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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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29
lbh0625 發表於 2015-4-26 17:57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天劫的餽贈

  「老王,發生什麼事了?」

  消失了四個小時之後,當王宗超再次出現在主神空間的一瞬間,鄭吒明顯感受到氣息一窒,元氣凝滯,空間凝固,時光停滯,彷彿一切都在瞬間靜止下來,任何事物都被某種力量死死鎮壓、禁錮住,無法動彈。

  這種極不自在的危險感覺,讓他幾乎難以自遏地要強行出刀把整個凝固天地強行劈開。不過好在這種感覺只是極短的一瞬間,在不到千分之一秒內就已恢復正常。

  相比之下,其他中洲隊隊員幾乎都一無所感,完全意識不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不過是稍為試一試。」王宗超啞然失笑,全身竅穴已不再鎖緊虛空,這次抗拒回歸失敗,原本就在他的所料之中。

  或許對於主神而言,這根本稱不上是「抗拒」。反正回歸時間到了,就一體回歸,至於輪迴者究竟是高聲大喊「老子不想回去。」,還是死抱山峰石柱之類死賴在原地,對於主神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該回歸照樣回歸,也不會因此降下懲罰。

  王宗超抗拒回歸的手段或者比死抱山峰石柱來得高明,不過對於主神來說大約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抗拒失敗,早在所料之中,並未奢望就此脫離主神掌控。他的用意,不過是看看能否稍為為主神傳送製造點窒礙,借此探一探主神傳送的奧秘罷了。

  對於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的低階輪迴者來說,主神傳送後會感受到一瞬間的眩暈與不適,但卻不是因為主神的傳送本身有什麼缺陷造成的。而是因為所處環境的驟然變化而感到短暫的不適,與坐電梯的眩暈差不多。而隨著身體與精神各方面素質的提高。高階輪迴者的不適已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足以證明主神傳送是童叟無欺的無缺陷傳送。至於傳送原理究竟是什麼,則完全不為人知了。

  此時回想起來,整個傳送過程依然一無所感,同樣是一時間的環境更換,與以往的傳送似乎沒什麼兩樣。不過王宗超仔細回憶,卻發現在傳送前後,自己體內各大竅穴間的元氣運轉,以及與虛空的共鳴感應,似有一種微妙的不順暢、不協調。

  這這種不順暢與不協調,明顯不是因為環境突然改變的這種低級原因,而是由於一瞬間的「失憶」。比如某人做了一個睜開眼睛的動作,但是卻遺忘了眼皮在睜開瞬間的一段記憶,那麼在記憶中他就是從閉眼狀態直接「跳躍」到了睜眼狀態,不過由於過程極短,除了異常敏感細心的人,絕大多數是無法覺察出這一絲古怪之處的。

  要不是王宗超修煉人仙煉竅法,又渡過天劫之後,對自身軀體一切細微感應已經到了比擬四階強者的地步。心靈圓潤,內外明澈,根本就無法發現這絲若有若無的古怪之處。

  憑著這點蛛絲馬跡,王宗超隱隱意識到。自己在傳送前後,應該有極短的一段記憶被主神抹去了。所以對於主神傳送的奧秘,依然沒有任何頭緒。

  不過王宗超卻並不氣餒。畢竟主神需要抹去自己的小段記憶,也就代表了它需要掩飾什麼,並非完全的無跡可尋深不可測。自己雖然距離可以抵抗主神威嚴的程度雖然還相當遙遠,但也已經初露曙光了。

  「很古怪……」一向沉默寡言而又極易讓人忽略的零點難得地開口說了一句,只見他先是打量了王宗超一眼,緊接著身形晃動一下,幾乎站不穩身體。

  「你的身上,點與線交錯之複雜以及變動的頻繁程度都遠遠超出我想像之外。」零點說話的同時已將雙眼緊緊閉上,剛剛下意識稍為運用能力看了王宗超一眼,就已經讓他的雙眼有一種被「晃花」、「晃瞎」的感覺,與正常人看到某個亮度更勝正午太陽,而色彩、明暗變化又遠比任何霓虹燈更頻繁、複雜一萬倍的物體差不多。

  「咦,你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的萬有引力常數、普朗克常量與光速都有微小的差異?」楚軒推了推一副看似平凡的平光眼鏡,繞著王宗超走了一大圈,好一番打量後才點點道,「這意味著你全身集中了至少數百個物理性質各有差異的異空間,看來修煉已經達到預期了嗎?」

  「真有你們的……我還以為我已經練到了毫不顯山露水,不出手別人就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地步呢?」一回主神空間就成了眾人圍觀對象,王宗超一時無語。

  「人仙煉竅法已經徹底完功了嗎?」鄭吒眼前一亮,連忙問道。

  「算是吧,順便還渡過一次『天劫』。」將前後情況稍為敘述了一番,聽得眾人面色變幻,滿臉不可思議。

  「唯有臻於合道者,方有天降劫數相阻。」齊藤一聞言感嘆,向王宗超鄭重行了一個道家覲見達人、前輩的禮節:「老王,恭喜你成功融匯貫通『人仙煉竅法』,從此『天地神人鬼』五仙大道之外,又增一道!」

  這不是故作姿態,而是一個求道者對披荊斬棘的先驅者表達應有的敬意。

  王宗超也正色回了一禮,又擺了擺手道:「只是道窮而變,另闢蹊徑,還不敢說與五仙大道相提並論。」

  「天人三境之外,竟然可以達到這種地步,稱為『天人大道』又有什麼不對?」秦綴玉則聽得悠然神往,欣然雀躍,同樣涉足天人的她,對於王宗超取得的成就尤其感到喜出望外,忍不住連聲說道:「僅僅一個B級劇情兌換,就能發揮出更勝S級直接強化的效果。這對於其他輪迴者來說是難以想像的奇蹟,不過對於你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了。那麼。要不要乾脆把『人仙煉竅法』下篇一起兌換了?」

  秦綴玉一時躍躍欲試,要是王宗超點頭。她無疑就會毫不猶豫把自己的B級劇情用出去。

  「下篇是《一竅通衍百竅法》,與我接下來的修煉方向暫時不合。暫時不急,等需要再說了,支線劇情還是留著復活隊員吧。」王宗超笑而搖頭頭,什麼類型的秘籍有兌換的必要,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若按照標準人仙路線,每一大竅中還蘊藏一百小竅,也就是每一尊凝練出來的身神體內還可以再凝身神,這就是所謂一竅通百竅,一神衍百神。走的是進一步至精至細的微觀路線,不過自己接下來卻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參考天師教法門,將凝練出來的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各自重組融合,合天地萬象真意,重新演化出滄海之神,山岳之神、五行之神、地水風火之神、陰陽之神、生死之神、四季之神等等元氣屬性與規則之神,走的是宏觀路線。

  這是路線的不同,所以王宗超的力量以及對於宏觀天地的影響與感應遠比傳統人仙要來得強。但對於自身軀體的細微掌控與變化則有所不如,有所得自也有所捨,總不能想著一下就能夠做到魚與熊掌兼得。雖然修煉下去,未嘗不能實現兼容並包。但這是以後的事,眼下卻沒有必要分這份心了。

  畢竟消化一份與自己路線不甚合的S級高階秘籍,絕不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這半部《人仙煉竅法》已是王宗超結合自己的特殊情況與深厚積累反覆斟酌作出的理性選擇,又利用「九空武界」多番資源。期間還承受了巨大的風險,才能將價值發揮到淋漓盡致。要是隨便一本s級秘籍都能發揮出這種超額回報。哪怕王宗超自己不說,鄭吒、楚軒都會想著由團隊出資替他多兌換幾本了。

  秦綴玉雖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對近乎王宗超盲目的信心讓她不自覺忽略了這點,希望奇蹟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出現,但如今見狀也只能作罷。

  王宗超又向秦綴玉說道:「『天人煉竅法』還有不少簡化與改良空間,可以省去不少彎路,而且修煉時也不必一下子全部兼練,只要根據自己的功法屬性與戰鬥風格,修煉其中小部分竅穴,就能夠大有裨益,也不至於引發天劫。你要是擔心功法還不夠完善,可以過些時日再練,要是現在就練,風險相對會大一點。」

  「就算有風險,比起你冒的風險我想也算不了什麼?」秦綴玉聞言只是輕笑一聲道:「我自然比不上你的大毅大勇,不過這點膽量我還是有的,為了節省時間,我同樣打算去劇情世界修煉,也省得還要惦記主神修復,浪費點數。」

  「很好,凝練竅穴,很講究心靈的純粹與決絕,如果瞻前顧後,雜念太多,很難順利凝練!」對於秦綴玉的反應,王宗超表示滿意。

  其實在心性要求方面,「人仙煉竅法」與「天人煉竅法」差別不大,最大的差別是在於人仙的氣血是無屬性的,更接近先天體質,所以一切竅穴皆可練;而天人的內力往往是有屬性的,受限於屬性,只能兼煉其中一部分竅穴。除非像王宗超一樣已將自身內力歸於先天混沌本源,又能演化出一切屬性,才能做到所有竅穴兼練。

  「王sir,我想問一下……」羅甘道在一旁聽得一陣心癢癢,忍不住滿懷期翼地開口問道:「只是先天境界,能不能修煉『煉竅法』?」

  「小部分竅穴可以,要看功法而定。」王宗超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你的真氣是庚金元磁屬性,在各大竅穴中,有幾個竅穴是人體磁場與天地磁場感應的關竅,凝煉成功後可以隨時從天地磁場借力,還能不斷汲取磁能強化自我,你可以嘗試一下。喔,對了,我這一趟還接觸到一種功法,是以每一次心跳的周天轉動次數決定修為高低的,現在想來,似乎尤其適合電磁類真氣發揮。你如果有興趣嘗試的話,我可以幫你將真氣運轉方式轉化成這一種。」

  「好!這個好!我們賽車手,拼的就是轉速!」羅甘道忙不迭地連聲答應,他對於任何有可能提升自己實力的事物,始終都保持高昂的熱情。而且對於王宗超的人品,他還是有足夠信心的,至少比某冷臉男厚道多了。

  他卻不知道,王宗超其實也是厚道有限。這種轉周天修煉法是他通過某個惡念分身模糊感應到的,基本上僅僅略知大概。讓羅甘道修煉,其實也是存著拿他當小白鼠的意思,反正肯定比不會比鄭吒自己搗弄出來的「爆炸」與「毀滅」更危險就是了。

  「這麼說來,具備先天內力的我也該可以修煉某些竅穴?」鄭吒聽了,也是饒有興趣問道。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王宗超攤了攤手,「基因鎖四階本身太過特殊,已經沒有要害可言,估計已不可能再去凝練具體竅穴,我只能將我凝練身神的一些經驗告訴你。你或許可以從中自己領悟出暫時性凝結身神,形成虛擬竅穴的方法。」

  「聽起來挺不錯,我想我正好需要這個……」鄭吒點點頭到,他仍在唸唸不忘自己的「局部心靈之光」,基本上練到他這個地步的人已經有著極為敏銳戰鬥與修煉直覺,能夠對於自己發展方向作出準確有效的判斷。反正進入四階後,他也不怕嘗試失敗會損到根本,大可以多試幾次。

  頓了頓,鄭吒又問道:「那麼其他的人。能否也從『煉竅法』中獲益?」

  王宗超回道:「一般來說,『人仙煉竅法』至少要半步人仙才能運轉氣血自行修煉,而我修改的『天人煉竅法』,也至少要先天境界才能開始運用先天真氣去貫通、凝練與真氣屬性、運轉路線相合的某些竅穴。不過其中個別竅穴。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加以刺激、感應、強化,比如說……」

  說到這裡時,王宗超指了指自己眉心道:「有一個位於眉心的竅穴名為『精元上胎』。乃是人肉身和靈魂緊密聯繫的一點,守住這一點修煉。可以引動全身的精血與神魂微微共鳴互應,相互滋養。從而精神力與體質兩方面都能獲益。這個竅穴既可以用氣血、真氣去感應、凝練,也可以用精神力去測量、凝練,對於法職者來說,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眉心嗎?」艾麗絲仔細想了想道,「在我全力運用精神力時,眉心的確有一種隱約的飽脹感。」

  王宗超點頭道:「差不多是這種感覺,不過要修煉竅穴,位置還需要進一步精確,將精神力儘量凝聚成點線去探尋。然後怎麼樣修煉,怎樣滋養,怎麼控制火候,都需準確把握,稍微不慎,就會出大差錯。畢竟這是偏門的練法,不像正統人仙一樣可以發自本能地感應到位,且竅穴稍有損壞也可以自行恢復。所以修煉時如果發現不對一定要馬上申請主神修復,獎勵點該花就得花!」

  齊藤一呵呵而笑:「這樣看來,我、楚軒、王俠、艾麗絲、劉傲、黃飄遠等人都可以修煉『精元上胎』。」

  羅甘道聽了,連忙插嘴道:「我也應該可以,我的磁場控制,也是講究精神力的!」

  秦綴玉不由幽幽一嘆,低聲呢喃了一聲:「好像大家都忘了我也能運用精神力,同時還能充當火系禁咒法師呢……」

  王宗超又對零點與銘煙薇說道:「此外還有『天聰』『天明』兩竅,分別暗藏在人體左右耳後,以及左右太陽穴之中,修煉者可以大幅強化聽力與視力。這兩組竅穴分別關係人體與物理震波感應,以及人體與日月光能感應,理論上也可以通過特殊的振波共鳴,以及高度聚焦的激光加以測量、刺激,讓你們可以進行初步的修煉強化。」

  零點與銘煙薇兩人還未來得及作答,楚軒已忽然抬頭,戴著的平光鏡閃過一抹精光,問道:「能夠通過特殊手段測量、刺激、強化的竅穴有哪些?」

  王宗超想了想道:「並非人仙、天人路線者也憑著偏門手段去定位、強化的只是很有限的某些竅穴,不會超過五十個,拋除風險實在太大,收益又不成正比的那些,最多也只有二十個左右,而且也煉不出身神,效果差上許多。」

  「風險都是技術不夠完善造成的,只要足夠完善,就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楚軒點點頭道:「接下來我希望研究出一套基於高科技的竅穴探測與強化系統。希望你能多多提供參考資料,必要時配合我實驗……」

  「……我想應該沒有這個必要……」王宗超聽得臉色微微抽搐一下。隨即不動聲色道,「只要不是走人仙、天人路線的。強化竅穴都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而科技流嘛,研究竅穴似乎有些不務正業,走基因改造路線才是正途,所以我建議你還是把研究重點放到四階基因鎖方面。」

  見楚軒似乎有將目光轉向自己的意思,鄭吒忙不迭地聲明道:「我看不對吧……煉竅比開基因鎖可控而且有效得多,擺明就是把人體各部分功能精細化具體化,這不和科技流很合拍嗎?」

  「行了,這些以後有空再說。」王宗超當即轉換了話題,從隨身儲物袋中取出一件件各自散發著獨特氣息的盔甲、武器。「這些是大家的套裝,現已在九空武界成功附魂,各位接下來可以嘗試與兵魂溝通,降服兵魂。」

  「好傢伙,我的這套『痛苦禁錮』的凶寒氣息已經不比虎魄差多少了……」鄭吒見了自己的套裝後不由讚了一句,雖然單從外觀上這套主要以督瑞爾的甲殼為原料的盔甲並無太大變化,但僅僅遠遠看著,就能夠感受到那股給人以無比冰冷僵結、滲透了痛苦與狂躁的實質惡意已經衝擊而來,直欲擇人而噬!

  畢竟是痛苦之王的遺蛻。在九空武界中,又選用了一批與其特性相合的凶戾兵魂,寄託其中,以養蠱的方式相互吞噬,最終形成足以與其匹配的兵魂。這樣的盔甲,稍弱的人莫說穿上,就連距離稍近都承受不起。也只有鄭吒這種水平的人也才能承受得起。

  至於秦綴玉名為「鳳凰讚歌」的火紅色軟鎧之上則始終升騰著一團栩栩如生的鳳凰形態火焰。這件耗費了近半女伯爵庫存,以無數珍惜魔法材料堆砌而成,又以火麒麟血浸泡過的傳奇盔甲如今單憑自然散發的火力就已不亞於火麒麟。若非天人境界,根本就承受不起。即使以秦綴玉目前的修為,穿上也頗有幾分吃力,不過也正好作為一種磨礪。

  至於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附魂裝備,不過王宗超都控制火候,不會為它們附上主人駕馭不來的桀驁兵魂。

  而王宗超最後取出的,則是一堆銀色隕石,以及一批金色沙礫。

  隕石異常沉重,哪怕是拳頭大小的一塊都有數百公斤重,而且色澤在銀色中泛著七彩,雖然光線不強,但卻讓人看久了總有一種眩暈感,而且彼此碰撞之間,總會爆發出極為耀眼的電火花。

  「莫非這是『元磁雷石』?」齊藤一見狀沉吟片刻說道。按照典籍記載,這種「元磁雷石」是一種質地極為堅硬沉重,表面散發元磁彩光,能夠呼雷引電儲存大量電能,在彼此摩擦碰撞時又能激發雷暴的一種異物。一般只在大千虛空存在,某些地仙渡劫時有一定的可能性會伴隨著雷劫出現這種隕石,而這也往往是某些肉身不夠強大,又缺乏高等護身法寶的地仙的隕落之因。而這種異物,也是煉製元磁、雷電類法寶的絕佳寶貴材料。

  齊藤一可謂見多識廣,但當他望向一片金色沙礫時,卻也始終說不出那究竟是什麼。

  只見那一批金色沙礫則更加奇特,每一顆都小到肉眼難辨的程度,與最小的細菌差不多大小,要不是數量眾多聚集在一起,而且散發金光,近乎無法被看見。而且每一枚沙礫都輕盈得彷彿沒有受到任何重力作用一樣,一枚枚懸浮空中。

  如果用上可以觀察到細菌的顯微鏡,就會發現這些沙礫彼此吸引著不會太過遠離,但當距離近到一定程度又會相互排斥,就這樣微微振動著懸浮在空中,彷彿一片金色的璀璨銀河。

  「好美麗啊……」銘煙薇為眼前的情景所吸引,忍不住伸手觸摸了一片金色沙礫邊緣一下,但隨即感到指尖一陣刺痛,縮手看時,卻看不清具體的傷口,只能看見指尖稍顯淡紅色,彷彿有鮮血微微滲出。

  楚軒見狀,忽然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金屬材料,迎著一片懸浮在空中的金色沙礫丟了過去。金屬材料在穿過金砂的過程中只見一陣其為細碎而璀璨的金色火光頻頻閃。但運動軌跡卻又絲毫不受影響地從中一穿而過,彷彿這片金砂與火光只是一種幻影。然而落地之後。這塊金屬質地的材料卻發出一聲彷彿蓬鬆木塊落地的悶響,而且原本表面光滑致密的金屬材料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再仔細看時,卻見其通體內外已多了密密麻麻的億萬個孔洞,彷彿被無數極細小的蛀蟲蛀過一般。

  銘煙薇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向後退開了好幾步,她這才意識到這片看似美麗的「銀河」是多麼的危險,要是一個人從中穿過,下場可想而知。

  「這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羅甘道喃喃說了一句,這些金砂讓他想起了自己運用磁場操縱能力駕馭鐵砂的戰術。所以發出磁場嘗試控制它們,然而這些沙礫卻沒有絲毫反應。

  王俠試探著操縱空氣看看能否帶動它們移動,這下子,它們終於有了反應,隨著王俠的指揮迅速改變著形狀與位置。

  「我能夠直接操縱它們,這是一種奇特的『氣體』!」王俠恍然大悟,大聲喊道。

  「的確是氣體狀態,不過每一個氣體分子比普通氣體分子大了上萬億倍!」楚軒的注意力已經明顯被吸引到它們身上,一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系列儀器就地探測。一邊說道:「這是一種奇特的『分子』,不帶電荷,不受磁場作用,也不受引力場作用。但彼此之間卻存在著引力與斥力,以此實現布朗運動,也存在著穩定的體積。不會隨便擴散或者縮小。和普通氣體一樣,布朗運動得越是激烈,體積也會相應膨脹。

  這些特性,使得每一個『分子』都可以簡單地穿過絕大多數物質縫隙,破壞物質結構,造成穿刺性破壞。在與其他物質碰撞的過程中,產生的能量會以光能形態發出,碰撞越是激烈,光能越強,同時布朗運動也會變得更加激烈,造成更頻密的破壞……」

  「這些就是天劫所帶來的異界物質了?」鄭吒也忍不住伸手觸摸了一下金砂,很快感受到一種穿透性極強,無孔不入的滲透感,即使以他的軀體強度,也抵擋不了它們的入侵。不過當他把手收回時,造成的細密創傷也在瞬間就恢復原狀。

  王宗超點頭道:「基本上我也很難完全阻止它們透過身體,關鍵是透過之後怎麼避免自己受到傷害。」

  就像水可以毫無阻礙透過深海魚身體,卻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一樣。理論上一種不過分致密,而結構又足夠堅固的物質也能夠在金砂透過之後免受傷害。不過現實中能夠達到這種要求的材料卻幾乎沒有,尤其當這種金砂以極快的速度穿過的情況下。王宗超也是憑著不可磨損規則保住周身竅穴萬無一失,又以竅穴為核心鎖定虛空,運用「逆運五雷」極大強化全身原子、分子間作用力,把自己當成一個足夠堅固的「篩子」任憑金沙漏過。

  這是對每一個竅穴堅固程度的嚴峻考驗,只要有一個竅穴不夠堅固,在被金沙衝刷的過程中毀去,那麼就很可能造成連鎖崩潰效應。不過那也是當時在天劫中速度極快的金沙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威脅,如今的他,隨便在這一片金沙中來回穿梭已不成問題。

  由於它們只能造成物理傷害,所以四階強者也只要在它們透過後復原軀體即可。然而對於絕大多數生物與固態物體來說,這種金砂無疑代表著噩夢。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看出這批看似美麗璀璨的金砂的恐怖之處。齊藤一更不由感嘆道:「修真體系中,許多獨特的能量、物質都需要在渡劫之時,在生死一線間去獲取。而這類事物,也都是極其罕見、寶貴的。這批金砂如果有適當的煉製方式,相信一定可以成為一件強大的法寶!」

  由於王宗超的風格一向都是不滯於外物,所以最終雷石與金砂就由齊藤一與楚軒瓜分,從他們各自體系研究如何物盡其用。其中王俠也分了一部分金砂,研究如何利用這批物質破壞力巨大的獨特「氣體」。

  這些金砂只是強在物質破壞,卻沒有表現出破壞空間的屬性,所以雖然不好以物質容器儲存,卻可以收入極樂靈屋或者空間裝備中。

  分完之後,楚軒還意猶未盡地對王宗超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不妨儘量多渡幾次天劫,收集這一類異界物質。」

  王宗超面無表情回道:「我看求人不如求己,最好你爭取自己去渡天劫,或者研究某種能引來天劫的科技。」

  「我的確打算將這個作為一種研究方向!」楚軒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道,又問:「對了,現在你的戰鬥力已經達到什麼層次了?」

  「解決阿努比斯這種冢中枯骨已經沒什麼問題就是了。」王宗超淡然回道,又補充一句:「哪怕是在它的神域之中,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

  神祇在自己神域中的實力,與神域之外的投影絕非一個概念。而天人陷入神域,被徹底隔絕了天地元氣補充也會弱化到比先天高手強不了太多的地步。然而王宗超卻依然有十足的自信在對方神域內徹底解決阿努比斯,這是何等霸氣!

  鄭吒聽得眼前一亮:「那麼接下來就回鬼神世界,幹掉阿努比斯,奪取祭壇復活隊員!」

  王宗超點頭道:「我正打算馬上回鬼神世界,順便看看能不能再解決一些事情。」

  秦綴玉忍不住也充滿期待地問了一句:「那麼暗黑世界的不朽之王呢?」

  如果能夠戰勝三尊不朽之王,進入世界之石大廳,那麼整個庇護所世界即使不能說徹底落入掌控,也是掌控了大半,而且直接感悟世界本源,更是好處多多。

  「再去一次的話,我贏面不大,不過也有輸的可能,大概六成把握!」

  雖然上一次對決不朽之王看似距離成功不遠,但王宗超卻明白那一次其實連半成的勝機也沒有,能夠取得那樣的戰果,已經算是極度超常發揮了,若是自身實力不變,再戰一次,斷無可能再有這種戰果。

  而不朽之王明顯還有許多符文規則力量沒有發揮出來,其中肯定還包括「自我修復」規則,只要不能短時間內將它們全部幹掉,被摧毀的不朽之王還有可能繼續重生。所以即使是如今的他,也不敢說就有十足十的勝算。

  「如果再去一趟暗黑的話,我希望能多幾人和我一起去挑戰不朽之王。」王宗超目視鄭吒說道:「你也具備了破壞『不可磨損』屬性的能力,有資格進入挑戰!」

  鄭吒爽快地大笑道:「當然要算我一個。」

  「還有老齊……」王宗超又轉向齊藤一,「你如果能夠進入世界之石大廳感悟世界本源的話,這份積累說不定足夠渡過第五,甚至第六次雷劫!」

  齊藤一點點頭:「我也會先回鬼神世界一趟,先渡過四次雷劫,再把鰲拜煉成銅甲屍王。」

  「煉成銅甲屍王,就有資格點燃屍火,成就旱魃。」王宗超想了想,忽然露出一絲微笑:「說不定,還能夠順便利用一下阿努比斯,讓它幫上這個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 23:51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5-5-11 23:56
第五百九十七章借輪迴以煉心

  當眼前景物更換之後,齊藤一已經置身於一處不見人​​煙的空曠山頂,四下懸崖絕壁,山間雲霧翻滾,地勢看來極高。

  對著空曠的山頂,齊藤一只捏了一個手訣,口中「開」地一聲。 便見一道金光射向空中,霎時,雲霧漸開,一道石梯從雲海之中隱現出來,齊藤一沿梯而上,轉眼間便消失在雲海深處,那石梯也漸漸淡去不見。

  到了石梯盡頭,眼前便出現一座巨大的山門,似乎是整塊青石切刻而成,古樸莊嚴的門楣沒有任何裝飾,卻有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茅山」,字間筆劃猶如蒼龍騰空,直欲遁入天外。

  「看來師弟已渡過三次雷劫虛弱期,功成出關,可喜可賀!」一名身穿粗佈道袍,手腳粗大,髮髻斑白,臉蘊風霜,氣質平凡猶如一個普通老農的道士正好在山門前打掃落葉,見齊藤一來了,隨即上前招呼。

  「原來是元通師兄。」齊藤一躬身行禮,眼前這位老道入門比他更早,雖然其貌不揚,但卻足夠忠厚淳樸,為人處事教人放心,一般主理宗門內務,如今也已成就鬼仙多年,將渡雷劫。 即使如今茅山派人才濟濟,他的道行、名望與地位也能列入前十。

  行禮之後,齊藤一又環顧山門之內,問道:「眼下觀中甚是冷清?」

  「如今整個南中國動盪,西南邊陲地區更是亂成一團。師父與諸多師兄弟盡皆下山,眼下也只得我等幾人看守山門。」元通一邊領著齊藤一進了山門,一邊說道。

  「可是又出了什麼妖邪異事?」齊藤一繼續詢問。 他也清楚眼下北方人民政府已全面發動解放南中國戰役,雖然在各方面佔據了極大優勢。 但南方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再加上整個東南亞已盡數淪陷於日寇之手,如今又乘著中國內亂之機進犯滇、黔、川藏等西南諸省。 局勢更是混亂不堪。 不過這些軍政事務,茅山一般不會介入。 真需要一眉道人等人前往的,必然是涉及鬼神之事。

  元通嘆了口氣:「師弟可知西藏起屍?」

  「略有所聞,難道……」齊藤一聞言面色一肅,事實上身為民俗學家的他,早在進入主神空間前就聽說過西藏起屍傳說。

  「起屍」在藏語稱為「弱郎」,指的是有些邪惡或飢寒之人死去後,其餘孽未盡,心存憾意。 受地獄道或餓鬼道業力驅使著起屍去完成邪惡人生的餘孽或尋求未得的食物,這種狀態既非詐屍,也非複活,而是一種介於生死之間的詭異存在。

  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起屍與中原的殭屍也有許多迥異之處,常言起屍有五種類型:第一膚起,第二肉起,這兩種類型的起屍,是由其皮或肉起的作用。 第三種為「血起」。 此類起屍由其血所為。 這三種起屍較易對付,只要用刀、槍、箭等器具戳傷其皮肉,讓血液流出,就能使起屍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 第四種叫做「骨起」。 即導致這種起屍的主要因素在其骨中,只有擊傷其骨才能對付。 第五種則叫「痣起」,就是使他變為起屍的原因在於他身上的某個痣(或者說屍斑)。 這是最難對付的一種起屍。 在準確擊中其痣前便不能遏制其行動,非常厲害。 除此之外。 絕大多數對付殭屍的手段都對起屍無效,包括陽光也不能有效克制起屍。

  而相比殭屍。 起屍還有一樁厲害之處:假如遇上活人,起屍只需以手「摸頂」,單憑屍氣灌頂便能使活人在立刻死亡的同時也變成起屍。 傳聞曾有一所西藏寺廟的主持死後成了起屍,結果一夜間全寺數百喇嘛全在熟睡中被轉化為起屍,這種傳染性,卻是殭屍所不能比擬的。 除此之外,起屍往往還會有一定的神智,有些甚至還能言談,而且由於自身執念與宿世業力的不同,還會啟發出某些異能,比如行走無聲、快逾奔馬、身帶瘟疫、以身化獸等等。

  拉薩、日喀則、林芝等地區民房的門都修得很矮,即便是華麗的樓閣,其底樓的門仍較矮,比標準的門少說也矮三分之一,除非是孩子,一般人都必須低頭彎腰才能出入。 其原因便是傳聞起屍無法彎腰(事實上只有部分起屍如此,個別起屍甚至敏捷得可以捕捉啄食屍身的隼鷹),這樣的門可以有效阻止起屍進出,由此足見民間對起屍的恐懼之深。

  「一個月前川藏地區忽生起屍之亂,先是西川有數個村寨全村老幼皆成了行屍走肉,無一倖免,短短十數日內便如瘟疫般蔓延多地,甚至衝擊剛剛進川不久的人民軍。如今師父與諸多法門中人布陣禦屍,望能及早盡絕屍患。藏密亦有多名活佛、上師參與助陣,相比我等道門,他們才是對付起屍的行家,密宗佛音對起屍也極具震懾效果,往往一言就能喝倒一片起屍。不過他們多少也有些藉著此事與人民政府討價還價的意思。」元通講述著眼下紛亂時局,又神色凝重地特別補充道,「傳聞西藏除了日寇特務之外,還有歐洲納粹的人員出沒,這次起屍之亂,說不定與納粹席捲歐洲、北非的不死軍團有些關係,委實不容大意!」

  所謂不死軍團,其實也就是血族的食屍鬼軍團,不過與普通食屍鬼不同的是,它們智力更高,能夠使用各種現代武器,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進食欲望保持紀律性,而且行動速度更快,力量更大,除了不能運用各種異能、魔法之外,實力比擬低階血族,卻又能近乎無限制地大規模製造。 而且它們甚至能夠克服對日光的恐懼,只要套上一身防紫外線作戰服,就能夠在陽光下作戰。 除了心臟與消化系統外,它們體內的器官往往還更換成各種輔助機械、武器、炸彈之類,在必要時往往不吝自爆。 稱得上兇殘到極點的殺戮機器。

  與之相對的,原本該是對抗​​血族的中流砥柱的教廷卻表現得越來越是黯然失色。 各種禱言,神術威力日減。 只能做到偏安梵蒂岡一地勉強自保。 不過除了神術之外,基於煉金術、魔法之類力量倒是未見衰弱,像「天使之塵」一類基於煉金術的改造手段,依然能夠發揮出極大威力。

  在大戰初期,不死軍團幾乎橫掃歐洲、北非,所向披靡,不過後來某些致命弱點也漸漸暴露,比如怕硝酸銀,只要炸藥中滲入硝酸銀就可以起到很大的殺傷作用。 或者給戰區人員定期注射硝酸銀,就能防止食屍鬼通過食用人類屍體恢復自身。 而某些不至於危及人類性命的放射性輻射物質,更能穿透食屍鬼的防護服,讓其肉體出現不可逆轉的糜爛、崩潰。 由於不死軍團的這一系列弱點,再加上盟軍一方也是各種黑科技、秘法層出不窮,形勢才漸漸逆轉。

  不過不死軍團也在不斷進步,也不知是否由於北非軍團研究埃及木乃伊後獲得了某些成果,一年前新的不死軍團忽然多了一種能力。 在必要時,它們可以藉著把全身體液化為劇毒膿汁噴灑出去。 讓軀體暫時化為乾枯的木乃伊形態,雖然力量下降,但卻行動更加敏捷,可以在任何地形自由攀爬奔走、在沙土之下潛行。 而且不畏陽光,不怕輻射,不需補充進食。 身體中了硝酸銀子彈,只要及時取出彈頭也是無礙。 雖然它們的傷口無法自我修復。 但只要不被分屍殘肢,便可以用塞入沙土的方式來修補。 此外某些木乃伊化食屍鬼還有聚沙成矛、成甲的異能。 可以如朽木般在地下潛伏數月後再暴起突擊,只要殺人後汲取足夠的血液、體液,它們就能夠恢復正常的食屍鬼形態。

  敵我雙方都在不斷進步,目前已進入每時每刻雙方死傷都數以萬計的慘烈的消耗戰階段,不過從整體上講,軸心國一方依舊佔據上風。 如今中國還在忙於自身統一,並未正式參與世界大戰,不過想要獨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源於西南邊陲的起屍之亂便是一個很可能發展成全面糜爛的不妙苗頭,一旦處理不好,虎視眈眈的日寇以及諸多地方勢力都有可能乘勢而動。

  介紹一番時局後,元通又憂心忡忡道:「如今看來,納粹正在搜掠世界各地的不化屍靈以及禦屍手段,用於改良不死軍團,所以西藏起屍、內地殭屍也都該是其研究對象之一,一旦有成,後患無窮!我輩雖不才,也總要盡綿薄之力與之周旋一番」

  齊藤一只是傾聽,默然不語,心中卻不由浮現一系列想法。

  一是教廷神術漸弱,顯然是因為天堂神域漸要脫離這個世界所致,而這場死傷慘重到難以估量的世界大戰,看來也是與其有著直接關係。

  回想起來,華夏神域在明初脫離,期間也是經歷了元蒙的全面入侵,華夏民眾死傷數以千萬計。 而穹冥帝君的幽冥神域的脫離,雖然不至於慘烈至此,但期間也是數經一系列貽害不小的外敵入侵與內亂。 修道者的飛升會伴隨天劫,而神域的脫離也會出現相應的劫數,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畢竟越是大災大劫,也就越能讓一個人的真性情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崇高者越發崇高,卑陋者越加卑陋,加上犧牲者眾多,誰該歸於天堂,誰該歸於地獄,盡皆一目了然,足以臨走之前大撈一把。 當然,這也僅僅是一種揣測,未必就是真相。

  二是天堂神域的脫離,幾乎與九州結界的徹底消散發生在同時,所以兩者的因果關係,應該是比較清楚了。

  三是納粹不死軍團的木乃伊化能力,很可能與阿努比斯有聯繫,畢竟他的神職中也有「木乃伊守護者」這一項,而且血族也曾在多年前覬覦過阿努比斯軍團。 作為一名沒落神祗,阿努比斯很可能乘著天堂神域脫離,二戰戰火紛起的機會試圖擴展地盤,重現以往榮光。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阿努比斯的神力還有可能藉著二戰恢復不少,倒是一個值得重視的情報!

  四是這次起屍之亂中,藏密立場委實有些難測。 單就其有意保留農奴制的心思,就免不了與人民政府要有一番明爭暗鬥。 而就齊藤一個人而言。 對於藏密各宗印象實在有些不佳,其中雖然不乏高僧大德。 但也有不少諸如當年撒迦一般的敗類。 若如佛經所言,在末法時代,已無真正的佛法,而僅有附佛外道了。

  正尋思間,元通已領著他來到一處供奉三清祖師的大殿前,指著供案上的一塊金黃中滲透血斑的晶體,以一種如釋重負的語氣說道,「此地也只我等數人,鎮守此物。委實有些力不從心,如今師弟回來了,正好物歸原主。」

  只見這塊晶體雖然看似平凡,但若是稍為矚目,便會覺得無窮無盡的神佛虛影,連同種種天花亂墜,黃金、琉璃、明珠等珍寶遍地的景象伴隨著無數祈禱與誦經聲鋪天蓋地而來,讓人五昧皆迷,幻象叢生。 幾於不辨是非南北。

  這顯然是一塊由大量香火願力濃縮凝就的信仰元晶,雖然其中信仰不純,混淆了許多雜念慾望,卻勝在龐大。 單憑這樣的一塊,便足以讓還沒渡過雷劫的鬼仙感到神念運轉艱難,要耗費許多心力才能避免神魂受到狂熱願力的污染。

  其實中品請神還罷了。 至於上品請神,對於還未渡過雷劫的鬼仙的克制絕對是壓倒性的。 雖然這塊晶體中還能保留下來的香火願力僅有路中一全盛時的四五成。 而且支離破碎,但其外洩的氣息依然是普通鬼仙所難以承受的。

  齊藤一見狀一笑。 忽然將手一指,一塊分為六色的古樸輪盤忽然在虛空中出現,將晶體托起,又如磨盤般一絞,便晶體徹底絞碎,碎片紛紛落入六個幽深神秘的世界去了。

  其中許多最為璀璨華麗的碎片都落入一個顯得最為高高在上,華麗美好,浩瀚空靈的世界中去,這個世界很快升起一尊帝冠皇服,衣袖飄飄,神態冷漠莊嚴,亙古不變的帝尊身影,尊貴、神聖、莊嚴、肅穆、神秘、出塵的氣息隨之綻放,在帝尊的身後,風雨雷霆,日月運轉,群星璀璨,神佛虛影若隱若現,盡顯無與倫比的宏大天道威嚴。

  此外還有大量雜色紛呈,光怪陸離的碎片落入一個朦朦朧朧,既顯得渾濁喧囂,烏煙瘴氣而又有說不出的精彩紛呈,熏人欲醉的世界中去,緊接著一個個男女老少,富貴貧賤皆有的身影從中呈現出來,演繹出一幕幕悲歡離合、喜怒哀樂、貪嗔癡愛、怨恨情仇的紅塵風光。

  絕大多數晶體碎片都落入了這兩個世界,而此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摻雜血紅色與慘白色碎片,則落入了一個最為深沉、恐怖、痛苦,呈現出無數種刑罰與死亡的世界去,很快化為一尊尊城隍、判官、無常之象,以及一道道血色河流與累累白骨。 除此之外,還有一小部分散發強烈殺戮與爭鬥氣息的崢嶸碎片,則落入另一個煞氣氤氳,殺聲如沸的世界去了。

  轉眼之間,塵歸塵,土歸土。 隨著六個世界虛影在輪轉之中淡去,一切異像全消,剛剛還讓元通感到極不自在的信仰元晶,在齊藤一揮手之間已經沒有任何一絲存在過的氣息留下。

  見此情形,元通不得不由衷感慨道:「每一重雷劫,果然都是一道天塹,過與不過,不覺已是天壤之別。」

  對此評價,齊藤一只是謙虛幾句,又道:「我這次回山主要是為兩件事,一是藉宗門養屍池煉屍;二是參煉一件法寶;三是藉宗門法陣,為渡四次雷劫作些保障。」

  「什麼?又渡雷劫?」元通正招呼齊藤一喝茶,聞言當場石化,一泡茶水差點全倒手上,「你的三次雷劫不是剛剛過去兩年出頭嗎?若無五成以上把握,可千萬不要行險!」

  「師兄無需憂慮,師弟我確實已有足夠把握!」齊藤一聞言一笑,事實上以他的真實時間線而言,距離渡過三次雷劫的時間甚至還不超過一年,不過期間在暗黑世界無論是與死靈法師交流,還是參悟暗黑的符文體系,以及領略、對抗地獄意志,尤其在恐懼魔神威壓下渡過一次心劫,悟出「善惡」與「報應」真諦,以及匯天怒人伐、正道洪流轟擊地獄魔神。 都是極為豐富的積累,足以構成渡過四重雷劫的雄厚資本。 而剛剛收穫的一塊信仰元晶。 也是另一樁難得的收穫與積累。

  一般雷劫鬼仙,若無特殊功法是無法貿然融匯神道香火。 只因其中狂熱駁雜的願力會對神魂造成額外的負荷,雖然力量會強大一時,卻無助於增長道行,從長久看卻依然弊大於利。 而且如果不走神道路線,不能時時與信徒溝通交流、許願還願的話,神力必然不斷流失,越用越少,說到底只是在個別情況下借來應急的外力而已。

  不過穹冥帝君傳下的極樂靈屋卻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另闢蹊徑之法,既是一種似禪似道的修行法門。 也是一件本命靈寶,同時又具備袖裡乾坤、壺中日月、掌上佛國一類隨身的洞天法界的功能,更能用來容納生靈鬼神、儲存香火願力,如果想走神道路線的話,將其當成一枚神國種子也並無不可。

  齊藤一目前雖不走神道路線,但以靈屋六道分門別類儲存香火願力,且也各得其所,運轉無礙,而且由於自成洞天。 並無神力流失之患。

  此時在齊藤一的靈臺識海之中,只見六道世界因大量不拘正邪善惡的外來願力、規則的匯入而沸騰洶湧,無數或華貴絢麗或恐怖陰森的景象紛繁迭現,各種或神聖尊貴、或愛恨綿長、或殘忍嗜殺、或貪婪無厭、或怨毒痛苦、或愚昧蠻荒的情緒此起彼伏。 充滿整個識海。 然而齊藤一的本心卻始終高高在上,就如一輪明月高懸,俯視諸天萬界。 滄海桑田,緣生緣滅。 始終冷靜旁觀,不為所動。 彷彿能掌控所有天人、凡夫、修羅、怨魂、餓鬼、禽獸的生死變化,因果輪迴。

  一個個虛影時不時從高居六道之上的齊藤一心像上分出,投入六道世界之中,於此同時又不斷有虛影超脫輪迴,復歸齊藤一自身。

  這便是靈屋六道的獨有修行方式,在保持主神念空靈寂靜,真如不動的前提下,不斷將分神念投入六道世界中,在其中經受一遍又一遍的,如夢還真的顛倒輪迴,直到最終悟出本來面目,超脫輪迴,回歸本我。 如此反復淬煉,便能使神魂尤為通達清明,堅定如恆,百劫不移,培養出一顆超拔脫俗,堪破色空,永不蒙塵的道心,乃能度百千劫猶如彈指剎那。 在任何極端情況下,都不會輕易墜入傲慢自滿、患得患失、狂怒兇暴、貪婪無厭、怨恨痛苦、愚昧失德的各種負面心態中去。

  古有「莊周夢蝶」,僅僅從變成蝴蝶的一夢中便能悟出物我合一之齊物真諦,破除真幻虛實,「我」與「非我」的界限。 又有「黃粱一夢」,便是一名不得志的書生在客店中遇上呂洞賓,因仙術入夢,在夢中中了進士,屢立功勳,位極人臣,享盡榮華,也曾因奸臣陷害而被下獄流放,幾起幾落,最終在兒孫滿堂之年久病不愈而離世,然而一夢醒來後卻發現睡前煮的黃粱飯還沒有熟,因而大徹大悟,遁入仙門。

  由此可見,這種歷練雖是虛幻夢境,但卻仍然可以藉假修真,增進道行。 而且這種歷練並非一個人的獨角戲,而是可以收納眾多外來雜念、意志、願力、規則來進一步自我完善,是以靈屋六道一向包羅萬象,正邪不忌,不但不怕納入駁雜狂熱的香火願力,反而能藉這些外來雜念淬煉自身神魂。 若是有足夠道行,連迪亞波羅、墨菲斯托、泰瑞爾等魔神、大天使的靈魂本源都可以納入,成為自己神魂道心的「磨刀石」。

  六道輪迴規則越是完善,越是接近真實世界,淬煉的效果越佳。 而歷練的過程,也是進一步體悟六道輪迴真諦,將之不斷自我完善的過程,兩者互為依仗,相互促進。 當到了一定境界後,靈屋六道甚至能夠在冥冥中與某個真實世界相互契合,分神在靈屋中轉世,也就相當於分身在真實世界轉世,不過到了這地步,已是近乎合道了。

  在歷練的過程中,齊藤一甚至能夠藉此參悟路中一苦心經營無數時日的金光神域中的神道規則,包括「諸天萬神星斗大陣」,就連萊因哈特的心像結界中的血腥、死亡規則,也能有所收穫。 為六道輪迴再增添更多變化。 哪怕這些都是殘破規則,並不完整。 但這也只是收穫的多與少的問題。

  「這個以信仰願力融匯星力的陣法,不少變化似曾相識​​。似乎就是星奕士的手段。這麼看來,那個名叫萊因哈特的血族,也就是之前計算鎮魔井的那一夥人!

  還有這個名字——萊因哈特,不就是鄭吒複製體的仇人之一嗎? 雖然那是屬於惡魔隊複製體間的恩怨,不過鄭吒複製體很可能由此遷怒本體。 」在消化信仰元晶的過程中,齊藤一忽然有意外發現,「他的心像結界,看來也是一種變異的神域,故破碎後也與信仰元精屬於同等性質。 血族以血液為靈魂的貨幣。 同時自然也可以作為信仰的貨幣,吸食血液,既能吞噬靈魂,也能收集到信仰力量,融入自己的血液中並加以融匯提純。 而賦予血液,也能賦予他人靈魂與信仰。 所以食屍鬼,也就類似於被強行貫注信仰的神道傀儡……這麼看來,血族倒是很可能是某個神域為了方便在現世發揮信仰之力而嘗試製造出來的物種,雖然這種嘗試很可能是失敗的……」

  一切神魂淬煉與參悟都在隨時隨地。 不動聲色間進行,所以表面上,齊藤一依然在與元通談笑風生。

  收了信仰元晶,用過一番茶水之後。 齊藤一又隨元通來到深山中的一處溶洞之內,只見洞中匝道曲曲折折蜿蜒累跌,暗合九宮五行之變。 卻是天然加上人工修整而成。 其中陰風繚繚,淒冷陰森。 更兼一股教人窒息的濃鬱土腥味,越是往下走。 越是有一種要被生生凍僵活埋的恐怖感。

  兩人都屬法力高深之輩,稍為動法護身,便是無礙,如此在洞內曲折向下走了數十丈,整個甬道赫然開朗,面前出現個碩大無比的天坑來。

  此坑寬逾百丈,高矮也數十丈,頂部看著就似個平常的鐘乳石洞,但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每一條鐘乳石都銘滿各種符籙,而且彼此間纏繞墨線,線上又懸掛幡、旗、經幢等物,在陰風激盪中凜冽飄舞。 石洞的底部則完全看不清楚,只見大量濃稠到呈現半液態的黑氣淤積其中,如同一個漆黑無底的池塘,卻是醞釀沉澱了數以千萬年,幾乎達到凝實地步的地煞陰氣。

  這卻是一塊極品養屍寶地,乃是得天獨厚的地脈陰氣匯聚點,外加大神通者進一步改良風水,佈置聚陰辟邪陣法而成。 其中地煞陰氣不僅僅濃鬱,而且精純,不會隨便滋生出什麼怨煞魔怪。 哪怕是最普通不過的屍體,置入養屍池後,只需假以時日也必定能夠煉成飛天殭屍。 若是能夠找到命格獨特,資質上乘的屍體,成就銅甲屍也不在話下,這也是茅山這等的大宗門才能獨享的資源。

  齊藤一隻將道袍一揮,眼前便開了一道幽深無底的門戶,其中隱約可見死雲如墨,屍山延綿,鐵獄巍峨。 身披一身霜光耀耀,沉重堅固得直如萬載寒鐵的骨甲的鰲拜伴隨著如潮如海的鬼魂慟哭、吶喊聲大步走出,宛若萬亡之王的森寒滅絕死息滾滾擴散開來,頓讓已有鬼仙修為的元通也忍不住面色慘變,全身打顫,連連後退。

  「這……這可是銅甲屍王?」直覺鰲拜只憑屍氣威壓就足以碾碎、吞噬自己的神魂,元通眼神中不覺流露出深深的駭然與忌憚。 他當年也曾參與東陵皇城一戰,不過那時的鰲拜,比起如今的鰲拜還要大有不如!

  「並非銅甲屍王,正要藉此養屍地穴成就銅甲屍王。」齊藤一笑而回道,其實鰲拜威壓過甚,屍氣太兇,反倒不是銅甲屍王的表現。 若真是銅甲屍王,屍氣早已返璞歸真,表面上反而如同活人一般,就算混入大街鬧市,也都不會被人覺察出異常。

  不過鰲拜屍身屍氣強大到這等地步,也已是銅甲屍中的另類了,只是其中摻雜許多暗黑世界的地獄亡靈氣息,需要藉精純地煞陰氣溫養淬煉,磨去屍氣鋒芒,方能邁過成就銅甲屍王的臨門一腳。

  以鰲拜如今的實力,成就銅甲屍王之後也理所當然會比普通銅甲屍王更為強大,足以比擬元嬰中期修士。 只是在成就銅甲屍王的瞬間,它的屍身又會再自然而然地生出靈智。 很可能排斥齊藤一神魂控制,甚至反噬其主。

  此時只見鰲拜大步向前。 每一步踏下,都如地龍翻身。 激起一陣地煞翻湧,陰氣鼓譟,整個地窟晃動不止,風隆地嘯之聲滾滾如雷。 直到鰲拜徹底沉入養屍池的深處,地震才漸漸平靜下來。

  不過池中原本平靜的地煞陰氣卻已猶如怒海翻江一般,圍繞著鰲拜所在匯成一個巨大漩渦,又一波又一波朝著四面洞牆噴湧激盪,散化成千萬縷無定陰風!

  「煉就屍王,七日足矣!」在主神空間兌換回歸鬼神世界之時。 齊藤一就已將一切時日都計算好了,七日之後的天狗食月,日值月破之極陰兇時,便是屍王出土。 而他則準備在此之前,搶先渡過四重雷劫,以他目前的雄厚積累,足以確保雷劫之後幾乎不存在虛弱期。 到時候以四重雷劫的一念一世界修為,便能十拿九穩地將鰲拜生成的神智重新封印抹去。

  隨著鰲拜沉入養屍池,威壓消失。 元通也鬆了口氣,但當兩人走出地窟時,一種無形的敬畏感已讓他不覺比之前遠離了齊藤一不少。 在他看來,三劫鬼仙與自己的差距之大。 已是到了差天共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齊藤一卻沒想那麼多,只是一心一意想著在七天之內將渡劫與煉屍完成。 再趕去協助茅山同道平息起屍之亂。

  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功,以極樂靈屋這種自成洞天的本命靈寶而言。 達到一念一世界境界之後,威力便能有一個巨大的躍進。 再加上煉化路中一的金身、神域,以及萊因哈特的心像結界碎片,外加鰲拜成就銅甲屍王,屆時齊藤一的實力必將是另一番新天地,就連王宗超針對阿努比斯的滅神之戰,也都能參與其中。

  ………………………………

  這裡天圓地方,空曠清冷,四處皆有如紗如夢的清輝氤氳飄蕩。 天際雲卷雲舒,雖不見日月卻有萬丈毫光溫柔地從雲層裡均勻地灑下來,照亮了這個世界的每一處角落。

  四下滿是盛開的月桂,雖花瓣素白無艷,但也是清爽宜人,隨風飄落之時,猶如雪花片片。 不遠處一條蜿蜒清澈透底的清亮溪水,許多皎潔美麗的長耳大白兔在樹下花邊蹦蹦跳跳,呈現出一副世外桃源的美麗風光。

  只是此間除了月桂、白兔之外,並無其他動植物,雖然景色優美,卻顯得過分清冷單調。 而且這樣一來,有些與周圍仙境般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就讓人覺得非常礙眼

  ——玉棺。

  ——晶瑩剔透的玉質,卻從由內而外滲透出縷縷血紋與點滴血斑,彷彿是以一整塊血玉雕琢而成。

  除了玉棺之外,淡淡的血色還繼續向它周圍土地瀰漫,挺拔繁茂的月桂無聲無息地枯萎,眾多大白兔更是與之保持了相當的距離,根本不敢上去。

  隨著一個個六芒星微紅符文在棺材上閃現,一陣耀眼的血光綻放,又在幾秒內徹底消失,連棺材的血色也隨之褪去,顯出白玉般的純白色澤。

  咔嚓、咔嚓嚓……

  隨著一連串有些悚然的棺蓋移動摩擦聲中,一隻肌膚晶瑩得如同最細膩的玉質的小手,慢吞吞的伸出了棺外,將棺蓋掀開,一名少女從中緩緩坐起。

  輪廓分明的絕色容貌,呈現出天然的冰冷和高傲,而在冰層之下,卻隱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夢魘般揮之不去的神秘魅惑感。

  「怎麼會有這麼濃鬱的月能,這是哪裡啊?」由於長眠初醒,阿卡朵如今難得地顯出幾分呆萌的糊塗,一邊疑惑地打量著四周,一邊從棺材中飄然飛起:「我怎麼好像變輕了好多?」

  「你醒了?」一個聲音毫無徵兆的傳來,阿卡朵驀然回首,便見王宗超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側,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一睡兩年多,感覺還不錯吧?」

  「是啊,是挺舒適愜意的……」阿卡朵露出一個充滿魅惑的溫柔笑靨,但左手卻忽然彈出,如刀指甲劃出五道奔雷疾電般的淡淡紅線,雖然無聲無息,卻帶著至尖至銳、洞穿山岳的鋒銳,直刺王宗超左胸。 手還未到,五道高度凝練的血能已與心血相互呼應,形成五道血枷,隔空直攫王宗超心臟。

  與此同時,她手上戴著的一枚戒指爆發出一連串詭譎幽深怪異芒光,教人觀之魂飛意盪,心旌晃動,驚懼悲喜萬千雜念幻覺齊生,卻是藉著魂戒振幅精神力發出的連串致命心靈震爆。

  面對哪怕血族親王稍為不慎都有可能飲恨當場的驟然襲擊,王宗超依舊毫不設防地站著,只是微微皺眉道:「別鬧了……」

  然後,無論是出手的動能,還是血能與精神力,都在接觸到王宗超的瞬間被一股深不可測的混沌徹底消融同化,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踪。 而王宗超卻不傷不惱,對於他而言,這樣的攻擊大概和一個壯漢被耍性子的小女友掐了一下胸肌差不多。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見此情形,阿卡朵雙眼瞇起,上下仔細打量王宗超一番,忽然雙手伸出,一下抓住王宗超左手,拉到自己面前,幾乎貼著自己臉反複審視著,「可是戒指呢?我送給你的那枚戒指怎麼不見了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1 23:57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5-5-17 23:59
第五百九十八章超凡特質

  「上次遇到幾個稍為難纏點的對手,在幹掉他們的同時把雙手都毀了,戒指自然也保不住了……」對於阿卡朵的責問,王宗超只能無奈地回了一句。

  王宗超幾乎每次回鬼神世界,實力都有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氣息也自有許多不同,阿卡朵很大程度要依賴原本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那枚血戒辨認王宗超,也以此防止有些精通幻術與變化的傢伙偽裝。 王宗超身上沒有血戒,她自然要先下手為強以防有失。

  不過能夠這麼不動聲色,不傷不損地承受這麼一擊的人,強大到這種程度,也的確沒有偽裝他人的必要,當然只能是王宗超本人了。

  「是這樣嗎?連你現在的實力,都還要不斷承受這種危險?」阿卡朵似乎仍有些焦躁與擔憂,聲調依然透著幾分尖銳,「可是我給你的血戒與你血脈相連,也等於你身體的一部分,照理說即使毀損,也能隨著軀體的重生再次生長出來才對!」

  「以前是這樣,可是後來就不是了……」王宗超只能攤攤手,仔細解釋道,「我曾經將基因血脈徹底提存過一遍,許多後天融入的雜質都已經不存在了。而不久之前,我又讓自身能量徹底返於混沌本源,你所留下的能量烙印,也已被徹底消融,雖然我還是可以把能量特性模擬出來,不過卻不想騙你……」

  王宗超說完這句話後,左手中指忽然肌膚凸起,骨節從中長出。 形成一個骨質圓環,上面詭麗的血色光澤流淌著。 匯聚成一隻栩栩如生,展翅欲翔的袖珍蝙蝠樣飾。 看起來玲瓏可愛。

  雖然他的軀體變化不如巔峰人仙,不過做到這種程度的變化依然可以,至於能量模擬,更是輕而易舉,足以讓阿卡朵分不出真偽。 唯一區別是原本那枚戒指中還蘊含許多精細的魔法紋路與咒銘構造,卻是沒辦法模擬出來,也無法用來施展血魔法。 畢竟王宗超不擅長這些,也不會去刻意研究這些。

  「原來如此,我也該想到。總會有這麼一天……」阿卡朵神情變幻不定,似有萬千柔情、千般苦澀,最終只是輕輕地點點頭,緩緩鬆開了王宗超的手,並未打算在上面再咬一口什麼的,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只怕再難在上面再留下什麼屬於自己的痕跡了。

  帶著幾分黯然傷神,阿卡朵忽然轉移了話題,「距離我們上次分開。你經歷了多長時間?」

  「大概一年三個多月吧……」感到阿卡朵情緒低落,王宗超只得安慰道:「畢竟只是一枚戒指,何必太過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我知道,我不會這麼小家子氣。」阿卡朵低下了頭。 雙眸一片迷茫,嘴角雖然勉強升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卻反襯著愈加深沉的哀愁。 只聽她喃喃道:「你只是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甚至比我經歷過的時間更短,不過我知道你已經遭遇了許多次生死危機。也能感受到你的生命形態,已經蛻變到了一個讓我難以理解的程度了。過去的我。曾經多次欽慕、迷醉、自豪於你的強大,然而這一次,不知為什麼,卻讓我隱隱感到一種陌生……甚至恐懼……你雖然明明與我近在咫尺,卻給我一種遠隔萬水千山遙不可及的感覺,按照你們東方的說法,大概也就是所謂的『仙凡之別』了吧?」

  王宗超張嘴欲言,卻始終沒有說法。 因為阿卡朵的確沒有說錯,甚至可以說切中要害。 或許由於擅長生命的掠奪與轉移,血族對彼此生命層次的差異異常敏感。 而渡過天劫後的自己,生命形態的確已經開始向「仙人」一類存在靠攏。 雖然他沒有刻意展現任何威壓與氣勢,但阿卡朵之前出手的徒勞無功,便已對她的精神形成巨大的衝擊與震撼,讓她在不自覺中心靈失守。

  雖然由於他主修軀體與能量兩個方向,在心境方面暫時變化不大,還不會出現什麼「太上忘情」之類跡象,但這種變化似乎也是遲早的問題罷了。

  仙凡之別,就是天壤之別,所以仙凡之戀,也往往是夢幻泡影一般不切實際。 正如沒有人會瘋狂地迷戀一隻壽命不到自己千分之一長的蝴蝶,哪怕這隻蝴蝶再美麗。

  即使血族壽命遠比凡人更長,不過在仙人眼中,或許也就是一隻和標本差不多,保質期稍為長了一點的蝴蝶罷了。

  從某種程度講,阿卡朵反而不怎麼擔憂王宗超會隕落在某次危險任務中,她對他的近乎盲目信任讓她下意識地忽略這種可能性,所以她擔心的反而是因為雙方形態與境界相差太大而造成的巨大鴻溝。

  「我還記得當場一開始遇到你的情形,那時候的你在我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麵包,一個可口卻硬得可以硌掉自己牙齒的麵包罷了……」阿卡朵抬起頭,帶上一絲回憶的笑容,驅散了那份哀愁,那絲憂傷,嘴角牽扯出完美的弧度。

  「……再後來,給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與威脅的你,在我眼中已不再僅僅是食物,而是一隻危險的獵物,只有打敗你,才能證明我自己……再後來,你甚至打敗了在我心目中近乎為神的父親,給予我越來越強勢的壓迫感,我開始怨恨你,畏懼你,也更加渴望能夠征服你……或者,被你征服。

  或許,這種矛盾也是源於我受過詛咒的血脈本能。 你的味道、或者說你的氣質讓我不覺為之深深沉迷,這似乎是一份雖然可能消滅,卻永遠不可能玷污的神聖特質。 那時候的你,已經開始展現出一份有資格晉升神座與永恆的潛質……而我們血族是神的棄子,我們天生充滿了悖逆與矛盾,我們怨恨神、詛咒神。 但又崇拜神、敬畏神。 對於一個血族來說,沒有比讓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墮落更具成就感的事。 然而我們內心深處又隱隱渴望著匍匐在神座之下,重新為神所接納。

  一開始只是麵包、獵物……但是不知不覺地。 你在我心中已經慢慢地近乎神聖……

  在你離去的十多年裡,我曾有無數次幻象過你跪倒在地,以虔誠而敬仰的眼神親吻我的每一寸肌膚。 對於我來說,這樣的情形遠比僅僅殺了你更能讓我感到千百倍的愉悅與滿足。 然而我也不止一百次夢見我成為你的坐騎,像一匹馬兒一樣,任由你騎在身上馳騁,用帶著荊棘和刺藤的鞭子在我的臀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

  終於,我在某種程度上得償所願,我成功在你身心上留下了屬於我的深刻痕跡。 也讓你在我生命裡留下永遠不可抹滅的痕跡……」

  阿卡朵雙眸迷濛,猶如夢囈般一邊述說著,一邊輕輕地舔舐著脫水的嘴唇,沒有任何祈求,只是一種安靜的姿態,卻散發出跳脫的誘惑。

  王宗超一邊靜靜聽著,一邊來到她的背後,雙臂環繞著她的腰腹,手掌輕輕地按上去。 五指下柔軟而略帶肌肉韌性的小腹上。

  感受到男人的懷抱,阿卡朵的笑容開始出現一絲甜蜜,半睜半閉的眼眸迷離,長長的睫毛上下抖動著。 她開始把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盡可能地向後靠,臀部尤其向後用力擠了擠​​。

  他和她就這麼擁抱著,一色素白的月桂叢間。 涼風吹落了片片桂花,掠起她的棕髮。 披散在他的肩頭。

  他鼻中聞著濃鬱卻不會讓人反感的體香,包裹著他。 是一種很容易讓人沉溺上癮的感覺,就像陳年的老酒,總能帶給舌尖最醇厚的味道。

  「……然而我卻始終沒能真正俘虜你,而且還在惶恐地看到你身上的神聖特質越來越強大,而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卻越來越是淡化。上次你來倫敦找我時,我為征服你盡了最大的努力與最後的嘗試,但仍然失敗了,也徹底認命了。那時候的我,就清楚地意識到從此之後,只能無力反抗地被你掌握著,直到你真正成為我永遠的神,或者直到你將可有可無的我捨棄……

  而當我帶著彌斯力亞去中國找你時,你說你曾有機會晉身真神,只是自己放棄了。 我雖然知道你不是僅僅因為我兒放棄的,但也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欣慰。 雖然我知道,這種欣慰只是暫時的,你遲早會有一天,會變成我永遠無法企及的永恆。 單憑你能夠讓我徹底擺脫『日光懲罰』,從此不再對陽光有任何抗拒這一點,已經證明你已經掌握了神的力量。 」

  阿卡朵一邊說著,稍稍偏著頭,她沉重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她嘴唇的濕熱味道隨著她吐出的每一個字輕輕觸碰到他的肌膚,沒有哪個女人會真正地忽略一個男人對她身體敏感部位的觸碰。

  「我很害怕永遠失​​去你……真的!」她在他耳畔,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你想多了……」王宗超的手掌搭在她豐滿的左胸前,感受著她平靜的心跳,帶著一絲意蘊難明的微笑,他開口說道:「如果你足夠了解東方文化,就會清楚在東方,神仙與凡人的界限並不嚴明,凡人可以通過一系列途徑成仙封神,而神仙也可能隕落為凡人。仙凡之間也是因緣不淺,比如說玉皇大帝的幾個女兒不就經常與凡人發生點什麼嗎?」

  「你是說牛郎與織女嗎?這我也大概知道一點……」阿卡朵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道:「但是先不說這個故事包含了多少凡夫俗子的意淫,即使是真的,在我看來,那個織女自身也不蘊含任何超凡特質。她不過是像神域的天使、祈並者一樣被真神賜予永生,或者說是和血族一樣的長生種,比起血族也高貴不到哪去,與凡人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濕熱的香氣,彷彿將所有憂愁與不安都呼了出去,眼神忽然又轉為妖魅,她舔舐著嘴唇,手臂勾上了王宗超的脖子,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發出滿足的哼哼聲,在他的耳旁呻吟呢喃,「好啦……雖然我一直很清楚我遲早會失去你。但我現在仍然很欣慰,因為你還在試圖安慰我。更重要的是,我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你對我的渴望。至少。你還能把我當成你的小母馬……」

  「超凡、永恆什麼的,我一向不考慮,只是把握眼前罷了。」感受著懷中的女體越發火熱,王宗超輕笑一聲,「所以我也勸你不要想太多了,感到不安的時候,只要做些讓自己安心的事就夠了。」

  「是什麼事情呢?我的神……」阿卡朵的聲音有著蕩氣迴腸的媚。

  「你的不安,是源於你與我的差距,所以你只需要努力縮短這段差距。」任由眼前入骨的尤物扭動著身軀。 王宗超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已經突破了血族的先天桎梏,難道就沒有再進一步的追求嗎?至少,你應該先把我教給你的《血月靈鑑》修煉圓滿!」

  「更進一步?」彷彿被注入一記強心針,阿卡朵忽然從躁動而萎靡的迷亂狀態中清醒過來,舉頭環望著四周,「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裡的理由嗎?這是在……月球上?」

  「不錯,這裡正是月球!」王宗超微微頷首,伴隨著他的話語。 天空中忽然有雪花天降,炫麗璀璨的雪晶折射出五彩迷離的幻境。

  隨著一大片雲層化雪而降,天際露出一片漆黑的宇宙星空,星空之中。 儼然高懸這著一個不斷旋轉著的蔚藍色圓盤。 在圓盤之後,一輪熾熱的火球正在緩緩升起。

  這一切,顯然是在地球上不可能看到的太空情景。

  「月球上嗎?」阿卡朵會意一笑。 又問:「那為什麼我還能呼吸空氣,還有那些花樹與兔子?」

  「因為我把護體真氣擴展開來。你現在正處於我的護體真氣籠罩之中。」王宗超在她耳垂邊柔聲說道,「至於月桂與兔子。都是我利用月能形成的凝氣實體,不過即使如此,它們仍然有著動植物應有的特徵與習性,說是元氣生物也無不可。」

  「只是將護體真氣稍為擴散開來,就輕鬆籠罩了上百里方圓了嗎?」與王宗超一起浮空飄起,阿卡朵環顧著這個天圓地方的世界,一時感慨不已,「我的神啊,如果你願意的話​​,豈不是可以把整個月球化為生命的世界。」

  「這我還真的做不到,目前這個程度,已經差不多是』收支平衡』的極限了,如果再大上一兩倍,肯定無法維持得了多久。」王宗超搖頭而笑,「你不必把我神化了,再說,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單調了嗎?」

  「是啊,幾乎只有單純的素色……而且這些兔子看起來也都挺蠢的。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製造這種大白兔,難道你很喜歡兔子嗎?」

  「這倒不是……」王宗超不覺咳嗽兩聲,「不過在東方的神話裡,月宮中最知名的動植物也就不外這兩種了,而某種程度來講,它們的形態與特性,也的確與月華能量性質有些吻合。

  反正,這不過是我為你提供的一個『畫板』,所以自然是越簡單越好。 你如果覺得它不符合自己心意,就以自己的盡情進行塗抹修改吧! 」

  「好啊,那我試試看!」

  阿卡朵言聽計從地將自己腳下的影子一晃,那個影子在轉眼間便化為一個深不見底的血紅色池塘,又鋪天蓋地地向四面八方流動延展出去。

  雖然還是血色,但卻不給人絲毫濃稠、污穢之感,反而呈現出一種瑪瑙紅玉般的空靈剔透,在月華輝映隱隱浮現著一抹七彩霓虹之色,瑰麗得有如童話。 其氣息也並不帶任何腥臭,反而透著一種甘甜誘人的清香,這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精神煥發的生命氣息。

  早在兩年多前,阿卡朵就在王宗超的幫助下將自身血能蛻變提升,徹底褪去了血腥、凶煞與死亡氣息,甚至超越了正邪、生死界限,這才有這番氣象。

  一時間,只見血色到出,地面上憑空長出了許多血色藤蔓,它們或在地面延展,或者纏繞、攀附著一叢叢月桂向上攀升,緊接著,無數血色玫瑰開始在藤蔓上盡情綻放,猩紅似血,荼糜如火!

  雖然都是紅色,但卻絲毫不顯單調乏味,一時只見鮮紅、艷紅、火紅、血紅、淡紅、粉紅、緋紅、絳紅、嫣紅、胭紅、橙紅、橘紅、彤紅、櫻桃紅、石榴紅、海棠紅、茉莉紅、瑪瑙紅……各式各樣你所能想像的紅都在盡情展現著自己。 每一朵玫瑰。 都彷彿一個或奔放、或華麗、或妖艷、或含蓄、或高貴、或淒美、或詭謐,氣質千姿百態。 各有各的不同精彩的生命。 它們吞吐著璀璨濃烈血紅花露,花露又蒸騰化霧氣。 反射、折射著月華,氤氳成一輪輪七彩絢爛的光暈。 無數的光暈匯聚到一起,竟在天際形成一道道以紅色為主色調的瑰麗彩虹。

  滿目萬紫千紅,餘光裡七彩輝映,一時間整個原本只是素白色為主調的天地,一下子多了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的艷麗風景。 清冷的素白、瑰麗的血紅,兩種極端對立而又互襯互映的元素,共同構建出一幅對比強烈得迫人眉睫。 奇幻而精彩的,幾乎不可能在現實中存在的傳世藝術畫。

  血玫瑰獨特的誘人芬芳吸引了一隻隻月華大白兔,它們紛紛開始吞食起花卉,而那些食用了血玫瑰的大白兔雙眼開始亮起了鮮明而強烈的血紅色,嘴裡開始長出尖銳的犬牙。 原本性格溫順的它們開始變得惡性惡狀、張牙舞爪,甚至攻擊起同伴來。 原本一派的冷清寂靜中,更多了幾分躁動。

  在某種程度講,阿卡朵已經突破了天人界限,只是她所能運用溝通的能量僅僅局限於血能、月能以及草木精氣幾種。 不過當處於月球環境之中。 她卻比一般天人更加如魚得水,隨著大量的月能被融匯到她的領域中,她的領域空前膨脹擴大,轉眼間便已將方圓二十餘里籠罩進去。

  不過當她把領域進一步擴大時。 超過方圓三十里時,本源血能卻不可避免地被無窮量的月華能量所稀釋,血色越來越顯得淡薄疏離。 原本開得遍地都是的血紅玫瑰也變得稀疏起來,變成一片素白中偶爾一見的點滴艷麗。

  「我差不多快到極限了……」阿卡朵額頭上不覺已沁出些許汗珠。 細眉微顰。 事實上,能夠在物質世界將自己的領域擴大到這種程度。 在血族中已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即使是擁有血族親王實力的張衍修,他的血之界也不過堪堪籠罩住龍虎山主峰而已。 如今這種程度,已經是天人之能、月球獨特環境,外加王宗超保駕護航才能達到的曠世奇觀!

  「還不夠……」王宗超搖頭道,「不要計較任何損耗,就當是即使犧牲自己,也要成全眼前這個世界!」

  「為什麼?」阿卡朵原本白中透紅的健康面色也開始變得蒼白起來,對於王宗超的要求表示深深的困惑。

  「華夏哲學中有一句至理名言——『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除了生與死、正與邪之外,你需要突破的下一個桎梏,就是『掠奪』與『賦予』之間的界限。」王宗超柔聲地說服道,「相信我,你付出越多,得到的也會越多!」

  「我的本能在告訴我,這應該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弄不好會死的……」阿卡朵回眸勉強一笑,又輕嘆了一聲,「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麼,就這樣吧……」

  一時間,只見無數的碎玉彤芒從阿卡朵身上噴湧而出,無遠弗迪,遍灑蒼穹,彷彿億萬道煙花齊放,紅霞乍破,千萬極速的細碎虹光四射飛散,瑰麗的無以復加。 每一點彤紅灑落,都換來一朵如火如荼的玫瑰在天地間盡情綻放。

  這一次,她當著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以力量都一次性釋放出去,散佈到整個天地間。

  雖然本能地感受到會有生命危險,但她仍然毫不猶豫地照著他所說的去做,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的確把他當成自己的神。

  血色領域自然也隨之空前擴大,如果此時地面上有人仰望皓月,必定可以驚訝地發現月面上有一塊明顯的黯淡紅斑正在不斷擴大,漸漸的,原本銀白色的月光也微微呈現出一絲詭異的緋紅……

  伴隨著覆水難收般迅速逸散的力量,阿卡朵的心神也隨之飄散,彷彿隨著千萬朵散佈天地的血玫瑰,化作千萬份,從無數個不同角度支離破碎的觀看這個世界。 她的思維彷彿升騰到了無窮無盡的天上。 又彷佛散入了月球,與整個月球徹底融為一體。 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磅礴浩瀚、靜謐空靈、滄桑不老的角度,靜靜體會著日月輪轉。 星空浩渺。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她回過神時,只覺自己已陷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一方面自身血能虛弱到了近乎點滴不存,連最低階的血族都不如的程度;但另一方面,她又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散化成的數以千萬計的血玫瑰,感受到與血玫瑰糾纏共生的每一棵月桂,以及吞食了血玫瑰的月華白兔,感受到它們正在共同構建起一個簡單而自洽的生態循環。 就像光合作用一樣吸收著月華能量而不斷壯大,甚至透過它們與整個月球表面籠罩的皎潔月華呼吸相應,彷彿隨時可以調動無窮的能量。

  只是稍為動念,眼前如紗如霧的皎潔清輝,便有縷縷若有若無的紅絲流淌而過,彷彿植物的根系在落地生根,汲取著遍布每一處的月華,轉眼間在虛空中開出一朵朵晶瑩剔透,隱隱呈現淡淡血色紋理的潔白玫瑰。 花瓣隨風輕動。

  阿卡朵有一種感覺,自己的伊利爾玫瑰已經蛻​​變到另一種形態,足以做到以無形無實的月華為土壤,開遍月光所能照到的每一處地方。 虛空花開,無所不在,比以往更加虛無縹緲。 也更加危險致命。

  「感受如何?」王宗超溫和的聲音忽然從旁傳來:「有沒有體會到月球的視角,感受到月球的意志?」

  「這就是月球的意志?」阿卡朵怔怔地凝望著天空。 她的聲音因為虛弱而充滿著慵懶「我不大清楚,一切都彷彿只是一個短暫而不真實的夢。」

  王宗超聞言點頭笑道:「這就對了。其實這個夢並不短暫,因為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天多。」

  「六天嗎?怎麼時間過去了這麼快?」阿卡朵仔細回憶,著實感到不可思議。

  「這並不奇怪,就像每分鐘心跳二十多次的大象與每分鐘心跳五百多次的蜂鳥的時間觀念完全不同一樣。星球的思維運轉遠比我們觀念中的要慢,大概每一個念頭、一個想法都要以數百上千年的時間去衡量。」王宗超平靜地解釋著,「我注意到血族天生有著以血液融匯外來意志與信仰的特點,同時血能又與月華在能量屬性上極為親和,所以讓你把本源血能盡可能地散化出去,果然可以成為與月球意志溝通的媒介。」

  「一個想法都要耗上數百上千年?」阿卡朵只聽得不勝唏噓,「難道成為月神,就要成為這樣的超級慢性子嗎?」

  「月神?不,你錯了,月神並不等同於月球意志。」王宗超搖搖頭道:「一般意義上的月神,不過是大量生靈對月亮的崇拜信仰形成的人格化身罷了,雖然神力達到一定境界後,也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感應、溝通月球意志,充當月球意志的代理人。但他們卻仍然很難左右月球意志,對於月球來說,基本也就是可有可無的渺小存在。某些月神從誕生到隕落不過短短千百年的時間,對於月球意志來說,根本就是打個盹的功夫罷了。至於太陽神也是同理,真正的太陽意志,又豈會特別去關注繞著它旋轉的眾多星體之中,某個不算特別起眼的星體上的一群塵埃般的生命?這些星辰意志的運轉、追求與關注點與我們完全不同,完全是超出我們理解與想像之外的。

  再說,如今的世界,除了少數蠻荒角落的土著之外,又有多少人會去崇拜日月? 即使是拜月的開慧非人生物,也已經越來越少了。 所以這個世界無疑已經不再適合成就月神、太陽神之類神祗,確切的說,所有神道幾乎都已很難再長久維持下去。

  我並不希望你去追求成為月神,讓你嘗試接觸月球意志,只是因為而相比地表環境過於復雜,又與許多生靈雜念相混淆的地球意志,月球外溢的意志顯得寧靜單純許多,易與接觸,與你的血脈也很契合,可以幫助你將《血月靈鑑》徹底完功。 同時也讓你開闊一下眼界,轉換一下心情,現在你感覺心情如何呢? 」

  阿卡朵先是一怔,隨即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比之前好多了,謝謝你啊……」

  正如心情不好時。 登高望遠可以有效地緩解精神壓力。 換了一個星球層面的宏大視角之後,她因與王宗超差距而萌生的患得患失、自慚形穢之類情緒早已煙消雲散。 畢竟在月球意志之上、還有地球意志、太陽意志、乃至群星意志。 與這些存在相比,即使是王宗超。 與普通人似乎也沒什麼本質區別。

  「我們應該慶幸,這方宇宙足夠『大』,何況在此之上,還有多元宇宙。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若有朝一日前路真的徹底盡了,那可就真的沒什麼意思了!」王宗超仰天長笑,與此同時,身上十八處竅穴一併開啟,十八尊身神虛影透發、疊加。 最後融合成一尊冰冷淡漠,聖潔空靈的身影。 一輪皎潔銀白的光圈在其腦後綻放,散發出浩大澄淨,而又寧靜清冷的氣息,在其照耀之下,阿卡朵也有一種心神明澈,陰影退散,燥熱全消的感覺。

  這尊身影繼續上升,凝聚月華。 越來越大,轉眼間竟然形成一尊身高足有千百丈的月光巨人。

  這卻是王宗超藉此時機,截取部分月球外溢意志,奪天地造化。 結合自身身神凝聚出的一尊月神外相。 此外相蘊含月之法理,一朝祭出,便對月華能量具有無與倫比的駕馭威能。 也可完美溶於月華,與造化同在! 在它面前。 普通天人高手若是運用「魔光月無極」之類聚集月華的招式,只會如班門弄斧。 相形見絀,或如自招鬼神上身,任其生死予奪。

  月神外相一放即收,很快散歸王宗超各大竅穴之中。

  「你已經能夠在月球上立足自保,那就繼續修煉,功成圓滿後自己回歸地球自不成問題。」王宗超對阿卡朵囑咐道,又仰望烈日昇起的天際,「接下來,我還要抓緊時間去太陽附近修煉,嘗試感悟太陽意志,凝聚日神外相……整個宇宙之大,適合修煉的環境比區區一個地球實在豐富太多了!」

  靜靜看著面對茫茫不可渡測的宇宙星空,兀自豪情煥發,揮斥方遒,直欲乘風而去的王宗超,阿卡朵不由百感交集,

  「在面對無法比擬的偉大存在,深刻感受到自身渺小的時候,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在這方面,他與我的確有著巨大的差異,或許,這就是他的​​神聖特質的根本吧……」

  …………………………………………

  在群山之巔,築於懸崖絕壁之上的一處法台上,齊藤一迎著凜冽而清爽的山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有任何猶豫與退縮,他引動了冥冥中感覺到的那高懸的天劫!

  明亮的白晝突然就黯淡了下來,宛如黑夜降臨。

  空中轉瞬之間已經鉛雲低垂,距離地面竟然不足百丈,陰沉沉、黑壓壓地向地面碾壓下來。 磁極巨力在雲中慢慢地醞釀著、積蓄著,隨時都有可能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緊接著雷聲咋起,天地變色,一道道銀白色的閃電如銀色亂舞,帶著天地之威,向著齊藤一連綿打來。

  照理說,鬼仙渡劫是要將神魂全部遁出,飛到天空中承受天劫。 若是神魂在肉體內就引發雷劫,脆弱的肉身絕對會被天雷摧毀,即使神魂成功渡劫,也會沒了肉身。

  不過此番天劫打下,早已佈置在法台四周,圍成一圈的元磁雷石頓時發揮作用,將相當一部分雷電都吸引過去,讓襲上齊藤一的雷電威力削弱了許多。

  緊接著齊藤一身上一片縹緲雲氣升起,在纏繞勾畫間,隱約匯成了許多變幻玄奧的符籙模樣,效週天星辰輪轉,又將襲上身的雷劫削弱許多。

  殘存的天雷殛中肉身,將肉身電的滋滋作響,好在已經過兩重削弱,沒有造成毀滅性創傷。 齊藤一只是強忍殛痛,默默引導這難得的劫雷淬煉自身肉體。

  由於強化了金剛狼血統、服用了龍元、又植入了奇美拉蟻基因,外加在暗黑世界消滅了許多魔怪,匯入了許多魔怪的生命源能,如今齊藤一肉身元氣之龐大,足以讓許多走肉身修煉路線的武者汗顏不已。 然而這種強大卻是駁雜不凝,元氣並不純粹,所以此時正要藉雷劫淬煉提純,以雷劫中蘊含的天道毀滅意念抹滅肉體的混亂雜質,將駁雜血氣純化成一口清氣,更好地滋養神魂。 正合玄門內功「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宗旨。

  正如石堅的「雷電耀體訣」,就是旨在藉劫雷淬煉肉身。 不過如此作派,卻也代表著在渡雷劫的同時還要分神守護肉身,引天雷淬體,還要額外多耗許多法力,若非對渡過雷劫有著十拿九穩的信心,加上有周到的法陣、法寶防護,絕對沒人敢這麼做。

  雷電威力十足,一時就彷佛千萬銀針給齊藤一周身上下作針灸,刺激每一個竅穴,激烈地震蕩氣血,轉眼間,齊藤一的體質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全身上下筋骨血脈精煉如銅,呈現出一種堅不可摧的質感。

  感到火候已到,齊藤一驀地催動新生的滾滾精純氣血,一鼓作氣直貫「精元上胎」,憑著肉體與神魂的一點隱秘聯繫,轉眼間就將神魂的一切損耗補足,恢復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

  緊接著,齊藤一將神魂一下遁出肉身,傷上高空,而雷劫只是鎖定他的神魂,並非肉身。 氣機相引之下,也是棄了肉身,追攝而上。

  「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在宗門之內,還有一具巔峰銅甲屍正要成就屍王,真是後生可畏!」

  在地下溶洞,鰲拜存身的養屍池邊上,不知何時已來了一位白衣少女,只見她容顏秀麗,姿容婉約,眉心一點硃砂痣,一身白衣飄飄,披髮赤足,一派不容褻瀆的端莊之相,毫無半點嬌媚妖冶之氣,看上去反而有幾分白衣觀音的神韻。

  此時煉屍已將近成功,只見養屍池內地煞咆哮,陰雷滾滾,一波又一波的地煞陰氣匯合著森寒刺骨的滅絕屍氣撲向四面八方,但少女只是信步而來,眼前一切對於她而言彷彿清風拂面一般,反而讓她頗為受用。

  她,儼然正是兩年前從龍虎山鎮魔井中成功逃出的邪修——數百年輕已擁有元嬰後期修為的白骨姹女——許妙娃!

  身為出身密宗黑教,後又拜入茅山派,專修驅屍禦鬼之法的她,原本就曾負責看守養屍池多年,所以此地一切對於她而已都是爛熟於心,再加上修為通玄,竟是來去自如,沒有驚動任何駐守的茅山弟子。

  「雖是一具千載難逢的極品銅甲屍,無論是命格、體格還是屍氣都無可挑剔,可惜煉製上還有許多瑕疵。」看著養屍池深處,許妙娃只是發出一聲通惋的嘆息,似是看著一批滿漢全席的極品食材,卻被三流廚師做成街邊大排檔一樣。

  「既然這群後生晚輩如此暴殄天物,不如就由我代為出手煉製一番罷!」

  感嘆完之後,許妙娃皓臂輕揚,一朵血紅與慘白混雜,繪有許多白骨屍骸與活生生的人類肢體交纏畫面的曼珠沙華在她掌中飄出,緩緩落入養屍池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2 22:29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5-24 20:51
第五百九十九章 赴險如夷

  此時齊藤一的神魂已飛上高空,任憑雷劫全方位洗滌每一個神念。

  既是劫雷,自然與普通雷霆大有不同,只見每一道雷霆都彷彿穿透了時空風暴、穿過了諸多大千世界而來,蘊含著無可估量的宇宙信息洪流。強光閃耀之間,電網之內竟呈現出許許多多的的景物與人物虛影,明滅閃爍,如幻似真。儼然是強烈的電光隱約穿透了虛空屏障,如同曝光顯影般將其他世界的境況呈現出來。

  齊藤一只將神念運轉,頓時在雷霆中浮現出一個巨大、古樸、玄奧的六色輪盤。其中最上方的一塊呈現出一個高高在上,有著無盡美好與神聖莊嚴的世界,其中虛空開闢,日月輪迴,群星璀璨,千萬神佛虛影若隱若現。原本輝煌霸道不可一世劫雷落入,頓時被一股莊嚴宏大,亙古不易的天道氣勢所鎮所攝,被襯托得渺小起來,由狂暴難馴轉為卑微溫順,慢慢融入其中,顯化出一尊尊雷神虛影。

  輪盤左上方的一個世界中,則顯露出千萬道凶厲、鋒銳、毀滅殺氣,帶著千刀萬劍猙鳴聲,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你死我活地衝天而起,將一道又一道的凌厲劫雷從中剖開、瓦解,最後完全潰散開來,化為縷縷細小璀璨的瑣碎雷光。

  輪盤右上方的一個世界,則有萬丈紅塵衝天,渾濁喧囂、烏煙瘴氣而又有說不出的精彩紛呈、熏人欲醉。山村城郭、種田打鐵、雞犬相聞、嫁娶離合、天倫恩愛種種世俗的平凡而瑣碎的景象竟讓無情的毀滅劫雷也似乎受了感染,變成最普通平凡不過的雷霆,漸漸消沉暗淡下去。

  輪盤右下方的世界中則彷彿有無窮無盡。千奇百怪的大量生物繁衍,或禽或獸、或魚或蟲,也有各種花草樹木。劫雷落入,頓時有大量的動植物當場死亡,不過仍然有一部分異常頑強地生存下來。它們死了生,生了死,百折不撓地努力生存、不斷繁衍。以一種原始蠻荒的天然頑強不斷進化著、適應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最終竟然漸漸地進化出一批能夠在雷劫中生存。甚至還能夠運用雷霆之力的雷獸、光蛇、電蟲。

  而輪盤最下方,種種怨毒負面情緒衍化為油鍋、火山、寒冰、血池、銅柱、刀鋸、拔舌等地獄場景,奇形怪狀的各色惡鬼,或腸穿肚爛。或有頭無面,或有身無頭,無窮無盡的惡鬼揮舞著爪牙,前僕後繼地直迎向無窮雷電,又紛紛被無情的雷劫殛得飛灰煙滅。然而它們在臨死前卻紛紛發出充滿痛苦、怨毒與死亡、衰敗意味的詛咒,讓殺了鬼物的閃耀雷光也彷彿走到了生命盡頭,迅速黯淡枯萎下去,最終凋零潰散。

  至於輪盤的左下方,一個最為漆黑深邃。深淵般不見底的世界則只是將落入的劫雷一概鯨吞納入,生吞活剝,不留半點存在過的痕跡。

  普通鬼仙抵禦劫雷的有效手段能有一兩種就已經很不錯了。而齊藤一卻一下子顯露出六種手段,每一種都蘊含玄奧至理,而且在隱約間連成一氣,彼此支援,互為依仗,輪迴不絕,眾生不盡,直看得下方為齊藤一護法的幾名茅山弟子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在抵禦雷劫過程中,齊藤一的六道輪迴越來越是運用自如,任雷劫浩大兇猛,也是赴險如夷,勝似閒庭信步,甚至藉著雷劫之威不斷啟發出新的微妙變化。神念運轉組合間,毫無窒礙,渾然天成,藉著雷劫淬煉,不斷將雷劫之力匯入神魂之中,齊藤一神魂不斷壯大,神念開始分裂衍生,很快分化成近萬個念頭。

  雷光閃耀間,只見大量灰白殘渣如同清明節焚燒的大量紙錢一般紛紛灑落,帶來一股焦臭氣味。

  每一片灰燼灑落的同時,都會溢出一縷清光。清光無質無實,但卻像無形的放大鏡一般,所到之處,空間都隨之膨脹擴大了數倍。

  雖然鬼仙有借雷劫煉化神念中的陰渣雜念的說法,但神魂無形無實,不可能有什麼實質殘骸留下。如今這大量殘渣卻是真實的物質,其中大多數是齊藤一在暗黑世界獲取的魔怪胃袋。這些胃袋中都蘊含了一絲空間本源之力,所以才能夠吞下比自己體型更大的事物,也能製成儲物袋。此時齊藤一借雷劫之力將其物質形體煉化,將空間本源之力提取出來,再設法煉入神魂,便能在成就「一念一世界」之後,每一個念頭都擁有比普通四劫鬼仙更廣闊許多的空間。

  一般來說,普通四劫鬼仙的每一個神念,也不過能生成一個人頭大小的獨立穩定空間罷了,需要數千上萬神念組合成陣,其生成的空間才能疊加衍生到足以山藏海納的地步。不過其形成空間大小、穩固程度,以及空間特性與規則等等,都要視神念的組合與運轉方式而定。同等數量與強度的神念,用上高妙的功法,自能發揮出事半功十的奇效。

  而齊藤一的神念若是成功融匯了千萬個魔怪胃袋的空間之力,所能生成的空間起碼能比普通四劫鬼仙大上五六倍,每一個獨立的神念空間裝下一個人也不成問題,在加上極樂靈屋這件自成洞天的本命靈寶,組合衍生六道世界,自成輪迴,所能生成的空間之大,結構之穩固,容納的事物之多,已非同等境界鬼仙所能想像。

  不過此時齊藤一借雷劫將魔怪胃袋形體毀去,空間本源之力所化的清光溢出,卻始終只是瀰漫在極樂靈屋的六道世界之內,擴展著每一個世界的空間,卻不能真正與自己的神念徹底融為一體。這樣一來,隨著時間推移,就難免會散溢流失。

  於此同時。齊藤一的神念已經分裂到一萬二千八百個的上限,每一個神念都壯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雷劫也漸見衰竭。眼看著再過不了多久,便能完美渡劫,幾乎不會有什麼明顯的衰弱,遠比一眉道人當場渡四重雷劫後還有半個多月的衰弱期要來得完美。

  「看來我對極樂靈屋過分依仗,六道輪迴運轉得太過周密圓潤,無隙可尋,反而妨礙每一個神念與空間本源之力密切結合。而且這樣一來。雖然能毫無風險地平安渡過雷劫,但對神魂的淬煉也未免達不到最完美的程度。就像一群需要依仗高牆城防,以及齊整的陣容才能穩守不失的士兵,或許稱得上紀律嚴明配合默契,但戰爭對其膽量與素質的鍛鍊自然比不上敢於孤軍深入,單兵作戰的斥候……」齊藤一心中尋思。「若要在四重雷劫中獲得比別人更大的收穫,就非要不怕冒更大的風險不可!」

  一念至此,齊藤一當機立斷,竟在漫天雷劫中心直接解除了六道輪迴!一萬二千八百個神念,悉數散開,將核心一個讓人完全辨不出大小遠近,無比深邃玄奧、包羅萬象的洞天完全暴露出來。

  三劫以下鬼仙是無法擁有真實不虛的神念空間,所以齊藤一之前全是依靠極樂靈屋所自帶的洞天儲存隨身事物,而這個洞天也是要依賴他的神念維持運轉。兩者休戚與共,一氣相連。若齊藤一渡劫失敗,靈屋洞天難免連同其中儲存的一切事物一起毀滅。不過由於雷劫依舊是鎖定齊藤一神念,當他神念暫時從極樂靈屋上脫離後,靈屋倒不會承受多少劫雷攻擊。而且這種半神域半洞天,即使失去主持,也不至於脆弱到一擊即毀的程度。

  這種情況,其實也就像一群原本憑著城樓碉堡,滾木礌石,結成規整有序陣容,在千軍萬馬圍困下堅守不失的士兵,忽然間捨了城樓,分了糧草輜重,在沒有任何列隊的情況下一窩蜂式撒開殺向十倍於己的敵軍,這將會是何等下場?

  一時間,齊藤一每一個念頭都與從被毀魔怪胃袋中散溢出的清光密切結合到一起,一萬二千八百個念頭,全部都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清光,就好像是穿上了鎧甲的戰士。然而原本被六道輪迴穩穩抵禦住的四重雷劫也是長驅直入,將每一個神念徹底淹沒。

  只一瞬間,齊藤一便覺眼前一黑,每個念頭之間都失去了彼此聯繫,又全部陷入無窮黑暗之中,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說,不能觸摸,不能感覺,不能思考,連自己是否存在都無法確定,彷彿被各自封印囚禁起來。

  虛空之中,世界無數,而越是小的世界,壽命越是如夢幻泡影般短暫,幾乎每一剎那,無盡虛空中都有數以億萬計個恆沙小千世界生滅。若以現代量子物理來解釋,便是瞬間生成又瞬間蒸發,僅有一個原子、甚至一個電子大小的微型黑洞!

  此時以橫貫虛空的雷劫為引,齊藤一的一萬二千八百個念頭,全部陷入到一萬二千八百個只存在一瞬的小千世界中,被各自封印起來。

  緊接著,一切又從極暗極靜轉為極亂極燥,地水風雷狂湧的恐怖毀滅景象籠罩住齊藤一每一個神念,與此同時空間急劇縮小,就要縮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奇點。這卻是每一個小千世界破滅之際的恐怖景象。雖然像這種極小的小千世界破滅後引發的地水風雷空間風暴遠遠不如大世界的破滅之威,但重創三劫鬼仙神念卻已是足夠了。而那種世界毀滅的大恐怖、大奧秘,無論大小,都足以震懾住所有鬼仙的神念,令其在驚懼、沉溺之中不覺消亡。

  「『恐』者,『鞏』『心』是也!越是直面恐懼,越能鞏固己心!己心若鞏,又何有恐懼?」

  生死一瞬間,齊藤一在恐懼魔神迪亞波羅威壓下渡過一重心劫的積累,終於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整個過程中,無論是解除六道輪迴讓每一個念頭直面雷劫,還是被封印的孤立與黑暗,或者小千世界消亡的毀滅景象,都不能讓他有一絲猶豫、一絲動搖,只是謹守本心,迎難而上,坦然面對。

  轉眼間,雷劫散去。齊藤一的一萬二千八百個念頭每一個都安然脫身而出,而且藉著這些小千世界的粉碎塌縮的威力,將所有空間本源之力全部壓縮融合入了他的靈魂之中。形成一個個小若芥子,但又足以容納人類甚至牛馬的穩固神念空間。一層層玄妙的空間波紋以每一個念頭為核心向四面八方如漣漪擴展,互動交匯間,又展現出有遠、近、大、小、真實、虛幻、壓縮、擴展、扭曲、折迭等許多種空間特性。

  從此時此刻起,齊藤一已晉陞「一念一世界」境界,而且是比普通四劫鬼仙更強大許多的「一念一世界」境界!

  雷劫已過,齊藤一神念散而復聚,盡歸極樂靈屋的六道洞天,再組六道輪迴。一時間。一個凝實且巨大的六色輪盤急劇膨脹,一下子擴大到籠罩方圓五六里,把半邊天都盡數遮蓋住的程度。其中六道世界的一切景象更是栩栩如生,彷彿可以直接投射到現實世界,覆蓋取代現實的一切。

  元通等茅山弟子直看得目瞪口呆,畢竟當初一眉渡過四重雷劫,也萬萬沒有這等異像。心中不由開始懷疑齊藤一究竟僅僅是渡過四次雷劫,還是已經達到可以化幻為真的七劫造物主程度。

  不過若仔細察看,就會發現眼前這個巨大的六色輪盤之上已佈滿了道道細微裂痕,運轉也有許多不明顯的窒礙。這說明由於追求以超完美的方式渡劫,齊藤一如今神念也已受了不小創傷,需要相當一段時間去恢復。

  「怎麼回事,我留在鰲拜身上的神念烙印有異動。他竟似已將生出靈智,成就銅甲屍王!」

  剛剛全心全意應對雷劫,無暇分心。如今一遭從雷劫脫身,齊藤一立即感受到鰲拜已出了意想不到的異常情況,心中一緊。立即將六道輪盤一下縮小,全部遁回肉身,再將布成護身法陣的元磁雷石等物一收,便火速直投養屍池所在。

  原本照計畫,鰲拜應該在一天之後成就銅甲屍王。那時候即使因渡劫而實力受損,也有足夠的功夫從容佈置應對。但此時若鰲拜提前成就銅甲屍王,情況就大不相同。而且這種出乎意料的異變,也意味著很可能有外人介入。

  果然,也就在他闖入養屍池所在的溶洞內的一瞬,就覺眼前一花,整個世界變得一片灰濛慘淡,再無半點顏色。

  沒有見到溶洞,四周是無盡的大地,蒼涼而又空曠,一片沒有高低起伏的荒野,也沒有任何明顯的東西。就連一根草,一塊石頭都看不到,死一樣的靜寂,甚至感覺不到一絲的微風,天上無星無月,整個天地呈現出一種蒼蒼茫茫死氣沉沉。

  「是誰篡改了養屍池的防護法陣?」齊藤一頓時錯愣,養屍池為茅山派核心要地之一,自然設有法陣防護,此法陣日常用於匯聚地煞陰氣,用於供給養屍池。一旦遇敵,也能抽取地氣,匯聚百陰,形成強大的禦敵、困敵法陣。

  齊藤一自對自家山門法陣爛熟於心,但此時眼前法陣卻已不再是之前熟悉的法陣,而是在充分利用原有法陣基礎上,經過一番高明的篡改,實已迥然大異,形成一個非道非禪,意蘊難測的幻境空間,連齊藤一一時也辨不清其關竅。

  「若是外人,對於我茅山陣法絕不至於這般嫻熟,莫非來者是……」齊藤一心中尋思,「畢竟是宗門要地,倒不好以力破陣,免得毀了養屍池,而且也要花點時間調養神魂,姑且尋找陣眼,順勢借力以巧破之。」

  一念至此,齊藤一索性不用神通,在一望無際的空曠荒野上漫步而行。

  眼前一派彷彿亙古不變,空曠而又單調荒蕪的景象,連時間感也被混淆,剎那之間,宛若千年。漫長的時間裡,始終只有自己一人漫無目標地蹣跚而行,身心的疲憊自不必說。然而齊藤一卻似乎忘了鰲拜與養屍池的不測之變,始終不急不躁,披著一身道袍,走得大袖飄飄,自有一種「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灑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邊的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股悠揚的樂聲。

  樂聲漸起漸近,隱約聽見鏘鏘鑼起、咚咚鼓聲、悠揚二胡、叮噹古箏、絲竹管弦……樂聲宛如個戲台拉開的前奏。匯成了那調用水磨,拍挨冷板的崑腔,只聽內中有女子在咿咿呀呀的唱。其聲細膩婉轉,頓挫悠揚,猶若天籟!

  循聲望去,只見在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已出現一家燈火通明的客棧,夾雜堂前的笑鬧喧嘩,猜拳賭酒聲,鶯鶯燕燕的嬌嗔。呼來喚去的小二——齊藤一似乎嗅到了那桂花頭油與胭脂香味,混合在酒肉之香之中,說不出的好聞。

  齊藤一微微露出個笑容,喃喃道:「好個燈紅酒綠、鶯歌燕舞,便讓我入內去走他一遭罷!」說完只管甩開大步走上前去。

  越是走近,月能夠感到那分明是那紅塵俗世中不可多得的香軟之所!但看廊院亭台,燈火輝煌,車來客往,迎送不息,釵頭丫鬟,花魁紅牌,在那笑聲細語中來來回回。各種唱曲奏樂、飲酒吆喝、男女調笑混雜到一起的喧鬧聲音絡繹不絕。

  在一片彷彿亙古永恆的空曠荒蕪原野上,歷經長途跋涉,忽然遇上這麼一處銷魂居,簡直儼然一名在酷熱沙漠苦苦掙扎多日。飽受飢渴的旅者忽然遇上一片清涼綠洲。

  齊藤一剛剛近前,便有個婀娜多姿的妖媚女子款款迎了上來,紅色的緊身衣裝下裹著窈窕玲瓏的曲線,足以殺死任何正常男人的呼吸。

  「喲!這位客人可真是眼生得緊,怕是頭一回來吧?」柔膩悅耳的聲音使人魂搖心蕩,嫵媚甜得像糖一樣化不開,即使是枕邊人的閨中蜜語恐怕也有所不及。

  齊藤一只是呵呵一笑:「貧道身無分文,怎敢入內。只願求清茶一杯,結個善緣罷了。」

  「道長這是哪裡話。我家主人最敬重有道之士,凡是出家之人,一概慇勤招待,分文不取!」妖魅女子嬌笑連連,不僅加倍熱情招呼,還叫了幾個輕紗裹身,姿容妍麗,千嬌百媚的侍女上前來拉齊藤一入內。

  齊藤一也不推遲,只在群鶯簇擁下舉步入內。入了客棧之後,更見滿目奢華,酒色生香,某些珠簾密掛的隔間內隱隱約約飄來的嗯嗯啊啊之聲,粉臠雪股若隱若現,當真春意入骨,使人渾身發熱,身軟體酥。

  齊藤一臉上始終只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對滿目佳餚美酒,國色天香視而不見,只叫了清茶一杯。

  轉眼間清茶奉上,只見茶香撲鼻,茶色幽碧,深不見底,叫人聞之心曠神怡。

  「如斯好茶,怎忍一口飲盡,不如讓貧道帶上,一路慢飲細嘗。」齊藤一長笑一聲,將衣袖一捲,早已將一杯清茶收入袖中,隨即不顧眾多鶯鶯燕燕齊聲挽留,出門就走。

  離開客棧,再次上路,又是經過一番漫長得不知今夕何年的單調乏味長途跋涉,齊藤一的眼前,再次出現了又一家散發著渺渺靡靡之音的客棧。

  說是「又一家」,但其實無論外觀還是裝潢都與第一家客棧大同小異,就連出迎的妖魅女子也與先前基本維持一個套路,讓人懷疑是否迷路又轉回來。不過若是仔細擦看,就會發覺這些女子的姿容比先前稍為蒼白失色的些許,原本天籟般的歌樂也隱約帶上一點不明顯的陰森怪調,連燈火掩映的滿目奢華也顯出一絲歲月流逝的陳舊。

  齊藤一卻不以為意,依然從容進店,要了一杯清茶,捲入袖中後就走,緊接著又在不知走了多久路後再遇上第三間客棧。

  如此一棧復一棧,齊藤一收走了一杯又一杯茶,每一棧都比之前一棧更生破敗之態。而那些原本妖媚迷人的女子也越來越顯得憔悴衰老,越來越明顯的死氣從她們身上散發出來……最後,又從憔悴衰老變成枯朽腐敗,最後皮肉盡褪,滿目只見一個個紅粉骷髏在搖來晃去,歌唱演奏著嘈雜刺耳,教人毛骨悚然的淒厲鬼歌,一顆顆白森森的爛牙隨著歌唱聲不斷從她們口中掉落。桌上的碗碟滿是泥污,盛滿了蠕動的蛆蟲、腐液、腐爛的人肉、汁水糊狀的腦漿……至於奉上的茶更早已是慘不忍睹,彷彿濃縮淤積了無數污穢事物的爛泥沼澤,翻滾著陰綠氣泡,臭氣熏天,聞者有神魂沉淪、朽爛之感。

  齊藤一卻始終不管他是紅顏還是枯骨,是天籟還是鬼歌,是香茶還是穢液,始終一以貫之地一視同仁。不動聲色,平淡以對,每棧一茶,收了即走。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個紅粉骷髏早已朽壞得肢殘骨缺,不成人形,一個接一個地倒地化灰。最後,當齊藤一收走了最後一杯茶,舉步邁出店門之後。身後的破敗朽壞到極點的客棧終於轟然倒塌,徹底散化成一陣瀰漫天地,死氣濃鬱的朽敗陰風,連同整個荒蕪天地都在陰風中崩潰、瓦解。

  至此,整個借養屍池原有法陣所構建的幻境,已是不攻自破!

  此幻境既能化咫尺為天涯,又能幻剎那為千年,說到底便是混淆一切時空感官,既借亙古不變的無邊荒蕪折磨人心,又有酒色娛人引人沉迷墮落,色迷五昧,而且除此之外,還另有陰毒凶險的陷阱。

  所有紅顏美女、美味佳餚,以及其讓人氣血翻滾的淫靡酒色之香,皆為濃鬱地煞屍氣所凝。又暗藏某種陰陽渾噩,生死交融,似毒非毒,自有靈性的詭異罡炁。若是謹守自身自性,絲毫不被酒色所迷,不與之接觸還罷了,否則肉身氣血被污,或者沾染神魂,後果委實難測。

  若單純勘破鬼蜮,不為所迷,卻又急躁冒進,出手強行轟殺、收取紅顏白骨乃至整間客棧,則很可能引動地氣爆走失控,地磁紊亂衝撞,地煞陰雷連綿爆發。到時候即使自己不受重傷,也會徹底毀了整個養屍池,弄不好小半個茅山炸上天去都有可能。畢竟此陣是調用篡改了茅山護山陣法,將方圓數百里的地煞陰氣近皆匯聚於此,不容魯莽應對。

  齊藤一自己也是幻陣的大行家,加上又對山門陣法的根本心知肚明,沒費太大功夫便把其中的底細弄清了七七八八,也大致推斷出幻境的「基本設定」。心知此幻陣以圍困、迷惑功能為主,主陣者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會隨便引爆地煞與自己來個兩敗俱傷,所以只要遵守其規則,就不會有事,而且在規則範圍內,那些紅顏白骨也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同時也會始終如一地希望通過酒色迷惑、禍害自己。

  所以他每次都只要走一杯茶,再將茶中的地煞陰氣,尤其將主導幻陣運轉的詭異罡炁收入六道洞天,分化瓦解地鎮壓起來。此洞天傳自穹冥帝君,就連黃泉陰水也能容納,自不畏這些來歷不明的異炁。如此一次又一次,每次只收走對幻陣影響不算大的一絲半縷,在保持地煞穩定情況下千絲萬縷地不斷釜底抽薪,分化瓦解,叫此陣漸因本源虧空,越來越無法掩飾其本質,最終徹底無法維持運轉而不攻自潰。

  整個瓦解幻陣的過程其實不超過一刻鐘,然而由於幻境混淆歲月時空感官,以此「設定」而言,對於齊藤一來說幾乎有千百年那麼漫長,而且越是心中急躁,越會感到「漫長」,這其實也是幻境的最厲害之處。普通修道者即使心知依著此法足以破陣,也往往挨不到最後而導致中途精神崩潰進退失措。然而時常借六道輪迴淬煉神魂,歷千百劫於彈指間的齊藤一心性又豈同尋常,故在不動聲色間,已是輕鬆破陣。

  當然,若是擁有王宗超的實力,大可拋開一切顧忌,強行以力破陣,再單憑一己之能鎮壓地煞暴動,只要實力足夠,一切花巧都只是笑話!

  轉眼間,充斥天地的漫天陰晦盡數散去,眼前竟顯出一片無盡的花海。紅色的花朵妖嬈美麗,競吐芬芳,在陰沉的天空下連綿不絕向天邊蔓延。

  花色粉中透紅,花的形體十分古怪,花瓣反捲如龍爪具鱗莖,形如洋蔥頭;葉叢生,細長尖端,狀似蒜葉,肉質、帶形、花萼單生,頂生傘形花序。

  「忘川彼岸之曼珠沙華?」估不到幻境破後,還有幻境,齊藤一有些意外地自言自語道,經常模擬六道輪迴,對地獄道一切關竅爛熟於心的他,又豈能不知眼前景象?

  相傳真正的曼珠沙華花只開於黃泉,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也稱為彼岸花。花如血一樣絢爛鮮紅,鋪滿通向地獄的路,且有花無葉,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在黃泉路上大批大批的開著這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得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也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而這種花,也可以看成是死者們生前的記憶、慾望、執念、眷顧、羈絆所凝之物,象徵著人道之終,幽冥之始。先天具備迷醉、致幻、熒惑,以及遺忘、洗腦功能。據說孟婆湯,也就是採集曼珠沙華花露製成。

  不過這些曼珠沙華色澤偏於粉紅。又在無風自舞間,帶來陣陣粉紅情慾氣息升騰。恍惚間,每朵花卉都彷彿化為一名或清純嬌俏、或嫵媚妖嬈的女子,滿天飛舞。勾魂攝魄,似乎能直接撩撥起每個人心底潛藏的慾火。

  齊藤一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再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每一朵曼珠沙華都彷彿有著各自不同的精彩——有兩小無猜的天真無邪;有懷著功名利祿總總目的的虛情假意;有至死不渝,恨不得血肉相融的痴情;有情深不壽,濃到深處反轉淡的惆悵心碎;有只求肢體相纏、膩滑和合的極樂;有依戀傾慕,卻相持以禮的精神之戀;有犧牲自己成全愛人的默默付出;有嫉妒佔有,不顧對方感受的霸道任性;有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的危難之中見真情;也有海誓山盟。到頭來卻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悲涼……

  雖是以情慾為主題,卻以此演盡世間百態,種種一切。讓齊藤一如墜萬丈紅塵,心境起了點點漣漪。

  原本這些都只是人間道偏於情慾的一部分而已,不出六道輪迴範疇。不過齊藤一如今的六道輪迴也不過是一個粗劣的大致模擬,雖然在道行低者看來高深莫測,但其細節其實還有著諸多粗糙失真之處。其中人間道的情慾一途,齊藤一原本就志不在此,也不會去特別關注加以完善。些許涉獵,和眼前這種極盡細微精妙,近乎演繹情慾大道本質的場景相比,簡直宛若小孩的信手塗鴉與名家國手之作的天壤之別。

  不過他畢竟道行足夠,心神稍見沉淪,隨即清醒過來,嘆息一聲道:「既然許前輩到了,何不坦然現身指教一二,何苦弄虛作幻?」

  種種手段,以及熟知茅山派法陣的表現,齊藤一豈會不清楚來者正是曾叛出密宗黑教,後又拜入茅山閣皂宗長老門下,又因煉製豔屍大肆採補,佈施天下而被鎮入龍虎山鎮魔井數百年,又於兩年前逃脫的白骨姹女許妙娃?

  說罷,腦後六道輪盤忽然浮現,其中人間、地獄二道無限擴大,轉眼間充斥整個無邊花海,將數已億萬計的曼珠沙華鯨吞納入,緊接著輪盤發動,如同巨大石磨般迅速輪轉起來。

  每一枚曼珠沙華被拔起,都會迅速枯萎,無形中只見青梅竹馬化為森森白骨、夢中情人化為森森白骨、熱戀愛人化為森森白骨、偕老愛侶化為森森白骨、歡喜冤家化為森森白骨、負心人化為森森白骨、所有勾魂奪魄、讓人血脈賁張的美人兒亦化為森森白骨……

  一切美好終將逝去,一切有情皆難逃白骨、塵土的結局,天若有情天亦老!生死無常!歡喜寂滅!色香還虛!

  不僅如此,眼前每一根被拔出土壤的曼珠沙華都沒有根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全是乾瘦枯朽的殭屍。全身散發著腐臭,混在花香之中,更是讓人聞之慾嘔,沒有衣服,沒有頭髮,花莖從它們的頭頂生長出來,看上去無比怪異恐怖。

  隨著頭頂曼珠沙華的迅速枯萎,它們顯得極為痛苦、怨毒,張開大嘴向天嘶吼,那叫聲之撕心裂肺淒慘怨怒,已不是人類所能想像的聲音。

  傳說中,在地獄裡,那些受了億萬載苦刑的罪人,在消除了罪孽之後會被埋在通往黃泉的土地中,休養已經殘破不堪的魂魄,用自己的屍骸種出彼岸花,供養地獄中的冥神。當彼岸花三開三謝之後,這些罪人便會重入輪迴,脫離苦海。但若彼岸花被人強行摘下或者踐踏摧毀,便等於徹底絕了它們最後希望,由此引發的怨恨當真足以撕山沸海,泣鬼驚神。

  一時億萬屍鬼齊動,瘋狂地撕咬、攻擊六道輪盤,給輪盤不時增添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然而輪迴之力化為不可抵擋的滾滾車輪碾下,卻叫它們全成了試圖擋車的螳螂,一個個粉身碎骨,最終連整個天地都被徹底捲入輪盤中粉碎。

  雖然在局部精妙之處,齊藤一不如對手,但在兼顧六道,包羅萬象的宏觀方面,齊藤一勝出何止數籌?如今正是以己之長,攻人之短。

  先前破解第一重幻境,已斷絕了茅山護山大陣以及地煞之力與幻境的聯繫,瓦解了對方的地利。如今這第二重幻境,已是雙方道行法術作最直接的較量,齊藤一出手再無顧忌可言!

  轉眼間,一切幻境盡皆消逝,原本的溶洞真實不虛地重新顯露出來。

  「想不到當代茅山弟子中,竟然還有如斯道行心性皆無懈可擊的奇才!」

  一個溫婉如水,清冷空靈之中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賞之意,傳入齊藤一耳中。只見眼前不到十丈之內,一身白衣的白骨姹女許妙娃,正赤足趺坐於一方由無數豔麗的曼珠沙華與森森人骨搭構成的虛幻法台上,法台又懸浮於翻湧沸騰宛若怒海的養屍池上,所鎮之處,波浪不生。

  只見她淡淡看了一眼齊藤一腦海還在徐徐轉動的六道輪盤,隨即又發出一聲輕嘆,「不過說到底,卻還是穹冥帝君傳承的厲害!」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2 23:17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6-1 02:11
第六百章 成就旱魃的關鍵

  「帝君傳承再高明,晚輩也不敢忘自己身為茅山弟子,對於茅山門規,始終銘記在心!」對於許妙娃的感慨,齊藤一只淡然回應一句。

  茅山在術法方面的門規一向寬鬆,從不禁止弟子研習旁門雜學乃至左道邪術,在其理念中,只要不傷天害理,謹守本分,一切「術法」都不過是手段而已,是以茅山正邪道法之多之雜天下第一,「茅山術」幾乎成了天下法術的代名詞。而齊藤一得穹冥帝君傳承,與石堅兼習天師教雷法一般,都不算觸犯門規。

  更何況,而比起數百年前,如今各個宗派的門規已經變得寬鬆許多。畢竟已是末法時代,修道者只爭最後一線仙緣,過了這村沒那店,大家各憑手段,哪有挑肥揀瘦的餘地?哪怕穹冥帝君傳承是天師教弟子得去,張氏兄弟也只會張隻眼閉隻眼,絕不會認真計較。

  「我無意計較道統來歷,只知你兼得兩者,其中茅山煉屍之法甲天下,而北邙一脈的屍修之法也是天下無雙……」許妙娃嘴角露出一絲既似嘲諷也似自嘲的微笑,微微搖頭道:「你雖得天獨厚,可惜皆不甚深究,以致暴殄天物,叫人扼腕!以你的煉法,這具銅甲屍雖然不難煉成銅甲屍王,但只怕永遠無望晉陞屍神旱魃了!」

  「喔,前輩的意思是說,這具銅甲屍若到了你手中,便很有希望成就旱魃?」齊藤一不動聲色問道。對方用意不明,他也沒有急著馬上動手。

  白骨姹女許妙娃,當年雖然驅屍採補禍害無數男兒。但卻只是色誘,從不用強,對方若是守禮君子,自然安然無恙,但若是見色起意,甚至持強欺凌弱女,則必死無疑。再加上當年正值外族入侵。兵荒馬亂,所以禍害之人。多是些打家劫捨的綠林強盜與欺男霸女的蒙古兵痞,也算是個行事頗有些底限的邪修。而她從鎮魔井逃脫時,主要也只是幻術迷惑、抵擋正派人士,並未像許多邪修一樣因久囚的怨毒而狠下殺手。所以雖然理論上她的道行該比血嬰童子以及張衍修更高,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什麼致命的威脅。就算是眼看著邪修一方大佔上風時,她也未落井下石,而是自行離去。否則當時在王宗超與影魔教主等邪修難分高低的情況下,多了一個元嬰後期邪修,戰況很可能會徹底改寫,甚至導致化神級邪修逃出鎮魔井,後果不堪設想。從某種程度上,正道一方還要謝她手下留情。

  所以之後張元旭雖然聲言緝拿逃出鎮魔井的邪修,但其實並未真正對許妙娃採取什麼行動。畢竟她的道行還在張元旭之上,若真要將她拿下,即使張氏兄弟聯手。也都談不上十拿九穩,至少也需要天師教與茅山派聯手不可。而茅山派出於類似考慮,也對此並不如何熱心。所以說到底只是高舉輕放,只要許妙娃不再主動惹事,基本也就只當她提前刑滿釋放了。而事實上,許妙娃在逃出鎮魔井之後的兩年內,也是銷聲匿跡,彷彿徹底消失了。

  如今許妙娃雖然再現,而且看來對鰲拜似有圖謀。不過齊藤一已經通過破解幻陣展露手段,足以證明自己即使渡劫後稍見虛弱,也仍不是她輕易所能拿下,絕了她滅口的念想。這樣一來,即使她成功奪了成就銅甲屍王的鰲拜,也會讓自己徹底走到整個茅山派的對立面。到時候只要齊藤一將許妙娃有可能將鰲拜練成旱魃的說法一宣揚,整個修道界都會食不安寢,足以為茅山與天師兩大派徹底翦除她製造決心與口實。對於許妙娃來說,單憑這一項便已是得不償失,以她一貫謹慎的個性,不難衡量出來。

  居於以上考慮,齊藤一如今仍然氣定神閒,並不急於動手,但是言語之中,已暗藏鋒芒。

  「據我所知,這具銅甲屍是倚著北邙秘法成就,你又得了穹冥帝君道統,所以銅甲屍上難保有穹冥帝君設下的禁制,以我的修為,又豈敢冒然挑戰?再者,你的那個朋友,連元嬰修士在他面前也都只堪一擊,我就算惹得起你,也定然惹不起他!所以你又何必擔心我會對這具銅甲屍心存覬覦?」許妙娃平靜地回道,單憑這句話,就已經足以顯示她對當今修道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以及齊藤一的根底都一清二楚。也表明了以她的謹慎小心,的確不會做出什麼不智之舉。

  說話間,只見養屍池中青冥色的屍氣以及黑褐色的地煞之氣已凝練成水銀般的實質,又如同水油相混般不穩定地相互旋繞,激盪出一道道灰黑色的死亡波紋,雖然被茅山護山法陣拘束,無法外洩絲毫,但每一道波紋,其實都足以讓方圓十數里內寸草不生。即使以齊藤一目前肉身氣血之強,都不敢貿然承受,只是運轉六道輪盤,以地獄、餓鬼兩道將襲上來的波紋吸收納入。

  而許妙娃自身氣息非生非死,即使處於死亡波紋核心,也是安然無恙,只是穩坐曼珠沙華與人骨構成的法台,又在身後呈現出一尊三頭六臂,身高丈六的法相。

  只見此法相右首乃是一位周身遍飾珠玉,身披妙處若隱若現的七彩霞衣的美豔天女,臉上呈現出種種變幻多端的神態氣質,或是幽怨、或是哀傷、或是歡喜、或是魅惑、或是聖潔、或是天真爛漫、或是成熟嫵媚、或是豔若桃李、或是冷若冰霜,教人觀之入迷。兩對白嫩皓臂各持一物,一為一個七彩琉璃色的淨瓶,瓶中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華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一派天花亂墜,花香襲人欲醉。另一物則是一枚在虛空中出沒隱現的銀針,作穿針引線狀。隱隱可見無數綿纏入骨的彩色絲線被銀針牽引帶動,交織匯聚成一柄薄如蟬翼,豔光流動的彩色長劍。

  而與美豔天女相對的左首形象則極為殊怖。乃是一尊白森森的骷髏,七竅之中滾滾陰碧火焰與漆黑煙霧冒出,顯得極為猙擰恐怖,身上則披了一件人皮縫製的,甚至看得清一張張死人臉皮的袈裟,頸掛白骨鏈珠,一手端著一個嘎巴拉(頭蓋骨碗)。碗中盛著許多赤紅褐白不一的污穢事物,腥臭撲鼻;而另一手則持著一柄遍生鋸齒的猙獰骨劍。上面血污遍佈,還黏連著許多血淋淋的肉絲,令人聞之生厭,望而生畏。

  至於居中的一尊法相,則完全是許妙娃自己本人形象。只見其眼簾低垂,全身上下潔白無華,溫潤如玉,雙手空空,只結了一個寂滅印,不帶半點魅惑,也沒有絲毫恐懼,而是呈現出一種赤子嬰兒的平凡無奇而又純潔無暇。以及一種無悲無喜,非生非死,不垢不淨的清靜自然、寂滅超脫意境。

  在這尊法相鎮壓下。養屍池中心本該最激烈的屍氣、死氣與地煞也變得平靜起來,萬物寂籟,安寧無息,無形中呈現出一種清新縹緲,寂滅永恆的「平淡」,原本的穢惡、陰森與凶烈。竟是一掃而空!

  「原來前輩是要借銅甲屍王屍氣修煉?然而趁晚輩渡劫,不問自取。還佈陣阻撓,未免有些不顧身份吧?」注意到許妙娃的氣息與屍氣、死氣不斷交融,隱約形成千萬道玄妙複雜的氣機,來迴游走,循環不息,連成某種類似胎藏曼荼羅的圖案,齊藤一頓時心中瞭然,對於許妙娃身後法相所顯示出的深奧法理意境,也是暗自警惕。

  許妙娃兼修佛道兩家,不過底子還是來自西藏密宗。而西藏密宗最強調以心念為本,先要鍛鍊出屬於自己的念力,凝聚強大的心神。之後再以化虛為實的定慧功德,結合佛法心法,沿著七脈三輪凝結出一枚枚水火不損,超脫四大假合,外呈金、銀、琥珀、珊瑚、磚磲、琉璃、瑪瑙七寶諸相的佛門舍利,到了一定境界後便能大放光明,結合自身觀想形成足以用來禦敵的實體化法相,以此法相為基,也可輪迴轉世不失本性,重換皮囊再世續修。而前世的法力則大多儲存在舍利子中,轉世後也能從新取回,或者惠及旁人。到了最後,全身上下所有舍利都化入法相之內,結成佛家金身,成就羅漢果位,境界與實力不下道家化神期。

  而許妙娃所呈現法相雖還未真正凝結金身,但已集美醜、垢淨、生死、歡喜無常兩相至理於一體,又一併和諧統一於清靜超脫、寂滅永恆之境,實已化邪妄為正禪,深得佛家寂滅超脫至理,且其中又蘊含道家陰陽和合,歸於無極,清虛無為的意境,可謂高妙非常。由此可見,許妙娃當年在龍虎山上若是祭出法相全力出手,威脅之高或許不比影魔教主差上多少。而之前若是她用盡手段,自己也沒那麼容易破解幻陣!

  「你也無須惱怒,只因我此行此舉,於你有益無害!」許妙娃依舊不慍不火地輕言細語,「我雖不問自來,但的確乃是真心實意為助你煉屍成神,成就旱魃而來!」

  齊藤一聞言不覺失笑:「莫非前輩乃是日行一善,助人為樂?」

  「非也,此舉實乃互惠互利!」許妙娃聲音溫潤如水,卻又沒有絲毫魅惑之意,只是平淡地闡述事實:「當年我悟出借屍雙修之道,試圖以此勘破生死無常,涅槃究竟。然而終究還是一條險徑歧途,以致積重難返,甚至連自毀道基,從頭開始也是在所不能。如今我半人半屍,前路幾於斷絕,若要突破,定要借銅甲屍王成就旱魃之後,逆死轉生之無上屍火將我的『色香空寂白骨舍利』徹底熔煉,方有凝結金身之望。故你若能成功練就旱魃,也是於我有莫大好處!」

  「可惜你我道不同,倒不便共謀!」對此提議,齊藤一只是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

  雖然心知銅甲屍王一旦成就旱魃,戰力甚至有可能匹敵較弱的地仙,僅僅受克於傳說中的南明離火與太陽精火,對於自己實力的提升必將是難以估量。但齊藤一卻對許妙娃並不信任,哪怕她所說的全是真的,又焉知她借旱魃屍火成就佛家金身後會不會另起什麼心思。加上他原本對這類為自身修行而視凡人性命如草芥的邪修就從不感冒,又身為茅山弟子。更不會與違背門規的叛宗之徒有所勾結。

  「我也知道我聲名狼藉,難以取信於人,故只能趁你渡雷劫,不問自來,搶先一步。如今這具銅甲屍如今與我一氣相連,可謂一榮即榮,一損即損。若你眼下強行出手打斷。這具銅甲屍也將永遠無望晉陞銅甲屍王,更勿論是旱魃了!」許妙娃聞言也不見懊惱。只是輕嘆一聲,「不僅如此,它的屍氣已然蛻變。此類屍氣雖然死意甚淡,亦不甚凶煞,但若無合適的駕馭法門,肉身沾上,便會在不自覺中氣血浮躁不穩,外旺內虛,再慢慢因精血虧空、真元污損而陷入非生非死的長眠;神魂沾染,則會引動心中慾念紛亂,再漸漸因五色致盲、五音致聾而喧嚷盡去,進入非想非非想、無思無念、永恆清淨的寂滅狀態。到時候,只怕你再不便驅使這具銅甲屍了!」

  原來她搶先一步,又設幻陣阻撓。最終目的卻是為了將自己與鰲拜「綁定」一起,等於挾持了「人質」,齊藤一若不答應,便要蒙受巨大的損失。

  齊藤一聞言面色微沉,腦後六道輪盤驟然向外一漲,正準備拼著損失鰲拜,也要動手之際。卻聽許妙娃忽然櫻口微啟,頌出一篇功法。

  只是一篇功法,卻蘊含了陰陽和合、姻緣情絲、紅塵迷亂、歡喜無常、生死一瞬、寂滅永恆、清虛無極的種種意蘊。借真言法音,一字一個字地清晰傳入齊藤一耳中,聲聲震盪神魂,竟然讓他直覺得字字珠璣,稍微一咀嚼,滿口都是韻味。再結闔眼前三位一體的法相所顯露的法理,加上映證之前在幻陣中的所見所聞,竟然有一種發人深省,獲益匪淺的感覺。

  論氣象宏大,這篇功法自然無法與穹冥帝君傳承的六道輪迴相提並論,但若六道輪迴是一架龐大精密的機器,這篇功法便是能夠精微浸潤某些重要零件的潤滑油,在無形中讓齊藤一的六道輪迴運轉得更加渾然圓潤,少了許多不夠精細的晦澀之處。

  之前無論是在幻陣中,還是與許妙娃對峙之際,齊藤一都在暗中抓緊時間自我調理,將自身氣血聚斂眉心,藉著「精元上胎」中肉體與神魂的一點隱秘聯繫,以肉身精元源源不斷彌補渡劫之後的神魂損耗,無形中已恢復了近七成狀態,而此時加上從這一篇功法的感悟中獲益,竟已讓神魂恢復了九成以上。

  「這篇法訣……」齊藤一有些遲疑地開口,這樣一來,他反倒一時不好翻臉。

  「若依此法,小心行事,無論肉體神魂,皆可不為蛻變的屍氣所乘,而且駕馭屍氣,便如駕馭自身血氣一般如驅指使臂。」許妙娃特別補充了一句,若她以大量採補來的元陽與異香屍氣所凝煉的異種罡炁是一種奇詭可怖的奇毒,這篇功法,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解毒的血清!

  「而這種性質的屍氣,對於成就旱魃也有極大好處,只因旱魃屍火乃是濃縮到極點的死氣逆死為生所化,又能以死氣為燃料盛燃不息,所以死煞越盛,屍火越凶,到頭來只會被燒個灰飛煙滅。但若依此法,在點燃屍火瞬間化死煞為寂滅,成就旱魃的把握,應可平添三成!不過僅僅如此,卻還不夠……」

  許妙娃娓娓道來,而齊藤一雖然心知對方並非良善,如此不吝付出,所圖也自甚大,但不覺已耐心傾聽。

  「旱魃屍火,除了屍氣蛻變,逆陰轉陽的內火之外,還有另一重,便是陰陽逆轉,悖逆自然法則引發的天地劫數,殭屍因地脈陰氣而生,屆時必會引動地心真火、火山爆發、熔岩倒灌。不過你已尋到一副極寒異甲,以此抵禦外火,可再增一兩成把握。」

  齊藤一聞言不覺點頭,事實上,以屍體發火軀殼練成的冰甲,以及暗黑世界收穫的一批冰系魔法寶石,也是鰲拜成就旱魃的依仗之一;而另一個重要依仗,就是王宗超以混沌原力消融鎮壓屍火。與許妙娃在關鍵時刻將屍氣轉化為相對中立屬性的說法差不多。不過這畢竟是外來之力,加上混沌原力消融同化性質太強,稍為不好。就有可能徹底撲滅屍火,令轉化旱魃功敗垂成,倒不如屍氣本身的自然轉化。

  「除此之外,屍火還有第三重含義,便是業力反噬引發的紅蓮業火!」許妙娃繼續道來,「殭屍秉承天地怨煞之氣而生,幾乎每一個成長為銅甲屍王的殭屍。其生前死後都造就了無數殺孽,煉屍成神之際。更有赤地千里,害人無數的天災,又豈能沒有報應?」

  「原來如此……」齊藤一不覺再次點頭贊同,其實六道輪迴所蘊含的輪迴報應之力。也涉及對業力的運用,所以當年在暗黑世界才能引導怨魂反噬迪亞波羅,不過他也是剛剛領悟不久。講到把這層道理運用在煉就旱魃上,就未免所知有限,遠不如許妙娃這位積年的煉屍、御屍大拿。

  「我終究境界不夠,所悟之清淨寂滅之道,只是些許皮毛,遠遠達不到超脫輪迴,不沾業力的程度。所以業火到時,只能以『偽寂滅』稍作延緩。真正能夠抵消業力者,唯有功德!

  當年黃帝之女得其父氣運功德庇護。又借煉屍成神赤地千里之劫,大破風師雨伯,是以化大災劫為大功德,方能成就旱魃……如今國外紛亂,戰火四起,屍鬼橫行,正是大劫之象。你何不乘機用此銅甲屍王震懾群屍,送亡者入滅。也好積攢功德。雖然這些零散功德遠遠不夠抵消業力,但也能增添幾分把握。」說到這裡時,許妙娃忍不住問了一句:「穹冥帝君既然不吝將這具銅甲屍賜予你,但對於煉就旱魃的關鍵,莫非就沒有一言半句提點?」

  齊藤一默然不語,許妙娃的提示,讓他不由想起穹冥帝君曾提到將阿努比斯這顆「爛果實」摘下,也有功德的說法。如此說來,將阿努比斯除去,或許的確是煉就旱魃的關鍵。而王宗超在此之前,則從阿努比斯執掌死亡神職這方面注意到奪取其神力,或對鰲拜煉就旱魃有不小的助益。

  齊藤一在煉製旱魃方面,其實有著不少異曲同工的後備手段,由此足見,許妙娃當真不是信口開河。

  沉默片刻之後,齊藤一忽然想起對方出身藏密,對於起屍必然有深刻的理解,於是試探問道:「國內不久前正好有起屍之亂,何苦捨近求遠?」

  不料許妙娃聞言只是清冷一笑:「起屍非屍,只是世世代代因信了某些『活佛』的虛言許諾發願而虔誠拜佛修持,卻始終不得大快活大解脫的可憐人。這些人因宿世沉淪的無窮怨念與業力,以致壽元告終依然滯留人間。強滅起屍肉身,與殺人無異,不僅沒有功德,更會沾染大量業力!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是藏密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債主』,也是藏密不願意去碰的燙手山芋。藏密哄中原法門去鎮壓起屍之亂,卻對其中關鍵絕口不提,還不是存著禍水東引,業力轉嫁之謀!」

  「什麼?」齊藤一面色徒變,急忙問道:「還請前輩告知詳情!」

  許妙娃卻不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齊藤一默然片刻,最終呼出一口氣,躬身行了一禮道:「若前輩不吝指教,晚輩與茅山上下必感銘於心!」

  許妙娃聽了,終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密宗諸般真傳向來隱密,也難怪你等所知不詳。不過我此行既是誠心來求合作,自會知無不言!」

  果然不愧是久歷人情世故,對人性把握極為老到的邪修,只是短短一番言談下來,就不僅讓齊藤一不好再對她動手,而且還不得不開始認真考慮雙方交流合作的可能……

  …………………………

  「銅甲屍王,整個茅山自古一來都不出一掌之數,著實非同小可。師弟剛剛渡過雷劫就前往煉屍,可千萬不要有了什麼閃失。」

  此時元通正與多名茅山弟子主持茅山外圍法陣,以防有變。以他們的修為,對參與煉屍難免力所不逮,也難免心中惴惴。

  直至如今,其他駐守山門的茅山弟子仍對養屍池內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一無所知。只知齊藤一渡過雷劫之後,就立即前往養屍池著手開始煉屍,至今不出。

  「天狗食月之時已至。煉屍成敗,只看此時,不過這天生皓月,為何呈現出一絲血紅,莫非是不祥之兆?」

  元通正抬頭觀月,忽覺腳下地面巔震,緊接著就是崖崩石碎。地動山搖,漫山遍野的樹木東歪西倒。山林裡綠葉盡落,宿鳥驚飛,也獸狂奔嘶吼。

  一旦成就銅甲屍王,就能以屍氣溝通、汲取源源不斷的地煞靈氣。舉手投足,皆有山搖地動之威,力拔山河,也不在話下。

  茅山各弟子對此早有準備,當即運轉陣法,鎮壓地氣!

  忽然山間霧起,又隨山風緩緩散開,看來只是灰白色的濛濛淡淡一片,並不濃鬱。也沒有什麼異味或者陰森之感,但卻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難以看透,神念修行帶來的敏銳感覺。似乎也被這股白霧消弱了。

  淡霧到處,花草樹木看不出有什麼明顯變化,而鳥獸一開始也是了無異常,然而片刻之後,卻紛紛臥倒在地,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明顯變化。彷彿是在熟睡,但其實已沒了呼吸。

  「眾弟子速布驅邪除穢之陣。不可讓這白霧入侵山門。」元通心知銅甲屍王屍氣已能與地煞徹底融為一體,即使身在百里之外,也能借地脈流動散佈滅絕屍氣殺人,而且往往與山間瘴氣相混,讓人難以覺察。故此時他也不敢怠慢,馬上祭起一面法幡,往下一刷,將所有瀰漫開來的白霧都納入其中。

  他僅以神念駕馭法幡,然而隨著白霧不斷納入,神魂卻是莫名躁動,百念紛呈,心神搖動,難以自持,緊接著又在不自覺中慢慢陷入沉寂,神魂運轉近乎停滯。

  「只是些許外溢屍氣,對神魂竟然也有如此殺傷力!」

  元通總算是鬼仙修為,關鍵時刻及時清醒過了,但心中已是大驚。

  還好白霧很快就已停止溢出,緊接著地面的震動也趨於停止。再過片刻,只見齊藤一孤身一人,從通往養屍池的溶洞之內大步走出。

  「恭喜師弟渡過雷劫,又煉就銅甲屍王!」

  元通見狀,便知齊藤一已將剛剛煉成的銅甲屍王成功降服,頓時大喜迎上。

  「事或有變,不容延誤,我立即趕往藏地。」齊藤一臉上卻沒多少喜色,只是說了一句,隨即將六道輪盤一顯,裹住自身,再猛地破空飛遁,轉眼間已消失在西方天際。

  ……………………………………

  「已經七天時間了,想來老齊也該渡過雷劫,又煉屍成功了吧?」

  如今的王宗超正在一望無際的宇宙中高速前進,由於四週一派空曠荒蕪,讓他竟有一種自身移動緩慢、甚至停止移動的錯覺,只有眼前越來越顯得巨大、熾熱的太陽,才能證明他的速度並不算太慢。

  在無邊無際的宇宙,原本足以縱橫天下的無比速度著實算不了什麼,即使以他如今的移動速度,從月球到太陽,也要用上近兩天時間。

  迎面而來的光芒與輻射越來越強烈,溫度持續上升,轉眼間已經從數千攝氏度上升到上萬攝氏度,離子狀態的高熱炎流與狂暴的高能粒子充斥每一處空間。而王宗超前進的速度也隨之變緩,他自己非常清楚,即使是太陽大氣外層的日冕層,溫度也有上百萬攝氏度之高,自己雖然不是完全無法承受,卻也需要相當一段時間去調整適應,而且從太陽表面不時向外爆發的大耀斑,能量足有數十億個氫彈之高,自己也還要小心避開,避免被捲入。

  或許在常人眼中,他的實力已經高到沒邊,但如果放在宇宙背景,卻根本就不值一提。現在的他,就連在太陽表面漫步都還勉強得很,更不用提深入太陽核心。

  不過他也並不打算冒險深入,也不準備待上太久,畢竟眼下還有料理阿努比斯這一正事,只是權當忙裡偷閒來一次太空旅遊,齊藤一那邊一準備齊全,就會立即返回地球。

  當他在日冕層外圍遊走,再慢慢嘗試深入一些之時,某件事物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顆距離他足有十幾萬里之遙,正在遠離太陽而去的彗星,在熾熱陽光的照耀下,組成彗星的凝固體蒸發、氣化、膨脹、噴發,在背離太陽的方向形成一條長長彗尾。

  雖然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然而王宗超卻感到這顆彗星正在朝地球所在的位置而去,而且這顆彗星之上,竟然有一絲神域的氣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2 23:37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5-6-14 04:59
第六百零一章埃及太陽神

  只是片刻功夫,王宗超就已追上了那枚正在遠離太陽而去的彗星,繞著它環繞一圈,仔細察看。

  彗星是一種以凝結成冰的水、二氧化碳(乾冰)、氨和石塊、鐵塊、塵埃微粒混雜組成的「髒雪球」。 其質量一般較小,只有幾十億噸到幾十萬億噸(大概也就地球的億分之一),實體部分的直徑很小,有幾公里至十幾公里,最小的只有幾百米。 由於引力太小,表面根本不會有大氣層,不過在距離太陽較近,被高溫烘烤下,會有大量物質沸騰昇華,形成雲霧狀外表,並在太陽輻射推動下形成足以億裡長的彗尾。

  當王宗超接近這枚彗星時,整個彗星表面的冰塊、乾冰已停止了昇華,露出了崎嶇不平的荒蕪表面,噴薄而出的慧尾隨之中斷,只剩下越來越是遠去的一條長長軌跡。 這卻是王宗超嫌這些沸騰的煙霧礙眼,以擴散開來的護體真氣將整個彗星包裹住,讓這個彗星表面形成了一個臨時的致密「大氣層」,阻止了彗星表面繼續蒸發。

  於此同時,藉著真氣感應,王宗超也早已將整枚彗星表面每一處細節都弄得一清二楚,身形一晃,已在這枚不過直徑五六公里的彗星上降落下來。

  「原來如此,難怪這絲神域氣息有點熟悉!」

  望著眼前的景物,王宗超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只見那卻是一個接近三十米高的金字塔,而圍繞著它,還有八座較小的金字塔。 相比這枚彗星非常崎嶇且不規則的表面,這九座金字塔。 竟是顯得極為規整嚴正,彷彿是人工建造的建築物!

  由眼前的金字塔。 王宗超頓時清楚意識到這絲神域氣息的熟悉之處——那是《太陽金經》,以及審判長矛的氣息!

  畢竟王宗超已使用了這兩件神器相當長的時間,其間甚至還一度藉著《太陽金經》為自己打上太陽神烙印,以求能夠運用其中各種醫療、光明、驅邪類型的神術。 只是後來他在風雲世界點燃神火,這道屬於異神的烙印也在神火中被徹底焚滅,蕩然無存。

  說到底,太陽神烙印對於他而言不過是暫時藉用的外力而已,他連真神神位都不甚在意,又豈會去留意這些。 所以很快也就將之忘在腦後。 不過眼下在距離地球億萬里之遙,甚至比水星更靠近太陽的地方,突然發現了一枚有著埃及太陽神氣息的彗星,這種情況仍然引起了他的極大的關注。

  據他所知,以太陽神阿蒙為首的埃及諸神在兩三千年前就已銷聲匿跡了,雖然還有守墓者一族這批始終不渝的虔誠信徒,但他們也已無法從諸神身上獲得任何神術與神恩。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阿努比斯這狗頭神還有活動跡象,而且這傢伙在埃及神系中地位似乎也不算太高。 說是冥界主人都有些勉強,還不如說是冥界守門人。

  王宗超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徹底解決掉阿努比斯,但對於阿努比斯背後消失的埃及神系卻仍然保持謹慎、戒備的態度,如今既然有機會一探消失的太陽神阿蒙的去向。 自不可錯過。

  眼下他已經登上彗星,又將真氣滲透彗星內外,感知到每一處細節。 但這絲神域氣息,始終只是若有若無。 即使近在眼前,也讓他不得其門而入。

  「要不要把這九座金字塔毀去。或者乾脆將這枚彗星徹底粉碎?」王宗超心中剛剛浮現一個想法,隨即否定,「算了,我與阿蒙又沒有深仇大恨,倒是與依舊信仰它的守墓者一族有些交情。至少從表面看,守墓者一族還是對抗阿努比斯大軍的主力,與阿努比斯的過節,也不好算到它頭上。」

  這麼想著,抱著試一試的心情,王宗超憑著記憶,以混沌原力在自己身上大致模擬出那道太陽神烙印的神力波動。

  而這一次,也終於有了回應。

  一種聲音忽然響起,這似是千萬鬼魂在一起慟哭吶喊,又似是神聖的聖歌在詠頌長吟,隨著這個聲音,眼前最大的金字塔忽然顯出一片璨然華美的金光。

  王宗超灑然一笑,雙手按上這片金光,任憑金光浸漫過全身。

  眼前場景隨之更換,只見眼前近是無邊無際的廣闊沙漠,一輪光輝萬丈的太陽高懸天際,照亮著整個世界,又彷佛一隻至高無上的眼眸,俯視蒼生萬物!

  一座空前雄偉的城池橫亙在這片沙漠上,沐浴在太陽光輝之下,彷彿一條延綿不斷的山脈。 一塊塊規格齊整,雕滿了精美圖案的巨磚在太陽光下放射出奪目光輝,共同組成一座無比壯麗的黃金之城。

  隔得遠遠的看去,卻見一些城門下進進出出的人們,渺小得像螞蟻一樣,而這座城池,則依然巍峨如山,千古滄桑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太陽神阿蒙的神域?」還未等王宗超看個究竟,一股鋪天蓋地的神威已經伴隨著無所不在的陽光向他籠罩而至。

  王宗超的太陽神烙印,畢竟只是一種粗陋的模擬,雖然可以騙得對方開門,卻不代表進入對方地盤後還能夠不被對方發現異常,而這種篡改、偽造神性烙印的行為,對於任何一個神祗來說,都稱得上是一種無法接受、不可容忍的褻瀆行徑!

  但轉瞬間,王宗超在陽光照耀下的身軀便趨於透明,緊接著已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他卻是運用混沌原力,將自身暫時混溶入對方神域之中,既非在此,又非在彼,蒙蔽感知,猶如滴水藏於大海,無可捕捉。

  雖然這種手段還不足以欺瞞過一名全力搜尋他的真神,但卻足以瞞過一時,爭取到足夠時間觀察對方的神域,並以此判斷太陽神阿蒙的狀態。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隨著他存在感的淡去,這股彌天神威也隨之緩緩消失。 恢復平靜,對方似乎對於他的到來不甚重視。 或者處於半睡半醒的遲鈍狀態,當然,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縱。

  王宗超雖然隱去自身,但思感卻像潮水一般無邊無際的發散蔓延,轉眼間就清晰感知到眼前的雄偉古城容納了大概五百多萬人,而且其中大多數人都在一刻不停地忙碌不息,搬沙運石,不斷加固、擴建著這座巨城。

  沒有凶狠的督工,也沒有皮鞭。 但這些人卻自動自覺,任勞任怨,彷彿勞動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雖然在烈日的暴晒下揮汗如雨,他們卻仍然衷心感謝著太陽神賜予的光明與溫暖,彷彿沐浴在陽光下就是莫大的幸福。

  除了起居勞作之外,城中平民每日裡所做的事基本就是祭拜太陽神,向太陽神祈禱。 許多詩人與畫家則挖空心思地創作出各種歌頌與讚美神的詩篇與壁畫,向眾人誦讀與展覽,再讓能工巧匠把這些詩篇與壁畫刻繪到一面面石壁上。 或者製成一尊尊神明塑像與藝術品。

  等到太陽沉入地平線,夜幕降下,除了雄偉古城依然燈火長明,照徹半邊天之外。 無邊沙漠已是一片昏暗,黑暗又開始滋生各種恐怖的毒蛇、猛獸與怪物。 轉眼間,成千上萬由陰影組成的怪物伴隨著呼嘯的狂沙。 帶著死亡的恐怖洶洶撲向雄偉古城。 與此同時,古城中也衝出無數佩帶著金質的鷹型面具的驍勇戰士。 他們高聲吶喊,呼喚著諸神之名。 無所畏懼地迎向黑暗中的怪物。

  伴隨著排山倒海的神聖戰歌,熱血盡情渲染的黃沙,彷彿為諸神獻上的一場盛大血祭。

  傳說中在入夜之後,太陽神也進入了死亡的狀態,他駕駛著太陽舟進入冥河,與冥界的黑暗與邪惡搏殺。 神祗在戰鬥,所以他的信徒自然也要戰鬥。

  而城中的民眾則在戰士的保護下依舊保持安定,或休憩、或沐浴、或享受著白天辛勞所換得的美酒佳餚,而更多的人則在祈禱。 眾多學者則在祭司的帶領下抓緊實際開始觀測星空,觀測星辰運行軌跡,企圖從中解讀出諸神的神諭。

  終於,黑暗的長​​夜迎來了黎明,隨著太陽在遙遠地平線上升起,神聖光輝如同洪水一般湧現出來,沿著地平線遷移著。 聖潮所到之處,數以十萬計的暗黑的氣息,瘋狂的逃亡,或者反過來向聖潮衝鋒,但是無一例外,都瞬間被淹沒,徹底淨化,蕩然無存。 而與黑暗搏殺的諸多英勇戰士,則在光輝之下傷勢盡愈,疲憊全去,甚至連犧牲的戰士,也迎來了新生,精神抖擻地重新站立起來。

  「讚美你,吾主,您是光輝的主宰!

  您上升,照耀,令諸天向一旁滾動。

  您是眾神之王,萬物之主,

  我們自您而來,因您而成為神聖。

  您是完美之神,永恆之神,唯一之神!

  與上升的太陽一同飛翔的偉大的鷹!

  千年萬年,您是新的生命熱切的根源。

  時間在您的腳下捲起歷史的塵埃,而你卻永恆不變。

  時間的創造者,您已超越了一切時間。

  因您是昨日,今日,也是明天。

  您上升,照耀,顯示您的光輝形象,

  千萬年過去了,您依舊光照萬年! 」

  早已經準備好的祭司,帶著千萬民眾開始對著初升的太陽頂禮膜拜,感動得熱淚盈眶。 整個大陸,都被讚美太陽神的詩歌所環繞!

  是啊,唯有黑夜的恐怖與死亡,才能襯托出太陽神恩賜的光明與生命的寶貴。 隨著太陽的升起,整個大陸都迎來了新生。 而且隨著前一天的加固與擴建,這座宏偉的神賜之城所佔據的地盤又向外擴大了些許,雖然城外的沙漠依然無邊無際,但所有人都堅信只要這樣堅持下去,遲早有一天可以佔據整個大陸,讓黑暗無處容身,讓太陽神的意志暢通無阻於每一寸土地。

  「質量相當不錯的一批祈並者,都已經幾千年過去了,還能夠保持足夠的虔誠與靈性……」觀察了大半天時間,王宗超給出了一個評價,又搖頭而笑:「不過僅僅如此。也算不上多了不起!」

  生前虔誠的優秀信徒在死後會由神使帶到各自的神之國度獲得重生,並在神之國度獲得永恆。 而這些信徒也稱為祈並者。 這表面上聽起來很美,不過如果是遇到某些個性嚴苛死板。 神域也設計得相當單調無趣的神明,數千上萬年都維持著同一套生活模式,接觸著各種毫無新意的事物,哪怕意志再堅強、信仰再虔誠,都會有崩潰的時候。

  而祈並者的崩潰,除了少數墮落到信仰的反面之外,大部分都表現為自身靈性與情感的喪失,他們雖然還活著,但其實已經如機器人一般。 只會千百年如一日地遵循著神祗為他們訂下的規則行動,徹底化為神域背景的npc,雖然他們表面上也在不斷祈禱,但其實已經像反復浸泡過十幾遍的茶包一樣淡而無味,無法再榨取出半點信仰之力了。

  畢竟傳統意義上的祈並者本身並不具備永恆的本質,他們的永生只是神祗的賜予,哪怕神祗不斷提供神力以維持他們的信仰與靈性,也遲早會有入不敷出,無以為繼的一天。

  而隨著神道的發展完善。 某些神祗已經不再僅僅為祈並者提供和平與享樂的環境,而是適當營造出種種苦難與磨練,如此有苦有樂,有賞有罰。 可以讓祈並者的信仰與靈性得到更長久的保持。 王宗超眼前所見到的白晝與黑夜兩元交替,以及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死亡的永恆之戰。 明顯就是出於這種設計。

  不過太陽神阿蒙的水平,基本也就僅限於此了。 他甚至連將祈並者善惡兩分,把墮落的祈並者也充分利用起來這點都不懂。 那些黑夜裡的陰影​​怪物。 並不是由祈並者扮演,而是神力營造的幻術。 而且王宗超發現他的神域中並沒有真正的死亡,暫時的死亡,也很快會在第二天黎明到來時被復活,依然算是一種永生。

  當然這也與神祗對信徒的許諾有關,若是神祗許諾讓信徒死後永生,自然會受制於這個約定​​,不好隨便更改。 而信徒則受限於自身的認知,他們希望死後能夠永遠過上的美好生活,當實際過上後也未必會如同想像中的美好。 正如許多孩童都有住在一間糖果屋裡的遐想,但如果真的住進去幾天時間,也未必會太美妙。

  而更加高明的神域則會讓祈並者有生有死,生死輪迴。 每一次死亡,都意味著洗去過往的記憶,重新開始。 而這種手段,無疑會讓祈並者靈性的「保質期」大大延長。 而且這些重生者即使失去以往記憶,也依舊生活在神域之中,耳濡目染對神祗的歌頌與拜祭,其信仰依然有保證。

  不過如何在保證祈並者靈魂的完好無損,充分保持宿世靈性的前提下無數次清洗其記憶,並送其轉世重生,仍然是一種難度不小的技術活,不是每一位神祗都能夠做到。 若是神祗的力量更進一步,甚至可以讓祈並者不僅僅在自己的神域中輪迴,而是可以到現實世界輪迴,以此實現靈魂在神域與現實世界的循環罔替,流水不腐,自然遠比只懂得把所有祈並者死死摀住不放手好。 最擅長此道,並將其推而廣之的,莫過於佛宗。 他們不僅僅可以在自己的神域建立起了一套「輪迴」,而且還能將「輪迴」規則投放到多個現實世界,許多佛宗的大人物​​都可以輪迴轉世到其他世界,就連風雲世界,也都有「輪迴」存在的明顯跡象。

  而再進一步的做法,就是引導祈並者,以及有可能成為祈並者的信徒自行修煉,開啟他們的大智慧與大毅力,讓他們能夠直接參與到神域的構建、運轉以及本源規則的探索中,甚至讓他們的靈魂真正擁有不依賴於神祗的永恆特質,那麼靈性自然可以永遠保持下去,獲得真正的永生。 不過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已經不再是祈並者,而是新的神聖了。 道家與佛宗,採取的明顯也就是這種做法,不過這永遠隻適合一小部分人而已。 至於某些恨不得把所有權柄都握在自己手中的小家子氣神祗,也肯定無法接受這種做法。

  當然,只要神域能夠達到自成真實世界,不依賴信仰之力的地步。 那就無論怎麼玩都行,毫無所謂了。

  而太陽神阿蒙畢竟是誕生於五六千年前。 人類還處於相對蠻荒時代的神祗,所以他無論是神域的模式。 還是對祈並者的管理方式,都處於一種比較原始粗糙的階段,距離成就真實世界還相當遙遠。 這樣的神域,若能夠在人間獲得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並不斷補充富有活力的祈並者自然不難維持,但如果外來的信仰供給已斷絕了數千年,無疑已很難維持下去了。

  不過在王宗超看來,眼前這個神域雖然暮氣沉沉、單調乏味,但卻還沒有不堪維持的跡象。 而且這數百萬名祈並者。 雖然大多數已經呈現出明顯的麻木呆板,但也有小部分仍然保持著足夠的靈性與活力,不像是已經在神域中生活了數千年的模樣。

  「這也難怪,畢竟太陽神阿蒙還有守墓者一族依然信奉著他,而且他留下的審判長矛也絕非無的放矢!」

  王宗超不由想起審判長矛在出擊時的湮滅效果,以及當初他用之攻擊慈禧時,主神發出的由於部分龍氣遭太陽神阿蒙所屬神域吞噬的扣分提示。 這其實也就意味著審判長矛的功能不是湮滅效果,而是空間傳送,所有在審判長矛釋放的金光中消失的能量與物質。 都被傳送到太陽神所屬神域內,相當於一種特殊的獻祭。

  聯繫獲得的一系列信息,王宗超已經可以大致推斷出太陽神阿蒙如今的狀態,以及造成這種局面的前因後果。

  數千年前。 以太陽神阿蒙為首的埃及諸神或因與其他神系鬥爭失敗,或者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而迫於離開信仰發源地。 然而他們沒有將神域徹底出去,演化真實世界的能耐。 只能將神域寄託到一枚經過地球的彗星上,藉此遠遁。

  遠走高飛的太陽神阿蒙帶走了大多數屬神。 並把所有優質的祈並者一併帶走,同時又把那些他看不上的劣質靈魂全部留下。 由阿努比斯這位冥界守門人集中看守。

  至於阿蒙的敵人為何不將阿努比斯直接斬草除根,而是放任其苟延殘喘至今,王宗超暫時還不清楚。 不過想來很可能也是因為阿蒙的敵人同樣看不上這些已經淘汰過一遍的垃圾。

  而太陽神阿蒙所選擇的這枚彗星經過調整軌道之後,則會定期往返於太陽與地球之間。 每當彗星接近太陽時,便有利於阿蒙觀察、感應太陽的規則與意志,進一步向自己神職代表的本源靠攏,提升自己的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後,甚至可能像真正的太陽一樣生成無限的能量,以逐漸擺脫信仰的束縛。

  而每當彗星回歸地球時,則可以暗中接引地球上的祈並者,獲取信仰之力的補給。 不過這一來一去少​​說也要幾十上百年的時間,所以那些死亡的信徒靈魂需要有獨特的保存方式。 由此古埃及人才創造出木乃伊,通過特殊的屍體保存方式與獨有的墓葬模式來保存靈魂,等著有朝一日這些木乃伊中的靈魂被太陽神接走而獲得新生。 而阿努比斯在這個過程中,估計也發揮了不少作用。

  整體來說,雖然神域本身不足為奇,但這種流浪式的神域也的確讓王宗超開了眼界,對於太陽神阿蒙能夠獨創出這一種在神戰失敗之後依然能夠保留神職與神域,圖謀東山再起的模式也感到頗為佩服。 只可惜對方運氣實在不好,一直等到末法時代都沒能等到回歸地球,再續以往的無上榮光的機會。

  「也罷,既然來了,不妨順便一探太陽神阿蒙流浪太空的這幾千年來,到底有何收穫。」

  考察過神域的基層運作方式之後,王宗超開始將目光轉向空中的太陽,身形在保持隱蔽的情況下緩緩升上高空。

  眼前整個神域的所有事物不僅運作模式單調,而且都有一種明顯的不真實感,比「九空武界」還要大有不如。 唯一讓王宗超感到真實得難分真偽的事物只有一樣,那就是陽光!

  與之對比起來,王宗超曾經在日本高天原神域面對的滅世隕日雖然氣勢更加宏大磅礴,但卻仍然缺乏這份真實感。

  「看來阿蒙要不就是直接攝入了外界的陽光,要麼就是已經參透了陽光的本質,能夠在神域中生成真正的陽光。畢竟是已經活了數千年的古神,擁有這份能耐也該不足為奇!」

  轉眼間。 王宗超的身形已越升越高,在他的腳下。 之前的雄偉古城已縮成一個比火柴盒更小的方塊。 而他的四周也越來越顯得空曠,沒有風、沒有雲、也不見星辰,四面八方只剩下八根擎天屹地的巨大支柱,每一根支柱之上,都屹立著一尊半人半獸的巨神,共同撐起這一片天地。 每一尊巨神都在抬頭仰望著至高無上,光輝萬丈的一輪太陽。

  而隨著距離的拉近,王宗超已經可以看清那輪太陽實質是一艘渾身包裹在熾光之中的黃金巨舟。 他甚至可以看到塗抹在船頭的日輪徽記,日輪上纏繞著一條盤據的巨蟒。 在黃金巨舟的四周。 還有無數鷹頭人身,背上長著金色的鷹翼,全身上下流光溢彩的戰士在進進出出,繞舟飛翔,儼然一支護衛太陽舟的神聖大軍。

  古埃及尊太陽為創造萬物、主宰一切的神主阿蒙。 他們見太陽每日東昇西落,周而復始,想像天空是浩渺無際的海洋,太陽每日乘船作兩次航行:一次在白晝,由東往西。 飛渡太空;另一次在夜晚,由西往東,穿越冥府。 這就是太陽舟的來歷。

  而以太陽神阿蒙為首的九位埃及最重要的神祗,則被稱為九柱神。

  王宗超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 在他的眼中,整艘太陽舟儼然是由一個個變幻著、奔流著、交換著的玄奧神文組成,而在億萬個繁複神文的包裹、約束下。 則是一個體積雖然不大,卻噴薄著無窮光熱的熾烈火球。 連空間也被烘烤得層層扭曲,彷彿即將熔化。

  「竟然是真正的核聚變?阿蒙對太陽本源規則的理解。已經到了可以在自己神域內生成人工太陽的地步了?」

  這個發現讓王宗超精神一震,要知道無論是「九空無界」之內,還是他自己,都沒能做到真正生成穩定的核聚變太陽的程度。 阿蒙的神域在許多方面都乏善可陳,但在對於太陽本源規則的參悟與演繹上,無疑已走在前面,無愧於太陽神之名。

  正當王宗超準備更靠近一些,看個究竟之際,忽見成千上萬的金鷹戰士就像一大群炸巢的野蜂一樣,從太陽舟之內蜂擁而出,鋪天蓋地地向王宗超圍攏殺上。

  「且慢,我有話說!」意識到自己的行踪​​已經暴露,王宗超喝了一聲。

  然而回應他的是成千上萬道高度凝聚的致命光輝。

  只見無數金鷹戰士持著光芒奪目的長弓,以太陽光為箭,搭弦上弓,便是一道足以熔金化鐵,穿山裂海的璀璨光輝射出。

  數萬道光輝在王宗超身上交織匯聚,只一瞬間,王宗超四周的溫度就已經達到了數万攝氏度,而且還向十萬攝氏度火速狂飆。

  於此同時,又有金鷹戰士在手中凝聚出一根根散發著熾烈閃耀的光之雷電的長矛,帶著摧山焚岳的無比暴烈能量,向王宗超如流星般擲來。

  果然不愧是太陽神阿蒙的直屬衛隊,相比這群飛翔速度奇快,又可以凝聚太陽光熱化為武器的金鷹戰士戰鬥力之強,只能把沙礫凝為戰戈與長矛的狗頭人軍團完全不在一個次元上。 當然這也與他們身處太陽神阿蒙的神域,又擁有一枚真正的小太陽作為源源不斷的能量支持有關。

  「竟然完全不考慮生擒,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殺滅,看來這些古神的脾氣還真是有夠壞的!」

  對此,王宗超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混沌原力向外一漲,輕易把這一波攻勢消融化解於無形,緊接著向前踏出一步。

  只一步,整個世界都像被人猛踹一記的老舊桌子一樣,從天空到大地,都在東歪西倒,激烈搖晃。 眼前原本保持齊整有序圍攻序列的金鷹戰士頓時開始亂飛亂撞起來,射出的光箭與光矛全是準頭大失,有些甚至誤中隊友,自相殘殺。

  一步之後,王宗超橫跨空間,與太陽舟的距離進一步縮短。 緊接著,又是第二步踏出,踏落虛空。

  第一步造成的後果是「晃」,而第二步,造成的效果卻是「震」!

  天地大震!

  一時整個天地都向一具被人猛敲一記的大鐘。 在劇烈震蕩之中變得模糊起來,所有金箭與光矛都化為一圈圈的金光震散開來。 連同所有金鷹戰士的意志都震得好像一縷潰散的沙塵,一時完全控制不住身形。 紛紛在空中飄飛著往下掉。

  王宗超身形不止,繼續向前,第三步接著重重踏出。

  第三步的效果,則是「碎」!

  乾坤踏碎!

  一時間連無形的虛空都被這一步踏碎,沿著王宗超塌落的地點向四面八方蔓延開無數道漆黑的虛空裂痕,裂痕之中,又有風火雷電幻生,四面八方的空間也開始出現一些明顯的扭曲與錯位。

  底下的無邊沙漠,只見地面四分五裂。 地動山搖,沙暴彌天,雄偉的古城牆倒樓塌,民眾死傷無數,一派末日來臨的慘烈狀況。 不過在阿蒙的神域中,並沒有真正的死亡,這些死傷的祈並者,在第二天的黎明到來時依然會被復活。

  只是三步踏出,整個神域已是一派天翻地覆。 以王宗超的實力。 完全可以在某些不算太強大的神祗地盤上戰勝對方,太陽神阿蒙畢竟已經沒落了數千年,以他如今的神威,王宗超並無畏懼可言。

  對方既然要打。 王宗超也不介意奉陪一番。 不過他與太陽神畢竟沒有什麼非要打個你死我活的恩怨,而且也是他主動找上門來,所以出手之際。 依然還有很大保留,主要旨在示威。 沒有第一時間對太陽舟展開猛攻。

  隨著三步踏出,王宗超與太陽舟的距離已經大大拉近。 陷於混亂狀態金鷹戰士已經無法對他起到稍為阻攔的作用。 而此時在王宗超眼中,只見構成太陽舟的億萬神符正在出現一連串明滅閃爍,多有破碎,而原本被約束住的那一團熾烈火球也隨之連鎖殉爆,幾十道熾烈火舌噴薄而出,直接燒熔了虛空,消失在神域之外。

  「太陽神阿蒙的『人工太陽』似乎不夠穩定,我的干擾已經使得它有自爆的危險,難怪阿蒙根本不容我接近。」

  王宗超看在眼裡,對於對方的過激反應頓時有些理解,也不準備再步步進逼欺人太甚,隨即主動向後退出一大段距離。

  正要說話間,四周忽然光明大作,一道呈四棱錐狀的巨大光柱,驀地從天罩落,彷彿一個以太陽舟為塔頂的巨大光之金字塔,將王宗超徹底籠罩在其中,一時間空間彷彿徹底凝固住。

  構成金字塔的,全是純淨且透徹,彷彿可以將萬物顏色盡數覆蓋遮掩,宛如實質的金黃色光輝。

  這是讓王宗超感到無比熟悉的光輝,也是審判長矛所發出的光輝。

  與此同時,在古城之內,只見一個又一個的祈並者身上忽然燃起輝煌光焰,整個人彷彿化為一柄熊熊火炬,緊接著迅速燃燒殆盡,化為烏有。

  五百多萬名祈並者,足足有超過一百萬人​​在瞬間燃盡了靈魂,轉化為磅礴神力,盡數匯入籠罩王宗超的光輝金字塔之中。

  一時間,王宗超彷彿置身無邊無際的光明海洋,全身內外都被無窮無盡的光輝充斥填滿,彷​​彿連組成自身的物質都要被同化為光明的一部分,即將以每秒三十萬公里的速度散發到無窮遠處。

  與此同時,王宗超只感到四周的時空正在發生激烈的改變,空間近乎被扭曲成一個單薄平面,而時間則趨於凝滯。

  「這不是錯覺,阿蒙似乎真正能夠做到將普通物質轉化為光子形態!」

  光既是一種能量,也是一種物質,被稱為光量子。 但要把實體物質轉化為光量子狀態,卻是遠比把物質轉化為離子狀態難度更高許多。 而在理論上,物體運動越接近光速,時間則會變得越慢,光速運動中的物體,時間趨於靜止。 也就是所在光速旅行中,旅客相當於瞬間到達任何地點,而且在他們的眼中,沿途見到的所有物體都會順著他們的運動方向變得扁平起來,一顆顆星辰變成一個個沒有厚度的圓盤,原本漫長的旅途,也會被壓縮成近在咫尺。

  還未從一瞬間的光子狀態帶來的震懾回過神來,下一瞬,王宗超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真正了無邊際的光焰火海。 到處都是稀薄且灼熱的離子狀氣體,充斥著難以想像的光能與輻射,雖然溫度並不算太高,只有五六千攝氏度左右。 但由於無窮無量的光能也能夠在瞬間轉化成熱能,王宗超直感到僅僅從四面八方照射到自己身上的灼熱光線就讓自己體表的溫度一路狂飆,直往幾十上百萬攝氏度的恐怖程度進軍。

  毫不猶豫的,王宗超在一瞬間就將自身轉化為徹底透明形態,任憑強光毫無阻礙地透體而過,至於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竅穴,則縮成一個個若有若無的,表面光滑如鏡的完美球體,將所有照上的強光都原封不動地反射回去。

  憑著這一點,王宗超總算將無邊無際的強光給自己造成的殺傷力降到最低,稍稍緩過一口氣,同時也清楚意識到自己如今的危險處境。

  「好一個太陽神阿蒙,竟然把我轉移到了真正的太陽表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3 00:01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6-21 23:23
第六百零二章 行於烈陽之上

  各種可以輕易穿透地球的高能粒子、離子狀態的稀薄灼熱氣體、山呼海嘯般的氣浪翻騰,震耳欲聾的電磁爆發,共同構成了宏大而喧嚷的壯闊場面。

  而直接面對、體驗這一切的王宗超,雖然還談不上瀕臨絕境,但也殊不好受,處境頗為嚴峻。

  以他目前的實力,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甚至足以直接承受氫彈轟炸而無損根本。不過這種在百分之一秒內就基本釋放完畢的能量,畢竟不能與太陽表面這種近乎永恆持續,無邊無際的大環境相提並論。

  好在王宗超如今所處的位置,乃是太陽表面溫度最低,各種能量活動也相對平穩的光球層,這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能量,都是以光能的形式實現,太陽系的所有可見光幾乎都是源自於此。所以王宗超目前需要面對的最嚴峻考驗,就是光!

  比地球赤道地區盛夏正午陽光更強幾萬億倍,把地球上所有人類與生物綁在一起都絕對無法承受的,全方位無死角照耀的強光!

  相比之下,太陽表面差不多三十倍於地球的超強引力,對於王宗超來說造成的影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面對強光,王宗超如今已把自己化為最純淨透徹的晶體,儘可能讓其毫無阻礙地透體而過。

  正如深海魚可以無視足以壓扁鋼鐵的深海水壓,在過萬米的深海環境自由生存。不過深海魚卻是經歷了數千萬年進化才得以適應這種極端環境。王宗超原本也是打算先在太陽邊緣巡遊一番,適應環境之後再逐漸深入,但由於被太陽神阿蒙一下子瞬移到太陽光球層上,無疑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如今王宗超雖然將全身化為透明晶體狀,然而所謂晶體,對光線終究會有一定程度的折射與吸收,光在晶體中的傳播速度會明顯變慢,也就是會有一定程度的「滯留」。

  沒有任何物質能夠讓光毫無滯礙地透過,除非是絕對的虛空。

  無所不在,無遠弗迪的強光,哪怕只有不到千分之一在王宗超體內稍有滯留,已讓王宗超全身的溫度以每秒上千攝氏度的速度直線上升,雖然目前還能承受有餘,但這麼持續下去,遲早會達到承受不了的程度。

  再加上在同等溫度的情況下,密度越大的物質,熱容往往越大,熱能密度也就越高,所以任何一種液態、固態物質拋上太陽,都會在轉眼間因凝聚了超負荷熱能而爆開、氣化。因此在大氣層極為稀薄的太陽表面容不得任何密度高於四周環境的物質存在。除非是太陽核心,在足以實現核聚變的難以想像壓力擠壓下,才會出現密度超高的物質。

  雖然眼下形勢嚴峻,但王宗超卻暫不考慮離開光球層。只因在光球層的外圍,那是由充滿磁場的等離子體組成的,厚度約兩千五百公里的色球層。雖然遠沒有光球層明亮,但其溫度卻大幅度上升,從一萬攝氏度上升到十萬攝氏度。由於磁場的不穩定性,色球層的能量分佈極不均勻,熱浪升沉,流火縱橫,氣旋聚散,能量跌宕,時時爆發毀滅性大耀斑。

  即使穿過色球層,再向外圍,還會面臨厚度達到幾百萬公里以上的日冕層。雖然能量活動比色球層較穩定,但其溫度足足達到一百萬攝氏度。在高溫下,氫、氦等原子已經被電離成帶正電的質子、氦原子核和帶負電的自由電子等。這些帶電粒子運動速度極快,以致不斷有帶電的粒子掙脫太陽的引力束縛,射向太陽的外圍,形成太陽風。

  所以如果王宗超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外闖,首先遭遇的就是直線上升的恐怖高溫環境,而且從光球層射向他的光線也不會馬上降低太多,只是從如今的全方位照耀變成單向而已。

  所以王宗超寧可暫時待在光球層,至少在這裡他主要只需應對強光就行了。

  光球層的厚度達五百公里,上面的無數熾熱氣團運動就像飯鍋裡沸騰的米粒一樣。這種變幻不定的「米粒」直徑足有一兩千公里,儼然一個個比月球更大的氣體星球,大多數只存在幾分鐘,也有少數幾個小時也不消散。

  王宗超如今正處於某個氣團內部,雖然這種氣團內部同樣也是灼熱狂躁,但相比外部,還是好上一點點。

  浸沒在無邊光海之中,只見王宗超的體表迅速結起一層明亮的晶片,看上去宛如在酷寒之下結成的冰塊。晶片迅速增厚,但又很快被由太陽核心向外擴散,可以粉碎一切最堅硬物質的狂暴物理振波所粉碎。碎散的晶塊四處飄灑,又在轉瞬間炸爆成一團團比四周環境還要明顯耀眼、灼熱許多的光熱。

  這卻是王宗超運用「元天劍訣」的奧理,通過混沌原力將體內滯留的過盛光熱暫時化為物質形態,再迅速散化出去。這雖然聽起來很高大上,不過發揮的作用,其實也就是與普通人出汗散熱一樣。

  在無邊光海中,混沌原力也生出相應變化,同樣化為一片不明深淺的澄徹光華,與四周環境同化一體,同性同質,不分彼此,使得自身與外界能量始終保持相對穩定的平衡,然而又蘊含著同中有異的無數微妙變化。

  由於巨大壓力下的自我優化調整,也由於身上不夠透光的雜質不斷受到強光煉化,王宗超的晶化軀體變得越來越澄淨,透明度不斷上升,在體內滯留的光能越來越少。於此同時,王宗超全身上下竅穴光環綻放,環環相扣,層層疊疊地扭曲虛空,通過虛空透鏡放大、縮小四周空間的各種物理量,以及偏轉各種強光與高能射線,為自己營造出一個相對有利的環境。彷彿在無邊沒頂洪水中扭曲地形,為自己創造出一片足以立足的高地。

  隨著混沌原力也被同化為一片澄澈光明,外加越來越顯得透明的軀體。王宗超整個人已儼然化為無比光明的一部分,除了以一千二百九十六個竅穴為核心的微妙空間層疊扭曲,以及不斷向四周碎散開來的閃耀晶塊之外,整個人再無任何存在感。

  憑著各種手段盡出,王宗超迅速扭轉了惡劣狀況,各方面趨於穩定。不過如今的他,仍然與普通人在無任何補給的情況下被赤身裸體拋到酷熱沙漠上差不多,而且還是隨時隨地可能有火山爆發的沙漠。雖然運氣不太差的話不至於馬上斃命,但時間一久,遲早會有支持不住的時候。

  即使以王宗超如今的境界,仍然做不到擺脫物理規律對物質的束縛,即使他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扭曲、修改各種物理量,卻無法無視。能夠徹底擺脫物質束縛,超脫色空的,唯有天仙!

  「看來即便是沒落的古神,也往往有著壓箱底的絕活。剛剛渡過一次天劫的我,委實有些小覷天下英豪了!」王宗超心中卻不懊惱,也不怨恨,反而對太陽神的手段頗有幾分讚賞。

  此行雖然吃了不小的虧,但說到底也是自己主動找上門去的,倒也怪不得對方採用非常手段「逐客」。而且深刻體驗到太陽神的一番手段後,王宗超也有不小的收穫。

  「將物質半光子化,再藉著兩個同質的強大光源交相輝映,建立共鳴。便可以在兩者之間架設起一座『光橋』,實現傳送!也難怪他只能把我送到光球層這一陽光的主要發源地。否則若是把我直接送到太陽內核,面對足以壓縮原子核,實現核聚變的高壓,以及數千萬攝氏度的高溫,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太陽神阿蒙在傳送走王宗超時,對於自己的手段並沒有作什麼多餘的掩飾,大概他理所當然認為被送到太陽上的人已是絕無生還的可能,所以如今王宗超對於傳送的奧秘也有幾分明了。畢竟太陽神阿蒙的能耐,相比主神還頗有不小的差距,做不到讓王宗超被傳送得不明不白。

  如今既然知曉了底細,王宗超便有把握做到對抗這種手段,無論是搶先一步攻擊對方的光源,或者提前鎖定虛空,都能有效制止。當然,這也要看對方肯付出多少代價,若是對方不吝搭上整個神域陪葬,王宗超照樣無從抵禦。所以更明智一點的選擇,還是不要貿然進入對方神域之內。

  而對方的這一手法,對於王宗超也有不少啟發,即使無法馬上模擬出來,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以運用。

  忽的一股空前強烈的光流憑空炸現,好像有幾億顆氫彈一起爆發一般。

  可見光、輻射、各種高能粒子、超級磁暴、足以摧毀一個月球大小星體的狂暴衝擊波,強烈的能量在一瞬間就把王宗超暫時存身的,遼闊堪比太平洋的灼熱氣團徹底撕成粉碎!

  這卻是一個耀斑,發源自色球層,每一個都可以在幾分鐘內釋放出超過十億枚氫彈的能量。

  不過在此之前,感應到危機的王宗超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提前一瞬極速遁走。

  僅僅被數百萬攝氏度的熾烈洪流稍為擦過,王宗超已感覺全身上下滾燙難耐,連外放的思感都被暫時衝散,陷於一種滿目白芒,無從感知處境的狀況。好在全身上下竅穴防禦之強更甚於四階的心之壁,直到如今仍守得固若金湯,不見明顯的傷損。

  彷彿一個瞎子落到滾滾洪流之中,除了隨波逐流之外,再無其他選擇。一時間王宗超只顧借光飛遁,越來越快,轉眼間,竟有一種化身為光的錯覺。

  這卻是開始參考太陽神的化光傳送,將其運用到實踐中。

  不過這還並非真正的化光,王宗超如今還是實體,只是某些物理性質趨於光子化。如果把化光而遁比作流水,王宗超如今就像是泥石流,石塊被泥水捲著而去。

  雖然不是真正的光速,但卻已經做到了借光加速。光線越強,速度越快。並在飛遁過程中迅速化光熱為動能,藉以散發過盛光熱,一舉兩得。

  在無所不在的強大光能助力下。再加上光球層的大氣其實相當稀薄,平均密度只有水的幾億分之一。在這裡飛遁,面對的阻力不比真空飛行大上多少。王宗超的速度在瞬間就已超過百分之一光速,加上通過扭曲空間來縮短距離,總算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逃出了足以裝進去十幾個地球的耀斑爆發區。

  不過這也是他運氣較好,正好處於耀斑的邊緣地帶,要是處於核心區域,單憑這種速度,依然逃不出去!

  「即使到處都是光,光的傳播,整體上仍會傾向於從光明處傳向較暗處。正如水往低處流。所以太陽光的傳播,整體趨勢就是從內向外。」

  感受到四周光感漸黯,但溫度卻在迅速上升,自己顯然正順著光流衝向外圍的色球層,王宗超連忙按住去勢,重返光球層。

  在太陽表面一去馳騁上百萬里之後,王宗超臨近太陽赤道,尋得一個太陽黑子,立即毫不猶豫地投向其中。

  實際上黑子實際並不黑。它其實是光球層上略微下陷的氣體漩渦。因為溫度比周圍低一兩千度,於是顯得稍黑稍暗,不過相對於整個太陽環境,已是一處極為難得的清涼寶地了。而且太陽黑子一般可以存在一到數天,倒是可以讓他待上好一陣子了。

  在王宗超看來,眼前儼然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比地球還大上兩三倍,隨便一個小旋臂就有幾萬公里長。太陽上的一切事物都是超乎想像的巨大。在這裡待久了,對於傳統意義上的宏大概念都會變得麻木起來。王宗超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在巨人體內穿梭的小小病毒一樣。

  進入太陽黑子的同時。王宗超除了感到光熱明顯下降之外,還感受到極為強大的磁力,僅僅一個太陽黑子的磁場就比整個地球磁場要強大數萬倍,強大到足以在萬分之一秒內磁化地球的所有鐵質的地步。超強磁場桎梏了來自太陽核心的高能電漿向上流動,形成類似栓塞的效果。而栓塞上方的物質冷卻後則會向黑子中心的磁場沉降,這才形成一個局部低溫地帶。

  太陽黑子的磁力強大且極不穩定,即使削弱到萬分之一也足以輕易讓一個普通人生命磁場紊亂而死,不過這對王宗超來說,還談不上是值得重視的威脅。

  「利用強磁場鎮住、排開從太陽內部向外升騰的高能電漿與輻射,也是不錯的自保手段。同時也可以利用無所不在的太陽磁場進一步加速自身!」存身太陽黑子之中,王宗超全身上下多個竅穴都在吞吐磁力,磁力環環相繞,越轉越強,自身磁場與太陽黑子的超級磁場不斷交流,融會貫通。

  與此同時,王宗超頭頂升起一團乒乓球大小的皎潔圓球,如同一輪明月灑下清冷純粹的光輝,將四周狂躁熾熱的太陽光相比,這是一種寧靜如恆、明澈如水,毫無半點的躁動感覺,連附近的各種狂躁能量都受了感染,顯出一絲極為罕見的平靜無華。

  這卻是月神外相。陰陽論中,日月雖然代表著陰陽,不過說到底它們都是光明,月光的陰並不是真正的陰,比它更陰的東西還有很多,例如黑暗。不過日月之光同樣有區別,一種代表了躁動不穩的狀態,一種卻代表了寧靜平和的狀態。兩者互為因果,從廣義上講,也代表了宇宙的演變,會從一開始的相對狂躁混亂趨於最終的平靜冰冷。

  如今王宗超運用月神外相,雖然不能削弱四周的光熱,但卻可以讓其四周光熱變得相對平靜穩定許多。

  大概一天多後,王宗超暫時存身的太陽黑子被從太陽內部爆發的一股超級電漿流所摧毀,這次無與倫比的巨大噴薄甚至衝破了色球層,形成一道百萬餘公里長的紅色火焰舌頭,像巨大的烈焰長龍高高探出頭去,然後又彷彿一條巨型火焰拱橋落回太陽表面。所到之處火焰扶搖升騰、千姿百態,有的如火焰噴泉,有的如藤蔓纏繞,有的如節日禮花,卻是一個日珥。

  而王宗超卻早在半個多小時前就已從四周磁場的微妙變化提前覺察,從容不迫地順光遁去,遠走高飛。

  「利用了光磁效應,這招『光遁』果然快了許多。不過仍需進一步完善,至少要超過十分之一光速,才能確保避開各處耀斑爆發區。而我的思感也要進一步擴展開來,嘗試與太陽意志作一定程度溝通,以求把握方圓萬里之內的一切太陽活動變化,方能提前規避難以承受的能量爆發,尋覓合適的棲息地……」

  一時在光球與色球層之間,王宗超返返覆覆,轉折遊走,屢屢與死亡擦肩而過,在滿目的致命光熱中尋覓著頻繁閃現的一線生機。

  隨著時間推移,王宗超越來越顯得應對自如,遊刃有餘,漸漸的竟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暢快感。

  驀地,一個規模較小,卻也籠罩了方圓數千里的耀斑在王宗超面前爆發,然而王宗超卻並不規避,反而加速向前。

  一瞬間,王宗超身聚強光強磁,順光而遁。全身上下竅穴光磁環繞急轉,層層疊加,轉眼間層疊了一千二百九十六轉,將光遁之法與高斯電磁炮原理結合,帶動身形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急旋加速向前。

  一衝之下。眼前至少相當於百萬枚氫彈同時爆炸的小型耀斑,竟被王宗超摧枯拉朽地從中刺透,一穿而過。

  沿著他一衝的軌跡。虛空也被拉扯出一道足有近千里長的漆黑裂痕,彷彿極光中的極暗。大量灼熱的氣體與毀滅性能量沿著裂痕一洩而入。

  「關鍵在於運用光磁之力。這一招,便名為『光磁烈旋』吧!」長笑中,王宗超身形狂飆而去,將自己的笑聲遠遠拋到腦後。

  昔日坐觀旭日,身入熔爐以煉身心。

  如今身處烈日,縱橫馳騁於無邊光焰之海。

  生死之間,方見大逍遙!

  太陽神阿蒙大概發夢都想不到,自己付出沉重代價送到太陽上的對手,不僅僅沒有死亡,而且還在飛速地適應與進步。由於直接處於太陽環境內,切身體驗著太陽的一切奧秘,王宗超一天的收穫,甚至可能比阿蒙乘著彗星繞日,近距離觀察太陽百年所得更多。

  畢竟不是所有神祇,都能擁有一具強大得足以在太陽表面生存的金剛不壞之軀。所以這種事,也只能無奈地說一句「神比神,氣死神」了。

  …………………………………………

  滇藏邊陲,高原地帶,一處方圓數十里,四下峭壁陡峭的半封閉式隱蔽山谷。

  山谷中隨處能見到一串串、一叢叢、一片片印滿密密麻麻的藏文咒語、經文、佛像、吉祥物圖形的各色法幡。這些方形、角形、條形的小旗被固定繩索、族幢、樹枝、高崖上,在大地與蒼穹之間飄蕩搖曳,構成了一種連地接天的盛景。每逢山風拂過,就連風聲也帶上了隱隱約約的誦經之聲。

  除此之外,山谷之中還有著漫山遍野的「人」,一群數以千萬計,而又舉止怪異的人。

  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雙眼茫然得看著各色法幡,在山間漫無目的地徘徊。這些人雖然舉止有些怪異,但大都看上去外形還算正常。不過也有不少連形貌看起來也頗為詭異可怖,有的人全身血脈根根爆凸出體外,看上去體表就像籠罩著一幅紫黑色漁網,而且隨著行動不時有股股血水滲出,顏色也不甚紅,有點膿腫污穢的樣子。有些人則瘦成一副皮包骨,行動時全身骨骼咯吱作響,聽起來極為滲人;有些人卻肥胖腫脹到連五官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見兩排牙齒虛張著,身子整個一慘白的肉球,周身皮肉都起了褶子,層層疊疊的耷拉在身上,唯獨那圓滾滾的肚子挺直朝前,若球若鼓。而還有一類人同樣體型臃腫,卻像毫無骨骼血肉可言,就像一張充氣的人皮在空中隨風飄蕩。

  顯而易見,它們是屍非人,而且是藏地所獨有的,分成血起、骨起、肉起、皮起的各類起屍。

  更詭異的是,其中甚至有那麼幾具起屍皮肉透明,好像是透明的水晶,可以看清皮膚下有流動著璀璨的銀色光芒,裡面的內臟都是深紅色的,好像一塊塊微微蠕動的瑪瑙,在內臟與骨骼間,又有無數細小的銀色光點彷彿螢火蟲般來回飄舞,這已經不像屍體,而像是一件巧奪天工的工藝品了。

  「注意冰川琉璃屍的動向!如見其口吐銀色飛蟲,除非事不得已,卻不可硬擋。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諸位法門道長。」

  「茅山陣法果然奇妙,這些進谷的起屍,無論怎麼轉都出不去。」

  「小心看守,切切不可心存大意!」

  在四下陡峭難攀,崎嶇不平兼且覆蓋積雪的各處懸崖上,有著兩百餘名身穿軍裝的人,在懸崖絕壁、草木白雪上來去如飛,踏雪無痕,正在密切留意這山谷中眾多起屍的動向。

  由於情況相對平靜,眾人表現地並不緊張,不時有人交流幾句。

  「可惜我們無法把武俑送來。否則它們再適合對付這些行屍走肉不過了。」有人不由感嘆了一句。

  「事事都要武俑出手,還要我等何用?」又有人略帶嘲諷地回了一句。

  說話間,只見空中一物飄來,此物看上去彷彿一個圓柱狀的孔明燈,但表面卻繪滿了無數以藏文寫成的佛經,以及許多圖案,在空中隨風而轉,儼然是一個轉經輪,底下還懸著無數串金剛石。隨風轉開,彷彿一輪傘蓋。

  藏地密宗喜歡將佛經刻繪在一種有軸的圓桶狀物上,稱為嘛呢轉經輪,藏傳佛教信徒人人持有。不停地搖轉,等如唸經。同時藏地又信奉萬物有靈,轉經輪立在風中。由風吹動轉動一週,即代表風靈誦經一遍。設在水中,被流水轉動一週。即代表水靈誦經一遍。按照密宗說法,轉動經輪的功德,轉動一週者,即等同於唸誦《大藏經》一遍;轉動二週者,等同於唸誦所有的佛經;轉動三週者,可消除所作身、口、意、罪障;轉動十週者,可消除須彌山王般的罪障;轉動一百周者,功德和閻羅王相等;轉動一千周者,自他皆能證得法身;轉動一萬周者,可令自他一切眾生解脫;轉動十萬周者,可遠至觀世音菩薩海會聖眾處;轉動百萬周者,可令六道輪圓海中一切眾生悉得安樂;轉動千萬周者,可令六道輪迴眾生皆得撥除苦海;轉動億萬周者,功德等同於觀世音菩薩。

  而眼下這個在空中不斷旋轉的轉經輪表面除了常見的佛經之外,還刻繪著兩具無有血肉的人形骨架,分別踏立在蓮花日月輪墊上的海螺和貝殼上面,作舞姿狀,形象極為怖畏。

  這卻是屍陀林怙主,密續中敘述屍陀林怙主安居在屍骸淨地,淨地裡有四方形的人頭骨城,骨城有屍林、髑髏宮殿和蓮華日輪座,座墊上擁立著屍陀林怙主夫婦。他們是墓葬之主,也是亡者的護法神,負責引導死者前往極樂世界。

  繪了屍陀林怙主形象的轉經輪飄在空中,直入谷內,而在地上緊隨著而來的,卻是又一群數目足有近千的起屍。

  而更遠處的天際,舉目還能望見有好幾個轉經輪正在陸續飄來。

  領著起屍入谷之後,空中的轉經輪高高飄起,直上西側一座尤為巍然險峻的山峰。只見山上積雪處處,直入雲霄,陡峭難爬。然而山上卻有一座看上去金碧輝煌的寺廟,頂上盡覆造型豐富多彩的鍍金銅瓦,每一層的梁角飛簷都用金漆勾勒,殿宇寶角獸吻飛簷,兩側西廂的壁畫雕飾精美琳瑯,一望無際的經幡在四面八方湧動,在一片白茫茫中熠熠光,看起來就像是這光明世界的最明亮之處。

  「竟然輕易能把散佈方圓百里的所有起屍盡數聚來。這群喇嘛,在對付起屍上還真有一套!」看著這一幕,負責看守四面的軍人中,有人嘖嘖稱奇。

  「畢竟已在藏地坐大千年,能沒有這層能耐?」又有人冷哼一聲,「然而這群喇嘛待價而沽,用心難測,不可輕信!」

  ……………………………………

  雪峰之巔,在大門緊閉的寺廟之前,一眉道人身披太極八卦衣,領著兩名弟子,正靜靜等著。

  「哼,什麼血起、骨起、肉起、皮起……如此說來,中原的殭屍,豈不可以稱是『氣起』了!」其中一名中年弟子正憤憤不平說道。說起來,中原殭屍成因在於一口怨氣淤積胸口不散,普通殭屍散了這口氣即可降服,若照著起屍分類理論,倒也算得上是「氣起」了!

  「起屍實不能類同於殭屍。我等不可牽強附會,不懂裝懂!否則稍有疏漏,便難免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一眉道人卻搖了搖頭,對此說法並不贊同。

  另一名弟子不覺長嘆出聲:「自東陵一戰之後,中原屍鬼已近乎絕跡。這些年來所有妖邪鬼蜮,還不是國外的禍水東引!」

  驀地寺廟的一對銅門大開,兩人從中慢慢走出,出現在一眉道人三人面前。

  只見那兩人都是紅袍比丘僧,頭戴雞冠狀高帽,身穿背心、裙子,那裙上有八褶,前三後三左右各二,僧帶在外後是袈衣,袈裟右肩在外左肩披上起。只是緩緩走出,卻像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巒慢慢移來,巍峨中睥睨眾生!

  這兩人胸前都有一百零八骨珠,珠圓玉潤猶若玉石瑪瑙,也不是經手多少年了。陣陣帶著安寧、平靜、祥和、解脫意境的念力波動正從每一枚骨珠上溢出,互相之間還產生共振,變得越來越大,充斥無形虛空。

  這是密宗獨有的人骨念珠,西藏喇嘛死後流行天葬,把自己的屍體喂食給老鷹,以達到世祖割股喂鷹的佛教境界。肉體已經成為生靈的食物,骨頭便捐出來做法器。其每一枚骨珠,都取自一位高僧的眉心骨。所以眼前這每一副念珠都需等足一百零八名有一定道行的高僧圓寂後方能練就,其中著實蘊含了海量的佛家念力。還未施法,就讓兩名已有鬼仙修為的茅山弟子心頭一凜!

  而這兩名大喇嘛都是面容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就如那華蓋舉世的寶玉華珞自然生輝。不過其中一人戴了半張猙獰的明王面具,將口鼻覆住,只露出一雙湛然有神的雙眼;另一人也戴了半張面具,卻將雙眼都一併遮住,只露出下半張臉。

  這代表兩人中有一個正在修行「閉口禪」,不能隨便開口,而另一人,卻是修煉更加罕見的「閉眼禪」,平日裡都是雙眼不能視物。

  「茅山掌門,葛丹松贊活佛宣你等入內覲見!」修煉「閉眼禪」的喇嘛開口說話,語氣頗為不敬。

  兩名隨行茅山弟子面色一變,但一眉道人卻輕輕地擺擺手,依舊面色如常地隨兩人舉步入寺。

  入寺之後首先是個前殿,只見殿中四面都放滿了各種奇怪的東西有木魚、法螺、獨沽杵、經輪等等,琳瑯滿目層層疊疊,數量竟有千萬之多,這些法器都擦的乾淨亮潔,不少還帶著寶石般的熠熠光芒,無形的梵息願力瀰漫交織。

  出了前殿,三人面前殿閣又是更加宏偉廣闊,一面金黃色的牆壁竟然有幾十米高度,在這個牆壁上整齊排列著一行行七層琉璃塔,這些小塔的數量過了萬個。每一尊琉璃塔,都綻放或明或暗,分成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的寶焰佛光,七色交匯之下,隱隱間只見一片莊嚴無量的金黃佛光瀰漫,竟在眾人眼前結成一道彷彿無邊無垠,凝固得宛如淡金色琉璃的巨牆。

  原來眼前每一尊琉璃塔,都是一位圓寂的高僧靈骨舍利。眼前這上萬名高僧的靈骨舍利,哪怕西藏全民信佛,高僧輩出,都不知要經過幾百年才能積攢下來。

  「身死道亦不消,此又是何用意?」一眉道人看在眼裡,心中不由生起幾分不詳之感。

  西藏密宗的修行與傳承,向來與中原道門甚至於佛門顯宗都迥然有異,其全民信教的模式,外加獨有的灌頂傳承之便捷,都使得修行者的基數異常龐大,而且其中修煉有為者還可以不斷轉世重修,至於達不到轉世重修境界者,其必生修為又會因功法的獨特而大半殘留於靈骨、舍利中,繼續惠及後人。

  這等模式,不僅使得密宗在千年來都沒有傳承斷絕之危,而且力量還越積越大,時至今日,實力很可能已大大凌駕於中原各宗各派之上。

  「此為萬佛壁,萬佛壁立,諸般外道,概莫能侵!」修煉閉目禪的喇嘛向一眉道人三人傲然說道,「過了此壁,除了禪宗金剛正法,一切外道異術,皆不能動用絲毫,不知諸位還敢繼續前行否?」

  一眉道人默然片刻,便從容對兩名隨行弟子說道:「既如此,就由我一人入內,你等在外等候。」

  「師父千萬小心。」見一眉道人去意已決,兩名茅山弟子只能無奈退出寺外。

  兩人剛出寺外不久,只見一物宛如天外飛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息而至,卻是一塊幽深古樸、神秘浩瀚的巨大輪盤。

  輪盤落地,隨即只見齊藤一從輪盤正中顯出身形,大步走出,見了兩人,立即開口問道:「兩位師弟,請問師父去了哪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3 00:12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5-6-28 01:46
第六百零三章 佛渡有緣人

  跟隨著兩名喇嘛穿過「萬佛壁」之後,一眉道人頓時只感覺到自己好像一頭撞進了一片汪洋無邊,莫可名狀的大海中去。四周看上去彷彿並無異常,但又宛若有著一片片旋繞著淡淡佛光的琉璃,它們層層疊疊,構築成一層層不知有多大多深,延綿無窮的空間,數不清地經文流水般沿著這無窮無盡的琉璃牆壁在不斷流轉著,整個天地間全是琉璃佛光與經文。

  此謂「盡虛空,皆法界」!

  雖然感受不到什麼明顯的壓制,但一眉道人憑著四劫鬼仙的修為,竟然連神魂出竅有一種有力難施之感,所有的外放神識周圍的張力下想要無限地稀釋出去、化為烏有,似乎自己擁有過的道術,都是一場不真實的夢一般。

  再走片刻,只見前方不遠處一間殿閣內,有喇嘛口中齊聲唱道:「活佛大香,修德甘露,供養十方,大德無量!」

  緊接著又是肅然一聲:「於三生大千世界微塵,數佛前作無量供養,功德,超勝修持三世諸佛之剎土者十萬八千倍!」

  「如斯宏大發願,莫非在做什麼莊嚴法事?」一眉道人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見四名喇嘛從殿閣內魚貫而出,每兩人一組,手中各捧了一大一小兩個金盆,走得小心翼翼,如奉家珍。

  一眉道人遠遠地便聞得一股淡淡的腥臭騷氣,又見兩金盆中一為微黃濁水,一為某些黃褐物事,頓時有些發怔。心想這莫非是屎尿不成?

  緊接著又將有兩名喇嘛捧著金瓶走出,將小盆中的尿水小心翼翼倒入金瓶內。又封蓋上蠟裝好。又有另外兩名喇嘛取出一條質地上佳的紅色綢布,先將盆中大便灑上一層金粉。又用紅布輕輕裹住,然後小心摺疊包好,用一條黃紅相間的帶繫住。又取黃布,上面灑滿了一些灰白的粉末,把那紅布包裹的大便放入,再次摺疊包好。面色莊嚴肅穆,虔誠無比,動作小心謹慎,一絲不苟。彷彿在包裝什麼珍貴的古玩寶物。

  做完一系列事之後,八名喇嘛隨即捧著盆瓶等物遠去,一邊走還一邊面露喜色地交談議論。

  「這次香水與大香都不少,回去以後製成的甘露丸數量也該很多,看來這趟我們可以多分一些了……」

  「那是自然!我等苦苦等了多久才輪到這麼一次貼身祀奉活佛,哪能不分得多些?」

  原來所謂香水是尿水,而大香則是糞便,而且聽起來,這些屎尿還要去做成什麼甘露丸供人服用。而且還是多人求之不得的搶手貨……一眉道人即使見多識廣,涵養極深,此時也不由感到一股子難言的噁心。

  不過他畢竟道心非凡,很快鎮定下來。外不形於色,內心卻思索其中蘊含意義。

  「這喇嘛教的修行法門,尤其注重色身成就。傳聞有加持五臟六腑等身份之種種咒印,謂可使現前肉身變為金剛佛體。有違佛門顯宗視肉身為臭皮囊,追求超脫色空之理。故修為才大半能寄託於色身,無論骸骨還是舍利,甚至於屎尿,都能蘊含或多或少的靈力。

  不過連屎尿都能入藥,卻又明顯還沒能做到如武道人仙般無漏無缺,禁不住自身精元外溢。而且這些所謂活佛肉身壽命也大都不算太長,還不如擅長煉藥養生的鬼仙,要說專注於肉身修煉,也明顯不至於!

  要說他們重在神魂修為,卻也不見得太過出類拔萃。據說許多活佛轉世之後都還無法保住前世記憶,大都要等有緣人引入沙門,灌頂啟智,才能覺醒。如此看來,神念境界也該超不過未渡雷劫,轉世時仍有胎中之迷的鬼仙。而且他們看來只是追求一再轉世,似乎並不尋求飛昇西天極樂,也是有違常理!

  至於動輒以「佛」自稱,讓民眾對現世修行者頂禮膜拜,甚至連屎尿也被人奉為靈丹妙藥,也似非有德之士,或者志在求道者所為。而且這藏地多數藏民都是世代農奴,不吝血汗虔誠供養諸多活佛喇嘛,這些人雖是出家人,卻也享盡世俗榮華,甚至不乏窮奢極欲者。

  而相比之下,中原禪門卻越來越顯得低調無爭,幾乎不再涉足世俗政權,只顧參佛理、修經典。佛門大德不再追求法力神通,亦不顯諸聲色寶相炫示於人,即使還有護法武僧,所習也只是世俗武學,與這藏密行事顯得大相逕庭……」

  政教合一,全民供佛——神化自身,追求神通——傳承便捷,修行者眾多——不求超脫,一再轉世——修為遺於靈骨舍利,越積越多……早在前赴藏邊之前,北方政府相關人員已將收集到的藏地一系列情報交予一眉道人,再加上如今所見所聞,藏密的一系列行徑,讓他不由得浮現某些想法。

  心中尋思間,一眉道人已被兩名護法喇嘛領入殿閣之內,只見兩側點著一排酥油燈,昏黃清心,熏香撲鼻;地上鋪著手織羊毛毯,尊貴華美;四面的佛教壁畫雕飾精美琳瑯,並鑲以各種珍珠、寶石裝飾,極盡奢侈;許多地方放著貴重的鎏金寶瓶、嘎巴拉骨飾、幢和經幡等等,全都散發著強大的密宗獨有靈力波動。

  殿宇的盡頭,有一張寬大得足以容納二三十人的床榻,床榻通體呈現出一種沉重渾厚的金黃色,竟似以實心的鑲金黃銅鑄就,四面刻以相輪、覆盆、仰月、寶珠、花卉、龍圖等圖案造型,以為功德。

  一位頭戴五明佛冠的老喇嘛端坐床榻之上,只見其身材瘦小,臉上皺紋密佈,也不知有多少歲數。見了一眉道人走入,也不下床相迎,只是端坐如舊,先宣了一聲佛號,隨即開口發問:「貧僧已然履約,令諸弟子將十萬起屍盡聚此谷。至於如何降屍,則是你等之事。不知你這道士還有何為難之處?」

  這外表看來瘦小枯乾的老喇嘛說話之間聲音卻是洪亮如警世之鐘。蘊含極強的念力波動的一字一句都是振聾發聵,彷彿在空曠的山谷中迴蕩的雷鳴。激盪得整間寺廟內外的黃鐘梵缽一併嗡鳴作響,一波又一波滾滾襲來,彷彿要將人的靈魂擊散了一般。

  這並不只是誇張的比喻,單憑這老喇嘛的話音,就足以將還未渡過雷劫,又無得力法寶護身的鬼仙出竅的神魂擊潰。而且他所說雖是藏語,但憑著大圓滿境界的密教真言,卻可以無視人種語言的不同,直接灌輸意念。讓任何人都聽得明白。修為之深,著實深不可測。

  一眉道人心知這位葛丹松贊活佛雖然不見干預世俗政權,對於世人而言不如班禪、達賴等人知名,但其實卻是早在千年前便已證得金剛舍利,至今已不知輾轉輪迴了多少世,眼下這一世也不知已有多少歲數的大拿,乃是藏密諸宗的真正幕後主持者之一。

  畢竟真正的修行者,絕大多數時間都要用在修行上, 絕沒有太多功夫去打理俗務。至少也無法時常在世人面前露面顯威,所以這樣的人往往需要世俗代理者。

  「葛丹松贊活佛安好!」心知對方在修行界的實際輩分遠在自己之上,一眉道人對對方的傲慢並不以為意,只是平靜地開口道。「茅山與諸位中原法門弟子已於大雪山下布好大陣,一朝發動,陣中起屍盡成齏粉!」

  其實大雪山下並無山谷。所謂的山谷乃是陣法幻化,此陣名為「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依天時,借地利。下依五行八荒,四方六合分聚地脈靈氣,上依應二十八星宿、周天三百六十,經緯縱橫之間剖分穹宇,陣中可現山川河岳,有四季之分、晝夜之別,以天干地支之數變化。入陣者不分東西南北,不知春夏秋冬,而且越陷越深,最後摧動陣法,則見山崩地裂,山洪海嘯,電閃雷鳴、火焰冰雹齊發,將陣中一切事物悉數毀去。

  「既已有十足把握,還來尋貧僧作甚?難道北方政府有過河拆橋的念想,見起屍之亂平復有望,又起了什麼變卦不成?」葛丹松贊活佛宏聲反問道。

  為穩住西藏局勢,也為了對付起屍之亂。北方人民政府早在半個月前就與西藏密宗明裡背後的主事者暗中達成協議,以不觸動密宗根本利益,甚至加以立法保障,以及西藏高度自治的一系列重大讓步,換取對方在名義上承認北方政府,並協助肅清起屍之亂的承諾。

  原本密宗還打算乘機爭取到在中原內地自由傳教立寺的權益,可惜北方人民政府卻心知肚明密宗這套政教合一的模式若是傳播開來,必然是比一貫道還要嚴重無數倍的禍害。須知在西藏,哪怕這些喇嘛世代壓榨農奴,可在心靈的寄託下,那些淳樸的農奴還是心甘情願地將一切信仰與希望寄託在佛祖的身上。多少上了年紀的老人,從家一步一個五體投地,虔誠無比地向布達拉宮朝聖,哪怕許多人磕死在路上,也是甘之如飴。甚至還有以指代香,不惜點燃十指,燃指供佛者。若有人進藏宣傳推翻活佛喇嘛解放農奴,那麼不用喇嘛們發話,這些憤怒的農奴就會一擁而上把這人活活打死。這樣的情況,僅僅侷限於西藏就罷了,又豈容擴散到全國各地?所以這一點上,北方政府無論如何都不肯鬆口。

  密宗對於這次談判收穫並不甚滿意,故雖答應協助鎮壓起屍之亂,但也大有保留,僅僅侷限於動用秘法將起屍盡數聚集到大雪山下的某處,剩下的事則概不負責,全由人民政府負責召集能人處理。所以如今葛丹松贊活佛見一眉道人找上門來,語氣頗為不善。

  「晚輩前來與政府全無關係,只想請教活佛一句話。」一眉道人嘆了口氣,目視對方,鄭重問道:「但凡起屍,是否一概無可救藥?」

  西藏起屍,在兩三百年前即使在西藏也極為罕見,更絕無出藏害人的記錄,只是這百年內才漸漸變得有些頻繁,並於近期氾濫成災,所以即使茅山派浩如煙海的典籍,也缺乏詳細的記載。不過一眉道人到底憑著豐富的經驗,發現其中許多形貌還未異變的起屍其實魂魄未散,頂上三火也未盡滅,處於非死非生狀態。或有救活的可能。

  「自然可救!」葛丹松贊活佛聞言哈哈一笑:「豈不聞『佛法無邊』,你們道門救不得,佛門卻無有不可救之人。若有觀世音菩薩淨世甘露,或者地藏王菩薩出手,連深墜無間煉獄者都能得蒙超度,又豈有救不得之理?」

  一眉道人嘆了口氣,「不敢勞駕西天諸佛菩薩出手,晚輩只是想問:當今現世,可有救回這些人的手段?」

  「仍有!」葛丹松贊活佛爽快回應。「可惜代價不菲,不可輕言,不可輕用!這些愚民蠢夫與我佛無緣,不得佛法庇護,才被起屍輕易引動宿世業障惡趣,倒不如索性送他們速速前往輪迴,脫了如今似人似鬼,非人非屍的無邊苦海。」

  「以晚輩看來,所有並非自行起屍者。只是被一股莫名怨力蒙了魂魄,閉了泥丸宮,若能在精血枯竭之前解了怨力,皆有救活之望。」一眉道人這些時日,對於研究起屍也做足了功夫,只是時間太短,還未能琢磨出可以付諸實行的措施。所以緩緩出聲道:「素聞佛門廣大,普渡蒼生。一向不念舊惡,放下屠刀亦可成佛。如今既有救人之法,即使動用時有諸多不便,又何苦秘而不宣?」

  「竟能悟出其中關鍵,你這道士,看來大有慧根!」葛丹松贊活佛瞥了一眉道人一眼,有些詫異問道,「若貧僧告知了你,你真肯不吝代價救人?」

  「晚輩一向只知盡人事,聽天命!」一眉道人淡然回道。

  「好!好!你這道士,看來也是個行善無數,萬家生佛之輩!」葛丹松贊活佛似是極為歡愉,開懷大笑道:「我密宗講究正法不可輕傳,無緣無德之輩,即便佛祖親來傳法,也是對牛彈琴。然而貧僧見你卻與我佛大有緣分,可願棄道從佛,還了本來面目?」

  一眉道人默然片刻,最終只說了一句:「既然前輩不肯指教,晚輩也不便再厚顏打擾!」說罷轉身就要拂袖而去。

  他畢竟是當代道門領袖之一,對方竟然要他欺師滅祖,皈依佛門,已是辱人太甚,再無轉輒餘地,若非他涵養極深,顧全大局,只怕早已翻臉動手。

  「且慢!」葛丹松贊活佛起身虛攔,而隨著這一下普通不過的動作,整張黃銅澆灌的床榻竟發出一連串重物碾壓的金鐵震鳴聲,顯出幾分扭曲變形,彷彿有幾十隻大象在床榻上狂踩亂踏,這葛丹松贊活佛的體重與力量,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密教真傳的龍象金剛大真力,傳聞煉到極致有十三龍十三象的移山倒海之力,肉身成就龍象金剛菩薩,這葛丹松贊活佛看來在這方面造詣同樣精深得很。

  只聽葛丹松贊活佛一臉和顏悅色地解釋道:「道友有所不知,我這密宗諸多秘法,許多不能付諸言語筆墨,需得灌頂傳承,又等閒不傳外人。貧僧雖不吝為道友灌頂,但卻不免讓道友得以一窺我佛門佛法之廣大高妙,倘若心神承受不來,便難免道心破碎,日後一心一意只求遁入佛門而不得了。道友畢竟一派之尊,屆時若是這等表現,未免使得宗門為難,也顯得我密宗強使人入教,甚為不美!」

  言下之意,一眉道人若要得授解救起屍之秘法,便要接受葛丹松贊活佛灌頂。到時候,也就難保對方不會在神念中暗下什麼手段,強使皈依。

  然而眼下受害於起屍之人已有近十萬,若是還有一半能夠救得回,也是四五萬條人命。一眉道人沉默片刻,最終仍道:「若是前輩不吝傳授救人之法,晚輩自當領教!」

  「呵呵,道友莫急,先來看看這幅畫!」見一眉道人答應接受灌頂,葛丹松贊活佛暢懷而笑,忽然將一幅畫卷憑空招來,在空中展開。

  只見畫中卻是一片茫茫無盡的汪洋大海,大海一片蒼茫,也一片死寂,彷彿苦海無邊,無有止境。不過大海之上,卻有著星星點點的朵朵剔透紅蓮,正是佛門中所謂的度厄紅蓮。

  大海的盡頭。在無數度厄紅蓮的環繞中,只見八座雪山散佈如同蓮花。每一座雪山都是晶瑩無暇,延綿無盡。而且絲毫不予人寒冷感覺,而是一年到頭四季如春!山上無數花草果樹,湖泊園林,菠蘿遍地,蓮花盛開,連河裡面也流淌著蜂蜜,山上億萬個城郭村落,都是人人喜樂,福壽延綿。出入行路,只管腳踏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法輪高速飛行。

  而八座雪山正中,則見一座以金、銀、鬆綠石、珊瑚、珍珠、金剛鑽、水晶建造的,璀璨輝煌的巨型宮殿,散發著宛若陽光一般普照三界十方,洗滌一切,淨化一切的無限光明。其中無數面目猙獰的明王、金剛,以及許多慈眉善眼的佛陀、菩薩、羅漢、諸天。宮殿環繞的正中,卻見一座黑黝黝的十九層鐵塔。雖然相比起宮殿顯得格外粗樸無華,但卻讓人越看越覺得神秘莊嚴,塔頂一道十二色琉璃光柱洞天徹地,彷彿直通向高高在上的西天極樂世界!

  此畫層次分明。苦海、雪山、宮殿、鐵塔,一層環繞一層,層層深入。卻又絲毫不會讓人感到越來越狹小局迫。無論你將目光投向畫中的某處,都會覺得該處無限放大,無窮無盡的精妙細節與信息在不斷衍生出來。

  而在已有一念一世界修為的一眉道人看來,此畫中自成廣大世界。一筆一墨,都有無數虛空交疊,每一寸圖案看起來都是無端的奧妙非常,隱含萬千令人心動的秘密。

  「此為極樂園——香格里拉!」葛丹松贊活佛以無限莊嚴崇敬的語氣向一眉道人介紹道。

  一眉道人動容問道:「傳說中的香格里拉,是一幅畫!」

  「香格里拉並不是一幅畫,不過此畫足以讓觀者身心親臨香格里拉!」葛丹松贊活佛肅然指點道:「此宮殿乃是無量勝樂行宮,其中自有海量寶經密藏與無數法器佛寶。至於正中鐵塔,則是上應九天,下承十地的十九重南天鐵塔!是供奉佛祖舍利的南天鐵塔!」

  「竟是釋迦摩尼舍利?」即使是一眉道人,心中也不由掀起了陣陣波瀾,即使佛道有別,但單憑釋迦摩尼之名,便足以震懾任何一位修行者。

  「當年龍樹菩薩得無上機緣開啟南天鐵塔,請出佛祖留下的舍利,於大乘佛法之上再開闢金剛乘,這才創下了我密宗一脈。世界壞時,七寶俱壞,惟金剛寶伏藏秘密,不可破壞!

  又有蓮花生大士,攜佛祖舍利與佛法東來,以無上神通降伏大雪山千萬妖魔,在原本的高原魔國之上開闢出香格里拉這片極樂淨土,這才注定我藏密今後必將大興於世!

  《時輪轉法經》有云:末法之時,佛法寂滅,人心沉淪,唯有香格里拉淨土長存不滅,待有朝一日蠻人之王征服世界,即將入侵淨土之時,佛國便會再次開啟,於末日之戰中滅盡外道妖魔,破盡人間業障,終結末法,建立人間佛國,無上樂土!憑此無量功德,香格里拉必將舉界飛昇,返於西天極樂。入得香格里拉,便等同入了西天極樂世界!」

  葛丹松贊活佛激昂的話音如同醒世之鐘般在大殿間滾滾迴蕩,又謂一眉道人道:「相比之下,道門自斷絕天路以來,便一代不如一代,只能偏安各處山間洞府,日漸衰微,欲有所作為者,還被九州結界死死禁錮。諸多道尊天主,當真將你等棄之如履,又何曾為你等留下什麼升天后路?到時候劫數臨頭,萬事皆空,平生苦修,皆付諸流水,豈非教人扼腕至極!既如此,你又何苦還於道門中留戀不去?」

  然而一眉道人已將目光從香格里拉畫捲上收回,神態平靜如舊,「前輩好意,晚輩心領。然而晚輩到此,只為諸位受害於起屍者爭一線生機,其餘不作多想!」

  「也好!」葛丹松贊活佛聞言面色一變,變得無悲無喜,無我像,無眾生相,只是一掌向一眉道人緩緩按出,道:「救人之法,皆在其中,好好領會罷!」

  一掌按下,在虛空化為一隻巨大的手掌,七色流轉,手指結印,將一眉道人虛握其中,緊接著掌中化生出無數的佛陀、菩薩、羅漢,個個栩栩如生。寶相莊嚴,齊聲發出無數道宏大無邊。而又空靈透徹的頌經、佛號聲,似乎在引人超脫到彼岸。

  「信我者。可消除須彌山王般罪障,一切眾生悉皆離苦得樂!」

  「佛告世人,世界壞時,世間有大毀滅、大恐怖。信佛者,當入西天極樂世界,不生不長,不死不滅……」

  「世間多苦,修行多難,沉淪掙扎,永不得脫。只有皈依我佛,方能超脫苦海,到達彼岸!」

  「道友與我佛有緣,不如歸於我門,日後得享正果!」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還不速速皈依我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明正大普照三界十方。而又澎湃浩瀚到不可思議地步的意志,從無邊金剛法界之中滾滾而來,彷彿當頭棒喝,霹靂震鳴。又似醍醐灌頂,潤物無聲,向一眉道人的神念發動一波又一波,無有窮盡無有止竭的衝擊與滲透。

  葛丹松贊活佛的確是在傳授一眉道人密宗的救治起屍之法,然而在灌頂傳授的過程中。他卻藉機以十世修行的無上密宗念力,加上金剛法界中千萬舍利靈骨中的無量禪意靈力,要將一眉道人一舉渡化成密宗弟子!

  也就是說,他雖然將一眉道人需要的有用信息發送過去,但伴隨而去的,還有鋪天蓋地的彈出式廣告,以及大量強制安裝的捆綁式流氓軟件。

  一眉道人畢竟是無可置疑的當代道家領袖,就連天師教張元旭因鎮魔井之變而名望受損之後,都也要遜色他一些,再加上幾十年來在民間行善積德,在民間聲望極隆,這樣的人如果被洗腦渡化成密宗弟子,那麼對於密宗傳入中原腹地必然是極大的助益!

  而一眉道人則憑著四次雷劫的神魂修為,以及一份救護萬民的決心加以抵抗,每一枚神念,都如一方磐石,千萬神念,就宛如千丈山岳一般,任是巨浪滔天,我自巍然不動。

  論神通、論念力,葛丹松贊活佛十世苦修,無疑比他更強了許多,再加上無數靈骨、舍利、法器結成金剛法界的無比地利,完全足以碾壓一眉道人。然而這畢竟是在確保神魂無損無傷前提下的洗腦渡化,而不是以精神力量強行摧毀、鎮壓神魂,所以能否成功關鍵還不在雙方的力量對比,而是要看彼此的本心、心境與覺悟的高下,在這方面,一眉道人絕非毫無抗拒餘地。

  佛門中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今看兩名佛道雙方的領袖人物的行事,倒不知誰更符合這條行事準則多些。

  ……………………………………

  「你家掌門正與葛丹松贊活佛面議商酌,期間不見外人,還不退下!」

  當齊藤一入了寺廟,來到萬佛壁之前時,只見一遮眼、一掩口的兩名護法喇嘛從中轉出,攔住去路。

  齊藤一眉頭微皺,立即回道:「我乃是茅山入室親傳弟子,還望兩位姑且通報一聲……」

  遮眼的護法語帶嘲諷道:「這便不必了,你家掌門心慕佛門廣大,佛法高深,特向葛丹松贊活佛虔誠求法。葛丹松贊活佛畢竟慈悲,不耐你家掌門苦苦哀求,如今正以無邊佛法為你家掌門主持灌頂儀式,又豈容爾等入內打擾?」

  齊藤一面色一變,上前一步急道:「豈有此理,此事斷無可能!」

  遮眼護法語氣中嘲諷之意愈濃,「這裡是寺廟,又並非監牢,從不曾強行拘禁他人於此,待你家掌門出來,直接問他不就是了?不過到了那時,我大概還要稱呼他一聲『師弟』了!」

  若是王宗超在此,面對這種狀況,又受此挑釁,早已出手打了再說。不過齊藤一畢竟為人持重,心性更久經六道輪迴磨礪,心中怒火雖盛,但卻反而更加冷靜下來。

  「這喇嘛言語中句句意在挑釁,激我動手,究竟是何用意?」齊藤一目光先在安置無數高僧靈骨舍利的「萬佛壁」上打了個轉,隨即又落在那遮眼護法身上。

  由於對方所戴的半個明王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齊藤一無法一睹對方真容,不過他卻能感受到對方體表,存在著一絲極為隱晦的唸法波動。這也意味著對方用法術對自己的外形作了一些掩飾。但卻不會是什麼大變活人,頂多就是髮色、膚色、衣飾的一些小小改變。所以唸法波動極為輕微隱晦。若不是齊藤一剛剛渡過四重雷劫,感知更上一層樓。很可能還無法覺察。

  「莫非此人是我以前見過的熟人,所以才要在我面前加以掩飾。」齊藤一心念電轉,轉眼間就將自己在鬼神世界所經歷的一切人事,無分鉅細地再靈台中重演一遍,一一對照,但是最終卻只能得到一個結論:此人絕非自己以往見過的任何熟人。

  「也好,那我等師父出來,再向他求證!」心中已有了計較,齊藤一面色恢復平靜。說了一句之後,轉身就走。

  對著他轉身出廟的背影,遮眼護法原本充滿諷意的嘴角,不覺流露出一絲一閃而逝的失望。

  ……………………………………

  出寺之後,齊藤一立即找兩名等候在外的茅山道士問明來龍去脈。

  「兩位師弟,你們的意思是說,三天之後,便要摧動這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將陣內所有起屍一併殺滅?」

  兩名茅山道士一齊點頭道:「畢竟起屍蔓延速度極快,貽害甚大,給民眾造成的恐慌也是空前。眼下雲南、貴州已出現數十萬逃難民眾,其中不乏官兵。謠言越傳越是聳人聽聞,周邊諸省人心惶惶。而東南亞日寇又蠢蠢欲動,屢犯西南邊陲。所以政府非要限期解決起屍之亂不可。而且如今陣勢已動,上應天時,下承地利。時日到了,要麼解除陣法,要麼摧動絕陣,也再無其他選擇。

  只是師父卻認為大部分起屍仍有救活的可能,不忍放棄最後一線希望,這才不惜低聲下氣向那些喇嘛求討救人之法。」

  說到這裡時,兩人語氣頗為不忿。

  「哼,藏密行事,好生陰險毒辣!」齊藤一聽得禁不住咬牙切齒。要不是許妙娃這位知情人吐露內幕,他都不清楚起屍其實是藏密世代累積下的業力催生出來的異類,若是這一大批起屍都由茅山派殺滅,那麼沾染的因果業力甚至比殺害無辜還要嚴重許多,大概已經足夠讓茅山派從此泯滅了。而藏密不僅僅借此解決了一大批「債主」,而且還清除了傳教中原的一大異教阻力,實可謂一箭雙鵰!

  齊藤一對於密宗一向頗不感冒,當年與王宗超一起對付的撒迦便是來自與藏密關係極為密切的蒙傳密宗。而據他所知,中原高僧對於密宗也往往頗有微詞,身為淨土宗十三祖的印光大師就有「密宗語氣甚大,危險之極」,「密宗易得神通,易著魔障」,「切勿勸人學密」之類訴諸文字的說法。

  藏密對信徒的許諾一向空泛無邊,就連區區轉動十週轉經筒,居然也敢宣稱 「能消除須彌山王般的罪障」,轉動一百周者,甚至「功德和閻羅王相等」,這牛皮已經吹到天上去了。再加上藏密支持下的西藏貴族對於農奴的壓榨一向殘暴狠辣,動輒殘肢、剜眼、割鼻,甚至不乏殘害人命,以頭蓋骨、人皮、心肝為密教貢品。世代下來,諸多藏民(農奴階級佔西藏人口90%)一方面現實處境悲慘淒涼,一方面寄託的信仰大都落空,始終不得真正兌現,又豈能沒有天大的怨氣業力?這筆債說到底都是由藏密欠下的,最後自然該由這群喇嘛來償還!

  齊藤一心中已下定決心,當即對兩名茅山弟子說道:「我已有救人的把握,接下來陣法便由我負責主持,還請諸位依我之意加以更改變化,待諸事齊備,便一舉發動!」

  在所有茅山弟子中,齊藤一修為最高,陣法造詣也最得一眉道人真傳,眾人對他自有足夠信賴,當即帶他來到陣法中樞,將主持陣法的陣盤與陣旗轉交給他。

  手持陣盤,將其中變化仔細參透之後,齊藤一身後六道輪盤浮現,在迅速擴大的同時又迅速虛化淡去,很快與圍困十萬起屍的「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合而為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09:42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5-7-13 22:54
第六百零四章 業風驟起

  緬滇邊陲,叢林、荊棘、溪流、沼澤、起起伏伏的山地,旁枝斜出的雨林植物,森林地表上枯枝落葉積累的腐爛層……構成了一幅人類絕跡的熱帶叢林畫面。

  在叢林深處,某個不起眼的溶洞內,匝道四通八達,規整有序,而且頂上設置了照明與通風設備,關鍵樞紐還有重型機槍把守,儼然一個地下軍事基地。

  基地各處,許多帶著防毒面具,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來去巡邏,其中一條通道兩側足有上間囚室,經過時隱約能聽到牢房中傳來怒吼喝罵以及哭泣求饒聲。

  在通道的尾端,有一間只有鐵柵欄的大牢室,裡面關著的卻都是些五、六歲的小孩,數量大概在多個,一個個縮成一團簌簌發抖,小臉上都掛著驚恐絕望神色,顯得為可憐。

  囚室的對面是一個又一個多平方平方的房間,都是玻璃門,可以清楚看清房間內的情形。

  多數房間內的正中央都有一個透明的玻璃觀察箱,四周連著各式儀器。

  觀察箱中關著的都是五、六歲的小孩,身上布滿了手術縫合傷口,以及各種腫瘤膿瘡,遍體鱗傷,慘不忍睹。那些孩有的默默哭泣,有的徒勞地拍打著玻璃箱,有的痛苦地翻滾著,一聲聲脆嫩的慘叫聽得人揪心不止……

  但外面那些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只是冷酷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並做著記錄。

  有一些房間則好像是標本室,整齊的排列著透明的大玻璃罐,藥液中浸泡著小孩零碎的身體碎塊,有頭、有手、有腳、有內臟……

  還有一些房間沒有玻璃觀察箱,取而代之的是圓形的立柱,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被剝得精光,用粗鏈鎖在其上,由著人擺弄觀察。

  一間足有數平方米。顯得最為寬敞的房間中,一群白大褂正圍著一個足有層玻璃壁的密封大玻璃櫃,其中放置著一具小孩屍體,只見他身上布滿了可怕的手術縫合刀口。使他看起來好像是被縫補起來的碎塊,面容也扭曲得可怕,可見死前已飽受難以想像的殘酷折磨。

  「開始抽離空氣——注入『催屍氣』。」

  隨著一名臉頰削瘦且透著不健康灰暗的中年人開口下令,一股黑暗陰晦的氣體開始注入密封玻璃櫃內。只見其黑烏烏一團,似霧彌漫。似蛇蠕動,就像有生命一般慢慢流向童屍的頭顱,從童屍的頭頂、七竅注入其體內。

  童屍不見動作,也不見開口出聲,但身上卻漸漸發出陣陣怪音。那聲音絕非人類的叫聲,而是吱吱咕咕的,像是數種蟲的悚人合鳴。

  緊接著童屍開始變得腫脹發黑起來,仿佛在水裡泡了好幾天的可怕屍體,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毒蛇穿行般劇烈蠕動起伏。屍體開始不自然地漲大、扭曲,漸漸變形。腫大的腹部兩側又長出了六支腳,形成了蜘蛛般的下半身,與水腫般的人形上半身。他已經沒有脖了,小小的臉孔埋在扭曲漲大的胸前。身體除了那原本的小手外又長出了對毛茸茸的手爪來,像是螳螂、螞蟻、蜘蛛、蟑螂種種蟲類的手爪的東西不協調地長由胸膛、背後長出。

  「成功實現異體化,異化方向為昆蟲類,加強『催屍氣』注入,增加至1.5個大氣壓!」

  童屍開始激烈地晃動異形的身軀撞擊束縛它的玻璃櫃,那六隻手爪也努力地掙扎,隨著肉眼難辨的一下下劃動。連防彈玻璃製成的玻璃櫃如玻璃紙般被輕易劃破,很快最裡頭一層就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植入『鴉神黑羽』!」

  大量漆黑羽毛忽然從一處通風口內飄入玻璃櫃內,每一根羽毛都如見血的螞蝗般向童屍身上猛紮,讓其發出陣陣如同淒厲蟲鳴般的怪叫。轉眼間黑羽就已紮滿童屍全身,又迅速鑽入皮膚之內。而剛剛還在瘋狂破壞玻璃櫃的童屍就像受到什麼束縛似的,很快翻倒在地,全身僵直,只剩下一排滲人的蟲足、蟲爪在微微抽搐。

  「開始釋放『血鬼降』!」

  隨著一名肌膚上刺滿了各種可怖的紋身,就連臉上也紋了一個奇異的動物圖案的人開始念動邪咒。一條不到一米高卻活靈活現的血紅色身影忽然浮現,卻是個容貌與童屍一般的小鬼。這小鬼有眼耳口鼻,只是它的五官全部都是血紅色,唯有那牙齒還是森白森白,散發一口淩厲寒氣,顯得格外陰冷恐怖。

  血鬼有形無質,直接穿過玻璃,撲入變異的童屍體內,童屍很快結束了無意義的抽搐與掙扎,六腿著地,站了起來。

  「立即測試戰鬥力!」

  玻璃櫃很快被運到一處放置著一輛日本五式坦克的地下室中,隨著櫃門打開,童屍躍出,帶著陣陣魂刮腦的尖銳嘶叫聲,開始揮動六柄手爪手爪,以難以想像的速上下爬動跳躍著開始攻擊坦克。它的行動速越來越快,轉眼間就只看見一團模糊一片的旋風帶著爆綻的火花繞著坦克來回絞殺。隻不到分鐘,原本完整的一輛坦克,便被拆成一堆支離破碎的零件。至於兩名被綁死在坦克駕駛座上的可憐試驗,則早已變成混雜在零件中的血肉一團。見了血肉,童屍開始埋頭其中,開始大口大口地咀嚼進食。

  「戰術鬼製造過程順利,戰鬥力評價為B級上等,改進後的『催屍氣』,成功率增高2個分點,成功突破了分之五十!在諸君的共同奮鬥下,大日本帝國這一戰鬥力遠在歐洲食屍鬼之上的最強生化兵種,製造手段已經越來越趨於完美!未來大日本帝國雄踞東方,我們731部隊功居至偉!」主持實驗的中年人大聲地宣告,聽起來對試驗結果為滿意。

  大廳中沉寂了片刻,隨即掌聲如雷,伴隨著陣陣「大日本帝國萬歲」的狂熱吶喊聲。

  其中一名陰陽師不禁感嘆:「這等戰力,已比許多知名陰陽師世家時代相傳的式神還要強出不少,不過那些式神又怎能做到批量生產?」

  「畢竟時代已然不同。」主持實驗的中年人得意地回道:「式神相比戰術鬼,就像是少數世家收藏的名刀寶刃相比流水線下的滾滾槍彈炮火,決定現代戰爭勝敗的,終究還是後者!」

  此時在某種控制手段下。變異童屍已自動躍回玻璃櫃,被注入某種催眠氣體而昏睡過去後,又被傳送裝置送到某個倉庫。只見倉庫之內,早已放置了數以千計的玻璃櫃。每一個裡頭都存放著一隻千奇怪的怪物。

  除了少數幾個外表看起來還像是正常人之外,它們有的人首虎身、有的遍體生毛猶如猿猴、有的大如巨人、有的長出幾隻手臂、多長出幾隻腳、或者多幾對羽翼、或者身披甲殼、有的腹部裂開一個深不可測,長滿獠牙的洞,甚至還有一個下體長出一個猙獰龍頭的,也有些軀體殘缺不全。連只剩下半邊身、或者只有一張人皮、一個血管如麻叢生的跳動心臟的都有。甚至還有一些怪誕得已經完全沒了人形——比如仿佛好幾個爛泥般的人形捏到一塊,嘴臉手腳都糾纏混雜到一起;或者看上去只是一張蠕動的大嘴,嘴裡好幾條舌頭伸出,每一個舌頭頂端,都是一個活靈活現,表情豐富的人頭……

  它們就是所謂的「戰術鬼」,一種主要由藏地起屍與南洋屍降、以及日本陰陽式神之術結合,並綜合多種科技手段,在無數次殘酷人體試驗基礎上製造出來的可怕異類。

  早在十年前,這支見不得光的731部隊就開始重金買通了不少藏密喇嘛。從他們手中不斷收購藏地起屍,以及一批被認為宿世罪孽深重,質疑、誹謗佛法,死後很可能變成起屍的農奴。經過一系列試驗,他們從起屍身上成功提煉出一種名為「催屍氣」的特異氣體。這種氣體可以令普通人陷入假死狀態乃至最終死去,也有一定幾率將普通屍體化為起屍,正是起屍可以通過「撫頂」把普通人化為起屍的關鍵所在。

  通過進一步研究,他們發現只有喇嘛們提供的藏地農奴轉化成的起屍才是能夠源源不斷產生「催屍氣」的正宗起屍,為了生產足夠「催屍氣」,他們將到手的西藏農奴幾乎一個不剩地轉化為起屍。

  不久之前。他們暗中將近千具起屍,以及灌注了「催屍氣」的大量毒氣球、揮發式溶膠秘密投放到中國境內的藏邊、雲貴一帶,不動聲色地製造出一起讓北方人民政府為之焦頭爛額的起屍之亂,成功檢驗了出「催屍氣」在戰爭中的巨大威力。

  另一方面。在占領東南亞後,日本軍方招納了大量降頭師,與眾多日本陽陽師一起,在「催屍氣」轉化起屍的基礎上進行研究,並綜合參考了歐洲食屍鬼的相關製造技術,終於創造出「戰術鬼」這一可怕生化兵種。

  「戰術鬼」雖然也算是行屍。不過普通意義上的行屍與之相比,就像普通人相比擁有各自千奇怪異能的變種人一般,就連它們的製造者也難以預測它們所擁有的能力。不僅僅由於為強烈的怨念與欲望扭曲軀體與靈魂,也由於宿世累積的業力被一舉引動,它們往往會出現一系列令人難以預料的變異,許多都是鱗、毛、蟲、羽、木之屬,比如說前世曾經是猛虎,就有可能出現半人半虎的異化。出此之外,也有身體的某個器官獨立出去形成新的個體,或者來自多個人的不同部位拼湊成新個體,總之千奇怪,許多都無從解釋。

  由於發現製造戰術鬼的成功率,以及戰術鬼的戰鬥力與死者生前的怨念與欲望有關,一般來說,死得越慘,越有可能被轉化成強大的戰術鬼。其中天真無邪的小孩,無辜慘受千般折磨與恐懼之後,轉化成強大戰術鬼的可能性最高,所以他們慘無人道的實驗素材中,有著大量孩童。

  直至如今,他們已經在這個見不得光的地下研究基地中瘋狂製造了數以千計的戰術鬼,這些能夠有效控制,又以人為食,外形與行為皆怪誕可怖的怪物一旦釋放出去,必定會造成無比慘烈的浩劫。

  完成又一次實驗,當主持實驗的中年人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一名身穿軍官服裝,戴著防毒面具的手下忽然前來向他請示請示。

  「石井大佐,附近發現可疑人物出沒的跡象,懷疑是支那特工。要不要馬上派獸化戰術鬼『清理』?」

  「沒有必要,這裡被發現只是遲早的。哪怕我們做足了保密措施,甚至還動用了幻術結界,但是支那的特工與法師也不是吃素的!不過這沒有關係,反正我們很快就要放棄這裡了!」石井露出一絲夾雜著陰冷與憤恨笑意。中國法術界的實力,十幾年前的一場慘痛到點的教訓已經足以充分證明瞭。要不是那一場不堪回首的失敗,又怎會有陳囤的北方人民政府的崛起,以致讓他不得不放棄在中國東省的「科研」項目,匆匆跑到遍佈沼澤與瘴氣的東南亞熱帶叢林深處,一待就是近十年。

  當年日本軍方所能招納到的日本神官、陰陽師、高野僧、忍者精英盡墨於中原,還搭上了八咫鏡、八歧蛇骨杖、鬼夜行圖件國寶。這還罷了,因為這些都比不上後來穹冥帝君借鬼夜行圖諸鬼,利用華夏神域的無常法則,憑因果業力牽引拘來日本大半陰陽師與法力僧魂魄。令日本法術界差點因此斷絕傳承,這種打擊才是致命的。此事過後,日本法術界幾乎徹底嚇破了膽,人人自危,談華夏而色變。要不是後來通過諸多管道打聽到這一番驚天動地的變故只是由於華夏暫時重開天才得以實現,而此後穹冥帝君也已舉界飛升,這等仙佛層面的大規模因果律打擊絕不可能再重復一次,又哪裡還有日本法師敢參與到針對中國的項目中去?

  不過近幾年隨著日本逐漸侵佔、消化東南亞,招納到一大批南洋降頭師與不少東西方異人,又成功研製出幾種可怕的殺傷武器。而中國軍政界、法術界又呈現各種分裂與不穩,大日本帝國的野心,又如篝火般死灰復燃。

  臥薪嘗膽十數載,能否一舉建立不世功業。全看如今了!石井心中暗自狠下決心,又向手下問道:「支那方面已經控制住滇藏地區局勢了嗎?」

  「基本控制住了,主要是那群喇嘛動用了專門用於引導亡者的屍陀林怙主浮空轉經輪,輕易把所有起屍都引入支那法門中人佈置的陣法。根據可靠情報,兩天之後,就會發動陣法。將所有起屍一併消滅。現在滇藏一帶支那特工活動異常頻繁,他們身手普遍很高,反應也很機敏,我們一時找不到繼續投放『催屍氣』的機會。」

  「沒必要偷偷摸摸進行了,要幹就性轟轟烈烈大幹一場!」石井露出一個充滿殘酷與狂熱的笑容,「佈置下去,今日內做好撤離準備,所有人員明天陽下山前撤離基地。臨走之前,將基地裡所有裝載『催屍氣』的毒氣彈全部往支那境內人口密集的縣城、村落發射,並釋放所有『戰術鬼』!」

  「石井大佐,這麼大的動作,要不要先請示軍部?」手下聽了,頓時大吃一驚,連忙問道。

  石井擺了擺手道:「我看沒有必要,而且也來不及了。眼下支那南方局勢不穩,服務於支那北方政府的華夏法門又正在全力鎮壓、消滅起屍,正是我們發難的大好時機。一旦成功,我們就可以一舉橫掃整個支那西南。而萬一錯過了,很可能以後永遠找不到這樣的機會。為了大日本帝國,為了大東亞共榮圈,我們在必要時一定要敢於以下克上,我想事後天皇陛下一定會理解、贊賞我們的做法!」

  「嗨!」

  當手下立正躬身應命,要下去佈置的時候,石井忽然特別補充了一句:「一定要注意,毒氣彈與戰術鬼都要小心避開那群喇嘛的地盤!」

  手下頓時會意:「明白,我們不能得罪這群潛在盟友!」

  「潛在盟友嗎?」石井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雖然沒有正式協議,但我認為我們與他們已經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蚱蜢了。單是這近十年來每年近起屍與數千農奴的交易,沒有藏密高層點頭默許,又怎可能維持得下來?沒有他們提供鎮服、引導起屍的資料,我們的戰術鬼也沒可能那麼順利完成。我們不久前給支那政府製造的麻煩,又讓他們乘機攫取到多少好處?總之,這一次他們想置身事外,兩邊得利是不可能的,我們一定要拉他們下水。而且一定要讓他們清楚認識到。大東亞共榮圈的建立,給予他們帶來的好處將遠比支那北方政府所能給予的更多上許多……」

  正在滿面得意地運籌帷幄間,石井突然爆起一聲淒戾的慘號,面容扭曲。披頭散發,雙手瘋狂地揮舞,一條條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青筋很快密佈面部,看上去為可怖。

  「大佐……」手下見狀大驚,急忙上前扶持。又按響了警鈴。

  很快地幾名白大褂,連同幾位高冠博帶的陰陽師與身穿亞麻色法袍的降頭師便已急步而來,但面對已在滿地打滾的石井,都是面面相覷,束手無策。

  「這到底怎麼回事?石井大佐不小心中了毒氣嗎?」

  「難道是外來的詛咒,可是結界都沒有觸動的跡象!」

  「如果是有人施展降咒,或者鬼物害人的話,石井大佐身上的護身符,不可能沒什麼反應……」

  正議論紛紛間,一聲聲突兀的淒厲慘叫在四面八方紛紛傳來。隨即只見一名降頭師忽然慘叫倒地,身上無數帶著倒鉤的木刺紛紛長出。

  「怎麼回事?烏莫的『高棉妖降』怎麼突然反噬了?」

  一片慌亂中,石井的頭顱就像充足了氣,膨脹到肉身的限,隨後就是砰地一聲炸響,五官七竅都爆成細碎的肉末,天靈蓋四分五裂,裡頭的充塞著無數罪惡的大腦連同無數血淋淋漫天亂舞的血管與神經節,仿佛一隻殺人水母般從顱腔裡撲出,血淋淋的觸鬚漫天亂打亂抽。直紮入在場每一個人的皮膚、雙眼、口鼻……

  「戰術鬼化?怎會這樣的?」

  惶恐的驚呼聲、念咒聲與槍聲此起彼伏,場面亂成一團,其中幾名陰陽師甚至連法術都忘了用,只是一邊面無人色地連連後退。一邊仿佛回憶起什麼恐怖的往事般呢喃出聲。

  「因果業報,這是因果業報!」

  驚呼、慘叫與混亂聲一發不可收拾,就如瘟疫般迅速在整個地下基地傳播開去。

  ……………………………………

  此時一眉道人正儼然處於一座巨大無比的宮殿之中,四下蓮臺八葉,內四外四,內坐四方古佛。外站四大波羅蜜菩薩,各自鎮壓大千、鎖定虛空,一齊發出宏大無邊的頌經聲。

  古佛菩薩的外圍,便是恒河沙數的無數佛正在頂禮膜拜,再往外則有珍珠、瑪瑙、綠鬆石、東陵玉、紅珊瑚、琉璃、水晶這七寶生成的寶樹,更外圍則是道由無數珍寶、金剛杵、人骨搭構的城墻。既是莊嚴肅穆、凜然不可侵犯,但又由裡到外散發出一種憐憫慈悲、祥和安寧的氣息,如母親的懷抱,如久別的家園,如夢中憧憬的樂土……

  此為壇城,也是一金剛胎藏曼陀羅世界,其中闡述的是世界生成之理、規則制定之法,號稱囊括了整個大千世界的一切法理念識。在外為不動不壞,禁絕外法,萬魔莫破的金剛法界,在內則由大日如來之因,引一切有情眾生本具菩提心顯現起,證入、證得涅磐,最終一切皆回歸如來,終歸大寂滅之胎藏曼陀羅,並於寂滅之中蘊養新生。

  即使是一眉道人,如今神念運轉也越來越是緩慢沉寂,好似重新回歸了母體一般,趨於無思無念無識的永恆安寧。

  原本已渡過雷劫的鬼仙,哪怕轉世投胎,在母體之中也不會有胎中之迷,一切本心與記憶,皆能保留下來。不過如今在這代表一方世界之宇宙終,萬事萬物均歸大寂滅境的面前,還是支撐得為艱難。

  一旦神魂歸於寂滅無識,雖然不代表被殺死,但是重新蘇醒過來之後,卻很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過一眉道人畢竟還能支撐,只見道道玄黃之氣繚繞周身,樸實而無華,浩然而滄桑,鮮活而執著,在無上寂滅、究竟涅槃境界之下,卻始終不滅不散。巍然如塔,不倒如城。

  這卻是在無數次知行合一的救人行善中映證本心,念念無礙,以及無數成千上萬人發自內心的感念崇敬之意匯聚到一起所衍生的功德玄黃之氣。

  這是信仰之力的一種。卻又絕非普通的信仰之力,而是發自本心,至真至誠的善心善行與人道大勢高契合情況下才能在冥冥中於心靈深處,於人道本源中不斷衍生,人道不滅。功德永存的功德玄黃之氣。

  僅僅為了替一群與自己並無什麼瓜葛的平民爭取到一線生機,便能不計自身榮辱,不顧身入險地前來向密宗活佛求法,如此行事,又怎能沒有功德加身?

  功德加身,自能清心寧神,諸邪莫侵,甚至可以消弭、削弱諸多劫數。這等手段到了致,就是傳說中立於頭頂便是立於不敗,功德無量。萬法不侵的天地玄黃玲瓏寶塔。

  一眉道人只是全憑本心行事,並未刻意去追求、凝練功德玄黃之氣,然而此時在金剛胎藏曼陀羅的壓力之下,這道道功德玄黃之氣,竟然漸漸在一眉道人頭頂凝聚出朦朧不清的寶塔之形。

  「竟是個合了人道氣運的人道之子,強行渡化,豈不等同於與人道為敵?」

  葛丹松贊活佛看得分明,心中也是驚詫意外,照理說合了人道氣運者絕大多數是開國皇候將相,或者開宗立的聖賢。普通老姓中,也有少數一生做盡好事的大善人能夠符合要求,不過這些人並非修道者,卻也不懂得去凝結什麼功德玄黃寶塔。而志在超脫的修道者中,卻又很少有人有心思去合人道氣運,似一眉道人這般的,無疑算是修道者中的異類了。

  原本他還以為在占據如此巨大優勢的情況下,最多數個時辰就可以把一眉道人成功渡化成佛家弟子,但沒想到時間已過去了近兩天。卻依然遲遲未能將之取下。

  時間越久,變數越多,畢竟一眉道人只是上門來求解救起屍之法,沒理由等到所有起屍悉數被陣法所滅後還逗留寺中不出。所以再過不了多久,發現不對的茅山弟定要強行闖寺,說不定連封山的天師教,以及某些與道家有些瓜葛的隱世大神通者都要出手。畢竟一名道家魁首被佛門強行渡化,這絕對是忍無可忍的奇恥大辱,也是牽連甚廣的道統之爭。

  不過如果半途而廢,放任一眉道人走人,也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一來一眉道人反而借此將功德玄黃塔初步凝聚成形,道心更堅,道行大進,以後還想渡化,難難免更增十倍;二來一眉道人已在整個渡化過程中洞悉藏密與起屍的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因果牽連,瞭解到藏密的一處致命軟肋,宣揚出去,後患無窮!

  「也罷,事到如今,我還捨不得什麼?」

  葛丹松贊活佛心意已決,卻是一臉的悲天憫人,身後忽然有枚寶光流轉的舍利飛出,懸在一眉道人頭頂,先是大放光明,隨即如燃燒的燭火般迅速熔化開來,濃稠的佛光就如滾滾金液般向隱約成形的功德玄黃塔澆灌滴落。

  寶塔頓時加速凝實成形,但是成形的寶塔,卻隱約是一尊金色的佛家浮屠模樣,由下而上,分別有夜叉、阿修羅、迦樓羅、天龍、羅漢、菩薩之形,最高一層則有一尊若有若無並不清晰的佛陀金身。

  葛丹松贊活佛總共十世苦修,除了這一世之外,其他九世的修為與功德都分別凝聚了一枚金剛舍利,如今他竟不惜捨了這世舍利,拼著十世苦修不圓滿,將其加持於一眉道人只是略具輪廓的功德玄黃塔之上,在加速其成形的同時,也將之漸漸轉化為佛家浮屠。

  此舉完成之後,一眉道人等於憑空多了葛丹松贊活佛的世感悟與法力,在修為大進的同時也被轉化成板上釘釘的佛家弟子,與葛丹松贊活佛更是因果糾葛,甚至不僅僅是師徒名份,而是近乎葛丹松贊活佛世化身。

  「渡化了此人,也便順應了中原人道,我藏密合該從此大興……」

  正感慨之間,葛丹松贊活佛心頭驟然悸動連連,仿佛有什麼為可怕的天大災禍即將發生。

  隨即只見殿中許多佛像、人骨法器紛紛開裂,裂痕中縷縷蒼黑色不祥氣息溢出,一股冥頑不悟,千古不化,即使漫天神佛一齊前來也無從化解的刻骨怨毒之意隨之彌漫。

  緊接著原本至堅至定。不可動搖的金剛法界就如地震般劇震晃動,原本存放高僧靈骨舍利的許多琉璃佛塔紛紛從高處掉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一時滿地狼籍。

  葛丹松贊活佛一時驚怒交集。隨即只聽有喇嘛惶然來報:「活佛不好了,山下漢人法陣……」

  不待弟說完,葛丹松贊活佛便已用上天眼通,慧眼望處,只見大雪山下以茅山弟為主的諸法門弟所布陣法內。慘風颯颯,黑霧漫漫,惶惶然非陽世故土;戚戚乎乃陰司險地;一股無形無質的怪風從陣內衝天而起,雖不見飛沙走石天地變色,也不見移山填海之威,卻讓人直聞得陣陣咻咻之聲,既像冥鬼夜哭,又如獸嘯禽鳴,襲上身來,又是陰冷刺骨。時而酷熱難當,吹入眼鼻而口,則見一片紛茫繚亂,酸甜苦辣鹹淡香臭味交集。一時六賊具動,所知、所見、所感、所思,全是一派飄搖動蕩,無常無定!連靈魂也是飄搖不定,幾於不知身在何方,身為何人。

  「竟是無定業風!」

  佛經所載業風:謂善惡之業如風一般能使人飄轉而輪迴六道界,喜怒哀樂、生死衰榮、成住壞空。皆身不由己。即使高高在上的諸天,被業風一襲,也要引動無明,陷入衰劫而身隕;墜入無間地獄的罪人。無論深受何種致命折磨,哪怕挫骨揚灰,被業風一吹,也會重新復原,再受無邊苦楚。

  葛丹松贊活佛見勢不妙,急將雙手內外一合結成不動根本印。結合天地之力降世昧耶會,心神意志瞬間結合如銅澆鐵柱一般堅定不可撼動,頭上衝出一道通徹佛光,與金剛法界相合,其他寺廟喇嘛也是一併誦經作法,試圖將狀況穩定下來。

  然而在業風面前,不過本該堅不可摧,萬邪退避的金剛法界卻仿佛處處漏風的破草寮一般。無論葛丹松贊活佛與諸多喇嘛如何竭力抵擋,都免不了如斯如縷的業風漏入。被業風襲到的許多高僧靈骨、舍利,都在一瞬間開裂、粉碎,化為一堆毫無靈性可言的腐骨朽粉。

  在葛丹松贊活佛的感應中,這股由大雪山下法陣中爆發的業風不僅僅針對自己所在寺廟,還分化成兩股,一股較小而最為暴烈迅猛的直朝西南邊陲滾滾衝擊而去,而另一股則風卷殘雲般橫掃整個大藏區!

  再仔細看去,只見山下法陣核心,儼然有著一道奇妙符籙,看上去並非符紙之形,反而呈現正反六面,在陣中徐徐轉動,其中一面為「生」,反面則為「死」,一面為「善」,反面為「惡」,一面為「因」,反面為「果」,循環往替,無有窮盡。

  「好賊,竟然將陣內起屍身上業力一併激發,還特意引導轉嫁回我密教頭上!」

  葛丹松贊活佛一時怒不可遏,但卻也心知起屍實與藏密存著割捨不開的因果糾葛,對方其實只是因勢利導,卻並非強引業力,否則對方非要受到更甚十倍的反噬不可。而且由於因果牽連,如影隨行,不可抗拒,自己即使用盡手段,也最多讓形勢稍為緩和,始終無法徹底隔絕業風侵蝕。

  「原來起屍緣起,卻是為這般,貧道多謝活佛指點……」就在顧此失彼之際,卻見一眉道人忽然睜開雙眼,向前一步,就見人影渺渺,即將遁入虛空遠去。

  由於金剛法界動蕩,已不復之前禁法之威,一眉道人的遁術,終於能夠運用出來。

  「哪裡走!」

  葛丹松贊活佛只一聲怒喝,就見一眉道人頭頂枚舍利徹底花開,形成一座凝實無比,色若金剛琉璃的佛家浮屠,以彌天地之勢當頭蓋落。

  即使眼下形勢不妙,葛丹松贊活佛修為尤在一眉道人之上,之前又不惜耗費世舍利加持於對方身上,此時也便成了繼續禁錮對方的後招。

  「若活佛定要為難,貧道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一眉道人一言方落,就見虛空嗡震,道道清寂而又璀璨的雷光自虛空之中化生,劃破長空,殛落到鎮壓他的金光浮屠之上!

  並非道家引雷雷咒,而是鬼仙劫雷。一眉道人竟是當機立斷,引動了自己的第五次雷劫!

  雷劫落下,原本要封鎮一眉道人的金色浮屠,卻反而成了替他抵擋雷劫威力的屏障。葛丹松贊活佛與之氣機相連,感同身受,頓時全身抽搐顫抖,連手上的不動根本印都差點維持不下去,一時只覺每一道劫雷都仿佛在自己識海演化的一方佛國凈土中炸開。原本祥和莊嚴的佛國,立時變成了雷霆煉獄一般。

  事已至此,無論葛丹松贊活佛如何憤恨不甘,也只得與自己的世舍利徹底斷開聯繫,一時金光浮屠之上一切夜叉、阿修羅、迦樓羅、天龍、羅漢、菩薩、佛陀之象淡去,重新化為道家功德玄黃寶塔之形,將一眉道人神魂肉身一併裹住,衝破搖搖欲潰的金剛法界,沐浴著劫雷直上雲霄。

  原本以一眉道人的修為,距離渡五重雷劫實在還有許多差距。然而葛丹松贊活佛不僅僅渡化不成,卻反而等同於幫他把道心磨礪得更堅更純,甚至不惜割捨了世舍利,替他把功德玄黃塔凝聚成形。靠著功德玄黃塔削弱雷劫,渡過五重雷劫,卻也勉強可以了。

  五重雷劫一過,一眉道人的修為,也就等同於元嬰期大圓滿,修為境界穩穩超過龍虎山張氏兄弟,稱得上當代道家第一人。如此說來。葛丹松贊活佛當真稱得上雷鋒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葛丹松贊活佛此時心頭無明火起,豈能甘心,本待一眉道人渡過雷劫。就要出手擒拿。然而此時業風依然吹襲不定,甚至一直吹入懸掛空中的香格里拉畫卷之內。

  只見畫卷中原本平靜的茫茫苦海忽然仿佛遭遇十級暴風般澎湃激蕩,掀起了無邊驚濤駭浪。一朵朵盛開在苦海之上的渡厄紅蓮也被巨瀾高高拋起,露出令人感到驚異莫名的根部。

  只見在紅蓮的底下,豁然是一個個窮形惡相,似獸還人。而又枯瘦如柴的妖魔!

  這些妖魔都是處於衰弱的昏睡狀態,但隨著苦海駭浪翻湧,頓時有蘇醒過來的跡象,道道蠻荒兇獰的妖氣夾雜陰風獸吼之聲,衝天而起,在空中勾結成雲,一時妖雲激蕩,惡風撲面,恨不得生啖神佛血肉的怨毒、詛咒之意彌漫虛空。原本祥和平靜,富有禪意的香格里拉畫卷,竟有向妖魔鬼蜮轉化的趨勢。

  葛丹松贊活佛見狀大驚,只得重新結印坐下,竭力抵禦、消弭業風,再顧不得理會一眉道人了。

  轉眼間,一眉道人就已在空中渡過第五重雷劫,剛剛成型的功德玄黃塔光華黯淡,僅憑一點點餘威勉強護住他衰弱的神魂與重創的肉身,向大雪山下法陣落下。

  但就在此時,卻只聽一聲大喝傳來:「道友請留步!」

  只是一聲,卻蘊含無比威能,一眉道人身形當即凝滯空中,難以稍動。

  只見卻是之前那麼閉口護法,正腳上踏了一個法輪飛出,遮住口鼻的半邊明王面具已然取下,開口發聲。

  修行閉口禪者,雖長年累月不發一言,但一旦開口,一言一句,皆具有莫大威能,一眉道人正值雷劫後虛弱期,竟然不能抵禦。

  與此同時,另一名閉眼護法也已飛出,遮住雙眼的明王面具,已然取下,雙眼正要睜開。

  但也就在此時,山下法陣之內,成千上萬飛劍衝天而起,青、黃、灰、綠、紅諸色皆有之,五色流轉,銳氣衝天,除了中式古劍之外,還有不少西式大劍,古劍之上符籙明滅,大劍之上散發冰火風電各式魔法波動,一併結成一條猙厲驚天的劍龍,以撕雲破天之勢殺至。

  與此同時,一尊金袍帝尊帶著宏大威嚴,超脫凡塵的氣勢徐徐升起,身邊雷霆相隨,風雲同歸,一方幻變無方的璀璨星空隨之彌天而起,隱約間無數虛空開辟又破碎,眾多星辰產生又隕落,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0:00 編輯

god820324 發表於 2015-7-13 22:55
第六百零五章 功德與業火

  面對由無數飛射如電劍器組成的,洶洶而來,殺氣滔天的猙獰劍龍,閉口護法怡然不懼,只管開口發聲。

  修行閉口禪十數載,長年累月始終不發一字一言,持戒生定,定中生威,一朝開口必然佛音響徹天上人間!

  「靈!鏢!統!洽!解!……」

  一字結一印,每一字出口皆響如一雷,到了後來簡直就是萬雷齊鳴一般,巨大的聲音直震得漫天風卷如潮,連天地元氣都是一陣劇烈的顫抖,又在巨震中呈現出一重重佛光暈輪生化,仿佛無以計數的天花憑空顯化在虛空之間。

  第一音發出,千萬飛劍都被震得一陣嗡鳴顫抖,去勢略窒;第二音發出,劍上流轉的符籙與斑瀾華彩的魔紋之光都是一陣明滅紊亂;第三音發出,原本結成的嚴整劍陣也開始呈現出不應有的混亂,相互碰撞互伐;待到第四音時,已經開始有飛劍被震得靈性潰散,從空中如雨般紛紛往下掉落。

  待到第五音「解」字一出,又見聲音漸低,不像之前一樣振聾發聵,但又越發恢弘深遠,震得虛空滾滾回蕩,渾似正有萬千佛陀於高不可測的無盡虛空中齊聲頌法,能解一切苦厄,能化一切兇邪。

  一時虛空只見一道道泛著佛光的波紋來回衝刷滌蕩,碧空如洗,直要把猙獰劍龍身上的一切殺氣、銳氣、靈氣都給洗滌化解,化為最平凡的一堆凡鐵。整條煞氣驚天的劍龍,一時已瀕臨解體。

  九字真言乃是密宗修持九會壇城之無上降魔正法,一字一音皆是外引天地巨力,內合人身性命,各有妙用無窮,再閉口護法加上閉口護法修持閉口禪多年,一朝開口,當真有鬼神辟易之威。

  齊藤一的萬劍修羅以風雲世界的兇兵劍魂為基,施加各種靈符煉制,在暗黑世界又進行了一番附魔強化。並納入了不少暗黑世界的精品附魔劍、符文劍,再組成各種繁復多變的劍陣,當真殺機無限,萬般兇險。不過在閉口護法破了閉口禪施展出來的密宗九字真言面前。仍然有些不堪維持。

  畢竟九字真言並非直接攻擊、對撼千萬口飛劍,而是攻擊操縱飛劍的神念、靈符,以及化解飛劍上的殺意與煞氣,而這也恰好正中要害,畢竟萬劍修羅只是齊藤一的六道分身之一。齊藤一不會用上全部神魂之力去駕馭,再加上劍器太多,控制力難免再次分散,面對九字真言,便難免相形見絀了。

  其實面對這種九字真言,再對方未能將威力盡數發揮之前,便集全部精氣神於一劍,以無上勇決之心奮力一擊,反而可能發揮出一劍破萬法的奇效。然而齊藤一畢竟不是劍修,萬劍修羅。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件較為重要的法寶,談不上是全副性命心神所寄之本命物。

  而與此同時,閉眼護法雙眼已緩緩睜開,正對著迎面而來的金袍帝尊。

  只是一對深褐色的眼眸,並無任何出奇之處,然而他雙眼所視之處,一切事物的色彩都在漸漸褪去,轉眼間已經只剩下黑白兩色,仿佛一部彩色電影忽然變成黑白電影,而且這種黑白影像還在繼續變淺、變淡、變模糊……

  氣度威嚴。高不可測的金袍帝尊連同隨之而來的彌天玄奇星空也是隨之變得越來越是蒼白失色、模糊失真,威嚴不再,氣勢全無,玄奧不存。仿佛只是一幅有形無實的,如夢幻泡影般逐漸遠去、淡去的虛假幻象一般。

  閉眼之時,一切如常,萬物俱在;睜眼之時,照見五蘊皆空,一切色相皆為虛妄。閉眼護法雖然不動聲色。但展露出來的神通卻無疑更加驚天動地,竟似要將眼前所見的萬事萬物都徹底虛化,漸漸抹去一切存在感,當即化為烏有,或者流放到一個與現實無關的另一個世界去。

  這尊金袍帝尊乃是風雲世界帝釋天殘魂與路中一的玉皇金身碎片融合而成,外加殘存的金光神域與星辰陣法,以及各種符籙、寶物配合,單獨面對元嬰初期修士,也大可一戰,然而此時竟似不能抵禦閉眼護法平淡無奇的睜眼一瞥!

  六道分身中,戰力僅次於地獄道鰲拜的兩大分身齊出,卻在一瞬間就已呈敗勢!

  在整個過程中,大雪山下法陣之內的業風依然吹拂不斷,兩大護法頸上所掛的一百零八枚人骨念珠也在業風吹襲下變得靈氣盡黯,裂痕處處。若非如此,有這一百零八枚人骨念珠的念力支援,兩大護法的所能發揮出的實力只怕還要更加驚人!

  「咦?」

  就在此時,雙眼半睜的閉眼護法,忽然輕咦一聲,因為在他的視野之中,盡皆黯淡褪色的萬事萬物中,竟然有一件事物還基本維持著原本顏色。

  那是隱藏在層疊變換的星空之中,一條仿佛億萬金砂構成,璀璨如舊的金色星河。

  於此同時,閉口護法也是驀然心頭一凜,手上迅速結成內縛印。

  「心!」

  九字真言第六音發出,天地間萬象萬物,都是嗡然大震,一時天地震動,人心也是震動,靠著這種介於心靈與物質之間的獨特震動,閉口護法的心神霎時與四周的萬事萬物共鳴同在,秋毫不漏。

  借著將心靈感應提升到一個全新境界,閉口護法很快發現了讓他感到不安的源頭——那是一柄隱藏在千萬把長劍之中,一柄用於戰場衝殺的雙手大劍。

  大劍質地非金非石,十分奇妙,劍上四個節點正無時不刻散發著一波波看似靈動變幻又似恒久雋永的異色漣漪,而串聯著這四個節點的,卻是一縷縷彌布劍身的血絲。

  只是幾縷黯淡不清的血絲,然而在閉口護法的感應中,卻比任何熔岩烙鐵還要來得灼熱耀眼,直烙心神,他尤其注意到一道符籙正以那縷縷血絲為引迅速形成。

  「這是什麼符咒?」身為藏密護法,閉口護法對於道家符籙並不熟悉,無法在第一時間辨明其功能,但他卻很清楚一點:不要讓其發揮威力為妙!

  「裂!」

  九字真言第七音發出,配合手上所結智拳印,一股高度凝縮的無相音波以一種可以分裂瓦解一切阻礙自己的魔障的大威能。直向那道符籙衝擊而去。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那麼順利。

  層層疊疊的無形空間障礙早已攔在那道符籙面前,雖然咫尺之近,卻實有千里之遙。九字真言第七音雖然去勢摧枯拉朽,但卻仍被延緩了一小刻。

  於此同時,那道符籙已徹底完成,一道凜冽恢弘不可揣測的靈犀被牽引著直從天外而來,倏乎穿透虛空。直印到大劍之上。

  密宗也有請來金剛明王諸佛菩薩之能加持之法,相似的現象,頓時讓閉口護法辨認出那道符籙的功能。

  「原來是請神符!所請何神?」

  道門正宗都有請神之術,不過隨著天路斷絕,這類法術也便成了有名無實,漸漸的除了一貫道這一另辟蹊徑的旁門左道之外,再無道家正宗熱衷此術,如今請神符再現,又能請到什麼強大神祗?

  下一刻,閉口護法面色驟變。只因他感受到原本在自己的真言攻擊之下,已經瀕臨潰散的劍龍竟然在一股無比的統禦力量之下重新集結起來,原本散亂的劍魂劍氣,迅速凝結成一個不可撼動的整體。

  正如畫龍點睛,又似群龍有首。原本沸騰的煞氣與殺意,盡皆內斂;原本紛繁復雜的變化,盡皆略去;千萬煞氣、諸多變化凝為一體,一種千般阻礙、萬般艱難,自能一劍斬去的感覺凜然而出。

  在閉口護法的眼中,眼前已不再是一條大而無當。虛有其表的劍龍,而是一道恍如日月當空的恢宏劍光,上抵穹蒼,下絕地際。一劍橫空,悠然當頭斬落!

  面對如斯一劍,閉口護法一時心神盡被所攝所奪,心旌搖動,元神難以自持,九字真言第八音竟一時難以發出。眼看著便要被斬殺當場。

  正在緊要關頭,另一邊的閉眼護法忽然將身一晃,捨了金袍帝尊,來到閉口護法的身側,在雙眼重新閉上的同時,手中一抖,將一枚通體晶瑩的舍利當空打出。

  業風吹拂之下,所有舍利都是黯淡開裂,然而這一枚舍利卻反而將大量業風鯨吞納入,在虛空中大放光明,緊接著又在一瞬間轟然炸爆!

  爆開的陣陣黑氣,濃鬱、扭曲、猙獰、怨毒,光是看到就讓人產生直墜地獄的感覺。緊接著黑氣又隱約結成一尊有渾身鐵青色,身穿虎皮裙,紅髮獠牙,三面八臂,五官猙獰,臉上帶著無邊的怒意,眉心一隻豎眼的明王形象。明王左邊所持的是三股戟、弓與索,右邊是三股鈴、箭與劍。

  這是一尊降三世明王,傳聞這尊法相乃是末法五濁之世一尊明王,也是佛祖的忿念化身,自無邊業力罪惡之中誕生!最重要的是,這位降三世明王眉心之中有一隻豎眼,眼中能夠噴出凈世紅蓮業火!

  密宗諸法多如恒沙,其中修持降三世明王法相者更是少之又少,首先此人需要身負足夠多的業力,而後又需有大無畏心、大威德性、大宏願力去修持降三世明王法相,其中稍有不甚,便會被絕大忿怒蒙了心性,引業力反噬,業火焚身而亡。眼下閉眼護法打出的這枚舍利,明顯是來自某位修持降三世明王法相,而最終功敗垂成者留下的舍利。

  所以這尊曇花一現的降三世明王法相雖不完全,但已能本能地張開三張巨口鯨吞吸納四周的業風,再從三隻眉心豎眼中噴射出赤艷艷熊熊業火,一時連虛空也被隱隱燒熔化,呈琉璃紅蓮狀層層疊疊扭曲化開。

  打出這枚舍利之後,閉眼護法便立即拖著閉口護法頭也不回地火速遁入寺廟之內,再不管其他了。

  打出一枚降三世明王舍利,引動業火,實也是無奈之舉。只因業風如今正是衝著自己一方而來,再放上一把業火,也就等同於在身處下風的情況下偏偏還要放上一把猛火,雖然能夠給對手造成阻礙與殺傷,但一個弄不好就會燒了自己,故此時不退,還待何時?

  雙方交手只是短短一瞬,此時一眉道人與萬劍修羅、金袍帝尊也全部降落到山下法陣之內。不過除了一眉道人功德玄黃塔護體,業火不侵之外,萬劍修羅的絕大多數劍器、以及金袍帝尊身上都有殘而不滅的業火在不斷燃燒。

  功德與業力是迥然相悖的兩種力量,功德加身。自能抵消業力,再加上一眉道人一向行事作風,身上所存業力根本就少得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此時即便護身的功德玄黃塔只餘些許餘威,也仍然不沾半點業火。

  不過萬劍修羅與金袍帝尊卻又不同。其中萬劍修羅的絕大多數劍器都沾染過血腥,甚至稱得上殺業累累,沾了業火,自然非要如油薪上點火般不斷燃燒不可。而風雲世界的帝釋天兩千年歲月中雖也有善舉,但惡業更多,要說作惡無數,惡貫滿盈也不為過。至於路中一的玉皇金身則包含了清朝的開國與末代龍氣,在建立神域過程中又有不少哄騙欺瞞信徒的不義之舉,沾了業火,都難免要大燒特燒一番。業力不盡。業火不滅!

  「師父,請速速飲用藥劑!」見一眉道人落回法陣之中,齊藤一二話不說,立即取了一瓶紫紅色藥瓶迎上。

  剛剛渡劫時事起倉促,來不及將肉身置於一個安全區域,所以雖有功德玄黃塔防護,一眉道人如今肉身依然受了重創,皮焦肉裂,體無完膚,氣息微弱。近乎彌留狀態。

  不過當一眉道人飲下齊藤一遞過的藥劑之後,卻只覺一股滾滾生命洪流直從腹內生出,一時焦爛皮肉盡皆脫落,新生皮肉長出。轉眼間肉身傷勢盡愈,連渡劫之後虛弱到不如普通鬼仙程度的神魂也大見好轉,迅速恢復到三、四重雷劫之間的程度。

  「這是何藥?」一眉道人一時大奇,如此神奇靈藥,當真聞所未聞。

  這瓶藥劑其實是結合了龍元與其他道家丹方的改良型暗黑世界全恢復藥劑,齊藤一沒法如實解釋清楚。只能含糊回應一句:「弟子曾獲得一批上古藥材與丹方……」

  不過一眉道人如今重點關注也不在這一點上,他只是隨口一問,又環顧四周已改得面目全非的「一元萬象天地化生大陣」,以及中樞多出的一道「生死」、「善惡」、「因果」輪轉的符籙。

  當即就有兩名茅山弟子面帶喜色地上前告知:「師父,絕大多數民眾已被齊師兄散化了怨力,恢復清醒,而這些人也已被挪到安全的幻陣中去。此外還有相當一部分起屍在怨力解除之後恢復成普通屍體,只有積怨最深的千餘起屍身上仍有源源不斷的怨力散發,其中冰川琉璃屍所吐詭異飛蟲仍能隨時轉化無量業火與乃窮神冰,依舊十分危險,不過眼下都被牢牢困在法陣深處。」

  「人既然已經救回,這就好……」一眉道人聞言鬆了口氣,又面向齊藤一感慨一聲:「若穹冥帝君在時,也必定不會對千萬行屍走肉橫行於世坐視不理,還好他仍有道統傳下,方能化解如今局面。」

  齊藤一微微欠身,正色道:「都只是理所當然的份內之事。」

  說話間,一縷純凈、深邃得瘮人的紅光在齊藤一眼中一閃即逝,讓他面色微變,但又強忍下來。

  「你神魂已沾染了紅蓮業火?」一眉道人見狀,頓時吃了一驚。

  「並非由我本人業力引發,些許業火,大可承受。」齊藤一搖了搖頭,事實上萬劍修羅與帝釋天身上的業力不僅大都不是由他種下的業因,而且還基本不是在這個世界招惹到的。以本世界的業火,去引燃沒有什麼因果牽連的異世業力,雖然也能引燃,但始終都不會燒得太旺太猛。倒是路中一玉皇金身碎片以及金光神域的業力就是如假包換的「土特產」,眼下正燒得好一個如火如荼!

  只因業火由起屍散發的業風引動,起屍的業力則主要源於千百年來受蒙騙、受壓迫、受奴役、受掠奪剝削的因果。而路中一在蒙人騙人方面承擔的因果也同樣不小,至於玉皇金身中蘊含的清朝開國龍氣與末代龍氣,同等性質的業因也大大有之,甚至清朝統治者還直接冊封藏密活佛,並大力支持藏密傳播到蒙古草原等地去,以同質同源業火引燃同質同源業力,正是對症下藥得很!

  甚至就連齊藤一自己也都難免招惹相關業力,比如說到運用虛假幻象蒙蔽、誤導他人,他都做過不止一次,有時候是對敵,有時候是礙於主神規則而無法對師長、親友坦然告知。至於奴役他人,哪怕帝釋天之流著實死有餘辜,也不能因此就抹滅相關業力。

  雖然表面上仍然保持平靜,但業火盛燃之下,難以言述的疼痛侵襲齊藤一心神,又在宛若身入地獄的痛苦中慢慢幻化出張張猙獰面孔,發出聲聲拷問心靈的詛咒與責罵,譴責他是如何的偽仁偽善、如何的表裡不一、如何的泯滅人性奴役生靈貪得無厭……

  齊藤一正在忍受的煎熬,一眉道人也看在眼中,不過業火焚神,卻是個人的因果業力所致,與旁人無關,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雖然他相信以齊藤一的品行與心性不至於染上導致隕落當場的業力,但仍嘆息一聲,開口勸誡道:「穹冥帝君的法門,在驅屍禦鬼方面,雖然勝過茅山不止一籌,但也極易沾染額外的因果。你收納的行屍惡鬼越多,替它們承擔的因果也就越重。穹冥帝君當年二劫地仙之身尚且隕落,除了擅改皇朝氣運,觸動九州結界外,也未嘗不是因為北邙兩千年間庇護屍鬼無數,承擔的業力太盛所致。」

  「弟子多謝師父教誨!」齊藤一先誠懇拜謝,又道:「不過弟子當下已把握好分寸,師父卻是不必太過擔憂。」

  說完之後,齊藤一雙眼微閉,盤膝而坐,開始全神解決業火隱患。於此同時,卻見有道道樸實、渾厚、清寧的玄黃之氣在他身上隱約浮現,豁然正是功德玄黃之氣。

  齊藤一在鬼神世界的行事一向可以說是功德多於業力,如今憑著因果符引,散發諸多起屍身上怨力,化為業風返還業因之源,以此解救了數以萬計的無辜民眾,也避免了業因繼續深種,遺禍無窮,自有大量功德衍生。

  功德無形,平常不顯於外,不過在業火焚神之際,卻會自發浮現,護佑元神。

  一時深紅色的業火,與玄黃色的功德之氣同時繚繞齊藤一神魂,各自相抵,其中業火雖猛,卻並不再加增,而功德之氣卻還在源源不斷的湧現。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4-4 10: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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