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香港從1949開始 作者:古龍崗(連載中)

mk2257 2010-7-11 21:5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7 42193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46
第五十章 真走火了
    「有種你就開槍!」

    吳阿水依然緊緊攥著扁擔橫在身前,不過,面對黑洞洞的槍口,他顯然有些緊張,所以也自覺地停止了對抽水強的「追殺」!可是,心虛歸心虛,老頭的嘴巴還是蠻硬氣。

    「老頭兒,你本事不小啊。居然敢襲警?」張力掂著槍向前兩步,撥拉了一下正捂著傷口躲過來的抽水強,讓他的對向了吳阿水:「知不知道暴力襲警是什麼罪?而且你打傷的還是一名警長……我剛才完全有理由當場崩了你,知不知道?」

    「力哥,這老頭吃軟不吃硬,你別這麼說!」抽水強趕緊拽了下張力的衣服,小心說道。

    「我來就是為了嚇他,這不是你說的嗎?」張力小聲回道。

    「我沒讓你這樣嚇他……」

    「條子了不起啊?還想崩了我?那你幹嘛不開槍?」果然,抽水強的擔心並不是多餘,吳阿水稍一愣神兒之後,還是沒忍住因為張力那兩句話激起來的怒氣,憤然挺起了有些乾癟的胸膛,還自己使勁捶了捶:「就朝這兒打!別手軟!」

    「大膽!……這種動作是你能做的?這是無恥的剽竅,是僭越……就你這麼個老傢伙,也想當英雄?」張力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了正拉扯著自己的抽水強,邁前幾步,手槍就直接抵在了吳阿水的腦門兒上:「你再狂試試?」

    「力哥,別!」/「住手!」

    抽水強被張力嚇了一大跳,急忙跳上前去抓住了張力的胳膊,與此同時,村裡也傳來了兩個焦急的吼聲。接著,吳振邦、吳振社哥倆兒就火急火燎的躥了出來。只是,看到張力的槍口始終抵在吳阿水的腦袋上,任由抽水強怎麼拉扯也不動,兩兄弟也不敢過份靠近,遠遠地就停住了腳步!

    「力哥,你瘋啦?」抽水強額頭冷汗直流。他是想借張力唬唬人,可先前說好了只是動嘴,沒說要動手啊。

    「這老頭兒襲警,我只是按章辦事!」張力「不屑」地掃了一下旁邊的吳家哥倆兒,這才瞟向了抽水強:「呆會兒咱們把這老頭兒押回去,也算是立了一功!」

    「立功?」

    「是啊。你不是想娶他女兒嗎?把這老頭關監獄『舒服』幾天,讓他拿女兒來贖,什麼時候你結了婚,就什麼時候放他出來。還能省一筆彩禮呢!對了……」張力的槍口輕輕又點了一下吳阿水的額頭:「老頭兒,你既然是村長,家底也不差吧?到時候記著多給你女兒一點兒嫁妝。阿強雖然不成氣,可怎麼說也是你女婿,算是半個兒子,再說了,他還沒跟你女兒結婚就先給你這岳父準備好了外孫,可是大功一件,你可不能薄待了他!」

    「你……」

    扁擔雖然還緊緊地攥在手裡,可吳阿水卻不敢亂動。他老人家畢竟不是那種可以面對死亡卻依然坦蕩如恆的英雄,槍口抵著腦袋,他只覺得眉心一陣陣發緊,就好像要擰出水來一樣,甚至連腦袋裡面也有些涼颼颼的,腦漿都快凍成了冰塊兒!可是,即便如此,張力的話卻依然讓他心裡一股股的翻騰……見過不講禮的,可沒見過這麼不講禮的!就是那些強盜、水匪也比這個傢伙講道德!

    「喂,那兩個舅子……你們同意不同意?」張力又歪了歪頭,瞄向了站在十米開外不知所措的吳家哥倆兒。

    「警,警官!我阿爸他不、不懂事兒!你先放了他吧……」吳振邦小心地說道。剛才張力說的那些話讓他覺得非常危險,能說出那些話的警察在他的印象裡一般都不是什麼好鳥!

    「你說誰不懂事兒?」吳阿水猛得回頭暴喝了一聲。

    「阿爸,我沒說你!」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這麼講究?吳振邦搖頭加擺手。他不敢得罪張力這個警察,更加不敢得罪自己的老子。

    「老頭兒,麻煩你專心點兒好不好,還有把槍頂著你呢!」張力用槍管敲了敲老頭的禿頂,語氣有些傷心:「我不喜歡被人無視!懂不懂?這很傷自尊的!」

    「有種你就打死我!」吳阿水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一下張力,下一刻居然拿著腦袋就朝槍口頂了過去,嘴裡還不住叫囂:「來啊,你來啊……」

    「阿強!」張力轉頭叫了一聲。

    「力、力哥?」抽水強很懊喪,他沒想到事情在一開始就偏離了自己的計劃,更遠遠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現在張力居然連槍都拿了出來,他到底想幹什麼?鬧到這種地步,自己還怎麼娶老婆?

    「你這未來岳父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上趕著讓我開槍……」張力似乎也有點兒緊張,威脅地瞪了一眼旁邊蠢蠢欲動的吳家哥倆兒,又使勁兒拿槍把吳阿水的腦袋壓了下去:「他是不是有什麼心理疾病,比如自我毀滅之類的傾向?」

    「自我毀滅?」這詞兒還真新鮮!誰有事沒事兒的願意自己找死?抽水強腦子裡的信息量不太夠,他只知道自己認定的這位岳父大人平時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兒,大他幾十歲,都能拿著一根份量不輕的扁擔追得他到處亂竄,他自己都累得不行了,老頭兒還大氣不喘一口……這種人還自我毀滅?如果現在放了人,恐怕這老傢伙就敢當場招呼村裡人把他和張力給「毀滅」了!畢竟人家還是個村長不是?

    「村裡人?」

    抽水強心頭一顫!吳阿水可是當了幾十年村長的人物,自己和張力現在又是在人家漁村的村口鬧成了這樣,萬一……他急忙向村口看了一眼,結果卻是更加心寒!因為吳家哥倆兒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吳振邦……

    「力哥,咱們跑吧!」抽水強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哭音兒。

    「跑?你不要老婆和孩子了?」張力奇怪地問道。

    「我當然想要,可那也得先有命才行啊!」抽水強怨憤地瞪了他一眼。……媳婦兒恐怕要不到了,還有她肚子裡的種兒!可是,相對於那母子倆兒,他自己的命更加重要!這些漁民有多彪悍他可是非常清楚的。他原本就是附近的漁民,只是有些不務正業而已。據他所知,這些漁民別看一個個平時都老老實實的,真鬧騰起來卻真敢下手。香港經常發生村子之間的械鬥,打死打傷的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些漁民根本就是潛伏的水匪,不動則已,一動手那叫一個心狠手辣!自己和張力只有兩個,也只有一把槍,鎮一鎮吳阿水行,可等村裡的那些漁民都出來了,倒霉的恐怕就是他們兩個了!

    「拜託,你是警察,居然還怕一群漁民?」張力明顯不瞭解香港的實際情況。

    「咱們只是獄警,力哥,人家不怕的!」要不然,他們早就把阿珠給我送過來當老婆了,老子還用得著找你?抽水強也顧不得吳阿水就在旁邊了,雖然這些話有些洩氣,可現在這種情況就得尊重事實。

    「老頭兒,你不怕我?」張力沒理抽水強,他轉過了頭又拿槍口壓了壓吳阿水的腦門兒,然後眼一瞪:「我有槍!」

    「那你就開啊!」吳阿水反瞪了一眼。

    「……你真不怕死?別以為我會有什麼麻煩。到時候我只要報一個槍支走火,加上你確實是襲警在前,我的洋上司只要再從中幫幫忙,律政司為了保存警察的顏面,肯定會讓法院按照這個結果結案的!你死也白死!知不知道?」張力說道。

    「老子就是做了鬼,也饒不了你!」

    「嘖嘖嘖,我說你們這些人就是老套,怎麼臨死的時候全是這句話?」張力苦起了一張臉,「我可是說真的呢!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女兒到底嫁不嫁?不嫁,你死!嫁,你不僅能活,還白饒一個外孫!」

    「你,你……有種你現在就開槍!」吳阿水氣得臉色鐵青,想要動手,可抬眼看到張力的食指越來越扣緊了扳機,他又一動也不敢動了。他只是個漁民,脾氣暴躁點兒,但不是亡命徒。

    「你決定了?」張力的聲音微微帶上了一絲寒意。

    「力哥,別這樣。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抽水強哭喪著臉,想拉張力一把,可張力瞪過來的眼神卻讓他想起了昨天那猶如沉入深海一樣的感覺,又擠,又冷……很明顯,這傢伙不是在開玩笑!

    「我現在數一二三!」張力轉過頭來,又對著吳阿水微笑了一下,很猙獰的那種:「不過在我數完之前,你還有機會反悔。當然了,反悔最好還是要快一點兒,不然你就會成為我手上的第一百三十二隻倒霉鬼!記著,是一百三十二,從東三省一直到香港排過來的……如果真有地獄,別讓閻王爺麻煩,直接告訴他給我記上就行!這帳等我下去再一塊兒算!」

    「一百三十二?」還是從東三省一路排過來的?抽水強忍不住倒退了兩步!別是真的吧?

    「警官,我答應了。阿珠就嫁阿強,咱們好商量,你別動手——」吳振邦一直沒說話,可現在他不敢不說了,張力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可他卻還是不敢動手救出自己老爸。距離太遠,他怕自己一動手反倒會讓張力更快的扣動扳機。現在,他只是不住地埋怨跑去村裡找人的吳振社,埋怨這傢伙做事拖沓,居然到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死老二,如果阿爸真的什麼事兒,老子一定拿你陪葬!」吳振邦暗暗咬牙。

    「老頭,你兒子說了不算,我問你呢!……」張力沒理吳振邦,依然朝著吳阿水問道。

    「你,你休想!」吳阿水汗流滿面,可依然咬牙堅持。

    「看來你不信我!那好……」張力獰笑:「一!」

    「你……」

    「二!」

    「你別想嚇我……」

    「三!」

    「力哥,別——」

    「阿爸——」

    抽水強和一個女人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張力微微抬了下眼皮,正看到一個大約十歲的女孩子從村口那邊衝出來。遠遠看過去,女孩子挺漂亮的,可是,漂亮歸漂亮,張力卻沒興趣去欣賞什麼,因為,他的手指早已經使上了勁兒,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扳機也已經扣動。

    「啪!」

    「砰!」

    吳阿水倒在了地上!

    幾個人也都呆在了那裡。

    ……

    「靠,真走火了!」

    好一會兒,張力有些心虛地看向了周圍的幾個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47
第五十一章 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呃……」

    吳阿水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覺眼前昏暗了許多,甚於還有些黑咕隆冬的,只能勉強看到眼前的一點兒空間。

    「難道真有閻王殿?我不會真死了吧?」那可就太虧了!早知道就不跟那死條子較勁了!……感覺自己還在躺著,老頭兒支撐著想要起來,可觸手所及卻感到非常鬆軟,再仔細看看,他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這是他自己家的那張床!閻王殿裡肯定不可能專門再給自己預備一張跟自己家一模一樣的床,再看看周圍,這不就是自己住的屋子?

    「哼,早知道那個死條子不敢真的開槍!」

    伸了伸胳膊,老頭微微有些得意。看到屋裡挺黑,他摸索著找出了一盒火柴,然後點著了經常放在床頭的一根蠟燭。

    「醒了?」

    「嗯?」

    聽到這突兀的聲音,吳阿水嚇了一跳,匆忙轉過頭去看了看出聲的人,他又是一激凌,竟「噌」的一下子縮回了床裡。

    「別緊張,我又不會怎麼著你!」張力坐在一個板凳上,笑嘻嘻地看著似乎已經對他有了心理陰影的老頭兒:「等你小半天了都!醒了就起來吧,大傢伙兒都等你吃晚飯呢!」

    「你,你……」

    「給你說了,別緊張!」張力搖搖頭,又指了指昏暗的燭光下映照得隱隱約約的牆壁:「這裡可是你家。我就算想殺你,也不會跑到這兒來……入室殺人的罪名很重的!」

    「你,你怎麼進來的?」吳阿水目光閃爍不定,隱隱地瞟了一眼房門口。

    「當然你家裡人請我進來的!」張力笑道。

    「我家裡人?」吳阿水的面色驟然一緊:「阿邦,還有阿社,他、他們……他們怎麼樣了?」

    「阿爸,你醒了?」似乎是聽到了吳阿水的聲音,房門口伸進來一個腦袋,正是吳振邦!他似乎並沒有看到自己老子抱著腿坐在床上緊張的樣子,只是催促:「快起來吧。飯都涼了一兩個小時了……張SIR和阿強他們還得回赤柱,明天人家還要上早班呢!」

    「……」

    到底怎麼回事兒?吳阿水沒有發火,他的腦袋有點兒暈。因為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的兒子怎麼跟眼前這個拿槍指過自己腦袋的傢伙挺親熱的樣子?

    「親家,起來吧。多大人了,還賴床啊?」張力又笑嘻嘻地招呼了一聲。

    「親家?!」吳阿水再次一愣,自己什麼時候跟這傢伙成了親家了?不守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親家」這個詞代表著什麼意思,於是,老頭兒立刻就火了:「誰跟你是親家?你給我滾!」

    「我是阿強的表叔,這次是代表鄭家過來提親的。現在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咱們當然就是親家了!你現在趕我走,可是很不地道哦!」張力笑呵呵地說道,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吳阿水的態度。

    「你,你們想娶我家阿珠?做夢去吧!」吳阿水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左右看看沒有武器可拿,乾脆就命令起了自己兒子:「阿邦,把他給我轟走!」

    「阿爸……」吳振邦左右看了看,臉色有些為難。

    「你敢不聽我的話?」吳阿水怒了!兩個兒了他從小養到大的,平時誰敢對他說個「不」字?現在當著外人的面兒居然就敢抗命不遵?反了不成?

    「行了,親家。你先消消氣兒,我先前呢確實有些不禮貌的地方,我先向你道歉,成不成?」張力站了起來,伸手想幫吳阿水捋捋衣服,卻嚇得老頭兒連連後退了兩步,甚至還不自覺地擺出了一招「如封似閉」的架式。

    「你,你別過來!」

    「好好好,我不過來!」這老頭看來是真怕了!張力笑了笑,倒也沒怎麼覺得奇怪。世道本來就是這樣,看人家當英雄容易,真要是自己落到那個地步的時候,這英雄就難了。《甲方乙方》裡面的李崎不就想當英雄麼?可看著葛優、馮小剛那模樣似乎是想來真的,皮鞭還沒落到身上就把什麼都顧不上了。中國那麼大,地下黨有多少?除了少數的那幾個,有幾個成了真英雄的?何況吳阿水就是一個普通人,現在的表現就叫心有餘悸!

    「你,你出去!」張力退到了一邊,吳阿水左右看了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良久,才又指了指房門,不是很大聲地說道。

    「我出去?」張力遲疑了一下,又笑了笑:「好,親家你就先跟阿邦聊聊,我在外面等你!」

    ……

    「到底怎麼回事兒?」看著張力走出房間,吳阿水似乎鬆了一口氣,他剛才其實一直非常小心地注意著張力腰間的槍套,當然,更加注意裡面的那把槍……上回應該是沒子彈,可他還是害怕現在裡面已經裝上了那玩意兒,他已經「死」過了一回,可不想再冒什麼風險!不過,張力面前他要小心些,對自己兒子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問完話,也不等答案,他就又是一巴掌煽在了吳振邦的腦袋上:「什麼時候那傢伙成了咱們親家?我沒開口,誰答應讓阿珠出嫁的?」

    「是,是六叔公!」吳振邦低著腦袋,嚅嚅答道。

    「六,六叔?」吳阿水明顯一窒,不過他依然很不甘心:「他憑什麼?這是我的家事,他插什麼手?」

    「阿爸,六叔公也是為了村裡好!」吳振邦答道。

    「狗屁!我女兒嫁人,又關村裡什麼事兒?」吳阿水罵完,突地愣了一下,接著又伸手抓住了吳振邦的衣襟,緊張地問道:「你……你們把阿珠懷孕的事兒傳出去了?」

    「這事兒不是我們傳的,是……是那個力哥,也就是阿強的表叔!」吳振邦苦著臉答道。

    「蒲他老母!」吳阿水立時大怒。這種事傳出去,他身為村長,以後還能有什麼臉?想想這傢伙還拿槍指過自己,他的感覺就更像是火上澆油:「他以為這樣就行啦?就是讓阿珠墮了胎,老子也不讓他得逞!」

    「阿爸,不行啊!」吳振邦趕緊拉住了想要衝出去找人算帳的老頭兒,「你要是反悔,不光六叔公會不高興,你這個村長也會有麻煩的!」

    「我?我能有什麼麻煩?我先趕走那兩個混帳,再打死那個臭丫頭,大不了不要這張臉……」吳阿水怒道,掙開吳振邦的手就要衝出去。

    「阿爸,那個張SIR是赤柱監獄洋警司的秘書,說管什麼後勤的,他說赤柱要收購咱們的魚!現在全村的人都向著他們,你要是反悔把他們趕走了,你這個村長恐怕也當不成了!」吳振邦急忙拉住老頭兒,接著急切地說道。

    「收購?我們村的魚又不是沒處賣,用得著他們收購?」吳阿水還想往外衝。

    「阿爸,現在糧價貴的要死,魚價卻沒怎麼漲,還要被那些警察、黑幫的人盤剝……可如果賣給赤柱就不一樣了,就算比常價便宜點兒,咱們也能多賺好多啊!」吳振邦急道。

    「……我,我不稀罕!」吳阿水還是十分嘴硬,但掙扎的力氣明顯小了。

    「阿爸,你不稀罕,別人稀罕啊!香港漁村那麼多,要不是看在阿強的面子上,張SIR才不會選咱們呢!而且咱們也不是光賣魚,有了這層關係,赤柱監獄就等於是咱們的一張保護傘,以後也不用怕誰來找麻煩了!」吳振邦連連說道。

    「我們黃麻角一向風平浪靜,用得著別人保護?他們休想用我女兒換什麼好處!」吳阿水大聲叫道。不過,雖然這麼叫著,他惱怒的對象明顯已經不在張力和抽水強身上,而是轉換成了自己的村民。想想也是,他這個當老子的還沒同意,村民就先被「敵人」的一點兒好處打倒,出賣了他女兒,他怎麼能不惱火!他可是村長來的……這樣以後還能有什麼威信?

    「阿爸,咱們也有好處!」看到老子怒氣越盛,吳振邦急忙接著解說:「張SIR讓阿強和阿珠簽了份兒婚前協議,以後阿強的所有薪水都歸阿珠支配,如果離婚,阿珠就能擁有阿強所有家產八成的擁有權!」

    「……那一個窮光蛋,自己都顧不過來,連他老爸的藥錢也敢偷去找女人,就算是八成家產,又能有多少?」吳阿水叫道。不過雖然話是這麼說著,但他的聲音卻明顯小了不少。

    「阿爸,阿強現在可是警長!光是薪水一個月也有一百多塊,他平時吃住都在監獄裡面,根本就花不了,再說,阿珠如果給鄭家留了後,阿強他爸肯定高興,他又只有阿強那麼一個兒子,家產還不是歸阿強繼承?有咱們撐腰,這些東西以後還不就是阿珠的?」吳振邦又道。

    「鄭家哪有什麼錢……」吳阿水敲了敲手指頭,似乎還是不太滿意,不過他的態度也明顯和緩了許多。

    「阿爸,你就知足吧。」吳振邦偷偷白了自己老子一眼:「阿珠都被阿強給禍害了,你要是不答應,咱們不是虧的更多?光一個便宜外孫有什麼用?又不姓吳,還浪費糧食!……就算阿珠答應把這孩子打掉,現在事情鬧開了,她又能嫁給誰?到時候咱們恐怕不僅賺不到彩禮,還要倒賠好多嫁妝呢!」

    「這個……」說的也是啊!還有那個什麼張SIR,看上去也不像好惹的,整一個笑面虎,萬一翻了臉,他哪一天再來找碴兒,槍裡真放上兩顆子彈,假裝走火……吳阿水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槍頂著腦袋的感覺可是真不好受。不過,轉眼看到兒子在盯著自己,他立時又挺直了胸膛,想說句硬話充充場面,可是,他沒有料到,這話一出口就變了味兒:

    「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48
第五十二章 打工
    吳阿水其實就是抹不開面子。每當想起自己視若掌上明珠,準備著嫁個好人家,順便也好給自己多弄點兒彩禮回來的女兒居然被抽水強這麼一個豬頭給拱了,他就覺得心裡一陣陣地揪痛。警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個獄警能有什麼「錢」途?何況抽水強還是獄警裡的敗類,黃麻角多年來基本可以排在頭號的敗家子。所以,當他聽到女兒說要嫁給這麼一個人物的時候,立即就爆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女兒給鎖了起來,不僅打跑了來提親的抽水強,還想著把女兒懷的那個孽種給打掉,然後好再找個好人家許過去……當然,這一回的好人家比他原本預想中的好人家肯定是要低上一個檔次的,畢竟女兒已經被豬拱了不是?

    張力也非常理解這麼一個老人家的心態。就像後世,不管電影電視還是小說裡面怎麼宣揚婚姻自由,怎麼爭先恐後的去描寫那些王子和灰姑娘轟轟烈烈的所謂愛情故事,可真正的情況卻是這種故事基本都只能存在於臆想之中。不管大家對這種片子再怎麼追逐,再怎麼熱捧,輪到觀眾們自己的時候,大部分的人恐怕都會反問一句:婚姻的兩個主角如果沒有共同語言,經濟情況不一樣,生活態度也不一樣,日子怎麼可能舒心?所以,社會上依然認同「門當戶對」一詞,也依然有那麼多人去觀注婚姻對象的家庭與經濟情況。

    而且,吳阿水對女兒的態度就像是一種投資,眼看著自己就要血本無歸,甚至還要再多倒賠一些,他當然不樂意了。可這主要是對抽水強個人,在張力看來,如果換了是赤柱監獄的其他任何一名警長,這老頭兒肯定不會像這樣激烈的反對。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首先,抽水強有了一個「靠山」!雖然吳阿水也並不確定張力到底有沒有膽子用真子彈表演「走火」,可他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再去試上那麼一次。被槍頂著腦袋的感覺很不舒服的,他老人家已經被嚇暈了一次,可不願意再來一回,再要暈上一回,那丟臉可就丟大發了。

    其次,這場婚姻似乎也並不像先前想像的那樣沒好處可賺!張力不僅答應全力促使赤柱監獄採購他們漁村的魚,還讓抽水強和吳珍珠簽了一份兒對女方非常有利的婚前協議。這兩件事給吳家帶來的實際好處可能並不是很多,但卻能極大的促進吳阿水的威望。這種威望在女兒抽水強的事情傳出來之後,對身為村長的吳阿水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扭扭捏捏的,吳阿水默認了這場婚事。

    ……

    「張SIR,怎麼以前沒聽說鄭家有你這麼一個表親呢?你們以前住哪裡的?」萬事開頭難,但只要開了頭,也就是那麼回事兒。吳阿水不想落個小氣的名聲,從自己屋裡出來,冷淡地說了幾句開場白,就叫家人又多弄了幾個好菜,還要來了酒,跟張力喝了起來,結果越喝話越多。

    「我?我就住大陸,跟老鄭家很少聯繫。只是先前大陸戰亂頻頻,我也就只有跑香港來了!」張力隨意答道,又用肘頂了頂一邊耷拉著腦袋的抽水強,使了個眼色:「你以後可就是吳家的女婿了,得多多孝敬老丈人。這個……感情深,一口悶!再敬你岳父一杯!」

    「還敬啊?」抽水強面作難色,反問道。

    「什麼叫『還』敬?」張力臉一板,朝旁邊兒老頭一指:「水哥以後跟你爸一樣,也是你老子,知不知道?你不敬你老子,還想娶老婆?」

    「哦……」抽水強看了一眼吳阿水,還有老頭兒身邊猶如哼哈二將一樣的吳家哥倆兒,低下了腦袋,同時再次端起了酒杯:「水叔,敬你!」

    「屁話!」張力抽了他腦袋一下:「什麼水叔?要叫岳父!要不叫爸也行!」

    「力哥……」抽水強差點兒淚眼婆娑。張力是他請來助拳唬人的,現在婚事雖然好像已經進入了正軌,最大的反對力量吳阿水好像也已經偃旗息鼓,可是,算來算去,吃虧的怎麼只有他?張力購魚的承諾他不關心,也懶得理,可這傢伙身為自己這一邊兒的幫手,居然幫著吳家逼自己簽了那麼一份兒「婚前協議」!要知道,他鄭某人可是有「赤柱一枝花,夜夜笙歌不回家」之稱的「名人」,如果按照那份兒協議,他以後還混個屁?就算結了婚要收收心,也不能這麼絕吧?所有薪水都歸老婆支配,他在家還能有什麼地位?那不就成了「老婆奴」了?

    「力哥平時可以叫,現在可是當著你岳父的面,你就得叫我一聲『表叔』!你老子不能來,我現在就是你的家長,明不明白?」張力不滿地說道。

    「就是!……長幼不分,成何體統?」吳阿水明顯也對抽水強的表現極為不滿。他老人家還覺得吃了大虧呢,你小子倒還敢不情願?

    「長幼?老子比他還大呢!」抽水強暗暗苦笑。張力這回可沾了他的大便宜了!幫個忙而已,幫著幫著居然還長輩兒……這種好事兒自己怎麼沒遇到過?

    「阿強,怎麼啦?不想叫岳父?」吳振社不滿地哼了一聲,臉上的幾片青紫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糝人……張力開槍嚇人那會兒,他帶人來遲了,害得自己老爸被嚇暈了過去。雖然事情並沒有鬧到不可收拾,可他還是因為救援不力而被吳振邦給拉到屋子後面海扁了一頓。現在也是屬於有苦沒處說的境地。其實他並沒有不努力,只是他叫人的時候,許多人家正在吃晚飯,雖然耽擱的時間不長,可那麼多人加起來就不得了了。

    「岳……岳父,請酒!」協議都已經簽了,再反悔也晚了。何況阿珠肚子裡還有自己的種兒,這才是最重要的!抽水強偷偷又看了一眼旁邊掛著簾子的一個小門兒。按這裡的規矩,客人來了,女人不能上桌,吳家母女現在就躲在裡面呢。

    「就算你小子走了狗屎運,也不用總是表現的這麼豬哥吧?」張力在後面又削了這傢伙一巴掌!剛才簽協議的時候,他才算真正看清了那個吳珍珠。那個長得……兩個字:漂亮!而且那小娘們不光長著一張嬌媚的娃娃臉,身材也很棒,如果不是皮膚稍黑了點兒,恐怕更加不得了!看得張力都有點兒眼讒。這還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家才剛剛十八歲!……每每想起那看到抽水強之後就滿臉幸福的小女人,他就後悔自己來這一趟!真鬧不明白了,好白菜怎麼就讓豬給拱了?而且還那麼心甘情願的模樣!矜持一點兒了能死啊?抽水強可是醜男,而且屬於那種如果不注意表情就會很容易惹來別人的拳頭的那種丑!那小娘們兒眼瞎了?怪不得吳阿水這不樂意那不高興的,要是他,早就一錘子敲悶了抽水強,然後找個地方埋了算了……實在太虧了!

    「嗯!」看著抽水強端著的酒杯,吳阿水也是滿臉的不情願,不過猶豫了一陣兒之後,還是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說真的,要不是女兒先前就被這小子給拱了,又一副非君不嫁的樣子,就算張力真拿槍崩了他,他也絕不同意自己女兒嫁給這麼一個傢伙的。

    「恭敬點兒!」張力又削了抽水強一巴掌!似乎很不滿意這傢伙形式上的態度。

    「噢!」勢單力孤,抽水強縮了縮腦袋,只得老老實實的做他的受氣包兒!

    從漁村出來已經差不多到了晚上點,吳振邦本來還想送一送,結果被吳阿水給罵了回去。無奈,張力和抽水強只好自己走回赤柱去。不過這也沒什麼,抽水強本來就是赤柱本地人,對這裡的道路熟的很,兩人也不虞走丟。

    「這回可是虧大了!」這時的香港還沒有像後來那樣的不夜城一樣,加上赤柱本來就偏僻,月色不錯。漫步在海邊的公路上,倒也有一種清新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僅限於張力一人,抽水強早就習慣了,自然沒什麼特別的感觸,只是在不住地替自己哀悼。

    「不爽我讓你簽的那份兒協議?」雖然剛喝了酒,但將近12月的海風吹在身上依舊很涼。張力環抱起兩隻胳膊,正在考慮如何才能勸服詹姆斯答應購進海魚給那幾千個囚犯們嘗嘗鮮,聽到抽水強的話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坑人的感覺不錯!

    「力哥,你是我這一邊兒的!可那份協議……真要那麼做,我以後不完蛋了?」抽水強苦著臉強笑道。

    「想反悔?」張力繼續問道。

    「這倒不是……」抽水強摸了摸頭,自己長得什麼模樣他當然明白,怎麼捨得下吳珍珠那麼一個美人兒?何況還人家肚子裡現在還捎帶著一個:「可我到底是個男人,總不能真的就被女人管住吧?想我阿強,那也是赤柱有名的風流浪子!」

    「就你?還浪子?」張力撇了撇嘴:「人家那麼漂亮的大姑娘倒貼給你,你居然還想著出去鬼混……看來我那份兒協議沒弄錯!」

    「話不能這麼說,咱們可是男人!」

    「男人就該有個男人的模樣。這年頭的女人,你珍惜吧!」娘的,老子當初就因為一時還不上房貸就被女朋友給趕了出來,連衣服都抓爛了,你倒好,人家倒貼都不知足?真他M的貪心不足。

    「我是挺珍惜她的。可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大男人不可一日無權,小男人不可一日沒錢!抽水強看來是深明此理。

    「我管你怎麼過?反正你讓我幫你的事,我算是完成了。答應我的好處你可別忘了!」張力警告道。

    「力哥,你可是把我以後的薪水都交給我老婆了……」抽水強轉了轉眼珠,似乎想討價還價。

    「那是題外話。你只是讓我幫你對付你岳父一家,爭取把老婆弄到手,現在我已經完成了你的囑托,至於有什麼後遺證,我概不負責!而且……」張力看了這傢伙一眼:「我現在也急需用錢!」

    「你用錢?力哥,不用現在就催帳吧?」

    「我是真的有急用!」張力歎了口氣,「以後還有的忙呢!」

    「可我真的沒錢……」抽水強一臉不信。

    「你想賴帳?」

    「哪有?我說的全是真的!要不,你寬限我兩個月?」

    「兩個月?有這兩個月我的生意都上軌道了!……你信不信我還有辦法讓吳家悔婚?」張力瞪了一眼,語似威脅。

    「別啊,力哥,我、我是真的沒錢。」靠著月光,抽水雖然看不清張力的臉色,但也感覺的到對方似乎真有些生氣了,頓時緊張起來!他可不想功虧一簣,這回如果娶不上老婆,以後的希望恐怕就更加渺茫,必須趕緊補救:「要不,我先去找人籌上一點兒?」

    「籌?你能找誰?」你這傢伙名聲在外,誰敢借錢出來?張力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滿。

    「那,那你說怎麼辦?力哥,我現在真的沒多少!」抽水強使勁兒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以示清貧。

    「真沒錢?」

    「真的!我騙誰,也不敢騙力哥你啊!」也不知道石禮洪和王國興他們是不是因為欠了你錢不還,所以被你給整到域多利吃公家飯去了!抽水強很不厚道地想道。

    「這樣……」張力沉吟了一下,最後看著抽水強歎了口氣:「那就算了吧。不過,你得給我打三個月的工抵債!」

    「打工?」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49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報備
    香港有行政、立法兩局,成立已有多年,屬於港督的咨詢機構,主要成員都有「議員」稱號。而這些議員又可以細分為當然官守議員、委任官守議員和非官守議員。《皇家訓令》規定,當然官守議員包括駐軍司令、布政司、律政司和庫務司(後改稱財政司),後來又增加華民政務司。他們因其在政府中擔任的要職而當然參加行政局和立法局,在所有議員中地位最高;其他議員由港督提名,然後由身在倫敦的英國國務大臣正式委任。行政局的非官守議員常常由部分立法局議員兼任,以便溝通兩局。以前官守議員在行政局一向佔大多數,之後非官守議員開始佔多數,但這種變化並無重要意義,官守議員特別是當然官守議員位高權重,始終擔任主要角色,非官守議員只起配角作用。而華人更是長期被拒於行政局門外。直到省港大罷工結束後,時任的港督金文泰為了「緩和中國的反英情緒及鼓勵香港華人效忠(英國)」,才破天荒第一次提名英籍華人周壽臣擔任行政局非官守議員。

    可即使如此,當時的英國殖民地大臣艾默裡(LeoAmery)和外交大臣奧斯汀·張伯倫(AustenChamberlain)卻都對此表示異議,理由是華人在保密方面不可信任。金文泰一再請求,最後英國政府才同意這一任命,但外交部卻要求:香港行政局議員此後不得閱看機密文件。港督主持行政局會議,若因故不能出席,由港督指定的當然官守議員代為主持。行政局未經港督召集不得開會處理事務。港督在行使《英王制潔》賦予的權力時,應就一切事項徵詢行政局的意見,但急事、瑣事或極端機密的事情除外。《皇家訓令》還補充規定,關於公務員的任免和懲戒,港督無需徵詢行政局的意見。唯有港督有權向行政局提出議題,若議員書面請求港督提出某一議題而被拒絕,該議員只有權要求將其請求及港督的答覆記入會議記事錄。

    不過,二戰之後,這種明顯的歧視隨著世界格局,尤其是英國本身實力的大幅下降,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的更改,華人在香港的地位也開始慢慢地有所提升,由此,負責華人事務的華民政務司署也顯得更加重要。

    華民政務司署最高長官就是華民政務司,不僅自身屬於香港最高層官員之一,身為港督在華人事務方面的主要顧問,還身兼行政局、立法局和市政局當然官守議員,並擔任許多委員會和華人社會團體的當然官守主席,位高權重,十分顯赫。華民政務司署的職能極為龐雜,沒有任何其他政府部門可以相比。香港華人生活中的一切方面,幾乎都在華民政務司署關注的範圍之內。

    比如:華人經營旅館和寄宿舍,必須向華民政務司申請執照;華人創辦報紙和通訊社,必須到該署註冊;香港出版的所有中文書籍均要在該署登記;華人舉行慶典,必須有該署發給的許可證;官方文件的中譯本須經該署審定;華人若有事申訴,只准稟告華民政務司,而不得直接向港英政府提出;華人更練由華民政務司指揮;等等。不但如此,華民政務司署還行使某些准司法性的職能,於設立兩個租務詢問局,裁決主佃糾紛;同時華人之間的其他民事糾紛,如雙方不願訴諸法院,也由華民政務司署裁決。

    當然,華民政務司最重要的職責是聯絡華人團體,瞭解華人社會的情況和動向,在華人事務方面為港英政府出謀劃策。可以說,華民政務司是香港總督直接聯繫本地華人的主要渠道。他還負有責任以這種地位幫助政府估計華人的輿論趨向,就華人的習俗或信仰向政府提供咨詢,並協助政府向華人公眾傳達官方的政策。華民政務司還應該對政府各部門與華人居民關係中的一切方面提供意見。為了更好地履行職責,華民政務司應當保持並盡可能改善他與華人團體及傳統組織的關係和直接接觸。」太平洋戰爭前,華民政務司經常與一些重要華人團體和上層人物保持聯繫,通過他們掌握華人社會的情況。

    可以說,如果沒有英國人,華民政務司基本就是香港最大和最高的行政機構!不過,地位雖高,權勢雖重,華民政務司的日子卻越來越難過。因為,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尤其是國共大戰使得香港人口激增,華人社會的構成變化很大,傳統組織的中介作用逐漸縮小,華民政務司越來越難摸清華人社會特別是下層市民的動向及對他們施加影響,作用已大不如前。

    *************************************

    「你是警長,我也是警長,憑什麼讓我給你跑腿兒?」

    華民政務司署,抽水強站在一邊,不時的露頭往裡面望上一望,一邊不住埋怨著。他如今算是張力手下第一名非正式員工。吳阿水那邊兒不見兔子不撒鷹,他的婚事在經過幾回商談之後,被對方成功的拖到了半年之後。因為張力先前向黃麻角漁村的人公佈了吳珍珠懷孕的事情,吳阿水覺得臉既然已經丟了,這回就必須不見兔子不撒鷹。所以,張力必須完成讓赤柱監獄向漁村購貨的承諾,抽水強也必須向吳珍珠交付薪水……除了每個月十塊錢零花!而兩人如果在這半年內表現不佳,婚事不僅會告吹,就算吳珍珠生了孩子也絕不會姓鄭,吳阿水甚至還揚言,如果惹火了他,孩子生出來直接就送大陸去……反正鬧來鬧去,最吃虧的就只有他抽水強。從此不僅要過上清教徒般的生活,還要為了還債替張力打工。

    現在,他就在幫張力向華民政務司署報備一下《香港人報》轉手的事情。至於張力本人,正躲在外面吃油條。因為看門的警衛覺得他的一邊吃油條一邊等待的樣子顯得不夠嚴肅,很容易破壞大廳裡莊重的氣氛,所以讓他吃過之後,擦乾淨了再進去。對此,張力選擇了服從,而抽水強則無比的幽怨!他也想出去吃油條來的!

    「再等等吧,媽的,早知道就不選這個還債的方式了!按天算工資,每天只工作三個小時多好!」想到自己當初選了這種做一件事算一筆錢的還債方式之後還沾沾自喜過,抽水強就恨不得衝出去把張力的油條全都搶過來,還有那碗豬肝粥!實在是太失算了!他早就應該知道,跟在洋鬼子後面混生活的就沒幾個好人。

    「17號!」

    聽到辦事人員的招呼,排在第一位的那個人趕緊點頭哈腰的跟著走了過去,足有上百人的長隊跟著蠕動了一下,抽水強趕緊停止了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想,也順著向前邁了一步,緊緊地佔據著自己的位子。

    ……

    「力哥!」

    整整一上午!抽水強帶著滿頭的汗水總算擠出了司署大門兒,看到正在旁邊空地上曬太陽的張力,急忙打了個招呼。

    「怎麼樣?」張力迎了上來,問道。

    「好熱,有冰棍沒有?」似乎沒看到張力有些焦急的表情,抽水強氣喘吁吁地擦了把汗,伸手問道。

    「都十二月了,你還想吃冰棍兒?」張力惱道。

    「力哥,真的好熱。我還餓呢……咱們去吃一頓吧?豆花就行!」抽水強說道。

    「看你乾脆去吃點兒雞蛋算了。聽說那東西能壯陽!」撇了一眼,張力伸手搶過了這傢伙握在手裡的文件。事關重大,他倒是沒敢使太大勁兒,可抽水強也不敢使勁兒捏著,自然也就被他搶了過去。不過,抽水強也不是善茬兒,看到張力正要翻開文件,急忙伸手壓了上去,順便還補了一句:

    「力哥,你可別生氣!」

    「什麼意思?」做生意其實很簡單,開公司可以,弄塊布往大街上一鋪也可以。大家關心的其實是自己的生意到底是賠還是賺!賠的,自然沒幾個人願意去做;賺的,自然也就會越做越長。不過,在一開始的時候,許多人難免會有些患得患失。就像希望集團的劉氏兄弟,一開始是養鵪鶉,看到鵪鶉下一個蛋,他們就高興一回,因為這表示他們又可以賺多一點兒了。

    張力也是這樣。他現在就很緊張!田默聞那傢伙不是個東西,跟他把生意談完了也就罷了,居然在收了錢之後才告訴他就算報紙想要換個主子除了得來華民政務司重新備案,還告訴他,這個備案也不容易,雖然不怎麼花錢,可如果碰上辦事人員心情不好,極有可能被刷下。所以,他才跟抽水強來了這麼一回,畢竟這樣表示他們有兩個警長,如果對方真的要拿矯什麼,也可以小小表明一下自己的力量。而讓抽水強先上,目的也很簡單。如果順利,辦也就辦了,如果不順利,這傢伙就可以先探探風,他也好制訂好應對措施再進去!可現在那傢伙在裡面呆了一上午,卻又說什麼「你別生氣」?

    「他們沒同意?」那這文件就該報廢了吧?如果這樣,又還給我幹嘛?張力瞪了抽水強一眼,本能地覺得這傢伙是在騙人,為的就是那一碗豆花兒,但他又似乎真的有些膽怯,生怕一打開文件就會看到裡面否定的意思。沒錯,《香港人報》只是一個小報,除了偶爾的那麼一回,也沒什麼出彩之處。現在連字花檔的廣告也沒人願意照顧他們了。可見田默聞經營之慘淡。但是,現在,這份小報已經被他賦予了厚望。能不能成為像新聞集團的默多克,或者維亞康姆集團的雷石東那樣的世界級傳媒巨頭的存在,就看這一棒子了。做的好,他自然會信心百倍,可如果做不好,他的信心肯定會受到極為嚴重地打擊。何況這還只是開始!

    「他們問我幹嘛不讓正主去辦備案,我說……」

    「你說什麼?」

    「我說你躲在外面吃油條呢!」抽水強笑道。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完蛋了!這可是態度問題!張力大慟。他先前怎麼沒看出來抽水強能有這麼誠實?

    「嘿嘿,其實也沒什麼。那傢伙問完就不管了。隨便拿了個章就蓋上了!」抽水強又道。

    「蓋上了?」

    「是啊!好大一個!」抽水強帶著很欠揍的燦爛笑容握住了張力的手:「力哥,恭喜你。以後賺了錢記得可要分我一份兒紅包!」

    「我先分你五張!」伸出巴掌朝抽水強虛煽了一下,張力又笑罵道。

    「嘿嘿,」抽水強又陪笑了兩聲,「力哥,你真打算辦報紙?我這外行可都知道這東西不容易。」

    「可這東西辦得好了,來錢也快啊!」把文件在手裡拋了拋,張力一把摟過了抽水強的脖子:「走,我請你吃豬肝粥去!」

    「都中午了!還吃粥啊?」抽水強嘟囔道。

    「那就吃油條!」張力高興,也懶得跟這傢伙計較,拉著人就走!然而,就在轉頭的功夫,他卻發現不遠處的街角有個人影閃了進去。對方雖然速度很快,卻還是讓他看到了一絲痕跡:那不是中國人!而且,這人的背影似乎還有點兒眼熟!

    「洋鬼子跑華民政務司來幹嘛?」

    終究還是沒想起到底是誰。張力也懶得再動腦筋,拉著抽水強就走!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50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免費廣告
    《香港人報》易手了,轉手的具體日期直到多年以後才被一些多事的人給重新挖出來,那個時候連張力本人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哪一天弄到的那份兒報紙,不過,即便如此,許多人還是把這個日子列為了張力發跡的開始。

    不過,發跡也並不容易,不管是什麼人,都要付出努力的。

    ……

    1949年12月9日。

    中環,明記酒樓!

    郝文翰像往常一樣坐在廚房裡面專門給他配備的椅子上,看著手下的廚師們不停地揮舞著手裡的勺子鏟子,以及那一通通的火焰不只一次地突然燃遍整個菜鍋,卻怎麼也難以像以前那樣高興起來。

    「現在的日子可是越來越難過了!」

    郝文翰身邊的是酒樓的經理李義榮。郝文翰是坐著,李義榮卻是站著。因為郝文翰雖然只是一個廚師,但他才是明記酒樓的大當家、大老闆,李義榮只是一個打工仔。而也正是因為出身大廚,所以郝文翰老是喜歡呆在廚房,其他人也沒有辦法。

    「那又能怎麼辦?現在香港人這麼多,一下子就增加了幾倍,物價飛漲……咱們在島上住還算好的,聽說九龍那邊兒好多賣人的呢!」聽到手下經理的哀歎,郝文翰搖頭歎道。

    「老闆,再不想想辦法,想要維持下去可不容易啊!」李義榮又道。

    「能有什麼辦法?東西就那麼多,咱們又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能搞到什麼?再說這幾個月的物價又漲了不少,就算搞到了也都是高價貨,做成飯菜又有幾個人吃的起?」郝文翰無奈地歎了口氣。

    「英國人也不知道管管!」李義榮不滿地說道。

    「嘿嘿,你就知足吧。英國人就算想管,他們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啊!能維持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錯啦!」郝文翰冷笑了兩聲:「你沒見過上海的物價上漲……那才叫厲害!我聽幾個剛過來的老鄉說,像咱們這裡一桌普通的酒菜,如果不用現大洋,光用金元券,起碼也得幾大麻袋的鈔票;就是打個黃包車,走兩步就得幾百萬!」

    「這麼厲害?」李義榮明顯沒聽說過這些情況,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要不我說香港現在還算不錯的呢!那時候在上海,說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全都在那些奸商手裡攥著呢!蔣總統在南京都急了,派自己兒子過去『打老虎』,可打來打去愣是沒打著什麼人,反而打到他們自己家的親戚身上了。最後只能不了了之!」郝文翰又道。

    「難怪國民黨打不過**,上海那種大都會都落到那樣的田地,其他地方恐怕更加不堪。光顧著撈錢了,槍一響噹然是掉頭就跑!」李義榮不屑道。國民黨用差不多三年的時間被**趕出了北方,卻只用半年時間丟掉了整個江南,蔣介石等軍政要員都只能在美**艦的掩護下躲到台灣,自然是威信皆無。

    「放心吧。別著急。**都打到深圳幾個月了,英國人如果想走的話早就走了,現在不走,就是捨不得香港。既然捨不得,肯定不能讓這種情況老是持續下去。再說,港督不是已經下令關閉了羅湖那邊的關口了嗎?就算大陸那邊再過來人,肯定也沒這麼多了。等些時候,咱們總能緩過勁兒來!」郝文翰又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屬下。

    「但願老闆你說的準。不然可就慘了!」李義榮歎了口氣,跟郝文翰又打了個招呼:「我先到前面去看看。飯點兒快到了,希望今天的客人多一些!」

    「不用太放在心上。飯菜再香,也比不得肚子重要。客人來多來少現在都不關你的事兒,你只要把酒樓裡的事情管好就行了!」郝文翰擺了擺手,說道。

    「謝謝老闆體諒,那我先出去了!」

    ……

    阿誠是明記酒樓的夥計,很負責任的一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非常注重酒樓裡的環境。不光自己身上的上班的衣服總是洗得乾乾淨淨,酒樓裡只要有任何一處看得髒了,他肯定會立即跑上去將之擦得一塵不染,這種表現使得他很得老闆進郝文翰和經理李義榮的看重,短短兩年就升為了一樓大堂的經理,雖然這個經理跟李義榮的那個經理遠遠不能相提並論,可他的前途並非就此止步。郝文翰已經發了話,只要小伙子依舊表現良好,等他的酒樓再開分店,肯定會調其過去主持。有了大老闆這樣的承諾,阿誠平時做事自然就更加賣力了,為此還頗得了一些一樓夥計們的埋怨。

    不過,隨著這段時間香港經濟的日益敗壞,明記酒樓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阿誠雖然還勉強努力著,可看著新酒樓經理的位子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的積極性還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現在,他就看大堂靠裡的一張桌子上坐著的那個客人很不順眼。那傢伙根本就不是來吃飯的,一進店就要求見經理。可剛剛經理已經交待了,現在肯定正在和大老闆商量事情呢,他怎麼可能放行?所以,就讓這傢伙等著。結果,這傢伙逕自就選了一張桌子坐下來,之後就一會兒摸摸這裡,一會兒又摸摸那裡,還不時對著對面的空座位來上那麼一聲兩聲歎息……這種不正常的舉動讓他忍不住心裡微微發毛,差點兒就想動手趕人了。要知道現在已經接近飯點兒,這傢伙不正常的舉動十有**會影響到客人食慾,進而影響到店裡的生意的!雖然現在店裡的生意並不好,可正因為如此,客人才愈顯珍貴不是?

    「就是那個傢伙!」李義榮從後面走進來之後,阿誠就急忙迎了上去,並將那個不正常的傢伙的要求和表現都述說了一遍:「我看這傢伙很可能是來找麻煩的。經理,要不要去把虎哥的人叫幾個過來?」

    「我先看看!」李義榮示意阿誠不要著急,明記酒樓開的時間不短了,他見過的人多種多樣,如果對方真是什麼混混,他才不怕。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規矩,保護費只能有一家來收。這人如果真是找麻煩的,中環的這幾家幫派自然不會放過他。

    ……

    「您就是明記的經理?」

    張力正在感懷自己跟石禮洪在明記酒樓吃的那一頓飯。想到石禮洪和王國興一幫人現在可能正在域多利監獄跟那些囚犯別苗頭,他就忍不住一陣陣歎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教訓吶!他最近可是又聽說了,最麻煩的那個陳細佬雖然已經被收拾掉了,可王國興這幫人招惹的另外幾個囚犯在外面的關係人也馬馬虎虎有一點點勢力,這些人顯然已經聽說了王國興等人的下場,竟揚言要收拾收拾他們這幾個說話不算話的獄警……雖然這些話極有可能只是說說而已,等王國興他們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可能已經忘了。可是這些人萬一忘不了呢?王國興那些人別的不說,有錢是肯定的!雖說按照他當初給的計劃,這些人十有**在見到親人之後就已經讓其找些隱密的地方躲了起來,可萬一躲不過去,這麻煩可就來了。

    「鄙人李義榮,忝在明記酒樓擔任小小的經理一職,先生您是……」李義榮很客氣地微微躬了一下身,問道。

    「『先生』二字可不敢當!」張力微笑著指了指自己:「張力!《香港人報》主編!」

    「哦?」《香港人報》?沒聽說過。看來不是新露頭的,就是個不出名的小報,只是,報紙又跟我們做酒樓的有什麼關係?李義榮頭上頂起了一個問號,疑惑地看向了張力。

    「呵呵,李經理想必不太明白我的來意!」張力又笑了笑,這種情況他已經遇到了好幾起了,熟的很:「其實我們報社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一下貴酒樓有沒有打廣告的意向!」

    「廣告?」

    「是啊。這年頭,『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話已經不流行了,明記雖然在中環小有名氣,可比起那些大酒樓,恐怕還是競爭不太過!在全香港……呵呵,這個我就不說了,我是外行,李經理你肯定比我更加清楚!」張力繼續笑道。

    「我明白張主編您的意思了!」李義榮笑了笑,微彎的腰挺直了起來。一個小報編輯而已,他才不在乎,至於那什麼廣告:「我們酒樓不需要!」

    「真不需要?」張力的笑容更加熱情。

    「張主編,你既然是從事報紙業的,應該知道現在的香港是個什麼情況。這時候打廣告,有必要嗎?」好多人連飯都吃不起了,打了廣告又有誰會來?那不是白費錢嗎?那些黑幫的保護費可沒降低,老子哪有那麼多錢糟踏去。李義榮心道一聲,看著張力怎麼都覺得有點兒像是二百五。

    「當然有必要!」似乎沒看到李義榮的眼神,張力收起了笑容,正色說道:「正因為現在的情況不好,所以才要趁機打廣告。只有在大家不怎麼出來吃飯,酒樓飯店的競爭還沒有那麼激烈的時候就先把自己家的招牌打出去,等到經濟情況良好了,明記才能被大家第一個想起來,也才能招到更多的客人,從而在餐飲業佔據制高點的優勢,李經理,您說是不是?」

    「這個……」倒還有點兒道理。看來這傢伙還不算是個二百五,估計能成為二百五十一,或者二百四十九!可惜,你再怎麼能說,明記的情況也不允許亂花錢,何況你們只是一家不出名的報紙,就算非得打廣告,也輪不到把錢投給你們找冤枉。李義榮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有些可惜地看著張力,然後微微搖了搖頭。

    「在我們那兒打廣告可不要錢哦!」

    「嗯?」本以為張力會轉身就走,李義榮也打算去二樓看看了,猛一聽到這話,頓時就是一怔。

    「你說……不要錢?」酒樓也不怎麼忙,阿誠就跟在李義榮身邊不遠,聽到這話,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當然。任何一個廣告客戶都可以就這一點跟我們簽定合同!」張力挺了挺胸膛,又從手裡的公文包裡掏摸出一個文件夾:「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簽定了十一份合同。有聯豐百貨商店、亞洲大酒店、金合洋行……」

    「你說真的?」這些可都是港島挺有名氣的商家。阿誠在這邊混的時間也不短了,當然知道張力報出的那幾個名字。

    「都說能簽合同了,你說是真是假?」張力反問道。

    「我能不能看一下這些合同?」真要那樣,「明記」可不能落後才行。李義榮想了想開口問道。

    「當然!」

    張力把手裡的文件夾遞到了李義榮手裡,李義榮快速地翻看了幾頁,察看了一下簽名,又翻到頭一份合同仔細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

    「怎麼樣,李經理?可願照料一下本報?」張力又微笑著問道。

    「應該是貴報照料我們這家小酒樓才是!」李義榮伸出胳膊,緊緊地握住了張力的手,一臉激動和感謝:「張主編,咱們馬上簽合同!」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51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新報社
    促銷!

    對這個詞,張力早就已經熟到不能再熟。幾十年後的商界,幾乎不管是什麼東西,總會有一個促銷的活動,使其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出新產品的牌子,產生經濟效益。

    「如今,我們報紙一沒名氣,二沒力氣,所以,想要打開局面,就必須展開促銷。」

    赤柱監獄外圍不遠,有一個小村子,比起黃麻角漁村要小的多,也就那麼十幾戶人家,靠種地過活。不過,雖然規模跟不上,這個地方的卻相當不錯,依山傍水,風景如畫。海邊有一個小小的海灣,也就是兩百多米長,帶著一個小小的沙灘,細細的白沙與蔚藍的海水相映成趣,幾乎能讓每一個來看過的人都忍不住心中為之一清。而這裡,就是張力為自己的報社所選擇的新住址。

    為了避免自己鞭長莫及,他將新的《香港人報》遷到了這裡,最近都是一下班就跑過來。不過,說是報社,也就只是租用的三間老房,一看就是非常久遠的那種。報社也沒有多少東西,除了幾個人,就只有一個牌子。最重要,同時也最值錢的印刷室早就被上任老闆兼主編田默聞搬走了。那位老兄也不是傻的,打聽到張力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獄警之後,還想反悔,因為張力只給了他一千八百塊錢。可是,「意向書」已經簽定,獄警再差也是警察,他本身又沒有什麼勢力,加上意向書裡並沒有規定印刷室這個全報社最值錢的部分也包括在報社財產之內,所以,他最後還是接受了這筆交易。

    「就算要促進銷路,也沒有這麼賠本賺吆喝的!」胡家義在醫院裡住了幾天,實在是捨不得那昂貴的住院費,死活著要出來。又聽說張力打算把報紙搬到赤柱附近,更是極力反對,可惜沒有什麼效果。無奈,他就打定了主意,直接住到報社就近「監管」。反正連著的三間老瓦房,他和其他兩個沒住處的報社編輯住一間,另一間交給小萱住,還綽綽有餘!至於石硤尾的棚屋則直接就租給了原本的鄰居。

    「就是,雖說這些廣告都沒什麼太大的版面,可架不住數量多。肯定要佔去很多的紙張。我們本就是小報社,零零碎碎的就這麼點兒資本,可經不住折騰!」辛輔善在一邊說道。他是《香港人報》的老資格了,從田默聞創建這家報紙開始,就一直跟隨至今。可惜,幾年下來,雖然在工作中被迫做出了諸多的努力,可他除了鬧出一副深度近視,身體也因為經常熬夜搞得越來越差之外,一無所獲。加上也沒什麼力氣,做不了什麼別的活計,在張力接手《香港人報》,本就不多的員工也走得幾乎一乾二淨之後,他選擇了留下。所以,他也是對報社的未來最關心的人……沒有之一!

    「現在報紙一張多少錢?」張力問道。

    「一般都是一毛!英文報紙可能要貴一些。不過那也不是一般人買的!」胡家義對此瞭解的比較多。

    「現在各家報紙的銷量都怎麼樣?比如說《華僑日報》。」張力又問道。

    「不是很好吧。不過那些都是大報,再差也比我們強的多。」李廣生瞧了瞧張力的臉色,小心說道。他是原《香港人報》的記者兼編輯,無路可去,又不願去做那些力氣活,所以也留了下來。與張力、胡家義、辛輔善構成了新《香港人報》報社的最初班底。

    「他們的報紙都是怎麼賣的?」張力再次問道。

    「這有什麼好問的?當然是每天專門有人到報社去拿報,然後跑到各個地方去賣掉了!」以前有報童,不過現在香港求生活不容易,報童已經被許多成年人給取代了。雖說還有,但已經失去了往日幾乎一統賣報業的地位。胡家義當過一段時間的副總編,另兩人也都是「資深」報業人員,當然知道這個途徑。

    「那咱們能不能找到願意賣《香港人報》的?」張力繼續問道。

    「其他的報紙給那些賣報人的時候就會打折扣,還可以退貨,咱們的報紙原先沒人願意看,就算願意退貨,也沒幾個賣報的樂意白辛苦一趟。他們寧可自己多拿幾份能賣出去的。以前田主編的時候,除了幾個相熟的報童可以免費領報,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咱們自己人出去賣。只是咱們的銷量本來就不大,倒也不嫌人少。」李廣生答道。

    「這也就是說,如今咱們搬到了赤柱,更加不可能有什麼人願意來領報,然後幫我們賣出去。是不是?」張力又問道。

    「你才想到這些?我早就告訴你,搬到赤柱不行,你還非要過來……現在後悔了?」胡家義生氣地說道。他原本想著讓張力直接到石硤尾去再租幾間棚屋,直接就在那裡辦報。至少,石硤尾人口夠多,又由彌敦道連著旺角、油麻地,就算銷量再差,也能有個幾百份的保底。不至於一無所獲。而且,石硤尾、油麻地這些地方有許多大陸來的難民,這些人都無比的關心大陸的局勢。而張力在這些方面明顯具有相當高的見識,如果表現好,再現當初《香港人報》日銷量幾千份的輝煌也不是不可能。可惜,這傢伙偏偏是個死心眼兒,他怎麼勸說也不管用。他甚至一度懷疑張力是看上了這裡的風景……要知道,當初這傢伙當初可是穿著高檔西裝,腕戴金錶出現在他的面前的。

    「我知道你不滿。可老胡你不懂得我的意思。」張力微笑著壓了一下手,示意胡家義不要總是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也知道,辦報紙不容易。據我所知,現在一般的大報社還好,小報社卻總是難免被這樣那樣的勢力騷擾。……就拿咱們這份兒《香港人報》來說,以前就為探長劉福的字花檔做過廣告,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現在誰家的報紙不是這樣?那些大報有時候也做呢!」胡家義反問道。

    「可我不想做!」張力嚴肅地搖了搖頭:「一份真正有影響力的報紙,不僅要新聞及時,還必須保持中立,因為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讀者都是沒有明顯的傾向的,他們只嚮往事實、公理。所以,想要獲得最大的公信力,就必須在最大可能的保持報紙的無傾向性。而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沾染污垢醜聞!做字花檔的廣告現在或許沒什麼,可如果以後我們這份報紙發展起來了,它或許就會成為其他人攻訐我們的把柄,從而影響到我們的形象,你知道嗎?」

    「形象?這年頭還講什麼形象?」胡家義不滿道。

    「你以前不也對做字花檔的廣告感到挺不好意思的嗎?」張力笑問道。

    「那……那個不一樣!」胡家義的臉色忍不住一紅。他當然記得張力所說的那個場景,那時候這傢伙被韓坤索賄,他在一邊對那些警察冷嘲熱諷,還述說了劉福的事情。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不是?以前他只是個打工的,哪怕當著所謂的副主編,也依舊是田默聞手下的一個打工仔,當然可以有什麼說什麼了?反正只要有薪水拿,餓不著就行。可現在的《香港人報》已經換了主人,他胡家義雖然並不在乎那所謂的四成股份,可張力卻是他的朋友,他豈能不幫著朋友多考慮考慮?

    「是不一樣。咱們搬到了赤柱,這裡因為有赤柱監獄的存在,又地處偏僻,根本沒有什麼幫會勢力存在……這就避免了咱們受到騷擾的可能性。大家可以面對這裡優美的環境,舒舒心心地搞好報紙。這是其一!」張力伸出了一根食指在另外三個面前晃了晃,「其二,我們的報社新成立,人手不足,連記者都沒有,更加不要談什麼搶抓新聞之類,所以,我們辦報的重點不可能落到城市新聞這一塊兒,而是更大範圍內的新聞時事。可是,我們連城市新聞都搶抓不到,更加不可能在更大的範圍內去找新聞。所以,就只有靠其他報紙提供。這裡靠近赤柱監獄。而我呢……赤柱監獄總督察詹姆斯的秘書!這有什麼好處?當然就是報紙!……每天早上,在第一時間之內,香港各大報社的報紙就會送到赤柱監獄,送到我的辦公桌上。尤其是許多英文報紙……他們在世界時事新聞方面佔據著極大的優勢,也對香港上層政治動向極為熟悉,而這些優勢,完全可以為我們所借用!」

    「對啊,以前我們怎麼沒想到這些?」辛輔善忍不住喜道。張力這短短的幾句話,似乎讓他開了一點兒竅。

    「可說來說去,報紙總得靠銷量啊。老闆你又是免費讓人打廣告,又把報社搬的這麼遠,這個偏僻地方,咱們怎麼去賣報紙?」李廣生疑問道。

    「呵呵,就是因為要賣報,所以我才去免費替人打廣告呀!」張力笑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胡家義奇道。

    「你們剛才不是說了嗎?咱們這份報紙只是小報,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願意領售!是不是?」張力反問道。

    「是啊。這才是最麻煩的。報紙就算做得再好,賣不出去也是白搭!」李廣生答道。

    「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去賣報!直接讓那些免費打了廣告的酒樓、商店,還有酒店,給我們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專門弄一個報架,放上幾十份兒報紙就行了。咱們要做的,就是把報紙弄好,然後給他們送過去就成了。赤柱的公交車早上六點就有,那些酒樓、商店、酒店的營業高峰卻一般都是在中午或者晚上……根本就耽誤不了時間!」張力笑道。

    「你打的這個主意?」胡家義三人互看了幾下,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呵呵,雖說現在香港經濟有些蕭條,大家吃飯都麻煩。可真正吃飯麻煩的,又哪裡捨得花錢買報紙?就算買,也不會買咱們這種小報,除非是那些賭徒買字花……所以,直接把報紙送到那些有購買力的人面前,不僅省去了中間賣報人的那一層支出,還省了最為艱難的推銷過程!雖然剛開始可能不太會引人注意,可只要形成的習慣,我們以後的報紙肯定會打開銷路。」張力滿懷信心地說道。

    「厲害,老闆!」辛輔善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你要是早點兒出手,咱們《香港人報》也不用落到這份田地了!」言罷又是一陣感慨。田默聞在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辦法去努力增加報紙的銷量,可是,算來算去,居然都跟不上張力這看似無心的幾招。早知道這人和人是不能比,可一直不怎麼明白原因,現在他終於清楚了,這真的有可能會氣死人的。

    「先別急著高興!」李廣生也似乎有些激動,不過他還好,還在繼續動著腦子:「新聞、銷路都搞好了。那印刷呢?老闆你還有沒有錢找印刷廠?如果沒有,田默聞把他那個印刷機弄走了,咱們的報紙怎麼印?」

    「印刷?」

    「……」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52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流言
    赤柱監獄,把監捨和辦公區隔開的那道大鐵柵門前面,一群工人忙忙碌碌的行動著。有的在砌牆,有的在和水泥……不時的還有那麼幾聲吆喝。陳風林往往常一樣坐在門口附近曬著太陽,無精打彩的看著這一切。

    「聽說這些都是詹姆斯幫辦搞的,說要杜絕越獄的一切可能性。」陳風林旁邊的一個獄警歎息著說道:「這堵牆修完,咱們這道鐵門說是也要改建。要建成全鐵板的那種!」

    「那又怎麼樣?又不是叫你去動手!」陳風林懶洋洋地回了一句,赤柱半島兩面都是海灣,時常有風,可身在監獄,四面全都是高牆,根本就用擔心這個,太陽曬在身上,又暖和又舒服:「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詹姆斯幫辦。那傢伙在監獄呆了好幾年,要是有想法早就說了,還用等到今天?我看倒是張力搞出這些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是吧?那傢伙最近忙忙碌碌的,進出的時候也都沒說什麼話呀。」那名獄警答道。

    「不跟你說,難道就不能跟上司說了?當初一看到他我就知道不是個安份的主兒!」陳風林摘下帽子,拿在手下撥弄著轉了兩圈兒,「要不然,他能升職這麼快?嘿嘿,王國興那幫人也算倒霉,直接撞到他的槍口上!」

    「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你說他們到底怎麼得罪張力了,居然就被個剛來的整成那樣?警察當不成不說,還被抓起來了。還記得那回不?站出來一排的洋警官,從督察到警司個個不缺,袖標肩章把眼都晃花了。聽說監獄長那邊兒還呆著一個更高級的……你說他張力怎麼就有那麼大的本事,叫出來這麼多人?」那名獄警明顯有些興奮,眼神裡流露出一陣陣的羨慕。

    「我要是知道了,也當警長去了。還用得著跟你窩在這裡當個小警員?」陳風林擺了擺手,說道。

    「前段時間都說是張力把王國興那些人給賣了,不過現在監獄裡面又有其他消息了。」那獄警看了一眼陳風林,也不賣關子:「有人說張力是警務處派出來的臥底,專門為了王國興,還有石SIR他們的案子來的。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你什麼時候的消息了?過時了!」

    「過時?我才剛聽人說起的!……難道錯了?」

    「想知道?那你就問張力自己去啊!」陳風林朝外面指了指,說道。

    「我問他幹嘛?再說他又不在!」那獄警笑道。

    「誰說的?」

    陳風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嘴巴朝來路上呶了呶,那獄警回頭一看,急忙也站了起來。

    ……

    「阿力,今天可是來的有點兒晚。」陳風林笑嘻嘻地迎上了張力,一指那些正在忙碌的工人:「聽說還要在裡面也要修上這樣的幾面牆,把空間給隔開,是不是?」

    「我怎麼知道?那又不歸我管!」張力穿著筆挺的警服,肋下夾著一份卷宗,同樣笑呵呵地遞給了陳風林和那名獄警一人一根煙兒,「最近手頭緊,可別怪我小氣了!」

    「去去去,當我什麼人?為了一根煙就敢把你張警長攔在外面?」陳風林笑了笑,又突然擺正了臉孔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兩天就沒發現裡面有點兒什麼不對?」

    「什麼不對?有人想暗殺我?」張力還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暗殺也得有那個膽量啊!」陳風林笑了笑:「最近都傳聞你是律政司的臥底,專門負責整肅警隊紀律的!你最近進進出出的又顯得那麼忙……大家還真有點兒擔心。」

    「庸人自擾!誰這麼有想像力?把我當廉政官員?給我介紹介紹。」張力失笑,「不過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再說了,真要是傳說的那樣,我現在身份洩露,豈不是要丟掉飯碗了?」

    「真要是,那你丟掉咱們監獄裡的這個破碗,回去可就是捧金碗了,我們可比不了!」陳風林也笑了笑,走過去打開了旁邊的小門兒,「進去吧!不過我可提醒你了,小心別被人套出什麼話來!」

    「我看你就是在套我的話!」

    張力笑笑,又跟旁邊的那名獄警招了招手,轉身就走了進去。

    「風哥,你說他到底是不是?」看著張力的背影,那獄警小聲向陳風林問道。

    「他讓我給他介紹那個在監獄傳播消息的人,你說是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陳風林反問道。

    「我不知道!」

    「那不就結了?躲在一邊看戲吧。」

    ……

    不說陳風林和那個獄警嘀嘀咕咕,赤柱監獄四號監捨。樓下看門的一名獄警看到張力胳膊夾著卷宗,手裡還拿著一份兒文件邊走邊看,似乎正筆直地朝著這邊走過來,跟旁邊另一名獄警交待了一下,趕緊就跑了出去。不一會兒,警長馮丙髮帶著肥胖的身軀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這時,張力也正好走到四號監捨的門口。

    「力哥,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提前招呼一聲啊?」

    「說笑了!隨便逛逛,順便過來找個人問幾句話,還用得著打什麼招呼?」張力笑了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馮丙發頭上細密的汗珠,「發哥,什麼時候開始也注意鍛煉身體了?大中午的還跑步?提醒你一聲,這可是要吃午飯了,會增大內臟壓力,影響消化的。」

    「臭小子就知道說風涼話!」馮丙發暗罵了兩聲,臉上卻依舊笑嘻嘻的,「還不是聽說力哥你要來視察,我才跑過來的,沒耽擱你的時間吧?」

    「沒有,沒有!」張力咧了咧嘴,有點兒哭笑不得。他剛才進監獄的時候就覺得裡面的這些傢伙不太對勁兒。一個個見了他不是繞道,就是熱情的過份,剛剛從二號監捨門口過的時候,一排警員都站在門口,還好沒排隊,要不然就跟迎接檢閱一樣了!……難道陳風林說的那個謠言是真的?這些人都當他是律政司署的特派員了?可不說洋鬼子有沒有這個心思,就算有,這些人也犯不著這麼客氣?而且,這些天自己也常往裡面走,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個現象呢?

    「對了,力哥,你剛才說找人?」馮丙發沒心情跟張力多說,又小心地問道。

    「對,我找這傢伙!」張力把手上的文件遞到了馮丙發的面前,指了指上面那張已經顯得有點兒年頭的黑白照片:「小野紀三!」

    「小野紀三?」馮丙發接過文件看了看,不一會兒就瞪大了眼睛:「力哥,你說真的?」

    「是啊!怎麼,有問題?」張力平靜地問道。

    「沒,沒什麼問題!」馮丙發急忙把文件交還給張力,肥臉上堆滿了笑容:「力哥你隨便就是。要不,我給你帶路?」

    「不用不用,我就是問那傢伙幾句話,哪敢勞煩發哥你大駕!」張力笑著擺手道。

    「不方便就算了!反正裡面都有人看著,力哥你請!」馮丙發側身讓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說……發哥!不用這麼客氣吧?」張力心裡突然有點兒毛毛的。這才一天多而已沒怎麼進來,監獄裡面的氣氛怎麼就不一樣了?原先雖然有幾個巴結他的,可討厭他的也不少。就算有傳聞,也不用像關二爺一樣供起來似的吧?

    「什麼客氣不客氣,力哥你請!」

    「噢!」還是自己的事兒重要。張力不信這幫傢伙能把他怎麼樣,大不了等以後有時間再查一查就是了。於是,也不再管馮丙發莫名其妙的表現,抱起文件就走進了樓裡。

    ……

    「發SIR,這傢伙到底是想幹什麼?怎麼突然又找起日本人來了?」看著張力走進了樓裡,馮丙發身邊,剛剛跑去報信兒的那名獄警忍不住向他問道。

    「我怎麼知道?不過這傢伙可真不簡單吶!」同樣看著張力消失在樓內拐角處的背影,馮丙發也忍不住搖頭歎道。

    「怎麼了?」那獄警問道。

    「你知道那個小野紀三是什麼人?」

    「不知道!」

    「早告訴你們要把自己看管的囚犯都弄清楚,還給我這麼馬虎!」馮丙發轉過身煽了這傢伙一巴掌,卻也沒有深責,因為他也是剛才看了張力遞過來的文件才知道的:「這個小野紀三可是當初駐港日本陸軍司令岡田梅吉的秘書!」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53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詭異
    詹姆斯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無聊的擺弄著飛鏢……這是張力給他出的主意。沒什麼事兒,又不想出去的時候,可以練習上一小會兒,這樣可以舒緩一下心情,有利於身心健康。

    不過此時的詹姆斯明顯有些三心二意,抓在手裡的飛鏢一枚枚的扔了出去,不是甩到牆上掉了下來,就是直接扎到了辦公室的門上,而詹姆斯對此卻毫不在意,只是猶如機械一樣繼續扔著飛鏢。

    「呼!」

    揮動的衣袖帶起了一陣風聲,詹姆斯木然地看著飛鏢再次朝著門口飛去,依舊面無表情。可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接著,他就聽到了一聲尖叫!

    「啊——」

    詹姆斯被這一聲尖叫嚇得一激凌,而看清來人之後,他激凌的更狠了!

    「啊……長,長官!?」

    鏢到人了!

    詹姆斯急忙起身飛奔過來,小心地攙扶向那個推門進來的傢伙。但是,對方明顯不領情,一巴掌砸開了他的手,接著,一下拔出了扎到自己大腿上的飛鏢,舉到了他的面前:

    「詹姆斯……你想謀殺我嗎?」

    飛鏢是新買的,鏢尖兒極為尖利。雖然只是無意的一扔,可血跡依然印紅了小半的鏢身,因為是新拔出來的,甚至還滴下了一兩滴鮮血!

    「長官……我,我不是故意的!」詹姆斯欲哭無淚,茫然間看到手裡居然還攥著一把飛鏢,急忙甩手都扔了出去。

    「你這傢伙!」來人扔掉飛鏢,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扶著傷口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辦公桌後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長官,您……不要緊吧?」詹姆斯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桌前,微微躬著背,小心地問道。

    「哼!」那人依然不理他,抄起桌子上的電話,「醫務室嗎?我受傷了,馬上派個人過來給我包紮一下!我現在詹姆斯的辦公室!……詹姆斯有沒有受傷?這用不著你管!他就算受傷也死不了,搶不搶救都沒關係!」

    「長官……」詹姆斯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

    「閉嘴!」或許是因為聲音太大牽動了傷口,那人捂著大腿又是一聲呻吟,看向詹姆斯的眼神也愈顯凌厲:「以後不許在辦公室裡扔飛鏢!」

    「是,長官!」詹姆斯急忙立正答道。

    「可惡!怎麼會這麼疼?」又嘀咕了一聲,那人把腿稍稍伸直了一些,半躺到了椅子上:「那個傢伙終於進去了,而且進的還是四號監捨。我們剛剛用望遠鏡在樓頂看到了。」

    「果然沒有猜錯!」詹姆斯猛得一拍手,臉上的頹喪也倏然變得興奮無比:「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尋寶人!」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一切都必須等他出來之後,我們再到監捨裡面調查過才行!」那人悠悠地說道。

    「長官,讓我去吧!」詹姆斯敬了一個禮,躍躍欲試。

    「你?你懂得怎麼調查案件嗎?」那人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件事如果洩露出來,肯定會再次被政府立案,而且會極為轟動!所以,我們必須保密!……除非你不想得到那個寶藏!」

    「長官,監獄這麼大,人也那麼多,現在保密或許還可以,可一旦展開行動恐怕就不容易了。而且那個傢伙現在又很惹人注目……您知道這兩天監獄裡面都有些什麼傳聞,甚至連我們許多英籍警官也都在傳說,這太不利於我們的行動了。說不定還會引起那個傢伙的防範!」詹姆斯又小聲說道。

    「我知道!」那人煩躁地擺了擺手,「不過這個誤會既然已經產生了,就不要理它,過段時間自然也就消失了。至於其他的,我們會處理的。」

    「要不要進行闢謠?」詹姆斯又小聲問道。

    「笨蛋!我都說了不要理它,你沒聽到嗎?中國人都知道什麼叫做『這裡沒有三百兩白銀』,你如果進行闢謠,不更加引人注目了?說不定那些獄警反倒會更加認定他是律政司署的屬員!你懂不懂?」那人叫道。

    「是,長官!」詹姆斯再次立正。

    「你先出去看看,不要讓什麼人壞了事兒。」那人擺了擺手,接著卻又擠了擠眉頭,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長官,很疼嗎?」詹姆斯小心地問道。

    「血還沒有止住!」那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旋即又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滾出去!」

    「是!」

    ……

    「長官!」

    詹姆斯急急地從辦公室裡躥了出來,不料剛剛出門,迎頭就碰到了醫務室的兩個警員。不過還好,兩名醫務警員並沒有注意到他稍有些狼狽的樣子,只是怔了一下,便齊齊敬了一個禮。

    「長官在裡面,你們趕緊進去!」詹姆斯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說道。

    「是,長官!」

    兩個警員又急急地衝進了辦公室,而詹姆斯則轉過身,悠然地邁起了步子,同時,他還滿懷憧憬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囚犯區,兩隻眼睛金光閃閃:

    「寶藏啊寶藏!你是那麼的誘人!……希望這一回是真的,不然的話我可會很失望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內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我的天,怎麼刺中了靜脈大血管,這下可麻煩了!」

    「呼!」

    詹姆斯撒腿就跑!

    ****************************************

    四號監捨!

    渾不知道有人正在監視自己的張力跟著帶路的警員來到了39號囚室,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5426!」

    「長官!」

    與其他監捨不同,四號監捨全部都是單間,就算域多利監獄那邊轉過來不少人,其他監捨都改成了雙人甚至是三人間,這裡也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因為,監獄上層曾經試過一次,結果卻是合併之後,新來的囚犯把原屬四號監捨的囚犯們給打了個半死,雖然獄警們及時發現情況並進行了阻止,可還是有兩名原四號監捨的囚犯在送到醫院之後被宣告治療無效。之後,上面又試過讓四號監捨的囚犯成一間,新來者另成一間的方法,可惜同樣不行。因為囚犯總要放風,一次四號監捨放風的時候,又有一名日本籍囚犯被活活打死在操場上!於是,有鑒於此,四號監捨便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你就是小野紀三?」張力拿著文件上的照片兒跟眼前的這個禿頭小個子對比了一下,有些疑問。因為照片上的那個人頂多也就三十多歲,可眼前這傢伙一眼看上去最少也得五十了!

    「小野紀三?……我已經很久沒用這個名字了!」禿頭小個子似回味,又似有些詫異,不過他最終還是抬頭看了張力一眼:「您有什麼吩咐?」

    「我查過你的資料,」擺了擺手上的卷宗,張力又道:「你在上面交待說,在參軍之前,你在日本的職業是一名印刷廠的課長,負責機械技術方面的問題。之後,在擔任日本駐港陸軍司令秘書之前,你也多次奉命印刷以及傳播反對同盟國,宣揚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的宣傳資料。而日本投降之後,你因為不滿此事,沒有跟隨投降的日軍回國,而是依然留在香港,搞了一些暗殺還有反對同盟國的地下宣傳,是不是?」

    「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應該是有的!」禿頭小個子,也就是小野紀三答道。

    「那好。我再問你!」張力合上了文件:「你對印刷技術還熟悉嗎?」

    「印刷?……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小野紀三想了一下,低聲答道。

    「也就是說可能還行?」

    「嗨伊!」小野答道。

    「……我再問你,如果用比較低檔次的印刷設備,比如一般的油印機,你能不能讓它印刷出非常不錯的報紙版面來?」張力又問道。

    「用油印機去印刷報紙?」小野紀三詫異道。

    「怎麼,不行?」張力反問道。

    「不是不行,只是……」小野紀三一直昏暗的眼睛之中突然爆出了一抹精光:「這個技術讓我想起了以前見過的幾個人。」

    「幾個人?……什麼人?」

    「**的地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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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章節號弄錯了,現己修改,望大家見諒!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54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小野紀三
    「**地下黨?」聽到小野紀三的話,張力微微遲疑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對了,你也搞過地下工作,還想暗殺一些人!可惜沒有地下黨那麼成功!」

    「是的。我都失敗了!」小野紀三又低下了頭,但身體依舊挺得筆直。恍惚之間,張力好像看到了以前在電視裡才會出現的那些向上級請求恕罪的日本小軍官。

    「看你這表情,還真是個軍國主義的死忠份子!怎麼,到現在還不死心?」張力咂了咂嘴。這小日本的資料上面寫得可是很清楚,因為不滿日本投降,他第一次想刺殺的就是當時的日本駐港陸軍司令岡田梅吉,意圖以此激起駐港日軍的「起義」,雖然失敗了,可同為軍國主義份子的岡田梅吉卻放了他。結果,這傢伙又變本加厲,瞄上了前來香港參加授降儀式的國民黨少將潘少華。不過因為英國在香港問題上沒給老蔣面子,潘少華也只是稍稍露了露面就走了……以上這兩件事都被英國人註解為子虛烏有,懷疑是小野為了給自己漲面子才故意瞎說的。之後,小野紀三一時找不著下手的對象,這才搞起印刷傳單的事情,想籍此擾亂香港人心。不過很可惜,日本人在香港作惡太多,他很快就被居民給舉報了,英國人惱他落了自己的面子,死死地在屁股後面追了一年,終於逮到了他。

    「現在這種情況還能有什麼死心不死心的?小野紀三早就死了,現在在您面前的,是赤柱監獄5426號囚犯!」小野紀三立正答道。

    「雖然我不相信你的話,不過呢……看在我可能需要你幫忙的份兒,為了免得你過度傷心,可以先給你幾句安慰!」張力滿面微笑地說道。他突然間發現,面對面跟一名日本囚犯說話的感覺很舒服,很爽!

    「安慰?」

    「是啊!」張力聳了聳肩:「我只是想告訴你:日本雖然戰敗了,可你們國家在未來的幾十年裡,肯定會獲得巨大的發展的,縱然無法獲得軍事上的大國地位,經濟上卻絕對可以獨領風騷。甚至有超越美國的可能!這一點無可置疑!……怎麼樣,聽了這話高興吧?」

    「經濟上?」小野紀三苦笑了一下:「經濟上再強又怎麼樣?只要再遇上一次經濟危機,還不是照樣要忍饑挨餓?就算真的超過了美國,沒有了軍事實力,也只能任人魚肉!」

    「呵,沒想到你還挺懂!」張力笑了。這個小日本說的還真不假。日本經濟在二戰之後獲得了迅速的恢復。尤其是朝鮮戰爭期間,為了後勤工作的便利,美國給予了附近的日本大量軍火訂單,更是進一步催動了他們的經濟復甦,繼而又是突飛猛進的大發展,到了**十年代,西方對日本「狼來了」的傳言也是甚囂塵上,恐怕也不比今天的「**」差多少。但是,由於對美國深深的懼怕,九十年代初期,日元被迫升值,之後,以外向型經濟為主的日本經濟迅速滑坡,又接連遇到東南亞金融風暴等經濟危機,再加上國內政黨紛爭,政府更迭,多少年都沒緩過氣兒來。

    「我是早稻田大學經濟系的肄業生!」小野紀三再次挺直了身軀,不過很快又萎頓了下去。

    「嘖嘖嘖,原來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我可是聽說像這種人一般都很少一條道走道黑的,你倒是個稀罕!」張力搖了搖頭:「不過我只是想讓你幫我個忙,教我用油印機印刷出合格的報紙!如此而已!所以,你也不必去想那些沒用的,專心做事就行。」

    「真的是印刷報紙?」小野紀三疑惑道。

    「是啊。看到了沒有?」張力側身亮了亮自己的三條「V」字槓,「小小一個警長,雖然跟你一樣也是秘書,卻只能去搞搞印刷,弄弄文件之類,比你差遠了!」

    「我只是一個囚犯,既然您是警官,我當然聽從您的吩咐!」

    「那就好!」張力轉過了身,對一直旁聽的那名警員笑了笑:「能不能幫我開個門?」

    ********************************

    「油印?報紙?」

    小村。聽到張力的辦法之後,胡家義和辛輔善、李廣生面面相覷,竟一個個哭笑不得。

    「怎麼了,哥?報紙不就是油印的嗎?我以前看你們的報紙,抓上一把就滿手烏黑!還得再去洗一次手才行。」小萱在一邊向胡家義問道。身為報社二老闆的妹妹,她現在負責整家報社最基本的後勤工作,也就是做飯!不過,報社雖然還小,前景也可能比較慘淡,飯菜卻要比遠來好的多。按張力的話說,就是「皇帝不差餓兵」!為此,辛輔善發了話,說是為了每天的三頓飯,就是不要工資也干了,反正他跟李廣生也還是光棍。

    「我們的那個不是油,是鉛!」李廣生訕笑著搖了搖頭:「當時田默聞也不知道在哪兒搞了台老式的鉛字印刷機,可沒想到,咱們現在更慘,鉛印搞完,居然又搞起油印來了!」

    「油印又怎麼啦?不都是印嗎?」小萱不懂行情,追問道。

    「嘿嘿,這油印呢,要用蠟紙那些東西,不僅容易粘污,字跡一般也比較模糊。而且以前田默聞也搞過這種方法,結果一張蠟紙一般最多也只能印幾十張,甚至更少,要想弄夠數目,還不知道要用多少張蠟紙呢。所以他也就沒再這麼幹。」李廣生答道。

    「這還只是其次,我們沒有字模可以直接壓制,蠟紙可能就需要手寫。就算咱們不怕累,按老闆你的意思,早上從英國警官那裡看報紙得到了消息,之後再把消息傳出來進行分析排版,然後再制蠟紙、搞印刷,最後送到那些酒樓、酒店、商店……再快恐怕也要到晚上去了,根本就不能做到及時報道啊。」辛輔善也想到了一個麻煩。

    「這個不是問題。其實只要水平到了,一張蠟紙能印上千張,甚至更多。就算開始水平達不到,監獄裡的囚犯多的是,識字的不少,一個個都閒得無聊,我可以找他們去『幫忙』!至於消息不夠及時的問題,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是小報、新報,不可能比得過那些大報的消息渠道,所以,一開始的定位不在於搶新聞,而是在於解析以及評論,嗯,還有預測!」張力笑道。

    「預測就免了吧?這要是萬一預測不准,會被罵慘的!」李廣生說道。

    「呵呵,誰能說一定就准?我們也不用把話說死,可以多給讀者幾個可能!而且,一次兩次的不准也無所謂,只要我們的預測能夠達到八成,就完全可以確立我們在讀者心中的地位!」張力對此自信無比。

    「那篇幅呢?一張報紙有多大,一張蠟紙又能做多大?怎麼印得出來大幅的報紙?」胡家義問道。

    「這個你們放心,監獄的那台油印機挺大的,我讓那個小日本試了,可以印得出來大幅的紙張!」張力答道。

    「如果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試試!」李廣生想了想,說道。

    「當然得試試,我做了這麼多事,又下了那麼多功夫,還花了那麼多錢,不試試的話,怎麼能甘心?」看到大家似乎信心不足,張力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鼓勵,只能裝出一副狠勁兒。可是,這個樣子落在胡家義眼裡,卻只換來一聲長歎:

    「唉……搞來搞去,結果什麼都是勉強對付著來的。我只希望,到時候,咱們的《香港人報》別成了其他報社的笑柄就成了!」

    「去去去!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張力瞪著這傢伙輕斥了一聲:「有我張某人在,《香港人報》就算不成為香港報業的龍頭老大,也絕不可能差得太遠!什麼笑柄?」

    「就是就是,哥你忘了阿力哥他有多厲害了?雲南起義他都能說的那麼準,其他的肯定不在話下。我相信他一定能做成功的!」看到張力和胡家義似乎又有吵吵起來的苗頭,小萱急忙插了進來。

    「你就向著他吧!」胡家義也知道小萱肯定會向著張力,倒也無所謂。反正報社的資本說到底也都是張力搞出來的,他到時候盡力就是了。再說,以前的《香港人報》可是連笑柄也沒做成!

    「既然說定了……那咱們什麼時候正式復刊?」李廣生看了張力一眼,又道:「要不要去黃大仙廟求個簽,問一下良辰吉日?」

    「免了。香港現在是上帝的殖民地,那個鳥人老大不興這一套!」張力擺了擺手,「而且,我們還是先看看這兩天的新聞,估摸著會有些什麼事情發生。復刊嘛,自然要一炮打響!」

    「那也得有個具體時間,我們好準備準備!」胡家義說道。

    「你是二老闆,副主編,該怎麼辦自己去想!」張力又琢磨了一下,突然又抬起了頭:「你們覺不覺得咱們現在用的這個《香港人報》的名字不太合適?」

    「你又要幹嘛?」

    「也沒什麼。你看咱們把報紙改個名怎麼樣?改個帶氣勢的,比如什麼《亞洲日報》、《世界新聞》什麼的?」

    「政務司那邊兒你都重新註冊了,怎麼改?你還有錢嗎?」

    「……」
mk2257 發表於 2010-7-11 22:55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創刊

    1949年12月21日。

    吳輝球像往常一樣在中環的街上溜躂了一圈兒,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便走進了明記酒樓。正在大廳裡忙碌的阿誠看到他,立即撇開了身邊的幾個人,笑容滿面的迎了過來:

    「吳老闆好!」

    「嗯!」吳輝球隨便找了個靠街的位子坐下:「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嘿嘿,好吃的當然有。不過……您今天來的可是比往常早了點兒,要不要先來杯茶潤一潤?」阿誠笑道。吳輝球是他們明記的老客戶,原先據說在南丫島那邊兒有幾塊地,後來慢慢的就倒騰上的糧食和蔬菜,又在中環開了家商店。現在這個時候,別人都是賠錢,這傢伙卻是生意最好,也最賺錢的時候。

    「就你小子會說話。」吳輝球笑了笑,瞥了一眼大廳,發現客人只有自己一個,倒也不急:「那就先來一杯鐵觀音。」

    「您稍等!」老客戶的脾氣阿誠都比較瞭解,知道吳輝球吃飯的時候一般不喜歡說話,也就不再多嘴,應了一聲就往櫃檯那邊兒走去。不料,才走了兩步,吳輝球突然就叫住了他:

    「等一下!」

    「吳老闆,您還要點兒什麼?」阿誠轉過身來問道。

    「那是什麼東西?」吳輝球指了指酒樓門口一側的一個架子:「你們明記什麼時候開始賣報紙了?」

    「哦……您說那個。」阿誠循著吳輝球的眼神看了一眼,笑了笑:「那不是我們明記的東西!」

    「不是?」

    「這個……應該也不算不是!」阿誠又猶豫了一下。

    「到底是不是?」

    「這個,也應該是吧!」

    「我說……」吳輝球突然笑了起來:「你小子這是什麼意思?一會兒不是,一會兒又是,幹嘛?……耍我?」

    「沒沒沒,我怎麼敢耍您吳老闆呢?您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知道吳輝球有些不高興,阿誠急忙靠近了兩步,陪笑起來:「那是一家報社放在我們這邊兒的。他們給我們明記免費打廣告,我們呢,就給了他們一塊空地擺這個報架!按他們的那個什麼主編的說法,這是一種合作!對,就是合作!」

    「合作?嘿嘿,這倒是蠻有意思的。報社居然跟酒樓搞合作?」吳輝球感到有些好笑,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行當居然也能靠到一塊兒?還真是新鮮!想了想,他又指了指架子上的那幾份兒報紙:「也沒什麼人看著,他們就不怕客人偷看嗎?」

    「偷看?這本來就是給客人看的呀!只要在我們酒樓吃飯的客人,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閱讀報架上的報紙。看不完想拿回去接著看的,才要另付錢!」阿誠說完,也不等吳輝球的招呼,小跑兩步過去,從架子上拿起一份兒報紙,又屁顛屁顛兒的跑回來,遞到了吳輝球面前:「反正吃飯還早,您先看兩頁?這可是今天新印的,墨還是新鮮的呢!」

    「哦?」吳輝球笑了笑,他只是問問,還真沒想過要看。不過既然人家已經遞過來了,吃飯的時間確實也還早,自然也沒必要再推回去。於是,接過報紙,示意阿誠自己去忙,他就自己翻開了這份兒報紙:「《香港人報》?」

    ****************************************************************************

    「論新中國成立後的世界格局……」

    「怎麼樣?我這個創刊號的時事評論怎麼樣?」晚七點,吃完晚飯,張力正在埋頭苦寫,聽到小萱輕輕的讀報聲後,抬起頭來甩了甩微酸的胳膊,笑問道。

    「這還用問?力哥你寫新聞評論的本事一向都很厲害的,我哥就說過,你比那些名記者的水平都不低呢。」小萱笑嘻嘻地說道。小村不大,只有十來戶人家,也有幾個小孩子。小萱除了給大家做飯,一時也沒什麼事兒做,加之胡家義也沒有閒錢,赤柱又太偏遠,香港的治安也差,所以也給她報什麼學校。不過總算是書香傳家,雖然沒去上學,小萱認識的字也不少,這段日子跟村裡的幾個小孩子混熟了之後,就開始教人識字了。

    「你哥說的?」張力笑問道。

    「是啊!」小萱坐在小板凳上晃了晃身子,微笑道:「你別看我哥平時老是給你挑刺兒,其實他可佩服你了!」

    「嘿嘿……這個我早就知道。」張力笑了兩聲,「他平時都只是裝蒜,可惜水平根本就不夠看!」

    「力哥,你可一點兒都不謙虛哦!」小萱瞇著眼睛笑道。她才不在意張力這麼說胡家義,反正兩人平時就鬥口,她聽著聽著早就習慣了。如果哪一天兩人不鬥嘴了,或許她才會覺得驚訝。

    「唉,我這個人呢,該謙虛的時候自然會謙虛,可不該謙虛的時候,是萬萬不會謙虛的。何況你哥的水平確實很差,怎麼裝都不像,我這樣一雙明察秋毫眼睛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張力說道。

    「明察秋毫?哈哈,力哥你弄錯了。……這個詞應該是說指人本身,不是單指眼睛的吧?」小萱捂嘴笑道。

    「怎麼不是指眼睛的?……這又是你哥教你的吧?我就說他水平真的不怎麼樣。」小姑娘並不算多出色的美人胚子,但笑起來卻顯得很甜。張力來到香港之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警察學校和赤柱監獄,忙著去為自己新的未來打拼,其他的時間也是忙這忙那,甚至還遇到過生命危險,自然沒心情去注意這一切。可如今他已經暫時安定了下來,更是有了初步的創業,一些原本被隱藏起來性情也就慢慢地露了出來,所以,看到小萱的笑容之後,他竟然忍不住呆了一下下。

    「你就說吧!我哥他們就在那個屋裡忙著呢,你這樣背後說他壞話,不怕被聽到?」小萱又笑道。

    「聽到又怎麼樣?我可是他們的大老闆。再說,我弄那些新聞容易麼?準備了好幾天,才好不容易積下了這些合適的,他們不老老實實的給我排版,還敢出來炸刺兒?」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那間屋子,張力不屑地揚了揚下巴。不過很可惜,他意圖在小女孩面前表現自己「英雄氣概」的時機沒有選對,話音剛落,辛輔善、李廣生兩人就推開房門,和拄著拐棍兒的胡家義一起走了出來:

    「你是大老闆,我還是大股東呢。再敢背後編排人,我直接就在刻版的稿子上加一句『張力是個小人』,你信不信?」

    「算了吧。就你那道德水平?能做這種事兒嗎?」張力乾笑兩聲,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抓了現形。

    「少拿話擠兌我!」胡家義冷笑一聲,接過辛輔善遞過來的椅子坐到了小萱旁邊,「對你這樣的傢伙,就不能講什麼道德操守。怎麼狠就該怎麼來!」

    「光你會排版?你要是敢用這招,我就敢在第二天的報紙上直接開一個頭條,上書大字一行:胡家義三進赤柱!幫你揚名,你信不信?」張力「嘿嘿」笑道。

    「信!我信!你張警官什麼事兒做不出來啊?」胡家義針鋒相對:「可你忘了?報紙是我最後送出去的,我一截留不賣,你再大的字又有什麼用?」

    「早知道你會來這一招。我在裡面印完,不會把報紙交給老辛和阿生他們,非得交給你?」張力笑道。

    「老闆,你可別扯上我們。我們只是小人物,可不敢摻和你們兩位大佬的鬥爭!」李廣生笑道。小報社,雖說是老闆跟打工的,可大家的地位其實都相差不大,所以他和辛輔善平時說話倒也不怎麼忌諱。

    「這下你明白了吧?」聽李廣生說完,胡家義得意地揚了揚眉,「現官不如現管,你是大老闆又有什麼用?支使不動!」

    「那是他們怕現在答應了會被你打擊報復,找兩雙三寸金蓮小布鞋給他們穿上!」張力撇了撇嘴,看到胡家義還想反駁,急忙伸手止住了他:「不跟你說了。明天的主打評論我還沒寫完呢!別耽誤我功夫!」

    「哼,不敢應戰就別嘴硬!」胡家義得意的笑道。

    「我不敢?我只是不想跟一個傻瓜進行爭論罷了。你當我不知道?跟你這樣的傻瓜爭論,你就會把我的水平拉到跟你一樣,然後用你多年的傻瓜經驗打擊得我體無完膚!這種傻事兒,我才不做!」

    「你……」

    「哈哈……」

    胡家義一時氣結,小萱、辛輔善,還有李廣生三人卻因為張力的這句話忍不住偷笑起來。看到他們的樣子,胡家義雖然並沒有當真,卻還是忍不住臉上微微發紅:

    「不許笑!」

    「哈哈哈……」三人的笑聲更大了。

    「我說了,不許笑——」胡家義朝三人瞪起了眼睛,可是,說著說著,他自己的嘴角也抽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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