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消息
「張，搬出去住的還習慣嗎？」
12月27日，張力一如既往的早到了一刻鐘，正在整理他自己的辦公桌的時候，詹姆斯也到了。
「謝謝長官關心，還行吧！雖然只是幾間民房，可住著也還算寬敞！」
「那就好。」詹姆斯點了點頭，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剛推開門，卻又轉過了頭來：「聽說你最近經常往監捨那邊兒跑？」
「是啊，可那不是您的吩咐嗎？」張力奇怪地反問道。
「我？」詹姆斯怔了一下，旋即想起自己確實曾因為監獄長史提夫的命令而有過吩咐，不過，他也沒有多說，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就走進了辦公室，接著，「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就關了。
「搞什麼鬼？」張力感到莫名其妙。最近詹姆斯這傢伙有些怪怪的，老是問他一些問題，貌似關心，可他總覺得這傢伙對他隱隱地有了一些疏遠。
「該不是知道了我用囚犯印刷報紙的事兒了？」張力暗暗想道。他往監捨跑的次數雖多，卻也是聽從上司命令，不算不務正業，又沒有耽誤過什麼事兒，倒也不怕。可他害怕詹姆斯對他利用囚犯的事情找麻煩。洋鬼子總是愛講這樣那樣的規矩。警隊那邊倒還好說，貪污受賄成風，洋鬼子大部分都是警官，只是坐地收贓，很少下基層，大家平時少接觸，警員和那些便衣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可赤柱這邊就不一樣。地方小，油水少，偏偏還是高度設防監獄，地位極其重要。這裡的洋鬼子跟華人警員們的接觸雖然不多，管理的卻非常嚴格。而詹姆斯身為赤柱「總管」，負責的東西既雜，又多！萬一這傢伙認真起來，他那份兒報紙最薄弱的一個環節可是經受不住。
「本來還想穩定下這基本的銷售量再說的，可看這情形，還是得加快腳步啊！」
……
《香港人報》重新開始發行已經過去了一星期。創刊號的銷售成績並沒是很理想，只有三百多份，但是，這個成績的反饋還是讓張力等人興奮不已。因為，他們的創刊號只印了五百份！這也就是說，他們第一期報紙的銷售量就超過了六成，接近七成。這對一個既沒有打過廣告做過宣傳，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弄什麼創刊儀式之類的小報來說，顯然是個極為不錯的成績。
當時辛輔善就覺得應該加大印刷量，爭取快速發展，希望能在一兩年內就成為香港有數的大報之一。不過，面對手下的熱切希望，張力卻提出了「穩定基礎，漸進發展」的調子。然而，這一星期以來，《香港人報》的銷量卻越來越大，由第一期的三百多份已經漲到了接近六百份，漲了將近一倍。雖說平均下來也就是每個「廣告客戶」銷售了十幾二十份兒，可這個成績還是讓大家有些坐不住了。就連胡家義也開始催促張力去找印刷廠商量商量，畢竟，如果再這樣下去，僅靠囚犯幫忙刻蠟紙，再用一台油印機複印，根本就不夠用。尤其是油印的報紙廢品率太高，且印刷質量差，拿在手裡用不了多久就會弄上一些油污，許多讀者都頗有詬病。明記酒樓那些合作方已經為此反饋了不少意見。
「找印刷廠容易。可是，發展的太快的話，能不能實現『軟著陸』呢？」
報紙從來都是靠著廣告和銷量賺錢。可《香港人報》的廣告都是自己跑來的，並沒有要錢，只是佔了廣告方的一點點地方，所以一切開銷都是靠著銷量在支撐。銷量能夠穩步發展也是因為那些酒樓的顧客看上了他們現在的新聞評論之類，所以才會經常去購買。畢竟這些人不是每天都去酒樓，但每天看報紙還是可以的。……可一旦擴大印刷量，那些合作方能不能消化的了呢？答案很顯然是否定的。所以，想要發展，就必須找到更多的銷售渠道，這可不容易。另外，一旦做大，報社就不能再只有四個人了，必定要擴招。記者、編輯什麼的，哪一樣不要錢？
張力非常清楚，現在報社基礎薄弱，讀者群也才是剛剛建立，不僅人少，而且還遠遠達不到「忠實」的地步。如果發展的好，這些人當然會一直追看《香港人報》，可如果報紙的質量一直升不上去，這些人也就會拿他們的報紙當成是一時的消遣！
「不發展不行，可過快的話，到哪兒銷售去？報紙新聞的質量又怎麼保證？……」
張力埋頭苦思。在創刊之前他雖然做過一些準備，也有過一些計劃，卻只是想著穩打穩扎，等到實力足夠了再發勁兒。可現在的情形，別說胡家義三人已經等不太及，他也有些不想這麼隱忍下去了。這年頭，一天慢可就是天天慢啊！何況現在報社的錢也只是勉強有所回爐，除去印刷成本和辛、李兩人菲薄的薪水，根本沒有什麼盈利，還是在吃老本兒，只是吃的速度慢點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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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詹姆斯交待的公務，張力一如往常那樣走進了監獄，把備好的新聞稿送到四號監捨，交給了裡面的警員，然後由這些人幫他分配到那些「苦力」手中，進行蠟紙的刻印！再然後，他就會離開一段時間，「巡視」一下整個監獄再回來，拿回這些人的勞動成果，再提出小野紀三，帶這個人去油印室……這可不是辦公區的油印室，而是他在囚犯區找到的一個放雜物的儲藏室，讓人把裡面打掃乾淨之後，把印刷室那台將近報廢的油印機給搬了來。畢竟，他只是一個秘書，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囚犯，尤其是小野紀三這樣的重要囚犯帶過陳風林等人把守的鐵門。
「力哥！」
「嗯？」
張力正拿著新印出的一張報紙仔細察看。他們的報紙主要問題是油墨，這個問題一時解決不了，可其他諸如字跡模糊之類就必須注意了，畢竟會直接影響讀者的閱讀質量。這時，抽水強卻突然從儲藏室門口露出了頭來。
「幹什麼？」
「力哥，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兒找你！」抽水強在門口小聲地說道。
「沒看到我正忙嗎？」儲藏室裡面沒有第三人，只有張力和小野紀三。雖然為了確保安全，小野紀三腳上還有腳鐐，可張力並不放心就這樣放這傢伙單獨呆在這兒。
「力哥，我真的有事兒！大事兒！」抽水強回頭看了一眼，焦急地叫道。
「大事兒？你老丈人又不認你了？還是你未婚妻這就要生了？」張力一邊低頭看著報紙，一邊問道。
「這就生？那不是早產！啊呸呸呸……」抽水強連連「呸」了七八聲，這才有些不悅的板起了臉：「力哥，我好心好意的來找你，你話可不能亂講！會折壽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兒？」張力也不理他，接著問道。
「唉呀，我說你……」看到張力真的不打算出來的模樣，抽水強又回頭朝屋外看了一眼，一個側身躥了進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門給關上了：「力哥，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了什麼事兒？」
「我又不是惹禍精，能惹什麼事兒？」張力白了他一眼，說道。
「真的？」抽水強問道。
「騙你我能有什麼好處？」張力又把一張新印好的報紙抽出來查看了一遍，反問道。
「那……」抽水強伸手把張力拉到了一邊，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野紀三，看到對方只是低著頭一遍又一遍的印刷報紙，這才開口小聲說道：「最近我看到有好幾次。你每次進監獄，都有人盯著你，知不知道？」
「知道呀！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神秘兮兮的！」張力笑了一下：「不就是那些人把我當成律政司署的調查員了嗎？謠言而已，過兩天就沒影了！」
「不是這樣的。」抽水強又瞥了小野紀三一眼，再次壓低了聲音：「盯你的人不是咱們這些獄警，是另有其人。我看到有好幾次，他都拿著望遠鏡看你呢！」
「望遠鏡？」張力一怔。
「對。而且就在監獄長他們那棟樓上！」抽水強正色說道。
「……」張力這回真的驚到了。監獄長的樓上，拿望遠鏡看他？難道是偷窺？可他又不是什麼老娘們兒！而且，那可是監獄長的樓上，華籍警員是上不去的。那麼，就只有洋鬼子了？可那些洋鬼子憑什麼這樣盯著他？
「力哥，消息我可都帶到了。咱們兩清了，你看怎麼樣？」抽水強突然又開口問道。
「兩清？什麼兩清？」張力一時沒反應過來，奇怪地問道。
「我欠你的帳啊。」看到張力似乎想不認帳，抽水強頓時有些變色：「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招人注目！我可是冒著風險來的……」
「明白了。只是逗你呢，哪會真的要你什麼帳？」張力笑笑，他當初只是一時窮得慌才故意訛了這傢伙一把，現在報紙正常經營，雖然盈利不多，可至少也沒怎麼虧，他又怎麼可能真的去問這個傢伙要錢？
「那咱們說好了。你自己小心……我可走了！」抽水強推開了房門向外看了看，又回頭說道。
「嗯，謝謝你了！」張力笑了一下，說道。
「不客氣。以後有空我請你吃油條！」抽水強也笑了起來，看看門外沒人，整了整衣服，邁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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