貴方利益,如果貴方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盡量作出補償。

  另外,我願意以任何形式與貴方簽訂魔法、靈魂契約,或者立下因果誓言,哪怕只是單方面約束我方也行! 」

  鄭吒在一邊聽著,卻是一言不發,沒有流露出半點喜怒情緒,已經突破四階中的他有著完美的自控能力,在他真正有所行動之前,其他人哪怕是三階心靈能力者都休想判斷出他究竟是心存敵意還是善意。

  忽然,雙方同時不約而同中止了交流,緊接著一名披甲衛兵忽然出現在客廳入口處,向鄭吒執戈為禮:「鄭校尉,蒙將軍有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5 22:39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6-27 00:07
第六百四十三章極度深寒

  「禀報將軍,鄭校尉已帶到!」

  把鄭吒領到一處古拙而宏偉的大殿之前,衛士駐戈於地,腰桿直挺,單膝下跪為禮。

  「讓他進來!」蒙恬平和而威嚴的聲音從中傳來。

  走入殿中,鄭吒迎面只見蒙恬正靜坐殿中主座,僅披一襲長衫,不著戎裝,手上持了一書卷正在閱讀,看上去頗為儒雅平和,煞氣不顯,但威嚴仍在,之前一戰中的受創受挫似乎並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身前的案上映出連綿的山水圖景,彷彿軍事沙盤,不過不同的是,其中風吹草動雲霧飄渺,一事一物皆生動無比,時刻都在變化,其中所呈現的,正是當日王宗超、紫媛與青龍軍一場大戰,連輪迴者與一眾邪修之戰,也都事無鉅細地映出。

  這卻是仙秦所特有的一種蜃幻法寶,是馴服的蜃蟲植入幻陣構成,又藉修行鬼仙之道的修士以神念「錄入」,此後只要啟動陣法,蜃蟲自會吞吐蜃氣,將鬼仙錄入的一切以幻境的形式重現出來。青龍軍中的隨軍記事官甚至不乏雷劫鬼仙,雖然並不直接參戰,但卻足以詳細記錄下每一戰絕大多數具體細節,以備用於戰後檢討得失,以及個人的功過賞罰。不過受限於記錄者的能力,這種記錄還無法詳盡到每一個人的一言一行一招一式,只因激戰之中,強烈的軍煞拳意對鬼仙神念同樣有相當大的干擾克製作用。

  「屬下見過將軍。」鄭吒隨即向蒙恬拱了拱手,也沒有躬身下跪,這倒不是他態度傲慢,而是青龍軍中崇尚禮儀從簡,最高也不過是半跪為禮,加上將士大多數披甲,連躬身也都不必(哪怕許多精良的盔甲已不會對個人動作造成約束),像鄭吒這種有軍職在身的中級軍官,即使面對蒙恬也不必下跪。

  「鄭校尉刀法凌厲,戰意勇決,委實難能可貴,即便我這青龍軍中,能擋你一刀者只怕也屈指可數!」蒙恬將手中書本放下,向鄭吒點頭一笑,這一笑,那張滄桑古拙的面容頓時變得活絡親和起來,威嚴變成了熱烈,使人本能的心生好感。

  「不敢!」鄭吒不明對方意圖,只是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與此同時眼角餘光撇了蒙恬案上書本封面一眼,卻見那只是一本《史記》。

  蒙恬擺擺手道:「回歸大計雖中道夭折,又折損幾件重寶,然而其中罪責,本將自會一力承擔。你的作戰之功,尤其是保薦之功,軍中皆會如實上報,依此封賞,不會有絲毫抹煞!」

  「保薦之功?」鄭吒面露異色,愕然問道,「屬下以此又有何功?」

  「你曾如實向本將保薦中洲武神王宗超,便算是大功一件。」蒙恬淡然回道。

  原來在楚軒的規劃中,中洲隊雖然投靠青龍軍,卻並非與王宗超徹底撇清關係,畢竟​​中洲隊曾經在特蘭西瓦西亞以及開羅、阿姆謝等地全隊作戰過,而王宗超與齊藤一幾人的活動則更是頻繁,在全世界都不乏仙秦的投靠者,以及深知其中內情的另外兩個輪迴小隊的情況下,如果非要撇清彼此關係,難保露出馬腳,反而被某些人利用。

  所以在投靠青龍軍並展示實力後,鄭吒隨即以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乃至半個對手的身份向青龍軍大力保薦王宗超,並極言其強大,勸說青龍軍不可與敵,而要著力招納。

  雖然鄭吒的舉動稱得上誠心實意為雙方著想,至少對於王宗超的封神者身份,以及他的實力都沒有多少隱瞞(雖然鄭吒自己其實也不大清楚王宗超已經到了什麼境界)。不過在中洲武神的鬼神世界分祗已經「落網」的情況下,一貫強勢的蒙恬也不可能因鄭吒缺乏實證的幾句提議就將吃到嘴裡的肉吐出。而後王宗超動手攻擊「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又失陷其中,更讓蒙恬徹底無視了鄭吒的提議,這才導致了最後的鎩羽而歸。

  而事實上,青龍軍以自身的強大陣容,再加上「日月星辰神禁羅網」、「萬獸社稷圖」諸多異寶,完全足以穩穩壓制王宗超,甚至讓王宗超與紫媛聯手也難言必勝。王宗超與紫媛取勝的關鍵,是在於混沌元氣的特異,以及利用了「九州結界」轉化成「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後依舊存在的「後門」。不過這些細節王宗超原先也沒有向鄭吒說清楚,倒也怪不得鄭吒「知情不報」。

  雖然盡力撇清了自己,但聽到蒙恬所說,鄭吒仍然心頭一緊,連忙問道:「可是這次回歸大計,不也正是毀在他手上?既然如此,我又有何保薦之功?」

  「若本將依你所言,事不至此。」蒙恬語氣中頗有幾分唏噓,忽然目視鄭吒,開口說了一句,「不過如此人物,必定也不會滿足於坐困末法之地,本將敢說在不久之後,還會與此人再見上一面,你以為如何?」

  雖然進入四階中之後,思維速度起碼是普通人的數百上千倍,但鄭吒依然覺得自己開始有些頭疼,他也不清楚蒙恬究竟是基於什麼可靠情報,還是僅僅由直覺判斷出王宗超必定也會前往仙秦,只能裝作不解地詢問道:「將軍可是要尋他一雪前仇?」

  「本將只為仙秦盡忠,至於個人恩怨榮辱,只是末節。再者,兩軍交鋒,成敗生死但憑本事,與仇怨何關?」蒙恬卻是搖頭,又道:「王宗超此人的確是曠世奇才,先前本將未能以上賓之禮相待,致使他與仙秦為敵,卻是教人扼腕。萬一他仍不知進退,與那姜紫媛一道鐵了心與我仙秦為敵,最終也難免落得個以卵擊石。」

  鄭吒畢竟也是當領導的,很快也就心領神會,向蒙恬拱手道:「據我所知,他與姜紫媛並無多少交情,倒是曾將她列為意圖挑戰的對手,之前與之聯手,多半只是迫於形勢。我若是有機會與其見面,也必會盡力勸誡他歸順仙秦。」

  「很好,若他願意歸順仙秦,本將必不念一切舊惡。若欲為官封侯,本將保他高官厚祿;若是自在慣了,本將也許他掛個虛職便宜行事;若是醉心修行,本將也可平等交流煉竅秘法,提供諸般方便……」蒙恬淡然點頭,隨即將兩件文書遞給鄭吒。

  鄭吒雙手接過,展開一看,卻見其中一張是一份招賢榜,大意為故土義士王宗超德才兼備,雖受人蠱惑曾與王師作對,卻不曾出手殺傷一兵一卒(事實上也是如此,青龍軍中只有蒙恬與王宗超在正面對撼中受創,不過蒙恬卻不算兵卒,而後青龍軍及時撤走,也避免了與王宗超正面交鋒。),大顯仁者之心。有感於此,青龍將府不念舊過,願為王宗超作保,特許一系列爵位官職雲雲……

  但再看另外一份,內容卻是一份通緝令,說的是故土兇徒王宗超與叛逆姜紫媛勾結,施奸計奪取「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又悍然毀去「萬獸社稷圖」、「虛空昇龍道」若幹軍國重器,殺傷青龍軍精銳將士千餘,致使仙秦千年歸化大計中道夭折,其罪滔天,其惡不赦,又特別言明王宗超深諳煉竅之道,與人仙煉竅之法大相徑庭,卻又別具厲害之處,是為仙秦心腹之患,號召軍民共誅之。

  兩份內容自相矛盾的文書,都印有青龍府將印,以人仙血氣,匯無上軍煞,具鎮鬼懾神,號令萬眾之威,卻是無論如何都作不得偽。

  「兩份文書,皆需於九日之內發布,只要一份曾有過三人以上觀摩,另一份自行銷毀。」蒙恬目視鄭吒說道,他雖言語溫煦,但一眼之下,自有一種不容迴避的無形壓力油然而生,「該怎麼做,你想來已心知肚明,切勿讓本將失望!」

  有道是:想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王宗超與青龍軍一戰,既充分顯示出其危險性,也充分展示了他個人乃至他所擁有功法的價值,這讓蒙恬下定決心,要麼著力招納勸降,化解前怨,要麼就要不惜代價抹殺這位仙秦的危險對手。

  「只要我還會與他見面,定會如將軍所願!」鄭吒拱手稱諾,他這倒不是敷衍,如今蒙恬也算是顯示了足夠誠意,只要蓋有將軍府印的招賢榜公諸於眾,也就基本沒有設計誘來王宗超再翻臉不認賬的可能性,畢竟這對於他乃至整個青龍軍的威信將會是巨大的打擊。而王宗超如果能以一種合適的地位回歸仙秦體制之內,無疑比一直與仙秦為敵更好。鄭吒估計,王宗超若是仍沒法隨意進入,並保持較長時間的升維狀態,依舊做不到單憑一人抗衡青龍軍的全盛陣容,更別提整個仙秦了。

  蒙恬點點頭,又道:「眼下『千秋競擂』在即,四方軍團、各部公侯、院府皆著力招納豪傑強者出戰,力爭桂冠,此事你可知曉?」

  仙秦推崇武勇之風,自洪荒界奠定根基以來,便設有每十二年一次的「天干競擂」,每六十年一次的「甲子競擂」,以及每千年一次的「千秋競擂」,每一次競擂都是不論出身,不擇手段,但憑個人本事一決勝負,最終奪冠者,堪稱風光無二,一步登天,哪怕僅僅表現出色者也能得享許多好處。除此之外,每一次競擂也是仙秦各大官方、民間勢力昭顯自身實力、打擊對手的最好舞台。所以雖然每一次競擂都多有死傷,但熱衷參與者仍然絡繹不絕,規模一次比一次浩大。上一次「甲子競擂」,直接參戰的選手就已超過百萬,而如今卻是「千秋競擂」,氣象會恢弘壯觀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哪怕是瞎子聾子,到了仙秦之後都能深切感受到「千秋競擂」將至的狂熱氛圍,鄭吒自然早已知曉,當即點頭。

  蒙恬隨即說道:「這次本將主導的『回歸大計』中道夭折,又折損幾件重寶。朝中已有不少官員彈劾本將,說本將不僅僅作戰不利,還空耗許多資財從故土招來一批不中用的廢物,甚至提議將全部歸化之民都貶為流民。眼下『千秋競擂』,卻是你等證明自己,也是本將擺脫那群鼠目寸光的庸官詰難的最好機會,故絕不容有失!」

  仙秦共有十天域,其中以甲木、丙火、戊土、庚金、壬水先天五行命名者為內五行天,也稱五行仙天,這也是仙秦治下最為繁華美好部分,儼然人間仙境,不過卻要身俱爵位者才能常住久居。此外以乙木、丁火、己土、辛金、癸水後天五行命名者為外五行天,各由五方軍團駐守,負責拱衛五行先天,並不斷對外擴張征戰,除了軍人之外,身無爵位的平民多定居於此。外五行天雖然遠不如五行仙天繁華富裕,但多數區域仍可保安居樂業。而平民之下,還有地位更低的流民、罪民。其中流民多為歸附仙秦的洪荒土著,或者仙秦子民與土著的後代,身俱無法掩飾的妖獸體徵,血統不純者。而罪民則是觸犯秦律遭流放,或者還未緝拿歸案者。這兩類人不僅僅不允許進入五行仙天,而且還沒有在外五行天郡縣長久定居的權利,往往只能在各地不斷漂泊或在邊陲艱苦之地謀生。蒙恬之前向歸化者承諾的待遇,是基於他們能獲得平民身份,一旦做不到的話,處境無疑會艱難許多。

  只要不是天性薄良,對故國鄉親還存在一絲感情者,便不能對此熟視無睹,何況這也是與自身利益密切相關。鄭吒雖然對鬼神世界民眾其實並無多少感情,卻也當即站得筆直,鏗鏘回應:「將軍委以重托,屬下自當決死奪冠!」

  蒙恬卻搖了搖頭,語氣中沒有一絲嘲諷,只是平靜地述說著某個事實:「你卻須知任何一人,同級的競擂都只能參與一次,如今這場』千秋競擂』,除了我等這些老古董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能參與,真正意義的強者如雲。你雖有些本事,要妄談奪冠,卻還相差頗遠,除非你真能成功說動那王宗超也一併參與。 」

  「將軍若是信不過屬下能耐,盡可給予考核!」

  鄭吒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蒙恬雙眼,當仁不讓地說了一句。雙方目光交匯之處,彷彿有無形的淬厲火花在迸射。

  「喔……汝頗有勇。」蒙恬上下打量鄭吒一番,不氣不惱,緩緩說道:「我看故土史書中論及天下勇士,說世間勇武之人可分四等,前三者是:血勇,氣勇,骨勇。血勇之人怒而面赤,氣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卻不知,汝之勇又在哪一層?」

  蒙恬雖然語氣平緩,雙手背在身後,但每說一個勇字,身上一股霸道蒼勁的氣息都隨之數以倍增,如蒼松屹地,如烽火衝霄,上連天,下接地,煊赫張揚,仰之彌高,卻又有無窮無盡的潛能後勁蓄而不發,如有旌旗如林,連綿不絕,相隨其後,只待一聲令下就會遮天掩地浩浩蕩盪衝殺而出!

  虛無的氣勢化為真實具體的力量,攜山跨海天崩地陷般撲面而來,讓鄭吒在一瞬間生出一種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每一粒原子都要在這股壓力下分崩離析的恐怖之感,但是轉眼間,一種發自他生命與靈魂深處​​,結合得密不可分無懈可擊的一股力量便隨之而生,在不動聲色間將這股壓力排斥於外!

  以絕對之意志,構造絕對之領域,外來諸般皆不能侵,此名為「心之壁」!

  「果然面不改色,真神勇之士也!卻不知是否也有與之相配的勇力?」蒙恬面容似有所動,但又似沒有任何變化,只將一手緩緩伸出,動作隨意自然,彷若輕撥飛葉,但看在鄭吒眼中,對方卻彷彿一位巨人向自己伸出遮天蔽日的巨掌,要像捏一隻蟲子般將自己攫於股掌之上。

  「請將軍賜教!」

  鄭吒以掌代刀,正面相迎,這一瞬間,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有正反兩股原力在碰撞、湮滅,又以堪比微型核爆的威力爆發,然而這億萬股暴烈無匹的毀滅力量卻又以一種原子鐘一般精確入微盡數融會貫通,擰成完美的一股,又在​​「心之壁」的約束下毫無點滴浪費地作用於對手身上。

  看似簡單平淡的一下搭手,但眼前的大殿乃至整個天地卻雙方彼此觸碰的一瞬間劇烈顫抖一下,一抹介於白茫與灰濛之間的異色在兩人雙臂間的方寸之地飄動流轉,雖無聲無息,連一片塵土都沒驚起,但相比之下,萬事萬物都彷彿畫在脆弱泡沫上的浮墨一般,而這抹異色則是洗滌液,要將一切徹底抹滅痕跡。

  ………………………………………………

  「這艘船看來不簡單,不會是什麼民用船隻!」

  看到前所未有的仙秦巨艦,王宗超並未第一時間潛入船內,而依舊身在十幾萬米高的雲層之上,遙遙感應觀察。

  但是艦體長度足有三千丈,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一個數字,哪怕是二十一世紀都造不出能夠在這種長度下不輕易折斷的龍骨,即使造得出,長到這種程度的巨艦如何改變航向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不過在王宗超的感應中,這首巨艦水下的龍骨部分不僅僅​​線條流暢而且有許多渾然天成的,類似脊椎結構的凹凸,又隨著巨艦前進自然而然地隨波瀾出現微小的弧曲搖擺,彷彿龍魚暢遊,看來竟然是以真正的巨龍或者類似的海獸脊椎製成,至於艦體雖然看似金屬質地,但其實也是極富柔韌彈性,呈現出生物皮膚的紋理以及毛孔,竟然也是某種巨型生物皮膜鞣製而成。整首巨艦雖然看似一體,但其實可以如有生命的龍蛇般隨意曲折拐彎。

  而艦首嵌著一根足有三丈之長的巨型犀角,所指之處,前方三十丈內的海水都自動從中分開。整艘艦體都蕩漾著某種奇特力量,將四周海水排開一尺,不受任何海水風浪的阻力、壓力。看來也只有仙秦憑著洪荒界豐富到不可思議的各種異獸資源,才能製造出這種玄奇壯觀的產物。

  不僅如此,這種闢水結界同時具備隔絕外來神念探測的功能,即使以王宗超的能耐,也只能感到艦內有十餘人仙氣血透出,不過卻不代表艦內僅有十餘人仙,事實上人仙堪稱「不漏之體」,若他們不激發氣血,便不會有任何氣息外洩。有所感應的十餘人仙,只說明他們恰好在練武或者動手而已。

  「這般看來,船上估計有過百人仙,對比青龍軍的陣容,也該是一股了不得的勢力,要混入五行仙天,或可從此下手……」

  正想施展手段潛入艦​​內,王宗超忽然多留了一個心眼,順著巨艦前進的方向,感應遠方的海域。

  由於初來異界,王宗超的天人感應並未在第一時間達到最佳狀態,而是隨著對環境的適應漸漸恢復,如今只能感應方圓萬里之內,雖然這已經是足以覆蓋整個行星,左右一個星球元氣運轉的龐大天人相應,不過放在大到不可思議的洪荒界,依然有所不足。

  此時他將注意力集中到一個方向,頓時感應到兩萬里之外的具體情形。

  「船正朝著一個規模極大的渦旋核心而去,越接近渦旋核心,溫度越是森寒冷徹,除了海水之外,連熱能也被吸引著往深海下的無底深淵洩去… …而在漩渦核心處,居然有都天神煞的殘餘氣息!」

  在有所發現的情況下,王宗超當即轉變主意,捨了巨艦,直朝渦旋核心所在而去。

  巨艦航速極快,加上順流而行,比任何現代魚雷快艇還要快上近五倍,真正意義的日行萬里,不過與王宗超的速度相比仍然不值一提,很快的,王宗超已將這艘巨艦遠遠拋在後方,來到渦旋核心區域。

  越接近渦旋核心,海面越呈現濃厚的深藍色,到核心方圓百里內已是一派深不可測的漆黑,一種深邃幽遠、冰冷死寂的氣息瀰漫而出。然而與這種冷寂氣息成巨大反差的是,這裡的海水流動已經湍急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濁浪翻湧聲震四方,彷若猛虎怒嘯惡龍長吟。

  圍繞著海渦核心,儼然有著九個規模從方圓數里到裡許的海島,孑然獨立於渾天怒海之間,島上寸草不生,窮山惡嶺,赤峰峭崖,怪石嶙峋,別具一種崢嶸狂放的暴戾氣勢!四周又無數星羅棋布的明暗海礁,四周驚濤駭浪一刻不休地翻湧沸騰,隆隆拍擊到島礁之上,大量的水沫飛濺化霧,讓天空更顯陰霾。

  天空一派陰蒙渾噩,卻並非陰雲霧氣遮天,而是一種混沌不明,躁動不安的彌天氣機,時而還有悠遠宏大而又渾濁不清的悶雷炸響,猶如太古神魔跨越亙古傳來的咆哮吶喊,並無雷電相隨,卻叫人聽了心中異常煩悶,彷彿血肉骨骸都要被雷聲徹底震碎,再絞成淤泥般不可分割的一團。就連王宗超在聽到一聲悶雷時也感到整個天地有一瞬間的模糊失真,天人感應受到不小的妨礙。

  「果然又是都天神煞,而且規模比青龍軍所用的還要大上許多!單憑這樣的一聲雷響,四次雷劫以下的鬼仙如果貿然神念出竅,只怕就要重創當場!人仙雖然好上不少,但也難免被震得氣血浮動,不過如果適當控制,藉以錘煉氣血倒是不錯。」

  王宗超心中估計:如果青龍軍所用的「小都天神煞」只算是戰術核武器的話,那麼眼前儼然是曾經爆了一枚「大伊萬(沙皇炸彈,當量最大的核彈)」的遺址。當然這也是因為地處洪荒界,這種模擬洪荒界十二先天魔神相互鬥爭碰撞的開闢破滅之力還要更強大數倍,甚至上升到長久影響一個區域的法則的地步。

  真正讓王宗超感到震撼的卻不是「大都天神煞」的殘餘威力,也不是海島上活躍的一股股或強橫或奇詭的氣息,而是怒海、兇島之下隱藏的事物!

  轉眼間,王宗超已從高空降落海中,又直向深海潛去,雖然這一片島上海中高手凶獸無數,但他的行動卻依舊不為任何存在覺察。

  一落入海中,頓時感受到堪稱恐怖的巨大渦旋之力,地球上再兇猛的漩渦激流,與這個規模比整個太平洋還要巨大的漩渦相比都成了池塘裡的小玩意。

  而越是下潛,四周水壓以及激流向下的旋絞之力更是巨大,哪怕是一片輕如鴻毛的浮木在這片海域中都沒有任何浮出海面的可能,而哪怕是一塊鋼鐵在數千米的水下都會被轉眼間絞成粉碎。不過王宗超卻依舊來去自如,所到之處,四周渦旋激流既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出現絲毫變向,也無法將半點力道施加到他身上,彷彿他只是一個不存在於物質世界的幻影一般,四周各種奇形怪狀的深海魚獸也都對他視而不見。

  身入深海,觀望四周,王宗超越來越是流露出嘆為觀止的震撼之意。

  只見海面上規模並不如何可觀的九座孤島,在海下卻儼然是九座高不可量的萬仞峻峰。其質雖似土石,但其堅卻更勝精鋼,不僅能夠抵禦住激流衝擊,而且還彷彿有生命般時刻在緩慢生長,估計也是滲入了息壤之類神物。

  如此一直向下,足足下潛了數千里的深度,連水的密度與性質都因為巨大壓強而出現微妙變化時,王宗超終於親眼目睹那個給他以無比震撼感的存在。

  那是一條巨大得無與倫比的九頭蛇,每一個分支蛇頭都蜿蜒近百里,而蛇身更是一直蔓延到向一個深不可測的漆黑渦旋,每一刻,都飽受向深海傾瀉的億萬噸的洶湧海水衝刷,顯然大海深處無止境吞噬海水的某個神秘無底洞已死死吸住了它的軀體。而它的每一個蛇頭,又遭九座萬仞巨峰穩穩鎮住,不得翻身。

  被無底洞吸住,被九峰鎮住的九頭蛇軀體上下上佈滿密密麻麻的鱗片,每一片鱗片上都有奇異的紋理遊走,散發著浩瀚神秘的氣息。這些鱗片多有殘缺,傷痕累累,許多地方已經露出白骨,傷口大都殘留著強烈的都天神煞毀滅氣息,依稀可以感受到其經歷了何等殘酷的大戰。

  然而王宗超卻能夠感到它還遠遠談不上死去,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它根本不存在著死亡的概念!

  沒有誕生,也就沒有死亡。這頭九頭怪物並非這片天地孕育誕生的生靈,而是在這片天地誕生之前就已存在的先天異獸,就算這片天地毀滅,它也未必會死,頂多也只會暫時改變生命形態而已!

  「莫非它就是洪荒傳說中的九頭相柳?風雲世界的四大瑞獸與它相比簡直成了人畜無害小白兔,暗黑世界完全體的七首惡龍塔薩梅特只怕也有所不及,居然連這種規格外的先天凶獸都能夠重創、鎮壓,仙秦的實力當真難以想像!」

  王宗超雖然曾在不久前重挫、逼退了青龍軍,但卻深知這關鍵是依仗了暫時的升維狀態以及「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之力,若是在洪荒界,自己得不到星辰加持之力,而青龍軍源自洪荒界的「小都天神煞」之類殺器的威力卻反有提升,即使還是相同的陣容,自己仍勝算渺茫,哪怕與紫媛聯手都難言必勝。而如今見識的這一切,更讓他深刻認識到仙秦的恐怖實力與底蘊。

  在觀察九頭巨蛇的同時,王宗超又將目光投向將將後半條蛇身吸住是無底洞,無窮無量的海水正一去不復返地向其中奔流洩去,形成一個完全無法看透的,深邃而漆黑的渦旋,幽深死寂,不可揣測,彷彿是天地間一切「流動」事物的最終歸宿不僅僅是流水,還有氣流、熱量乃至於……時光。

  這裡的徹骨奇寒早已遠遠低於冰點,但由於恐怖的水壓與湍急激流,水卻沒有任何結冰跡象。由於每一股水流都在以數倍音速的恐怖速度衝刷切割,哪怕是一枚鑽石落入這裡,都會在瞬間如放入大功率洗衣機的鬆脆餅乾般徹底化為漿泥,而且每向下一丈,這股吸扯力量都會數以倍增!

  就連王宗超夜開始要用上鎖定虛空的規則力量才能穩住身形,避免自己被吸入這個渦旋深處,但仍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乃至元氣流動都不由自主地遭漆黑漩渦吸引,需要轉化無始無終的混沌狀態才能不受妨礙。他有一種直覺,哪怕是自己,被吸入其中也難保會一去不復返。

  「看來,這也就是所謂的『歸墟』了,簡直就是另類的黑洞!……洪荒界果然是許多傳說的源頭,精彩萬分,驚喜不絕!」

  謹慎地與「歸墟」保持一定的距離,王宗超繞一道道蜿蜒蛇身而走,忽然有所發現。

  身形一動,王宗超已來到巨蛇的九條分頸中,其中蜿蜒盤繞的一條內側,緊接著渾圓力場外放,將四周的海水激流盡數排開,來到一名披甲武士之後。

  只見這名武士全身都被一副古銅色盔甲嚴密包裹,盔甲厚重而粗樸,看上去甚至不如青龍軍普通將士身上的盔甲來得造型精巧別致,連表面也因飽受激流衝刷而面目全非,但卻別有一種荒蠻古樸的力量感。這位武士手中緊緊握住一柄漆黑大劍劍柄,而劍體則早已深深刺入蛇軀,以刺入點為核心百丈之內蛇鱗盡粉,向內凹進去一個谷地,連帶著武士整個人都深深陷入蛇軀,充分顯示出這一刺的巨大威力。

  王宗超能夠看得出:原本相柳要將這名武士絞殺,卻在此之前遭他反戈一擊重創。而在拼死一擊之後,油枯燈盡的武士也被相柳一起帶入深海,又隨著相柳被鎮壓而從此不見天日。不僅如此,相柳的龐大身軀也在相當程度上成了他的防護屏障,使得他不至於被吸入歸墟,也不必承受太過強烈的激流沖刷,這才能存在至今,連他的戰友在戰勝相柳之後也沒能注意到這一點。

  而王宗超能夠輕易發現他也並非純屬僥倖,畢竟哪怕是蒙恬等級的拳意實質人仙,在沒能鎖定虛空,以及天人合一融於自然的情況下,來到這處臨近歸墟的深海也會相當吃力,而且人仙並不以對四周環境的廣域感知見長。至於鬼仙雖然神念搜索能力強大,但在這處上有都天神煞,下有歸墟的絕地,也要避之則吉。

  「能夠在與相柳一戰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戰士,無論是本人還是所用武器都非同小可……」

  王宗超心中尋思,一邊伸手在對方背後拍了一拍,潛勁透甲而入,藉以感知其內部狀況。

  但這一舉動,卻彷彿忽然點燃啟動了一架沉默了千百年的戰爭機器。原本徹底沒入蛇軀的漆黑奇形大劍迅若雷霆地從相柳體內抽離,又在披甲武士的揮斬之下以挾泰山超北海之勢轟然直斬到王宗超面前!

  黑芒席捲,極光電閃,神魔咆嘯,吞天噬地!

  莫非許多歲月過去,這位困於不見天日的深海之下的武士還沒有死去,而且還保持著驚人的戰鬥力?

  (最近較忙,狀態不行,換地圖後嚴重卡文,和大家說聲抱歉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6 15:23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7-8 02:10
第644章妖獸血脈

  王宗超雙手一動,以一個看來平淡無奇的空手入白刃架勢,將披甲武士斬出的一劍平平納入雙掌之間,一切重新恢復了平靜,之前這把漆黑兇劍散發的無匹凶煞聲勢彷彿只是一瞬間的幻覺。

  被合在王宗超雙掌之間的大劍以一種黯淡無光的奇特墨色金屬鑄造,看起來殘破不堪,足足十二道崩缺佈滿劍刃,蔓延的裂痕幾乎讓劍體斷成十三截。 之所以還能保持完整,關鍵是九道蛇紋遊走劍體,在留下深刻的蝕痕的同時也彷彿筋絡一般將大劍串聯起來。

  看似輕鬆接下這一劍,但王宗超臉上卻沒有半點輕鬆之意,而是眉宇一皺,面色微凝。 只見他接觸大劍的雙掌掌背上的皮膚驟然暴起無數可怖的青筋,青筋不住蔓延,直有遍布全身之勢,但隨即又平復下來。

  而他雙掌間的巨劍則彷彿被束縛的巨蟒般不斷扭曲震晃企圖掙脫箝制,一股股蒼莽而凶煞的氣息從大劍之上向四周擴散,或奔湧、或吹拂、或暴烈、或渾厚、或躁動、或死寂……又在反復碰撞交匯之下,爆發出萬千低沉混悶的連綿殉爆,雖然響動依然不大,但卻蘊含這一種彷彿可以顛覆乾坤、重演洪荒的宏大生滅意境。

  「又是一名如青龍軍副將裴越一般的死士?這種殺敵之法,委實堪稱勇猛慘烈!」

  凝視著披甲武士以及他手中的這把大劍,王宗超忽然有些明白相柳當年為什麼會栽了。 原來這幅盔甲最大的功效並非為了防禦,而是如引雷針般最大程度匯聚都天神煞之威,再全數集中於劍上,刺入相柳體內再作爆發。 由於威力過大,哪怕是這柄質地不亞於A級神兵的大劍也難免在一擊之下殘缺崩裂。 至於中轉、駕馭這股力量的人……

  王宗超忽然運勁於掌,一股潛勁透劍而震,轟然一聲,已將眼前密不透風的盔甲徹底解體,散成頭盔、肩鎧、胸甲、臂鎧、裙甲、戰靴等部位,

  然而在盔甲之下,露出的卻不是活人,甚至不是屍骸,而是一團人形的渾噩氣旋,其中似有十二尊威勢不凡的存在幻生流轉,或是操龍踏蛇,或是身繞水火,或者壓根就是一道無窮華光和一團漆黑玄暗,這些攪動法則,主宰生死的存在又與一隻匯聚了九種兇戾猛毒的九頭蛇虛影糾纏成不可分割的一團……更確切說,這些都不是可以肉眼稍為解讀出的東西,只是一種純粹的意境感應。

  而在這莫可名狀的一團之中,又有六七百個光點在明滅閃爍,跳躍震盪。 雖然每一個光點都是瞬息百變,不可捉摸其具體位置,但存在感卻是無比強烈,每一下震盪,都帶動整團氣旋劇烈翻滾凝結,彷彿要以此為核心重組成有血有肉的人形。 不過僅僅一瞬之後,這些光點又迅速黯淡湮滅,連帶著整團渾噩氣旋也徹底失去人形輪廓而迅速散開。

  王宗超將手一招,這團氣流便迅速塌縮凝實,化為一塊拳頭大的人形渾濁晶體,落入他手中。

  稍為思索,王宗超已大致弄清一切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當年一場驚天大戰之中,這位仙秦將士不惜以自身強行匯聚遠遠超越負荷的都天神煞之威,又憑拳意實質化境界駕馭出擊。

  憑著玄之又玄的竅穴震盪,既可以完美協調統御自身所擁有的每一絲力量,也可以讓自身諸般竅穴以類似量子糾纏原理與受打擊對象共鳴互感,架起無形的虛空之橋,讓自身拳意與力量無視距離與障礙遠程鎖定、打擊對手,這就是人仙的拳意實質境界。 如果說都天神煞是威力巨大的核爆,那麼人仙實質化拳意打擊就是具備精確打擊與鑽地功能的洲際導彈,兩者結合,足以給相柳造成極為嚴重的內部殺傷。

  以肉身中轉,以竅穴共振傳遞都天神煞無上毀滅威能的仙秦將士在出擊的瞬間不可避免的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從相柳傷口迸發的大量相柳之血則全面侵蝕了將士遺留的大劍與盔甲,先天異獸的龐大生命力令大劍與盔甲連同其中的人仙氣血異化成一種另類生命體,不過由於都天神煞始終不散的殘餘破壞力,卻始終處於一種半死不活的不穩定狀態,又因深海歸墟附近的極端冷寂環境而陷入長眠。 連帶著仙秦將士已完成凝煉的七百餘個竅穴也保留於其中,又隨著沉入深海進入漫長的休眠,直到王宗超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平衡。

  六七百個竅穴中依舊保留著仙秦將士千錘百煉的作戰本能以及在臨死前的旺盛戰意,正是在這股戰意驅使下才得以向王宗超斬出一劍。 不過一斬之後,這些竅穴也彷彿被壓縮了千百年的彈簧般釋放出最後一點勢能,徹底失去了活性。 所以在王宗超將盔甲震散之後,其中一團異化氣血也終告消散。

  如今斬向王宗超的這一劍,已不及這位將士當年捨身刺向相柳一劍的十分之一威力,對王宗超談不上威脅,反倒是劍上沾染的相柳血毒頗有些麻煩,不過也僅僅是麻煩而已,畢竟這只是相柳血中自帶毒素,並非它真正用來攻擊的猛毒,混沌元氣盡可在毒素對造成不可逆轉侵蝕之前將之消融化解。

  「也是似曾相識之物……八岐大蛇的毒,不過對比之下卻彷彿同一套功法練出的後天內息與先天真力般判若雲泥,這麼看來,八岐大蛇應該是相柳的後裔。這種自帶毒性的先天凶獸,哪怕被鎮壓,也沒可能抽取其真元化為己用。否則即使能承受得了其中毒素,在生命層次相差太大的情況下,吞噬其真元也只會讓自己不復人身人性,化為相柳後裔,比吞噬風雲世界四大瑞獸真元的後遺症要大上無數倍!或者四階中以及人仙血肉衍生以上境界才可以嘗試直接吞噬煉化其血肉真元。」

  對於王宗超來說,這一切固然無驚無險,不過若是換了其他人,卻基本可以說是十死無生。 單是這一柄有著強烈都天神煞殘留,有沾染相柳毒血,自有生命的兇劍,一竅通衍百竅境界以下的普通人仙幾乎是觸之必死。 而盔甲也是同理,都是生人勿近,且由於先秦將士的殘留戰意、相柳蛇血中的凶獸意志以及都天神煞隱隱溝通的上古神魔意念混合成一種充滿兇殘、毀滅與混亂的另類武具之魂,極難溝​​通馴服,連拳意實質人仙使用它們都難免身受其害。

  「也算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柄劍與這套盔甲,應該能夠派上用場!」

  王宗超打定主意,將混沌元氣外放,罩住大劍與每一件盔甲。 元氣之中自然顯一個個氣泡,裹住這些物體後就一柄縮小成微塵一般,混在護體真氣中,毫不顯山露水。 而每個氣泡中又有風火、雷霆各種氣象化生,開始全方位檢驗測試這些武具的屬性並進行改造修復,同時也嘗試馴化鎮服其中的武具之魂。

  在融匯「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的空間之力後,王宗超如今已可以憑混沌元氣在身體內外自由形成獨立空間,用於儲存實物,與四劫鬼仙的「一念一世界」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些空間即使被打破,也只是元氣暫時散了,對於他自身沒有任何傷損。

  收了大劍與盔甲之後,王宗超又圍著快速相柳繞行一周,卻沒有發現類似的盔甲,只是又在它的龐然蛇軀上發現另外兩處類似的創傷,最後得出結論:當時至少有三人以這種方式向相柳發動自殺式攻擊且最終得手,不過其他人的殘骸與武具最終都捲入歸墟之內,沒有保留下來。

  再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王宗超隨即上浮,很快就已遠離深海中的九頭相柳,但到了距離海面幾十米的位置,卻沒有繼續上浮,而是在一塊暗礁上坐下,一邊繼續煉化這套武具,一邊事無鉅細地感應方圓五十里內的一切風吹草動,將這批海域上的一切島礁都納入感應範圍。

  此時海面霧起,外加由於都天神煞導致的彌天渾噩,一切都是迷濛不清,近乎伸手不見五指,不過當王宗超將感應範圍收縮到方圓五十里的範圍內,依舊足以精確把握這一範圍內的一切細節,只是偶爾仍要受天際的悶雷聲干擾。

  這片海域的所有海礁石都飽受湍流沖刷,有的面光滑圓潤,有的面卻棱角猙獰,大多數石面上都有著密密麻麻的凹陷溝槽,彷彿許多蛇爬過的痕跡。 明明是質地堅硬更勝金鐵的的海礁,卻偏偏像鬆軟的沙灘一般蛇過留痕。

  那卻是一種在這片海域出沒流竄的海蛇,它們軀乾基本沒有太大區別,但卻往往長著兩個甚至三四個蛇頭,在海面、礁石間以普通人的眼力根本無從捕捉的速度飛竄如電,洶湧湍急到足以絞碎任何木質船隻的激流完全無法對它們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 不僅如此,它們的行動還往往伴隨著化影分光,常常一竄之間,就有幾條相同的蛇影向幾個不同方向飆射,蛇頭越多,分化越多。 而每當它們游過某處島礁,曾與它們軀體接觸的石面就會在白煙升騰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嗤嗤降蝕,顯然毒性驚人!

  這些蛇正是相柳後裔,或者說是分裂出的分身。 哪怕相柳已被鎮壓,但它的血融入這片海域,也能形成一種危險且兇猛的蛇類。 或許再過千萬年,相柳就能藉著分身破壞封印脫困,或者徹底化整為零融入這片無盡汪洋,再用上許多歲月重新吞噬所有分裂體而重新成長為完好的九頭相柳。

  對於這種情況,仙秦顯然也早有預料與對策,如今這些島礁之上活躍著足足過百強大的人仙氣息,這證明他們正處於戰鬥狀態,而獵殺的對象,則是這些多頭海蛇。

  不過在王宗超的感應中,這些島礁上的人大都各自分散,少有合作和交流,彼此間反而存在著明顯的敵意,顯然並非合作狩獵,而是競爭狩獵。 而且除了人仙氣息之外,還有一些強大但稍顯駁雜詭異的氣息,雖是人,卻滲入了獸的意味。

  「……原來這種悶雷叫『都天神雷』,卻是需『大都天神煞』才能引動,這種程度的破壞竟然能長久紊亂一個區域的時空法則,導致雷音不時『重播』,真心非同小可……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裡才成了玄武軍與白虎軍共管的狩獵與試煉之所,眼下卻是為即將到來的『千秋競擂』作軍方選拔。這場選拔,雖然名義上是以收穫的蛇筋蛇膽數量與品質決定勝出者,卻不禁彼此廝殺搶掠,果然殘酷得很……」

  只是靜坐了半天功夫,王宗超就從島礁上這些人的隻言片語拼湊出足夠信息,對於如何利用這一點混入五行仙天也有了大致的計劃。

  「可惡,為何偏要針對我下手?」

  就在此時,在一處方圓裡許的島上,一場人與人之間的廝殺正在上演——三名光頭大漢正在圍攻一名二十出頭的長髮青年。

  三名大漢都是人仙,只見他們的動作雖然簡樸直截,卻自有一種千錘百煉,無懈可擊的美感。 每逢運勁作勢,他們體內的百餘竅穴就會震顫蕩漾起一股宛如雷音一般富有獨特韻律的梵音。 一擊之下,百雷共鳴,又與天際的滾滾悶雷之聲隱隱呼應,威勢倍增,彷彿天雷寄託凡身顯威!

  一邊出手,其中一人還以嘲諷的語氣開口回應道:「這還用說嗎?一來你收穫的蛇筋蛇膽夠多,若是搶到手,可省了我們兄弟三人不少功夫。二來嘛……我們玄武軍若是萬一讓蠻種代表參與千秋競擂,可是很沒面子得很!」

  「蠻種?!去你媽的蠻種!我佘家祖上也是為仙秦奮不顧身,沾染相柳之血才落得個血脈不純,你等如斯兔死狗烹,必會不得好報!」

  被圍攻的青年原本還算俊逸的面容已經因為狂怒而變得格外扭曲猙獰,他的雙眼甚至開始變成豎瞳——蛇一樣的豎瞳,而且因為瞳孔中的毛細血管崩裂而呈現如血一般的顏色! 而他的聲音也變得尖銳刺耳,甚至帶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噝噝之聲。

  怒吼聲中,他雙腿足尖已一種匪夷所思的高頻率連連點地,幾乎每秒都點上幾十近百下之多,兩腳直接化作連綿殘影的急速幻影,又彷佛兩條響尾蛇在瘋狂擺動蛇尾,發出連綿刺耳長鳴。 與此同時,他頎長的身體就彷佛強韌無比的彈簧般,將地面頻密反震的力量持續積累,又瞬息爆發,帶動自身輕易突破音障,貼地轉折飚射! 所到之處,堅勝金鐵的島礁表面都留下一連串密如雨點的小坑,每一個小坑都是他一次足尖點地留下的印記! 而湍急洶湧的水面則在他如履平地地一掠而過之後,才朝天炸開一連串細密水花。

  這種步法,足不離地,也沒有縱跳,但無論是瞬間爆發的速度還是轉折變向的靈活性都極為可觀。 而在無比快速移動的同時,青年雙臂暴長暴縮,時而縮得無影無踪,時而宛若無骨般伸展到一丈開外,右手中短劍盤旋飛舞,宛如魔蛇般妖嬈靈動,揮出千百道迅如電芒、毒似蛇噬的銳利劍光,左手五指則如同五根劇毒獠牙般抓、攫、扣、拿、撕、鑽、插,爪影紛飛間令人眼花繚亂,兼且陰損毒辣異常。

  他的身體隨移動與狂攻一同舞動,前撲後仰,形似瘋癲,又帶著一股蠻荒而原始的味道,不合天心浩蕩,不體人道運轉,而是順著生命本能肆意妄為,那過於兇戾和妖異的肅殺之勢,讓所有目睹者覺得:這是一隻獸,一隻滿懷兇性卻被逼入絕地,正在作垂死一搏,於天地間肆意馳聘殺戮的絕世惡獸。

  「哼,蠻種終究不過是蠻種!」

  圍攻青年的三名大漢只是冷笑,雖然他們每個人的移動速度與奇詭多變程度都不及青年,但憑著三人同心協力,穩紮穩打,始終守住各自的方位,無論青年如何挪閃奔馳,都始終可以做到堵在他面前。

  他們並沒有手持武器,身上也並未披掛全甲,只是戴著金屬拳頭,雙手護腕擴展重組,就可以形成一面圓盾,以不變應萬變地將青年的一切爪劍狂攻都穩穩遮擋住。 而且每逢中招,圓盾都是一陣劇旋震暴,以此震散對手的力道並向對手發動反擊。

  莫小看這樣的震暴,事實上,每一次震暴都是調動了全身凝練竅穴發出的複合震盪烈勁。 人體諸般竅穴的震盪頻率與功能都各有不同,或震盪固體、或震蕩氣體液體,或震盪電磁場、或震盪神念、或震盪微觀量子乃至玄之又玄的高維時空層面……個別竅穴震盪之威並不如何可觀,但若是積少成多、集腋成裘,就可以撼動一切,瓦解一切,衍生出無數玄奧妙用與宏大威能,到了最高就是粉碎真空境界。

  三名大漢都是凝煉百餘竅穴的人仙,已算是初級人仙中的佼佼者,借盾運勁一震,已足以將金丹級修真者飛劍或法寶中的神念與元氣暫時震散,氣血拳意也足以克制住四重雷劫以下鬼仙,讓強大修真者的遠距離攻擊手段幾無用武之地。 而且他們常在這處都天神煞餘威籠罩的絕地修煉,竅穴震盪中還別有一絲類似都天神雷的蠻荒破滅之威,更是非同小可!

  這種修行之法,類似高科技超武修煉者在核污染廢土修煉輻射能。 不過三名大漢卻並非以自身吸納都天神煞之力,而是以竅穴震盪在一定程度上模擬都天神煞殺傷效果。 和都天神煞一樣,這是一種尤其適合在洪荒世界發揮,能夠獲得主場加成效果的玄奇力量。

  青年身俱相柳血脈力量,全身異於人類的筋骨肌肉強韌驚人而又發達至極,甚至更勝這三名人仙,此時以最純粹的野蠻和凶橫往返衝刺,寸步點地的頻率越來越高,力道越來越強,推動自身速度漸漸悍然突破兩倍​​音速,如同一頭馳聘在大地之上的凶獸,張開獠牙啃噬,揮舞爪子撕裂……可是在三名人仙穩步攔截推進之下,卻成了困獸猶鬥,活動空間越來越小,由於飽受對方借盾反震之力,他全身上下皮開肉綻,幾乎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濺血,也不知體內傷到什麼程度。

  其中一名大漢見狀不由搖頭:「還未成就人仙,就能有這般悍勇,這等戰力……這在蠻種之中,也算是一等一的天才了。如果你真能夠突破人仙,煉化荒獸血脈,必定一步登天!可惜古往今來,能夠突破人仙的蠻種都如鳳毛麟角,且都是一些血脈源頭並不強大者,似你這般混雜相柳血脈者,更不啻於白日做夢!」

  另一名大漢則以嘲諷語氣說道:「既是蠻種,便要自量,乖乖低頭做人,如今偏要逞強參與競擂預選,便是自尋無趣。你看你荊無殤被圍攻至今,可半人前來打抱不平?」

  最後一名大漢則勸道:「如今你已內外俱傷,這次選撥無論如何都無望勝出,何不熄了妄念,交出蛇筋蛇膽,我兄弟仨答應留你一命就是!」

  「老子便是死,也要拖你們三個陪葬!」

  青年荊無殤聞言更是暴怒如狂,驀地將頭狠狠一甩,竟將滿頭長髮一下全部甩脫了頭皮,如亂箭漫天暴射,每一根長髮都是烏光懾人,又在空中如有生命般激烈彈抖伸縮,發出刺耳的破空尖嘯,彷彿無數條飛噬而至的毒蛇!

  「這小子要拼命了,大家小心!」

  三名大漢一時直將手中的圓盾舞了個潑水不進密不透風,層層疊疊的盾影連成一片,隱隱拼成龜甲之形,一連竄的轟隆隆的悶雷罡音不絕於耳。 千萬漫天暴射的亂發全在盾甲上撞了個徹底粉碎,一時漫天齏粉飄飛。

  一時人影紛疊,雷音與氣爆之聲連連。 下一刻,腰上中了一重拳,後背結結實實挨了一記盾擊的荊無殤手中短劍脫手,血濺長空,以一個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姿態直載向洶湧的怒海中去。

  其中一名大漢步若流星,手如猿臂一撈,要將荊無殤一手成擒,驀地臉部皮膚猛烈跳動,根根汗毛好像鋼針一樣豎了起來,心知不妙,當即火速後撤。

  只見荊無殤突然將身一擰,頸部暴長半尺,硬生生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轉過頭來,全身肌肉在同一時間劇烈旋絞收縮,整個人彷彿一條被人雙手握住拼命旋擰的浸水毛巾,硬生生將自己胸腹部收縮了三分之二。 他的臉頰在一瞬間猛地向外鼓起,從口中猛噴出一道烏紅血箭,以超過六倍音速的恐怖速度直射向大漢面門。

  這一擊不惜借對手的打擊力量外加全身力量猛烈壓縮自己胸腹內的所有空氣與體液,突然性與殺傷力都堪稱恐怖。 那大漢雖然全力後撤外加縮頸側臉,卻仍遭血箭擦過眼角,左眼當即爆碎,太陽穴下也被剷出一道血槽,頓時轟然倒地。

  另外兩名大漢急搶上前,然而同伴卻已重創倒地,而荊無殤則已落入怒海之中,徹底不見踪跡。

  「這小子身俱相柳血脈,血中有毒,快給二弟用解毒丹與闢毒膏!」

  「竟然寧可葬身歸墟,也不讓自己的蛇筋蛇膽落入我等手中……」

  「我等又不想真要了他性命,只是藉此一挫他鋒芒,磨一磨他的性子。可惜蠻種獸性一至,六親不認,連親生兒女都可一口吞,又豈知容忍為何物?要想成就人仙之道,終要識進退,知張弛,把握火候,並非一味蠻勇逞強,身為軍中將士,也是如此。如斯桀驁不馴,這也難怪玄武軍容不下他……」

  由於這一帶海水無時不刻向深海下歸墟狂瀉,當真稱得上鵝毛不浮,初級人仙若被捲入兩百米以下的深海都有不小的凶險。 這青年雖然戰力不遜色初級人仙,但在身受重創情況下落入怒海之中,也該是十死無生。

  另一邊,因傷重外加過度透支血脈之力而陷入半昏迷的荊無殤卻感到自己似乎並非落入洶湧冷寂的怒海,而是落入一團澄澈無華而又生機無限的光明之中,那些光明正無微不至地滲入自己周身內外,宛若實質地修補自己每一根破裂血光,黏連起每一根碎裂的骨骼,激發生命潛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從死亡線上拖了回來。

  雖然意識朦朧,似夢似醒,但一句話還是無比清晰深刻地直印入他思維深處。

  「和你打個商量,救你一命,但暫借你的身份一用!」

  「借我身份,去當一個無論如何拼命,無論立下再多功勳,最終都只能收穫鄙夷與敵意,沒有尊嚴的蠻種?」荊無殤思緒不清,只是本能地淒厲一笑,「你若要,就盡可拿去好了!」

  ……………………………………

  被血箭毀目的大漢其實傷得頗重,在中招的瞬間,大量暴濺的超音速噴霧甚至通過他破碎的血管直透他大腦,單是由此導致的腦出血腦損傷,就足以讓先天高手當場死亡。 不過人仙好在生命力極為純粹強大,中招時一切毛孔血管自動收縮閉合抵禦外來破壞,如今仍能保住一息尚存。

  而荊無殤的血雖然因為相柳血脈而自帶毒素,不過由於他平時刻意遏制自己的血脈,也未曾通過吞食毒物去加強毒力,所以還不至於讓大漢瞬間毒發致命,畢竟為了方便捕捉這一帶的相柳蛇裔,他們已經事先服用且準備了抗毒、解毒藥物。

  為了救助同伴,其他兩名大漢不得不在原地耗了不少時間,顧不得之前一場混戰已經惹來不少關注。 反正在一名同伴重創垂危的情況下,他們這個小團體對其他競選者的威脅已經大減,基本沒什麼勝出的希望了。

  雖然這一趟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兩名大漢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氣急敗壞之類的懊喪情緒,早在參與這次選拔試煉之前,他們早就有這份覺悟了。

  驀地,兩名大漢不約而同的頭皮發麻,身形劇震,火速望向荊無殤之前墜還的方位,並擺出防禦的架勢。

  雖然成就人仙後,禁住自身精氣汗水不外洩已屬本能,但兩名大漢的表皮依然忍不住浮現無數細小疙瘩,彷彿砂紙一般,呼吸更是徹底凝滯。

  湍急的激流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好像海地之下有一座火山正在升起,火山噴發的不是火焰,而是某種不詳與死亡之氣。

  「為何……會有這麼強烈的都天煞氣還有……相柳氣息?」

  一個充滿歲月痕蹟的古銅色頭盔從水下升起,即便是狂湧激流衝刷,也是巋然不動,因為比這更強烈的衝刷,它已默默承受了千百年。

  緊接著便是肩鎧、胸甲、腹甲、裙甲……當來者在一副全封閉式古樸戰甲的武裝下從怒海中緩緩邁步走出時,兩名目睹的人仙都流露出震撼莫名之色。

  「妖血煉鎧?而且是曾飽受相柳精血浸泡的妖化魔鎧!荊無殤,這絕對不是你有資格駕馭之物!」

  「如此強烈的都天煞氣!荊無殤,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雖然對方沒有露出真容,但兩名人仙卻從對方身上一股熟悉的淒戾狠厲氣勢確認了對方身份,雖然這股氣勢也有了變化,少了一份癲狂與桀驁,卻多了一份淡漠、陰冷的死意,不過對於一個剛剛闖過一次鬼門關的人來說,有這樣的變化也不足為奇。

  而這片絕地原本就是七百多年前仙秦傾舉國之力圍殲凶獸相柳的主戰場,在片海域隕落的將士以及遺失的兵戈盔甲數以十萬計,雖然大多數都被捲入歸墟中,但後來者仍陸續有所發現,只是大多已然殘破,即使基本完好,也已是過時的兵器,最大的價值不過用於回爐再造。 荊無殤落海后碰巧發現一具盔甲也不是不可能,但讓人意外​​的是,這幅盔甲竟是如斯凶煞妖異,教人見之膽戰心寒!

  「資格?」盔甲內傳出回應,聽起來也的確是荊無殤的聲音,只聽他冷笑道:「我只知道這副盔甲好端端地穿在我身上,而且我也很清楚知道我該幹什麼。你以為天地間的一切,都是蠻種就無資格擁有嗎?」

  「你……竟然還保留清醒神智?」

  「莫非,這是因為你的相柳血脈……」

  兩人聞言驚疑不定。 須知妖化魔鎧是一種以妖獸甲殼骨骼製造,或者以妖獸之血祭煉活化,卻沒能抹去其中妖獸兇性的盔甲,心性不足的裝備者往往會受其中的妖獸意志反噬而發瘋失控,需強大人仙以武道拳意鎮服,並以自身精血時時祭煉,才能徹底褪去兇性,仙秦有好幾件極品神鎧的誕生過程都是如此。 而且為了降低馴服獸性的難度,往往還會故意用數種同級的妖獸材料製甲,讓它們的兇性彼此衝突,分化削弱。 若是單純由相柳之血成就的魔鎧,就連拳意實質人仙都會感到棘手,尤其難以確保在以自身精血祭煉時不受相柳之毒所傷。

  而眼前這件盔甲不僅僅有濃厚的相柳氣息,更兼具備生人莫近的強烈都天煞氣,簡直雪上加霜……還是說,偏偏因此反成了以毒攻毒,讓連人仙都不是的荊無殤也能得以順利披掛,若是如此,這小子的氣運也未免太過逆天了吧?

  還未等他們對眼前的一切找到一個合理解釋,對方已經開口:「趁著本少爺心情不錯,便饒了你們三條狗命,留下你們的所有蛇筋蛇膽,像喪家之犬一樣滾吧!」

  兩人聞言,卻並非受激暴怒,而是目光一閃,顯出疑色: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借妖化魔鎧之威狠下殺手,反而出言恫嚇,莫非其實是外強中乾,只是憑著一副兇詭魔鎧死撐?

  一念至此,作戰經驗甚豐的兩人綜合各種信息,彼此對視一眼,當即有了決斷。

  頓時人影驟分,一人腳步側滑,步伐無聲,卻彷彿巨浪席捲,在連綿流暢中蘊含無比澎湃兇猛,手中圓盾如輪急轉,帶起連串殘影和刺耳音爆,激烈帶動周圍的氣流,造成漩渦,要生生把荊無殤定在當場,再下手狠狠絞殺。

  另一人全身骨骼都發出來爆鳴,好像一串鞭炮爆炸,頓足踏地,整座島礁都為之搖晃傾斜一下,緊接著立盾於肩,合身直撞向荊無殤。 每向前一步,身形都是為之暴長,氣吞山河,給人以一種彷彿可以無止境地變大,直到頂天立​​地,再以共工撞不周之勢將身前的一切徹底碾碎的感覺!

  莫說荊無殤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外強中乾死撐,就算不是,披掛上這副重鎧,也與他一向的作戰風格不合,就像毒蛇給自己套上一副龜殼,必定存在巨大的破綻,如果此時下手……

  下一秒,盾甲粉碎,全身骨骼也碎了大半的兩人與之前爆眼重創的同伴一起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雖然傷不至死,但那一臉心喪若死的死灰,卻顯示他們在精神方面必然已承受了更沉痛慘烈的打擊。

  「這是……什麼……招式?」

  「這把……劍是……」

  直到此時,兩人才以茫然呆滯的目光,注意到對方背上還負著一柄無鞘的殘缺黑劍。

  「只是隨手一擊,哪用得著什麼招式與劍?」對方嗤笑一聲,忽然面向四周放聲喊道,「還有誰?一起上吧!」

  ……………………………………

  將軍殿中,鄭吒與蒙恬依舊相對而立,不過相比之前,彼此的距離已經拉開了一丈之多。

  無論是兩人的姿態、神情,包括四周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明顯變化,但下一刻,蒙恬的右袖忽然虛化、淡去……不是化灰,而是徹底泯滅行跡,露出蒙恬一條白皙而無比穩定,彷彿地裂山崩都無法撼動分毫的半條胳膊。

  與此同時,一連串輕微而深遠的爆裂聲在鄭吒右臂內發出,緊接著,他的右臂竟像融化了一般,皮毛肌肉骨骼都似要化為模糊一團,但卻始終維持著手臂的輪廓。

  「妖獸血脈?血肉衍生?」

  帶著幾分詫異,蒙恬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忽然開口問道:「你能化妖獸血脈為己用,而且不止一種?」

  「將軍明察,的確如此!」鄭吒點頭,又問道:「將軍可是認為如此有不妥?」

  蒙恬不答,又繼續詢問:「相比昇龍道之戰前,你的實力又有大進?」

  鄭吒拱手回道:「此乃將軍厚贈靈丹妙藥,又得昇龍道靈氣洗筋伐脈之功!除此之外,屬下平日也從不敢懈怠。」

  這句話仍是實話,之前鄭吒以堪稱完美地姿態摧枯拉朽的通過青龍軍設置的一切考驗,甚至正面接下了蒙恬拳意實質的跨空一擊而不落下風,這等表現讓他理所當然地獲得了重點關注與最大程度的資源傾斜,那些對人仙大有助益的靈藥,用在他身上效果竟也是無比顯著,再加上跨越虛空升龍道前往仙秦時身受最濃烈純粹的乙木精氣洗禮,如今的他無論軀體強度還是生命力都比之前更增三成以上!

  蒙恬聞言長聲而笑:「一無獸性失控之虞,二又不至斷絕未來進境,又有何不妥?你的體修之法,與人仙之道有異曲同工之妙,竟能於煉化異种血脈之外另闢蹊徑,取盡妖獸之長為己用,當真大奇。或許仙秦身俱妖獸血脈而無望人仙者,都該轉修你的法門了!」

  鄭吒卻是搖頭道:「不敢,我這法門著實粗略,關鍵只是常常置之死地而後生,於生死之間破而後立罷了……而且我也的確曾因此而差點失了本性,只是後來又找回自我罷了。」

  蒙恬點頭道:「吾本以為:循序苦修,如堂堂正正之兵;於生死之間盜天機,如詭謀奇襲。無論修煉還是行兵之道,皆亦奇亦正,正為主,奇為輔。卻想不到你竟能以奇為主,正為輔,當真稀世之才,方能行得非常之道!

  如今看來,以你所修之道,當可前往一處絕地歷練,若能再有突破,在這『千秋競擂』必能擔當重任,一鳴驚人!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6 16:20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7-14 02:06
第六百四十五章怒海蛇潮

  聽了蒙恬所說,鄭吒當即問道:「敢問是哪處絕地?」

  蒙恬回道:「此處絕地,乃是七百年前仙秦鎮殺凶獸相柳之所,位處『共工界』無盡海邊陲,毗鄰『蓐收界』,為玄武軍與白虎軍共管之地,不過各大軍團皆有試煉名額。

  洪荒諸界中,那一處稱不上最凶險的絕地,不過卻最適合你去,也唯有你所修之法,方有可能於有限時日內再有突破。 為保此行無閃失,本將當再遣一人與你同往。 」

  說到這裡,蒙恬舉掌拍了兩拍,便有一老者應聲從後堂走來,只見他面目蒼老陰戾,白髮披肩,腰背微弓,行走之時,卻自有一股超然風儀,靜靜走著,卻讓人無由來的聯想到天邊瀰漫而來的陰雲,不詳、深沉而壓迫。

  下一刻,只見老者向蒙恬俯身跪倒,口中發聲:「罪民拓跋難見過蒙將軍。」

  「是你?」鄭吒見狀一怔,只因來者他不僅認識,而且絕非等閒之輩,正是他曾經對戰過的,可以顯化七尊災厄魔神的化神邪修,當時他也是乘著王宗超震懾全場,一舉發力將之拿下,不過若非對方久困虛弱,又迫於紫媛種下劍意而不得不向仙秦出擊,了無鬥志,他也未必能夠這麼順利得手。

  無論如何,此人終究是一名兇名昭彰的化神期邪修,面對真神也能平起平坐,如今卻低眉順眼,就像一名老僕般向蒙恬跪拜行禮,著實讓鄭吒有些感慨。

  只聽蒙恬對拓跋難開口說道:「依照仙秦法規,凡仙秦將士生擒之戰俘,除服應有罪役之外,還需奉該將士為主,為僕三年,在此期間,主死僕亦死。不過你也算有道之士,若能助我青龍軍於『千秋競擂』中一取桂冠,便算將功贖罪,可既往不咎,重獲自由!」

  又將一令牌交予鄭吒說道:「我看你所用之刀,所施之招也是演繹天地災厄氣象,與你所擒的災厄神君拓跋難所修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故本將如今便將拓跋難交由你處置。此人身上已種下『鎖神針』,束以法家刑枷,若不遵你號令,隨時可發動令牌將其制伏,若其心懷歹心,許你生殺予奪!」

  鄭吒忍不出深深抽了一口長氣,這才雙手接過令牌。 他是發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有朝一日能手下一名化神期老魔為僕役,要知道連剛剛渡過六重雷劫的齊藤一,其修道境界都也不過堪堪看齊化神期罷了。 不過由此也足見蒙恬對自己的重視,以及他對「千秋競擂」桂冠的志在必得。

  既然得了重視,那麼事情也就容易辦許多,鄭吒藉機提出要求:「禀將軍,屬下慣用的盔甲武器皆是楚軒所製,且有進一步改進強化的餘地,還望將軍提供方便。 」

  蒙恬對曾經用魔動炮一舉轟斷虛空昇龍道的楚軒印像也很深,當即應允:「故土東方符籙、陣法,與西方機械、煉金之道皆別有妙處,而楚軒學貫​​東西,身負驚世之才,當可為軍器營副主管,承擔「千秋競擂」青龍隊後勤一職。」

  「將軍寄予厚望,鼎力成全,屬下安敢不赴湯蹈火。」鄭吒誠謝之餘,又開口問道:「不過據我所知,故土歸化眾人中還有許多強者能人,何不也一併啟用?」

  「朝中庸官攻訐本將「歸化大計」得不償失,若故土英傑能奪得桂冠,自是最好的反擊!」蒙恬點頭稱許道:「故土東瀛武士上條演武、西域血神萊茵哈特,身負奇學,也該有資格參賽。不過在此之前,兩人還需歷經一番試煉。那萊茵哈特與萬眼毒尊古羅摩一戰未了,便令他與之再續一戰,勝者方可參擂。」

  災​​厄神君拓跋難、萬眼毒尊古羅摩,皆是鎮魔井下走脫的化神期邪修,其​​中災厄神君拓跋難被鄭吒擊敗生擒。 萬眼毒尊古羅摩則與萊茵哈特各懷心思,相持不下,在洪荒山水天地崩潰後不得不向仙秦表示降伏。 畢竟末法一至,化神期修士在故土不僅斷絕出路,而且級別越高,越會受罪,就像越是耳目敏銳者越難以忍受鬼哭狼嚎經久不息的大風暴。 像王宗超與紫媛等級的還能夠冒險闖一闖時空風暴,但僅僅化神級別的卻只是尋死。

  仙秦一貫沒有優待俘虜或者降將的傳統,所以萬眼毒尊接下來仍要面臨著生死難關。 而萊茵哈特貪功出擊而又作戰不力,如今也被蒙恬穿了「小鞋」,不得不與萬眼毒尊一戰,決出參賽者。

  這一戰雖然沒有明言是生死一戰,但其實也是差不多。 因為兩者都是修煉掠奪類的魔道功法,一者藉血奪命,一者藉眼奪魂,就如兩隻餓狼相鬥,最終只有以一方吞噬另一方收場。 蒙恬也是看出這一點,才決定以鬥蠱的形式來收穫一名更強的參賽者。 不過由於萊茵哈特早已加入青龍軍,如今能以正式軍官的獲得應有的資源去提升自己,而萬眼毒尊自出鎮魔井之後都沒有得到自我恢復的機會,如今也一直處於青龍軍的囚禁看管之中,這場對決,萊茵哈特該有不小的勝算。

  鄭吒對萊茵哈特並不待見,除了因為惡魔鄭吒記憶帶來的惡感之外,也是一種根本上的氣質不合,或者乾脆說「看不順眼」。 不過眼下三隊還有結盟的可能,他也沒必要刻意去針對對方,只是試探著再向蒙恬問道:「據屬下所知,還有一人法力高深莫測,而且煉成一具屍神旱魃……」

  「原來你是說茅山弟子,劉安傳人齊藤一?然而此人卻另有重任,眼下並不在青龍軍中。」蒙恬淡然道:「再者仙秦競擂,雖不禁法師參賽,但卻對法師多有不利。所有參賽者,允許使用之物唯有一套防具、一套武具或法寶,不可由傀儡或者馴獸代為出戰。縱然齊藤一出戰,也是勝算渺茫。」

  仙秦畢竟是以人仙為主導,以戰立國之帝國,所以鬼仙等法職者雖地位不低,但居多只是文職,較少直接主導軍務,更罕有戰鬥在第一線的,不少或明或暗的規則也特別針對他們有所限制。 再加上人仙對所有涉及神念外放的法職者的強大克製作用,「千秋競擂」確實不適合鬼仙充分發揮所長。

  鄭吒聞言心中暗自嘀咕:自到了仙秦後,就沒能和齊藤一聯繫上,真不知他在從事些什麼。 須知主神腕錶需要在與隊友處於同一空間界域內才可以通訊,若是隊友處於異位面、或者神域、洞天以及附帶空間隔絕功能的陣法內,都無法通訊,而且通訊的距離如果超過一千公里,就要清楚隊友大概方位才能通訊。 這樣的功能在大多數劇情世界都還算堪用,不過到了洪荒諸界,就未免有些略嫌不足了。

  …………………………………………

  怒海荒島。

  當披掛古銅重鎧的荊無殤對四周喊出一聲之後,便有異響自四面八方傳來。

  彷彿龍吟經天,又彷佛大海潮湧,渾厚凝重而又高亢飄渺,音域廣闊浩渺到超乎想像的音波一陣陣傳來,海浪般一浪高過一浪,讓人彷彿可以感受到大海在歌唱,心神也為之顫栗震懾。

  「是鯨歌,『鯨將』來了……」

  倒地的兩名大漢對視一眼,不由得顯出幾分驚異與無奈,想不到荊無殤不知天高地厚的挑釁,竟然把這位惹了出來。 不同於他們這些肯定無望參與「千秋競擂」,只期望能混個不差名次的盾甲兵副尉,這位可是真正有可能代表玄武軍出戰的人物。

  「狂妄小鬼,得了一套殘舊古鎧,便以為能一步登天?」

  鏗鏘凝重而又飄渺無方的宏音滾滾迴盪,彷彿海神降臨,滄海共呼。 話音方落,便見狂瀾爆湧,怒海傾覆,無邊無際的壯闊海潮已將眼前的一切徹底淹沒。 一時滿目滔滔,除了隨波逐流之外,一切皆不由自主,天地雖大,再無一物可持。

  對方的確禦水出擊,不過掀起的水量卻斷無可能大到將這片海域的所有島礁都一舉淹沒的地步,能夠造成這種錯覺,不僅在於對方的澎湃壯闊,直比滄海的拳意武相壓制心靈,也在於對方發出的「鯨歌」已然震盪影響了眾人的耳眼感官諸竅,造成空間感的混亂不明。

  荊無殤雖有重鎧護體,但轉眼間就被衝擊得彷彿浪打浮萍一般,在他四周足以絞殺金鐵的暗流洶湧不休,堪比深水炸彈的罡勁鼓盪連爆。 處於外圍的兩名大漢一時掙扎難起,只能勉力豎起圓盾護住自己及同伴,只覺得每一瞬都有攜強大氣血之力的滾燙水花勢如千萬鋼珠般的連珠暴打而至,直打得圓盾搖晃不已,四周堅硬的礁石更是千坑萬點。

  就像縮頭烏龜一樣足足撐了一盞茶功夫,兩人眼中漸漸顯出驚容這個比他們三人中任何一人都強不了多少的荊無殤,居然在玄武軍中赫赫有名的「鯨將」彭元仕手下撐了這麼久?

  不過細想起來,彭元仕也很可能是顧忌荊無殤身上的濃烈都天煞氣,只能藉水傳力出手,再加上這種舊式重鎧雖不具備新式鎧甲收放自如的方便,但防禦卻不大折扣,這才導致久取不下。

  「若是遲遲不能取勝,難保彭元仕會用『那一招』……」

  驟覺撲面而來的暴烈水花為之一止,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暗叫不妙,抬起頭來。

  只見在肆虐大半個荒島的澎湃激流之中,一名身著湛藍色流線型盔甲的男子正對披掛古銅重鎧的荊無殤連連出手,舉手投足,其渾雄凝重處,直似巨鯨游海,摧波聚浪,帶動罡浪山湧,無數漣漪重疊,千萬瓊花碎玉當空綻放,交織成一幅波浪山湧,海天一色的恢宏畫卷。

  「鯨將」彭元仕身穿以一頭龍鯨皮骨精華為材料煉製的二品神鎧,此鎧不僅具備強大的御水之能,更能無時不刻提供深海巨壓藉以凝煉催發氣血,直教血如鉛汞,力可排山,同時還能藉特殊鼓膜震盪發出「鯨音」攻擊對手。 加上常年於怒海絕地修煉,早已人甲合一,實力超凡,玄武軍中除了少數壽近千年的老將之外,罕有抗手,此時卻因為種種莫名緣故,對一名幾乎可以說是無望成就人仙的蠻種久取不下,簡直憋屈之極。

  這不僅僅是因為荊無殤身上的古銅重鎧的強烈都天煞氣與穩固防禦,也因其另一層古怪特性:這件看似沉重的盔甲竟然對荊無殤的小距離轉圜挪閃沒有任何妨礙,只因其韌滑無比,伸縮自如,根本不像銅鐵質地,反而像是一層水火難沾的強韌蛇皮,讓彭元仕的御水攻勢殺傷效果一下銳減三成以上。

  而更令彭元仕惱火的是:打到現在,荊無殤竟一直沒有動用背上大劍的意思,只是拼一股狠勁橫衝直撞,看似粗陋狂野的招式,卻偏偏能一再從自己殺招下倖免於難。

  「新式神鎧能做到伸縮收放自如,原本就是將相柳蛇裔的蛇筋煉入鎧​​中的特效,這具重鎧必然也是因相柳之血而出現類似異變……竟能讓我一時取之不下,這蠻種『漁夫』也足以自傲了!」

  要知道荊無殤甚至還不算玄武軍正式軍士,只是憑著自己相柳血脈優勢,常年在這一帶海域捕獵這些多頭海蛇以及其他海獸再賣予軍方。 即使是人仙中招也往往有性命之危的蛇毒,他卻能夠抵禦,再加上悍勇敢拼,手上功夫硬朗,倒也闖出不小名號,為玄武軍作出客觀的貢獻,這才被招錄為玄武軍編外輔兵。 然而在正式軍士眼中,他始終不過是「漁夫」而非袍澤。 偏偏這一次試煉卻是以個人捕獵的蛇膽蛇筋數量質量決定名次,這才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當然對於許多將士來說,讓一名蠻種「漁夫」就此上位無疑是一種侮辱。

  怒火盛燃,戰意更熾,重逾鉛汞,澎湃如潮的精血霎時勃發,流經全身經脈肺腑、肌腱大筋。 以脊椎發勁、催動腰腹四肢、灌注神鎧,內外合一,剎那間爆發出足以覆海翻江,倒傾山岳的磅礴巨力。

  隨著彭元仕一雙鐵臂如輪翻轉,眼前水流被絞出一個急轉漩渦,​​又在一瞬間連連變幻了十幾下方位,彷彿十幾圈氣血蒸沸的急轉渦輪從不同方位同時疊扣在雙臂間的一個拳頭大水團上。 全身上下四百餘竅穴與此同時瘋狂震盪,將千百道玄奇震波一併疊加其上。

  這團拳頭大的致密水渦在一瞬間竟然向內猛地收縮一下,化為乒乓球般大小,原本澄清的水質已是模糊一片的風雷激沸,雲水如怒,彷彿一個壓縮的怒海蘊含其中,滂湃的激蕩之聲竟然將四面八方的海濤浪湧聲全數掩蓋下去。

  帶動這團沉甸甸的小小水渦,彭元仕的手法忽然變得輕靈飄忽,十個手指頭交叉,拇指相對,中指上挑,將水渦輕易地合攏於雙掌之間,彷彿借花獻佛,火中載蓮,在一拂一推間將之輕描淡寫送到荊無殤面前。

  「葵水神雷!他要施展癸水神雷!!」

  與彭元仕的輕描淡寫成反襯的是,兩名大漢在他起手作勢的一瞬間就不惜以自殘的方式催發潛能,連爬帶滾爭先恐後地滾落島礁之下。 以他們目前狀態落入海中固然是九死一生,但暴露在葵水神雷殺傷範圍內卻只會是十死無生!

  人仙以竅穴震蕩之威寄諸拳腳武器等發揮殺傷,不過在此過程中,諸竅如何配合發威,卻有無數精微奧妙法門,仙秦「神機處」將之歸納彙編,總結成七十二種基礎套路,統稱七十二路地煞雷法,而在此之上,便是三十六路天罡神雷,而「葵水神雷」正是天罡神雷的一種。

  此雷關鍵在於將凡水壓縮發揮殺傷力,要知道哪怕是萬里深海的恐怖壓力下,海水也不會有什麼明顯的壓縮。 但此法卻能以玄妙的竅穴震盪暫時改變水的分子排列,這才能將水在短時間內壓縮到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 壓縮而成的「葵水」極不穩定且具備恐怖的滲透能力,哪怕是銅牆鐵壁,在「葵水」面前也和千瘡百孔的海綿差不多。 而當「葵水」打入人體之後,壓縮其中的巨大勢能與離心旋勁就會霎時藉水傳遞擴散,將中招者每一滴血、每一點體液都化為高爆火藥爆發,威力足以摧山毀岳。 而這種由內而外的全方位爆發更是足以讓許多可以輕易抵禦同等威力外部打擊,或者將要害深藏體內某處的強悍存在因此飲恨,屍骨無存。 若非涉足「一竅通衍百竅」境界的人仙,絕對施展不出「葵水神雷」。

  面對必殺一擊,荊無殤身形急退。 彭元仕正如影隨形追襲的瞬間,忽覺眼前一花,只覺在對方背後,好像有一朵巨大而不詳的死亡花卉突然之間向外綻放!

  花分九瓣,但若仔細看時,就會發現每一瓣都是一個窮形惡相,以吞江裂海之勢狂噬而至的蛇頭,彷彿相柳已在荊無殤身後復活,無窮無盡的霸絕毒戾蠻荒威煞震天駭地,衝擊得彭元仕頭腦霎時一片空白,浩如滄海的拳意武相為之潰散,緊接著無與倫比的撕裂劇痛才摧枯拉朽傳遍全身……

  在落入海中之前一瞬,兩名大漢眼中映出了一幕不可思議的荒謬情形:在生死關頭,荊無殤以一種古怪的姿態與手法抽出了背後的漆黑大劍,又如掄鞭般在空中舞出潑天亂影,將彭元仕一下狠狠抽飛……

  「葵水神雷」擦著荊無殤的身子打入海中,由於大量海水分散其中的勢能,倒是沒有造成什麼驚天動地的破壞,只是方圓一里內的海面在驟然間向上暴漲了一尺之多,緊接著才緩緩回落。

  「看來,你是溝通了相柳的沉睡意念,這才能承受這種程度的都天煞氣,打出這種程度的拳意武相……」

  全身神鎧殘碎,人也如爛泥般倒在地上的彭元仕平靜中透著無奈,對著正在他身上搜出蛇筋蛇膽的荊無殤說道:「不過若無置己於死地的決心,你也不可能再溝通相柳意念後仍保持神智,更不會去穿上這件必死的盔甲……只可惜你雖置之死地,而後卻也徹底絕了生路!」

  相柳這種太古凶獸的兇念,哪怕只是觸及一絲真意,也是極為可怕,更別說荊無殤劍上還有濃烈的都天煞氣配合衝擊心神……彭元仕對自己落敗緣由尚能接受。 他只是想不到荊無殤竟然能對自己狠到這種程度,又能走到這一步罷了。 畢竟,除了遠程弓箭之外,根本不會有人使沾染強烈都天煞氣的近戰武器,更別說盔甲,除非是早已決意赴死的死士!

  這樣一來,荊無殤即使能夠因此通過試煉,也多半挨不到「千秋競擂」正是開幕就會斃命,根本就是死前任性一把的節奏,不過這種行為,倒是很符合他一貫桀驁悍勇的性子。

  「你廢話太多了……」荊無殤搜到自己所要之物之後,隨即起身,只對腳下敗將說了一句:「你現在需要擔心​​的,是怎麼活下去……」

  話音方落,只見某個方位的海面,在一派灰濛迷霧中,忽然呈現出許多透著不詳的猩紅凶光,星星點點,數不勝數。 撲面而來的海風在咸腥之外,平添了一份直刺鼻腔、口腔黏膜,中人欲嘔的血腥異臭。 無數聲尖銳高亢的破空嘶鳴連成一片,如湧如潮,帶著一種獸性的瘋狂與暴戾,由遠而近,席捲而來。

  「不……是斑斕蛇潮!」

  伴隨著彭元仕的絕望淒嚎,只見前方海域突然多了一道由千萬各種顏色海蛇組成的斑斕洪流,紛紛漫漫而來。 它們的蛇尾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瘋狂在水面掃動遊走,濺起彌天水花,甚至有大量海蛇飛身竄起,彷彿千弩萬箭般漫天爆射而至,所到之處,一切島礁盡遭淹沒……

  這正是這處絕地讓所有人聞風色變,足以讓強大人仙瞬間落得個死無全屍的蛇潮之災,也是所有試煉者動起手來都要小心謹慎,盡量不惹出太大動靜的原因。 雖然蛇潮的出現隨機性很強,不少時候即使打個天翻地覆也不一定有蛇潮來襲,但終究存在這種危險性。

  彭元仕的二品龍鯨神鎧雖有上天入海之能,原本也不難規避這種規模的蛇潮,所以才肆無忌憚用上「葵水神雷」,不過眼下已被打殘,卻已是難逃僥倖。

  片刻之後,被蛇潮淹沒的這一處島礁隨著群蛇退去,又如退潮中的島礁般重新顯露出來,不過卻已是面目全非,島面足足被蝕低了半尺,還散發著騰騰毒氣,看樣子像是被濃硫酸洗過一般,

  「咦?剛剛出現的那股異常氣息消失了,究竟是因為被我引去的蛇潮消滅,還是藏了起來?」

  在距離島礁幾十里外的另一處規模較大的島嶼,在一處被海水淹沒大半的溶洞之內,一名身著皮質盔甲,戴著蛇紋面具的女子正遙望蛇潮遠去的方向,一隻體型巨大的六頭海蛇正以馴服的姿態將她托在背上。 而在溶洞之內,儼然棲息著數以千計的多頭海蛇。

  「這股氣息可不是仙秦的人仙,倒像是混雜相柳血脈的蠻種,不過剛剛爆發的獸性殺意可是驚人的純粹,難道是直接溝通了相柳意志……不過即使是我,在相柳蛇裔意識集群中幾度發動心靈潮汐也都得不到相柳意志的一絲半點反饋……要麼就是可以將血脈本能發揮到極限的基因鎖四階,或者其他未知手段……如果真是輪迴者的話,這一帶都天煞氣污染神念混淆視聽,如果他刻意隱藏,倒是不好找,真希望他能夠採取大膽一點的行動……」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島礁上,有一名男子正默默盤坐,只見他身上並不披甲,也並不掩飾自己的存在,但看上去就如一座亙古永在的磐岩,沒有人可以忽略,但也沒有人會去刻意關注。

  在他的身周有著數百近千條蛇屍,全部都是乾淨利落地從中一剖為二,均分成不差分毫的兩部分,然而其中的蛇筋蛇膽,卻又分毫不損。

  陽光穿透海霧,照在他身上時,卻出現微妙的折射,在他身側映出了某種透明的物體,似乎是刀,卻無人能知刀的具體形狀,也不知刀刃所指,或者說,那刀刃遠遠不止一條。

  若真有人能夠辨得清的話,男子身上散發的氣勢在虛空中凝成一刀。 雖只一刀,卻奇異地分四十九刃,分割虛空,映照大千,從不同的角度看去,都給人以不同的感受與明悟。

  每一刃面,都映出一個或鮮活、或蕭殺、或凝渾、或飄渺、或圓潤、或崢嶸,風格各有不同的世界。 明明是同一個世界,但換了​​不同的眼界與心境去看,卻是大相徑庭。 天空因都天煞氣彌久不散而形成的渾噩不清的景象映入其中,竟然變得格外的風格明朗,層次分明,彷彿將天地間一切分門別類,分化出四十九種狀態或者規律。

  不過這四十九面雖包羅萬象,圓轉自然,卻給人一種並不真正完美和諧的感覺,彷彿始終卻缺了一點什麼。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然天道有缺,何以補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8 21: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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