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香港從1949開始 作者:古龍崗(連載中)

mk2257 2010-7-11 21:5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7 41918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36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密碼

  1950年7月12日。

  廣州市公安局。

  譚政文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閱讀公文。上面是公安軍對省內一些反革命土匪武裝的清剿結果。可以說,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廣東省公安戰線的同志們戰果輝煌。原本達四萬多人的匪軍,其中幾股由原國民黨潰軍為主力的已經被徹底消滅,其餘一些邪教、土匪武裝,除了少數一些狡猾些的躲進了東部山區,甚至逃到了福建、廣西,大多數都也都受到了嚴厲的打擊。投降的更是不計其數。不過,公文上面雖然對剿匪的進度和戰果表現的非常樂觀,可譚政文卻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在他看來,這些被打敗、收降的反革命武裝其實都沒有多大的威脅力,這些人實力本來就差,又不是什麼堅定的反革命分子,除了少數幾股,也大多沒有受過什麼像樣的訓練,自然不可能是公安軍的對手。可是,那些還依然逍遙法外的,雖然人數少,卻也沒有那以好收拾了。

  「報告!」

  「進來!」

  「局長,香港那邊有消息!」何明拿著一張信紙走了進來。

  「哦,有什麼重要消息?」譚政文放下手中的公文。抬頭問道。

  「是不是重要我也不知道,還得由您出手一次,我們才能確定啊!」何明笑道。

  「什麼意思?」

  「您自己看看吧!」

  聽到譚政文的疑問,何明笑嘻嘻的把手裏的信紙遞了過去。譚政文接過來看看了,上面卻只是一句話:「我給你們的那封信還在嗎?」

  「局長,我們可沒收到什麼信。所以,想來想去,就只有找您了!」

  何明又微笑著遞過來一張信紙,這回上面卻只有幾行阿拉伯數字。

  「這是……」譚政文看了看自己先接過來的那張信紙,「密碼譯文?」

  「沒錯,我們接到的就是這幾十個數字,昨天就來了,原本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密碼,解了半天也沒譯出個結果,結果今天對面又傳過了話來,範本是今天的報紙頭條,可把咱們的破譯員氣了個半死。可這些數字譯過來,又只有剛剛給您的這句話能說的通。」何明苦笑著說道。

  「這是什麼人?看來挺小心啊。」譚政文笑了笑,卻也沒有就此以為是什麼人故弄玄虛,只是又朝何明問道:「你們這個密碼是從哪裏弄的?」

  「小唐傳來的消息,說是那個張力!」何明答道。

  「張力?」譚政文想了想,又拿起那個標著幾十個數字的信紙仔細看了看:「就是那個《香港人報》的主編?」

  「就是他。小唐前些天就報告過,說這傢伙最近活動極為頻繁,好像是要做一件大事。可惜香港方面的同志覺得不怎麼靠譜。」何明又道。

  「你等等!」

  這個人挺奇怪的,又弄幾封信幹什麼?譚政文對張力有些撓頭。上一回這傢伙的信可是把中央幾位領導同志都差點兒給打擾了。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打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了張力當初在羅湖和那幾份報紙一起投擲過來的那封信。朝鮮戰爭爆發之後。這封信已經不是什麼太高級的秘密,所以他一直鎖在自己的辦公桌裏。

  「02,31;15,21;……」範本在手,譚政文想了一下,又把那份標著數字的信紙拿了起來,然後與之一一對照,很快,內容就整理了出來。但是,破譯完這些數字之後,他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彈理用機2分來技……」

  何明也伸過腦袋看了一下譯文,但同樣為這狗屁不通的句子感到一陣難受:「局長,這個姓張的會不會在故意糊弄咱們?」

  「我又怎麼知道?」譚政文疑惑地揉了揉腦門兒,他本能的覺著張力應該不是故弄玄虛,畢竟,《香港人報》不是鄉下的草台班子,張力也是有臉面的。可是,眼前的這張紙又該怎麼解釋?沒聽說哪國的特務人員是這麼玩兒的,難道……

  「要不,我派人過去問問?」何明又道。

  「……還是先等等吧。真要是有什麼內容,對方肯定會再通知我們的。靜觀其變吧!」譚政文說道。

  「是!」

  見譚政文這麼說了。何明也點了點頭,又談了點兒公事,便敬了個禮出去忙去了。說到底,國家初創,敵對勢力又多,他們做公安的可比幾十年後的同行不知道要勞累多少倍,而且還沒什麼外塊可撈,更加沒什麼福可享。

  「彈理用機……?」

  譯文還在手裏,看著何明離開,譚政文又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然後又對照那張密碼重新換了一個方向開始破譯,但是,結果依然讓他頗為失望。這些譯文,根本連最短的句子也連貫不起來,

  「看來確實是應該還有下文!這個張力挺小心啊……」

  譚政文若有所思。

  ***************************************************************

  上環。

  肥仔B右手拿著張報紙頂在頭上,左手一把一把的抹著臉上的汗,看到前面大排檔裏正在招手的瘟豬劉之後,他也趕緊招了招手,然後一步三顫的跑了過去。

  「最近沒跟劉公子混?……這麼急找我,幹什麼?」

  跑到地方,肥仔B拿過瘟豬劉面前的茶杯就一口灌了下去,然後不耐煩的問道。

  「找你能幹什麼?有好生意,幹不幹?」瘟豬劉又從旁邊拿過來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上茶,說道。

  「不幹!」肥仔B回答的極為乾脆。

  「你他媽的,上回找老子幫忙,老子答應的多乾脆?就是被害得那麼慘也都沒找你算帳,這回有事兒找你幫忙,你媽的就給老子玩這手?」瘟豬劉把筷子一摔。罵道。

  「少來這一套。上回的事兒,咱們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且那次我可是不知道會惹到厲害人物,你他媽的卻是不講義氣,被抓住了,沒兩句就把老子供出來了。收了錢還把老子賣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這回又突然有事兒找我……你當我傻的?」肥仔B冷哼道。但還是一屁股坐了下來,一杯接一杯的給自己倒茶。

  「哼,話是兩頭說,誰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人家的底細?」瘟豬劉被嗆了一下,雖然顯得很不爽,但語氣終究還是沒有剛才那麼衝了:「這回的事情沒那麼難辦。就是去油麻地……」

  「油麻地?」肥仔B眼睛一瞪:「你他媽的窮瘋了?幹什麼不好,去油麻地找活?你不想活了?」

  「別那麼緊張……」瘟豬劉冷笑了一下,矮胖的身體似乎又縮進去了一圈兒。他當然知道肥仔B為什麼這麼緊張。油麻地可是香港幫派最多的地方,據說每天晚上都有幫派仇殺,一般人都不敢隨便深入,像他們這樣只為混口飯的,平時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不過,這一回畢竟與往常不同:「咱們又不是去搶地盤兒。就當是去那裏逛一逛,誰還能說什麼?」

  「逛一逛?哼,」肥仔B冷笑了兩聲:「你瘟豬劉就是屬豬八戒的,看著像豬,可一輩子有過幾句實話?想蒙我一塊兒去送死,沒那麼容易!」

  「一天兩塊!」瘟豬劉拿手指刷了刷牙。歪嘴說道。

  「你打發叫化子?」肥仔B怒道。

  「叫你媽的頭!我是說『一天』兩塊,你聽清楚沒有?」瘟豬劉冷哼道。

  「一天?」肥仔B不為人注意地抖了一下身上的肥肉。一天兩塊,雖然聽著不是什麼大數目,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他們這些沒事兒幹的小混混,看著挺囂張,平時吃吃喝喝的也不少,可從來都是手無餘錢。要是有家有口的,甚至連家都養不起。而瘟豬劉提供的這個數字,如果湊夠一個月,已經足夠一個三口之家用上大半個月的了,這還是因為最近香港的物價上漲了很多。要不然,一個月說不定都能勉強應付下來。

  「沒錯,就是一天兩塊。怎麼樣,幹不幹?」瘟豬劉斜瞟了他一眼,稍顯狂妄地問道。

  「嘿嘿,瘟豬仔你行啊,他媽的遇上貴人了?哪里接了這麼一票大的?」肥仔B露出了笑臉,問道。

  「這個你就別問了。到底幹不幹吧?」各自的關係各自罩。瘟豬劉混了多年,自然知道把關係給自己留著,要不然,被人搶了去,以後吃什麼?

  「到底什麼事兒?要是危險我可不幹。」肥仔B說道。

  「油麻地,起風!」瘟豬劉答道。

  「起風?這麼點兒事兒,要一天兩塊?」肥仔B奇怪地問道。起風,是他們之間的行話,就是傳播謠言的意思。這種事對他們這些混混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當然,就算這種事很簡單,也是有禁忌的。比如說,某些大佬的私事就不能亂傳。否則被人查到,輕則挨上一頓暴打,斷上幾根骨頭,重的,就乾脆被送上一程,直接歸西了。

  「我怎麼知道?大人物的事兒,咱們只管聽吩咐就是了,問那麼多,你活膩了?」瘟豬劉瞪眼斥道。

  「行行行,他媽的你有生意,你就是老大!」肥仔B白了瘟豬劉一眼,又突然朝大排檔的老闆招了招手,大聲叫道:「老闆,來兩隻燒雞!要肥的!」

  「等著!」大排檔的老闆只穿著件大褲衩,腰間繫著白圍裙,一身的腱子肉,聽到肥仔B的招呼,應了一聲,又轉身朝屋裏吼了起來:「兩隻燒雞。他媽的快點兒!」

  「不用兩隻。來根雞腿就行了!」瘟豬劉突然插話進來,又轉臉朝肥仔B瞪了一眼:「你他媽的沒吃過肉,知不知道現在燒雞多少錢?就敢一次要兩隻?」

  「你小子發財了,我沾點兒光還不行啊?」肥仔B撩起背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是吃飽了不餓。老子最近沒什麼活,可一天一夜都沒吃飯了。」

  「怎麼沒餓死你?」瘟豬劉罵了一聲,卻又轉身朝大排檔的老闆叫道:「老闆,再加一碗米飯!」

  「雞腿拌乾飯,你想噎死他?」老闆乾笑了兩聲:「還是再來碗湯吧!」

  「好好好,來碗牛肉湯!」肥仔B連忙說道。

  「這裏有水,噎不死你。」瘟豬劉提了提桌上的茶壺,又轉頭對那老闆說道:「不要湯!光乾飯就夠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兒,連碗湯都捨不得?請吃飯都這麼小氣,當心哪天遭報應!」老闆瞪瘟豬劉一眼,又朝裏面大吼:「一碗乾飯,越乾越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無奈

  隨著時間的漸漸向後,朝鮮戰爭一開始時對香港所造成的震撼已經漸漸消退,雖然人們依舊非常擔心,但至少不會像剛開始那樣驚惶失措了。而美軍入朝也已經有將近一個月,卻依舊沒能打開局面,只是暫時幫著李承晚穩固了防禦而已。這讓人們對傳說中的世界第一,戰無不勝的美國大兵們也開始有了懷疑。當然,戰爭畢竟不是兒戲,更不是直接拉出武將單挑,所以,香港的報紙和電台一直都在努力的糾正人們的錯誤想法,並傳出消息,說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已經進入朝鮮,正在視察戰場。所以,許多人都在翹首以待。

  可是,沒有人想到,就在人們翹首以待的時候,香港居然又發生了一件頗為有意思的事件,那就是有人開出了盤口,賭《香港人報》前幾期做出的預測是否準確。也就是指美軍會否在麥克阿瑟的指揮下,利用強大的海軍力量,直插朝鮮人民軍身後!

  對於這一現象,許多報紙都立刻進行了批判,認為某些人居然已經無所事事到用戰爭、用無數的人命來進行賭博,實在是下作之極。當然,也有不少報紙將攻訐的對象放到了張力和《香港人報》身上。認為正是張力的胡亂猜測,才會引發這種現象,並且,張力身為一名報紙從業人員,不以報道真實發生的情況為主業,反而搞出這種類似預言的行為,實在是失職。可惜,這些攻訐和批評根本就沒能引起人們的多少觀注,最後反倒被某些人嘲諷為傳媒界內部的爭權奪利。幸好,《香港人報》在張力和胡家義等人的安排下,並沒有對那些攻訐發表任何言論,反倒得以在之後的爭論中保持了中立。

  不過,這種表面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多有心人都察覺到香港地區似乎正在醞釀的一場風暴。比如:列誥現在就在為這可能發生的事情感到憂心不已。

  列誥是一個英國人,並且曾在多個英國殖民地供職。1947年,葛量洪由斐濟總督兼西太平洋高級專員的位子上調動到香港,出任第22任香港總督,列誥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從斐濟輔政司的位子上跳到了香港布政司,成為了港英政府的三巨頭之一。

  此時的列誥並不知道他將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英國貴族,獲得爵士爵位,並且在兩年後出任星洲總督,也就是英國在新加坡的頭號殖民頭子。但是他知道,到達香港之後的這短短幾年時間,他已經老了許多。而且他確信,相比起他,老上司葛量洪老的更快。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時局太過快速的變化……想一想,從1947年開始上任開始,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就開始了內戰,代表社會主義的中共在大戰中擊敗中國國民黨,並於1949年建立了新政權。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出現,使香港在人口、社會和經濟各方面都出現既深且廣的轉變。這還不算,國、共兩黨在香港的衝突和政治事件的此起彼伏,以至於現在朝鮮戰爭的爆發,都使得葛量洪,還有他們這些港英政府的高級官員們面對著極其嚴峻的考驗。

  本來,經濟、政治方面的事情就已經夠煩心的了。可是,就在這兩天,律政司那邊來了報告,說是那些來自大陸的難民們最近也有點兒不太安穩。據警務處的調查,極有可能是有人在蓄意煽動那些難民的不滿情緒……

  「怎麼辦?」

  坐在列誥面前的是警務處長麥景陶。就是在張力撒大謊,說香港有日軍寶藏的時候,派出了親信手下,警務處高級助理處長麥士維和高級警司福爾德等人前往赤柱監獄,跟史提夫等人合作,妄圖找出那份兒寶藏的老兄。不過,那件事最後的結果很顯然讓麥景陶在上級面前丟分不少。雖然大家都明知道不管是誰坐在他的位子上,遇上同樣的事情都不敢掉以輕心,可責任總得有人負。可是,那一次的風波才過去幾個月,麥景陶卻依然沒有發現自己轉運的契機,相反,噩運似乎只是睡了個覺,醒過來之後又開始找他了。……那些難民的情緒有了波動,他們對政府已經開始越發不滿,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警務處就算沒有直屬的責任,但也絕對跑不掉。要知道,香港的難民可是接近一百萬,佔總人口的一半哪!

  「閣下,我們已經派遣一些華人探員深入到那些難民區,應該很快就能夠調查出一個結果。但是,我們希望布政司能儘快安排那些報紙、電台進行有利的宣傳,並安排華民政務司出面,安撫那些難民的情緒。這樣多方面一起動手,才能把這次的風波消彌掉。」

  「很快?警務處有維護香港治安的責任,這種涉嫌引起動亂的事情,你們沒有能事先發覺,這是失職,你明白嗎?」列誥氣惱地說道。

  「閣下,您應該知道我們的警員都是一副什麼樣子。當時,為了能夠儘快的穩定秩序,我們在接收香港之後,招收了許多不合格的傢伙。如今,將近五年過去了,那些傢伙都已經成長起來。可是,他們也越來越不合格了!能夠勉強查清楚一些案件已經很為難他們,何況是對付那些陰謀家。」麥景陶懊喪地答道。

  「那你們就應該提拔一些合適的,有能力的警官上來。」列誥發牢騷道,不過他也知道這基本沒什麼可能,所以很快就主動把這句話忽略了過去:「我會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的。但是,我不希望香港在這個時候發生什麼讓人無法原諒的事情,你明白嗎?」

  「是的,閣下!」麥景陶黯然道。他知道列誥擔心的是什麼,「動亂」這個詞在這年頭一點兒也不稀奇。

  「你回去吧。記著幫我轉告律政司,港督很關心這件事,希望他能好好的配合我,除非必要,不要採取太過激烈的行動。」列誥又道。

  「我會的。」

  麥景陶帶著深深的憂慮離開了布政司署,他知道列誥是在警告他。身為港督葛量洪的老相識和老部下,列誥在香港三大司級官員中跟葛量洪的關係最為親密,自然地位也最高,所以時常插手其他各司的事務。對此,另外兩司的司長都很反感。可是,人家上頭有人,他們也沒有辦法。而且財政司、布政司和律政司之間的事務有太多的相通之處,這又是一個多事之秋,誰能保證能把事務分得絕對清楚?

  ……

  「處長,列誥是什麼意見?」

  布政司署外面,麥景陶自己的高檔勞斯萊斯轎車上,麥士維擔心地問道。

  「開車!」麥景陶吩咐了一聲司機,又歎了口氣:「我根本就沒有開口詢問的機會。」

  「他不同意?」

  「是的。他警告我,不許採取激烈手段。」麥景陶看了一眼自己白色警服上的金色徽章,「看來律政司閣下說的十分準確。這個傢伙是一個典型的溫和派!」

  「這次的事情非常蹊蹺,很明顯是有人在故意煽動,如果不用嚴厲的手段進行打壓,他們只會越來越囂張的。」麥士維說道。

  「列誥比我們更加清楚。」麥景陶摘下了自己的警帽:「他是擔心煽動這件事的是中共!那樣的話,如果把事情掀起來,只會讓我們在政治上處於劣勢。」

  「我討厭共產黨!」麥士維嘀咕道。

  「盡可能的安撫住那些人吧!」麥景陶歎了口氣,「你去安排一次會面。召集那些有勢力的華人警長、探長,尤其是在油麻地和石硤尾這些難民聚居區擁有強大影響力的人,去告訴他們,如果能夠讓這些地區重新穩定下來,我可以建議律政司,給予他們更大的升職空間!」

  「這樣做會不會顯得軟弱?」麥士維有些不太想去。身為警務處高級助理處長,他在香港的地位是極高的。那些所謂的華人警長、探長,跟他最高的都差了好幾十級,根本連個警官都算不上,讓他去討好那些人,請求那些人幫忙……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去面對中共,你覺得自己能夠強硬起來嗎?」麥景陶反問道。

  「不能!」麥士維實話實話。

  「我也不能。所以,我寧可去面對那些警員!至少,那些人還是我的手下,在他們面前,我還能保留一絲顏面!」麥景陶無奈地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37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購的目標

  「老闆。這是我收集到的資料!」

  軒尼詩道,香港人報社主編辦公室,沈銘俊非常小心地將幾份卷宗放到了張力的辦公桌上。他是從原本的港島報社借調過來的「新人」,從事報紙編輯也已經有將近四年的時間,在香港人報社裏面也是非常難得的人才。不過,面對張力,像他這樣腦袋上印著「港島」標記的人一向都很小心。

  「都有哪些公司的?」張力正在批閱文件,頭也沒抬地問道。

  「按您的吩咐,主要是恒生銀行、和記洋行,還有黃埔船塢這三家。另外,我還收集了會怡和洋行下的置地公司,德豐洋行下屬的萬國企業有限公司,以及青州英坭的一些資料!」沈銘俊答道。

  「這麼多?」張力抬起了頭來,明顯有點兒小驚訝,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辛苦你了,先出去吧!」

  「是,老闆!」

  ……

  「這些人!」

  沈銘俊退出辦公室,又輕手輕腳地把門兒關緊之後,張力突然又歎了口氣。他對那些港島報社的人實在是無話可說。也不知道李達倫是怎麼調教的,居然一個個那麼懂得上下尊卑。上級說話的時候,下級就像根柱子一樣杵在那裏,對下屬說話的時候,又一個個傲得沒邊兒。典型的卑上而傲下,讓人看著頭疼。有時候他就想,如果換上日本的軍裝,沈銘俊這些人簡直就是標準的鬼子兵!可是,對於這種表現,他雖然不滿,報社的另外一些人卻欣喜非常,就連一向最喜歡給他挑刺兒的胡家義,居然也認為從港島換人過來是他最英明的決定之一,還說早就對那些散漫的原香港人報社成員不滿了,並由此幾乎全面複製了港島那邊兒的報社守則,要求成員們集體遵守。

  可在張力看來,開公司,內部雖然要有上下之分,但這種上下卻不應該是這種僵硬的樣子。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卻沒有時間去整治這些,而且,報社現在也並不大,說白了也就幾十號人,相互之間熟的熟、親的親,如果不嚴厲點兒,工作效率確實難以提上來。

  「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張力又搖了搖頭,拿起了沈銘俊送過來的那份兒卷宗。他等這份兒資料,其實已經等了很久了。幾乎是從那一回跟胡家義在中環轉了一圈兒之後就開始想了。可惜。那時候的他還沒有什麼資格打恒生銀行的主意,可現在雖然才過了幾個月,形勢卻已經不一樣了,雖然他依舊還遠不夠實力,但卻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想一想。

  ……

  恒生銀行創建於1933年3月3日,由林炳炎、何善衡、梁植偉、盛春霖及何添創立,是一間以香港及中國大陸業務為重點的銀行。在張力所知道時代,恒生銀行不僅是香港最大的本地註冊上市銀行,還要負責計算出每天的香港股指。恒生指數,在幾十年後,也是世界最著名和最重要的幾項指數之一。據說,2007年初的時候,恒生的總市值已經達到2150億港幣。不過,那時候的恒生銀行,雖然龐大,但卻已經不是現在這樣獨立的公司了,那時的它已經是滙豐集團的成員之一。

  張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會使得恒生銀行的主人也發生了變化。但幾十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的事情。所以他對這些並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現在的恒生銀行還沒有強大的日後的地步。

  「恒生銀行原為恒升銀號,最初設於上環永樂街70號一幢舊建築物內。面積只有800平方呎。銀號董事長由林炳炎出任,經理和副經理則分別為何善衡及梁植偉,全銀號職員僅11人,規模較小。初期主要經營買賣黃金匯兌及找換的業務。……1937年,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大陸富戶紛紛南下,急於把銀元兌成港幣。由於恒生已在中國大陸遍設業務網絡,生意滔滔不絕。中國國民政府急需外匯以資軍費,恒生借機獨家代理政府的兌換業務,從中抽傭,獲利甚豐。……1941年,香港淪陷,恒生被迫停業。林炳炎、何善衡等人帶同資金及18位員工往澳門暫避。由於當時澳門已有由區榮諤創辦了同名的恒生銀號,他們遂改名『永華銀號』繼續經營。1945年,香港光復後返港,並把恒生銀號搬往新址中環皇后大道中181號自置物業重新開業,新店規模較以前大。1946年,利國偉應邀加入,主理海外黃金買賣。

  ……1949年10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於中國大陸開始實行一連串嚴格的外匯管制,恒生失去了與中國大陸的聯繫,現已開始業務轉型。目前,恒生已將服務對象定為普通大眾和中小企業,根據行內推測,其銀行資本應有六百萬到八百萬港幣左右!」

  「八百萬!」

  往幾十年後換算一下,那就是差不多八個億,說不定更多!相對於一家銀行而言,這筆錢不算少。但比起那些巨頭是差得遠了。可張力琢磨著,還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八百萬不能算多,可這筆錢相對於他而言,還是太過巨大。就算是他的計劃能夠成功,估計也就是在朝鮮戰爭期間賺個三五百萬,可三年的時間,恒生的業務就不會發展了?

  「還以為差不多了呢,沒想到還是太好高驁遠了呀!」

  中國人賺錢的本事果然不是蓋的。張力又翻了翻資料,一陣鬱悶。十幾年前恒生初創,那個何善衡投資最少,才不過入股1000元,其餘各人加起來的也不過十萬左右;開業首年,整個銀行淨盈利也才一萬零點兒……這十幾年過去了,資產居然就翻了七八十倍!這還是因為中間有過很長的一段戰爭,日本還佔領過香港,要是沒有這些戰事,這些人還不翻了天去?

  「那個老傢伙是誰來?」張力突然想起了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某個老外,在一家基金當了二十年老大,讓資產翻了二十九倍就鬧到全世界做廣告,可跟恒性這些人比,他又算老幾?「還敢牛?有本事你跟這些人比比?」

  「可是,恒生這麼大好的局面怎麼到最後就被滙豐給兼併了呢?」張力又有些不解地看著恒生的資料,一陣無奈。不過。很快他就把這股鬱悶拋到了一邊,轉而拿起了另外一份卷宗。

  ……

  置地公司、萬國企業有限公司、青坭公司……一個個看下去,張力只是搖頭。這幾家公司其實除去置地這個怡和洋行的寶貝之外,其他實力都不是很強。可是,它們都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不缺錢,而且身後還有大洋行的支持。

  「和記!」

  前面的都不合適,張力又瞄向了最後兩份兒卷宗。和記洋行,黃埔船塢!

  和記黃埔,後世稍微關注點兒經濟的中國人恐怕就沒有不知道的。香港頭號大富翁李嘉誠旗下的企業,名聲赫赫。而李嘉誠也正是由吞併了和記黃埔。墊定了他在華人商界的大佬地位。

  不過,張力也知道,這時候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和記黃埔,現在的和記和黃埔其實是分開的,分屬兩家不同的公司。黃埔船塢先不說它,根據資料,現在就已經是香港造船和修船業的巨擘,地位幾乎不可撼動。可是,黃埔雖然厲害,和記卻不同了。張力發現,和記洋行現在竟然只是香港那麼多洋行裏面排三四流的貨色,說的不堪點兒,比許多華資企業都不如。這對一家創辦了將近百年的老牌洋行來說,簡直就是不可原諒。這還不算,因為新中國的成立,和記洋行原本著重的跟中國大陸之間的進出口貿易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不得不撤資回香港,目前,整個公司只能說是還能維持。

  「還能維持!嘿嘿……這小沈同志很會說話嘛。還能維持……」

  張力又仔細閱讀了一遍和記洋行的資料。而越讀得仔細,他就越覺得這家洋行簡直就像是脫光了衣服的少女一樣,甚至還在猜想,如果不是還有個「英資洋行」的名頭保護著,估計早就有人惦記這個和記了。雖然,和記從大陸撤回香港之後就被另一大型洋行會德豐收購了50%股權,兩家關係密切,不僅會德豐持有和記洋行大量股權,和記洋行同樣也持有會德豐若干股權,兩公司的董事亦互任對方董事,可是,正因為有一個賺錢的洋行,另一家不賺錢的恐怕就沒幾個人願意太過注意了。

  「看來,在這個『和記』的腦袋上,老子還能有機會表演一下如何打倒帝國主義。嘿嘿……」

  張力笑了起來。……吞併香港洋行,雖然只是一家小洋行,想必也會驚動不少人吧。只是可惜,和記黃埔的輝煌恐怕是沒有機會顯示了,而這也有些搶人財路的嫌疑。不過。美味當前,他也顧不得太多了。

  ……

  計劃一定要周密,張力開始提示自己。但是,怎麼才能算調密?他雖然對這幾十年來的經濟局勢有那麼一點兒先見之明,但具體的商業運作卻依舊是外行。而且,相比起和記洋行,會德豐對現在的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頂級的巨無霸,雖然他並不認為會德豐的那些董事們會太過在意和記的丟失,也知道自己的計劃如果能夠成功,就應該擁有收購和記的能力。可是,具體的行動顯然不是他一個人就能支持的過來的。在此之前,他必須趕緊網羅一批人才,要不然,到時候就算有機會,恐怕也要失去。畢竟,和記在未來也有過一躍而起的記錄,如果他錯失時機,讓對方有了奮進的機會,就是想收購恐怕也難了。

  「叮呤呤……」

  「喂,哪位?」張力正在想著去找一位合適的經理人,電話鈴的響聲讓他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阿力?」對面是一個女聲。

  「您是哪位?」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可張力一時卻沒能想起來到底是誰。

  「我是柳玉嫻!」對面答道。

  「柳玉嫻?……嫻姐?」張力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嫻姐的大名。

  「就是我。阿力,你趕緊過來夜總會一趟,我這裏有急事!」嫻姐的語氣似乎有些焦急。

  「急事?什麼急事?」張力看了一眼眼前的資料,有些猶豫:「嫻姐,我現在也很忙,要不,我明天抽個空過去找你?」

  「不行!」嫻姐很乾脆地拒絕道:「阿超也在這邊,他從警署聽到了消息,對你很不利,趕緊過來!」

  「對我不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麻煩

  嫻姐絕對不是那種沒事兒找事兒的人。雖然張力對這個女人的瞭解並不是很多,這一點卻絕對可以確認,何況這一回人家還是給自己通風報信兒的,所以,張力迅速地放下了手頭上的事務,過海來到了梅蘭夜總會。

  ……

  夜總會還是那番模樣。不過這回張力沒再遇到那個肉彈美女小如,直接就上了二樓。休息室裏,嫻姐和陳志超正在等著他。

  「到底什麼事?這麼著急?」

  「阿力,你是不是得罪了劉福?」

  一見面,張力還沒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嫻姐就先開口問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極其嚴肅。而她的話也確實讓張力嚇了一跳:

  「劉福?」

  「沒錯!」陳志超面無表情,「我現在被調到黃大仙,是劉福的手下,昨天聽幾個關係好的便衣說,那胖子正在派人查你!」

  「查我?」張力微微動容,忍不住沉思起來。可是,從到香港開始,他就沒有跟劉福有過任何的接觸,怎麼可能得罪對方?當然,他也想過一種可能,就是那一回撒大謊騙人的事兒把那大胖子得罪了。可那件事的可能性也太低了。而且,按理來說,英國人也不應該把那種丟臉的事情暴露出來才對。劉福如果真的精明點兒,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為那麼一件並不怎麼相干的事兒來找自己的麻煩。畢竟他張某人也並不是什麼一捏就爛的軟柿子。

  「沒想到?」嫻姐擔心地問道。

  「應該沒有!」張力搖了搖頭:「我跟劉福沒有過什麼直接接觸。就是他侄子我也退避三舍,他沒理由找我的麻煩才對!」

  「可他這回確實是要找你的麻煩。不過他也比較小心,至少沒有像對付其他人一樣直接動手。」陳志超突然笑了笑:「這說明,他可能對你還是有點兒不托底!說真的,香港能讓這胖子這麼小心的,還真是不多。」

  「阿超,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嫻姐嗔怪地責備了一句。

  「不說笑難道還哭啊?」陳志超微笑著安撫道:「嫻姐,別那麼緊張。劉福雖然厲害,可他既然還沒動手,咱們就還有時間想辦法把事情弄清楚。弄清楚了,可能也還有時間想辦法應付!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話說的對。心態是很重要的。有時候,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錯。專心點兒,平和點兒,倒是能解決許多問題。」張力此時也靜下了心來,聞言也在一邊笑道。

  「可現在咱們上哪兒去弄清楚劉福到底是什麼意思?」嫻姐皺皺眉,反問道。

  「這個……」陳志超想了想,又站了起來:「我還是回警署再打聽一下。我跟劉福雖然不和,可他也不怎麼防我,說不定能夠打聽到什麼。」

  「這樣也好。不過阿超你也小心點兒,別讓人家發覺了。」嫻姐說道。

  「放心吧,我會在意的。」

  陳志超笑著應了一聲,又和張力互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

  「阿超這個人其實挺沉穩的,可惜在警署一直被劉福欺負,所以難免有點兒功利,你可別見怪。」陳志超離開之後,嫻姐又對張力歉意地說道。大家都是聰明人,陳志超來報信兒,又等到張力來到才自告奮勇的去進行調查。說到底,還是想多賣張力一個人情。可惜,這種情況,就算是張力看出來了,以後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人家可是為了他去探劉福的底兒去了,雖然劉福是警察,不是黑幫,可這種事情也很危險的……

  「沒什麼的。我看他只是等不及想上位罷了!」張力笑了笑。陳志超強加給他一個人情,雖然動作生硬,卻也實實在在,就算是沒有結果,也讓他沒法不領。雖然這麼做未免有些不太成熟之感,可現在的警界,真正有文化的有多少人?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太細膩的表現他們能看得懂嗎?

  「劉福如果真的想找你麻煩,你打算怎麼辦?」嫻姐又關心地問道。

  「嫻姐,你這是關心我,還是關心陳志超?」張力突然笑問道。

  「呵呵,關心你就等於是關心阿超,關心阿超呢,就等於是關心我自己。這有什麼區別?」嫻姐笑道。

  「哈哈……」張力大笑:「看來還是嫻姐你看得清楚。沒錯,這個道理很通透!」

  「行啦,別光顧著笑了。劉福的勢力可不是讓人看著笑的。」嫻姐又正色說道。現在香港,劉福這兩個字對像她這樣的人來說,幾乎就是一道緊箍咒,平時或許沒什麼,但一緊起來,說不定就真的能讓

  人疼得要命。

  「我打個電話!」張力說完,也不等嫻姐應聲,就主動走到一旁的電話機旁,撥了一個號碼。

  「你找誰?」嫻姐問道。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張力笑了笑,把話筒放到耳邊,又等了一會兒,聽到對方接通了電話,語氣立即又變得嚴肅了起來:「喂,泰哥?……唉,是我!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價錢好說,就是劉福最近在派手下查我,我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當然是大事件,不是大事件還找你幹嘛?……嗯,對對對,沒錯,你前兩回確實都辦得不錯,可我也沒少從中出力呀,你現在說這些算怎麼回事兒?想找後帳?……對對對,是為了我自己的事兒,我當然得出力,可咱們是一分價錢一分貨。你當時不也沒反對嗎,現在反過來跟我擺譜兒,以後還想不想合作了?……就你那臭脾氣,除了我誰還受得了你?……嗯,對,就這樣,下午我聽你消息!……當然是催命,要是不催命,我花那麼多錢找你幹嘛?還不如直接去找那些包打聽呢,至少能省一大筆!……你個王八蛋,有錢那也是我自己辛苦掙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要是看不順眼,自己也開一家公司掙去啊。看看到底哪樣工作更累!……好了,就這樣!……嗯,等你消息。」

  「呸,欠罵!」

  恨恨地放下手裏的話筒,張力又幹唾了一口。

  「泰哥?……阿力,你找的是曾文泰?」嫻姐一直在邊兒上聽著張力的電話,只是聽得越多,她的面色表情越是不對。到最後,竟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了。

  「沒錯,就是這個死要錢的東西。」張力沒好氣兒地又瞪了電話機一眼,仿佛對象就在話機裏呆著一樣,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動作的幼稚,看著嫻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得謝謝嫻姐你把這老東西介紹給我。要不然,我有許多事兒還真不好解決。」

  「曾文泰脾氣可大的很,你剛才在電話裏居然……罵他?」嫻姐禁不住有些苦笑起來。曾文泰就她介紹給張力的那個偵探,從日軍深水步監獄裏逃出來的那位老兄。對方的具體情況她不是很清楚,之所以介紹給張力認識,就是因為曾文泰確實很厲害。她開夜總會之前跟著高腳七,而高腳七在被警察捕獲之前,就曾經被曾文泰抓過一次。……那時候,高腳七手下還有上百號水匪,在香港周邊海域名頭極響,是幾乎人人都知道的「大壞蛋」,可就是這樣,還是被曾文泰從老巢裏面給擄了去。當時也就是她反應快,拿著贖金找到了曾某人的偵探社,加上曾文泰對英國人出的價錢很不滿意,所以才能把人贖了回來。據說,這個曾文泰不僅擅長破案,武藝高強,還懂得爆破、電工……幾乎就是全才。

  「他那脾氣都是別人慣出來的。罵他兩聲,讓他清醒點兒,免得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張力笑道。

  「我就怕你把他罵火了,到時候反過來吃虧。我可是聽說,就連那些英國警察也要賣他幾分面子呢。」嫻姐說道。

  「那是你們自己把他的事兒給傳得太神了。」張力笑了笑:「曾文泰之所以能在香港混得這麼舒服,固然是他自己有本事,但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在深水步結識了一個叫祁德尊的英國人。兩個人一起逃出來的。據說在躲避日本兵追擊的時候,曾文泰還救過這個祁德尊一命。之後,抗日戰爭時期,這個祁德尊在東江惠州擔任英軍前方司令,之後後又先後到了印度、緬甸、泰國及中國等地服役。戰事結束的時候,才28歲,就已經晉升上校,還先後獲得過英國軍方授予的十字勳章、OBE勳銜及CBE勳銜。……47年退役回到香港,現在是和記洋行董事局董事,會德豐洋行董事局董事!」

  「這麼厲害?」嫻姐顯然不知道這些情況,自然難免吃驚:「這些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曾文泰都快把他跟祁德尊的合照搬到偵探社的大門口了,我還能不知道?」張力笑了笑,看到嫻姐依舊不解的模樣,又提醒了一句:「嫻姐,我可是混報界的!」

  「報界?……對啊,呵呵!」嫻姐也醒悟了過來,頓時失笑:「你們這些辦報紙的人面廣,當然能認得出那些洋行的董事。」

  ……

  「叮鈴鈴!」兩人正聊著,電話鈴突然又響了。

  「喂!」嫻姐拿起話筒,問了一聲,但很快,她就面色古怪地把話筒交給了張力:「找你的,好像是曾文泰。」

  「這麼快?」

  才剛剛把事情委託出去,順便在嫻姐面前損了這老東西一下,怎麼這麼快反擊就來了?張力當然不會認為曾文泰是沒事兒找事兒來的,只是,如果真是有了結果,那對方這一回的速度實在是讓人有點兒接受不了。不過,再仔細想想,又似乎不像,畢竟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而已。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讓人出乎意料,接過話筒,聽對面的人說了幾句之後,張力就忍不住大叫起來:

  「喂,什麼,你真查到了?……」

  「怎麼樣?」看到張力的臉色一陣變幻,嫻姐關心地問道。

  「唉……考慮不周啊!」張力拿著電話又說了兩句,放下話筒之後又苦笑著看向了嫻姐:「嫻姐,你能不能快點兒找到瘟豬劉?借我幾百塊錢,先讓他分出去,然後就出去躲幾個月,千萬別跟什麼人聯繫。」

  「瘟豬劉?」嫻姐明顯一怔,這事兒怎麼又扯上瘟豬劉那種混混了?

  「先別說這些。我還要去跟曾文泰見個面。誒!」說著,張力又對嫻姐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這傢伙,比那些整天到處刮錢的警察還狠。真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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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曾文泰

  惹禍了!

  離開嫻姐的夜總會。張力急呼呼的過了海,也不回報社,直接跑到了不遠處的黃泥涌道,找到了其中一棟樓之後,上去三樓,找到了最靠裏的一間,然後揮起拳頭就砸。

  「咚咚咚……」

  「……你小子輕點兒行不行?知不知道現在的木材有多貴?」

  裏面顯然早就已經有人在等著他,門一響就開了,但是很明顯,主人家對他的到來並不是持歡迎態度的。

  「木材貴你可以不買啊,我砸壞了這門,你到時找把板凳鑲上,那不就成了?」張力沒好氣兒地擠進了屋裏。

  「我拿你的皮補行不行?」主人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個子不高,也很瘦,卻顯得很精壯。對張力的到來愛理不理,瞪了他一眼,就跑到陽臺伸伸胳膊踢踢腿,接著又練起了一套太極拳。

  「陳式太極拳,打得還行嘛。」張力自己找到客廳的沙發坐了下來,又裝模作樣的品評道。

  「我這是楊式的!」老頭兒哼了一聲。繼續擺弄著姿式。

  「嘿嘿……不管是陳式還是楊式,都沒用。香港這邊流行詠春拳,你的太極可沒什麼市場。」張力笑了笑,又開始漫無目的打量起對方的屋子。這間房挺大,有三百平米左右,光按面積,按照現在香港的市價,價值應該在五萬港幣,當然,如果再往後幾十年,千萬恐怕也下不來。而主人家很顯然是一個很愛享受的人,各項傢具都很高檔舒適不說,地上甚至還鋪了大理石板和地毯。……這在這個還不怎麼流行裝修的時代,顯然是極其豪華的。

  「我見過葉問,他的功夫確實很高。可是想說勝我,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老頭明顯被張力刺激到了,又不服地說道。

  「真的?那要不要我安排個擂臺,讓你挑戰挑戰那位葉大師?」張力笑道。葉問他當然知道,來香港之前,甄子丹就是以這位詠春拳的一代宗師為題材,成就了功夫電影的另一個時代,也使得葉問之名傳遍了大江南北。中央台那個亂七八糟的《李小龍傳奇》也曾經順便將這位宗師搬上螢幕。不過,相比起葉問在大陸的突然出名,張力卻一直覺得甄子丹不夠幸運。雖然那位老兄已經成為當時華語影壇的功夫一哥,可惜卻沒有成龍和李連傑那麼好運。成龍剛出道的時候,正是李小龍掀起中國功夫在全世界的熱潮的時期,算踩到了功夫電影的上升期。而李連傑,恰是在功夫電影最高潮的時候出演了一部部的功夫電影,尤其是其中的黃飛鴻系列,更是遠勝《葉問》所造成的轟動。而事實上,甄子丹出道其實很早,不僅功夫好,形象也好……只是現在才真正挑起功夫電影的大樑,實在是讓人感到有點兒遺撼。

  「我吃飽了撐的,為你一句話就跟人打生打死?」老頭兒自然也不知道張力想到了多少東西,可跟葉問去打,他顯然沒什麼信心。人的名,樹的影兒,葉問自己的功夫且不說,他只是孤身一個,人家老葉卻是徒弟一大堆哩!

  「行了,別跟我擺你大偵探的譜兒了。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張力耐心有限,催促道。

  「急什麼,等我打完這路再說。」老頭兒不急不徐,繼續練拳。

  「這軟綿綿的,舒筋活絡都勉強。有本事你耍兩招太極捶法看看!」張力不屑地說道。

  「捶法?」曾文泰轉過了頭來,表情有些驚訝:「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還真懂一點兒?」

  「那是。我可也是看過王鐘王師傅的點評的。」張力冷哼道。以前工作不忙的時候,手機裏面也沒少塞些小說,其中那本《龍蛇演義》,讓他對中國功夫也有了那麼一點點瞭解的。雖說往深裏肯定露餡兒,可只來那麼一兩句,怎麼著也能裝裝像。

  「王鐘?」曾文泰動作不停,只是順便閉上眼睛地想了想,可到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聽說過。看來也不是什麼高人。」

  「沒聽說?還大偵探呢,你什麼見識?王鐘王師傅那可是練過形意、八卦、太極三大內家拳法,功夫都臻至化勁的大高手!」張力嘲諷道。

  「化勁?」曾文泰頓時怔住,拳也不練了,兩步就躥到張力面前:「你說化勁?」

  「嗯啊!」張力點了點頭。

  「乖乖!」曾文泰一屁股坐到了張力身邊:「化勁!這麼多年了,除了民國初年的孫祿堂、尚雲祥那些人,還真沒聽說過什麼人練到過化勁!……你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位大師?」

  「偶爾。不過他好像是在上海混的。」張力答道。

  「上海?難怪……大都會,果然是藏龍臥虎!」曾文泰歎了口氣,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師傅說的沒錯,天外有天,人外人呐!」

  「……你要感歎呢,可以等有機會去上海的時候再感歎,反正現在你的拳也打完了,可不可以把事情給我好好說一說?」張力又很不負責任地追問道。

  「跟你這外行真是沒什麼好說的。」曾文泰正在感歎,聞言沒好氣兒地又瞪了他一眼,但還是站起了身:「等著,我先去換件衣服!」

  「換衣服?不過說幾句話而已,又不用多少時間,你潔癖啊?」張力惱道。

  「想聽,就給老子在那兒等著,不想聽,就給我滾蛋!……」曾文泰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只有聲音傳了過來。

  「娘們兒!」張力憤憤地罵了一句。

  ……

  曾文泰進了屋之後,半個小時過去了,卻依然沒有出來,張力在外面等得渾身冒火,卻還是忍住了沒闖進那間臥室。畢竟,態度再不好,也得有個度。曾文泰容忍他,是因為他是大主顧,有錢,也肯花。可如果他太過份了,那可就是真得罪人了。

  「真是不行嘍,人一老,就容易睡過頭兒。」

  又過了十幾分鐘,張力都快把客廳裏的擺設都翻了一遍,曾文泰終於千呼萬喚地出來了:白襯衣,吊帶西褲,梳得整齊溜亮的大背頭,一副金絲眼鏡,怎麼看都跟剛才在陽臺上練太極拳的老頭兒不是一個人。

  「知道容易睡過頭兒,還不趁著清醒趕緊把事兒給我說清楚?」張力正在給漁缸裏的金魚餵食,聞言沒好氣兒地說道。

  「少喂點兒!」曾文泰看到他不停的往裏倒漁食,急忙叫了起來。

  「幹嘛?」張力問道。

  「老子昨天才給它撐死一隻,你說幹嘛?」曾文泰上前兩步。一邊從張力手裏搶過盛著漁食的小罐,一邊叫道。

  「你不是在電話裏說最近生意不好,沒飯吃了嗎?」張力反問道。

  「人沒飯吃,還能沒有魚的?」曾文泰把小罐放下,找到沙發坐下,又朝張力招了招手,「過來,咱們聊聊!」

  「聊什麼聊?我只想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張力說道。

  「嘿嘿,這有什麼難的?你找人亂放謠言,弄得那些逃難過來的老百姓人心不穩,港英政府當然不舒服了!……其實幾天前我跟祁德尊喝茶的時候。就聽他說過,他還托我順手也調查一下呢。只是我沒想到劉福這回居然也這麼快就查出了結果,嘿嘿,要不是你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他在查你,我都還不想不到是你搞的鬼呢!」曾文泰笑道。

  「你倒是走運。」一個電話就弄明白這麼多事。張力白了這傢伙一眼,又不甘心地問道:「現在那些洋人知不知道有我在後面搞鬼?」

  「我問了,他們還不知情。所以,劉福目前應該還沒有確定到底是不是有你一份兒。畢竟,那些逃難過來的早就對身邊的環境不滿了,現在日子又那麼難過,你的人恐怕稍微挑動一下,他們自己就要跳起來。」曾文泰正色說道。

  「那就好!」張力舒了一口氣。他來這裏,就是因為曾文泰跟香港那些洋行的大班有點兒關係,能打聽到一些上層的動向。現在得了這麼一個回答,總算能稍安一下心了。

  「別著急高興。劉福那胖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曾文泰又笑了一聲:「我可聽說,警務處長麥景陶為了這件事,發了高額懸賞,華人警員立功最大的,能升到督察呢!」

  「什麼?」張力驚道。

  「嘿嘿,知道厲害了?」曾文泰笑道。

  「他媽的!」張力恨恨地捶起了拳頭。

  「劉福是香港勢力最大的華人探長,可他畢竟不是名頭最高的。如果有誰在這次的事情上立了功,讓警務處看上了眼,升了督察,以後他這老大的地位就危險了。所以,他才會這麼使盡全力查案。」曾文泰看著張力,笑得很幸災樂禍:「你這回可真是惹了大麻煩嘍!」

  「你能不能幫忙?」張力自然知道眼前這老頭兒是什麼意思,只是看著這傢伙的表情,他實在是有點兒鬱悶的慌:「錢不是問題。但我要你幫我解決的乾乾淨淨!」

  「老弟,這錢我是真想賺,可這回我也是真的幫不了你!」曾文泰突然歎道。

  「什麼意思?你不是很厲害的嗎?」張力問道。

  「別人眼裏我厲害,可我先前破的那都是些什麼案子,你還不清楚?劉福可是警察,我的許多手段都用不了。畢竟,我總不能殺了他吧?就算我不在乎,可他那麼多弟兄,我以後還想不想在香港混了?何況,我跟那胖子也有點兒交情。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哪。」曾文泰說道。

  「我又沒叫你殺人!」張力又擺了擺手:「算了,既然你不行,我另想辦法吧。」

  「另想辦法?來得及嗎?劉福雖然胖,可他想對付什麼人一向都很快的。」曾文泰又道。

  「你又沒辦法,我不去另想,又能怎麼辦?」張力惱道。

  「我是沒辦法,可我也沒說我認識的人沒有辦法呀!」曾文泰又笑了起來:「小子,想不想跟劉福見個面,商量商量?」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英軍強姦案

  「見劉福?」

  曾文泰的這個提議讓張力吃驚不小,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好處。……劉福官職不高,跟張力現而的甲級警長的職位其實是平級的。但是,身為香港勢力最強的華人探長,如果張力能夠與之打通關系,那麼,以後他在香港不僅擁有了一個強大的保護傘,說不定還能與之合作,利用對方的勢力做成許多事情。不過劉福不是一般人,所以,想要打動他,也沒那麼容易。曾文泰剛剛也說了,警務處長麥景陶拿出了一個督察的職位做為獎賞,而這個職位如果被其他人得到了,說不定就會形成一股新的勢力,成為對劉福在香港勢力的威脅。所以,如果自己跟對方見了面,卻拿不出足夠的籌碼來,恐怕只會適得其反,提前把自己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你這主意還真夠損的!」

  張力左右為難,曾文泰卻在一邊樂呵呵的,甚至還跑到一旁找了張唱片「咿咿呀呀」地放了起來。

  「什麼東西,這麼難聽?你把它關了成不成?」本就拿不定主意,又被人在旁邊打擾,張力忍不住惱火起來。

  「難聽?你小子的耳朵沒長對地方吧?」曾文泰翻了個白眼:「這可是小叫天的《失空斬》,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別人想聽我還不讓呢!」

  「什麼《失空斬》?我倒是聽說過《宇宙鋒》,可惜全都不明白這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張力冷哼道。

  「無知之徒!」曾文泰痛斥了一聲,又道:「失街亭、空城計、斬馬謖,三樣加起來就是《失空斬》;『宇宙鋒』是劍名,又是戲名,梅蘭芳的名作,明白了嗎?」

  「我還當怎麼回事兒。原來是一樣取一個字?我的天,我還以為咱們那些先輩就開始琢磨科幻,玩起次元斬了呢!」張力忍不住笑道。

  「次元斬?這是哪出戲?」這下輪到曾文泰鬧不懂了。

  「如果你能再活幾十年,就明白了!」張力笑道。

  「拉倒吧,少跟我在這兒不懂裝懂。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塊什麼料兒?」曾文泰不屑道。

  「我是塊什麼料你管不著。」張力沉吟了一下,又正色問道:「泰哥,跟我說句實話,你跟劉福到底是什麼交情?」

  「交情?我哪跟那胖子有多少交情,頂多也就是個點頭之交罷了。」曾文泰答道,順手把留聲機停了。

  「點頭之交?」那就是說這老傢伙摻不上什麼話了?張力感覺自己的牙根兒都開始有點兒疼了。沒有交情就直接上去亂套,很容易鬧出麻煩事兒的。

  「怎麼樣,到底考慮好沒有?老子可是很忙的,你耽誤我個多小時時間,這錢可是要加倍。」曾文泰又道。

  「錢錢錢,就知道錢。那麼想要錢,幹嘛不去洋行幹去?」張力發火叫道。

  「那不一樣。我曾某人為人正直,向來不會挾恩求報!」曾文泰答道。

  「你是怕接觸多了,那些洋鬼子看你不順眼,鬧到最後連朋友都沒的做吧?」張力冷笑道。

  「話不能這麼說。當初祁德尊可是盛情邀請老子去他的洋行上班的,可之所以沒去,還是因為老子放不下架子……」曾文泰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對張力說道:「你想想,老子再怎麼說,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在哪兒,站到一起,他肯定都得矮我一頭。可如果我到洋行上班,豈不是反過來成了他的手下?那以後是我聽他的,還是他聽我的?你說是不是?」

  「現在也沒聽說那個祁德尊要聽你的話呀。」張力譏笑道。

  「那也沒什麼兩樣。」曾文泰又乾笑了兩聲,「你看看,我現在活得多逍遙自在?不僅不用天天上班,還沒人敢惹。做了偵探,有祁德尊在後面頂著,香港的這些警察,包括劉福,還有許多洋鬼子在內,也都得給我幾分面子……可就算明知道又怎麼樣?他還是欠我一條命!」

  「你還真精明。」張力撇了撇嘴。

  「那是當然。要是老子不精明,他祁德尊早就死在深水埗集中營了,還能有今天的風光?」曾文泰冷笑道。

  「……你說劉福能查到我的可能性有多大?」懶得理會曾文泰的齷齪心理,張力又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以那胖子的本事,他如果不想讓誰查到你,倒是十拿九穩!」曾文泰笑道。

  「這倒是。」張力點了點頭,「那你就幫我約約他吧!」

  「哪兒見面?」曾文泰問道。

  「明天下午兩點,半島酒店,我請他喝茶!」張力深吸了一口氣,鄭重說道。

  「好!保證準時。」曾文泰打了個響指,立即就走向了客廳的那台電話。

  **********************************************

  國共內戰,使得全國各地戰火連綿,幾年間,一百多萬難民跑到了香港,可是,香港三大區域,只有九龍聚集了最多的難民。其他兩個地方,港島很少,新界的寧靜更是幾乎沒有受到過什麼影響。這裏的人們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作息,生活。

  錦田就是這樣一個沒怎麼受到影響的地方。這裏位於新界的西面的元朗,靠近海邊兒。不遠處有個雞公嶺,不高,但是帶動著周圍都是成片的樹林野地。站在村邊兒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四面綠到深燦的林子。夏天,林子裏儘是半人高的野草,連塊石頭都看不見。

  ……

  「咦,什麼味道?」

  阿芬和妹妹阿芳都是錦田的村民,兩人剛剛做完農活,正抄近路打算回村裏休息。可是,走在林子裏的時候,她卻突然聞到了一股不太正常的味道。

  「好像是在烤什麼東西。」阿芳抽著鼻子聞了聞,叫道。

  「過去瞧瞧。看看是誰家這麼不懂事兒,竟然敢在林子裏點火。真是……」周圍幾裏地都是樹林,如果一不小心點著了什麼,那可就是極度可怕的火災。阿芬一家在錦田生活了三代,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害處。雖然現在是夏天,草木潮濕,但也不能放鬆注意。所以,確定了猜測之後,她立即怒氣沖沖地抄起鋤頭,循著空氣中傳來的煙火味兒朝林子裏走去。阿芳也緊緊地跟著自己的姐姐,她們從小就在這片林子裏玩兒,對裏面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加上這附近也沒什麼野獸,倒是一點兒也不害怕。

  「姐,還有酒香呢!」

  走了沒兩步,阿芳又抽著鼻子叫道。

  「估計是誰喝醉了酒,跑到林子裏撒酒瘋,所以才放起的火。待會兒咱們得告訴村長,讓他好好收拾收拾這傢伙。」阿芬說道。

  「嗯!」阿芳也點了點頭。

  能傳出酒香,位置自然不遠。阿芬阿芳姐妹倆很快就找到了地方。但是,她們原本只以為點火的是錦田或者附近的村民,正好可以趁機耍耍威風,狠狠的臭駡上對方一通,卻沒有料到,做下這件事兒的,竟然會是兩個勾肩搭背,穿著軍裝,喝得滿臉坨紅的洋鬼子。

  「Hi, girls!」

  兩個洋人也發現了阿芬姐妹倆兒,其中一個留著平頭的洋人看到兩姐妹之後頓時醉眼放光,竟然拿著酒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姐,怎麼辦?」兩個洋人看上去都是年紀不大,但站起來的那個卻足有一米九高。雖然醉了,可對兩個小姑娘來說卻依然非常具有壓迫性,所以,看到對方走了過來,阿芳頓時緊張起來。

  「咱們走!去叫村長來。……死洋鬼子!」阿芬朝地上啐了一口,拉著妹妹轉頭就走。可是,阿芬雖然膽子稍大,但她卻沒有想到,她剛轉身,那個正走過來的洋鬼子竟然跑了起來,一邊跑,嘴裏還一邊喊著:

  「Girl,don’t leave,lets happy!」

  「姐——」阿芳適時的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個洋人甩開大長腿,搖搖晃晃的追過來,嚇得就是一聲尖叫。

  「快跑!」

  阿芬被自己妹妹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看,趕緊把鋤頭一扔,拉著妹妹撒腿就跑。

  「Girls,where are you going?」

  看到兩姐妹加快了速度,洋鬼子也開始加速,雖然酒醉,但是,他的速度明顯要快過前面的兩個女孩子很多。不一會兒,他就追到了其中一個身後,然後,一抄手就把阿芳給夾到了肋下。

  「啊——」

  「洋鬼子,放開我妹妹!」阿芬大急,回頭抱住這洋鬼子的胳膊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呀——」

  胳膊被咬,洋鬼子吃痛大叫,回手一巴掌把阿芬打到了地上,又把肋下的阿芳往地下一扔,接著,帶著通紅的雙眼,猛得朝兩姐妹撲了上去。

  ……

  「啊—----—」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39
第一百二十章 有屁用?

  7月24日。

  由曾文泰牽線。張力和劉福第一次正式的見了面。按說,兩個人目前還都是當警察的,職位也相當,可以平等對話,只是現在的張力遇到了一點兒麻煩,所以處於不怎麼優勢的地位。而劉福那張白白胖胖卻陰沉的快滴出水的臉,也確實給了人一點兒不妙的感覺。

  ……

  「福SIR,最近可是難得見你一回面,又發福啦!……最近在忙什麼?」曾文泰身為中間人,起到一個負責調解氣氛的作用。可惜,到場的兩個人都很不給他面子。尤其是劉福,似乎並沒有看到他滿臉的笑容,只是死沉著一張胖臉,仿佛是誰欠了他三百吊一樣。不過還好,聽到曾文泰的話後,胖臉上總算還能有點兒反應:

  「我還能忙什麼?媽的,天天都沒個安生覺睡!」

  「嘿嘿,誰叫你是大探長呢,你不忙誰忙?……」曾文泰乾笑了兩聲,又轉向張力說道:「阿力,今天可是你有事兒相求。還不先敬福SIR一杯酒?」

  「我看用不著吧?」出乎曾文泰的意料,張力這個求人者卻並沒有昨天那種焦急,相反,反而還顯得有點兒穩座釣魚台的氣勢,對他的要求更是漫不在乎,只是笑嘻嘻地盯著劉福:「福SIR現在恐怕沒興趣喝什麼酒。」

  「你小子什麼意思?」曾文泰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劉福給他個冷臉也就罷了,這次見面可是張力求他幫忙撮合的,憑什麼也不賣他面子?

  「福SIR現在有煩心事兒,還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呢。這時候肯出來見咱們一面,可不是為了見我,泰哥……這回可輪到你出馬了。」張力依舊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一語不發的劉福,又對曾文泰說道。

  「真不愧是大報的老闆,消息果然靈通!」劉福不著痕跡地瞟了張力一眼,伸了伸大拇指:「我今天來,確實不是想來跟張老闆你聊天的。」

  「呵呵……」

  張力笑著攤了攤手,不置可否。看他這樣,劉福也沒再多說,又轉頭看向了曾文泰:「泰哥,張大老闆說的沒錯,我這次答應過來,主要還是為了見見你。……」

  「見我?」曾文泰有些發懵,也感覺事情不太對。怎麼正主兒還沒聊上話,自己這個陪客就先被給人惦記上了?按理說,事情不應該是這麼算的。

  「還不明白?」張力瞪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一臉失望:「虧你還是個大偵探。連這麼點兒事情都不明白?」

  「我是偵探又怎麼樣?你們不說明白,我難道還能直接把事兒從你們的腦子裏掏出來?」曾文泰不滿地說道。做中間人最煩的就是這種情況,正主兒沒事兒,卻把自己給牽聯了進去。一般中間人做到這種地步都可以說是非常失敗了。

  「你這人……」張力指著曾文泰歎了口氣,「算了,不跟你繞彎子了。那個……你不是跟祁德尊挺熟的嗎?那英國佬兒在駐港英軍裏有沒有點兒熟悉的人?能約出來見個面的也行!」

  「祁德尊?」曾文泰明顯不怎麼關心時事,依舊一臉茫然,不過提起自己的這個關係,他本能的感到了一點不太尋常:「又關他什麼事兒?」

  「看到了沒,福SIR?這就是一個普通中國人所應有的表現……事不臨頭,絕不在意,能當個熱鬧看的都不多。」張力又搖頭說道。

  「那又怎麼辦?該老子的事兒還不是得出這個頭?……媽的,想起這事兒老子就生氣。明明是新界的案子,幹嘛跑到黃大仙找老子解決?」劉福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白胖厚實的手掌讓整個餐桌都是一陣子晃蕩。

  「嘿嘿,誰叫你是大探長的?名氣太大,他們不找你找誰來背這個黑鍋,還能找誰?給別人他們也背不起啊!」張力笑道,頗有些幸災樂禍。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賣報的從中間瞎攪和!要是你們這些人不出頭兒,老子還怕他個鳥?拖著拖著也就沒事兒了。」劉福看著張力,恨恨地咬牙說道。

  「這可是福SIR你的不對了。維持治安、調查案件。那是你們的本職;報道社會新聞,反應現實情況,這也是我們的本職。你不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卻反過來怪我們履行自己的職責,未免有些撈過界了吧?」張力笑道。

  「嘿嘿,我是撈過界了沒錯,可你張大老闆就沒撈過界?要是你沒事兒,幹嘛突然請我過來?」劉福的肥臉一陣顫動,顯然很是不爽。

  「我是商人,什麼賺錢做什麼。」張力笑笑:「當初那些英國佬賣鴉片的時候,可是喪盡天良。可他們的女王還不是為了那些鴉片販子發動了一場戰爭,讓咱們中國幾億人遭了一百多年的罪?我這回雖然攪了一點兒風,可本身卻是出於好意……如果不是怕麻煩,還真不會請你福SIR幫這個忙。」

  「那好……你想請老子幫忙,那我也請你幫個忙。咱們互相幫助,行不行?」劉福說道。

  「不行!」張力斷然拒絕道。

  「嘿嘿,張大老闆你可是沒什麼誠意。既然這樣,你可就別怪我劉某人不講道義,不給面子了……」劉福冷笑著威脅道。

  「我說了,我只是不想惹麻煩,可沒說我就怕麻煩。」張力搖頭笑道:「而且福SIR,你也不用生氣著急。我雖然不能幫你,可你也應該知道,我就算幫了你,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因為這件案子最先報道的不是我《香港人報》,而是別的報紙。我停止報道,人家不停,你還是一樣得接著受罪!……至於那件事,嘿嘿。福SIR,你說我是違法了,還是犯罪了?勞你這個大探長親自出面對付我?就算你把你查到的事情都捅出去……香港又有哪一條法律能動得了我?不許散播謠言?有這條罪嗎?何況我的人說的都是實話,反映的也都是香港居民的真實生活情況,沒有編過一句謊言。我可是辦報紙的,會因為這個害怕?」

  「哈哈,你說的是不錯。可我就不信你有膽量試一試?」劉福陰笑道。

  「福SIR,如果我是你,現在絕不節外生枝!何況……」張力又笑著看了一眼悶頭喝著咖啡的曾文泰:「你今天要找的正主兒可不是我。而是這位泰哥!」

  「我?」曾文泰聞言抬起頭來,他本以為兩人已經把他給忘了:「又關我什麼事兒?」

  「咳……」劉福乾咳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地看了張力一眼,但還是扭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泰哥,這個……你不是跟祁德尊很熟嗎?能不能幫忙請他出個面?」

  「幹嘛?」曾文泰聞言警惕起來。身為偵探,他這幾年跟劉福打交道的次數還真是不少,雖然劉福一直都很幫忙,可原因還是看他身後有個會德豐洋行的董事,賣的還是洋鬼子的面子。可實際上,這胖子可精著呢,幫他忙的時候,自己也沒少沾便宜。而剛才這胖子說要找他,他就有些心裏打鼓,好在這傢伙又突然跟張力掐了起來。他本以為可以躲過這一回,可沒想到居然又被張力給攪了回來。

  「唉……」張力哀歎了一聲。

  「你有病啊?」曾文泰瞪過去一眼。在他看來,今天這事兒全怪張力。

  「有病的是你!……」張力反擊了一句,又接著解釋道:「新界,有兩個洋鬼子強姦了兩名中國少女。福SIR正為這個頭疼呢。找你出面,就是想看看那個祁德尊大董事能不能利用自己退役軍官的身份跟駐港英軍的長官溝通一下,免得到時候大家都難做。」

  「駐港英軍?」曾文泰一怔:「犯事兒的是當兵的?」

  「就是那群人渣!」張力淡淡地說道。

  「這話說的沒錯,就是人渣!」劉福也在一邊頻頻點頭:「管不住下邊兒,香港這麼多窯子還不夠他玩兒的,非得跑去新界搞強姦……C他媽的,說是人渣都便宜了他們!」

  「這事兒我可幫不上忙!」曾文泰搖頭說道。

  「泰哥。我以前可沒少幫你的忙!」劉福不滿地叫了起來,肥碩的身體禁不住往前一傾,頓時就把桌子推移了十幾公分。

  「還叫他泰哥?這傢伙從來只看錢,不看人的。」張力「切」了一聲,白了劉福一眼:「你過去幫他的忙,實際就是媚眼兒做給瞎子看,脫光了衣服去引誘陽痿……屁用沒有!」

  「什麼看錢?這事兒要是能幫,我一分錢都不要。可關鍵是……英國人抱團兒的。我就算說了也沒用!」曾文泰罕見的沒有反駁,只是低下了腦袋。

  「你不說怎麼知道就沒用?這次可是天大的事情!一個不好,可是要激起民變的。」劉福叫道。

  「民變又怎麼樣?那幫英國佬兒,用著對付咱們中國人那是個頂個兒的管用,可要是對付他們自己人,屁用沒有!」曾文泰甩了一下臉子,似乎也是滿懷委屈。

  「你救過祁德尊的命,那傢伙還當過英軍司令呢!」劉福叫道。

  「過去的事兒了,老拿出來說,還有個屁用?」曾文泰歎道。

  「嘖嘖,敢情你泰哥跟祁德尊沒什麼好說的了?這幾年一直都是狐假虎威?」張力笑問道。

  「那又怎麼樣?做人得講究個度……過了,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曾文泰冷哼道。

  「C你媽的,你怕吃點兒小虧,就眼看著老子倒大霉?」劉福怪叫一聲怒道:「你知不知道,這件案子要是破不了,上面就要撤老子的職?」

  「撤就撤了,你在泰國不還有路子的嗎?」曾文泰撇了撇嘴,反瞪了劉福一眼:「再說,我才不相信那幫英國佬敢隨便把你給擼下來。沒了你福SIR,香港誰還鎮得住場子?到時候,大家都想當老大,肯定得鬧起來,吃虧的還不是他們自己?實在不行,你找些人演幾場戲,看他們還敢不敢說這種話。」

  「說的好聽!你以為英國人都是傻子,隨便老子怎麼糊弄?」劉福冷哼道。

  「福SIR在泰國也有路子?」張力突然問道。

  「是有,你想幹嘛?」劉福沉聲反問道。新界的那起案子棘手非常,雖然才剛發生一天,可去英軍基地把犯事兒的那兩個人渣弄出來根本就不可能。本來,他還以為能通過曾文泰找祁德尊說上兩句。畢竟那個英國佬不僅當過英軍司令,還得過不少勳章,最主要的就曾經從深水埗集中營裏逃出來過,是個「英雄」,說的話應該能頂點兒用。可他沒想到,還沒見到正主兒,自己就被擋在了曾文泰這兒。……英國人操蛋,這跟英國人混得太熟的,看來也沒幾個好人。

  「能不能介紹一下?大家合夥賺點兒小錢?」張力問道。

  「賺錢?你想幹什麼?」劉福反問道。

  「我想到泰國販點兒米……」張力笑道。

  「販米?」劉福突然神情古怪地上下掃視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啊,張老闆,你居然還做這種生意?就不怕生孩子沒屁眼兒?」

  「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利貸

  毒品,在這個時候又叫做「黑米」!

  所以,張力一說販「米」,劉福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毒品方面。當然,販毒這種事情在他看來其實是很平常的,只是張力剛才沒怎麼給他面子,所以他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地也就帶了一點點反擊的意思在內。不過,當張力把話說清楚,說自己真的是想敗點兒大米的時候,就輪到他自己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對張力的提議進行了拒絕:

  「沒用的,我知道你是看現在香港糧價貴,可要是在泰國有路子,我還用等你來提醒?」

  「泰國有變化?我聽說他們那邊兒的政局最近還是蠻穩定的嘛。」張力奇怪地說道。

  「是穩定。可自從那個頌堪一上台就反攻倒算,我的那點兒關係早就不在了。想找路子也沒門兒啊。」劉福沒好氣兒地說道。

  「頌堪?你說的是泰國總理鑾披汶.頌堪?」張力問道。東南亞方面的時事他還知道點兒。

  「就是那個死漢奸……呸呸呸,老子說錯了,」劉福連忙拍了自己的嘴巴兩下:「那泰國佬,當然不能說是漢奸。那個……日本人的狗吧!」

  「嘿嘿,」張力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可是,他一住口,桌子上卻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劉福答應過來,本來是賣曾文泰面子,順便想找這位泰哥幫幫忙,可是,話沒說兩句,曾文泰就把口子堵上了。而身為正主兒的張力,那個所謂傳播謠言的事情,雖然不能算是小事兒,但在英軍士兵強姦中國少女這一案件沒有了結之前,劉福已經沒有什麼閒心去理會。而且,說句實在話,別的人也就罷了,張力……察一察還好說,真要抓人,這事兒還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不為別的,現在朝鮮那邊兒正打著,屬於政治敏感期,萬一張力真的跟北面兒有什麼交情,別說區區一個大探長,就是律政司來了,恐怕也得小心一二。最多最多,也只能把人遣反大陸,而不能對這位老兄有什麼傷害。既然如此,他劉福又何必平白亂招惹人呢?……說到底,他雖然在道上兒能叫得起名字,但也只是局限在香港這麼一個小地方,不是什麼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如果自己不注意,惹得哪位大佬看不順眼,人家隨便吹口氣兒也夠他受的。

  ……

  「福SIR,想不想發筆橫財?」

  三個人都不是傻蛋,沉默了一會兒,也都明白了各自的立場和態度。曾文泰最簡單,只是想籍著祁德尊這個資源做自己的偵探,掙點兒養家糊口的小錢,不想做什麼大事兒,也不想讓祁德尊把自己的救命之恩早早還完。張力是想讓劉福別把自己撒播謠言的事情捅出去,劉福則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惹別的麻煩……說到底,現在最煩心的還是劉福。但是,雖然明知道如此,張力也清楚,如果劉福把英軍強姦案解決了,就要輪到他開始煩心了。所以,想要這位大探長以後不來找麻煩,最好的辦法還是與之有利益上的糾葛!……這可是古往今來,乃至數十年後無數貪官污吏們最有價值的心得。

  「橫財?有什麼好生意?」果然,一聽到張力的話,劉福也暫時拋下了心頭的煩悶,饒有興趣的問了起來。

  「房地產!建築!海沙!」張力笑道。

  「不明白。」劉福實話實說。

  「呵呵……」張力微微一笑,又把自己當初跟唐學紅、季高成等人說過的話翻出來講了一遍,然後又道:「……說到底,不是英國人沒這個眼光,而是他們暫時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朝鮮,放到了中國共產黨身上。可是,朝鮮戰爭打完了,他們就會立刻反應過來。到時候,以他們的財力,咱們比都比不上。可這場戰爭能持續幾年?我的預測是兩到三年。……也就是說,我們如果不能在這兩到三年的時間裏抓緊時間,趁著他們無暇他顧的時機把基礎打牢,到時候,到時候連一點兒競爭力都沒有!」

  「我又不是做生意的,不懂這些,也不想懂。」劉福搖了搖頭,「我只想知道,你說的橫財……我到底該怎麼做?」

  「投資!跟我一起!」張力答道。

  「那不行!」劉福連連搖晃著自己的肥臉:「我的錢都是辛辛苦苦賺來的,交給了你,誰知道到底是賺還是賠?」

  「肯定賺的,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張力說道。

  「那也得港英政府同意才行,可他們要是不同意發展房地產呢?解放軍如果也打過來呢?我要是跟你一起投什麼資,到時候不是血本無歸?」劉福說道。

  「嘖嘖……」張力連連搖頭,「福SIR,不是我說你,你還真是沒什麼發大財的命。」

  「瞧不起老子?」劉福橫了他一眼:「你小子不就是想賺錢,可手裏卻沒多少本錢嗎?轉這麼多彎,以為我不知道?……這個簡單。我可以借給你。如果借的多,我還能把利息降一降,怎麼樣?」

  「你是說……高利貸?」張力有點兒發傻。他可真沒這意思,只是想單純的拉人一起做生意。

  「別說的那麼難聽。老子借錢給別人一向都是很講究的。利息比好多人都低呢。」劉福撇了撇嘴,一點兒也不臉紅。

  「你不怕我把這事兒宣揚出去?」張力略有點兒遲疑地問道:「身為全港聞名的大探長,居然放高利貸,你知道這有多抹黑人嗎?」

  「那又怎麼樣?老子借錢給人,順便收點兒利息。天經地義!港英政府都管不著,你做報紙的又怎麼樣?再說……全香港有幾個不知道老子幹過什麼的?」劉福不屑地笑道。

  「讓你投資都害怕賠了,高利貸你就不怕收不回來?」張力反問道。

  「最多借你三個月!老子賭了這一把!」劉福拍了拍桌子,嚴肅地說道。

  「那你還不如不借呢!」曾文泰嗤笑了一聲,「三個月?阿力剛才可是說了,這錢他恐怕要用兩到三年……三個月夠他幹個屁呀?」

  「嘿嘿,那我管不著,反正想借老子的錢,就得有借錢的自覺。」劉福看著張力冷笑道。

  「我算一下!」張力沒理會劉福挑釁的笑容,掐著指頭想了想,突然又抬頭問道:「半年行不行?」

  「半年?」

  「對,延長三個月。到時候,本利一起還清!……」張力眼珠子轉了一轉,又道:「不過咱們話可說好了,不許利滾利!利息也只能按月算,不能按天,否則,我保證你連本錢都收不回去!」

  「你,你真打算借?」這回輪到劉福吃驚了。

  「沒錯。我現在就缺本錢。本錢越是雄厚,我就越有機會快速做大!」張力認真地說道。

  「阿力,你可想清楚。這胖子別的都好說,就是錢這東西,他可翻臉就不認人的!」曾文泰在一邊提醒道。

  「我不怕!」張力微笑著說道,一臉篤定。……高利貸?誰怕誰啊,到時候錢在老子手裏,你劉福能把老子怎麼樣?那些小市民、黑社會的搞不嬴你,老子可不怕。有本事,你追到赤柱咬老子去?想到這裏,張力突然感到無比的慶倖,要不是詹姆斯和史提夫死活不願意把自己放離赤柱,自己恐怕還真沒這份兒膽量借這筆錢呢。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相信自己能夠在半年內賺到足夠多的錢。到時候,有自己這個例子在前,劉福恐怕就未必還想要那點兒利息了。

  「半年,六個月……」張力的篤定讓劉福反倒有點兒拿不準了,「你打算借多少?」

  「你能拿出多少?」張力反問道。

  「這個你管不著。……」劉福也是混了多年,當然不可能隨便把自己的底兒透出去給別人知道,他有多少錢,連劉和這個親侄子都不敢告訴呢:「說吧,你到底想借多少?」

  「三百萬,你有嗎?」

  「噗!」曾文泰剛喝下一口咖啡,聞言一口就吐了出來。看向張力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景仰:「我說阿力,你想錢想瘋啦?」

  「你當我是搖錢樹啊?」劉福也是小心地吐了口氣兒,對張力的言語頗為不滿:「別說這麼不著邊際好不好?老子當了這幾年差,一年才掙多少?三百萬?你幹嘛不乾脆說上三個億?」

  「我還真就是這麼想的。可惜,你沒有!」張力一臉慨歎。

  「說點兒正經的好不好?」曾文泰看不下去了。

  「我說的就是正經的。三百萬有三百萬的投資方法,三個億自然也有三個億的生意手段!……你要是現在能給我十個億,十年之後,我包你成為世界排名前三的大富豪!」張力一本正經地說道。

  「媽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十個億……你把滙豐、渣打、有利綁到一塊兒賣嘍,恐怕還值不了這麼多呢。」劉福怒道。

  「那你到底能借我多少吧?」張力伸手問道。

  「那個……二,不,三十萬!我至多借給你三十萬!」劉福的臉上仿佛被割了一塊肉一樣。

  「這麼少?」張力似乎還有些不滿。

  「這還少?你當警察,五十年也不過才掙六萬呢!三十萬,都夠你在監獄幹兩百五十年的了。」曾文泰呻吟道。沒見這麼貪心不足的。

  「那好。這錢我借了!利息怎麼算?」張力又向劉福問道。

  「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每個月的利息就按五分算,怎麼樣?」劉福笑道。

  「五分?半年不就是三成?福SIR,你他媽的也太黑了吧?」曾文泰不平地叫了起來。三十萬的本錢,三成的利息,那可就是九萬塊。算下來,夠現在一個普通警察掙七十五年的。

  「有人願意借,又不要利滾利……我這其實都算是便宜的了!再說,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借錢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劉福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以。半年之後,保證還你九萬!」張力笑了笑,有了這三十萬打底兒,也就是說,劉福在半年之內是不會來找他的麻煩,說不定在必要的時候還能引以為援,這就足夠了!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40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后的後台

  廖其松六十歲出頭。在香港已經呆了三十多年,算得上是頗有名望。據說,他還曾經是同盟會的成員,而他自己也經常在跟一些香港的商界同仁聚會的時候提起這一點,為此獲得過不少人的尊重。可惜,隨著國民黨越發的腐敗墮落,還有接連的敗仗,同盟會的老會員這個身份顯然已經不再適用,最近這兩年,廖其松也已經很少再提及。

  但是,黨國不再,生意卻終究還是要做下去的。廖大老闆身為香港有名的商界大亨,太平紳士,旗下擁有兩家洋行,七家當鋪,一家百貨商店,還有就是四家飯店。而這些生意之中,當鋪的生意廖大老闆也一向不喜歡別人提及。因為,在亂世,當鋪的生意一般都是相當好的,但也是非常容易惹人閒話的。這種生意。雖然在正面上說可以給予一些處於急難中的人以方便,但更多的時候卻是賤買貴賣,借著自己的銷售渠道和對各種物品的鑑定水準,強行賺取巨額差價,所以口碑很差。尤其是現在這個年代,生意上一有個什麼問題就會被人搬到報紙電台上宣揚一番,雖然未必能造成什麼損傷,卻很傷面子。這種事情經歷了幾回,廖大老闆就養成了不喜歡聽取當鋪方面的消息的習慣,並決定將生意朝其他方面傾斜,尤其是百貨商店……但是,天不遂人願,他寄於厚望的皇后大百貨居然愣生生地被人給堵了一把。

  ……

  「知道為什麼叫你過來嗎?」

  廖其松一直想到半山買一棟別墅,因為那裏是港督府的所在,就近或許能沾到點兒光。可惜,雖然他已經是太平紳士,卻一直都沒能入得了英國籍,雖然他已經暗地裏托了不少人情,卻依然無法達到目的,還白花了不少錢。所以,對那些英國人的聚居區也只能一直望而興歎。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在半山區附近,他早就購買了一幢歐式的小別墅用於居住,並借著地利經常跟一些老外套近乎,結果還真認識了不少人。

  「老闆,是子豐沒用。讓您失望了!」陸子豐此時就站在廖其松的面前,低著腦袋,垂著雙手,一如他手下的那些人在他面前的模樣。

  「你怎麼讓我失望了?」廖其松隨意地反問道,順便又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屁股,讓自己能夠坐著更舒服些,同時又把手裏的報紙翻了個頁。

  「我,我沒能把聯豐百貨給壓住,現在反而還讓他們搞得風聲水起,生意也越來越紅火!」陸子豐小心地說道,鼻尖不自覺地都滲出了一滴晶瑩的汗珠。……能夠成為廖其松最在意的百貨商店的總經理,是因為他跟廖其松幹了許多年,得到了對方的信任。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廖其松的行為手段也是熟悉無比。他知道,眼前這個留著平頭,穿著乾淨適身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一事儒雅模樣的老頭兒做事向來都是心狠手辣,更加知道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同盟會員。在來香港之前,廖其松其實是混上海灘的。在那裏,這位老兄有著另一個身份,那就是青幫成員!據說是因為有一次殺了人,在上海呆不住,這才跑到香港避難的。而初到香港的時候,廖其松幾乎是身無分文,可就是這樣,仗著心黑手狠,這傢伙卻創下了如今的這片家業!這中間,僅據陸子豐所知,至少就有兩位數的人命填在裏面,而這些人命之中,有的是對頭,也有像他這樣的廖氏手下!

  「生意越來越紅火,那是人家的本事。你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一時打壓不住,這也正常。可是,這麼些天,你看看你都弄了些什麼事兒出來,嗯?」廖其松的臉上依舊古井不波,只是把手裏的報紙隨意地扔了出去。可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質問,卻把陸子豐嚇壞了,總經理兩腿一屈,居然當場就跪到了地上:

  「老闆,我,我只是一時心急!真的沒想出了這麼多事兒,那趙胖子居然還能撐下去……」說到這裏,陸總經理眼睛轉了轉,似乎又記起了什麼。又急忙向廖其松說道:「老闆,這肯定是那個張力。那傢伙跟趙胖子一直勾勾搭搭,聯豐重新開業之前,趙爽元還專門請他過去轉了一趟……他們之間肯定有鬼!」

  「廢話!」廖其松斥責了一句:「趙爽元跟《香港人報》的交情有幾個不知道的?那個張力能有錢搞什麼免費發行,還不都是因為當初趙爽元幫了他一把?可我現在問的不是他們有什麼勾結,我問的是你陸總經理,……你說,你搞出來那麼多的事兒,到底想幹什麼?是想給聯豐抹黑,還是給我的皇后大百貨抹黑?」

  「老闆,我當然是為了咱們皇后好!」陸子豐急忙抬頭說道。

  「嘿嘿,為皇后好?可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你像是被聯豐給收買了!」廖其松冷笑一聲,指著被丟到地上的報紙,「你自己看看,上面都說了些什麼?」

  「……」這報上還能說什麼?陸子豐不明所以。地上那份兒是他熟悉的《香港商報》。這份報紙的發行量並不是很大,據說是因為報紙的服務對象是那些香港的精英階層。所以,價格比起其他的報紙一直比較偏高,普通的香港市民也都不大願意購買。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這份兒報紙一向是廖其松必看的。因為廖大老闆自認也是香港的精英份子,哪怕老了也是。而為了緊跟老闆的腳步,皇后大百貨經理級以上的人物也都是人手一份兒。

  「讓你看報呢!」廖其松看著陸子豐看了一眼地上的報紙之後就遲疑著不肯動手,眉頭不易察覺地往中間擠了一下:「怎麼。你看過了?」

  「……老闆明鑑,我,我確實看過了。」陸子豐猶豫了一下,又道:「可我沒看出那上面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

  「沒看出來?」廖其松再次冷笑,「上面層層疊疊那麼多條,你是瞎子啊?」

  「請老闆指點!」陸子豐乾咽了一口唾沫,垂首說道。

  「指點?……我怎麼找了你這麼個白痴當總經理?」廖其松無奈地歎了口氣,但還是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報紙:「上面那份兒聯豐自選商場的致歉書,你看過沒有?」

  「看過了!」陸子豐聞言,臉上似乎稍稍有了一點兒興奮:「老闆,趙爽元這回可是吃了悶虧。還在華商總會的會董面前丟了個大人。現在連致歉書也搞出來了,我看他是撐不太住了。」

  「那些事兒都是你幹的?」廖其松反問道。

  「是……一部分是我幹的。」陸子豐抬眼小心地看了廖其松一眼,看到對方不見任何表情的臉,心中剛剛泛起的得意之情稍稍涼了一點兒下來,終究還是沒敢貪功:「剩下的那些,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照我看,可能是其他人看聯豐搞的這個自選商場不順眼,所以才搞了這麼多事兒出來。看來大家都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想到一塊兒去了?你當那些傢伙都跟你一樣這麼白痴?」廖其松拿手支起了額頭,顯得很受傷:「你這傻蛋哪,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自以為得計,可現在被人耍了怎麼都還不知道呀!」

  「老闆,我……」我怎麼被人給耍了?陸子豐很不服氣,可廖其松多年來的積威卻讓他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你再仔細看看……」廖其松又指了指地上那份兒報紙:「如果看不出點兒名目來,就自己滾蛋,省得在這裏汙了老子的眼睛!」

  「老闆,您,您可不能趕我走啊。」陸子豐大驚,顧不上什麼報紙,跪在地上就朝著廖其松叩頭:「我打小跟著您,這都十幾年了,您把我轟走了,誰來伺候您,幫您分憂啊?」

  「讓你伺候?等我哪一天被人給殺了,你還不知道呢!」廖其松咬牙說道。

  「老闆,我,我……」

  「我什麼我?看報!」廖其松恨恨地說道。

  「是,是……」

  跟著廖其松這麼久,陸子豐知道老闆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好在這氣兒還不至於讓廖曆鬆動什麼殺心,所以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不過,他也知道,廖其松這個人喜歡翻臉不認人,如果自己真的不能看出點兒什麼明堂來,恐怕真的會被從皇后大百貨的總經理位子上趕下來。要真是那樣,他這十多年的奮鬥可都白廢了,這種事。他絕不能讓其發生。

  ……

  「1:6月20日,本商場灣仔分店發現假貨;

  2:同日,尖沙咀分店發現了大米摻沙現象;

  3:21日,灣仔分店再次發現……

  ……

  42:7月8日,總店出現『折皮』事件,恰巧為華商總會會董XX發現;

  出現了如此多的對顧客不利的事情,本商場責無旁貸,在此,本人代表聯豐自選商場,對所有曾到聯豐總店以及各個分店購買過商品的顧客致以由衷的歉意,並由此承諾,從此以後,絕對會嚴格查驗相干貨物,杜絕此類現象再次發生。……當然,如果有顧客朋友依然感到本店無法信任,也可以到附近的一些商店進行購買,相信,在那些商店之中,諸位絕對不會再遇到類似的事情!」

  ……

  「看出來了嗎?」差不多一盞茶……不,為了跟附近的那些英國鄰居們打交道方便,廖大老闆早就戒了茶,改喝咖啡了,雖然不喜歡,但依然堅持著,所以,過了一杯咖啡的時間,廖其松又向陸子豐問道。

  「老闆,這,這上面說的好多都是……『發現』?」陸子豐抬起頭,又小心地看了自家老闆一眼:「趙爽元雖然道了歉,卻好像壓根兒就沒承認那些事情是他的錯。」

  「就看出這一點兒?」廖其松問道。

  「老闆,我,我實在是看不出別的來了!」陸子豐低頭說道。

  「看不出?哼,我看你根本就是沒上心!」廖其松冷哼了一聲,又恨鐵不成鋼地斥道:「你明知道趙爽元跟那個張力是一夥兒的,怎麼就這麼糊塗?你忘了那個姓張是的幹什麼的?人家是搞報紙,玩筆桿子的!他們那些人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何況你弄的這麼一點點麻煩?……發現?什麼叫發現?你數過沒有?不到一個月,這種汙七嘛黑的事情就足足發生了四十二起!……你說,那些看了報的,一時看著熱鬧,可閑下心來稍稍動一下腦子,誰還會相信?這也叫道歉?我看叫訴冤還差不多!」

  「訴冤?老闆,您是說……他趙爽元是故意把這些事情都列出來,還特意標了序號,就是想讓人不相信?」廖其松這麼一說,陸子豐也回過神兒來了,想到自己剛看到這份致歉書的時候還感到得意,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冷汗。……大家做鄰居做了這麼久,交手也有幾年的歷史了,他怎麼就沒發現趙爽元那死胖子也能這麼陰險?

  「不相信還只是輕的!他最後那句你看了沒有,嗯?」廖其松又指著報紙厲聲問道。

  「如果有顧客……」

  「如果有顧客不願意到他們聯豐大百貨買東西,就可以到他們附近的商店去買,而且絕對不會再碰上那些個兒爛事兒……」廖其松又是一陣冷笑:「看明白了嗎?說了這麼多,人家歸根到底就是為了這一句,明不明白?」

  「老闆,我……」

  「『我我我』,整天就是『我我我』,你又不屬鵝,整天說這些幹嘛?還會不會說點兒別的?」

  廖其松瞪了陸子豐一眼,突然伸手抄起面前的咖啡朝著這個手下就潑了過去。

  「嘩!」

  上一杯咖啡已經被廖其松喝了大半,這一杯卻是傭人剛剛又給添滿的,正熱著,潑到臉上頓時就讓陸子豐忍不住一陣抽搐,但是,陸總經理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任由咖啡順著臉頰流下,又把自己的襯衣西裝給汙掉!

  「聯豐的附近還會有哪家商店?當然是老子的皇后大百貨!呵呵,在皇后絕對不會遇到同樣的事情……明白人家的意思了嗎,啊?呆頭鵝!」廖其松又接著教訓道。

  「老闆,我、我明白了!」陸子豐垂首答道。

  「那你說該怎麼辦?」廖其松又追問道。

  「老闆,您能不能容我想想?」陸子豐勉強抬起被燙得發紅的臉,祈求地問道。

  「想想?等你想完,老子的百貨商店也被人擠兌乾淨了!」廖其松向外看了一眼,歎了口氣,語氣又放緩了下來:「你滾吧,回去就把皇后大百貨給我停業整頓!」

  「停業?老闆,您這是……」還好不是趕自己走。剛剛聽到那個「滾」字的時候,陸子豐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從腔子裏跳了出來,這年頭,如果沒了現在這份工作,他又能上哪兒混去?可是,回過神兒來之後,他又對廖其松的決定感到了一陣不解。停業,這豈不是承認自己鬥不過聯豐了?

  「我這是幹什麼,是吧?」廖其松看了他一眼,又是一陣冷笑:「你這腦子裏裝的都是屎啊?怎麼就不知道凡事兒多想一想?我這麼幹還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這蠢貨白痴擦屁股!……你真的想讓那些顧客都跑到皇后去買東西?還是你以為那些人真的會聽趙爽元的話來咱們這邊兒?……老子可不想看著聯豐越來越紅火,自己卻只能乾睜眼。」

  「那老闆您要我幹什麼?」陸子豐急忙問道。

  「你?哼!」廖其松冷笑了一聲:「你能幹什麼?」

  「老闆,我,我……」

  「又是這個『我』!」廖其松看著陸子豐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給我回去老老實實地把聯豐的情況調查個清楚。再按照人家的路數,把咱們的皇后大百貨也給改成自選商場!……聽到沒有?」

  「是!」陸子豐鬆了一口氣。聯豐改制成自選商場,生意火爆,他看到這個情形之後就一直有些心動,只是皇后畢竟不是他的,而且當時又一直光想著去破壞趙爽元的生意,好給廖其松一個交待,所以一直沒想到這些。現在廖其松這大老闆親自指派了任務,他自然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而且,他也相信,如果同是自選商場,自己絕對能再繼續壓住聯豐。到時候再來老闆面前表表功,相信一切過錯都能彌補過去。

  ……

  「爹,就這麼饒了這傢伙?」

  陸子豐走後,客廳後面又走出來一個年青人。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跟廖其松同樣是一身西裝,長得也有點兒像。此人正是廖其松的第三個兒子,廖長壽!

  「現在咱們也沒什麼合適的人選去掌管皇后百貨,也只有讓這個蠢貨先扛著幾天啦!」廖其松答道。

  「那就這麼放過了聯豐?」廖長壽又問道。

  「誰說的?」廖其松瞟了自己兒子一眼:「你現在就派人去查一下,看看聯豐現在還有哪些供貨商。」

  「供貨商?嘿嘿,爹你可夠狠的,這是要斷了趙胖子的根兒啊!」廖長壽笑了起來。

  「哼,你們這些年青人,凡事只知道表面,好勇鬥狠,又哪知道什麼叫做釜底抽薪?」廖其松略顯得意地笑了一下:「這回你就給我記著,不管做什麼事兒,從根子上著手,才能一勞永逸!明白嗎?」

  「一勞永逸?那您以前幹嘛不這麼做,反倒讓趙胖子緩過了氣兒來?」廖三壽笑問道。

  「一時有一時的情況,那時候的情形不一樣。」廖其松笑了笑,又揮了一下手:「快滾!」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41
第一百二十三章 香港警務處

  香港警務處。

  處長辦公室。

  女秘書科琳娜扭著挺翹的屁股把剛剛翻譯好的資料放到了麥景陶的辦公桌上。又滿懷春意地瞟了處長先生幾眼,可惜,麥景陶連頭也沒抬,這讓女秘書的眼神變得頗為幽怨。雖然麥景陶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板著臉的模樣,但每當只有她在的時候,卻總是笑嘻嘻的。兩人經常在這間辦公室親親熱熱、摟摟抱抱,甚至有一次玩得上了興頭,兩人就在眼前這張寬大的辦公桌上上演了一場春宮大戲……雖然沒有觀眾,但依舊刺激。可是,最近這些天,科琳娜敏銳的發現麥景陶對自己的興趣下降了許多。單獨把她召進辦公室的次數少了,甚至說的話也越來越少。

  「難道這個老傢伙發現了我跟約瑟夫的事情?」科琳娜看著正在埋頭批閱文件的麥景陶,還有那顆越發光溜清潔的腦袋,突然有點兒心虛起來。麥景陶是有家室的,可是,她腳踩兩條船的做法顯然也不怎麼光彩。

  「科琳娜,你還有事嗎?」麥景陶也感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抬頭看到了自己小情人讓人琢磨不定的目光,老頭兒也略有些抱歉:「對不起,我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沒關係。誰叫你是警務總監呢?這本就是一個繁重的工作!」科琳娜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甚至還主動走過來。俯下身對著老頭兒越來越光禿禿的腦殼「叭嗒」地來了那麼一下。

  「我今天是不是不需要洗頭了?」麥景陶眯著眼睛感覺了一下這一吻的威力,笑了笑,顯得有些陶醉。

  「呵呵呵,依我看,你如果再這樣勞累下去,以後都不需要洗頭了!」科琳娜笑道,但眼神之中卻溢滿著關心。美女的眼睛會說話,這也正是她最吸引麥景陶的原因之一。

  「誒……希望上帝看在你這個可愛的美女的份兒上,還能為我的腦袋保留一塊草坪!」麥景陶歎息道。

  「呵呵,與其去請求上帝,還是先自己好好保重吧!」科琳娜笑著坐到了麥景陶的辦公桌上,稍微有些嫌小的警服使得她豐滿的身材越發突出,也越發的顯現出一種媚惑的吸引力:「親愛的,難道你就不能放自己一個小假,讓自己能好好休息一下嗎?」

  「我也這麼希望,可是,上帝顯然覺得我最近還不夠努力!」麥景陶把手搭上了情人警裙下的大腿,稍動了幾下,卻又苦笑了一聲:「親愛的,我今天恐怕真的沒有時間!」

  「可我認為你可以把工作往後拖延一下。」科琳娜的臉湊了過來,舌頭輕輕掠過麥景陶的嘴唇,呢喃著說道:「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了!……」

  「可……麥士維一會兒就要來了!」

  感受著對方舌頭的滑膩,還有口中噴出來的熱氣,麥景陶覺得自己的腦子微微有點兒發暈,不過,他總算還是保持了一份清醒!這裏畢竟是他的辦公室,不是什麼合適的偷情場所……外面不遠可還有很多人呢!

  「那你打個電話讓他晚點兒過來!」科琳娜從辦公桌上擠了下來。直接把麥景陶按到了大班椅上,兩眼迷離:「親愛的,我等不及了!……」

  「我……唔!」

  ……

  都說上了年紀的人自製力強。可是,事情在許多時候都不那麼符合自然規律。十幾分鐘之後,科琳娜才一臉凜然地從處長辦公室裏出來,而這個時候,助理處長麥士維也才剛剛走到屬於她這個秘書的位子前面。

  「處長先生正在等您。」女秘書一本正經,顯得非常嚴肅。

  「我知道了!」

  麥士維的兩隻眼睛在科琳娜挺拔豐滿的身上掃了兩眼,埋頭走進了辦公室。

  ……

  「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麥景陶顯得有些疲憊,衣服也稍稍有點兒亂,不過麥士維卻沒有想太多……最近的事情確實太多太麻煩,老麥連頭髮都在接連茬兒的掉,衣服沒太整好又算多大點兒事兒?想到這裏,麥士維又有些同情地看了自己的上司一眼,說道:

  「劉福這兩天正在為我們的駐港士兵強姦新界村姑的案子頭疼,根本就抽不出警力去調查那些事情。而其他的那些華探長和華警長們,他們的能力您是知道的。這些人不僅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反而還告訴我,現在整個香港的難民都在對政府感到不滿,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樣下手。」

  「士兵強姦村姑……」麥景陶恨恨地敲了敲桌子:「這幫可惡的傢伙。他們明明知道現在香港市民正在對政府不滿。對我們英國人不滿,卻偏偏還要做出這種事情。簡直就是一幫蠢貨!」

  「可即便明知道他們都是蠢貨,我們也不得不幫他們一把!」麥士維歎息道。同是英國人,尤其是在香港這塊殖民地,大家都有相同的優越感,就算明知道是英軍士兵強姦的新界的村姑,他們也只能睜一眼閉一隻眼。法律還在,但法院絕不會主動向威爾士軍營傳送哪怕一張傳票,他們警務處也只會把事情推給那些華人警探去做……有本事,你們就把那兩個犯事兒的傢伙從威爾士軍營裏面弄出來,弄不出來也不是我們的問題,而是你們自己沒本事,那些中國老百姓的怨氣也會朝著你們這些沒用的警探去發!

  「劉福怎麼說?這個案子還會持續多久?」麥景陶又問道。

  「不知道。您知道那個胖子,他一向膽小怕事,最不願意得罪的就是我們這些英國人。而現在,他面對的卻是武力最為強大的駐港英軍……很難想像,如果那兩個蠢貨一直呆在威爾士軍營,劉福會不會一直就把這件案子拖下去。」麥士維說道。

  「可是這件案子現在已經不能再拖了!」麥景陶黯然說道。

  「為什麼?」麥士維奇道。

  「剛剛列誥又給我打了電話,他讓我去看一看《香港人報》今天的報道。」麥景陶舉起了科琳娜剛剛拿過來,才重新收拾整齊的翻譯資料:「就是這些!……列誥告訴我,華民政務司現在已經將這篇報道呈報給了港督大人,而在他看來,這篇資料也極有可能成為香港市民對我們政府不滿的一根新的導火索!」

  「導火索?」

  麥士維顯然吃驚不小。導火索這種稱號可不是能隨便賦予的,那東西一點就著,所代表的意思極為沉重。而《香港人報》他自然也十分清楚,自從這家報紙第一個報道了朝鮮戰爭的開始,又連續七天發佈了來自於中共幾大領導人的回信之後,已然穩居香港最有影響力的大報之一的位子。在許多人看來,這家報紙顯然是一家左傾傾向極為嚴重的報紙。但是。身為港府高官,麥士維極為清楚,在港府內部,並沒有太多的人把《香港人報》跟《大公報》那些報紙等同。……說到底,那個張力只是一個年青人,其所作所為,根據分析,倒是為了發財的居多。就像朝鮮戰爭剛剛爆發的那幾天,《香港人報》還曾主動發佈文章去安撫市民情緒,進而帶動了整個左傾陣線的報紙電台,這一點甚至還曾經嬴得過港督葛量洪的讚許,只是這個讚許只在小範圍內傳播,並沒有弄得全港皆知罷了。可現在,這家報紙怎麼居然又搞出個……導火索?

  「你還是自己看一看吧,我現在還有點兒頭疼!」

  麥景陶把資料遞給了麥士維,自己則坐在大班椅上開始揉額頭……剛剛科琳娜搞得他有點兒缺氧!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香港曾受到了猛烈的轟炸,所以到重光以後,全港有近四份之三的房屋因遭破壞而不宜人居。儘管港府在戰後己立即著手於重建,但大量的難民湧入,對香港的住房構成極大的壓力。由於港府一向奉行自由貿易,為免干預市場劃,加上又預期難民在適當的日子返回內地。所以就容許難民在城市邊緣和山邊建造寮屋。這類任意興建的寮屋,一般只用火水罐拆出的鐵皮或木版搭建,面積極小,但往往就住上好幾人,此外,這類寮屋一般更缺乏乾淨水源,而且衛生情況也十分惡劣,火災等意外更時有發生。……據本報記者調查,僅1949年10月往後,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石硤尾、油麻地等地的寮屋聚居區就發生大小火災七十餘起。平均每個月七八起,人員傷亡累積達千人,更有近萬人曾因此而一度無家可歸。……難民對香港的經濟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卻也同樣為香港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根據本報記者數月來對多達兩千餘名寮屋居民的調查,發現大多數居民都已經決定長期在香港居住、生活、工作!可是,港府卻一直對他們的這種訴求視而不見。……我們認為,港府應該儘快拿出決斷,為了這多達上百萬的難民們能夠安心安全的生活,為了香港人心的安定,儘快的拿出解決辦法!而不是去過多的關注一場在萬里之外的局部戰爭,畢竟,朝鮮的戰事已經對香港的經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這個時候,我們更應該為香港的經濟重振而努力,而不是隨著其他國家的態度任由自己承受苦楚!……請記住,香港的每一位居民,不管是先前的住民,還是今日的所謂難民,他們都在為港府呈繳稅收,他們早就已經是香港事實上的納稅人!」

  「確實是一根導火索!……他們這是在警告政府嗎?」

  一口氣把翻譯過來的報道看完,麥士維禁不住感到牙花子有點兒上火。報道明面上是在為上百萬的北來難民說話,可實際上,這是在為港府出難題啊!……左傾,這簡直太他媽的左傾了!高級助理處長覺得心裏憋了一股悶氣兒,他們是英國人,憑什麼要去管那些中國籍難民?允許那些人居住在香港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我覺得也像是一種警告,但根據列誥的意思,他覺得這倒像是一種善意的提醒!」麥景陶歎了口氣,「因為華民政務司接到了來自這家報紙的一封請願書,上面的內容據說是請求政府撥出專款,加緊建造廉租式住房,為難民們提供一個舒適點兒的居住環境!」

  「哈……讓英國人去負責中國人的住房?」麥士維禁不住冷笑:「這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天方夜譚的事情,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不要這麼說。你可是港府下屬的高級警官,你的這種態度如果傳揚出去,會在全香港都引起軒然大波的。」麥景陶警告了一下自己的下屬,又接著說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派去追查煽動難民情緒的幕後黑手的警員全都調動起來。去安撫那些人的情緒。不要讓他們的情緒因為《香港人報》的這篇報道而激化。知道了嗎?」

  「我在讓那些傢伙去調查幕後黑手的同時,就曾經命令過他們注意安撫難民情緒。不過我覺得,現在就算我們把人找出來,恐怕也沒什麼用了。報紙已經把事情報道了出來……」麥士維說道。

  「沒用也要找。我擔心的不是這些報紙,而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麥景陶舒了一口氣。

  「為什麼不讓政府的人出面去跟《香港人報》的人去談一談?就像以前我們對其他報社的做法一樣。」麥士維又接著問道,「再這樣放縱下去,他們只會越來越肆無忌憚,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報紙去學習他們。真要是那樣,香港的局面只會更糟。」

  「我們現在面對的局面實在是太過複雜,政府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這一點你應該明白。」麥景陶歎了口氣,順便又撓了一下頭皮,可看到隨著手指一起「下崗」的兩根兒花白的頭髮,他忍不住又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而且,《香港人報》的關係網非常複雜,在香港和澳門兩地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就算真的要對付他們,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或許我可以找到一點兒辦法!」麥士維突然微笑著說道。

  「你能?……什麼辦法?」麥景陶問了一句,同時還不忘提醒:「最好不是什麼下作的手段。那樣只會讓事情更糟!」

  「當然不會。我可是一個高尚的人!」麥士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擺了一個POSE,又接著笑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只是把《香港人報》當作一份報紙來看,這是錯誤的。因為,那家報社的老闆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商人,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另外一個身份?」麥景陶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你是不是想說他有可能是中共的間諜?這不可能的。美國人、國民黨的人都在調查他,這你都知道。可是,那個傢伙除了跟新華社的某個人有過幾次簡短的接觸之外,根本就沒有從事過任何有關間諜的活動。而且,他現在還借了銀行許多錢,據說足有一百多萬,這可是一筆鉅款。如果我們用這個藉口把他給遣返回北方的話,那些銀行的大班們會殺了我們的!」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那個張力還是赤柱監獄的一名警員!」麥士維笑道。

  「赤柱?」麥景陶一愣,原本還有些傴僂的腰也忍不住挺了起來,「警員?你是說,他現在還是一名警員?現役的警員?」

  「據我所知,懲教署曾經意圖將他解職,卻被赤柱監獄的史提夫給否決了。這個結果曾經讓梅爾森署長極為不悅,但是,現在看來,史提夫的做法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有先見之明!」麥士維微笑著說道。

  「哈……為什麼這個情況我不知道?」麥景陶忍不住大笑了一聲,卻又佯做生氣地叫道。

  「我在此之前也是不知道的。我還以為那個傢伙成了報社老闆之後,就應該很自然地從赤柱離開。而且,我也從沒有想過懲教署竟然會連一個小小的獄警也開除不了。不過很顯然,梅爾森那個老東西並不想讓這種小事打擊自己的威望,所以這件事一直都沒能宣揚開。可是,史提夫那傢伙這回真的是非常的不錯!……我都想給他申請一個英雄勳章了!」麥士維笑道。

  「太可惜了。如果可能,我也想幫他申請一個勳章!……可是,他為什麼不願意把那個小子開除?」麥景陶笑了笑,又突然反問道。

  「我不知道。或許,史提夫還是對那個傳說不死心。我記得曾經給過您一份報告,上面應該有記述,這個張力就是那次赤柱越獄案的第一位報案人。」麥士維說道。史提夫等人辛辛苦苦瞞著的事情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猜了個十成十。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如果被史提夫等人知道了,他們又會做何感想。

  「啊,我記起來了!」麥景陶也想起了那一次讓自己丟人的案子,「日本人的寶藏?」

  「沒錯!」麥士維微笑著攤了攤手。

  「福爾德現在還是那麼清閒嗎?」麥景陶突然又記起了因為上一次的寶藏案而被他疏遠的高級警司。

  「閑得都快生銹了!」麥士維咧著嘴,做出了一副嫌惡的表情。

  「那就讓他趕緊上點兒油,然後去找那位名叫張力的獄警,讓他去告訴那個傢伙,我們需要就上一次的那個案件進行更加深入的調查。」麥景陶笑道。

  「更加……『深入』的調查?」麥士維反問道。

  「是的。你有什麼問題?」麥景陶問道。

  「需要怎麼深入?」

  「這個需要你,或者福爾德自己去想。我現在需要的是《香港人報》的妥協。讓他們的嘴巴老實一點兒,不要老是去提那些能讓幾乎整個警務處都感到麻煩的事情。明白嗎?」麥景陶咬牙說道。一直以來,雖然他面兒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可對老是爆新聞,惹得人心鼎沸的《香港人報》,他還真的是恨得牙根癢癢。人心不穩當,他這個警務處長怎麼去維持治安?

  「好的。……我想福爾德也一定會非常樂意做這件事情。」麥士維笑了笑,直接就摸上了處長辦公桌上的電話。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42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這篇不能發

  7月28日。

  香港某處。

  ……

  「廖氏公司、香港警務處、美國領事館、國民黨駐香港領事館……」

  唐學紅接到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交給自己的這份秘密報告的時候。差點兒忍不住捂著腦袋呻吟了起來。……這上面當然不是新華社香港分社的對頭,雖然大家的關係並不友好,但至少在明面兒上還保持著一定的克制。而且,就算暗地裏有動手的,也絕不會包括香港警務處和那家小小的廖氏公司。這上面全都是張力招來的貨色。

  「這傢伙惹事兒的能力還真不一般!」唐學紅對面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大約三十多歲四十歲的模樣,穿的也跟普通的香港市民一樣,短袖襯衣加一條薄薄的西褲。看不出有多精明,同樣也看不出有多老實,屬於那種扔進人堆裏就再也找不出來的貨色。此刻,這位老兄也在禁不住為報告上的內容苦笑。

  「本事一般也弄不出現在這份局面,同樣也招不來這麼多的牛鬼蛇神!」唐學紅笑道。

  「他到底跟咱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上級一定要咱們保護他?而且還是盡最大的努力!」中年人又接著問道,顯見對這個命令感到十分地不理解。事實上,在他看來,就算張力偶爾走了點兒狗屎運,跟幾位國家領導人通了一次信,可這人畢竟不是共產黨人,跟黨也沒有什麼太多深刻的聯繫,憑什麼受到這種待遇?

  「老李,身為一名地下工作人員。有些事是不能問的。上級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去做什麼。你什麼時候連這個規則都不懂了?」唐學紅微微皺眉問道。

  「我就是發一下牢騷!」中年人老李歎了口氣:「雖說咱們背靠廣東,跟大陸距離近,那些人一般不敢招惹咱們。可在香港,咱們要面對的也不再是一個國民黨反動派,還有美國人、英國人,甚至還有那些幫派份子,局面也愈加複雜,人手根本就不夠用。憑什麼還要再分出這麼多的力量去管一個報社老闆,偏偏這個報社老闆還跟咱們沒有多少關係?」

  「牢騷可以有,但你得給我憋在心裏。知道嗎?」唐學紅沉聲說道。

  「我心裏有數。這個你儘管放心!」老李答道。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上面為什麼會下這道命令。可惜,具體情況我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啊!」唐學紅又歎了一口氣說道。

  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張力的命令是在那一次他帶著季高成、褚鑫城等三人一起在半島酒店跟張力喝完下午茶之後的第七天下來的。這一點他記得非常清楚。因為在那之後,他就跟張力沒再見過面。而那一次,他也只是幫著張力傳播了一張寫著幾十個數字的小紙條兒。他本來沒把那張紙條看得有多重,甚至一度以為張力是想通過他這條渠道向上面提提意見,爾後通過上級來促成跟季高成三人掌握的公司的合作。可是,事實證明,他錯了!……這讓他一直都有些自責,身為一名特工人員,他的警覺性還是不太夠。

  可是,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情報,居然能讓上級下達這樣的命令?老李只知道上級的命令是盡最大努力保護張力,可他更加清楚,這條命令只是來自廣東省人民政府主席葉劍英和公安廳廳長譚政文兩位同志,而之後兩天,就有了另一份來自中央的命令。而中央的命令更加簡單。也更加沉重:不惜一切代價!如有危險,可以以華南局主席林彪同志的名義,直接向港英政府要人,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武力威脅!……武力威脅!剛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他記得自己緊張地連喝了六大杯涼水。可這還不算,隨著這道命令一起來的,還有一份直接蓋有中共華南局印鑒,並且有林彪同志親筆簽署的文件,文件的內容就是一個,要人!

  顯然,這也是為了對付某些特殊情況準備的。……而現在,中央的命令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份由林彪同志親筆簽署的文件只有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和他兩個人知道。可是,就是新華社的社長,也只知道文件的存在,並負責保管,卻不知道具體內容。……這種待遇,簡直就是一位中央要員,如果讓老李知道了,別說什麼牢騷。就是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這傢伙恐怕都能憋回去。可惜,這事要求絕對保密,他不能隨便透露。

  「你也不知道?」老李顯然是不太相信唐學紅的話:「你不是直接從北京調派下來的嗎?」

  「這叫什麼話?北京來的就了不起了?」唐學紅嘲弄地瞪了老李一眼:「現在全國各地的領導人,哪個不是在北京呆過的?可他們又有幾個是北京人?幾年前,大傢伙可都在陝北的土溝溝裏窩著呢,還不照樣把國民黨的八百萬大軍給打得落花流水?……你這個思想要不得。」

  「一句話就惹來你這麼多句。還怕我被資本主義給腐蝕了不成?」老李笑道。

  「比起國內的情況,香港這邊的生活確實要舒適一些……可越是這樣,咱們就越要注意。思想工作可是馬虎不得的!」唐學紅又歎了口氣……這個張力到底是什麼人呢?那回他到底給中央說了些什麼?

  「咱們要不要把這些情況通報一下那位張老闆?」老李見唐學紅這邊問不出什麼名堂,又轉移話題問道。

  「……先不用了!」唐學紅想了一下,「這位張老闆也挺精明的。先看看他有沒有發覺。如果沒有發覺,咱們再提醒兩聲。……他再怎麼說也算是個大老闆,看看香港那些跟他差不多的,開個宴會,請的不是港府高官,就是各國領事。他再差,也不可能被這幾家給搞得什麼都不是了吧?」

  「那倒是。聽說這傢伙最近又跟那個劉福搭上了線兒,香港的黑白兩道以後他可就不用怎麼害怕了!」老李也笑道。

  「劉福又怎麼樣?區區一個華探長而已!」那傢伙可是跟咱們的黨中央都搭上了線兒呢!而且這條線似乎還很粗很粗!唐學紅暗暗苦笑了一下,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覺得無話可說。因為,跟張力見過面之後,他的行政級別最近好像也漲了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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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學紅在猜測張力的來歷,同時也儘量地抑制著自己的好奇心,不讓自己去想張力到底給了中央什麼。而張力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廣州(葉劍英)、武漢(林彪),還有北京的幾位國家領袖的心裏排上了非常靠前的號兒。他現在正在為一件事感到為難。

  極度的為難!

  港島報社昨天剛剛接了一份時事評論的稿件。主編羅亮恆覺得這篇稿子雖然寫得不是很出色,但作者卻是來歷不凡,應該能夠造成一定的轟動效應,想要在《港島日報》上發表。可是,想了想。羅主編又覺得這樣不太好。因為,他羅某人已經不僅僅是港島報社的主編了,還是張力新成立的「香港新聞公司」的董事之一。

  當然,這個新聞公司的成立並沒有大張旗鼓,主要成員目前也就只有三五個,甚至連一份兒單獨的帳本都沒有。但是,公司旗下卻有《香港人報》和《港島日報》這兩份報紙。《香港人報》且不說它,朝鮮戰爭爆發之後,日發行量已經有十幾萬份,在香港已經是當之無愧的業界翹楚!而《港島日報》在前段時間雖然受到了張力的打壓,但被新聞公司收購之後,目前的發行量已經穩步回升。張力又跟大家商量了一下,將港島報社和香港人報社混編,同時,根據兩家報社成員擅長的新聞側重點不同,重新安排了兩報的內容,確立兩報的不同風格。比如:《香港人報》的馬經專版已經被取消,轉而交由《港島日報》刊發。

  所以,基於目前的公司情況,羅亮恆覺得這篇稿子還是交由側重時事政治的《香港人報》發表更為合適,便將其帶到了港島報社對門兒的胡家義這裏!胡家義對羅亮恆的做法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贊同,對這篇稿子也是極為看重,當場就要安排將當天的報紙重新排版。以便將這份稿子添進去。可是,張力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

  「這東西能亂發嗎?」香港人報社的會客室也是臨時的會議室。而現在,張力正坐在座位上對著手下的兩員大將進行訓斥:「知不知道這傢伙是什麼人?你們發他的文章?……他自己可都不敢往大報投稿,你們明不明白?」

  「這又怎麼了?咱們就說是轉載的不行嗎?大不了我加付港島的轉載費,這總行了吧?」胡家義現在財大氣粗,這句話卻說的羅亮恆在旁邊直翻白眼兒。你丫兒還忘不了港島報社偷偷轉載你那幾則笑話的事兒吧?

  「你弄明白情況沒有?我說的是,這傢伙自己都不敢往大報投稿!」張力怒瞪了胡家義一眼,「你有沒有一點兒政治敏感度?」

  「政治?咱們辦報紙,公平公正公開,說公道話就行了,這不是你說的嗎?你管他什麼政治?」胡家義反瞪了張力一眼。說道。

  「可我現在正想著跟一些人做生意。你明不明白?你刊登他們大仇人的文章,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張力反問道。

  「管你什麼大仇人?我只管《香港人報》,順帶著可以負責一下新聞公司,其他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別來找我!」胡家義不屑地說道。在新聞公司內部,目前也只有他敢跟張力這麼說話了。

  「老闆,這文章上面其實也沒什麼太多的傾向性,總體上看還是比較超然於左右兩派,應該是屬於中間路線。而且,咱們的報紙要想辦得更加具有影響力,也就必須走持中的路線,這樣才能讓人信服。……」羅亮恆顯然是支持胡家義的。新聞公司,自然就要把新聞弄好,報紙辦好。做生意的事情,屬於張力的私事,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

  「就是。」胡家義對羅亮恆點了點頭,又對張力說道:「我知道這個作者的仇人多,可朋友也不見得就少。何況他現在早就下臺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見得還能有多大的影響力。咱們刊登他的文章,只能說明我們辦報不拘一格,公平持正,這樣才越能吸引人呀!」

  「我知道這個道理。可你們就不能變通一下嗎?非得《香港人報》,我看《港島日報》也不錯嘛。你們可別忘了,人家投稿的對象也是港島!」張力沒奈何,他知道胡家義的拗脾氣,如果自己硬要推翻這傢伙的決定,肯定家宅不寧!……現在赤柱那邊的別墅還沒建好,他跟胡家義、小萱兄妹倆可還擠在一棟屋裏呢。而且小萱決定要上學之後,這傢伙就揚言說要為自己妹妹攢出國的學費,順便再攢點兒嫁妝,擺明瞭是要長時間賴在他那裏住。

  「《港島日報》的風格不太合適。而且,你不是想賺錢嗎?像這種有名頭的人物,他們的文章自然是只有刊登在《香港人報》上才能發揮最大的影響力,同時也為報社賺取更多的利潤。」胡家義說道。

  「沒錯。胡主編說的對。」羅亮恆點頭贊成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張力問道。

  「香港人報社我是主編,港島報社蘊然兄是主編,按照咱們的約定。你就算是老闆也不能隨便胡亂插手。」胡家義搖搖頭,一臉歉意沒有。

  「我就插手了,怎麼著吧?」張力突然有點兒著惱。不讓他插手報社?自己平時是給了你們一點兒權力,可也沒說要把自己這老闆給排斥在外吧?

  「那我就辭職!」胡家義決然道。

  「辭職?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小萱現在還沒上學呢,我這當哥的就不能抽個空去幫她把事兒辦了?」胡家義瞪了張力一眼,顯然也是早有怨氣,「你也好意思跟我發火?小萱跟我說了,她當初就是把這事兒託付給你的!……你現在有空跟我爭這稿子,怎麼就沒空去幫我妹妹解決一下學業問題?她沒叫過你『哥』?嗯?」

  「你……你少,少牽扯別的事兒!」張力的氣勢頓時萎了下來。說話不算話,人前果然是容易抬不起頭的。他些天忙來忙去,一會兒見這個,一會兒又見那個,還要忙活組建房地產公司,建築公司也正在打底兒,還向洋行從新加坡那邊兒訂購了幾艘採沙船……每天早出晚歸,很少見小萱的面。所以,不僅是沒去忙活小萱的上學問題,而是根本忘了!……怪不得偶爾見到的時候,那小丫頭看自己的眼神兒都有些不對了呢,當初光顧著忙,也沒怎麼注意,現在想想,恐怕那丫頭真是生氣了。再想想當初小萱給自己提要求的時候,自己信誓旦旦的樣子,張力忍不住都有些臊得慌。

  「你也知道少牽扯別的事兒?」胡家義又瞪了張力一眼:「你跟什麼人做生意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可這一份稿子,又沒什麼太多的傾向性,就因為作者跟你那些生意對象有過過節,你就想給否了,這是不是胡亂牽扯?」

  「你不懂的。這人仇人實在是太多。而且我也看他很不順眼……咱不能給惡人賺錢的機會不是?」張力郝然笑道。對自己的理由顯然也很沒有自信。

  「老闆,辦報紙,你不能光憑著自己的感覺去判斷一件事情。我知道你對大陸有好感,可許多事情不是光憑一方面說的。而且,我還覺得這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這人曾經是共產黨的領導人之一,如果讓他把過去的事情都寫出來的話,肯定能夠大賣。」羅亮恆也道。

  「這麼好的機會,那就交給《港島日報》了,這樣也有助於重新提高你們的發行量。」張力說道。

  「我們不要!」羅亮恆笑了笑。得罪張力沒什麼,李達倫的作為那麼可恨,張力不也出錢幫著那傢伙在馬來西亞重新來過了?雖說這也是張力已經教訓過李達倫,出了氣,這回又是想借助李達倫的能力,把新聞公司的觸角伸到東南亞其他國家,擴大自己的地盤兒的緣故。可這也說明張力這人更重實際。可胡家義不同,報界這麼多人,這傢伙明顯是屬於非常情緒化的那種,這種情緒化雖然並沒有反映到《香港人報》上,但在平常卻能讓人很清晰的感受到。遠親還不如近鄰呢,張力最近很少來新聞公司這邊兒,港島報社可就在胡家義的對面兒,他可不想整天被人面對面的埋怨。何況,稿子又是他主動拿過來的,也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唉,你們真的不明白的!」張力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說服胡家義和羅亮恆,可他真的是不想發這篇稿子,「這可是張國燾!這傢伙殺人無數,國共兩黨都不待見他。咱們發他的稿子,就算這稿子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也會被人理解為政治方面有問題的。……到時候幾面不討好,日子可就難過嘍!」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43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門挑釁?

  來香港之前,張力曾經不止一次的看過某些超級企業家的發跡史。還有這些企業的創始人們為了維護公司的那些規程,不惜以自己的威望和正確的發展觀點為代價,換取企業成員對這些規程的敬畏的例子。他本來也以為自己能夠辦到這一點,所以,在將兩家報社分別交付給胡家義、羅亮恆兩人之後,他就漸漸撒手。一來是因為他覺得這兩人的品性都值得信任;二來,則是港島報社的底子夠厚,裏面的人才分潤到兩家報社,再加上一些新招來的資深人員,足夠將報紙順利地辦下去。

  可是,今天他才算明白,這種事情是多麼的不容易。讓去一部分利潤,甚至是損失自己的威望去成全他人,成全一些所謂的合理的規定,這太難了。尤其是遇到這種兩難的局面的時候。

  ……

  張國燾是什麼人?

  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後為紅四方面軍領導人。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擔任紅四方面軍領導人的時候,大搞「肅反」,殺害了不知道多少優秀的革命同志。根據當時紅四方面軍擔任軍事領導的徐向前回憶,張國燾發動肅反之後的短短三個月內。紅四方面軍就有超過兩千五百多人遇害。可想而知,任何一個有良知,有理性的人,都不會相信一支革命的隊伍中會有麼這多的反革命者。要知道,當時的紅四方面軍總共才一萬五千人左右,如果按照張國燾的這種搞法,那就相當於有六分之一的紅四方面軍成員是反革命份子,而且相當大的一部分都是軍事幹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紅四方面軍早就被國民黨軍隊消滅了,怎麼可能反而越來越壯大?

  這還不算。紅一方面軍因為王明等人的錯誤領導,第五次反圍剿失敗,被迫進行戰略轉移。紅四方面軍也於1935年4月放棄川陝根據地開始長征。6月,紅四方面軍與紅一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地區會師後,張國燾卻反對中共中央關於紅軍北上建立川陝甘蘇區根據地的決定,意圖跟毛主席奪取對黨中央的領導權。企圖不遂,又進行分裂黨和紅軍的活動,10月率部南下川康,在卓木碉宣佈另立「中央」。但是,他的戰略意圖顯然是錯誤的,紅四方面軍南下之後,受到了國民黨的多重圍剿,損失慘重。於是,他不得不於1936年6月被迫取消第二「中央」。同年,張國燾與毛澤東在陝北7月任中共中央西北局書記。隨後與紅二、紅四方面軍一起北上,10月到達陝北。1937年3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批判他的分裂主義和軍閥主義錯誤。為了教育和挽救他。同年9月仍派他擔任陝甘寧邊區政府副主席、代主席。可是,1938年4月初,張國燾卻乘國共兩黨共祭黃帝陵之機逃出陝甘寧邊區,投靠國民黨。

  張力對張國燾投靠國民黨之後又做了什麼並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這傢伙在另立中央之後的具體遭遇,可他卻知道張國燾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最大的叛徒之一,也知道這人雙手沾滿了雙腥,臭名昭著。此人的可惡程度,幾乎可以與一手導致蘇區全面淪陷的王明等人相提並論。而話說回來,王明等人再可惡,再無恥,至人沒有叛變過。可張國燾不僅叛變了,還加入了國民黨,據說還成了特務。

  當然,比起張國燾,張力還有更恨得牙癢癢的,這人就是周佛海。本來,張力對這個人也不是很熟悉,只是馬馬虎虎好像知道有這麼個人。直到胡家義偶爾說起,他才知道,此人竟然也是中國共產黨最早期的領導人之一。可這人不僅背叛了共產黨。加入了國民黨,後來還成了汪精衛的左右手,背叛國家,做了日本人的走狗,歷任汪偽政府行政院副院長、上海市長等職,又多次與日本簽訂秘密和正式的賣國條約,屬於地地道道的大漢奸。可1945年日本投降後,老蔣竟然也不殺他,反而還任命其為軍事委員會上海行動總隊司令。後來實在是老百姓太看不過去,輿論壓力太大,老蔣沒奈何,只得屈服,將這個朝秦暮楚的叛國賊逮捕,並叛了死刑。可是,人們沒有想到,這些居然只是表面功夫。沒過多久,看到國共大戰吸引了老百姓的注意力,老蔣又以多番藉口,什麼「響應反正」、「戴罪圖功」,「以觀後效」等等等等,將周佛海又減為了無期徒刑。要不是老天爺實在看不過去,在1948年降了一場心臟病下來,病死了這個不停叛變的大漢奸,說不定周佛海都能跟著老蔣一起去臺灣,然後成為國府要員呢。

  不過,周佛海叛變較早,後來雖然又叛變國家,卻並不像張國燾一樣對黨和紅軍造成過那麼大的傷害。所以,若是論起來。張力相信,此時的北京政府還要更痛恨張國燾一些。

  而且,現在雖然是在香港,可是新中國畢竟才剛成立沒多久。張力就算沒有經歷過,可光從以往所看到的那些資料之中也能知道這時候的國內正是對意識形態方面最重視的時候。雖然還不至於像文化大革命那樣不分清紅皂白,可如果他發表了張國燾的文章,以中國人的性格,誰不會多想那麼幾分鐘?朝鮮戰爭正在打,他可是正想趁著這個時機多走私些重要物資,既可以支援大陸,也可以從中多謀些利益呢!如今,準備工作都已經差不多了,這時候如果再被人懷疑立場不堅定,豈非冤枉?他借了那麼多錢,打算開那麼多公司,可他做這些事的底氣全都是是立足在走私方面可能會產生的巨額盈利上。如果沒有這方面的進項,他借的那些錢誰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得清?

  可這些話,他又怎麼能告訴胡家義和羅亮?

  雖然已經做了許多防範措施,盡可能地把事情敗露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可張力卻根本不相信胡家義和羅亮的兩張嘴巴。要知道,走私物資給大陸,這要是被發現了,就算再能耐。也別想在香港混了!

  ……

  「實在不行的話,我看這樣吧。咱們另成立一家新報社,你們看怎麼樣?」

  爭執繼續持續。張力始終不同意在《香港人報》上發表張國燾的這篇文章,胡家義雖然並不是真的要辭職,卻也被搞得氣往上沖,非要頂牛。羅亮這個和事佬也做得極不成功,無奈之下,終於想到了一個新主意。

  「新報社?」胡家義迷糊地瞪了羅亮一眼:「蘊然兄,你當這報社是包子鋪啊?說開就開?」

  「你是想拿張國燾的稿子來當創刊號?」張力在一邊問道。

  「有這層意思。」羅亮點了點頭:「老闆你不是一直想成立一個能夠覆蓋面更廣,話語權更強的新聞集團嗎?可現在為止,咱們的新聞公司也就才只有兩家報紙。雖說《香港人報》的發行量已經很高,但畢竟過於單一。至於我們港島,局面雖然有所恢復,卻還沒達到以前的高度,而且現在香港許多人都知道港島和香港人都在老闆你的旗下。你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張國燾的這些稿件是咱們發的嗎?那就不讓他們知道好了!」

  「為了一篇稿子,就另辦一家報社?這也太不著調了。我不同意。」胡家義直接反對道。

  「老闆你看呢?」羅亮又看向了張力。

  「我倒是有點兒想。可關鍵是沒錢啊!」張力歎了口氣,他知道羅亮其實在是轉述當初李達倫的想法。李達倫先前說過,現在的香港,願意而且能夠有閒錢買報紙的就那麼些人,這家報紙起來了,那家報紙的發行量可能就要降一點兒。

  當初李達倫採用了不道德且非法的手段對付香港人報社,固然是因為嫉妒,但也未嘗沒有想借此保住《港島日報》發行量的心思,畢竟兩家報社那麼近。可惜,他的辦法不僅讓自己吃了大虧,還引來了同行們的詬病。但是,除了那些不合規矩的手段之外,如果想要在這塊地方拿到更多的發行份額,還有其他辦法。他當初借曾文泰的手,通過竅聽手段錄下的羅亮

  和李達倫的對話裏就說過兩種。其一,就是是把自己的報紙辦好,根本固定了,才能一步步把其他報紙擠出去;第二,則是多弄幾份兒報紙來分薄其他那些辦得較差的報紙的份額,以此來打擊對方的資金鏈,維持自己獨大的地位,爾後借勢出擊。只是這兩種方法,一種需要本身實力過硬,另一種則需要很強的操作手法,要不然,新的報紙說不定就能把自己原本那份報紙的發行量給分薄了。而張力雖然也曾有過動用第二種方法的心思,卻並沒有那以著急。反正朝鮮戰爭只要沒結束,他就相信自己不會被其他報紙趕上。何況朝鮮戰爭後面還有一場越南戰爭不是?

  「我的那些錢現在都投到幾家新公司裏面去了。哪還有錢去辦什麼新報社?雖說不想讓人知道,可新報社總不能跟剛開始時候的《香港人報》一樣吧?那也太寒磣人了。」

  「就是。這傢伙現在就是個散財童子,錢一到手就花出去。你讓他上哪兒去找錢去辦新報社?」胡家義也道。

  「那我也沒辦法了!不過,我還是想提醒老闆你一句。」羅亮笑了笑,又突然收斂笑容。鄭重說道。

  「你說!」張力道。

  「老闆,現在全香港都知道你跟共產黨走的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香港政府畢竟是英國人管的,他們跟美國人是一夥兒,跟蘇聯、跟中共,在根子上其實還是敵對的。如今朝鮮戰爭已經打了起來,美國人也按照老闆你預想的那樣上了戰場。可如果哪一天,中共的解放軍也跟老闆你預測的一樣過了鴨綠江,跟美國人,跟聯合國軍打起來,英國人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咱們這麼客氣嗎?」羅亮一臉嚴肅地問道。

  「……咱們只不過是刊載了幾則中共領袖的文章罷,平時的文章一直都是很持中的,沒有顯示出什麼傾向性。英國人就算不高興,也不能不講道理吧?」胡家義稍有些憂慮,但也並不是很嚴重:「而且,咱們報紙現在港澳兩地發行量已經達到十二三萬,英國人就算是想對付咱們,是不是也得考慮一下影響?」

  「英國人不見得會對咱們的兩家報紙怎麼樣,說不定也不會動報社,可他們如果只動老闆呢?」羅亮問道。

  「什麼意思?」胡家義看了張力一眼,緊張地問道。

  「老闆一向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也沒出席過什麼宴會,我們這些知道的,都曉得他是真的忙,忙這個忙那個,沒什麼閑功夫。可許多香港人,包括咱們業界的同仁,卻都覺得老闆很神秘。……神秘,又跟中共有聯繫,黎老前兩天都問我,說老闆老是這麼遮遮掩掩的,平時連個消息都沒有,是不是經常去大陸?」羅亮沉聲說道。

  「……」

  經常去大陸?顯然,黎維岳這話絕不只是問問。胡家義的腦子裏面雖然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可他也能聽得出這話裏的意思絕不那麼簡單。

  「經常去大陸?嘿嘿,黎老這是擔心我哪一天被英國人給遣返了,是嗎?」張力終於出聲問道。

  「以老闆現在的名聲,英國人只要沒有暈了腦袋,就絕不會隨便對你動粗,哪怕你真的跟中共聯繫密切也一樣。可是,不能動粗,卻並不代表他們沒辦法對付你啊!……老闆你總是不露面,連我們這些報社的成員每次看到你也都是行色匆匆,那別人呢?一兩個月沒你的消息,恐怕也沒人會在意,三五個月或許會有人問一聲,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就算知道你已經被送回了大陸,誰還能說什麼?」羅亮反問道。

  「就是。阿力,這張國燾的稿子,咱們還是在《香港人報》發吧?」胡家義急忙說道。不想被英國人弄走,自然是跟中共趕緊劃清界線。而發表張國燾這個中共大罪人的稿子顯然是個不錯的法子。

  「張國燾的影響早就過時了。你要發他的稿子,還不如找他弄一本回憶錄出來呢。」張力白了他一眼。胡家義到現在還沒弄明白,他不想發張國燾的稿子,不是因為這人的來歷,而是害怕那些意識形態的東西。就算要跟北面劃清界限,可底下的根子卻是不能斷的。雖然他之前曾經想方設法的向北面提供過許多情報,諸如勝利油田、大慶油田的大致位置,廣東韶關好像有鈾,還有重水可以冷卻核反應堆、氚氘聚變可以製成氫彈等等。

  可現在新中國畢竟才剛剛成立,連一年都不到。這一年的時間,那些領袖們需要忙的事兒得有多少?這些東西他們能有功夫去確定嗎?那些有關核能方面的,剛成立的新中國目前有科學家能理解嗎?當然,例如氫彈原料之類的信息他本來是不應該傳過去的,畢竟那些東西在幾十年後雖然不新鮮,可現在這個時期卻是非常了不得的情報,絕非一個報社老闆有能力、有資格去沾染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就像明知道朝鮮戰爭不會波及中國本土,明知道後來蘇聯跟中國雖然翻了臉,卻並沒有爆發戰爭,但他就是擔心有那麼個萬一……還有,就是他非常非常不願意等到1964年再去聽那一場巨響!

  畢竟,有些東西早兩年出現,其代表的意義都會有所不同的。

  1964年,時任外交部長的陳毅元帥曾經說過,原子彈響了之後,他跟外國人說話時的腰杆都硬了。可那東西何止是對一個外交部?對每一個中國人,在世界每一個地方的華人來說,原子彈一響,恐怕腰杆都有直上那麼幾分!君不見,21世紀之後,伊朗明知道會惹來世界各個大國的打壓,卻寧死也要發展自己的核技術?這不是那些穆斯林領袖們固執,而是他們知道,困難只是一時的,哪怕國際社會的制裁持續上幾十年,伊朗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只要核技術在手,他們國家的安全就依然會有保障,在中東,在世界上的說話的份量也會更重。而大國們明明有了遠超伊朗幾十年的核技術,卻死活不願意讓人家在這方面進行哪怕只是初步的發展,也是擔心核武器的擴散會惹來巨大的危機。……大國們還能克制,可小國們一旦擁有了這東西,稍出點兒事豈不是就要扔原子彈了?那大家還活不活了?

  總之,就是一句話,核武器實在是非常非常的不得了。越早擁有,在世界上就越有身份。所以,張力寧可冒著風險,也要把某些東西透露出去。

  但是,現在問題是,他已經把東西透露了出去,卻不知道自己透露的對象是否重視那些,甚至還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將之束在高閣!……雖然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安慰自己,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全看天意,可問題是他不僅不知道北面對自己的態度,卻偏偏還要去跟人家劃清界限……萬一人家真的沒有重視,他這麼做,不是等於上門挑釁嗎?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4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遇韓坤

  「其實,黨中央對張國燾早就明確的表示過自己的態度。只要他肯就以前做過的事情認錯。並做出書面檢查,我們不僅可以既往不究,甚至可以讓他回來。只是這個人向來嘴硬,又喜歡以己度人,生怕認了錯就要治他的罪,死活不答應罷了。」

  8月1日,唐學紅再次通過自己的渠道將張力提出的問題傳回了廣州。而當得知張力這一次居然只是擔心會被港英政府給定為左派,怕在香港呆不下去,「無法通過自己的方式為國家做出更多的貢獻」,一直專門負責他這件案子的譚政文禁不住啞然失笑。

  「說起來也確實可惜。張國燾本來也是個挺堅決的共產主義者,年青的時候可以算是個願意為理想奮鬥的有志之士。可惜,到了川陝根據地之後就變了樣兒,依我看,他一半是被當時的錯誤思想影響,另一半應該是受不了權力的腐蝕,可誰也沒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為居然會比那些軍閥還狠!那哪裏是肅反,簡直就是屠殺!……」坐在譚政文對面的是一個穿著草綠色軍裝的中年人,有點兒瘦,但極為精神。但是,此時此刻。身為廣東省公安廳廳長的譚政文卻只能坐在他的下首,因為,這位中年人正是新中國的開國元勳,後來被授勳為十大元帥之一的葉劍英,中共歷史上,數次力挽狂瀾,撥亂反正,並在後來一舉將鄧小平推上領導人位子的關鍵人物。現任廣東省人民政府主席兼廣州市市長,同時還擔任管理六省軍政的中共華南局副主席之職。而他也是目前廣東省唯二知道張力重要性的人員之一,另一個,自然就是譚政文!

  「紅四軍到了陝北之後,中央清算他的錯誤,批鬥過他,他也沒表示什麼意見。我們本來以為他應該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可那時候,誰也沒想到,身為黨的創始人之一,他居然會叛黨!」說著說著,葉劍英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當時,國共兩黨共祭黃帝陵,張國燾可是只跟大家說了一句話,就坐上蔣介石的把兄弟蔣鼎文的車跑了!

  「香港方面報告,這個張力想通過給張國燾出回憶錄的方式,來跟咱們『劃清界限』,您看怎麼樣?」譚政文不太想跟自己的領導就張國燾的事情談論太多,那個人代表著中共歷史上一個讓人不堪回首的血腥時期,那時候。不光是一個紅四方面軍,其他各方面軍哪個沒有受到過巨大的損害?就像湘鄂西蘇區,在當時的中革軍委湘鄂西分會主席夏曦的主持下,兩年多的時間,竟然殺掉數萬自己人。甚至夏曦自己身邊4個警衛員,都被他親手殺了3個!兩年時間,竟「完成」了四次大肅反。而湘鄂西根據地原來的人馬也由5萬多人減員為4千人,殺得只剩下5個黨員。而這些數字還都只統計了軍隊被殺者,未將地方上的冤魂統計在內。而以當時紅軍武器裝備的緊張程度,湘鄂西蘇區的紅三軍竟然出現槍比人多的怪現象,而且士兵沒人敢當班、排長,生怕那是冤枉送命的最佳捷徑……他譚政文在那個時候也已經是一名紅軍戰士,也曾親眼目睹過那場可怕的大清洗,現在每每想起,依舊是心驚膽戰。

  「香港方面就是膽子太小。不敢做事兒!」葉劍英從回憶中緩過了神兒來,拿過譚政文帶來的文件看了看,失望地搖了搖頭,「張國燾算什麼?在臺灣連套房子都保不住,處處碰壁受氣,被迫搬到香港來。給這麼個人出回憶錄,就能跟咱們劃清界限了?」

  「其實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表面上看,那個張力跟咱們之間除了上一回那種強迫式的採訪,就沒再有過什麼聯繫。之所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說到底還是《香港人報》自己搞出來的麻煩!」譚政文笑了笑,又似乎有點兒生氣:「這個張力,非得處處表現,如果不是他亂預測什麼朝鮮戰爭的進程,還亂插嘴說起美軍的佈署,有誰會把他當成大事兒?」

  「呵呵,人家把他當成大事兒,說明他說的在理兒。我倒是希望他能把這種事情說得更多一點兒。別的不說,美國那些大兵恐怕被擠兌的夠嗆!」葉劍英也笑了起來。

  「就怕人家不在乎啊。」譚政文笑道。

  「不在乎歸不在乎,說不說可在他。」葉劍英又想了想,又指示道:「我看不如這樣。給香港方面傳個信兒,讓那個張力去採訪老蔣駐香港的領事館,多說人家幾句好話。」

  「呵呵,您這可是給他們出難題了。國民黨是美國人的小跟班兒,美國人前段時間可是抗議過《香港人報》!這才沒過去多久,國民黨的人敢接受採訪嗎?」譚政文笑道。

  「你這可是有小瞧人的嫌疑。」葉劍英指著譚政文笑了笑:「別看那位蔣總統跟美國人多親熱,私底下可沒少發過脾氣,還坑了人家不少錢呢!」

  「哈哈哈,」譚政文忍不住大笑:「老總,你這麼埋汰人,老蔣要是知道了,可是會生氣的。」

  「那就讓他來找我算帳,我等著他!」葉劍英不在乎地揮了一下手,笑道。

  「你就囂張吧!明知道老蔣就算有心,他的美國老大哥現在也不會同意,就知道在這兒說風涼話。」譚政文稍稍鄙視了一下自己這位領導。

  「這倒也是……呵呵。」葉劍英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這件事就我按你的指示安排下去了?」譚政文又問道。

  「嗯!」葉劍英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告訴香港方面。張力是給我們國家做出了巨大貢獻,也承擔了巨大的風險的。人家做什麼事,不要想太多。哪怕就是稍微損害了咱們的一些利益,也是可以接受的!至於這些表面工作,由他去,不要過多的干涉。」

  「明白!」譚政文鄭重地應道。身為張力這個案子的直接負責人,他當然知道張力的重要性。前段時間張力提供的那些情報,資源存儲方面雖然還沒能確定,但是,在北京的科研人員卻已經肯定,情報裏提供的有關鈾235和鈈239可以用來製作原子彈的情況屬實,而此事的主要負責人錢三強教授也已經親自趕到廣東韶山,利用剛剛從蘇聯得到的探測設備,正在探測韶關山區可能存在的鈾礦。……不得不說,新中國的效率,尤其是在這些重大事件上的工作效率是極高的。而此時的斯大林,為了讓中國去給朝鮮人撐腰,也確定捨得下血本兒。不過,斯大林恐怕沒有想到,新中國並不只是知道了一個可能存在鈾礦的地點,他們還知道了一種可以分離鈾235的化學試劑的名稱,只是因為沒有原料才不能正式進行試驗罷了。所以。蘇聯提供的探測設備並不只是他想像的那樣只會為蘇聯提供原子彈的材料,而是將成為新中國原子武庫的奠基石之一。

  此外,譚政文還知道,核裂變反應堆目前只是知道一種名叫重水的冷動劑,可也已經在錢三強等科研人員的強烈要求下開始進行計劃!那可是和平利用原子能的技術,聽說如果成功,還能建發電站……譚政文從來都想不到,一下子就能抹平一座城市的炸彈,居然還能用來建造發電站?美國和蘇聯都還沒聽說過有這技術呢。不過倒是聽說很省煤!就是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傳出去會造成多麼大的轟動效應!畢竟,新中國可是才剛剛成立……

  當然,中央也曾有人對此提出過異議。認為新中國的科技基礎太差,根本就無法做到這些。可按毛主席的話說,那就是——美國人有原子彈,蘇聯也有原子彈,夾在兩個有原子彈的國家中間,我們也必須有,那樣才能說得起話,直得起腰。所以,在這件事上,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而提供這些情報的張力,按照中央調查部李克農部長的話說:重要性比我只高不低!雖然這話有些誇張,可這樣的人,就算做出一點兒損害自己這邊利益的事情,又算什麼?何況還只是想表面上劃清界限?再說,還有兩個油田的情報沒能確定呢,如果確定了,真像張力說的那樣是屬於大型油田,那意義也不比提供原子彈的情報差多少,說不定還會更多。

  只是譚政文一直不太明白,張力的這些情報到底都是哪兒弄來的。而這,也正是中央交付給他的任務之一:務必在不觸動張力敏感性的前提下,把這些情報的來源搞清楚。

  而正是因為擔心張力的情報來源就在香港,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動過將其本人弄到大陸來的心思。畢竟,這些情報的價值實在是無可估量,如果不能百分百地確定是出自張力本人,實在是不宜妄動。當然,如果能夠確定,那麼,再把那傢伙留在香港可就是他這個負責人的罪過了,那時候,就是再得罪人,哪怕就是直接派軍隊用武力去劫,他也得把張力弄回大陸。

  ************************************************

  8月3日。

  半島酒店。

  「早知道你們這麼開明,我還擔心什麼?唉,浪費。真是浪費!」

  唐學紅把來自廣州方面的意思轉達給張力之後,換來的就是這麼一句話。結果,唐同志被這話給氣著了。

  「什麼浪費?敢情我們在你張老闆的眼裏都是那種古板呆滯,不知道變通,連一句反對的話都不許說的貨色?」

  「嘿嘿,不是這個意思。」張力笑道。現在的中共確實是比較開明的,剛剛建國嘛,所有的氣象都是新的。可他怕的也不是現在的中共,而是以後的中共!尤其是十幾年後,1966年到1976年那十年間……那可是一場浩劫。知識份子都成了黑五類,得住牛棚;革命功臣一個個接連下了大獄,要麼迫害致死,要麼整天被批鬥。老百姓沒事兒幹,天天的批鬥會倒是不能缺席。黑白顛倒,普通人也得連祖宗三代查個一清二楚,那哪是一個民主的黨派所應有的做法,倒是更像封建王朝普查造反份子!像他這樣幾十年後的人,誰又敢在那種環境裏生活?

  「不是這個意思,也說明你有這種潛在的思想。這是很要不得的。」唐學紅道。

  「是是是,您批評的對!」張力連連點頭,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接下來的一句卻又暴露出了他這麼老實的原因:「我這思想……不會影響咱們的生意吧?」

  「……人過兩天應該就到齊了。到時候你的採沙公司開張,他們立即就會去報名!」唐學紅道。

  「那我就放心了。」張力舒了一口氣。走私嘛,當然不能用知識份子。可他在香港的手下卻偏偏是文化人居多。再考慮到保密的情況,所以,想來想去,他乾脆就向唐學紅提出要求:從解放軍給我撥個百八十號人過來,專門替我走私!可想而知,剛聽到這要求的時候,唐學紅是個怎麼樣的臉色。不過,想到張力這回的投資額度很大,又是對自己一方有利,唐學紅還真答應了。幾十號人而已,解放軍不缺,如果能用這些換來大量的緊缺物資,終究還是賺大了。

  「記著,他們都是潮州鄉下左家村的!」唐學紅又道。

  「左家村?是山裏的吧?」張力笑問道。

  「那當然。不是山裏,潮州上哪兒找什麼左家村去?」唐學紅說道。

  「我記住了!」張力點頭說道。香港的潮州人多,那些解放軍過來的人掛在潮州人名下,也不會顯眼。至於其他的,他相信唐學紅這些人也肯定會安排清楚。

  「那就希望咱們合作愉快嘍?」唐學紅又舉杯看了張力一眼,說道。

  「合作愉快!」張力也舉杯跟他碰了一下,笑道。

  ……

  「阿力!?」

  正事兒差不多了,張力閑得無聊,就又跟唐學紅聊起了現在香港的一些人物,畢竟眼前這位是屬於「地下」人物,在情報方面遠勝於他。而唐學紅也不遮掩,不該說的就直接告訴他不能說,能說的卻又解說的非常詳細。就像張國燾,唐學紅就告訴張力:那是在臺灣混不下去才跑到香港來的,而且還投了幾千美金正在炒黃金!

  而就在張力聽得有興趣,又開始打聽臺灣現在的內部情況的時候,兩人的座位旁邊也突然來了幾個人。張力聽到招呼,抬頭看了過去,卻也忍不住小吃了一驚:

  「韓SIR?」

  「真是你?阿力,我可都不敢認了!」對方帶頭的那人也顯得很驚喜,打量了張力一下,「嘖嘖」有聲,「早聽說你發了。怎麼就沒想到去旺角看看我?」

  「呵呵,韓SIR,我現在可是忙得要死,哪有空去打擾您呢?」張力站起身來跟對方握了握手,笑了笑,又將之介紹給了唐學紅:「這位是我在警校的教官,現任旺角警署警長,韓坤韓SIR!」

  「您好你好!」唐學紅也站了起來。身為中共地下黨在香港的領導人物,他自有一番氣勢,這番氣勢在張力面前沒顯現出來,可給韓坤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想想張力現在在香港的身份,韓坤急忙握住了唐學紅的手一個勁兒的搖,語氣之間竟忍不住有了些討好的架勢。

  「韓SIR不必客氣!……一起坐下來喝杯茶?」唐學紅微笑著問道。

  「不敢不敢!」韓坤連連擺手,可不等唐學紅回話,他卻又盯兩人一臉訕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呵呵,韓SIR請坐!」唐學紅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微微笑道。

  「打擾打擾!」韓坤又訕笑了兩聲,又轉過頭,對身後跟著的幾名手下冷了一下臉:「你們自己先去找個座位。劉SIR來了叫我!」

  「劉SIR?」看著韓坤的手下離開,張力首先開口問道:「韓SIR,你在等人?」

  「嗨,還不是那些麻煩事兒?」韓坤向服務員要了一杯茶,稍有些得意地看了張力一眼,「阿力你是不知道,我自從離了警校,一直是霉運不斷。早就已經不是旺角警長了!」

  「不是?這才幾個月?」張力驚訝道。

  「什麼幾個月?差不多都一年了!」韓坤訕笑了兩聲,「我現在是九龍防暴隊的副隊長。跟肥仔B混了!」

  「肥仔B?」張力頓時愣住。肥仔B不是應該跟著瘟豬劉去澳門避風頭了嗎?

  「就是『曾咩喳』了!」韓坤笑道。

  「曾……噢!」原來不是同一個人,只是弄了同一個外號兒。張力搖搖頭,上環那個肥仔B可不姓曾。

  「九龍防暴隊?」唐學紅在一邊看了韓坤一眼:「那可是警隊很強的一支力量,聽說成員都是佩衝鋒槍的,很具威懾力。看來韓SIR你很受警隊的重用啊!」

  「什麼衝鋒槍?就算有,平時又有哪個敢用?就只是拿著嚇人的!」韓坤笑了笑,卻依然忍不住有些得意。

  「能嚇人也好。韓SIR,你這又是等誰啊?敢讓堂堂的防暴隊隊長等人,那傢伙不怕挨槍子?」張力又笑問道。

  「還能有誰?劉福那個胖子嘍!」韓坤歎了口氣,「好像有什麼事兒,怕出麻煩,想叫我們出警!曾咩喳不想動,自然就只有我們這些小蝦米去跑腿兒了!唉……」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3:45
第一百二十七章 請神

  「那還真是巧!」

  張力又看了正略顯得意的韓坤一眼。仿佛被劉福求到似乎很了不起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今天其實也是被劉福給來的,正好跟唐學紅有事要談,所以就把事兒一起都堆到了半島。可沒想到,在這裏不僅碰到了韓坤,居然還都是被一個人請來的。

  「他也請你了?」

  聽張力把話說了一遍,韓坤也有些奇怪起來。

  「沒錯。……韓SIR,你覺得會是什麼事兒?」張力又問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個人請來的,這話題自然也就多了。至於以前的事情……有必要提嗎?韓坤還可欠他一個大人情呢。

  「沒理由呀!」

  聽到張力的問話,韓坤陷入了沉思。現在的警隊,如果沒事兒突然請了辦報紙的過來,一般在言,就是想辦假案,想讓那些記者來給自己拍拍照,留個個英勇擒賊的證據,好向上邀功。可如果真是那樣,有必要請他這個防暴隊的頭目過來嗎?難道,是真的有什麼大案?可根據他對劉福的瞭解,那個死胖子只要不是被人家殺到自己的地盤兒上,或者上面有了命令,就算有人把港督府當著他的面給燒了。他恐怕懶得動一根手指頭。何況是需要出動防暴隊的大案子?最近沒聽說上面有什麼命令下來呀。再說,真要是辦假案,誰敢請張力這樣的大報老闆出面?

  「呵呵,你們談你們的,我還有事兒,就先不打擾了!」唐學紅對香港警界的事情沒什麼興趣,看到兩人談起了這些,便主動起身告辭道。而見他要走,韓坤急忙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扔到了一邊,站起身來又跟他握了一下手,同時不忘挽留:

  「唐先生,再一起坐坐嘛。反正我們還有時間……」

  「呵呵,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還有事兒!」唐學紅微笑著說道。

  「阿力,你看你,留留唐先生嘛!」這肯定是大人物,你得給我個機會巴結一下啊!韓坤又有些責備地看了張力一眼。

  「呵呵,老唐確實很忙的。跟我喝這杯茶都得提前好幾天預約呢!韓SIR,你就放了他吧。」張力笑道。

  「這……」臭小子,真是發達了,連老子的面子也敢駁了。韓坤聽了張力的話有些不高興,不過,張力畢竟不再只是他以前的學生那麼簡單了,唐學紅既然不想留,他也不敢真攔。只得在一番惜別之後,任由人家揚長而去。

  ……

  「Totrace!」

  唐學紅起身離去,張力和韓坤反正都是要等同一個人。又落座繼續交談。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大廳一角的某根柱子後面,一雙碧綠色的眼睛正緊緊盯著離去的唐學紅,同時輕輕地擺了一下手。爾後,大廳邊兒上的一個華人就起身朝著唐學紅遠遠地跟了過去。不過,這雙碧綠色眼睛的主人同樣沒有注意到,就在他下完命令之後,不遠處,一份英文報紙後面,美國領事館武官艾倫克少校的嘴角也正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只是這絲笑容很隱晦,讓人難以分清楚到底是對誰而發。

  ……

  「阿力,這個唐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啊?你也是,怎麼不讓我多跟他套套近乎再說?」

  對正在發生的事情茫然不知。韓坤雖然不敢在唐學紅面前說什麼,但對張力,仗著一點兒過去的情份,他還是敢於抱怨一二的。

  「這人你還是別套近乎的好!」張力笑道。

  「為什麼?就許你辦報紙發大財,我就不能借你的光認識幾個大人物?」韓坤明顯有些吃味兒地說道。

  「這人可是共產黨,你跟他接觸,不想幹了?」張力瞪了瞪眼,微笑著說道。

  「切,共產黨?你乾脆說他就是毛澤東得了!」韓坤翻了翻白眼兒。打死了不信。在香港,誰會跟個共產黨在半島酒店這種高檔地方明打明晃的喝茶?他又不是白癡!

  「你看,說實話你都不信!」張力攤了攤手,「無可奈何」地笑道。

  ……

  「你們那一期,現在還沒聽說誰混出來了。前幾個月,倒是陳念富到旺角去找過我……也還只是個普通警員,我跟他們那邊兒的頭兒說了一聲,才升了高級。」

  「現在的日子確實不容易過。陳念富畢業的時候好像是到了將軍澳的,是不是啊?」聽韓坤又提及自己那一期的同學,張力又順口問道。

  「什麼將軍澳?到將軍澳的是周誠林,陳念富去的是葵涌!」韓坤不滿地看了張力一眼,說道。

  「葵涌?」那裏後來好像有個很大的貨櫃碼頭來著?張力的腦袋裏就多了一些相關的資料,可惜,打造碼頭這種事情並不是現在的他能做的到的。就算明知道現在是個好機會,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片地方保持現狀。

  「你現在發達了,有機會也幫一幫這些老同學。畢竟大家也是同窗一場。雖然那些傢伙現在都還只是小人物,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本事,你今天幫了他們,說不定他們哪一天也能反過來幫你呢!」韓坤又看著張力意味深長地說道。

  「好啊,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多跟他們聯繫!」張力笑道。

  「那就好。一個好漢三個幫嘛!」韓坤明顯從張力的笑容裏感到了一種漫不經意的意思。可惜,他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再者,張力跟警校的那些同學可沒聽說有多麼熟悉的,他說多了估計也沒用。何況,他真正的意思,是希望自己有機會能跟張力「互相幫忙」,可並不是真的為那些警校學員說話。

  ……

  又大約過了一刻鐘,劉福頂著滿頭的大汗終於到了。可這胖子進了餐廳,手裏卻依舊拿著個蒲扇不停地搖。很是讓人關注了一會兒,直到某個侍應生走到他面前把那已經破得差不多的蒲扇「收繳」了去,這一情況才有所改變。

  「嘿,阿力、阿坤!想不到你們來得這麼早啊!」

  大探長很快就發現了張力和韓坤,對兩人能做到一起倒也沒顯意外。直接帶著身後另外一個穿著警服的人走了過來。張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這人警服上那個小小的皇冠。顯然,這人身上雖然沒挎著紅綬帶,也是一個甲級警長,也就是俗稱的警署警長。跟他在赤柱一樣,地位雖然不高,卻也屬於相當有實權的人物。

  「曾SIR,想不到你也來了!」韓坤跟劉福打了個招呼,又朝那個軍裝警長問道。

  「曾SIR?」這人難道就是曾咩喳?張力看了那個警長一眼,也跟著站起身伸出了手去,當然,他也沒忘了自我介紹:「曾SIR你好,鄙人張力!」

  「不敢!……曾昭科!」曾姓警長見張力主動伸手,也急忙上前一步跟他握了一下,又接著笑道:「早就聽說過張先生的大名了。今天難得一見,久仰!」

  「曾SIR客氣了!」張力笑道。

  「好啦好啦,今天我請你們來可是有正事兒的,別光顧著客氣了!」劉福抹了一把汗,拉著三人一起坐下。又直接對韓坤說道:「韓SIR,曾咩喳能撥出來多少人?明天我可是有大事兒,需要你們的強大武力支援!」

  「到底什麼事啊?劉SIR,我們防暴隊現在也是人手緊張,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了,曾SIR他也不好隨便做決定呀。」韓坤兩手一攤,拿出一副為難的模樣。

  「曾SIR?」張力在一邊看了曾昭科一眼,才弄明白眼前這位並不是九龍防暴隊的那個什麼「曾咩喳」,怪不得一點兒也不胖。不過,這人既然能跟劉福弄到一起,顯然也不是普通角色。只是香港這地方也真是小。「曾」這種不太常見的姓氏居然也能一碰兩個,而且還都是在警隊系統裏擔任警長。想到這裏,張力忍不住又朝曾昭科笑問道:

  「曾SIR你跟防暴隊的那位曾SIR是親戚?」

  「我入警隊比較晚。跟那位曾SIR沒怎麼見過,還真不是很清楚有沒有這層關係。」曾昭科微笑著說道,顯得很隨和。

  「少他媽的給老子裝蒜。不就是想要點兒好處費嗎?老子什麼時候虧待過兄弟?你去告訴肥仔B,他明天把整支防暴隊都給我開出來,要是誤了老子的事兒,可別怪我不給他面子!」劉福並沒有理會張力和曾昭科的竊竊私語,只是他對韓坤的話顯然並不滿意,聽到其中的推脫之意後,立時就拍起了桌子。結果,他這一嗓子又吸引了不少人的側目。不過,看到他這麼兇橫的樣子,倒也沒人過來找麻煩。就連站在不遠處,剛剛收走了他那把蒲扇的那名侍應生也很自覺地躲到了柱子後面。

  「整支防暴隊都開出來?劉SIR,你想打仗啊?」韓坤顯然吃了一驚。防暴隊可是配了衝鋒槍的,在香港,這可幾乎是僅次於駐港英軍的武力。

  「打他個屁的仗。明天叫你們的人跟我去一趟新界……王八蛋,對付一群村民而已,你們怕個鳥屎?」劉福瞪眼叫道。

  「那也我得跟曾SIR說一聲,整支防暴隊,恐怕還是得他親自帶隊才成!」又沒聽說有什麼暴動,對付村民用得著這樣如臨大敵,鬼才信你。韓坤暗暗白了劉福一眼,不過也沒敢多說。反正他只是副隊長,這種事情自然有正職去考慮。不過,腦子轉了轉,韓坤立即就想到了劉福要防暴隊出動的目的。這胖子動防暴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為了那件案子。

  「告訴他,敢不來,功勞沒他的份兒,老子還要他好看!」劉福又威脅了一會兒,然後轉眼看向了張力,這回,他卻換上了一臉笑容:「阿力,幫個忙啦!……叫幾個有名點兒記者一起來。最好是能再叫些社會名流,你看怎麼樣?」

  「社會名流?」我哪認識什麼社會名流?張力苦笑了一下。這就是發跡過快的副作用了。《香港人報》才崛起幾個月,人脈方面是嚴重不足啊。

  「你是大報社的老闆,地位高,說話比我們這些小警察管用的多,一定要幫忙的啦!」劉福倒也是不見外。不過他想見外也不成,三十多萬可還被張力在手裏捏著呢。

  「我想想……」老子能請得動哪位社會名流?張力呲了一下牙,把自己在香港認識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卻突然發現,好像除了《大公報》的副主編黎維岳之外,他還真不認識什麼其他的名流。當然,胡家義勉強也能算是一個,可這個新晉名流比他還不如呢!而劉福所矚意的所謂名流,顯然不是他們這種玩報紙的便宜貨色,要不然,他還能不夠格?

  「張先生,聽說你們報紙最近幫著那些大陸來的難民說了不少話,連華民政務司都驚動了?」看到張力陷入苦思,曾昭科突然在一邊開口問道。

  「華民政務司?」張力心中一動,忍不住看了這個曾昭科一眼。這人消息很靈通啊。

  「華民政務司?阿力,你能把華民政務司請來?」劉福在一邊驚道。

  「那得看看!」因為最近頻頻在報紙上「為民請命」,《香港人報》早就接到了幾次華民政務司的函件。對方要求他們主動去華民政務司署就這些事情商談一下。可是,張力哪有什麼閑功夫跟他們磨牙?所以一直都沒怎麼理會。可據胡家義說,對方最近送過來的函件語氣變了許多,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實在是不好再拖,讓他有機會還是去報個道。所以,如果在這方面下下功夫,他還是有把握能把對方請過去的。劉福的意思他早就明白了,去新界,還需要出動防暴隊,肯定是為了錦田那件英軍強姦村女的案子。不過,如果他真這麼做了,肯定會惹來華民政務司更多的怒火。……港英政府都知道拖,不想管那些英國丘八,身為其屬下的華民政務司就願意招那些人了?

  「看看也好啊。阿力,這回如果沒有厲害點兒的人物壓陣,我可能就慘啦!」劉福看著張力,一臉祈求地說道。他現在只求那些名流能來,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再說,到了時候,事到臨頭,想看看就真能只是看看了?

  「其實這事兒你扯上港英政府是沒有什麼大作用的。別說區區一個華民政務司,我到時候就算能把律政司請過去,又能怎麼樣?真要是能管,願意管,他們還會把這麼大的案子交到你一個小小的探長頭上?……港督也管不到威爾士軍營啊!」張力搖頭歎道。

  「沒錯,這件案子最麻煩的就是這一點。福SIR你想的辦法雖然不錯,可如果那些英軍真的拉下臉皮,港督也說不上什麼話的。」曾昭科看了張力一眼,也在一邊說道。

  「劉SIR,你叫我、我們防暴隊出動,該、該不是想跟英軍動手吧?」韓坤原本還有些心不在焉,不就是對付幾個村民嗎?擺擺陣勢而已!但此時此刻,聽清楚了旁邊三個人的對話之後,他卻是已經一臉煞白。英軍強妹村女的案子滿香港都鬧得沸沸揚揚,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可他卻沒想到劉福居然會這麼坑他們……防暴隊?防暴隊防的是那些暴力份子,可沒說要去對付「更加暴力」的對手。憑他們手裏那幾把衝鋒槍還想對付英軍?那你怎麼不先給哥們兒弄幾輛坦克車來壯壯膽先?

  「媽的,就你們這個模樣,還防暴隊?我看倒像是想被別人強暴!」韓坤不爭氣的樣子讓劉福一陣瞪眼,不過考慮到還要依靠對方撐腰,他也沒好意思說得太過份:「放心!老子讓你們去,不是讓你們對付英軍。我是怕那些村民情緒不穩……王八蛋,老子現在是兩頭打狼,那個、那個……」

  「麻杆打狼,兩頭怕!」看劉福憋住,曾昭科淡淡地幫他續道。

  「對,就是這個麻杆兩頭怕!」劉福連忙說道。

  「只對付村民?」韓坤還是有些不放心。有些事兒可不是別人說了就能信的,何況是劉福這境況?這胖子表面長得不賴,白白胖胖多喜性,其實可不是什麼好人。

  「防暴隊歸韓SIR你們管,又不是福哥說的算了。到時候出了事兒,你們如果覺得事不可為,大要以袖手旁觀嘛!」張力在一邊說道。

  「就是。我說韓坤你小子就是沒點兒義氣,連老子都信不過?」劉福也有些著惱地說道。

  「我當然信得過劉SIR你了,不過這件事我還是得告訴曾咩喳一聲。不過你放心,這事兒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王八蛋,曾胖子肯定早就知道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才派老子過來頂缸。韓坤現在也明白了,忍不住開始在心裏罵人。

  「嗯!」劉福重重地哼了一聲,顯見不是怎麼滿意。

  「福哥,想要對付英軍,用港英政府的人是不行的。你得另找其他人!」

  見劉福不滿意,韓坤開始向張力頻使眼色。張力知道自己這位教官是想讓自己幫著說幾句好話,免得讓劉福記恨。不過,想要解決這些小矛盾,前提是得讓劉福把那個大矛盾解決掉才行啊。

  「香港還有什麼人能讓駐港英軍賣面子?」曾昭科問道。

  「香港人的中國人都怕英國人,可香港的英國人又都怕解放軍!可總不成還得讓我把解放軍請過來吧?」劉福氣咻咻地說道。他最近被這件案子都快逼瘋了。

  「解放軍倒是不至於,不過他們肯定管用。如果你真的能把人請過來,我保證英軍跑得肯定比鬼還快。」張力笑了笑,不過,見劉福面色不好,他也知道不好再繼續調侃,只得又正色說道:「我說的是解放軍的手下敗將!」

  「手下敗將?」劉福訝道。

  「難道是……國民黨!?」曾昭科首先想到了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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