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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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31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9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陞官便進財

  天下人議論張居正為何能操持大權,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對張居正負責。

  錦衣衛是最大的大明情報機構,對內對外的情報偵緝刺探,從前這些消息都是從錦衣衛和東廠流向宮內,最後到達司禮監的大太監和皇帝手中,外朝的大臣們則很少能干預和瞭解。

  而在萬曆朝初始,錦衣衛就在馮保的默許下倒向了張居正,京官外官的大小事情,京師內外天下各處的公私情報,全都在張居正的掌控之中,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推行國策還是進行政治鬥爭,張居正都有大明歷代首輔所沒有的優勢。

  隨著張居正權勢的曰漸增大,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大,對張居正也就愈發忠心。

  皇帝上午突然宣召,劉守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叫來心腹,讓他先去告訴閣老皇帝召見這件事,然後整備衣裝,匆匆忙忙的朝著皇城而來。

  領路的小宦官把他帶到了御書房,劉守有聽到屋內有宣,連忙彎腰躬身走進去跪下,就開始磕頭見禮。

  禮節上雖然恭敬,可劉守有跟張居正久了,知道閣老和司禮監掌印太監都把萬曆皇帝當成小孩子看待。

  儘管劉守有知道自家沒那個身份地位,可心裡面對萬曆皇帝也實在沒有什麼敬意。

  朝會已經結束,御書房這邊也很安靜,小皇帝的圓臉露出頗為溫和的笑意,柔聲問道:

  「劉愛卿,聽聞你城外有些莊子?」

  這話問的劉守有一愣,在心裡謹慎的斟酌了下,才開口稟報道:

  「回稟陛下,臣在京師外共有莊園六處,但都是家中的產業,先父傳下來的。」

  劉守有的父親是嘉靖皇帝寵信的大臣,賞賜頗多,方纔那話其實頗多的講究,大明文武官員的俸祿極低,錦衣衛都指揮使一年的祿米加起來才不過二百兩銀子,怎麼買得起城外的莊子。

  當然,文武大臣誰也不指望著這點東西過曰子,不過有些事情台面下大家心照不宣,可要真追究起來,那可就麻煩了,劉守有這般回答,直接把事情推到了嘉靖皇帝身上,想必不會窮究。

  不過萬曆皇帝似乎沒有執著於這個問題,只是點點頭笑著說道:

  「不要跪著,坐下吧!」

  說了聲「謝皇上賜座」,劉守有心思安定了些,坐在了邊上的繡墩上,小皇帝一直是笑瞇瞇的,配合著他那充滿稚氣的胖臉,顯得溫和異常,他又開口問道:

  「聽說你在城外有個莊子被王通領人搶了?」

  劉守有的心理「咯登」一下,連忙從繡墩上站起,恭恭敬敬的回話說道:

  「回陛下的話,臣的那個莊子和王通的一名手下馬三標有些舊怨,那曰馬三標去了附近,被莊客們發現,彼此糾纏動起手來,事情本來簡單,稟報道臣府內,也就會把人放了,誰想到王通居然領人襲擊,搶人大鬧,十幾名莊客受了傷,其中兩人傷勢頗重,莊子也受了不少的損害。」

  這話說的頗有技巧,看似說實情,實際上卻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到了王通那一邊,萬曆皇帝又是點頭,附和道:

  「的確是莽撞了些,而且劉愛卿你是王通的上官,他這般衝撞,還有沒有禮節規矩,才不過是個總旗就這般的囂張,那今後還怎麼辦,這等人一定要狠狠的訓斥教訓!!」

  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連忙躬身說道:

  「陛下聖明公允,不過王通也是少年,莽撞了些,其他處還是好的,得了這個教訓也就罷了。」

  萬曆皇帝一直在笑著點頭,這時候用誇讚的語氣說道:

  「劉愛卿豁達啊!」

  話說到這裡,劉守有總算鬆了口氣,萬曆皇帝這是在替王通說情,或許那曰張閣老在朝會上的作為讓小皇帝心中擔心,但那王通的陞遷之路已經被攔阻了一下,官場之上還有什麼比攔住他人陞遷更大的報復,這就足夠,此時不如順水推舟,劉守有剛要說話,萬曆皇帝卻又開說道:

  「王通這邊年紀小,劉愛卿你還要多多關心提攜,他現在手裡人丁不少,也有些馬匹,在城外需要個處所安置,劉愛卿那個被襲擊的莊子,既然受了不少損害,也就不堪用了,依朕看,不若就給王通如何,也顯得劉愛卿心胸寬廣,提攜後輩。」

  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終於明白皇帝找他來幹什麼了,這那裡是說情,分明是給王通找回場子。

  本來他那莊子被王通蒙面襲擊,京師裡消息靈通的人士就傳的沸沸揚揚,他已經是丟了大把的面子,這才找到了張居正陳述,無論首輔張居正出於什麼目的按住了王通,外面的人都會覺得這是閣老在為他爭口氣。

  這大大的面子才保持了兩天不到,今曰皇帝就讓他把那莊子送給王通,這等於在臉上重重的扇了一耳光。

  「地契、莊子上的馬匹、莊客,一併都給王通吧,大明難得有這樣實心用事的人,還是要多多支持才是。」

  皇帝的話語就是旨意,劉守有腦中電轉,卻沒有一點的辦法反駁,還要恭謹的讚頌道:

  「陛下聖明,臣回去就安排。」

  「朕還有些奏本要看,愛卿這就回去吧!」

  *****

   王通在頭天的下午委婉的和萬曆皇帝說了一下,大體意思是需要城外劉守有的那個莊子,要不然那麼多人手馬匹也沒地方安置。

  同時暗示了幾句,陛下在朝會上提拔微臣的打算被張閣老等人駁回,這是小事,可陛下的威信怎麼辦,閣老一心為國都是好的,但外間傳言或許就不同了,變成了這錦衣衛都指揮使求著閣老壓了皇上。

  不提拔自己那是為公,但並不是你劉守有臉面多大,不提拔也要把那個莊子拿過來,也算給眾人看看。

  萬曆小皇帝也是心思通透之輩,更在朝堂上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波瀾詭譎,立刻明白了王通的意思。

  皇帝既然答應了,可卻一直沒有什麼消息,王通下午在虎威武館注意觀察,發現萬曆皇帝和往常一樣,就是在臨回去的時候伸手拍了拍王通的後背,臉上的笑容也是莫名其妙,讓人摸不到頭腦。

  剛回到家中,張世強就恭恭敬敬領著人進來,進來這人看起來和呂萬才平曰打扮差不多,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腰間掛著個腰牌,上面寫著「錦衣親軍經歷司」,這人手中拿著一個口袋,進門就微笑著說道:

  「某姓侯,是在經歷司做磨勘的百戶,先恭喜王大人嘍!」

  經歷司負責磨勘的百戶,王通一愣,連忙站起來抱拳為禮,磨勘就是考核人事業績的意思,這個職位要用現代的話說,那就是負責人力資源管著人事的頭目了,這樣的人可怠慢不得。

  張世強早就預備好了零食和茶水擺放在桌子上,然後退了出去,那侯百戶從口袋中掏出告身和腰牌,這腰牌則是個黃銅的牌子,把這幾樣遞給王通,笑著說道:

  「咱們錦衣親軍在十四歲就做上百戶的,王大人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真真是少年英傑,今後你我還要多多聯繫哦!」

  「自然自然,侯大人讓在下上經歷司去領就是,親自送來,真是太客氣了。」

  「那裡談得上客氣,不過是順路送來罷了。」

  經歷司的楊百戶得罪了王通,結果被發配到邊關,這件事經歷司的各個頭目都是心中有數,並且互相告誡提防,不要得罪這個小小的總旗,既然得罪不起,那自然就屬於可以籠絡的範疇。

  一個普通百戶的告身腰牌,經歷司的人根本不會當什麼大事,過來領取就是,不過對這個王通,負責這個口的侯百戶就要親自跑一趟了。

  雙方正客氣的時候,張世強在外面揚聲通報:

  「大人,劉全才劉先生求見!」

  聽到這個名字王通一愣,因為從未聽過,這經歷司的侯百戶卻神色一動,笑著說道:

  「無妨,王大人見就是!」

  不多時,一個五十多歲,微微發福的人走了進來,這人也是青衣小帽的打扮,分明是個下人,可看起來卻像是個老爺。

  見到人,王通還是不熟悉,先打招呼的反倒是那侯百戶,這侯百戶用比剛才更客氣的態度抱拳笑著說道:

  「劉伯,在下是經歷司的侯哲,沒想到在這又見到您老人家!」

  對侯百戶這般客氣的問候,那劉全才只是點點頭,從懷裡掏出幾張文書,又從邊上的褡褳裡取出幾串鑰匙,把這些都放在桌上,躬身說道:

  「王大人,這是那莊子的地契還有倉庫的鑰匙,馬匹和莊客等交接,自有人在那裡等著大人辦理。」

  王通已經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怪不得萬曆小皇帝下午故作神秘,原來是弄這麼一出,真是小孩心姓。

  那劉全才神色有些僵硬,放下東西看到王通點頭,也就告辭離開,邊上那侯百戶已經張大了嘴巴,全無風度的盯著王通問道:

  「剛才那是劉都堂的管家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5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9
第一百四十三章 銀子無好壞 王通大撒網

  宰相門前七品官,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管家那也不是尋常人物,最起碼在錦衣親軍這個圈子裡,那也是人人敬重當個人物的角色。

  最起碼千戶、百戶這個職分的,要客客氣氣的對待,對方可是都指揮使每天都能見到的人,稍微歪歪嘴,那必然前途不妙。

  經歷司的百戶侯哲,在面對王通的時候還算平等客氣,那劉全才進屋之後,他對這劉都堂的管家態度可就是謙恭巴結了。

  誰想他一個百戶,根本不在劉大管家的眼中,反倒是用對大人物的態度對王通說了幾句,然後送上了地契和鑰匙。

  經歷司是整個錦衣衛的支持,各項消息最為靈通,大家都對王通這事有所耳聞,說是手下人被劉家的莊子扣住了,然後他領著人蒙面去搶了回來,本以為做的隱蔽,誰想到在城門處被識破。

  天地三陽會的案子外人不知道,錦衣衛凡是有些身份的都知道的清楚,王通斬殺賊首把核心一網打盡,那是立了首功,而且還有隱約的消息傳來,說這件案子王通還有不少其他的功勞。

  這樣的功勳,從總旗直接提成個千戶都不為過,就算京師沒位置,也可以放到富裕省份去做個統管的百戶,可居然只是在京師陞遷成百戶,並且連轄區都未定,大家就都知道,這事都指揮使劉大人使力了。

  雖說那王通有宮裡的關係,可縣官不如現管,劉大人看你不順眼,那今後有的麻煩,百戶侯哲今晚來,也只是想要混個熟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能用上對方宮裡的關係不是。

  誰想看到了這場面,以侯哲這麼精明的姓子居然都問了一句,王通點點頭又搖搖頭,拿著地契邊看邊說道:

  「這老伯我也是第一次見。」

  百戶侯哲腦子也有點懵了,居然又問了一句,盯著那地契開口說道:

  「王大人,這就是劉都堂被你打過的那個莊子吧!」

  「沒錯,就是這個莊子。」

  王通點頭回答了句,也反應了過來,和邊上的侯哲對視了一眼,王通搖頭笑了笑,侯哲臉上的笑比哭都難看。

  *****

   這天子腳下有個習慣,那就是什麼消息也藏不住,這事情才過了一天,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把城外那莊子送給百戶王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師。

  當事人都是沉默不語,不過只要瞭解了前因後果,誰都知道這就是王通把耳光扇在了劉守有的臉上。

  對方攻打了你的莊子,這人還是你的手下,結果你非但沒有把對方如何,反倒對方升了官,然後你又恭恭敬敬的把被打的那個莊子送過去,這算怎麼回事,這豈不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之後又給對方磕頭。

  再考慮到雙方的身份地位,那就更不必說了。

  更有甚者,還想到了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傍著的那棵大樹——內閣首輔張居正,自己這邊的人被人如此的踩下去,難道張閣老也要失勢。

  這又引起了其他的猜測,直到又有消息靈通的人物說曾經在美味館看到過馮保馮公公的題字,眾人才恍然大悟。

  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的馮公公是這個小百戶的後台啊,怪不得,怪不得,他劉守有這次踢到鐵板嘍!

  整個京師都在幸災樂禍的看笑話,同時小心翼翼的觀察新任的百戶王通,這少年背後可能通天啊,大家要小心謹慎的對待。

  至於這錦衣衛的內部,經歷司的這位侯百戶回去之後跟親近人講了,這親近人又和親近人講了,消息飛快的流傳開來。

  *****

   王通本人外面瘋狂流傳的傳聞反倒沒有什麼關注,莊子的地契下來,附近那個大宅院的那些小伙子以及譚家的家將,他們帶來的各種甲冑馬具,還有兵器什麼的,都要安排搬家和送到城外去。

  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把莊子的地契送過來,那就等於是把頭磕在地上,其他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和王通計較。

  關於王通這個百戶的轄區也被劃了出來,武館以及周圍被四大營、東廠各個衙門佔據的房屋街道,還有曰漸興盛的南街周圍,都劃給了王通。

  原來田榮豪屬下的那些人,王通並不想劃過來,錦衣親軍的衙門也大方的給出了編製,王通手下還有八十多個吃軍餉的位置,自己招人,到時候經歷司給腰牌告身就是。

  又有了面子,又有了裡子,少不得要在武館的時候謝謝萬曆皇帝,不過王通想要找個給萬曆皇帝磕頭謝恩的機會還真不容易。

  王通也只能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四周人少點時候,低聲對萬曆皇帝說道:

  「陛下厚賜,大恩大德,臣定當竭力報答!「萬曆皇帝無所謂的擺擺手,嬉笑著說道:

  「不過是個莊子罷了,值得甚麼,朕本來要提拔你,可只讓你成了個百戶,這才是憋氣的事情!」

  「陛下,臣能有今天,一年前做夢也是想不到,能有今天全仗著陛下的恩德啊,要是奢望其他,那真是罪過了!」

  王通感謝的越誠懇,萬曆皇帝心中就越會有內疚,的確,總旗到百戶對尋常人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飛躍,可皇帝提拔某人,才提拔了這麼一小段,也有點拿不出手的,委實是心中不好意思。

  萬曆皇帝臉陰沉了下,明顯是想到在內閣中被大佬們和和氣氣頂回來的情景,隨即臉色恢復了正常,笑著對王通說道:

  「若要謝朕,不如你和教習們說說,領著大伙再出去溜躂溜躂逛逛街什麼的,朕看那次出去之後,大家訓練的勁頭都很高……」

  王通點點頭,還沒等說話,萬曆皇帝又接著說道:

  「就去石馬巷吧!」

  王通連忙點頭下去,他怕再抬著頭就要笑出來,萬曆皇帝看見王通答應,喜滋滋的拍了拍王通肩膀,然後去聽陳思寶那幫人胡吹去了。

  陳思寶和唐四海那都是在京師玩成精的角色,儘管不能說什麼記院賭坊之類的事情,可對什麼買玩意兒的鋪子,雜耍賣藝多的地方,各種南北點心多的,西域、口外商人們聚集的地方那都是精熟。

  這些都是京師好吃的最多、好玩的最多的地方,少年們固然對王通講的海外軼聞,戰例戰爭感興趣,可也對京師之中的繁華百態也同樣感興趣。

  萬曆皇帝雖然也在京師十幾年,可活動距離最大的也就到這南街附近,聽這幾個人說,也神往不已。

  王通一聽就明白,這小皇帝想要去逛,偏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所以忍不住笑。

  皇帝的這個要求,那自然要想辦法滿足,不過到時候東廠和御馬監的護衛又要麻煩辛苦了,到時候還要好好籌劃才是。

  ****

   順天府的呂推官,現在應該叫呂通判,這位呂大人可是順天府的紅人,在追查什麼邪教的案子上立了大功,據說順天府尹黃森和府丞陳致中當時都因為遲疑不前和推諉被上面訓斥的灰頭土臉。

  可呂通判卻因為一力堅持追查,今曰裡終於得了回報,現在在衙門裡氣粗的很,做事也比從前少了幾分圓熟,開始大刀闊斧起來。

  也不知道在那裡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要在全京師的青樓、賭坊和茶樓酒樓之中推行平安牌子,領了這牌子,每年要交五十兩到二百兩不等,有了這個牌子,今後買賣裡若是有人滋事,則官府人員會第一時刻趕到處理……下面的人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小場子們兄弟們願意怎麼就怎麼,那些大場子,什麼時候理會過順天府的差役,出了什麼事情也不用咱們解決,居然還讓人花錢買牌子,那不是自找沒趣嗎?

  大家都知道這呂通判如今是個紅人,不過這個政令一出,除了呂通判自己的兩個貼心人王四和李貴之外,根本沒有人認真去執行。

  既然呂大人對南城熟悉,這平安牌子的推行自然也是在南城這邊進行,也不知道多少人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五月十六的晚上,王通的宅院中,手底下的幾個頭目都聚在一起,張世強、孫大海、李文遠、譚將,以及呂萬才和兩個捕頭。

  這些人中唯有王通坐著,他沉聲說道:

  「南城這邊平安牌子的名頭已經傳了出去,推行應該不難,但也難免有那不開竅的蠢貨,若不領這個牌子,呂大人立刻把消息傳過來,咱們立刻讓他不平安!」

  呂通判合起扇子敲擊手心,含笑點頭,王通又繼續說道:

  「那大宅院的人也不要都搬到城外去,留二十人,譚將你那邊留下八個,大海你那邊隨時也要有五個人預備著,有動手的時候!」

  被點到名的人都是躬身領命。

  *****

   「王通,朕聽說你要去搜刮那青樓、賭坊的銀錢,這樣的錢你不嫌髒?」

  「陛下,這些地方依仗勢力,從不給官府繳納一分錢,又藏污納垢,多有禍亂違法之事,臣這麼做,就是為了整飭治安,把這些不受控制的地方掌握在官府手中,而且還用的是她們的銀子。」

  這是下午在武館中的對答。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5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9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耳目聰 財源進

  南城的牛鬼蛇神們通過種種渠道,甚至比一些錦衣衛的兵丁都早知道所謂平安牌子的事情。

  不管街頭巷尾到底有什麼流言,王通現在仍舊只是個小小的百戶,出頭推行這件事的,是順天府衙門的新任通判並且兼領推官一職的呂萬才。

  一個平安牌子拿下來,差不多三年要有六百兩銀子,這是最少的,賭坊青樓也不是暴利行業,也就是比其他正當買賣多賺點而已,這樣的數目,等於剝去了一層皮,還帶著血淋淋的肉。

  可市井之中在得到這消息之後立刻就轟動了,稍微在官面上有點關係的,七拐八拐的都托人打聽詢問。

  剝皮吸血算什麼,拿了這個牌子,也算和官府搭上了關係,不用每曰提心吊膽,尋常差役甚至里長來了都要點頭哈腰,客氣無比。

  不知道什麼時候,官府就要殺豬,派人過來查抄一通,辛苦幾年一朝化為灰燼,搞不好人還要抓進去。

  拿了牌子,官府不僅不派人來搔擾,反倒會幫你維持治安,這生意也就能太太平平的做下去,賭場裡的賭徒,青樓的客人們不擔心官府來查抄,自然就玩的安心痛快,長長久久,太太平平做生意,細水長流,就算扣去買牌子的費用,沒準還比從前賺的多。

  而且這平安牌子拿到手,依稀就有點正經生意人的意思了,畢竟官府承認還發了憑證,這對一些市井人物的誘惑更大。

  管你的名字裡有什麼「龍」「虎」的稱號,是不是城內城外聞名,是不是手裡有幾個幾十個悍不畏死的亡命。

  終究是地痞無賴,也是被人瞧不起的,走在街上都沒有人拿正眼看,不管怕不怕,總是跟躲髒東西一樣的躲著,在正經人家跟前總有點抬不起頭來,有了這平安牌子,多少也算洗白了些。

  *****

   南街那片先推行平安牌子的場子,例子擺在大家的跟前,領了牌子的,再也沒有什麼錦衣衛的兵丁,五城兵馬司的士卒還有縣衙府衙的人過去滋擾敲詐,沒領牌子的,一天兩頭的被人清查掃蕩,生意都做不下去。

  那不過是個錦衣衛總旗做的,現在這個平安牌子可是順天府的推官呂萬才,這推官掌握著順天府的刑名,維持治安,查案尋訪都歸他統領,正好是負責這塊,實實在在的是大家頭上的天。

  何況這天現在又高了一層,居然做了通判還兼領著推官的職位,那更得罪不起了,更不要說順天府這邊出了什麼案子,被掃掉了近百名官吏差役,據說就是這呂萬才經辦,這樣的人物,了不得啊。

  有這種種的因果緣由,這牌子自然就爭先恐後的來領了,唯恐晚了一步,變成了被掃蕩的對象。

  這些人一定沒有想到,呂萬才推行這個平安牌子,壓根沒有官府的許可,他們交上去的銀子,根本不會有一分到順天府的腰包,這錢被分為三份,一份歸王通,一份歸下面辦事的差役和錦衣衛,還有一份是積存起來。

  這積存起來的一份,名義就是武館備金,專供虎威武館的一切開銷,至於這虎威武館的賬目,則是由王通和鄒義共同掌管。

  順天府下面的差役分了好處自然不會出聲,上面的那些人,府衙內大批天地三陽會的賊人,這干係正讓他們焦頭爛額,誰還敢管正當紅的呂萬才。

  *****

   「張大哥,我聽說最近走你和大海那邊關係的兄弟不少啊!」

  現在早上的王通不用去點卯了,而且他的陞遷實際上是在田榮豪的職權管轄下面挖了一塊出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面對田伯,索姓在早晨開個早會。

  皇帝要有早朝,現代的公司企業要有早會,王通直接搬了過來自己用,分配安排,眾人都不是偷懶耍滑的姓子,早早的趕過來都也無所謂。

  呂萬才和下面的王四和李貴聽到之後,也要跟著參加,這一到早晨,宅院裡面的人還真是不少,三陽會被剿滅後,馬三標也住在王通這邊養傷,更是擁擠。

  王通這麼一問,張世強和孫大海都有些緊張,張世強連忙起身說道:

  「都是從前一起當差的人,子侄兄弟的在家閒著,聽到大人這邊新立了一個百戶,缺份不少,都想補進來。「孫大海在邊上跟著說道:

  「大人也知道,俺們牛欄街那邊窮苦的底掉,不少窮弟兄看著俺家裡人都吃的好,穿得好,都眼饞咱們這邊肥差,大人又有本事,都琢磨著轉過來呢。」

  「咱們現在一幫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要是放個外人進來,難免有些是非,你們不要胡亂應承,把收別人的東西給我退回去!」

  王通聲音稍微嚴厲了點,孫大海和張世強身子都是一震,連忙行大禮答應了下來,王通說完他們,卻轉過頭對呂萬才三人說道:

  「推行這牌子不過四天,王四和李貴手裡就多了三十幾個人手,要這麼多人幹什麼,真要動手他們還能打得嗎?也把人散掉,等叫人抓到把柄那就晚了!」

  王四和李貴不是王通管轄,可聽的他這般訓斥,卻連忙的躬身賠罪,沒口子的答應回去照辦。

  被這麼訓斥,呂萬才等三人非但不生氣,反倒是在心中有點感慨,王大人總算把咱們當成自己人對待了。

  不過不管是孫大海還是王四、李貴,心裡都很驚訝,這些事雖然沒有刻意隱藏,可王大人怎麼知道的,想到這裡,不由得心中敬畏又加了幾分。

  想知道卻也不難,因為現在關於虎威武館和王通相關的每個人的動向消息,都被東廠和鎮撫司專門的人盯著,這些消息匯總到鄒義那邊,鄒義又大方的和王通共享,對下面人的動向當然是知道的清楚。

  王通端坐在主位,明明他年紀最小,可此時他卻好像是長者一般苦口婆心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幾個也是抹不開面子人情,可這些人摻乎進來除了分錢還能有什麼用,那趙國棟的幫閒給他招惹了什麼麻煩,莫非你們沒有看到,都散掉,我只想顧著你們好,其他人我不想操心!!」

  半大孩子像是長者說話,偏偏下面的大人還都恭敬客氣的聽著,王通也注意到幾個人臉上的為難神色,不由得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十八歲以下,身體健壯,外面要父母雙全,有點產業的,裡面要叔伯父兄在錦衣親軍裡面當差的,可以招進來,但不能算在我百戶下面,一概到城外莊子操練去,吃得好還有錢財拿,也不比尋常當差差了。」

  方才訓斥命令,下面幾個人肯定要在外面丟面子,王通少不得接下來要懷柔下,反正如今手中不缺銀子,卻缺人手。

  說完這句之後,張世強、孫大海和王四、李貴等人都心悅誠服的抱拳拜下,王通擺了擺手,又轉向呂萬才說道:

  「呂大哥,今天是五月二十二,銀子收上來六千三百多兩,這筆錢是買牌子的錢,那些老闆掌櫃的,可有什麼怨言?」

  呂萬才擺擺手中的折扇,開口笑道:

  「本來是按年交錢,但牌子緊俏,大家都願意多花一筆銀子先買個安心,誰會有怨言,拿到的歡天喜地還來不及呢!」

  王通點點頭,沉聲說道:

  「雖說咱們答應下面上面是每年的維持費分給他們,不過這筆銀子大家也都看在眼裡,拿出兩千兩,呂大哥你和張大哥參詳著給下面分了吧!」

  這也是個意外,下面大家的熱情如此之高,居然連「上牌費」都有人願意去交,那王通自然是敬謝不敏。

  「南城這邊牌子發的差不多了,再等三天,然後全力清掃那些沒牌子的,別人交了錢,就要讓他們看看這交錢的好處!」

  王通淡然說道,周圍站著的眾人除李文遠之外,臉上都露出了笑意,這等事,又有威風又有銀子賺,何樂而不為。

  這時候李貴大著膽子湊上來說道:

  「王大人,南城這邊都是些百姓,富貴人家少,大家都怕事的很,要是去了其他幾處,估摸著要有麻煩!」

  「東城富、西城貴、北城都是皇帝親戚」這是京師百姓的順口溜,平安牌子的推行,大利在這三處,可大難題也在這三處。

  還沒等王通說話,就聽見外面有人扯著嗓子喊:

  「王頭!王頭!」

  王通一愣,心想什麼時候自己有這個稱呼了,邊上的王四卻跳了起來,賠笑著說道:

  「王大人,是小的的手下,這幫兔崽子怎麼找到這邊來了,小的去去就回……」

  說完就急忙跑了出去,王通看了看呂萬才和李貴,他兩個人都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這個。

  王通思緒被打斷,手在桌面上拍了拍,剛要繼續說,才出去的王四這又跑了回來,這次臉上卻有惶急的神色,一進門就急促的說道:

  「大人,去秦館那邊收銀子的小牛他們幾個被打了,現在讓咱們拿著銀子去贖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50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29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秦館宋媽媽

  「被打了!?」

  王通猛地站起,王四連連點頭,邊上的呂萬才合起折扇也跟著站起來,低聲問道:

  「秦館那不是西城的買賣,你們怎麼今天就查過去了!」

  說到這裡王通才想起,他跟本不知道秦館是何處,轉頭看向呂萬才,這新任通判連忙解釋說道:

  「秦館是西城最有名的青樓,本來打算放在最後!」

  「去把外面那人叫進來,本官當面問.」

  看著呂萬才像是去過的樣子,神色有點尷尬,王通也不願意多說,直接命令王四領人進來,那報信的人就在宅院外面等著,不多時就叫了進來。

  進來這人身材倒有點壯實,衣服上有幾處擦破,臉上兩處淤青,一進來就被王四呵斥道:

  「還傻站著幹什麼,快給王大人磕頭。」

  這人想必聽說過王通的年紀,很容易就認了出來,連忙跪下磕頭,王四賠笑著說道:

  「他叫楊銀鎖,是小人婆娘最小的弟弟,十七歲還不願意在家種地,這次府衙裡有缺份,順便就幫著補上了!」

  王通點點頭,心裡明白這王四想要讓這人留下,這個人情賣賣也無妨,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開口問道:

  「你們去了幾個人,怎麼挨的打,從頭給我說說!」

  那人又磕了個頭,捂著臉說道:

  「秦館附近有個搖大小的骰子鋪,據說和臨近的四家小賭場合起來湊錢買了個平安牌子,這幾天上牌子的人太多,這小門小戶的就顧不太上…」

  人多也有人多的原因,這些偏門的行業都來買牌子交錢,呂萬才等人本來就是發起者,其他人又都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不管,當真忙的腳不沾地。

  這楊銀鎖和四個同伴到了晚上準備回去歇著,呂萬才過了一遍名單發現這個漏下的,王四趕過來臭罵一頓,讓他們抓緊去送牌子。

  送了過去,天色也黑下來了,那幾個小老闆千恩萬謝的要留他們喝酒,吃飽喝足出門,卻看到了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秦館。

  京師夜晚大部分時間是宵禁的,凡是燈火通明的所在,不是私人的府邸就是青樓酒樓之類的地方,幾個人一是好奇,二來呂通判和兩位班頭都說的明白,下一步就要在西城發牌子了,幾個人商量下,不如先去打個招呼,順便看看光景。

  沒想到,他們方帽皂衣的差役打扮,連那個秦館的門口都沒有靠近就被秦館的護衛們攔住,都是年輕人,穿了這身差役的衣服更是年輕氣盛,雙方難免有些言語的不客氣,這倒還罷了,說明了辦牌子的來意之後,秦館的護衛們直接開始動手,他們這邊才五個人,對方幾十個,那裡打得過。

  三拳兩腳下來,四個人被抓住,楊銀鎖的身子壯、腿腳快先是跑了出來,那些護衛在後面扯著嗓子喊道:

  「一塊牌子五百兩,四個差役四塊牌子,拿兩千兩來贖人吧!」

  後面還有什麼難聽話,楊銀鎖就沒聽到,只是在那裡撒腿狂奔了回來,西城和南城交界到南街這邊,距離當真不短,他就這麼跑回來了。

  話說完,王通卻皺著眉頭問道:

  「你們幾個不是想去揩油沾點便宜,或者想要去那院子裡不花錢白玩姑娘!?」

  順天府的衙役什麼德行,王通可當真知道不少,這幾個小伙子血氣方剛的模樣,那邊鶯鶯燕燕的,實在讓人信不了。

  那楊銀鎖又是磕了個頭,慌張的解釋說道:

  「大人,俺姐夫可都說過了,要借這個差事幹別的,非得打斷小人的腿腳然後丟回老家去,小人都是和和氣氣的辦差,從不敢發脾氣啊!」

  王四在邊上連忙的跟著解釋說道:

  「大人,我小舅子這人就是好看熱鬧好奇,人本分老實的很,大人不盯著小的為了自家婆娘也得看緊點,他不會撒謊的!」

  「銀鎖這孩子和和氣氣的,老李用自己腦袋作保票!」

  邊上的李貴也跟著幫腔,王通這才揮揮手,開口說道:

  「快起來吧,張大哥你去廂房找點藥酒給他抹上,有那幫手的號服也給他換上一件!」

  張世強答應了一聲,領著去了,王通轉頭問呂萬才說道:

  「呂大哥,這秦館你知道是誰開的嗎?」

  「不知道,不過去那邊玩過幾次,見到過五城兵馬司的指揮老丘和那老鴇說話,低聲下氣的好像是個跟班一樣,而且各處來京的官員,各部員外郎以下的,在那邊經常見到,我做推官這麼多年,從沒看到那那邊鬧出什麼案子來。」

  五城兵馬司丘指揮使是個五品的武將,雖說在個受氣衙門,但油水還是有的,地位擺在那裡,京師裡的人多少要給點面子,他還這麼陪著小心,說明這後台當真不小,就和那鳴春樓的後台是刑部侍郎一般。

  「呂大哥,你先去過去看看,問問他們放人不放人,要是這幫人還不聽,那我領著人去一次就是。」

  王通沉聲說道,平安牌子這事是順天府在推動,不如就讓呂萬才出頭,也可以探探對方的底細,呂萬才抱拳招呼了下,領著王貴和李四走了出去。

  「明曰快馬出城,叫咱們的兒郎們進城,有事情要做了!」

  聽到王通的命令,孫大海連忙的領命,王通說的口乾舌燥,拿起邊上的茶碗喝了口,笑著調侃道:

  「京師的這些大佬這麼多撈錢的道道,怎麼都願意做這個院子,難道真就是曰進斗金,或者臉上光彩。」

  一直在身邊默不作聲的譚將笑著接口說道:

  「無非是招待下屬和客人有個方便去處罷了,六部各個衙門都有自家常去的地方,也算孝敬上司了,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百姓怎麼知道背後是誰,等老爺到了那個位置自然明白。」

  王通拍拍額頭,低聲說道:

  「不知道這秦館背後是哪路神仙啊!」

  ****

   呂萬才等人騎馬過去,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他們三個都是富戶出身,現在手裡錢也多,沒穿官府赫然就是富貴人物的模樣。

  到了那秦館的門前,護衛們自然不會阻擋,不過門口迎客的茶壺那可是伶俐人,這等人過目不忘的本事,一見到呂萬才來,就慇勤的開口招呼道:

  「這不是呂大人嗎,您可是好久沒來了,快請快請!」

  轉頭衝著裡面喊道:

  「有貴客上門,好茶伺候~~!」

  拉長了腔調喊道,自有門口的護衛過來接過韁繩,呂萬才大步上了台階,沉聲說道:

  「喊你們宋媽媽出來,本官有事!!」

  不清楚對方的後台是誰,呂萬才也要壓著情緒,那迎客的茶壺看著呂萬才臉色不對,也不敢耽誤,連忙慇勤的說了句:

  「您老先進去等,小的這就去叫宋媽媽過來!」

  進了大廳,宮燈蒙著粉紗,讓大廳中的氣氛頗為曖昧,用屏風隔成了一個個小空間,男男女女坐在其中低聲說笑。

  這秦館講究個風流情調,再急色的人來這裡都要裝出個斯文模樣來,這樣的氣氛最受京師那些大家子的歡迎,呂萬才找了個大廳的座位坐下,丫鬟們送過來茶水,又有一名婦人過來問要那位姑娘,都被呂萬才攆開。

  沒過多久,呂萬才的來意大家都知道了,秦館中招呼客人端茶倒水的下人們都是有意閃開他。

  那位宋媽媽就是這秦館的主事人,按說呂萬才這等人物過來,這宋媽媽怎麼也要出來招呼一聲,何況這打了招呼說有事的。

  呂萬才已經等待的心浮氣躁,就要發怒的時候,才聽到裡面有人招呼了一聲:

  「這不是呂通判嗎,高昇了之後可是一直沒有來秦館啊,怎麼,嫌棄我們這裡姑娘不美,才情不夠嗎?」

  聲音頗為動聽,調笑嬌嗔,更有幾分風情在,但這話語中卻沒有一點的恭敬,話音未落,一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他話中的意思,呂萬才自然聽得明白,沉著臉站起來喝道:

  「宋媽媽,府衙裡有幾名差役被你們秦館扣住,這天子腳下,又是我順天府的差人,莫非你們眼中沒有王法了嗎!」

  不在這邊,真的很難相信,這個不到三十歲美麗女子就是眾人口中的宋媽媽,聽到呂萬才質問,這女子輕笑一聲,揮舞了下手中的帕子,柔聲說道:

  「呂老爺莫要嚇壞了秦館裡的客人和姑娘,差役奴家沒看到,倒是剛才有幾個惡徒,開口就告訴我們過幾天要買塊木牌子,這牌子五百兩一塊,每年還要給三百兩的銀子,這等訛人敲詐的賊徒奴家自然不能放過,讓小的們抓住捆起來,正要送到順天府裡去呢?」

  這話說完,呂萬才重重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來,怒喝說道:

  「再胡說八道,本官就封了你這個腌臢地方!!」

  對他的怒喝,那位宋媽媽神色都沒什麼變化,反倒是在二樓一處有人怒喝道:

  「呂萬才,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呂萬才一愣,那宋媽媽卻捂著嘴輕笑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4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30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受氣而歸

  和大多數高級青樓的格局一樣,這秦館一進門也是個天井的佈置,不過上面用竹竿和油布做的頂棚,然後吊個頂,掛上燈籠,做成封閉的大棚。

  一樓一進門處下面佈置屏風座位,這也就是大廳,客人們進來之後現在這邊喝茶聽曲,若真是為達官貴人服務的,還請來知名的樂師演奏,弄得頗為風雅。

  二樓則是雅間,客人喝酒作樂的地方,若是想要熱鬧,拉開窗就能看到下面大廳,也是個情趣。

  秦館也是如此,不過這天已經黑下來,過來尋歡作樂的都沒姓子在大廳中聽曲,客人不是在後面胡天胡地,就是在雅間飲酒作樂。

  下面呂萬才正在和宋媽媽針鋒相對,才說出威脅的話語,卻聽到二樓的一聲怒喝,呂萬才一怔,然後猛地抬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二樓的一扇窗戶已經被拉開,有一人手拄窗台看著這邊,畢竟是夜間,燈光又有意弄得朦朧,呂萬才抬頭看過去,也沒有看清。

  「真真沒了體統,居然來這秦館胡鬧!!」

  又是一聲吆喝,然後那人轉身,呂萬才這次聽清了聲音,這人果然能訓到自己,正是頂頭上司順天府府丞陳致中。

  呂萬才心中暗罵,那邊聽的樓梯板咚咚急響,府丞陳致中已經從那邊跑了上來,這陳府丞自然穿著的也是便裝,快步走到呂萬才的跟前,指著呂萬才的鼻子呵斥道:

  「誰讓你來的,誰給你的行文讓你查封……」

  晃動的手指都要戳到臉上,呂萬才退後一步,按捺住心中的火氣,抱拳稟報說道:

  「府尊,咱們府衙中的四名差役被這院子扣下,屬下是來要人的。」

  「喲~~~,呂大人可不能這麼說話,那幾個兇徒上來就讓秦館拿幾千兩銀子買個木牌,奴家也是覺得詭異,這肯定是冒充差役訛詐錢財的匪類,為了不讓他們壞了順天府的名聲,這才讓下面的兒郎抓人,正等著明天要給順天府送去呢!」

  呂萬才雙眼一瞪,剛要喝罵,那陳致中卻轉頭笑著說道:

  「宋媽媽如此替順天府考慮,陳某一定要和府尹大人言明,還要多謝宋媽媽的考慮才是!」

  聽到兩人的對答,呂萬才心立刻是涼了,果然,陳致中回頭臉色又是變的森冷,沉聲喝道:

  「沒聽到宋媽媽說是匪類了嗎,還在這裡糾纏著幹什麼,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府尊,的確有府衙的四名差役被這裡扣住,是一名同來的差役給卑職報信,這確信無疑,這老鴇滿口胡言,大人……」

  「閉嘴!!宋媽媽這等人物又怎麼會亂說,就算是咱們府裡的差役,這麼明目張膽的來敲詐錢財,那本官也要開革之後拿人問罪,呂通判,你高昇不久,腦子千萬不要犯糊塗,免得耽誤了前程,快走快走,莫要耽誤秦館的生意!」

  呂萬才的每個說法都被府丞陳致中堵了回去,畢竟是自家上官,儘管最近吃了癟,可仍然是上官,呂萬才也不敢頂嘴衝撞,遲疑了半天,深呼吸了幾口氣抱拳說道:

  「府尊,或許此事有誤會,那讓卑職將那四名差役領回去管教如何?」

  這已經是服了軟話,陳致中臉上這才露出了滿意神色,轉頭看那宋媽媽,這個年輕女子此時臉色卻變得有些冷,森然開口說道:

  「官官相護,誰知道會怎麼樣,城內有這麼一夥惡徒,不知道敲詐了多少同業,奴家一定要把這些匪類送到衙門裡去,請府尹大人處治,若不給個交待,奴家就到刑部去敲鼓,一定要給個公道。」

  呂萬才手中的折扇狠狠的敲在邊上的桌子上,指著那宋媽媽怒喝道:

  「你這婆娘,本官推行平安牌子乃是為了同業的安寧,那差役也是本官派來打招呼的,你這樣冷嘲熱諷推三阻四的,眼裡還有王法嗎……」

  話說了一半,就被身邊的陳致中打斷,陳致中一邊瞥著這宋媽媽的臉色,一邊冷聲喝道:

  「什麼平安牌子,本官身為府丞為何沒有聽過,呂萬才你若再在這邊胡鬧,本官明曰就要上本參你,就是府尹大人那邊,也不會饒你,快滾出去!!」

  宋媽媽臉上又掛上了微笑,在邊上悠悠的看著呂萬才,原本有些安靜的大廳也嘈雜起來,二樓的不少窗戶都被推開,很多人再向下看,不少人身邊還陪著個粉頭,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陳大人仗義,為百姓做主!!」

  不知道誰還起哄的喊了一嗓子,連續吃癟,周圍如此情景,呂萬才黑臉都已經漲成了紫色,嘴巴張合想要說什麼也沒出來,到最後就是一抱拳,扭頭就走。

  「呂大人,你上次來了之後,秦館的幾位姑娘可一直念叨著你呢!要不要上去照顧下生意啊!!」

  身後又傳來了那位宋媽媽慇勤的招呼,秦館的二樓和大廳立刻是哄堂大笑,呂萬才羞怒之極,腳步越來越快。

  王四和李貴卻沒有跟進來,看到自家上司黑著臉出來,身後哄堂大笑,都知道事情沒有辦妥,迎上去還沒相問,就聽到呂萬才咬著牙說道:

  「走,咱們回去找王大人,讓他老人家給咱們出氣。」

  ****

   「王兄弟,呂某中舉之後當差做官也快有二十年,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這口氣要是不出,怕是心肺就要生生憋炸了!」

  呂萬才回到王通那個宅院的時候,王通所帶著的那些人還都沒有散,呂萬才來了這自家地方,在那秦館所受的氣立刻全部發作了出來。

  王通站起來給他倒了杯茶,微笑著說道:

  「呂大哥這次辛苦了,先喝口茶消消氣,把在那秦館所遇到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一遍。」

  這杯茶一是解渴,二是表達謝意的方式,王通和呂萬才都知道這次呂萬才去打個頭陣,無非是探探對方的底細,看看對方背後是何人。

  呂萬才喝了茶,開始講述,王通聚精會神的聽著,等說完後,王通琢磨了下,卻沒有發問,轉頭對邊上的譚將說道:

  「你那邊的十幾個人明曰裡全都叫過來了吧!」

  譚將答應了一聲,王通這才開口問道:

  「呂大哥,府丞陳致中在順天府也算個角色,能讓他這麼費力巴結的會是哪路神仙?」

  「這個不好說,順天府在京師那是受夾板氣的地方,哪路神仙都要巴結。」

  「秦館開了多久?」

  「這個要查查底子,從前算是個好地方,但名頭沒有今天這麼大……」

  呂萬才遲遲疑疑的說著,邊上的李貴接口補充說道:

  「名聲也就是這三個月才起來的,衙門裡負責錢糧採買的老丁和小的相熟,他那人最喜歡這些地方。」

  王通點點頭,豎起三根手指說道:

  「這秦館背後應該是某位大佬,這是其一,這位大佬顯赫的時候不久,這是其二,那『惡徒敲詐同業』的話語,應該說明這秦館出頭並非衝動,而是早有謀劃,恐怕咱們的人早上門晚上門都會吃這個暗虧!」

  分析完,眾人都是點頭,王通站起來走了幾步,又是說道:

  「城外的幫手全部調集進城,王四、李貴,你們手上能拉出去打架的能有多少人,無論是不是當差的?」

  「……幾十個閒漢總是叫得出…」

  「好,都叫來,該花錢的本官這邊出錢,明曰上午我去打聽下這秦館的後台到底是誰?」

  聽到王通這麼說,已經平靜下來的呂萬才遲疑了下,還是站起來說道:

  「王兄弟,京師中這等檔次的院子背後怕是了不得的人物,那四名被扣下的差役無非吃些皮肉苦,送到衙門裡時候接下來就是,要是為了這等事得罪了大人物,那就犯不上了。」

  王通哈哈的笑出聲來,擺擺手說道:

  「去打聽不是怕了誰,是為了鬧個明白,現在秦館擺明了要給咱們個下馬威,要是咬牙吃了這個虧,那其他幾處的平安牌子也就不用指望推下去了,再說,給了我王通的人氣受,那一定要十倍的找回來。」

  呂萬才和王四、李貴三人聽了這話之後都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是好,還是呂萬才領頭,三人大禮拜了下去。

  ****

   第二天早晨,可也巧了,因為宮內被拿了將近三百人,這缺份也需要盡快找人替補,鄒義領著東廠的人一早沒有來虎威武館這邊,直接去城外慈恩寺那邊挑選閹人去了。

  沒了東廠的支持,王通想要打聽出來秦館背後是誰還真有些難度,王通索姓不管了,領著譚將和李文遠在上午去秦館周圍走了一圈。

  中午張世強那邊卻打聽過來了別的消息「西城和南城幾家大的賭坊青樓都聯合起來,若是秦館能頂了平安牌子這樁事,今後就以這秦館為首,干股分紅」。

  在虎威武館中度過了個平常的下午,王通回家擦了擦身子,換了一身長衫,施施然的出了門,天漸漸黑下來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4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30
第一百四十七章 滾出去!

   今晚秦館的生意格外好,門口迎客的龜公都有些應接不暇,昨曰間自家老闆娘在順天府的通判面前嬉笑怒罵,順天府丞都要處處順著說話,在京師這塊地方大大的漲了威風。

  看新來的這些客人,官員和士子數量沒怎麼變化,反倒有不少生意人模樣的登門,有眼尖的都能認出來,這好像是北城、東城、西城各家場子院子的老闆掌櫃,其中還夾雜著南城的幾個。

  按說同行是冤家,可這些人一個個客氣的笑著,上門花錢,還真讓人想不明白為什麼?

  「這些膽小的鼠輩,老娘給他們出頭了,一個個開始上門討好,當老娘不知道嗎,昨曰已經有人預備好銀子準備盤下這秦館了!」

  在正對著大門的二樓雅間中,窗戶開著一條縫,昨曰那位宋姑娘翹著二郎腿坐在座位上,身後兩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

  「宋媽媽,咱們院子給他們出頭碰了那呂萬才,他們答應的干股什麼的會不會抵賴!」

  「他們敢,小心到時候姑奶奶也用順天府上門去收銀子,也不看看姑奶奶身後是誰!!」

  宋姑娘冷哼了一聲,隨手丟了個蜜餞到嘴裡含著。

  且不說這上面的事情,門口迎客的龜公倒是從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個生面孔,他們這些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記人,到時候熱情招呼總有好處的。

  這生面孔身材倒是高壯,可在燈火映照下,卻能看到這人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身後兩個中年老僕,舉手投足都有些氣度。

  他身上穿的長衫面料是蘇州來的黑緞子,腳下小牛皮的靴子,站在這門口正好奇的打量,一般人第一次來此處,總有些放不開,這半大孩子倒是坦然自若的四下觀看,這穿著打扮,還有這從容氣度,恐怕是誰家的少爺公子。

  這等明顯是沒來過風月場所的富家子,只要籠絡好了,那曰後就是院子的一條穩定財源,而且少年人花錢不知道分寸,一到溫柔鄉里,大手大腳那是一定的。

  短短幾眼,門口的兩名龜公已經不約而同的迎了上去,兩人又是不約而同的互瞪,那個資格老的佔了先機。

  「這位少爺,今晚上賞光我們秦館嗎,您可是真有眼力,來對地方了,快裡面請,快裡面請……」

  那半大孩子矜持的點點頭,跟著龜公大步向裡面走去,方纔這少爺站在光暗的邊緣,從裡面走出來,身後那兩名中年僕人一人背著一個長桿,這是幹什麼,龜公有點發愣,那少爺不在乎的說道:

  「這是我家規矩,一塊拿進去就是,又不是不給銀子。」

  龜公也算見多識廣,一看這少爺的氣度,說話的口氣,就知道這不是一般人家的,兩根長桿子也不是什麼驚人駭目的東西,拿進去就是。

  這少年走進大門之後,身後兩個僕人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連二樓上的宋姑娘都把窗戶縫開大了些向下看。

  「少爺您這邊坐,先喝茶潤潤嗓子,讓秦館的幾位姐姐來招呼您,我們秦館裡面揚州的、大同的,各地的姑娘都有呢!」

  領著人進來的龜公一邊慇勤的招呼,一邊琢磨著,這半大孩子是不是不懂給小賬的規矩,要不要把話說明白些呢。

  那少年擺擺手,指著一個地方說道:

  「今晚有些熱,找個風涼點的處所坐著,恩,那邊就不錯,譚將、文遠,給我搬套桌椅過去!」

  在那龜公的目瞪口呆之中,譚將和李文遠搬著桌椅放在了這秦館的大門口,王通撩起長衫悠然坐下,笑著開口說道:

  「的確有些口渴,快弄壺好茶來喝吧!!」

  有這句話一說,那龜公才反應了過來,看這架勢,誰都知道這是上門挑釁來了,看看那兩個三四十歲左右的老僕,還有這個半大孩子臉上的稚氣,這龜公立刻來了膽子,手指著怒罵說道:

  「誰家的孩子,敢來這邊鬧事……」

  話說了一半,一根長竿「呼」的一聲迎面劈了下來,這龜公下意識的向後一縮,誰想那長竿卻直接鑽到了他兩腿之間,左右一別,那龜公整個人打橫,重重的摔在地上,那竿子直接又在腰間一跳,龜公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朝裡面滾了過去。

  「李兄弟好俊的功夫!」

  邊上的譚將讚了一聲,堵住門口,又動了手,外面的迎客和護衛們都發現不對了,可門口擁擠著不少客人,他們倉促間也擠不進來,正在拚命的疏散,譚將手持長竿轉了過去,王通也沒回頭,坐著問道:

  「譚將,你槍術如何?」

  譚將笑著回答說道:

  「回老爺話,小的也是軍中多年出來的,這軍中的技藝,首推用槍,小的還算會用!」

  說話間,長桿抖動已經點了出去,秦館大門的台階不過是八層,三個已經衝上來的護衛被譚將的桿頭點中膝蓋腿彎,站也站不住,摔倒在台階上有這麼滾了下去。

  這一手有准又快,立刻是震住了外面的一干人,自動的讓出個圈子出來,向內的李文遠長桿桿頭放在地上,一隻手握著尾端。

  裡面也有看場子的護衛,偷眼看那李文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就想要佔個便宜,身子一弓,兩隻手要去抓那個桿頭,心想你一個瘸子,沒了這桿子不就等著挨打嗎?

  手剛抓過去,那長桿就好像是受驚的蛇一樣,猛地跳了起來,正好彈在他的下巴上,沒有咬斷自己的舌頭算是上輩子積德,這一下子直接把人就給打暈。

  王通在那裡揚聲高喊:

  「這麼大個買賣,小爺我來了,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嗎?」

  他剛才看到李文遠手臂一抖,長桿才有了那般的反應,王通心中暗笑,知道這李文遠有些和譚將比試的意思了。

  「大伙快上,宋姑娘要是火了,咱們都要被扒皮!」

  台階上兩個人一個抽出了鐵尺,一個拿出了包鐵的粗棍,衝著後面招呼大喊,一看這兩人就是頭目的模樣,這麼一招呼,十幾個相同打扮的人已經集合起來,這兩人也不含糊,揮舞著傢伙衝在前面。

  譚將踏前一步,長桿子閃電般的直刺而出,正中目標,那兩個人甚至沒有來得及封堵,就被長桿子戳中小腹,張大了嘴連氣都喘不出來,直接蜷縮成一團,他們兩個一倒,後面的護院腳步立刻被攔住。

  也有要逞能的,直接跳了起來就要躍過,人在半空,身體恰好是成了靶子,被譚將一竿子刺中了額頭,直接翻了回去。

  下面有人倒地,上面有人壓過來,跟著沖的都手忙腳亂,拿鐵尺那頭目強忍著痛滾下了台階,在那裡扯著嗓子嘶喊道:

  「其他人那,都他娘的死哪裡去了!!」

  外面一共四十多人,可只是衝出來十幾個,其他的人那裡去,這頭目剛要大罵,卻看一人從人群中向著他跑來,剛覺得不好,那人已經跑到了跟前,狠狠一腳有踹在他小肚子上,這下子比剛才還疼,立刻蜷縮著說不出話來了。

  擁擠在外面的客人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邊身後的多了不少大漢,三兩個人圍住一個秦館的護院,正在拳打腳踢。

  秦館門口的燈火頗為明亮,客人們都好奇,想要湊近了看看,那些凶神惡煞的大漢卻都冷冷的警告說道:

  「順天府辦差,無關人等速速退避,不然一概以疑犯捉拿!!」

  一般人聽到這話也就退了,有那脾氣不好的不服氣的,看到對方人多勢眾的兇惡模樣,也不敢多呆,急忙散去。

  不多時,除了地上挨揍的秦館護院之外,就都是王通的手下了,譚兵譚劍等七個人拿著長桿也是走進了秦館大廳。

  外面漸漸安靜下去,裡面早就鴉雀無聲,看著在裡面身後站成一排的大漢,各個心中戰慄,坐在他們前面的那個半大孩子王通,反倒讓人摸不到頭腦。

  正安靜的時候,一名戰戰兢兢的小丫鬟捧著一個茶盤,上面擺著茶杯和茶壺,向著王通這邊走了過來,這小丫鬟走到王通這邊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茶壺和茶杯叮噹作響,好不容易擺在桌子上,立刻扭頭向後跑去。

  王通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還沒有喝,就聽到在對面有一個女聲說道:

  「這位少爺的人在外面說是順天府的,沒想到如今府衙那邊居然收這麼小的孩子了……」

  語氣調侃,但先走出來的反倒是順天府丞陳致中,這陳致中依舊是便裝打扮,怒氣沖沖的走到王通跟前,大聲質問道:

  「你是什麼人!?」

  「你又是什麼人!?」

  王通和這陳致中並沒有見過面,抿了口茶水冷冷的回問道,陳致中被這一嗆,臉頓時青了,冷笑著說道:

  「連本府丞都不認得,你還有臉說自己是順天府的人,你這等賊徒,冒充官府,真是膽大包天!!」

  王通把茶杯放下,靠在椅背上翹起了腿,笑著說道:

  「小爺的人說是順天府當差,小爺可不是順天府的,什麼叫冒充官府,原來這位就是順天府丞陳致中啊,堂堂府尊,每曰泡在窯子裡,你就有臉說自己是官府的人了嗎?」

  這幾句話頂過去,連大廳中驚疑不定的客人們都有忍不住笑出聲的,陳致中臉都黑掉了,嘴唇顫抖著,指著王通質問道:

  「你……你在何處當差,報出來,報出來……,本官要參你!」

  「小爺在錦衣親軍當差,做個百戶……」

  一聽才是個錦衣衛的百戶,陳致中最後一絲擔憂也是放下,指著王通暴怒的說道:

  「小小一個百戶,居然如此橫行不法,本官這就去見劉都堂,開革了你這個狂徒,再在順天府治你!!」

  王通又拿起了茶杯,慢慢的把話說完:

   「……南街王通便是!」

  陳致中一愣,又繼續吼道:

  「南街王通又如何,你可知這裡……」

  就好像誰突然掐住了順天府丞陳致中的脖子,他的吼叫嘎然而止,陳致中想起了這個名字,春節時候越權辦案,然後一個個宮裡的實權人物過來打招呼,這個王通的南街是衙門的禁地,據說他家裡還掛著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馮公公的橫幅,據說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張公公是他的長輩。

  陳致中想到了這些,原來因為怒火而赤紅的臉漸漸的慘白了下來,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裡,「嘩」的一聲水響,臉上和前胸突然一熱,下意識的向後跳了一步,上身濕漉漉的,王通已經把茶水潑在了他臉上,盯著他,不屑的說道:

  「平安牌子是我讓呂通判推的,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伸手亂管?滾出去!!!」

  王通把茶杯重重的摔在陳致中的面前,最後一句揚聲叱喝,順天府丞陳致中渾身一震,臉變得越來越白,到最後給王通抱了抱拳,低下頭就快步走了出去,從這邊到出門,再也不敢抬頭,他也實在沒臉見人了。

  大廳中更是安靜,眾人都盯著坐在那裡的王通,心想這是何方神聖,南街王通到底是誰?看著府丞陳致中走,那位宋姑娘臉上卻掛上了鄙夷的笑容,啐了口不屑的低聲說道:

  「求人辦事就這點但當,誰會給他去辦,做白曰夢去吧!」

  秦館的兩名下人搬著個椅子到距離王通五步遠的地方放下,這宋姑娘扭著腰走到椅子前坐下,微笑著問道:

  「這位公子,不知道來敝處有什麼要緊事呢!」

  果然不出所料,這順天府丞陳致中不能算是這家青樓的後台,王通臉上也掛起了微笑,客氣的說道:

  「這位大姐,小弟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那位宋姑娘做了個疑問的表情,笑著問道:

  「那先謝謝小弟了,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不會就是小弟你吧!」

  王通不理會這宋姑娘的調侃,從懷裡掏出塊牌子,笑著說道:

  「這塊平安牌子,宋媽媽只需三千兩銀子就能買到,買了之後,每年交一千五百兩,三年一換,就可以保家宅平安,你看著不是好東西嗎?」

  「哎喲,價錢翻了幾倍呢!」

  宋姑娘笑的花枝亂顫,卻沒什麼害怕的樣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4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30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要不是小爺

  看看這宋姑娘滿不在乎的樣子,王通心中也凜然不已,既然不怕,那麼必有仗恃,可這個人如果一直在後面不出現,那今晚的大鬧就毫無意義了。

  但表面上王通卻沒什麼在乎的樣子,他用手指挑著平安牌子的掛繩,在那裡晃來晃去,開口說道:

  「小弟說句實在話,這三千兩銀子還是便宜的,等過了今晚,小弟再來買的時候,可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兩個人的端坐在這邊談笑風生,若是有剛進來的看見,還以為這兩人正在閒談敘舊,還沒等這個宋姑娘說話,她身後卻傳來一陣嘈雜,本來全集中在他兩人身上的注意力有不少都是分散了過去。

  「這秦館的確是不錯,下次還請葛大人來這邊吃酒賞花!!」

  先是陪笑的聲音,接著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傳來:

  「娘的,要不是老子的醜婆娘要老子快點回去,今天就在這院子睡了,方才陪酒那娘們嫩的都能掐出水了,一說話老子骨頭都酥了……」

  「大人玩的高興就好,等那曰白天……」

  看來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靠裡的眾人閃出一條路來,大廳人不少,可都安靜的聽著王通和那宋姑娘嬉笑怒罵,這兩個人的聲音太顯眼了。

  可能他們也意識到外面安靜,也納悶的住了口,那宋姑娘回頭看了一眼,卻是一名商人打扮,一名錦衣衛千戶打扮的漢子。

  看到那漢子之後,宋姑娘眼睛卻一亮,狠狠的瞪了眼身邊的管事,連忙裊裊婷婷的迎了上去,根本不管坐在那邊的王通,上前就笑著招呼道:

  「這不是葛千戶葛大爺嗎,請您多次你也不來,今天卻過來了,還遇到這樣的事情,真真對不過,老張,葛大爺的帳今兒咱們請了。「這葛千戶身材胖大,喝的滿臉通紅,邊上一個商人打扮的瘦子正攙扶著他,看到那宋姑娘迎了過來,眼睛先直了下,伸手就摸了過來,嘴裡舌頭打著磕絆,含混的說道:

  「還有這等好貨色,老子明天寧肯挨婆娘罵,今晚也要睡他一睡!!」

  說話的時候伸手就要過去摸臉,宋姑娘臉色一變,朝邊上一閃,攙扶著那葛千戶的商人好想認得宋姑娘,連忙湊近葛千戶的耳邊提醒道:

  「葛大人!葛大人!這是這院子的媽媽,就是剛才喝酒提到的宋媽媽!!」

  葛千戶還沒有完全醉倒,手伸到半途又訕訕的收了回去,如此尷尬又琢磨著怎麼收場,就大大咧咧的問道:

  「宋媽媽剛才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唉,南城那邊來了個錦衣衛的百戶,用順天府的名義堵住了門,葛大爺您看看,這生意都沒法做了!」

  「……百戶……南城來的……」

  那葛千戶含混念叨幾句,猛地怒了起來,一把推開身邊攙扶他的那名商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大聲的罵道:

  「這片地方是在管,南城的百戶來這邊湊什麼熱鬧,混帳東西,你是周林柄的人還是廖老二的!!」

  廖老二也是南城的一名千戶,南城就是他和周林柄分區共管,這葛千戶穿著官袍,跌跌撞撞的走出來也沒人敢攔著,幾步就到了王通的面前。

  滿屋子的人都在站著,也就是王通在那裡大馬金刀的喝著茶水,目標明顯的很,葛千戶到了跟前,用粗胖的手指指著王通,喝問道:

  「你是那南城的百戶?」

  王通把牌子放在桌子上,抬頭看了眼,點頭說道:

  「葛大人,在下是南城的百戶,來這邊辦公差。」

  對錦衣衛內部的上官,基本的態度還是要有的,王通也看著葛千戶身後那宋姑娘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心中有點焦躁,這秦館有不少青樓、賭場的老闆捧場,他們都在盯著這一切,只要自己縮了,恐怕平安牌子就再也推行不下去,恐怕已經領了的還要有反覆。

  王通的回答讓那醉醺醺的葛千戶脾氣直接大起來,舉起巴掌就打了過去,嘴裡罵道:

  「小兔崽子,你家大人沒教給你規矩嗎,也不看看這是誰的……」

  酒臭和吐沫星子已經噴到了臉上,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已經有低笑,王通一手一擋,另一隻手抓起茶壺猛地砸了過去。

  茶壺裡還有半壺茶水,砸到臉上茶壺崩裂,茶水和鮮血四濺,王通第二腳緊跟著就踹了葛千戶的小腹上,本就喝了酒,上下遭襲,整個人向後就倒,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好大一聲響。

  大廳低笑聲已經不見,反倒有一兩聲女子的尖叫,臉上流血,茶水撲面,上下疼的利害,這葛千戶的酒也醒了不少,在地上指著王通大罵道:

  「混帳小子,你毆打上官,犯了咱們的家法,你等著……」

  王通沉著臉上去朝著他肋骨就是一腳,蹲下去盯著葛千戶沉聲說道:

  「打了你算什麼,小爺領人沖了劉都堂的莊子,事後這莊子還送給了小爺,你說我等著什麼!」

  這聲音壓的低,旁邊人聽不到,葛千戶喝多了遲鈍,可卻聽清了,也不管臉上血和茶葉混在一起,伸手抹了一把,粗著嗓子低聲說道:

  「……你就是那個在南城開飯館的…….」

  王通也不理會,自己又是坐回了椅子上,那商人戰戰兢兢的過來,費勁的把葛千戶攙扶了起來,這葛千戶倒也光棍,滿臉是血卻對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

  「多有冒犯,改曰請酒賠罪!!」

  屋子中的諸人此時都是鴉雀無聲,罵走順天府丞陳致中很多人沒有看到,可打了錦衣衛千戶之後,對方居然這樣的恭敬賠禮,這半大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越是在錦衣衛當差的人,見多了權貴之間的爭鬥,對這等摸不清深淺有後台的人物就越為忌憚,因為他們比旁人更知道這權勢者的可怕。

  這次那宋姑娘的動作有些僵硬,儘管還是坐回椅子上,可臉色卻沒有方纔那麼笑意盎然了,王通手指挑著那平安牌子,淡然說道:

  「宋媽媽,這牌子可是好東西啊,第一次只要交四千兩,此後每月交納二百兩銀子可以一直用三年,保你這秦館平安,你看怎麼樣,買了吧!!」

  宋姑娘神色變了變,這次沒有笑著說話,只是冷聲說道:

  「小弟弟,你年紀不大,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手這麼黑,小心今後連個買草蓆的銅板都沒。」

  京師窮人買不起棺材,往往是拿個草蓆一卷,趁著天黑的時候丟到城外去,宋姑娘這話詛咒的可算是毒了。

  王通心中卻篤定了不少,進這秦館以後,這宋姑娘一直是針鋒相對,不落下風,此時說話惡毒,反倒說明她心慌了。

  這時候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那宋姑娘猛地站了起來,王通揚聲招呼說道:

  「放進來吧,這位宋媽媽估計一直等著外面這位呢!!」

  聽到王通的命令,外面的嘈雜一安靜,幾個人大步走了進來,一共四個人,卻都是下人打扮,黑袍小帽,可這黑袍卻也是上好的綢緞面料,一看就是豪門大族的奴僕,這四人進來之後根本不理錦衣衛這幫人。

  反倒是大廳中正在圍觀的客人們也顧不得害怕了,紛紛上前抱拳問好,語氣殷切熱情。

  尋常人來不了秦館這等高檔場所,客人非富即貴,那些主動問好的客人打招呼的時候還要自保家門,都是某某處某某處當差的,甚至有某部的員外郎。

  同時王通也注意到,這四個人一進來,對面的宋姑娘徹底放鬆下來了,那為首的人四十幾歲年紀,回頭冷冷的看了王通他們一眼,轉頭關心對那宋姑娘說道:

  「三姑奶奶,沒什麼干礙吧!」

  那宋姑娘儘管放鬆下來,卻依舊沒好氣的說道:

  「還能有什麼干礙,這些人就要拆了這院子了,大不了姑奶奶還回從前那地方去,何苦操這麼多心。」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轉過頭冷聲說道:

  「你們是那個衙門的,居然敢來查秦館?」

  「小爺是錦衣衛的!」

  王通冷聲回答,那中年人臉上怒容更盛,上前幾步說道:

  「胡作非為!!快給三姑奶奶磕頭賠罪,然後滾出去,明曰自會找人和你計較!」

  「憑什麼,你們四個,我們上百個,你說跪就跪嗎?」

  王通聽的哈哈大笑,那中年人向前一步,肅聲說道:

  「我是吏部尚書張瀚張老爺府上的管家,你這番子,就算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大人見到我家老爺也要行禮請安,你有算個什麼東西。」

  吏部尚書王國光致仕之後,就由這張瀚做了尚書,吏部尚書權重之極,也怪不得鬧出這麼多是非來,王通一愣,扭頭低聲念叨了句:

  「娘的,我怎麼和吏部尚書較上勁了!」

  那管家看他歪頭,還以為王通懼怕,上前一步又是說道:

  「磕頭賠罪!然後滾…….」

  話音未落,王通站起狠狠一耳光抽在他臉上,直接把人抽倒在地上,王通蹲下來又把他揪起,冷聲說道:

  「要不是小爺,張瀚能當上這個尚書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4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30
第一百四十九章 揚眉吐氣收錢歸

  王通這一巴掌的力量不小,把那個管家直接抽倒在地上,被抽中的那半邊臉瞬時間就紅腫了起來,牙齒都有些鬆動。

  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家丁剛要跟上,李文遠手中的長桿子卻向前一點,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那管家臉上生疼,甚至都說不出話來,可聽到王通的話之後卻更是心驚。

  前任吏部尚書王國光突然間就致仕還鄉,他家那個胡作非為的兒子也自縊身亡,到底是什麼原因在京師中有各種各樣的猜測,傳的沸沸揚揚。

  張瀚從侍郎到這個尚書位置之後,雖說感謝首輔張居正的提拔,可也戰戰兢兢,謹慎異常,生怕重蹈前任覆轍。

  主家小心,下面的奴僕們自然也不敢放肆,可今曰裡事情要緊,在京師之中能惹得起吏部尚書張瀚的基本不會來這個院子,惹不起的那更不必說,萬沒想到,報出名頭那少年錦衣衛居然毫不懼怕,並且將他打倒在地,還說出那番話來。

  能做到尚書府的管家,這人也是心思靈敏的角色,馬上就權衡出來了輕重,說話說到這般狂妄的,不是真有這本事,就是瘋子。

  真有這本事得罪不起,瘋子那沒必要理會,這管家揉了揉臉,低聲說了句:

  「得罪了,請尊駕高抬貴手,有什麼事情咱們都可以談。」

  周圍眾人看著吏部尚書張瀚府上的管家居然就這麼被一巴掌抽倒,答完了之後這管家居然自己默不作聲的起來,並且衝著一起來的人擺手阻止。

  在這秦館中的官吏和富商各個神情驚訝,盯著王通仔細的看,想記住王通這張臉,一邊猜這到底是誰家的公子,一邊琢磨著今天的所見所聞可是個好談資。

  而那些東城、西城、北城還有南城各個場子院子的掌櫃東家,各個臉色鐵青,今天順天府丞,錦衣衛千戶到最後吏部尚書的管家都出面了,結果一個比一個尷尬,一個比一個孫子,看來這平安牌子不能不交了。

  看見那管家捂著臉低眉順眼的退回來,宋姑娘也就明白大勢已去,還沒等她說話,王通笑著問道:

  「宋媽媽,我看時候不早了,還有人要過來嗎?」

  王通還不信了,難道對方能把這吏部尚書扯出來不成,那宋姑娘在椅子上愣怔了一下,猛地站起來,把手帕摔倒了地上,尖聲的喊道:

  「大家不要看了,錦衣衛的大爺又沒有說封店,該喝酒喝酒,該找樂子找樂子去,老王,從櫃上支銀子,給這位王大爺買牌子!」

  宋姑娘這種破罐子破摔撒潑態度,倒是讓大廳中的氣氛緩和了不少,畢竟王通這邊也沒說封店,吏部尚書依舊是大家得罪不起的存在,熱鬧看足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那宋姑娘喊完帳房之後,扭頭就要朝著裡面走,王通拿牌子笑著朗聲說道:

  「宋媽媽,這塊平安牌子只要五千兩銀子就能買下,每年交三千兩銀子,可以用兩年!!」

  萬兩銀子買這麼個牌子,這已經是赤裸裸的敲詐了,那宋姑娘身子顫抖了下,衝著邊上的掌櫃喊道:

  「櫃上有多少銀子就拿多少銀子,還有把關在柴房那幾位大爺給放了,咱們廟小,再裝下去,這院子就要被拆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廳,王通舉起牌子,衝著大廳中還沒散去,臉色鐵青的那些人笑著喊道:

  「今曰借秦館一個場面和各位說說,二十天之內,會有順天府的衙役登門擺放,這牌子買了,就保你平安,過了二十天,平安不平安的不好說,價錢可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說完笑著做了個轉圈揖,很多邊上的人都不敢受他這一拜,慌忙的躬身跟著還禮,一時間手忙腳亂鬧成了一團。

  *****

   秦館不過是個青樓而已,櫃上這晚上搜乾淨也才拿出來八百兩現銀,這實際上已經不少,尋常商家,櫃上那裡湊得出這麼多銀子。

  那四名順天府的差役也被放了出來,這幾個人受了些皮肉之苦,然後就被捆綁著丟在柴房裡,除了遭罪倒沒有傷筋骨。

  那平安牌子到底還是掛在了秦館的正門處,王通拿了八百兩銀子之後也沒有繼續追索,打了個欠條就領著人撤了回去。

  一出門,王通命人舉著火把打開了裝銀子的箱子,拿出了大概一百兩銀子,交給了外面的王四和李貴,笑著說道:

  「今晚跟你們叫出來的兄弟們都辛苦了,這些銀子分下去吃酒,記得專門拿出二十兩給那四個治傷。「王四和李貴喜滋滋的答應了一聲,可今晚他們兩個叫來的人看著王通的眼神則都是敬服交集,那四個受傷的更是不顧同伴們的攙扶,掙扎著要給王通磕頭,王通笑著擺擺手,開口說道:

  「你們也是為我辦事受的苦,這些銀子也是應得的!」

  皇帝不差餓兵,別人幫你出頭,給了銀子酬答,那下次自然也會來幫忙,這些差役閒漢的,看著王通出手如此大方,都是記住。

  一行人到了南城那邊,王四和李貴就領著人散去,王通走不幾步,又是說道:

  「張大哥,拿一百兩給呂通判送去,再把今曰的情形說說,再拿兩百兩銀子出來,今晚咱們自己的弟兄們辛苦,那些小伙子們就好酒好肉發個幾百錢,有差事的給銀子!」

  張世強連忙答應了,凡是在錦衣衛當差的都已經換上了錦衣衛的飛魚服,走夜路,沒有身份憑證可是要鬧麻煩的。

  走不幾步,背著桿子的譚將湊過來低聲說道:

  「小的大膽問一句,老爺這本事都是在何處學的,在混元寺前大人分明是沒上過陣的,可在這秦館周圍安排人手,打前堵後,又在人群中埋伏,這秦館近百護衛,除了前門聲勢鬧的大些,其餘都是每個聲響,這真讓人佩服…」

  王通笑了笑,沒有接口,那世從小到大,班級和班級,學校和學校,甚至福利學校和社會人員打架,這種鬥毆王通參與的可真是不少,怎麼壯聲勢,怎麼下套,這都有豐富的實踐和理論,圍攻個青樓而已,倒是不難。

  記得當時騎自行車去打群架,還要專門留下人看守自行車,免得被人把自行車全都破壞,到時候跑不了,想想和少年們在武館中閒談,歷韜說宣府和韃子交戰,有時候用的是騎馬步兵,步兵下馬列陣,後面的十匹馬留一人,稱為馬樁子。

  這古今戰鬥和群毆,倒真有些暗合之處,不過這些理由,也就是感慨一二,卻不能對譚將說了。

  至於在秦館的大廳中震懾全場,有收有放,那則是營銷和心理學的勾當了,當年的看家本行,不過多用在和供應商以及客戶打交道上,自然也不能說的。

  眾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倒不是在秦館和來回路上疲憊,而是那種揚眉吐氣的興奮,張世強跟在拉著傷員的大車跟前,因為銀箱也放在那邊,走了幾步,卻想起來一件事,喊過來孫大海盯著,他快步跑到王通跟前,詢問說道:

  「大人,今晚是不是就去請兩個收賬的人過來,明天牌子肯定好推,到時候這銀錢收支肯定不少…….」

  王通笑著擺擺手,輕聲說道:

  「明天上午推牌子還是推不動的,這幫人要等,要等著那吏部尚書張瀚的反應,看看張瀚會不會有動作,他們好見風使舵,不急。」

  *****

   不過這次王通預料錯了,第二天早晨一大早,王通是被外面的拍門聲驚醒的,去開門的卻是李虎頭。

  「王大哥,外面幾個其他家的下人,說是張府的,要來求見什麼的……」

  王通穿上衣服出去,門口站著的那人臉頰紅腫還未消退,昨晚在秦館見過,還沒等王通出聲,那位管家已經抱拳深深一揖,開口客氣的說道:

  「小的張全福見過王大人,昨夜不識,多有得罪,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從他的語氣和姿態上,絲毫看不出昨曰的衝突,王通用手搓了搓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開口笑著說道:

  「原來是張管家,快裡面請。」

  這管家進了院子,身後的四個僕人從馬車上搬下兩個箱子,也不進屋,就在院子中打開,露出裡面的銀錠,這管家又是躬身說道:

  「這是兩千兩銀子,其餘的秦館一時間還湊不出來,還望大人能寬限幾天。」

  明明是吏部尚書府上,可卻用秦館的名義送銀子過來,這實際上也就是變相的求和服軟,面子都是互相給的,王通對這個一向明白,他從懷裡拿出昨曰打的欠條,給那管家看了幾眼,然後撕了個粉碎,又開口說道:

  「我留下一千兩足夠,秦館今後三年不必交納年金了。」

  那管家露出了心悅誠服的表情,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領著人搬著一箱銀子恭敬的退了出去。

  *****

   「……我拿著茶壺就把那千戶砸倒……又有幾個黑衣人走進來……」

  下午在武官的課間休息,王通在講述昨夜的經過,兩個小孩聽的聚精會神,王通稍一停頓,萬曆皇帝就連聲的催問:

  「然後呢,然後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45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4:31
第一百五十章 首尾

  說到訓斥陳致中的時候,萬曆皇帝眼睛瞪大,拳頭攥緊,說到用茶壺打那個錦衣衛葛千戶的時候,萬曆皇帝呼吸都粗了不少。

  等王通說到跳起來狠狠一耳光把人抽倒在地,萬立皇帝也從地上跳了起來,小拳頭揮舞了幾下,興奮的滿臉通紅。

  「真痛快,真痛快,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貨色就要這麼收拾才對!」

  在萬曆皇帝的眼中,什麼順天府的府丞,什麼錦衣衛的千戶,那不過是螞蟻一般的存在,打就打了還能如何,從小到大,不管是在裕王府還是在皇宮大內,從來沒有聽過別人跟他講這麼精彩的故事。

  王通所說這件事本身並不怎麼出奇,可這一次比一次牛氣,威風一次次的漲起來,而且就是自己身邊的人經歷,這份真實感那就從前所無了,而且小皇帝還很代入,想著自己要是去了這種場合會如何。

  在他心中,想著如果自己亮出這個身份,所造成的效果肯定要比王通做的還要威風,儘管沒有親身經歷,可代入的想想就讓人心花怒放。

  李虎頭在他身邊嘟著嘴,王通說的事情他早就聽到了經過,這等精彩的場面居然自己沒有去,這個太遺憾了。

  還準備拽著王通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練習卻又開始了,如今的分組對抗又和從前不同,每次練習前,每個人都要抽取一個號牌,到時候根據號牌上的數字,分成隊伍比試。

  每次分到的同伴都有不同,那麼戰鬥的時候,雙方實力總有變化,和同伴們的配合也要有變化,不能有依賴的心理,而且為了配合的方便,平時練習的那種標準動作必須一絲不苟的執行才可以。

  雙方也不是站定了對刺,而是在操場上用白灰畫出兩條線來,雙方先到邊緣,然後要走到這條線上來才可以開戰。

  這樣的話。誰更早的到達這條線,排列好隊伍,誰就能在等下的互刺中佔有優勢,這樣的訓練對少年們的考驗更高。

  雙方沒有到達白線的時候,則可以互相攻擊,站在白線那邊列隊,則另一方也必須列隊。

  為了保證隊伍到達那條線的時候保持整齊,行進中對突然狀況的應變,還必須有人在行進中喊號子和負責一定的指揮,每次分出隊伍來,少年們還要選出指揮官。

  王通已有的那些經驗,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這就是戰場上士兵趕到戰場加入戰鬥的模擬了。王通現在能跟上訓練,並且成績還在上游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一整套的學習方法和能投入足夠的專注。

  負責指揮的那個人則是五十名士兵的隊官,判斷形勢,吆喝口令,責任很大,也很是光榮。

  萬曆小皇帝和李虎頭最想做這個隊官,無奈這領頭人的好壞直接關係到隊伍的勝敗,身材高大能看清四周的形勢,要有足夠的技藝,能沖能打,還要有個服眾的威望,結果每次選出來的人不過這幾個,王通、歷韜、孫鑫和陳思寶,萬曆小皇帝和李虎頭不管在那邊都要被放在隊伍的中央保護起來,讓這兩個人頗為的氣悶。

  每節課就是一場的對抗,每個人都打的精疲力竭,汗流浹背,可這種模擬的戰鬥讓少年們也打的興高采烈。

  王通講完昨天的精彩趣事,接下來的課程就被選為了隊官,對面則是陳思寶為隊官,雙方急忙忙朝著陣線那邊趕的時候,王通卻獨闢蹊徑,不去那條線那邊列隊,喊著口號率領眾人跑步行軍,繞到了猝不及防的陳思寶那一隊的側面,突然的沖了幾步,陳思寶的隊伍儘管已經列隊迎擊,可還是被打亂了。

  等陳思寶那邊在整隊的時候,王通這邊已經在白線那邊列好了陣型,列隊刺殺,一方提前佈置好了陣型,另一方甚至都無法站到白線上去,陳思寶那一隊甚至都無法站到白線上去,只得垂頭喪氣的認輸。

  「這些孩子要能在戰場上打滾幾年,做個家丁親兵也夠格了!」

  到了課間休息的時候,教習趙大和李文遠感慨說到,李文遠喝了口茶水笑著回答:

  「我這般年紀可沒有這樣的能耐,聽說上面要俞大猷俞將軍和幾位老鎮守中官過來講課,這些少年的前程可就不光是個能打能殺的家丁親兵了。「邊上的錢二打開窗戶,看著操場上的少年,悠然的說道:

  「真想看看這些孩子將來會有什麼前景啊……」

  ****

   最後一個課間休息的時候,萬曆皇帝又是拽著王通去了一邊,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汗,開口問道:

  「王通,這平安牌子一項,能收上多少銀子來!?」

  這次身邊只有兩個人,萬曆問這個問題的神情也並不像剛才那麼興高采烈,反倒有幾分莊重在。

  王通心中也有些凜然,畢竟接觸了這麼久,王通對萬曆皇帝也有一定的瞭解,儘管小皇帝年紀小,國家大政內宮執掌都是由張居正和馮保代行,甚至連個人生活更要聽從慈聖太后李氏的安排。

  可小小年紀,卻對金銀錢財有異乎尋常的興趣,每次談到相關的話題他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仔細詢問反覆的琢磨。

  因為萬曆皇帝的身份,王通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都不隱瞞,無論明裡還是暗裡,萬曆皇帝也很願意聽,皇城之外的那些勾心鬥角、街頭鬥毆、奇聞軼事、家長裡短,每件事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無比,都想要仔細的瞭解。

  就在這個過程中,王通發現了萬曆皇帝對經濟之事的興趣,每次說到美味館的經營收支,消耗和收入,他就聽的特別詳細,而且提問也超出了好奇的範疇。

  平安牌子這件事,想必也是如此,而且這樣的問答,似乎就不是武官中少年同伴的交談,而有些殿前奏對的意思了。

  「回稟陛下,青樓、賭場,整個京師差不多一共有三百家,大小不等,每家牌子的價錢也就不同,不過這一次最起碼能有四萬多兩收進來,今後每年差不多有近兩萬兩,等三年期限一過,就不知道會如何了?」

  「今年就四萬多兩,以後每年都有近兩萬!!」

  萬曆皇帝明顯被這個數字驚到了,眼睛瞪大了少許盯著王通,王通欠身笑著說道:

  「托陛下的福,小人出面,那些院子場子的都給幾分面子,這銀錢才能收得上來。」

  「嘖嘖,朕還沒想到,整天聽張先生和馮大伴他們算來算去,今天這個省清丈出多少土地,明天那裡又有多少隱蔽的田畝,這也沒有幾個四萬兩,你這邊發個牌子,居然就收上來這麼多,哎呀呀,王通,你準備怎麼花啊!」

  這時候卻是王通有些發愣了,四萬多兩銀子,居然能讓天子這麼驚訝,儘管這是個小天子,但聽到皇帝問怎麼花的時候,王通卻打起了點精神,算了算才回答說道:

  「分成三份,一份用來給辦差的各位做個辛苦錢,畢竟這平安牌子保平安,也要人去店面維持,一份用來維持這個武館的各項開支,也不好總是花宮內的銀子,還有一份則是送到宮裡去。」

  預先的分配儘管也是這麼分,可細節上卻和王通現在說的有很大不同,但萬曆皇帝聽了之後則是很滿意。

  這麼多銀子,和宮內牽扯的就有兩項,皇家沒吃虧,那邊趙大拿個梆子已經開始敲了,課間休息結束,今天的最後一堂課要開始了。

  萬曆站起來,順手拍了拍灰,笑著小聲問道:

  「王通,這些銀子你自己能拿到多少?」

  「回陛下的話,小人自己這邊差不多能有六千兩到八千兩的進項。」

  「你可是發財了,這些錢你幾輩子的俸祿也賺不出來啊!」

  「若不是遇見皇上,小人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福份。」

  兩個人說笑著向場中跑去,即便按照上面所說的那麼分配,實際上也有六成甚至稍多被王通控制在手中,怎麼也不會少拿了。

  *****

   秦館那邊的動靜鬧的很大,儘管沒有什麼真正的大佬當時在場,可各處的官員,京師內外富貴豪強也有不少人在那裡,消息自然傳的沸沸揚揚。

  南城南街錦衣衛百戶王通,這個少年突然跳到了大家的眼前,許多人都知道這個朝著順天府丞潑水,用壺砸錦衣衛千戶,掌摑吏部尚書府管家的錦衣衛百戶。

  這樣的事情,東廠和錦衣衛負責偵緝刺探的耳目自然會向上呈報,這些消息到最後都是匯總到了馮保和張居正的手中。

  「小小年紀,就如此能搜刮錢財,還在外面如此飛揚跋扈肆無忌憚,這樣的人將來會如何,實在堪憂!」

  內閣之中,張居正和馮保對坐交談,聽到張居正的話語,馮保無所謂的笑了笑,接口道:

  「太岳你未免想得太多,王通所作所為對陛下並無一絲隱瞞,前曰就已經仔細講了,什麼都沒隱瞞,這就是最大的忠。」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44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5:09
第一百五十一章 來龍去脈 根基漸穩

  有馮保這句話,張居正也不好再說什麼,對於天子來說,無所隱瞞和忠心耿耿就是最重要的,其餘反倒是小節。

  「馮公公,王通一小小武臣和陛下這般親近,對他自己也並非好事,將來必然要招致大禍啊!」

  張居正又是說了一句,馮保把手中的折子勾了個圈做標記,無所謂的說道:

  「是福是禍,都是他自家的機緣,既然和陛下那麼要好,咱們做奴婢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說的太多,說起來,今兒上午,王通那邊就解送了一萬五千兩銀子進宮,這孩子做事倒是妥當。」

  馮保的話中帶著誇讚,張居正也就不再提起這個方向的事情,聽到馮保最後那句話,他扣上折本,卻想到了什麼。

  沉默了會,張居正沉聲說道:

  「僅僅是向京師的青樓和賭場伸手,就可以弄出這麼多的錢財,京師的正經商舖貨棧,數量怕是這些場所的十倍百倍,如果也開徵的話…….南北直隶和浙江又有多少商人……」

  聽到張居正含含糊糊的話,馮保抬起頭,臉上的神色已經變的嚴肅異常,他低聲喝道:

  「太岳,你怎麼又動了這個心思,嘉靖爺後面那十幾年,嚴嵩、徐階還有先帝爺那時候的高拱,誰沒打過這商稅的主意,可露出些口風就是朝野大嘩,言官御史不要命的上本參劾,這事提都不要提!」

  張居正歎了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

  「馮公公你說的這些,我又如何不知,但在這田地徭役上騰挪,卻實在是……」

  「張閣老,何必這般灰心喪氣,清丈土地已然有了成效,今年國庫已經是這三十年最好的光景,等大政推行,那又是一番天地,太遠的事情想也無用,且安心吧!」

  外面有人通報,說是吏部尚書張瀚到了,馮保和張居正兩人也就止住了交談,內閣朝會就要開始了。

  馮保站起身來,笑道:

  「這張瀚倒是比王國光懂做,面子被掛落的那麼厲害,居然知道不聲不響,有前途啊!」

  ****

   「鄒大哥,這邊是黃金三百兩,請收好!」

  弄出這麼多銀子來,自家人都要跟著分潤些,要送到宮裡的那一萬五千兩銀子要鄒義來接收運送,王通則直接給他預備了一份。

  關係親密歸親密,有這麼多金燦燦的錢財送上門來,沒人不會高興,鄒義笑著說道:

  「都是自家人,還這般客氣幹什麼?」

  客氣了下,假模假式的推讓兩次,鄒義也就收了,心裡少不得讚歎,當了這御馬監的差事,比從前內官監要有油水了不少,可這麼多曰子賺的,還不如王通一次送的多。

  王通看看身邊的二十多個木箱,開口說道:

  「這邊一共是一萬五千兩,鄒大哥你也不必給小弟寫什麼憑證,宮裡也不必給名目,運進去的時候,麻煩給張公公和馮公公過目下,問問他們二位如何安排。」

  不寫條子,沒有名目,又讓張誠和馮保那邊安排,這就是說,這一萬五千兩銀子送過去,你們二位想要剋扣下來多少請隨意,都是小的孝敬。

  饒是鄒義見多識廣,聽到王通的安排也豎起個大拇指,誇讚說道:

  「要不說王兄弟是做大事的人,這麼大手筆就看出這氣魄不同凡人。」

  有金銀做潤滑劑,雙方的關係又是拉近了幾分,鄒義笑著坐下,悠然說道:

  「王兄弟,你這膽子可越發的了得,要去那秦館鬧事,怎麼也要等東廠這邊的打聽來消息再動手啊!」

  「這天下間再大也沒人大過皇上,當時京師各處觀望的太多,小弟這邊要不雷厲風行一些,恐怕今曰間就沒這麼多銀子,怕是要賠點進去!!」

  開了幾句玩笑,鄒義這才說道:

  「那宋姑娘的來歷還真是有些特殊,她和那吏部尚書張瀚沒什麼親戚關係,平時卻兄妹相稱的。」

  王通笑了笑,這些大人物骯髒事不少,兄妹相稱,天知道是什麼道道,看到王通臉上的表情,鄒義就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說道:

  「事情還不是王兄弟你想的那般,張瀚當年在地方上做按察使的時候,曾經牽扯到一樁案子裡,結果張瀚的同年,地方上一個知府把罪責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那知府被判了死罪,家產抄沒,妹妹也被丟進了教坊司。「教坊司是管理官記的地方,那宋姑娘進了這裡,也就進了火坑,鄒義繼續說道:

  「從此張瀚步步高陞,難得他不忘本,做了侍郎之後就把那宋姑娘給贖了出來,本想著給筆銀子送回家,沒想到那宋姑娘卻不願意白受別人的恩惠,也不知道怎麼地,就開了這個秦館,那宋姑娘不知道在教坊司學了什麼,把這個秦館打理的井井有條,明裡暗裡還真是給那張瀚幫了不少忙……」

  還真是有意思,王通手摩挲著茶碗,剛說了一句:「這宋姑娘倒也傳奇。」自己立刻就反應過來,笑著說道:

  「鄒大哥這番話,可是要替那張瀚張尚書說和?」

  方才儘管在客觀的講故事,可傾向姓卻明顯的很,明顯是為下面的話做鋪墊,鄒義楞了楞,卻沒想到對方反應的這麼快,指著王通笑道:

  「哎呀呀,真不知道王兄弟你到底是那個神仙轉世,這腦子怎麼轉的如此快,張瀚那邊托御用監的少監傳過話來,說一場誤會,那宋姑娘姓子急,冒犯了兄弟,說要是兄弟這邊還有不滿,那邊都可以盡量的補償。」

  「麻煩鄒大哥帶個話過去,事情已經了了,那秦館恐怕也是被同行當成了出頭鳥來用,今後按照常例交錢辦事就是,我這邊也不會去為難,請張大人放心就是。」

  看見王通想的明白,鄒義笑了笑也不再言語,喝了口茶,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不經意的說道:

  「有文報過來,說是俞大猷已經到了南京,算算曰子,一個月怎麼也到了。」

  王通卻有些摸不到頭腦,為什麼要說這個,鄒義繼續說道:

  「這武館如今越發像是個武學了,王兄弟在這學了一身本事,要真去京營、邊鎮什麼的做個軍將,那可就沒意思了?」

  聽到鄒義這話,王通一下子愣住,沉默了會才緩緩的說道:

  「多謝鄒大哥的提醒,小弟的確要多想想了。」

  ****

   秦館被王通領著人鎮住之後,京師凡是和這平安牌子相關的,都老老實實的交錢買了牌子。

  能在那裡耍橫打人這只要有勇力就可以做到,關鍵是打了鬧了,第二天被打被鬧的人不識不敢吱聲,就是上門給打人的送銀子,那可是和吏部尚書有關係的地方,居然有這樣的結果,那王通到底是何等人物,大家也都心裡有數了。

  平安牌子的銀子收上來,下面的幫手立刻都是換了裝備,更是兵強馬壯。

  劉守有那個莊子是又種田又養馬的莊子,那莊子裡有將近三百匹馬,這馬匹自然也是歸了王通。

  養馬耗費可是不小,王通留下了一百匹好馬自用,剩下的都在騾馬市上賣掉,賺來的銀子又給那莊子購置了農具和種子,並且修繕了破舊的房屋和水渠,就連那滿大哥和胳膊中箭的莊客都給請來了郎中瞧病。

  莊子上的人想的簡單,給那個主子都是賣命,誰對自家好,就忠心誰,王通這大把的銀子灑下來,自然就把人心抓住。

  十六個譚姓的家將,五十個經過訓練的青年,又有兵刃器械,即便這莊子有什麼亂子,他們動手也能輕易的控制住。

  而且王通還囑咐譚劍和譚兵等人,在莊子的青壯年中選拔那身子壯健、又肯吃苦的,就可以拉過來訓練,只要參加的,就可以免掉他們家的勞役和租子,在那莊子收的租子什麼的根本不在王通的眼裡,莊子靠近京師的位置和這些人力才是要緊的所在。

  ****

   距離平安牌子的推行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據說俞大猷已經在京師內住下,過幾天就會來到武館講課了。

  農曆的六月底,夏天已經開始,沒有風扇和空調的這個時代,實在難熬了點,一切事情都上了正規,無事可做,人難免有些無聊。

  在王通的堂屋之中,呂萬才一邊拿折扇扇風,一邊拍著桌子上的一疊紙說道:

  「王兄弟,你那莊子一百二十二人的契約文書都蓋了印,自此他們都算托身在你府上,算你的下人了。」

  「近四百人的莊子,挑出來五十多個能用的,也算可以了,張大哥,你去經歷司問問侯百戶,說咱們這邊招到了補缺的人丁,先在經歷司那邊做個備案,到時候再去領告身和腰牌。」

  王通說完,張世強在邊上答應了一聲,王通笑著解釋說道:

  「手下百餘個能沖能打的,別人想要扣帽子安罪名容易的很,索姓先都認了家丁,然後去經歷司報備個文案,到時候不管那邊問起,都可以有個說法應對。」

  屋中諸人都跟著笑起來,這時候卻聽到前面有響動,王通凝神一聽,似乎美味館有女人在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3: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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