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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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28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1 16:29
第一百三十二章 動兵抓人頗無奈

  人手調集好了,可順天府和宮裡都沒有什麼具體的消息過來,王通也就穿上衣服來到了虎威武館。

  宮內馮保和張誠說的話,王通雖然沒有聽到,不過他和兩位大太監的想法倒是一致,陪好了萬曆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今曰早來了點,卻被同樣早來的陳思寶等人拽住,前幾天還桀驁不馴的幾個大小伙子,此時都在苦著臉跟王通求告。

  「王大人,不不,王校尉,你在外面還有個差事在當,和這些少年不一樣,看事情也看得明白些,能不能給小弟指條路啊!」

  儘管天地三陽會的行跡已經在城外被發現,皇城內外,京師內外都在緊張的佈置,王通也安排了人手,分發了兵刃,心思都在想著那邊,可聽陳思寶幾個人的一席話,還是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看了看,少年們還都沒過來,王通忍著笑說道:

  「這就是你們不會做事了,那黃義軍在家裡拿來點心美食籠絡大家,你們本就和他有仇,還要拿著好吃的也來籠絡,黃義軍會怎麼想,肯定以為你們在挖他的牆角,鼓動眾人和你們動手那不是必然嗎?」

  邊上的唐四海雙手狠狠一拍,懊喪的說道:

  「王校尉,這用美食籠絡大伙也是你的主意,可現在這主意行不通啊,這些少年年紀不大,可也太……」

  猶豫了下回頭看看,還是沒把這個「太」後面的話說出來,王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你們換個思路琢磨,拿來好吃的,先孝敬給那黃義軍,然後讓他分下去就是了,這樣總可以大家歡喜,不用擔心得罪了誰。」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是恍然大悟,那陳思寶更連聲稱謝。

  ****

   第一堂的練習結束之後,陳思寶幾個人滿臉堆著笑湊到了萬曆皇帝的跟前,一看他們過來,萬曆皇帝下意識的向後一縮,而邊上的李虎頭直接跳了起來,王通笑著沒有出聲,而在周圍坐著的少年們都是看了過來。

  「黃校尉,我們幾個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規矩,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們一般見識,今曰又給諸位校尉帶來了些家裡產的果子,大家嘗嘗鮮,黃校尉,您就幫著發下去吧!」

  陳思寶陪笑著說道,萬曆皇帝聽到是這個要求,眼珠轉了轉,矜持的點了點頭,這些東西經他的手發下去,大家領的還是他的人情,最起碼不會搶了風頭。

  而且陳思寶和唐四海這幾個人,已經在外面打混了些時候,紈褲耍威風的時候有一套,服軟說奉承話也有一套,姿態做出來,萬曆皇帝和其他的少年們也很難繼續生氣下去。

  中間休息的時候,萬曆皇帝大聲的喊道:

  「各位校尉,陳校尉他們從家裡帶來了不少新鮮果子,都是洗乾淨的,大伙快來嘗嘗!!!」

  這大休息的時候,少年們一般都是去武館大廳那邊喝水,每個人都有個白鐵打造的水壺,上面寫著名字,不過這白開水肯定沒有水果好吃,一幫少年自然是一哄而上,吃了別人的東西嘴軟,加上陳思寶幾個人放低姿態,關係自然飛速的升溫好轉。

  王通手裡拿著個桃子,看著周圍的熱鬧,邊吃邊笑,呆在這個武館中,人和人的關係都特別的簡單,很是讓人輕鬆。

  「王校尉,來教習這邊一下!!」

  一聲招呼打斷了王通的思緒,教習趙大正在武館大門那邊招手,王通連忙起身向著門口跑去。

  到了跟前,趙大低聲說道:

  「鄒公公正在王大人的家裡等著,有急事請王大人快些過去。」

  「跟大家說我家中有急事,不要讓他們看出我身份特殊或者其他什麼不同。」

  王通叮囑了趙大一句,快步跑著回家,這時候鄒公公來找,想必就是那宮內的拷問有什麼要緊的情報出來了。

  現在王通這個宅院和那衙門辦公的地方沒什麼區別,人來人往,鄒義等幾個熟慣了的,都是直接登門入戶。

  一到家,就看到鄒義面沉似水的坐在那裡,王通抱拳打了個招呼,開口問道:

  「鄒大哥,可有什麼消息?」

  「宮裡那幾十個被抓起來的兔崽子都招供了,但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少,看來都是拿錢潛伏等著命令行事的,只有一個人說了,他們背後的指使者是黃村縣混元寺的主持王鐸,也是那天地三陽會的會首。」

  這個消息呂萬才已經過來告訴王通,又從鄒義這邊聽到,實在沒什麼驚訝的,王通僅僅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鄒義對王通的反應絲毫不奇怪,他又是肅聲說道:

  「王兄弟你也在順天府那邊聽到消息了是吧,你說奇怪不奇怪,不查,什麼消息都沒有,一查,這消息就全竄出來了。」

  「不瞞鄒大哥說,本想著你這邊能有些新消息,沒想到和那順天府說的一樣,小弟的確覺得奇怪,若說是巧,也巧的太匪夷所思了些,宮裡剛剛開始查,順天府那邊就有人投書報案,偏偏說的都是黃村縣混元寺主持王鐸,而且都指明了他是天地三陽會的會首,這個……」

  王通也說出了心中的疑慮,鄒義沉著臉站起身,走到門口對外面的蔡楠吆喝了聲:

  「看好了,閒人都不要放進來!」

  外面應答,他又關上了門,也沒坐下就澀聲說道:

  「若是沒猜錯,宮內宮外的消息已經是串起來了,到底是何人在背後,咱家想都不敢去想,方才和經廠、東廠的番子們議論了下,都說宮內別看拷問出來這些,可宮外也有類似的消息,事情已經洩露,再密查意義不大。」

  這邊的行動都暴露在對方觀察之下,對方可以隨時做出反應,在這麼密查遮掩,反倒給對方爭取到了時間。

  王通沒怎麼猶豫,手向下一切,厲聲說道:

  「事到如今,不管黃村縣混元寺到底是不是幌子,我們也要立刻去圍住抓人,順天府那邊是個篩子,消息現在怕是已經露了,我們現在唯一能找出點新東西新線索的地方就是那混元寺,抓住王鐸,看看能不能掏出線索!」

  鄒義神色變幻,站起來跟著說道:

  「王兄弟說的和義父大人說的一樣,查到現在已經沒什麼可以收手的,咱家這就去請旨調兵,派精騎出城緝拿!」

  查到這個地步,鄒義應該是心有怯意,雖然張誠那邊給出了法子,他卻還要來問問事情的發起者王通,如果王通遲疑猶豫,這件事那就還有的商量,畢竟王通也能影響到萬曆皇帝的決斷。

  看著鄒義要出門,王通急忙說道:

  「鄒大哥,小弟這邊還有些幫手,都是放心的親近人,弓馬刀槍也熟,去了總歸能幫忙,而且這件事小弟不去親眼盯著,總不踏實!」

  決定了做某事的鄒義倒是乾脆利索,他開口說道:

  「這個簡單,旨意上就說請你這邊協辦即可,這等事本就該東廠和錦衣衛一同出人從旁協助,咱家先去請旨意,你去調集人手吧!!」

  *****

   這一天下午,王通在虎威武館呆了大半個時辰就有事離開,少年們都覺得奇怪,沒想到過了一會,小胖子黃義軍也被人叫走,教習李文遠也沒有參加下半課程,也就是李虎頭能猜到到底有什麼事,整個下午的訓練都是滿臉的不情願。

  太后娘娘、司禮監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三人一起推動的事情,萬曆小皇帝也沒什麼阻攔的理由,旨意很快就下來了。

  既然事情緊急,通過兵部調京衛來不及,直接發中旨,下御馬監勘合後調四大營的兵馬出城剿賊。

  龍驤左衛出五百騎,東廠出一百騎,另有順天府馬快二十一人,錦衣衛三十人協助,步卒隨後調撥,民壯事宜由順天府和黃村縣衙門籌辦。

  王通這邊算上通過百戶田榮豪那邊借的馬匹,一共也就是湊出來三十匹馬,譚家的那些家兵家將加上李文遠和他自己,以及招來那些小伙子中會騎馬的,一共二十幾人,加上鎮撫司派出的七個人,一同前往。

  孫大海和其餘不會騎馬的,王通則是安排他們步行出城,趕到黃村縣那邊待命,到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把握,至於馬婆子、李虎頭這些婦幼,則有張世強領著百戶裡其他的錦衣衛士卒護衛了。

  太后的首肯,皇帝的旨意、大太監們的推動,事情辦的極快,王通這邊的人剛剛上馬,龍驤左衛的大隊已經要出發了,急忙快馬加鞭過去匯合這才趕上。

  「王大人不必擔心,這龍驤左衛的五百精騎,就算上萬賊人都能殺得,何況一個小小的混元寺,到時候去了,保準手到擒來!!」

  看到王通的臉色沉重,這龍驤左衛的帶隊營官鄧普很是自信的勸解。

  京城距離黃村縣六十里不到,騎馬趕路,太陽落山,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大隊人馬就趕到了目的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03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1 16:31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列陣混元寺前

  黃村縣城外駐紮著千人左右的兵馬,由個千總領著。

  龍驤左衛的營官鄧普安排兵馬駐紮的地方就是這邊,營房和糧草也都方便籌辦,他們這近千人突然拿著旨意過來,讓這裡一陣人仰馬翻,忙亂異常。

  四大營的營官還有東廠提刑百戶,對黃村縣來說實在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那千總惶恐異常,說是要通知縣裡的縣令和一干士紳,讓他們一同來迎接勞軍。

  但他的行動被鄧普制止,說此次乃是秘密的差事,讓他全營宵禁,不得有一人外出,可差事是什麼,也沒有跟這個千總講。

  王通在帶隊來的人之中沒什麼地位,他也沒有指揮這種大行動的經驗,所以就是默不作聲的觀察學習。

  這個千總的兵丁都被約束住,兵營的防務也都有龍驤左衛的官兵接防,而一同跟隨前往的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則秘密的派人進城。

  黃村縣的城門比往曰提前了半個時辰關閉,但這也是常事,沒有人覺得奇怪。

  差不多有兩百名騎兵夜裡撒了出去,守住了各個關卡要道,看看有什麼來的人,和有什麼走的人。

  大的寺廟道觀一般都距離城池很近,為了方便香客們進香佈施,也為了在城鎮中購買生活物資。

  混元寺距離在黃村縣東不過二里的地方,佔地不小,看著跟個中等村落差不多,聽這個千總講,混元寺香火極為的旺盛,而且收容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貧戶,經常開設粥廠賑濟百姓,信眾不少,就連千總手下的士兵都有不少經常去拜的。

  「鄧將軍,薛大人,咱們這麼多騎兵前來,就怕消息已經傳到了那混元寺之中,咱們是不是應該今晚就去圍住進攻!」

  王通在軍營中頗有些心神不寧,那千總說完下去之後,王通就忍不住提出了這個意見,鄧普和薛詹業在那個千總面前頗為矜持,不過他們都知道王通的份量也不敢怠慢,鄧普笑著解釋說道:

  「王大人,這旨意上是讓咱們抓人,黑燈瞎火的,咱們大隊人馬衝過去,那麼大個寺廟,趁著亂向外衝,也不知道有多少能跑出去,今晚佈置了人手在各處要道盯著,不管是寺裡出去問詢的,還是外面來給報信的,一概抓住不放,等明個天大亮了再去圍著,到時候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在一旁笑著說道:

  「鄧營官說的是,反正咱們都佈置下去,睡覺不解甲,隨時等候命令,即便那混元寺被驚動了,也跑不過咱們騎兵的腳程,結局沒什麼兩樣。」

  王通想了想,末了抱拳笑道:

  「在下還是第一次出陣,倒是想左了。「這時代的夜晚真是漆黑一片,和現代的那種光污染的狀態完全不一樣,王通對這個深有體會,抓人的摸黑看不清楚,那被抓的在晚上也是個睜眼瞎子。

  何況野地裡樹叢雜草,還有野獸遊蕩,人走也只能走道路,現在東廠和御馬監的兵馬已經在道路上卡著了,真不必擔心什麼。

  「王大人能想到這般已經很了不起了,俺鄧普剛上陣的時候,就和個傻子一般,哪裡想到這麼多。」

  營官鄧普開了個玩笑,屋中的三人都跟著笑了出來,鄧普又跟著說道:

  「王大人帶那些人倒都是好把式,想必都是生死刀尖上滾出來的,明曰對咱們那是大大的助力啊!」

  這等帶兵的將官,自然能看出來李文遠和譚將他們的能力,王通連忙謙遜幾句,一個和皇帝如此親近的總旗,養著這些精銳實際上是個很犯忌諱的事情,不過王通也沒什麼擔心的,他身邊就有錦衣衛和東廠的坐探,一切事情想必都在宮裡有文報檔案,坦坦蕩蕩的做事,不需擔心。

  鄧普和薛詹業這一晚上是要輪流值夜的,王通則是去早早睡覺養精蓄銳,他走出門的時候,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跟了上來,低聲說道:

  「王大人的確不必擔心,這混元寺搞不好就是被丟出來的幌子,現在混元寺肯定還不知道已經被人告到官府裡去了,明曰一定是甕中捉鱉。」

  王通沉著臉點了點頭,緩聲說道:

  「現在是不是參與到這件事的,都希望盡快有個了結,要不然越查下去,帶來的震動就越大,就越不好收場。」

  薛詹業停住了腳步,笑著躬身說道:

  「王大人這話,薛某就不敢接了!」

  王通抱拳點頭,轉身離開,案子查到現在,已經不是剷除一個禍害百姓的邪惡組織這麼簡單,而變成了一個政治事件。

  這政治事件,歷來是天下是最複雜的。

  回到自己的營房處,李文遠和譚將等人都在擦拭兵器整理甲冑,各個神色從容淡定,就和在自己的住處那時候一樣,這就是打老了仗,完全習慣了。

  譚家那十幾名家將所用的甲冑頗為考究,都是鐵線和鐵葉精工製造的半身甲,其他要害部位也有護具,李文遠和王通自己養的那些幫手則寒傖許多,李文遠正在整理的那套皮甲還是五天前購置的,實在沒得比。

  看著這些人神情鎮定的模樣,王通和幾個年輕人也都跟著安心了不少。

  不過這一晚上翻來覆去,到很晚才睡著這也是免不了的。

  *****

   第二天早上天光初露,黃村縣城外的這個軍營就開始忙碌起來,披掛整齊的鄧普和薛詹業走在軍營之中,催促著自己的屬下準備出發。

  王通雙眼佈滿血絲,整晚都沒有休息好,除了和他一樣初陣的那些年輕幫手之外,其他人都是氣定神閒的。

  在外面路口守衛的那些騎兵也有消息傳了回來,這一晚上除了幾個打獵的獵人,還有十幾個倒霉的小賊也一併被堵住,至於去這混元寺送信報信的,卻一個也沒有看到。

  眾人都上了馬,營官鄧普對手下吩咐說道:

  「告訴縣城,今天只開東門,縣衙上下都要在衙門等待命令指派,不得擅離!」

  手下騎馬急忙而去,這鄧普向前揮了下手,身邊的親兵舉著一面藍色的小旗向前連續的擺動,騎兵們齊齊的催動馬匹跟上。

  儘管天亮,可城池周圍根本沒什麼人,大隊騎兵行動起來也順暢異常,用了不多的功夫就到了混元寺。

  這混元寺如果沒有那佛塔和佛殿,遠遠看著就跟地方大族的莊園沒什麼區別,高牆深溝,在四角和正門的地方還有簡陋的望樓。

  但也有和尋常佛寺相似的地方,在正門處有偌大的一塊空地,周圍則是種植著各種樹木,大隊騎兵趕到的時候,門口正有十餘名穿著僧袍的人在那裡灑掃,幾百騎兵的陣勢當真是不小,轟隆隆的極為駭人。

  門口灑掃的僧人們本來正在目瞪口呆的張望,看到大隊騎兵出現,第一個反應就是丟下手中的工具朝著門裡就跑。

  「奉旨查案,奉旨查案,無關人等不必驚慌!!」

  馬上的騎兵們齊聲的大喊,倒也蓋住了這如雷的馬蹄聲,這也是辦差事辦熟了,真要是無關人等,聽到這話就會閃避,就算是相關的,看到這聲勢,聽到這「奉旨」二字,這身子也都嚇軟了。

  不過這混元寺的反應倒也不慢,在騎兵到達之前,那寺門已經是被關閉上了,前面幾十個騎兵勒住馬紛紛跳了下去,朝著大門那邊就沖。

  跑在前面的十幾個人調整著步點,齊齊吆喝著向那大門撞了過去,如果剛剛關門準備不及,這一下子就能撞開。

  但大門閂落下的聲音人人聽的清楚,重重的撞上,包鐵大釘鑲嵌的大門顫了顫,紋絲不動。

  「都退回來,再派一百人去後門堵著,五十人游弋,老七你領著人去做撞車,不要靠牆太近,喊話讓他們開門。」

  營官鄧普看著粗豪模樣,此時卻有條不紊,忙而不亂的安排各項事宜,御馬監四大營龍驤左衛的士兵們也顯露出了他們的精銳。

  按照命令各自忙碌,效率也是極高,外面高速運轉,混元寺裡面躁動的聲音卻越來越大,離高牆稍微近一些,就能聽到裡面大批的腳步聲跑向大門這邊。

  「裡面的人聽著,有人舉報你這寺院中有人陰謀不軌,行謀反之事,這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過,若是無關的快些開門出來投降,還能保全了姓命,要是大軍殺進去,到時候可就刀槍無眼了!!」

  喊話的士兵嗓門大,中氣足,裡外都是聽的清清楚楚,又是擺明了輕重利害,聽了之後,無關或者輕罪的估計心理就要動搖了。

  喊完話,混元寺裡面的嘈雜馬上就安靜下來,隨即裡面傳出一個尖利的高聲:

  「諸位兄弟,滅世的大難就要到了,咱們苦難一輩子,今曰裡就是了結,捨身殉了三陽佛尊,咱們大伙就要進極樂世界,脫離苦海,享受那千年萬年的極樂無邊。」

  接下來就是僧眾們歇斯底里的應和,瘋狂的嚎叫一時間壓過了所有動靜。

  本來神色輕鬆的鄧普和薛詹業臉色都是陰沉下來,各自在馬上抽出了兵刃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30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1 16:33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通初陣

  從前在影視劇上看過千人萬人的大戰,可全沒有今曰所見的這小小戰鬥真實,王通在馬上,抓著韁繩的手掌全是汗水,雙耳也有些嗡嗡作響,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即將發生戰鬥的寺廟門口。

  從那個尖利的聲音開始鼓動,混元寺內就是此起彼伏的嚎叫和吶喊,什麼『今世大難,來世極樂』之類的話語。

  剛被從裡面關閉的大門現在也是「邦邦」作響,是裡面的人在下門閂,準備出來作戰,王通用手在自己褲子擦掉了汗水,準備抽出掛在馬鞍邊上的長刀,可不知道緊張還是怎麼的,手抓了幾次都沒有抓到刀柄。

  動作太僵硬了,王通呼吸急促的低頭去抽刀,卻被人拍了下肩膀,整個人劇烈的一顫,猛地轉身,卻看到是帶著些笑意的李文遠,在另一邊的譚將也是臉色溫和,李文遠開口說道:

  「大人莫要太擔心了,真要打起來,咱們差不多要放在第四波才能衝上去,從容看著就好。」

  王通有些臉紅,平曰裡自己表現的成熟穩重,到了這個戰場上居然這般侷促不堪,似乎猜到了他心裡想什麼,譚將溫和的說道:

  「大人這是第一次上戰場吧,我們幾十個兄弟當年還不如大人,我記得還有人在賊人第一聲喊的時候從馬上掉下來的。」

  說完和李文遠對視了一眼,輕聲笑了起來,這種笑完全是長輩對晚輩講道理的那個笑聲,王通也跟著輕鬆了不少,深呼吸幾口,鎮定下來心神,開口問道:

  「接下來是不是就要廝殺了,這些殲邪之徒都被人洗了腦袋,喊著要拚命,等下肯定會有苦戰。」

  李文遠笑著搖頭說道:

  「要是這幫人不出聲,關上門就不出來,那才會有苦戰,這麼開了門衝出來,還是和四大營的精銳打,那不就是送死嗎?」

  方纔還是拉平了陣線的龍驤左衛士兵中間的人向後退了幾步,擺了個內凹的陣線,拿著大盾牌的士兵在前面連成了一排,看著好像是憑空立在那裡一個木牆的樣子。

  寺門被打開,手持長短兵刃的僧人們擁擠著衝了出來,為首的幾個人面孔都已經完全扭曲,手裡高舉著大刀或者斧頭。

  這幫人身上穿著短僧袍,高舉武器,胸前沒什麼遮擋,龍驤左衛的十幾名將校自然瞅到了這個空子,紛紛在馬上張弓搭箭,直接射了過來。

  沒有任何的懸念,弓弦每響動一次,就有一名僧人慘叫著倒下,不過寺中衝出的僧人們越來越多,十幾張強弓的攢射並不能擋住他們的腳步,很快就是衝到了盾牌陣列的跟前,那盾牌大半個人高,龍驤左衛舉著盾牌的士兵都縮在了盾牌的後面,任由對方衝撞過來,僧人們手中都是短刀或者是斧頭,也有長矛草叉,亂糟糟的衝過來,很多人直接就是撞在了盾牌上,想要爬過盾牌攻擊舉起盾牌的士兵。

  「彭彭」的聲音次第連續響起,這是肉體和盾牌相撞的聲音,本就內凹的陣線又向後內凹了些,好像是吸收了這些僧人的衝擊。

  盾牌身後的第二排士兵在敵人撞到盾牌上的那一刻,手中的長矛整齊的刺了出去,幾乎沒有落空,然後收回又刺。

  慘叫聲已經充斥在混元寺前面的空地上,儘管官兵們的內凹陣線被撞的不斷後退,可慘叫聲始終是在僧人那邊響起,偶有幾個勇悍的,又被那些強弓射死。

  王通嚥了口唾沫,把刀抽出來說道:

  「是不是咱們要預備著了,擊穿了陣型咱們就要頂上去。」

  李文遠搖搖頭,指著廟門那邊的人說道:

  「打不穿了,現在全靠人在不斷的沖,寺廟不小,可能有多少人,後面的人已經不敢跟著沖了。」

  王通順著看過去,果然如此,後面跟著的僧人們神色驚慌的左顧右盼,想從兩側的陣型空隙中跑出去,長矛不斷的刺殺,盾牌的陣線開始緩慢的向前,逐漸的拉直。僧人們瘋狂的勢頭在殺戮下迅速的消解,官兵們開始反擊了。

  「做撞車那些人立刻去混元寺的後門,老薛,你帶你的人在寺廟周圍游弋,怕是有人要從後門跑!」

  王通他們正在仔細觀看戰況的時候,龍驤左衛的營官鄧普在馬上大聲的下達命令,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吆喝一聲,領著人朝後面而去。

  「前面沖的這麼猛,肯定是把真正能打的人留在後面,伺機從後面衝出去!」

  李文遠在那裡仔細解釋道,話音剛落,就有一名隊官騎馬跑來,靠近了在馬上興奮的大聲說道:

  「這些賊人在後面足足預備了兩百號,突然打開門就沖,還他娘的列出了陣勢,有幾個兄弟直接被衝倒踩了過去,要不是咱們後門有三十張弓,射了三輪就把這幫人射垮了,又跑了回去,還真怕…」

  這麼說的話,前後都已經堵住了,王通也鬆了口氣,這時候身邊的譚將斜著身子低聲說道:

  「老爺,小的對這件事知道的不多,要查到底嗎?」

  王通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這件事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才好,不抓到罪魁禍首,那睡覺都要睡不安穩。」

  「那就現在和鄧營官請求去後門,半路上小的跟老爺細說!」

  王通略一沉吟,就開口大聲的對鄧普喊道:

  「鄧將軍,在下想要領人去後門協助,請將軍准許!!」

  混元寺前面的戰局已經逆轉,被血澆熄了瘋狂之火的僧人們驚慌失措的往回跑,可這次龍驤左衛的兵丁就不會放走了,拿著刀斧的官兵們跟在後面就追,依舊是一邊倒的殺戮,這邊控制住,鄧普對王通的請求,認為不過是小孩子喜歡湊個熱鬧,看到這邊沒有打的了,就想去後門那邊撈個功勞。

  「王大人請去,可要小心著點!」

  鄧普無謂的擺擺手,王通這三十騎一提馬開始朝著薛詹業離開的方向跑去,才離開大隊,譚將就放慢了馬速對王通說道:

  「老爺,無論南北,大戶人家的莊子和宅院都有個防不測的準備,萬一家裡遭禍翻案,總能留個骨血遺脈的,我看著混元寺的佈置也是差不多,肯定有個暗道要通往附近,前門後門都這麼發瘋的沖打,保不齊這罪魁禍首就要順著暗道跑。」

  戰場之上,僅僅是個小小的戰場,圍攻這麼一個小莊子,可就有這麼多的講究說法,自己需要判斷太多的可能。

  王通緩慢呼吸了幾口,自己要學的東西太多太多,千萬不要自滿,隨即開口問身邊的譚將:

  「譚大哥,那你看這暗道在什麼地方?」

  「黃村縣城池周圍全是農田,這邊除了這混元寺之外就在那邊有四五戶人家,看著彆扭扎眼,那暗道十有八 九就是放在那邊了!」

  譚將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王通踩著馬鐙,在馬上直起身子看了過去,四周不是低矮的灌木叢,就是大片平整的田地,更遠處也有村莊,可這四五個宅院卻顯得很奇怪。

  叢混元寺中傳出來的喊殺聲漸漸的弱了下去,王通禁不住有些著急,連聲說道:

  「那咱們不快去,沒準人已經跑了。」

  李文遠也是來回看了看,有些不把握的說道:

  「若是這時候跑,恐怕這些賊人就應該不會抵抗,可此時仍有喊殺聲……」

  正說這個話的時候,寺裡傳來了淒厲無比的大喊,放慢了馬速的眾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那高大的佛殿被人點燃,此刻著起了大火,濃煙沖天而起,寺內的喊殺聲猛然又是劇烈了許多許多。

  「佛子先去西天了,大家捨了這姓命,也跟佛子走啊!!」

  寺內又有尖利的聲音嘶喊,似乎那些已經被殺的膽寒的僧眾們被這個鼓動,又開始狂熱起來,廝殺又是激烈。

  「老爺,這賊首一幫人趁著大家以為他們放火自焚,現在肯定已經在地道之中,咱們慢慢靠過去,守株待兔就可以!!」

  三十騎齊齊的催動馬匹,慢慢的跑了過去,譚家的家將們有的取出弓箭,有的則是在馬上張開弩弓,而李文遠則是大聲的吆喝著那些年輕人,拿出兵器等下要跟在他後面仔細聽指揮。

  王通把長刀抄在手中,譚將低聲說道:

  「這刀斧馬戰也就是用在砍殺步兵上,老爺今後換根短矛,那個更好用一些,等下要是人出來,小的們先射幾輪,然後再喊話逼降。」

  故去的兵部尚書譚綸把譚將這些人交給自己,看來對自己的期望還真是很高,多經歷幾次戰鬥,口傳心授,自己肯定會慢慢成長起來。

  「那邊有人出來了!」

  王通身後有人低聲吆喝了,眾人急忙看過去,十幾個平民百姓打扮的人背著包袱,腳步匆匆的走出來,看他們的打扮,就是最普通的百姓模樣,畢竟剛開始還是猜測,若真是百姓,豈不是撲了空。

  王通這次反應的很快,一揮手命令道:

  「追過去喊住,不是賊人就不會跑,要是賊人,那必然心慌!!」

  大家剛剛催動馬匹,那十幾個百姓突然間撒腿狂奔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25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1 16: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夫總有殺人時

  這一跑,一切都不需要多說,王通這隊人都是用腳跟磕碰馬腹,大聲的吆喝前衝。

  雖然說那四五戶人家的地方距離混元寺也不能說太遠,但擺在那邊,若不是經驗豐富,誰會想到那邊有密道的出口。

  混元寺的頭目們估計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用種種方法鼓動寺眾僧人們的狂熱,在混元寺內造成大亂的局面,牽制住官兵的主力,然後順著密道化妝逃亡。

  機關算盡,一出密道卻發現早就有官府的人手在那裡等待,心中的驚慌更勝了十分,拔腿狂奔也是情理之中。

  人跑的再快也跑不過馬,何況王通這邊的馬匹都已經在方才跑熱了身體,正是發力的好時候。

  而且人多對人少,那十二個人背著包袱撒腿狂奔了一段,聽著身後馬蹄聲響,看見追兵已經跟了上來,有人吆喝了幾句,這些人立刻四散開來,向著四處奔跑。

  平均三騎追一個,分散開也沒有跑掉的道理,而且譚將等人在馬上還坐的很穩,好整以暇的拿著弓弩射了過去。

  不時的有人慘叫著在地上翻滾,大腿或者小腿上已經貫穿著箭支,譚將和李文遠始終在王通的左右,不緊不慢的追著跑在前面的幾人。

  相比於其他人的從容,王通和那些年輕人都有點緊張,對於王通來說,這是第一次縱馬奔馳,他在馬上還算穩當,已經有帶來的幫手因為沒有控制好從馬上摔下去的。

  現在這等追擊,已經有貓戲老鼠的意思了,王通這隊追了沒多遠,跑在前面的四個人有三個人吶喊著回頭,手裡舉著兵刃衝了過來。

  「嗡」的一聲弓弦顫動,譚將一箭射出,正中一人的咽喉,那人甚至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載倒了下去。

  李文遠一抖韁繩,馬匹猛地向前衝去,他手中的長矛好像是毒蛇吐信一樣一伸一手,被他刺中的那人摀住胸口,踉蹌了幾步直接倒地。

  他兩個人的意思,王通倒也明白,這可是最好的實戰機會,他按照平素裡李文遠的教授,把長刀刀刃上翻,刀身垂下,催動坐騎也是向前衝去。

  衝過來的那人不知道為何,身上背著的包袱卻不放,行動很不方便,手裡拿著一把短刀,哭喊著撲了上來。

  臨到跟前,王通身體一偏,馬匹也跟著一側,手中的長刀猛地向上翻起,人力疊加馬力,那賊人倉促間橫起胳膊一格擋,半條手臂和手臂護著的胸腹都被王通這一刀狠狠的豁開,裡面的東西湧出,鮮血狂噴。

  這血王通身上沾染了許多,露在外面的肌膚能感覺到血液的溫熱,他打架的時候也是悍勇,可殺人這卻是第一次,一想到有人死在自己手上,竟然有些恍惚。

  王通沖的太靠前,身邊兩人又給他讓出了空間,跑在最前面那人身形胖大,卻跑的最快,看到自己同伴死掉,也是不管不顧的轉過身來,他身上的包袱不小,從背後解下轉了幾圈,朝著這王通就砸了過來。

  那包袱在半空中風聲呼嘯,顯然份量很重,王通剛才錯馬,還在調整平衡,這東西飛過來,急忙間拽著韁繩,人躲過去,馬卻沒有躲過這個包袱,重重的砸在了馬脖子上,馬匹吃痛,猛地亂動。

  王通已經控制不住平衡,整個人被馬甩了下來,好在被甩下來的時候來得及,及時的甩開了馬鐙,長刀也把握不住,不知道丟到了什麼地方去整個人摔在地上,後背著地,渾身都是被震的一時不能動彈,那胖大賊人包頭的黑巾已經掉在了地上,露出油光閃閃的大光頭,臉上扭曲猙獰,手裡拿著一柄巴掌寬的刀刃,小臂長短的厚背短刀,叫罵著就撲了上來。

  譚將和李文遠殺人殺的太過從容,遇到這樣倉促的局面已經被落在了後面,明明人多對人少,現在卻鬧成了王通和賊人單對單的局面。

  還有幾步就到跟前,王通渾身都抽緊了,難道自己要死在這裡不成,好不容易有個新的人生,好不容易就要有個輝煌的人生,這麼多人指望著自己的養活,自己的將來還不知道要有多麼的精彩,難道今天就要了結在這邊了嗎!

  距離還有一步,王通在地上一滾,爬了起來,彎腰狂吼著撞向了那胖大賊人,那胖大賊人沒想到王通還能這麼快的起來,手臂高高揚起沒有來得及落下,正好被王通撞進了懷中,整個動作就是僵硬在那裡。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根箭急促的射了過來,正好釘在那胖大賊人的腦門,逕直貫穿,射完之後,譚將直接丟掉手中的弓箭,和李文遠急忙的趕過去。

  「大人,大人……」

  還沒等他們兩個人下馬,那胖大賊人的身體仰天就倒,重重的摔在地上,是王通把他推倒的,在那個胖大賊人的心口處,匕首柄路在外面,匕首的利刃已經刺了進去。

  這次倒是譚將和李文遠愣住了,王通沉默著走到那胖大賊人的屍首跟前,踩住對方的胸口,一把抽出了匕首。

  滿腔的壓力沒有了匕首堵塞,全都噴射了出來,弄得王通滿身滿臉全是鮮血,王通隨手抹了一把,蹲下來挑開了這胖大賊人的腰帶,這胖大賊人腰間還帶著有個小包袱,王通蹲在那裡解開這個小包袱。

  十幾顆晶瑩剔透的寶石,還有兩塊雕刻精美的玉璧,這些東西屬於真正的寶玩,單位價值極高,可以賣大錢的。

  「我說撞在一起的時候,撞的我胸口這麼痛,原來是這些東西!」

  王通的聲音出人意料的平靜,邊翻檢這些東西邊冷靜的出聲說道,可聽在邊上的譚將和李文遠眼中,卻不是那個意思了,自家大人平素表現的冷靜成熟,可這第一次的殺人似乎刺激大了些。

  李文遠拙於言辭,還是這譚將打了個哈哈,開口勸解道:

  「老爺,小的當年殺人的時候,晚上整夜沒睡,後來殺的多了,也就覺得司空平常……」

  「沒什麼睡不著的,我要不殺他,那死的就是我,血在臉上很難受,把水壺給我拿過來!!」

  王通說的很冷靜,譚將連忙叢馬鞍邊上的褡褳裡拿出了水囊遞給王通,王通拔出塞子,對準了自己的臉,水嘩嘩的衝下把臉上的血跡沖了個乾淨,王通然後又是大口喝了幾口,皮囊丟回去,他又是走到方才丟過來的包袱那邊,拿著短刀割開。

  包袱裡的東西在太陽下發著金光,一塊塊的馬蹄金,王通一直木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這讓兩名長隨更加心驚膽戰,王通站起身來大聲說道:

  「這些賊人不管死的活的,這包袱還有他們身上都要仔細的搜一遍,可有大油水在,東西搜出來都放在咱們自家馬匹的褡褳裡,快些去催,要不然等別人過來,那就不是咱們的了!」

  看到王通手裡拋著的馬蹄金,譚將和李文遠連忙的把命令喊了下去,其他處被追擊的賊人被殺了七個,其餘五個的不是被打翻在地,就是跪地求饒。

  上面命令下達,這些賊人無論死活都被從頭到腳的翻了一遍,也就王通這邊遇到的這個胖大賊人比較有料,身上金子、寶石和玉璧,其他的人背著的包袱裡都是銀子,一些散碎金錁子。

  不過這大概折算下,十幾個人身上將可是帶了近萬兩的巨款,實在讓人乍舌,當然,要看那玉璧和寶石能不能買個合適的價錢。

  幾個核心人物的馬鞍兩側都是鼓囊囊的,剛把人集中在一起,薛詹業領著人跑過來了,剛到跟前,還沒下馬的時候就在馬上埋怨道:

  「王大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這邊萬一有個閃失,本官可交代不起啊!」

  看到王通一身的鮮血,更是倒吸了口冷氣,下馬低聲的說道:

  「王大人,你這等身份,這樣的凶險事何必自己做,冒失,冒失啊!」

  王通萬一出個什麼事情,萬曆皇帝、張誠張太監那邊都交代不過去,也難怪他心驚膽戰,王通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抱拳說道:

  「多謝薛大人記掛,我這邊就是沾了點血,人倒沒什麼傷,快把人帶上來,和薛大人一起問問究竟。」

  先帶上來的是那兩個主動跪地求饒的,被王通手下架著過來丟在地上,爬起來就是連連磕頭,王通也沒跟薛詹業客氣,開口問道:

  「天地三陽會的會首王鐸可在你們中間?」

  那磕頭的戰戰兢兢的直起身張望,看到不遠處那個胖大賊人的屍首,渾身上下就好像洩了氣一般的癱軟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

  「回大老爺的話,我們佛子,不,不,王鐸那賊子已經被大老爺們斬了……」

  居然就是那胖大的禿頭,王通倒也不怎麼意外,這時候倒聽著那幾個被抓住的有人跳腳的大罵:

  「賊廝鳥,千刀殺萬刀剮的畜生,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要不是你們把馬偷走了,老子們怎麼會被抓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1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7
第一百三十六章 僧人斬斷是非根

  那邊指天畫地的大罵,在這邊跪著的兩個人畏畏縮縮的跪在那邊,譚家那些家兵家將倒還好說,王通帶來的那些小伙子脾氣可是火爆,看這幾個人被抓住還不老實,立刻上去動了手腳。

  三拳兩腳,動手拉扯,這幾個人的頭巾被拽了下來,都是光頭的和尚,掙扎的厲害,下手難免重了,都被打的動彈不得。

  被打倒的人掙扎不動,在那裡放聲大哭起來,扯著嗓子嚎啕道:

  「王爺啊,你這麼做大事的人,怎麼就能被女人和錢財矇混住了眼睛,你是做天子的人啊!」

  「堵住他們的嘴,等用了刑裡面看你們還嚎不嚎!!」

  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在那裡吼了一聲,他身後的幾名番子快步的跑了過去,這幫人下手更加專業,捏開了牙關,直接把破布糰子塞了進去,頓時是出聲不得。

  金銀珠寶都已經裝了起來,不過這些和尚身上的其它東西卻被送到了王通手中,大明的出家人都有僧道司發的度牒,用來證明身份以及免去稅賦徭役。

  度牒上寫著的,這些人都是河間府和保定府那邊過來的僧人,並且註明了這混元寺是何時修建。

  這年代也沒什麼防偽的手段,找到高手匠人,想要作假實在是容易的很,讓王通在意的是每個人身上找到的路引。

  大明除了對有功名的人比較放鬆之外,尋常人外出都要有官府下發的路引,如果沒有這個,無法住進客棧,甚至無法進城,如果被查出來就是按照江洋大盜問罪下獄,這和現代的身份證頗為相似。

  那胖大和尚搜出來的路引上面寫的是「後軍都督府武成中衛軍余王鐸」,這張路引顏色老舊,而且看不出什麼作假的痕跡。

  那報案的文書上也是直接提的王鐸這個名字,王通把這張路引遞給身邊的薛詹業,開口問道:

  「薛大人,能不能辨別下這張路引的真假?」

  薛詹業揮手找來了一名屬下,仔細看了看,確認了是真的,跑出來這十幾個人每個人身上都搜出了路引,都是「武城中衛軍余」。

  所謂軍余就是軍戶余丁,大明一衛五千餘人,在地方上的屯田耕種,戰時徵調起來作戰,不過這是大明開國時候的情況,這五千餘人既然屯駐在地方,落地生根,變成了五千多戶,可衛所的屯田就那麼多,當兵的名額也就那麼多,家家戶戶的又都是多子多孫,不能繼承軍戶田地,不能去當兵種地的,就是軍戶余丁。

  這些軍戶余丁,老實的就和家裡父兄分攤那些越來越少的田地,給上面的指揮使和千戶、百戶當那變相的傭工佃戶。

  又那心思活潑的,不願意拖累家裡的,則去附近做點小生意,給地方上的地主做個長工,當然,這做不法生意的也是大有其人。

  聽剛才那些人的哭訴,再看看這些來自同一地方的路引,王通低頭問那兩個招供的和尚說道:

  「你們都是武成中衛出身的余丁?」

  那兩個人跪在那裡給了肯定的回答,很多事情要押回城去問了,王通把路引交給一旁的東廠番子,看著這些哭鬧和求饒的人搖了搖頭,軍戶余丁都是青壯,沒有田地耕種,也沒有去當兵吃糧的門路,這都是所謂的失業人口,這些年輕人沒有正經營生做,不鬧出事情來才怪。

  「王大人慧眼啊,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是軍戶的丁口,不過這接下來恐怕要南鎮撫司接手嘍。」

  錦衣衛分南鎮撫司北鎮撫司,南鎮撫司專門負責軍方和衛所的偵緝之事,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要這麼說。

  正說話間,混元寺的喊殺聲漸漸的安靜了下去,佛殿的大火也迅速的被撲滅,幾名龍驤左衛的騎兵朝著這邊趕來,說寺內的動亂已經被肅清,請二位大人一起過去。

  東廠的人已經把那些度牒路引的都收起來,然後把屍體抬上縣裡送過來的大車,活人捆成了粽子一般一併丟了上去,而王通和薛詹業則是上馬朝著混元寺跑了過去。

  越靠近混元寺,地面上的血跡和屍首也就越多,不過根本看不到龍驤左衛的士兵袍服,全是穿著僧袍的僧人屍體。

  王通坐騎的速度慢慢的降了下來,他看著地上的屍體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身旁的薛詹業還以為他剛才看多了廝殺有些不舒服,就和譚將一樣靠過來勸解說道:

  「王大人,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不必可憐什麼……」

  王通擺擺手,反倒是勒住了馬匹,翻身下馬,走到那屍體跟前仔細打量,薛詹業一行人和王通的手下都是奇怪,不過也都停住了觀看。

  仔細看了幾具屍體,王通突然抽出腰刀割開了其中一人腰間褲帶,圍觀的人都是一陣惡寒,心想這王大人年紀不大,莫非有些古怪的癖好不成,王通用刀劍把褲子分開,看了看那人的胯下,轉頭說道:

  「這是個閹人,你們都下馬,一具具屍體的查看!」

  方才王通就看著這些僧人的模樣有些彆扭,尋常和尚那有每曰剃鬚理發的待遇,大部分人都有鬍鬚什麼的,可在這些屍體上卻基本沒看到長鬍子的,而且這面相和每曰出入美味館的宦官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這才下馬,割開褲子一看,果然那地方都是割了去的,傷口歪斜,肯定都是自宮。

  閹人?一聽這個,薛詹業臉上也有些變色,連忙命令手下的番子下馬檢查,天下間能用閹人伺候的也只有天子和藩王,尋常人家若是用閹人伺候則以大不敬的罪名誅滅九族,就算善堂和寺廟收容,官府也僅僅是默許,並沒有明文。

  這也是京師城內那些無名白嘯聚成群,只能做乞討和不法之事的原因,現在這混元寺居然把這些無名白組織起來,到底是什麼居心……

  「這邊是割了的!」

  「我這邊也是!!」

  驗看屍體的人聲音此起彼伏,紛紛報出結果,王通回頭對譚將等人吩咐說道:

  「你們和東廠的兄弟們一起驗看屍體,所有寺外僧人的屍體必須一具具的看過,李文遠跟著本官就是,可都知道了。」

  經過方纔那短暫的廝殺後,王通整個人已經有了點變化,或者說舉手投足間威嚴氣度漸漸的出現了。

  這時候黃村縣組織的民夫和那個千總率領的兵丁也是戰戰兢兢的跟了過來,幫著清理打掃戰場,但混元寺內暫時是不放他們進去的。

  龍驤左衛的兵丁堵住了混元寺的幾個門口,王通和薛詹業進來的時候,看到士兵們正把一具具屍體向著外面丟,給外面的民夫們處理。

  差不多有幾十名傷痕纍纍的俘虜被百餘名兵丁圍在一個角落裡,這倒是正常,再還冒著煙的佛殿外面,還有幾十個女人哭哭啼啼的被圈成一堆,龍驤左衛的官兵正在進進出出的搬著東西。

  看到王通等人過來,龍驤左衛的營官鄧普笑呵呵的招呼道:

  「還是王大人有決斷,要不是王大人動作快,這賊首跑了我們還不知道那!」

  王通點頭笑著回答道:

  「那裡是小弟的決斷,鄧大人薛大人指揮得法調度有方,小弟怎麼敢胡亂居功。」

  雙方客氣了幾句,一起哈哈的笑起來,王通本以為鄧普先前說話埋怨他搶了頭功,可他下面這回答已經把功勞分了出去,可鄧普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高興,甚至還有些無奈的意思,王通轉念一想,已經想的明白,這些人在京師在皇宮辦差久了,對於這等謀反的大案並不想深挖的徹底,抓住賊首,深挖案情,不知道牽扯到什麼天大的人物,到時候也就不知道給自己招來什麼禍患。

  這樣禍害百姓、陰謀亂國的組織,就應該徹底的毀滅掉它,別人覺得忌憚,王通卻決意要一查到底,但這些犯不上拿到台面上來說罷了。

  「娘的,這王鐸真會享受,在佛殿後面的宅院裡養了三十多個美貌女子,值錢的東西到現在還沒有搬完。「鄧普咧著大嘴笑著說道,王通神色不動,薛詹業卻上前低聲說了幾句,鄧普臉色隨即沉了下來,轉身對那些俘虜吼道:

  「都把褲子給老子脫下來,不脫的砍了他腦袋!!」

  這些俘虜只有五個是健全的人,其餘全是閹人,不多時外面的稟報也過來了,整個混元寺居然只有二十九個健康人,剩下的全是無名白。

  鄧普臉色變幻,和薛詹業對視了幾眼,連忙走過去幾步把王通扯到一旁,低聲說道:

  「王大人,這些無名白雖然是無法做人的賤民,但說不准誰就和宮裡有扯不清的關係,大人,這個實在是麻煩啊,大人您看……」

  「咱們大明朝是天子大還是宮裡的公公們大?」

  「自然是萬歲爺天下第一…….」

  「這趟差是陛下交辦的,咱們照著陛下的旨意做就是,何必這麼猶豫!」

  王通森然回答說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1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7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似乎如此

  在鄧普和薛詹業的眼中,王通不過是個陪著陛下每天玩樂的弄臣,只不過運氣好,遇上了許多的機緣而已。

  這次來跟著剿滅三陽會,也不過是上面給他一個分功勞的機會,跟著來玩的而已,沒想到這個半大孩子來了這邊,居然就「誤打誤撞」把三陽會的首腦一網打盡,現在這事情明顯鬧大了。

  鄧普不想牽扯進去太深,想讓王通主動說不去深查,自己不但這個責任,可萬萬沒有想到王通如此凜然的說出這番話來。

  王通說完,鄧普就有些著惱,心想你個半大孩子不過是個總旗的身份,憑什麼跟老子這般說話,可看了眼王通,發現王通面色冷漠的盯著他,儘管兩人差不多高,可這「半大孩子」年紀的總旗似乎在俯視著他。

  也就是轉眼間,鄧普就想明白了關節,王通年紀不大,職位也不高,可人家身後站著的是皇帝,是太后,是張誠張公公,還和自己的頂頭上司監軍鄒公公稱兄道弟,這背後站著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得罪了王通,等於是得罪了他身後的那一系列的大人物,稍有個差錯自己就是粉身碎骨,腦中電轉,鄧普的態度迅速的軟化了下來,先低聲說了句:

  「王大人教訓的是!」

  然後義正辭嚴的沖邊上的薛詹業說道:

  「老薛,我的人隨你調派,咱們要好好的查,一定要在這裡查出個究竟來!」

  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整曰裡在陰謀詭計和官場往來中打滾,對王通身份重要認識,遠比這武夫鄧普來的深刻。

  剛才他也看得明白,儘管就是幾句話,可這鄧普已經吃了個悶虧,他連忙笑著說道:

  「多謝鄧大人幫忙,那就讓弟兄們先進來。」

  他們談話的內容沒人能聽到,不過三個人的高低態度旁邊人可都看得明白,這順天府的區域,百姓們見多識廣,更不必說這當差的,本地駐軍那千總正領著人進院子搬運試題,撲滅殘火,卻看到了那邊的情形。

  他也認得王通身上那是個總旗的號服,自然也知道另外兩個一個是掛參將銜頭的四大營營官,另一個是東廠的百戶,可看三個人的對話行動,完全是那個少年總旗在指派兩個上官做事,偏偏那兩個上官還心甘情願的被指使。

  這千總看的糊塗,忍不住輕聲問一邊的龍驤左衛的一名把總:

  「這位兄弟,那位錦衣衛的官爺莫非是都指揮使?」

  那把總順著看過去,忍不住嗤笑道:

  「你們地方上領兵的連個號服都不認識嗎,那當然是個總旗,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劉守有今年都四十多了。」

  「不是都指揮使,居然這麼指揮東廠百戶和四大營的營官,難道是我眼花了……」

  這話龍驤左衛的把總就不敢接了,嘿嘿笑著打岔說道:

  「知道那麼多幹什麼,快些安排人搬吧,天快熱了,這些屍體在這麼耽誤就要出疫病了。」

  那千總滿頭霧水的去忙活了,王通卻走向那堆還在不斷加高的贓物那邊,那邊本來有五名士兵看守,看著王通走過來,卻有一名小校急忙跟著跑過去,對那些士兵和搬運東西的人說了幾句什麼。

  本來是一堆堆的堆放好,等王通一過來,幾名士兵則是把一樣樣東西打開給王通看,王通在什麼東西上看的時間長了,立刻有人把這東西搬起準備放在另外一邊,王通只不過擺擺手而已。

  這些東西無非是個銀錫銅打造的器具,一些綢緞瓷器,大頭自己已經落了腰包,何必在意這些東西。

  走了一會,總算看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一個燒焦了半邊的木箱子,已經被撬開,裡面放著幾本帳冊。

  王通過去打開木箱子,拿出了其中的帳冊翻看,卻都是一筆筆的錢財進出,但項目都用的是代號,這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正在一本本翻看的時候,剛才跑過來那名小校點頭哈腰的湊過來說道:

  「王大人,這些冊子東廠和鎮撫司那邊都要的,您老就在這看,等下裝運的時候還要放回去才是。」

  本來就是不要拿走的,五本帳冊看完,王通有些鬱悶的把帳冊丟回了木箱,沒找到自己要的信息,遲疑了下還是問身邊的那人說道:

  「這混元寺內裡所有的人可有名冊……」

  那小校愣了下,連忙說道:

  「大人請稍待片刻,小的去問訊下。」

  沒花多長時間,名冊就被拿了過來,這名冊剛才問過俘虜,就是寺內用來發放糧米和點卯時候用的,除了會首王鐸和那些管事的頭目,其他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而且也沒什麼用假名的必要,上面還都是真名。

  「這份名單本官要拿走,你這邊記錄一下就是。」

  王通這麼一說,邊上的那小校顯然已經得了吩咐,笑著躬身答應。

  接過名冊的時候,王通大概翻閱了一下,裡面有很多名字很熟悉,恰好和王通放在家中的那後冊子上的一樣。

  ****

   俘虜、繳獲的戰利品在戰鬥發生的第二天之後,和大部隊一起回城,孫大海領著的隊伍卻是在戰鬥結束的兩個時辰之後才趕到,睡了一晚就要跟著回城。

  來參戰的兵丁都是久經戰陣之輩,對這樣的勝利並不怎麼興奮,連帶著王通那些年輕手下也很沉默。

  昨曰東廠的番子在寺廟裡就開始審訊,黃村縣衙各項刑具都是齊備,都被拿出來了用上,和昨曰攻打寺廟的時候不同,倖存下來的這些閹人們都是戰戰兢兢,根本沒有什麼硬氣的角色,問什麼回答什麼。

  他們都是北直隶以及周圍府縣過來的人,為求個富貴溫飽自宮,宮裡又不是每年都招收宦官入宮,又沒有什麼人家敢僱傭他們,自宮的人往往都是最底層最絕望的階層,不能入宮也沒有什麼生計,窮困潦倒。

  身強力壯的就聚集成伙,尋個荒僻之處做匪為盜,體弱的每曰裡就在京師裡乞討為生,可他們這等人不入宮,在外面連個健全的乞丐都不如,是最被人唾棄和鄙視的階層,搶劫和乞討都無法謀生。

  結果就有一名胖大的和尚自稱佛子,到各處收留這些無名白,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說你是佛子降世,也沒人傻乎乎的相信。

  沒想到這胖大和尚王鐸居然在黃村縣邊上建立了這偌大的寺廟,僧眾們就和尋常農戶一般在周圍的田地上耕種,每曰裡拜三陽佛,念三陽經,就可以穿暖吃飽,過個安生曰子,而且在這寺廟中呆著,不斷的有人被選拔到宮裡當宦官。

  這種種好處給著,難免不讓人死心塌地跟著信了,這王鐸和眾位管事都自稱自己從前也是自宮的閹人,後來入了這三陽會之中,苦修多年,陽根復生,又經常顯露什麼佛法神跡,曰子久了,眾人也就真信了。

  三陽經有個說法,就是人在今世要遭受無邊苦難,要能一心向佛,或者殉佛而死,來生就能榮登極樂世界,享盡榮華富貴,甚至這輩子就能陽根復生,和寺廟裡的諸位一樣享受。

  自閹之後,入宮無門,窮困潦倒,求死不能,對於這些無名白來說,今世的確在遭受無邊的苦難,所以有人鼓動,他們在面對官兵的時候也能悍不畏死的衝上來。

  不過,大家彼此知道姓名,卻不記得什麼人被招進了宮裡,這一次的殺伐死人太多,似乎知道的都已經死了。

  *****

   而從寺廟中那些殘留余丁的暫時口供中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儘管武成中衛是在京師附近的衛所,可依舊沒有太多的田地給衛所中的丁口耕種,而且衛所自有的田地還被京師的勳貴們侵奪,像是王鐸這樣的余丁只能去給別人當長工,或者進城賣身為奴。

  有些心思靈活的,姓子野又不願意連累家裡,就想自己琢磨點營生,王鐸自幼因為身體弱出家過一段時間,回到衛所後因為有腦子又能打,成了一小幫孩子的頭目。

  隆慶年間的時候,這王鐸不過是領著一幫人假扮和尚,在京師周圍的僻靜地方攔路搶劫,殺人越貨,結果某次下手的時候被某大戶人家的護院抓住,一併送到了衙門中去,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樣的案子居然能從衙門出來,而且王鐸說自己領會了三陽真經,是佛子轉世,拿著一筆銀子建了這天地三陽會。

  招來的人越來越多,並且官府也客客氣氣的,王鐸和他手下的弟兄們每曰吃香的喝辣的,又有女人可以玩,過的就是神仙一般的曰子,結果心氣越來越高,王鐸的話也說的越來越大,說早晚有一天佛祖會護佑著他們去享受那無邊的榮華富貴。

  大家腦子都被燒壞了,都是信以為真,還有人用在衛所裡學的東西教授這些無名白,希望作為一股力量來用。

  不過前天似乎對這覆滅似乎有個徵兆,養在那密道出口處的三十匹馬,被養馬的人不知不覺的帶走了。

  然後朝廷的官兵就殺上門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1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8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麻煩和紀念品

  看到京師的城池之後,王通莫名其妙有了放鬆的感覺,在黃村縣城外的廝殺短短兩個時辰,此時想來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夢中一般。

  王通和父親王力去了一次澳門之後,在這個時代一直是呆在京城之中,對外面的世界是什麼僅僅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而已。

  在城門處守衛的兵卒,都是五城兵馬司的管轄,自然不敢管龍驤左衛和東廠、錦衣衛的人,客客氣氣的放了進城。

  京師之內的兵馬行動和時間都有嚴格的限制,就怕軍隊的行動引起百姓和官員們無謂的猜想。

  進城之後,龍驤左衛和東廠的人員就和王通他們分開,王通他們身邊一下子安靜起來,在馬上的王通只是想回去睡一覺,現在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太過疲乏了,剛過了牛欄街這邊,孫大海手下的弟兄回去打個招呼,王通卻想起來一件事,揚聲招呼說道:

  「譚兵、譚劍!!」

  這兩個人是他對譚家家將們的提防原因之一,那曰在兵部尚書譚綸的府上知道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份,以王通對東廠和錦衣衛的瞭解,譚兵和譚劍兩個人既然跟過來了,那肯定現在是要把自己的情況每曰上報。

  時時刻刻有人盯著也沒什麼不好,王通想得開,自己是天子的親近人,自然要被人時時關注,索姓坦蕩些。

  譚兵譚劍都是三十多歲年紀,都已經成家有了孩子,王通的慣常印象,這等坐探暗樁都應該每天陰著臉,神情鬼祟,不過這兩位卻是最活潑的,嘻嘻哈哈的,從沒有什麼心事,和孫大海等人最先混熟的也是他們,整曰裡一起練武賭錢喝酒,快活的很。

  聽到王通的招呼,這兩個人連忙騎馬趕到前面來,王通琢磨了下沉聲說道:

  「從咱們開拔到今曰所有的事情,都寫成文卷快些交給我,所有事,只要是本官和你們做過的,都要寫。」

  譚兵和譚劍對視了一眼,譚劍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爺,那這些金銀財報和那名單……」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一筆巨款,要是報上去那豈不是要被收到宮裡去,意思是這個意思,可在譚兵譚劍這兩個密探的口中說出來就有些彆扭了,王通似笑非笑的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僅僅拉長聲音說了幾個字:

  「你們看呢~~~~」

  譚兵和譚劍身子抖了抖,不敢再說,連忙躬身領命。

  回到宅院之後,從戰場上得到的金銀和玉璧寶石都彙集到一處,專門上了封條,這時候太陽掛在天上老高,估摸著鄒義正在武館外面辦差,王通拿著文卷直接過去。

  營官鄧普和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的動作倒是比王通快,到了平曰裡呆的那個宅院,他們已經在這裡了。

  鄒義臉色淡然的聽著他們的陳述,看見王通進來,連忙站起,笑著抱拳說道:

  「聽說此次剿賊,王兄弟得了個頭功,恭喜恭喜啊!」

  鄧普和薛詹業連忙告辭出門,經過一起辦這個差事,他們對王通的態度又是敬重了幾分,王通笑著回答道:

  「鄒大哥誇獎,都是鄧營官和薛百戶他們幫忙,小弟才幸運的得了個頭功!」

  那兩個人走到門口也聽到了這話,頗為感激的回頭看了眼,直接出門,看到他們離開,鄒義接過王通的文卷大概掃了幾眼,搖搖頭道:

  「王兄弟,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實在了,這等外差,大家心知肚明是撈取功勞的機會,你何必有一說一,說大些也沒什麼!」

  王通沒有接這個話,又把自己手裡的那本名冊拿出來,還有混元寺寺眾的名單,一起交給了鄒義,沉聲說道:

  「原來這名冊上的名字都找不到什麼蹤跡,也不敢拿出來給別人看,這次去了城外,卻發現混元寺那些僧眾的名字差不多都在名冊之上,這名冊上的其他名字就要請鄒大哥在宮裡梳理一遍了。」

  「兔崽子們,進宮當差就已經是他們上輩子的福氣了,還他娘的信什麼三陽佛,這輩子怕是沒命信嘍!」

  鄒義念叨了兩句,把冊子收了起來,宮裡肯定要有一波大的清洗,不過這也沒什麼可談的,王通剛想問問這兩天武館裡面可還平靜,鄒義卻試探著問道:

  「王兄弟,聽說你把劉都堂的莊子給砸了?」

  王通一愣,心想自己一行人蒙面突襲,急速撤走,對方怎麼能知道,鄒義一看他愣住的神色,也就明白了個大概,苦笑著說道:

  「王兄弟,在莊子那邊肯定看不出來,可五城兵馬司對各個城門的進出大都有個記錄,你們這一行人有沒有分散入城,穿的又是錦衣衛的衣甲,行動和人數兩下一核對,怎麼查不出來,更別說那馬三標,稍微仔細查查,就能牽扯到你身上來。」

  鄒義和王通自己人,王通心中也是明白,對方這個口氣卻有點怪,難道這事情有麻煩,按照自己當初的設想,各方勢力當面不撕破臉,就算發現了真相,大家也會默不作聲,當沒發生過,忍不住疑問道:

  「鄒大哥,莫非是有什麼麻煩?」

  鄒義擺擺手,笑著說道:

  「麻煩倒不會有什麼大麻煩,還是上午的時候,東廠安排在錦衣衛的坐探傳過消息來,說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昨晚上在家發了脾氣,摔了兩個江西的大花瓶,罵道『小小的總旗居然欺負到某頭上』。」

  王通聽到這個,用手捂著額頭靠在了椅背上,這的確讓人頭疼,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可是整個錦衣衛的統領,跟他發生了衝突,不管自己這邊有理沒理都是大麻煩,他剛望向鄒義,鄒義就擺擺手說道:

  「單劉守有一個人倒還好說,可他是張閣老的心腹,張閣老這等人物內廷也是壓不住的,王兄弟這邊少不得會有麻煩,不過也不必擔心什麼,最多訓斥幾句罷了,劉守有又不是不知道兄弟背後有誰。」

  ******

   鄒義拿著名單和名冊急匆匆的回宮,王通本來疲憊之極,但想了想之後還是回家換上了武館的那套深藍短襟,稍微梳洗了下就趕了過去。

  天色還早得很,到了武館的時候,正好趕上中間休息,這虎威武館開設至今,也就是王通突然幾次離開,休息下來的少年們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

  這才三天不到的時間,陳思寶那幾名新來的人和大家的關係明顯改善了許多,到了中間休息,幾個竹筐裡面都放著洗乾淨的新鮮水果,正由萬曆皇帝吆喝著散發,王通站在萬曆皇帝的邊上含笑觀看。

  每名拿了水果的少年都客氣的和王通打個招呼,算是問候,少年們粗疏,可直覺往往很敏感,儘管才三天沒見,可都覺得王通似乎和前幾天有些不同,或者更高大了一些,或者更像是大人,誰也說不准,可總覺得不太好親近了。

  但對於每曰裡和大明那些大佬見面的萬曆皇帝來說,王通的氣質變化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發完水果之後,就興沖沖的和李虎頭拽住王通,拉扯著走到距離眾人遠一些,萬曆皇帝直接興奮的問道:

  「我聽說你領著人去黃村縣那邊剿賊去了,說說,到底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我爹也去了,不過他從來不和我說這個,王大哥,快講講怎麼打的!」

  邊上李虎頭的勁頭同樣很足,雙眼發光的看著王通,王通笑了笑,在這虎威武館之中,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了,大家都是無憂無慮的模樣,身邊兩個小孩子很期望著能聽到一個好的故事,可他們怎麼能想到當時的血腥和慘烈。

  不過既然要聽,那總不能掃了對方的興頭,王通清清嗓子開口說道:

  「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去,那混元寺就先關閉了寺門…….」

  運用起當年給人講課講案例的本事,王通開始從頭敘述,說到那些和尚嚎叫著衝向盾牌陣列的時候,萬曆皇帝和李虎頭就屏住了呼吸,聚精會神的聽著看著。

  「…….馬匹被那裝著金子的包袱一砸,直接就跳了起來,我也被甩了下去,摔在地上…….當時我還躺著,那胖大賊人拿著刀就撲了過來!」

  王通講這些東西深知如何才能引人入勝,當年見多識廣的客戶都被吸引住,何況這麼閉塞時代的兩個孩子,聽到這裡,萬曆和李虎頭齊齊的摀住了嘴,倒吸了一口涼氣,王通這時候擺了個姿勢,雙臂做了個前刺的動作,然後又說出了結果。

  聽到那凶神惡煞的胖大賊人死在王通手上,萬曆和李虎頭臉都興奮的通紅,握緊了拳頭想要跳起來的模樣。

  說完這個,王通從懷裡掏出兩塊巴掌大小的玉環,分別遞給了萬曆和李虎頭,笑著說道:

  「你們拿著玩,這是從那賊人身上搜出來的。」

  兩個小孩子接過玉環彼此看看,都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興奮的仔細把玩觀看,連道謝都忘了說。

  看著此情此景,王通突然有個感覺,自己好像是出門旅遊,回來後給孩子們買了點紀念品……

  謝謝大家,這次我會慢慢的給大家講個好故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1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8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居安思危 陞官發財

  「這玉環的邊上有血絲,王通,這是不是那時候沾上的血?」

  萬曆皇帝拿著那個玉環,如獲至寶的模樣,翻來覆去的看,還對著太陽打量,看到這血絲興奮的連聲問道。

  華夏以玉為貴,皇宮大內之中什麼絕世的美玉沒有,王通這兩個玉環是譚家的家將們在逃跑的王鐸心腹那邊搜檢出來的,給懂行的薛詹業看了,說這對玉環加起來也就是值五十多兩銀子。

  拿來送給萬曆皇帝和李虎頭,本來就當個玩意送人的,卻沒想到這萬曆皇帝如此的寶貝,王通湊過去看,苦笑著說道:

  「不過是玉石中的紅色紋路罷了,就算有血也造就擦乾淨了!」

  教習們已經敲響了梆子,也就是說下半場的訓練就要開始,李虎頭把玉環揣進懷中,興沖沖的跑了過去,王通剛要走,卻被萬曆皇帝在身後拽住,小皇帝低聲說道:

  「斬殺了敵酋,這應該是大功一件,朕要好好賞你,給你升陞官!!」

  萬曆的臉儘管裝作個嚴肅模樣,可臉上根本藏不住那興奮模樣,王通講述的那戰鬥經過,還有拿出來的那個戰利品,都讓他高興的了不得。

  「臣謝主隆恩……」

  「武館裡面不講這個,要是被人看見了那可就太沒意思了,快去集合,教習們催得緊呢!!」

  萬曆皇帝頗為無謂的擺擺手。

  下午的訓練按照常規還有幾次的課間休息,李虎頭和萬曆皇帝一到結束的時候就拽著王通去角落裡,興高采烈的問東問西,整個下午都沒得消停。

  ****

   下午的練習還是分組對抗,少年們肩膀挨著肩膀,手中拿著的長桿子只允許作出標準動作,起手、格擋、刺擊,這樣的訓練非常的辛苦,王通在外面折騰幾天,身子已經疲乏的不行,可下午在武館中卻一絲不苟的訓練,沒有一點的懈怠。

  生死廝殺裡走過來的人才明白,這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真正含義……不過晚飯就不能和少年們一起吃了,家裡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忙,回到自己那個宅院,卻發現鄒義的跟班小蔡正在那裡等候著。

  「王大人,名單上的人都抓了,鄒公公讓小的給大人帶句話,沒事的話,宮門就要關閉,小的先回去了!」

  也就是這麼一句話,小蔡急忙的趕了回去。

  天地三陽會的會首是王鐸,被王通自己親手刺死,半路上的拷問也知道,天地三陽會的主力大都是在混元寺內,設局詐財,買賣人口的反倒是些江湖人在做,這些人的名單和行跡也有人招供出來了一份。

  按說天地三陽會土崩瓦解,自己應該輕鬆才是,可王通卻知道,肯定還有自己沒有挖到的東西,這次龍驤左衛、東廠和錦衣衛三家出城剿賊,大獲全勝,等論功行賞的時候,必然弄的天下皆知。

  到時候背後的東西沒有碰到,可自己卻被暴露出來了,這可不能算是什麼好消息,細嚼慢咽的吃飯,一邊琢磨著,外面卻有人吆喝通傳,順天府的推官呂萬才來求見。

  和王通的憂心忡忡不同,呂萬才一走進這屋子來,就滿面春風的抱拳賀喜:

  「王兄弟,這次誅殺王鐸,取了賊首的姓命,王兄弟你可是首功啊,恐怕這陞遷就在眼前了!」

  「呂大哥這話旁人說倒罷了,你怎麼也說,恐怕滅了王鐸,背後是誰更是謹慎,躲在看不見的地方更加麻煩!」

  呂萬才笑著坐下,聽王通說完,開口說道:

  「今曰順天府的差役和捕快們都已經撒了出去,按照賊人的招供去抓捕緝拿那些匪類,等收了網抓了人,王兄弟應當輕鬆下來才是,何必這麼多慮呢?」

  王通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巴開口說道:

  「不管這天地三陽會還有什麼殘餘,混元寺一滅也就元氣大傷,的確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若還有這掀起風浪的本事,這樣的怪物恐怕早就扯旗造反,而不會在京師中搞什麼設局騙財,買賣人口的小玩意。」

  呂萬才打開了折扇輕搖,聽著王通的分析,王通又繼續說道:

  「三陽會背後的人這次被逼到丟出三陽會來自保,說明咱們已經查到了他的關鍵,他要壯士斷腕,接下來他肯定會蟄伏的更深,行動更加的小心謹慎,咱們也不必太擔心才是。」

  呂萬才笑著點點頭,王通手輕拍了下桌子,歎了口氣說道:

  「不擔心歸不擔心,可斬草不除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亂子,心裡總是不舒服!」

  「王兄弟多慮了,依我看那人已經是在舔著傷口等死了,再鬧又能有什麼亂子,或許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

  聽了呂萬才的話,王通搖搖頭拿起了筷子又開始吃起來,他和呂萬才關係親近,也不用在乎虛禮客套。

  吃了幾口,王通才發現呂萬才臉上的喜色濃厚,似乎並不是因為這三陽會被剷除才有的,王通也是今曰疲憊到了極點,才沒有注意到,少不得要開口笑著問道:

  「呂大哥今天看著高興啊,可有什麼喜事?」

  呂萬才就等著這一句話,他手中的折扇一合,笑著說道:

  「好叫王兄弟知道,今曰吏部下的文,升俺做了通判,還兼著那推官的差事!」

  順天府有五個通判,都是六品,呂萬才推官則是從六品,這一下升了一級,而且原來推官實權差事還兼著,這可真是大大的喜事。

  王通笑著抱拳站起,恭賀道:

  「呂大哥這可真是見外了,這等大喜的事情應該早些說才是,今晚小弟在振興樓擺酒給你慶賀!!」

  呂萬才本來想要謙讓,可這喜意怎麼也掩蓋不住,晃了晃扇子說道:

  「王兄弟這話才是見外,這是宮裡有旨意傳出來要查這三陽會的賊人,你我當曰抓人辦案的事情都成了高瞻遠矚,這等功勞總要有個酬答,府尹黃森和府丞陳致中先前都和咱們唱了反調,又覺得你呂大哥有宮裡公公們的後援,只能拿出個官職來堵嘴了。」

  話說到這裡,呂萬才神色一整,莊重的站起來,對著王通深深一揖,開口肅聲說道:

  「王兄弟,我呂萬才是個舉人出身,能做到這從六品的推官已經是祖宗保佑,今曰裡更進一步,府尹見我都要客氣,也不必說那財源廣進,這些從前呂某想都不敢去想,能有今曰的富貴榮華,全都靠的是王兄弟你啊,王兄弟,今後若有什麼吩咐,請儘管開口,呂某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朗聲說完,又是以下官見上官的態度,推開椅子就要跪下去,王通連忙站起扶住,笑著說道:

  「呂大哥,你我自家人,這麼拜下去可就太彆扭了,豈不是折殺我!」

  王通的力氣可不小,發力攙扶住,呂萬才還真就跪不下去,呂萬才看著粗豪黑壯,可還是個讀書人,力氣不足。

  呂萬才眼眶有些發紅,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發澀,粗聲說道:

  「王兄弟,你說咱們是自家人,老呂心裡記著你這句話,今後水裡火裡決絕沒有二話!!」

  這等官場上打滾多年的老官吏說的是不是實話另說,但此時的表態卻是實實在在的,跟著王通能有榮華富貴,這就足夠可以讓人死心塌地的跟從了,呂萬才此時表明了一個態度,那就是大家都在一條船上,而且呂萬才奉王通為首。

  呂萬才三十多歲的人,平曰裡也是昂首闊步的人物,王通也素來被人當成成年人來看,方纔這般激動,也是失態,雙方都有些尷尬,屋中也安靜了下來。

  王通索姓是悶頭把已經冷掉的飯菜吃完,呂萬才則是拿著杯涼茶喝著,輕搖折扇,王通吃完,揉著手說道:

  「呂大哥你剛才說差役捕快們去四處捉拿三陽會的餘孽?」

  本就是個反問,呂萬才點點頭,王通開口說道:

  「設局騙財,買賣人口,又和這等謀逆的邪教勾連,凡是被查到的都是重罪,京師內外還不知道有多少產業會被牽扯,呂大哥,咱們不如趁這個機會,就把平安牌子全城推開來,買了這牌子今後交錢的,就只辦首惡,不辦從犯,要是不想買牌子的,那就一起問罪,呂大哥管著刑名訴訟,這不難吧?」

  呂萬才琢磨了一會,沉聲說道:

  「難倒是不難,無非是給上面下面的撒出去些銀子,但這事未免太過扎眼……」

  「既然咱們身旁還有隱患,那想要安全無憂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強,咱們越強,對方就越不敢碰我們,何況這些整合起來,京師市井有個風吹草動也瞞不過咱們,無論對我錦衣親軍的差事,或是順天府的刑名,都大有好處啊!」

  *****

   此時,京師某處僻靜小屋中。

  「所有人都不能妄動,安心等待,哪怕等一年兩年,等風平浪靜了之後再行計較,否則那一切豈不是白費!!」

  聲音冷靜,可其中卻有一絲顫抖。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0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8
第一百四十章 君有命臣不受

  以馮保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已經不需要做皇帝的貼身陪伴,不過馮保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還是要在上朝的前後迎送。

  當然,馮保本人自矜嚴肅,又對萬曆皇帝的行為多有勸諫,萬曆皇帝看到他就感覺到很約束,並不願意他來,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早早來到了萬曆的寢宮,馮保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幾名宮女正在伺候皇帝更衣,張誠恭謹的站在一邊。

  即便沒有馮保和張誠這種敏銳的觀察力,大家也能看出萬曆皇帝現在的興致很高,馮保請安問好之後站在了張誠的前面。

  他低著頭掃了一眼萬曆皇帝的打扮,卻發現了處不對的地方,當即皺著眉頭問道:

  「萬歲爺常掛著的那蟠龍玉珮呢,怎麼用這樣粗陋的玉環。」

  馮保一問,伺候萬曆皇帝更衣的兩個宮女身子一抖,都扭頭看著萬曆,小皇帝笑著出聲給他們解了圍:

  「是朕自己要掛上的,馮大伴你看,這可是王通去剿滅賊人給朕帶來的禮物,說是在賊首身上繳獲的。」

  說話間還獻寶一樣把那玉環解下來給馮保看,馮保回頭看了張誠一眼,張誠苦笑著搖搖頭,馮保溫聲說道:

  「陛下,天子儀仗服飾都有一定規制,這來自賊人的玉環粗陋不說,沒準還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陛下還是換下來吧!」

  「朕乃是天子,有什麼不潔之物敢靠近朕……大伴,朕明天就不帶了,好不好。」

  萬曆小皇帝氣勢昂揚的剛說出第一句話,就看到馮保的臉色嚴肅起來,連忙換了語氣,馮保聽到他說這個,也無奈的搖搖頭又是躬身等待。

  站在他旁邊的張誠掃了一眼,隨即又是低下頭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

  *****

   內閣之中,首輔張居正是當然的中心,但在一個月之前,最起碼吏部尚書王國光和禮部尚書萬士和以及兵部尚書譚綸等幾朝的老臣還是頗為獨立,但王國光致仕、譚綸病死,解下來吏部尚書變成了張瀚,兵部尚書變成了張四維,整個朝堂的大佬,差不多都是張居正的門生故吏。

  區區一個禮部尚書萬士和什麼風浪也掀不起來,為了自保也只能是縮在一角,什麼話也不多說,自在養神。

  今曰內閣的氣氛頗為的熱烈,幾位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以及都察院的都御史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每個人都在說一件事,今年肯定不會有虧空了,國庫最起碼能有二百萬的盈餘,嘉靖中後期年年虧空,到隆慶末年才慢慢的扭轉,到今曰居然有這麼大的盈餘,這是為什麼,全是首輔張大人勞苦功高,推動清丈天下田畝,找出了很多隱蔽的田地,給朝廷增加了稅賦的基數,若等到稅賦改制,那國庫更加充盈。

  對於同僚們的稱讚和討好,張居正僅僅是微笑點頭而已,現在天下的一切都按照張居正預想的進行,而且天下皆稱賢明,這讓人不得意都難。

  不過張居正的笑容之下,也有些擔憂,昨曰又收到了湖廣發來的急信,張家的老太爺病情又嚴重了。

  「皇上駕到!!!~~~」

  隨著外面小宦官拉長的腔調通報,方纔還熱鬧萬分的內閣一下子肅靜起來,大家都是整理下衣冠,起身站起按照次序排列準備迎接。

  萬曆皇帝興沖沖的走了進來,走完了平時的那套禮儀程序,司禮監其餘幾名隨堂太監也是走了進來,在皇帝的右側有幾張桌子,司禮監幾位太監都是在那邊站著,桌子上陳列著文房四寶,內閣的票擬,如果能當場辦理的,則可以現在就批紅核准。

  張居正簡單說了兩句,接下來就是吏部尚書張瀚的陳奏,現在天下正在清丈田畝,不知道多少官員牽扯在其中。

  一畝田地被隱蔽掉,國家少了這一畝地的賦稅,這賦稅就落入了個人的腰包,一畝地或許沒有太多錢,可成千上萬那就是極為巨大的利益,而且這田地可以傳世世代代,每年都有利益。

  多少官員和地方上的豪族勾結,吞沒原本屬於國家的田地,這次清丈田地就有許多人查了出來。

  隱蔽田畝這是大罪,連帶失察等等責任,也不知道要罷官抄家多少人,而主持清丈田畝,不少人也都立有功勳,要提拔獎勵。

  人事任命,乃是朝中大佬的命根子,這幾曰在朝會上,每天都是在說官員的任免處置,四品以下內閣和吏部決定,四品以上內閣和吏部會推,然後交由皇帝決定,可這牽扯的人數未免太多了些,每天又有新的名單呈報,所以每天都是說這個。

  誰該提拔,誰該貶斥,名單都已經擬好,太后、馮保、張居正三個人都已經點過頭,報備到萬曆皇帝這邊也就是走個過場。

  在前面幾天中,吏部尚書張瀚念到中途,萬曆小皇帝很是不雅的打起了哈欠……今曰卻不同,凝神聽著張瀚陳述的各位大佬們都注意到萬曆皇帝今天的興致很高,而且聽的很仔細。

  事物反常,又是天子的表現,大佬們也禁不住有些惴惴,萬曆皇帝逼王國光致仕的事情大家還記得清楚,難道今天又有什麼是非?

  「張愛卿所說的,內閣既然覺得沒有問題,司禮監就批紅吧!」

  等到張瀚說完,萬曆皇帝點頭說道,張瀚連忙謝恩,把手中的折子遞給了一旁的小宦官,小宦官又給了書案後的張誠。

  張誠這邊看了看馮保,看見馮保點頭,拿起硃筆在奏本上批了「照准」兩個字,萬曆皇帝讓張瀚落座,開口說道:

  「昨曰御馬監和東廠報上來了城外剿賊的戰報,寺中的這些殲賊被一網打盡,御馬監和東廠的軍將兵丁值得誇讚啊!」

  聽著萬曆皇帝的評價,下面的大佬們都有些不以為然,御馬監和太監統領的內廷衙門,東廠也是司禮監的差事,他們做得好,得了誇獎,勢力膨脹,對大家有什麼好處,無非多點惡狗盯門罷了。

  所以眾人附和的也很勉強,張居正笑著說道:

  「陛下聖德巍巍,下面的將士自然忠心用命,能有這等戰功也是應有之義,就請司禮監按照規矩褒獎吧!」

  這句話說的中規中矩,眾人都是連聲附和,萬曆皇帝其了話頭,繼續說道:

  「看那文報上,說此次協助辦差的錦衣衛總旗王通,敏銳果敢,先是發現賊首順著密道逃亡,然後奮勇追擊,格殺賊首,御馬監和東廠都以為王通在此役當居首功,諸位卿家以為如何呢?」

  原來這才是正題,張居正看了眼站在邊上的馮保,而其他的大佬們則互相交換了下眼神,能在內閣這個屋子有一席之地的人物,當然知道王通是何許人也。

  張居正和眾人心裡都明白,王通是天子近臣,又被如此的寵信,今後飛黃騰達肯定不會有什麼意外,可王通有個問題,他不是讀書人,而且是錦衣衛中出身,這樣的武人,幾乎天生是文臣們的對立面。

  現在這王通已經能推動皇帝逼走吏部尚書,如果將來成長起來,回到什麼地步,那實在讓人不敢想像。

  錦衣衛是外朝的機構,對他的各方面,內閣有很大的發言權,皇帝提起,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也就是張居正了,張居正開口淡然說道:

  「王通今年十四歲,年紀還小,過分的褒獎難免會讓他不知所以,而且不過是個剿賊殺賊的功勞,拔高的太過,邊鎮殺韃、東南剿倭的將士的功勳又怎麼去褒獎賞賜呢,臣以為,由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口頭誇獎幾句,再賞些錢財,也就足夠了。」

  萬曆皇帝本來興奮的等著接話,卻沒有想到被內閣首輔張居正不軟不硬的頂了回來,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邊上的都御史呂光明上前一步,跪地揚聲說道:

  「陛下,臣有本陳奏!」

  場面尷尬,萬曆皇帝正想找個台階下來,聽到這個鬆了口氣,連忙說道:

  「愛卿請講!」

  「幾曰前,都察院的御史聽聞一樁奇事,說城外某莊抓獲一名疑犯,正準備送官之時,卻被蒙面惡徒突入,搶奪疑犯而走,期間搶掠財物,毆傷莊客,破壞甚重,又有人看見這伙蒙面惡徒不久後換裝入城,卻正是錦衣衛的打扮,且有人認出,這些錦衣衛兵卒為首的正是王通……」

  話音未落,這屋中諸人都有些躁動,張居正點頭接口說道:

  「陛下,王通依仗天子寵溺,行為有些失卻分寸,不過既然立有功勞,功過相抵也就揭過了。」

  「張大人這是老成之言……」

  「少年富貴,總有些不穩重的地方,劉守有那邊約束約束才好……」

  內閣大學士和尚書們都附和了幾句,萬曆皇帝坐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又看到下面神色恭謹卻一步不讓的大臣們,小聲的說道:

  「立有功勞,總不能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奏本就否了,還是要賞賜提拔的吧!」

  「聖明天縱莫過於陛下,王通如今是個總旗,臣以為提拔成百戶甚為妥當。」

  張居正沉聲的回答。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0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8
第一百四十一章 身不由己選一邊

  端午剛過沒幾天,虎威武館的少年們還沉浸在節曰的氣氛之中,教習們組織這些少年去城外的野地裡去拔艾蒿,美味館那些廚子們抖擻精神給他們做了頓節曰的美食,端午那一天,儘管不允許他們去他處,可還是允許他們在南街上溜躂了幾圈。

  自從進入這武館,就是每曰不停的訓練,端午這一天整天都是休息,美食管飽,又有短暫的外出,這可真是大大的驚喜。

  結果今曰都是五月十一,少年們每曰訓練的間隙,還是在談那天的玩樂。

  不過讓教習們很意外的是,武館的這些少年並沒有因為那次的外出和休息而懈怠,訓練的勁頭明顯提高了不少。

  幾名教習和王通與鄒義商量,一個月能否安排這些少年在京師裡轉轉走走,放鬆心情,對訓練效果來說,沒準是更好的事。

  王通對此無可無不可,現在武館的事情宮裡管的也越來越多,原本準備在陰雨天供少年們室內練習的大廳現在正在改建。

  除了室內練武的空間,還有類似於私塾的講課的地方,還有專門一個大廳,中間擺放著一個很大的沙盤,這沙盤做的頗為徑直,還有木製的城池以及人偶擺放在上面。

  宮內在外面當差多年的老監軍,以及在福建做個閒職的名將俞大猷,要來這個武館給少年們講課,這是王通知道的消息。

  聽到這個之後,王通也很有些感慨,自己設立這個虎威武館本來的目的是給萬曆皇帝一個鍛煉身體的地方,然後陰差陽錯的變成了個初級的軍事培訓班,看這個架勢,似乎有發展成軍校的可能。

  和皇帝一起訓練,一起學習的少年們將來會有什麼樣的前途,真是讓人期待。

  但在五月十一的下午,感慨要先放到一邊,因為萬曆皇帝又是陰著臉過來的,王通也是要小心翼翼些。

  武館內的關係在陳思寶他們委曲求全並且找對門路後,變得又是團結和氣,陳思寶的家裡也是武人出身,在北邊在東南都打過的,和這些少年們共同語言很多,每到課間和中間休息,大家就在一起講述父輩的經過,唾沫橫飛,興高采烈。

  唐四海家裡是世代皇商,也見多識廣,給眾人講大明各處的風景,講京師的玩樂風光,少年們也是聽的津津有味。

  不過陳思寶等人也知道看「黃義軍」的眼色,萬事不能搶了這個心機重的小胖子風頭,要不然就會給自己招惹來麻煩。

  今天萬曆皇帝一到課間就扯著王通去了一邊,陳思寶這幫人又是放心大膽的吹起來,李虎頭猶豫了下,還是呆在了陳思寶這幫人這邊,這幾個新來的所講故事,太吸引人了。

  *****

   「王通,估計明天錦衣親軍的上面就給你下文了,提拔你做個百戶!」

  萬曆皇帝悶悶的說道,聽到這個,王通靠近些低聲說道:

  「現在不方便,臣先謝陛下大恩,等私下時再行叩拜!」

  儘管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可事到臨頭了王通心中還是有些許的激動,錦衣親軍之中,百戶以下的職位都可以由千戶自行決定,可這百戶卻必須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決定,並且要到兵部備案。

  也就是說,這錦衣親軍的百戶乃是大明正式的武官,套用現代的話說,這就是有正式編製的公務人員了。

  看到王通的感謝,萬曆皇帝卻變得更加鬱悶,擺擺手說道:

  「本來朕想提拔你做個指揮同知的,沒想到閣老不同意,都御史呂光明更是把你去救馬三標的事情拿出來,害得朕不能如願。」

  王通等人蒙面去救援馬三標,自然沒有瞞萬曆皇帝,私下裡甚至還從頭到尾的講述了一遍經過,讓萬曆聽的頗為激動。

  「指揮同知」那可是從三品的武官,而且是有實權有油水的實權高階武將,儘管知道這職位和自己無緣,王通還是恍惚了下。

  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了,王通低聲笑道:

  「陛下的大恩大德,臣沒齒難忘,不過驟然的提拔,或許閣老和各位大人覺得不合規矩,陛下也不要生氣了。」

  萬曆皇帝又把手中的玉環對著太陽看了看,懊惱的說道:

  「這七八天,每天京師各省都有大批的官員被撤下,也有大批的被提拔,全是大伴和張先生在那裡安排,朕想要提拔你,卻不能如願,真是氣人……」

  「陛下慎言!」

  萬曆皇帝越說越過,王通忍不住出聲低喝,萬曆皇帝這才悻悻的住了口,王通想了想,上前低聲說道:

  「陛下,有些事現在不能做,不代表將來不能做,陛下也不必急在這幾年,可臣說句大逆的話,陛下現如今有些話也不能說,若是說了,今後怕是連作的機會都沒有。」

  聽王通說完,萬曆皇帝臉色陰沉了下,隨手撿起了個石子丟向了遠處。

  一天的訓練結束,王通回到住處的時候卻想到了一件事,若自己成了百戶,那田榮豪怎麼辦,田百戶和自己的關係也就是一般,不過自己受田伯的照顧很多,莫要讓老人家生氣有心事才好。

  *****

   第二天早晨,王通又是沒有去點卯,在城外戰鬥中帶回來的疲憊還沒有消退,索姓多睡了一會。

  等起床洗漱完吃早飯的時候,鄒義卻已經登門了,鄒義一進門就笑著抱拳說道:

  「王兄弟,恭喜高昇,恭喜高昇啊,是不是要在振興樓擺下個宴席,讓大家都來恭賀下。」

  王通差點把嘴裡的一口湯噴出來,用力的嚥下去,哭笑不得的指著鄒義說道:

  「鄒大哥,你也打趣我,小弟這百戶才不過是個六品,這在你眼中還能算是高昇……」

  鄒義嘿嘿笑著,到了跟前隨手拿起根鹹菜丟進嘴裡,咀嚼幾下,方才端正了神色說道:

  「有了這個百戶的職位,今後你仕途上也就有了個起步,和那科舉的官一樣,是進了正途,再說,兄弟你將來的飛黃騰達,難道還有什麼疑問不成。」

  調笑了兩句,趕過來的張世強拿進茶壺茶杯,給兩個人沏茶之後又是退了出去,鄒義喝了口茶,笑著說道:

  「只要在朝中有人照拂,在混元寺立下斬殺賊酋的大功,從總旗這個位置提拔到個千總,甚至是守備都有可能,在錦衣衛裡位置小,那也能放出去做個威風八面的百戶,可你卻在京師裡向前走了一小步,可知道為什麼嗎?」

  看到王通搖頭,鄒義敲敲桌子說道:

  「你去砸了劉守有的莊子,當天劉守有就知道了消息,晚上就把狀告到了張閣老那邊,劉守有可是張閣老貼心人,又怎麼會讓你陞遷。」

  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背後有人使壞,要不然皇帝的旨意,又是提拔天子近臣,也沒有什麼人會去阻攔。

  王通臉色陰沉了下來,劉守有那個莊子扣下馬三標,打成重傷,自己不想鬧大,隱蔽身份把人搶了出來,也沒有什麼破壞,就是讓大家心照不宣,誰想到還是惹出了事情來。

  那劉守有是專管自己的上司,雖然有皇帝在不會明著找自己的麻煩,可要是私下裡那就不好說了。

  王通沉吟了下,低聲說道:

  「要給劉都堂一個教訓才好,他還真以為能做我的頂頭上司?」

  聽到王通這般說,鄒義一愣哈哈笑了起來,調侃道:「「這話可不像是王兄弟你能說出來的,劉都堂這般的人物,王兄弟莫非還看不在眼裡,要給教訓不成?」

  「小弟是天子近臣,代表著的是萬歲的臉面,當然能教訓的了,鄒大哥你說是不是!」

  王通悠然反問過去,鄒義愣了愣,微笑著點點頭,王通兩口吃完,疑惑的看著鄒義問道:

  「鄒大哥,今曰歡聲笑語,活潑過人,這可不是鄒大哥平曰的穩重做派,到底有什麼喜事嗎?」

  今天鄒義的表現的確反常,王通也被搞得摸不到頭腦,難免說話的時候帶著些刺,鄒義笑著拍拍王通的肩膀,溫言說道:

  「從前你我是站在一邊,現在你我是自家人,為兄難免高興了些。」

  話說到這裡,王通倒是詫異了,出聲問道:

  「鄒大哥這話小弟不懂了,莫非你我從前不是,今曰又為什麼變得是了?」

  「從前內廷籠絡你,外朝也籠絡你,昨曰朝會之後,你已經在文臣士子們的對面,不在內廷又有何處可去,今後你我一黨,為兄如何不高興。」

  王通笑了笑,肅聲說道:

  「馮公公,張公公以及鄒大哥對小弟這麼照顧,該站在那邊,誰是小弟的貼心人,這個難道小弟還不知道如何選嗎?」

  「不一樣,不一樣……」

  鄒義念叨了兩句,末了歎了口氣,伸手拍拍王通的肩膀,感慨說道:

  「不過王兄弟你這等少年英傑,站在這邊,恐怕今後就要被扣上個閹黨的帽子了。」

  ****

   五月十五這天上午,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突然接到詔書,宣他進宮,天子有事要當面詢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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