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修羅王傳 作者︰耳釘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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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0425 2010-7-24 14:0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95527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2 10:19
卷十三 第四百二十四章 那裡
[更新時間] 2010-10-22 00:20:31 [字數] 4164

啪,酒杯放在桌上,聲音細碎的就像午夜被風舞弄的樹葉,婆娑如鏡中的水月。

一圈一圈,暗紅的酒漿蕩漾起微微的波紋,映襯著空無一人的玉台。孤獨的高腳酒杯,孤獨的酒漿,還有一雙孤獨深邃的瞳。

撒加的手指輕輕在木紋桌上劃動著。

好幾天了。

他每天都要來這間叫「追憶」的小酒館,可一直沒有見到彈琴的那個人。雪特也沒有再出現,一切平常的就像奧菲拉爾大陸的市井,每天都進行著一成不變的故事。

酒客,旅人,還有醉意……

到底是誰?撒加眼神有些迷茫。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感覺,即使不是琉特琴,即使不是那深入骨髓的低音,撒加也能聽出那裡面暗藏的情愫,如昨,如訴。

彷彿依琳的眼神,彷彿她依偎在自己懷中的笑靨,彷彿她為自己付出的溫柔。

撒加輕嘆一聲,閉起了眼睛,臉頰的傷痕輕輕蠕動了一下,帶來了點滴回憶顫抖在心間,追尋著那個叫想念的彼岸。

彼岸……

撒加想起了那片開在黃泉路彼岸的紅花。彼岸花,開彼岸,花為花,葉為葉,傾情彼此,卻終不相見。

這就是雪特說的情殤麼?撒加輕嘆一聲。就算再強的人也難以抵禦這心疼的感覺,就算自己六道不滅,胸中那一絲絲暗暗的疼痛,也足以讓呼吸變得困難。

聽到琴音的一瞬間,撒加真的以為是依琳,他激動得難以自己,可是現在,他失望到了極點。

過了很久。

當邊城中的燈火點燃了夜時,撒加睜開了眼睛,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然後起身,離開了「追憶」。

吱呀,帶著銅綠的門緩緩搖晃著,像是一個陌生的路人,目送著那個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藤萼街的夜色中。

……

夜風就像一隻手一樣撫摸過庭院。

針一般的葉片搖動著,就像那個男人棕色的發絲。

他的眼睛不大,卻很亮;他的身材不高,卻很壯實挺拔;他的表情很平靜,卻透著嚴肅的氣息。

是雪特,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一動不動。而雪特站立的地方,則是追憶酒館後面的庭院,依琳寄宿的那座小閣樓前。

已經是見到撒加的三天後了,雪特保持這個姿勢也足足三天了。

都因為坐在閣樓下那張石凳上的男子!

那是一個身形飄逸修長的男子,一頭墨綠色的長發隨意搭在肩上,長長的劉海偏在臉側,就像風的影子。

他並不像雪特這般凝重,反而翹起二郎腿,輕鬆的哼著小調。

又過了好一陣,墨綠色長發的男子笑了,「不用費勁了,朋友。」

雪特的表情動了動。

「你過不來的。」男子擺擺手指,「嘗試了好幾天,你不累嗎,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前面的酒館喝一杯,順便看看女侍者的大腿……」說到這裡,男子眼珠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麼,驀地瞪向雪特,「喂,你這個老闆是怎麼當的,幹嘛把她們的裙子弄那麼長,你都不為顧客著想的嗎!」

「……」雪特愣了一下。

無語了幾秒鐘,一陣氣息從雪特身上散去,「你到底是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男子迎上了雪特的目光,「一個連女士裙子都不懂得欣賞的人,我才懶得和他說話!」

哼了一聲,男子竟然像個孩子一樣扭過頭,真的不理雪特了……

看到男子反常的表現,突然間雪特心中一驚!

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被神界很多人談論傳說卻很少有人見過的人!

雪特死死盯著男子,半晌,他搖搖頭,轉過身,身上迸射出點點亮光,如同在夜色中飛舞的螢火蟲。

「咦?」雪特奇異的能量氣息引起了男子的注意,於是他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雪特,「要走了?」

「嗯。」雪特背對著男子,結實的身體一襲普通的布袍,可在那些光點的包圍下顯得很華美,「面對神界最強的劍,如果我還有自信留在這裡,那就是自大了。」

「唉。」男子嘆了口氣,「人怕出名豬怕壯。」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憶』……」雪特突然轉身,目光如箭般射向男子,「可是你不要傷害她,不然就算知道會死,我也會不顧一切。」

「不顧一切?為什麼?」男子皺起眉頭,「我相信以你的實力留在邊城這種地方這麼多年,隱姓埋名,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我是誰,卻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干的連低位神實力都沒有的女子拚命?」

「因為我答應過憶,會保證她的安全。」雪特吸了口氣,「這是承諾,承諾必須要用生命去實現,我對自己發過誓,此生,只要我還活著,絕不會辜負任何承諾!」

「哦?」男子眼前一亮,深深望了雪特一眼,那只有一百七十多公分的身體挺拔的就像荒原中歷經風沙的灌木。

「不會辜負麼?」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代價很大喲,每個人都想要履行承諾,可面對利益或者生死時,往往會做逃兵。」

「不過……」男子將長發甩向腦後,「我欣賞你這種說法,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果真如此。」雪特笑了,「神界第一劍神逸風出現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是一場想走就走的遊戲。」

「你很聰明。」逸風站起身,朝閣樓內走去,「有些看到的事情,我勸你還是忘掉,你用對『承諾』的解釋贏得了活下去的機會,可別浪費了。」

望著逸風消失在閣樓的門內,雪特長長出了口氣,他發現眼前那堵無形的氣牆消失了,開始那種像鎖鏈一樣鎖住自己靈魂氣息的氣勁也消失了。

「憶……你果然不簡單。」雪特抬頭望向閣樓二層雕花的木質窗櫺,「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感覺到了我對你無惡意,可能我現在已經死了。」

「逸風,神界第一劍,神界第一閒人,為什麼他會來這裡,他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雪特思索著。

嚓!一道劍氣割開了雪特腳下的土地!

雪特渾身一顫。

嘩,窗戶拉開了,一個紮著兩條長辮、表情天真的可愛少女探出了頭,「我家大人叫我來問問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聲音很可愛,就像她可愛的臉。

「喂!」少女嘟起嘴,「你是木頭嗎,我家大人要生氣了喲,沒有人可以打攪他的睡眠!」

雪特渾身又是一顫!

這少女很可愛,晶瑩的皮膚吹彈可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可她剛才流露出的氣息卻很強!

真的很強!雪特眉間劇烈的顫著!

不止是她,在少女拉開窗戶的一瞬間,雪特起碼感覺到了三股同樣強度的氣息!

至少有三個主神實力以上的強者在這座毫不起眼的閣樓中!還不包括逸風本人!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實力都不低於自己!如果說雪特知道了來人是逸風只是驚訝,那麼當阻隔的氣場消失之後,新出現的這些氣息,就是讓他震驚!

呆立了幾秒鐘後,雪特的身形隱沒在了一片晶瑩的光點中。

「哇!」少女張大嘴巴,「好漂亮喲!看不出來這個傢伙還會這一手呢!」

「人不可貌相。」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少女身旁,棱角分明的臉彰顯出他堅毅的性格,「老師經常說這句話的,愛麗絲你總是這麼健忘。」

「哼!」少女轉過身,雙手叉在纖細的小蠻腰上,「奎傑!大木頭!不要以為你是愛睡鬼的第一個弟子就像他一樣來教訓我!」

「愛睡鬼?!」奎傑瞪大眼睛,「你這樣稱呼你的老師!?」

「怎麼樣!怎麼樣!」叫愛麗絲的少女指著奎傑,做了個鬼臉,「愛睡鬼說過隨便我怎樣的!」

「不可原諒!」奎傑氣壞了,「我絕不允許你這樣稱呼我奎傑最敬愛的人!」

「死板的木頭!」愛麗絲狠狠踩了奎傑一腳。

「哎喲!」奎傑嚴肅的臉扭曲了,「你的鞋子居然後跟這麼高,一個女孩穿這樣的鞋子成何體統!」

「要你管!」少女又是一腳踩下,光潔的小腿露在可愛的花邊裙外,小腳上卻套著一雙銀色的很性感的鞋子……

咕咚!

一個物體滾落的聲音打斷了奎傑的叫聲。

「你們……」那個從木床上滾落的「物體」發出了極其懶散的聲音,「別那麼大聲。」「物體」像一條懶蛇一樣蠕動了幾下後,緩慢的爬起。

原來,這「物體」是一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一頭白髮亂糟糟的,睡眼惺忪,嘴角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憨口水。

「吵醒我沒關係……」少年說話的速度很慢,他回頭望了一眼睡在木床裡面的逸風,「吵醒老師就不好了……」

說完,少年揉了揉眼睛,眼屎糊的一臉都是,接著他又爬上床去,睡在逸風旁邊,很快陷入了安靜。一大一小兩個傢伙,姿勢睡相如此一致。

「他們兩個……」奎傑呆呆的望著木床,「會不會有血緣關係?」

「有可能。」愛麗絲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老師連這條懶蟲都召來了……」

奎傑點點頭,「修爾達因也回天霧峰了,好像去準備很重要的事情。」奎傑望了一眼閣樓內緊閉的那扇桃形木門,「公主殿下回來了,一切要開始了。」

愛麗絲可愛清純的臉上,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

十天過去了。

撒加依舊每天都來「追憶」,從早到晚,靜靜的坐在牆角的那張桌子旁,陪伴他的,只是一個缺口的高腳銀杯,還有裡面裝盛的劣質烈酒。

「這傢伙。」遠處的一張桌子前,一個瘦臉男子搖了搖頭。這張臉棱角分明到了極點,好像根本沒有流線,就是直接用刀削出來的一般,深紫色的頭髮略帶捲曲,凌亂的劉海蓋住眉間,鬢腳很短,就像他的人一樣倔強。

「只是相似的琴音,他就這麼在意……」赫缺的手指敲著木桌,深紫色的瞳仁繚繞著淡淡的黑火,一個女侍者戰戰兢兢的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不知道是該靠近還是該離開。

「請問您需要點什麼……」女侍者終於鼓起勇氣走到赫缺身旁,顫聲問道。

「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彈琴的侍者?」赫缺眼皮都沒抬。

「是的,不過她十幾天都沒來了,她好像是老闆的朋友,沒有人和她說過話。」女侍者答道。

「你可以走了。」赫缺擺擺手。

「那您……」女侍者問。

「不需要。」赫缺不再理她。

看到赫缺表情發生了變化,女侍者驚了一下,慌忙離開。

安靜了一會兒,赫缺突然起身,走到撒加桌前,抓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乾了裡面的酒。

啪!

酒杯摔碎在了地上。

「幹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撒加抬起眼。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赫缺反問。

「等。」撒加只說了一個字。

「等得來嗎?」赫缺皺起眉頭。

「不知道。」撒加回答的很簡單。

「你不是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赫缺眼神如電,「他們找到了,那裡。」

撒加眼神變了。

……

酒館後的庭院,閣樓的二層。

「讓點位置……」木床上,逸風翻了個身,手臂搭在了白髮少年上,接著他身體舒展了一下,一腳將白髮少年踢下了床。

「呃。」白髮少年從地上爬起來,抓了抓自己的亂發,又想爬上床,沒想到連床沿都沒摸到,又被踢開。

猛然間。

一股氣勁從白髮少年身上散發出來!

啪,他抓住了逸風的腿。

「老師……」白髮少年還是那懶到家的語調,「你的腳好臭……你不是天天在山上洗澡嗎……」

「小懶蟲,關你什麼事。」逸風一個翻身,另一隻腳踢向了少年。

啪,他兩隻腳都被少年抓住了。

「有進步嘛。」逸風笑了,瞬間,他停留在空中的身體扭了一下,彈起身,雙手在少年耳邊一拍。

嗡!

少年腦部一陣眩暈,不由得鬆開了雙手。

「不錯不錯!」逸風落在地上,長發一甩,「能抓住我的腳的人,神界也沒幾個了,

「老師……你……真臭屁……」白髮少年揉揉眼睛,「一山……還有……比它高的……山……」

「霧山。」逸風臉色一正,「這裡交給你了。」

「呃……」叫「霧山」的少年應道。

「帶公主殿下去那裡。」逸風看著霧山,「你知道是哪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霧山惺忪的睡眼中綻放出一絲精光。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4 19:42
卷十三 第四百二十五章 荒原戀曲(一)
[更新時間] 2010-10-22 11:38:05 [字數] 5454

一滴。一滴。  -

延續不斷的晶瑩剔透,就像那連接天和地的雨絲。  -

無色的液體,滴落在竹筒裡,慢慢的裝滿,然後一個棕髮男子拿起了竹筒。  -

蜿蜒的水流,男子手動了一下,竹筒傾斜,竹筒內無色的液體彙集到流水中,悠悠而過。  -

夕陽掛在荒原的天空,映紅了風沙,還有男子挺拔的背影。  -

呼,男子長出口氣,堅毅的唇角露出一絲笑容,身形一晃,坐在了一塊岩石上。  -

「晚霞……」他抬起頭,「又是一天了,還有多久?」暖暖的線條從暗紅色的雲層中射下,渲染了他眼前的景象。  -

一條幾十米寬的河,水色有些渾濁,隨著黃昏的風,有些沙塵落入其中。  -

河水並不豐盛,和其它的河流比起來,甚至算是干涸,可這條河卻是這荒蕪的土地上唯一的生氣。  -

河邊有一座茅屋,屋前放置著一些奇怪的器具,還有很多像是用來釀造的材料。一根細細的竹管從一個半月形的木製容器中伸出——這就是男子剛剛用竹筒接那些液體的地方。  -

咕嚕,咕嚕。男子收起了竹筒,從懷中掏出一個鐵酒壺,仰頭便灌。  -

「我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男子抹了抹嘴。「她是那樣的信任我……」男子扔掉酒壺,眼中透出複雜的神色。  -

金光一閃,一條細細的手鐲出現在了男子手中。  -

「為了什麼……是心中的念想,還是只是為了?」男子看著手鐲,眼中的複雜變成了一種朦朧……  -

「泉兒……」  -

他嘴唇蠕動了兩下,突然間眼中神色全無,只剩黯然。  -

「一切……一切……」男子抓緊了手中的金色手鐲,「只是為了再見你一面,只是想見你……見到你……」  -

吧嗒……  -

好像半月形的木製容器中伸出的那根竹管又在滴落液體了。不過,這吧嗒聲卻很近,近在咫尺。  -

一滴淚水,帶著夕陽的光澤,掉落男子身下的岩面上,擴散開來,很快被帶著沙粒的河風吹化。  -

「對不起了,憶。」男子手背在眼角一抹,站起身來,渾身散發出點點螢光,聚合成一股柔和卻盎然的氣息。  -

金色的手鐲光芒大盛,啪的一聲裂開了。  -

一隻白色的小生物出現在了男子手中,圓圓的耳朵耷拉著,眼睛緊閉,像是處於熟睡中。  -

「那前世的記憶啊,絕不會被風化,漫卷的荒原中,其實留下的,都是挽留遺憾的重來!」  -

男子左手抱著小生物,右手朝前猛地一伸!  -

嘩!  -

河水沸騰了!  -

然後,河床裂開了,一股奇異的能量從裂縫中湧出,籠罩了方圓數十公里的土地。  -

過了很久,這能量才慢慢散盡。那條河消失了,變成了一道深壑,如同觸手一般的白色能量從中滲出,像是召喚的音符。  -

「最後一壺了,千世情殤!」男子仰起頭,手中的酒壺上鏽跡斑斑,在夕陽下折射出滄桑的意味。  -

喝完了這一壺酒,男子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生物,笑了,「幾千年,我就只知道釀酒,原來……離我最近的,卻是晚霞,千世情殤啊,可以忘情的酒,不過一場虛空,怎麼可能忘記,不管多久,都忘不了……  -

「呵呵。」男子深深呼吸了一下,「等待終於要結束了,情殤終會變成相見。」  -

……  -

邊城。藤萼街。「追憶」酒館後的庭院閣樓內。  -

「哦?」霧山愣了一下。  -

「怎麼了?」逸風看到了霧山這個表情。  -

「……」霧山抓了抓他那頭亂蓬蓬的白髮,「是他嗎?」他自語著。  -

「哪個他?」逸風奇怪的看著霧山。  -

「另一半……老師……被開啟了……那裡……」霧山說著讓人弄不明白的話。  -

可逸風卻聽懂了。  -

「這麼快。」逸風翹在木椅扶手上的腿放下來了,臉上滿不在乎的表情消失了。「還有誰,想要借助那裡的力量。」  -

「會不會……是冥界的……那個……」霧山還是那傻愣愣的模樣。  -

「他不知道。」逸風很肯定的道,「我見過他,雖然是為了公主殿下,但那個時候,我心裡就產生了一個疑問。」  -

霧山呆呆的看著逸風。  -

「只有一半……」逸風深深的望了霧山一眼,「你和他,最終會成為一體。」  -

「哦……」霧山的表情永遠都是憨憨的,睡眼惺忪。  -

「無所謂嗎?」逸風眉間微微一動。「就算兩個只能活一個,你也不害怕?」  -

「老師……」霧山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呢?」  -

「我什麼?」逸風眼睛突然一亮。  -

霧山不再言語。  -

逸風心中震撼了,「他是在問我該怎麼辦麼?還是……」  -

他一直都知道……  -

我的目的!  -

逸風覺得,霧山那頭亂亂的白髮,變成了一根根的刺,刺進了他的眼眸。  -

……  -

白花如絮。  -

紛舞的落花中,一隻潔白如玉的手伸出。  -

修長的手指安靜的像詩,輕柔細碎的花瓣從指間滑落,美得讓心蕩漾。  -

驀地,一股氣息覆蓋了這座飄落著白花的花園。  -

「哦?」  -

一個俊美無雙的男子湛藍如水晶的眸子一顫,收回了手,金色的齊肩長發被輕輕掀起。  -

「感受到了?」男子轉過身,看著出現在他身後一個身材結實的棕髮男子。  -

「是的。」棕髮男子眼神波動不定,本來很陽光的臉上儘是嚴肅。「炫奐大人,我必須要去一趟。」  -

「你確定一定是他?也許是……」炫奐抬起頭,望著西方的天空,「瓦納啊,那裡開啟了,希思黎要失去這層美麗的面紗了……」  -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棕髮男子瓦納沉聲道,「咖靈獸……」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如果他找到了我們這一族的聖獸……」  -

「你覺得可能嗎?」炫奐一直平靜的眼神終於也波動了一下,「據我所知,除了咖靈獸這種方法以外,還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

「我想不可能。」瓦納頓了頓,「沒有主宰六道的法則奧義,就算那個人繼承了一半的力量,也不可能打開通往那裡的入口。」  -

「呵。」炫奐輕聲笑了一下,「遺憾的是,主宰六道的男人也來了。」  -

「什麼!」瓦納一驚。  -

「多少年了……」炫奐攤開手掌,白色的櫻樹花落在掌心中,隨風而逝。「終究還是會回到宿命的糾結……可悲的神界啊,如果不是一個女人,也許上一次,冥尊達密釋已經成功了。」  -

「可那個時侯……」瓦納眼神閃爍著,像是在回憶。  -

炫奐輕輕一笑,「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你在想那個叫七夜的修羅並不會六道法則是不是?」  -

瓦納點點頭。  -

「那個神界至高無上的男人告訴過我,其實那個時侯,冥尊達密釋已經到了邊境荒原……」炫奐笑道。  -

瓦納再次震驚,「您的意思是,達密釋要憑藉混亂法則強行打開?」  -

「加上修羅和深淵之主的力量,應該可以做到。」炫奐肯定的道,「瓦納,你比我更清楚,深淵意志代表著什麼。」  -

「如果融合……」瓦納深深吸了口氣,「那麼將會出現一個可以和神皇冥尊相提並論的強者!」  -

「還好……」炫奐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一個女人拯救了神界,可是,卻被無知的神們拋棄。」  -

「一個女人……」瓦納遲疑的道,「炫奐大人,您這樣稱呼她麼?」  -

炫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飄落的櫻樹花。  -

良久,當腳下落滿了白色的花時,炫奐開口了:「那時的神皇蒂蝕,攔住了冥尊,兩個人交手時的巨大能量震碎了空間結界,將兩人吸入了異次元空間……那是神皇和冥尊的戰鬥,可惜卻沒有人能見到。然後,一個神秘的人物借助蒂蝕達密釋震碎空間結界的能量打開了那裡……」  -

「神秘人物?」瓦納驚道,「他進入了那裡?那不是?」  -

炫奐緩緩道:「他帶走了另一半。」  -

瓦納驚異的說不出話來。  -

半晌,他才咬咬嘴唇,「原來,這就是我的族人滅亡的原因。」  -

「滅亡?」炫奐搖頭笑道:「只是一剎,換來的,卻是永遠的解脫。活著多麼的痛苦,太多的感情,太多的遺憾,太多的悲哀,如果……」他俊美到極點的臉孔浮現出一絲遐想的表情,「生命宛如這凋零的花瓣,那美好豈不是都留住了,不管是不是一瞬的驚豔,有過就足夠了。」  -

瓦納張口欲說,卻被炫奐打斷:「不用反駁了,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去吧,說不定你會見到他——你那位消失無蹤的弟弟、我們的朋友。要知道嗎,瓦納,一切推測都比不上親眼所見。」  -

「我去了,炫奐大人。」瓦納單膝跪下。  -

「說了多少次。」炫奐衣袖一拂,一股氣息托起了瓦納,「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我們三個始終都是最好的朋友。」  -

「三個麼?」瓦納眼神動了動,一片晶瑩的光點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接著,他消失在了這片美麗的光點之中。  -

炫奐看著那逐漸消散的光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

突然,他伸手憑空一抓,這座華美的面積很大的花園中的空氣彷彿都被抽乾了一般!  -

咔咔!  -

像是水晶碎裂的聲音。  -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

這聲音越來越多!  -

嘩啦!  -

無數水晶碎片掉落在花園的地上,響聲過後,變成了一股一股的氣息蒸發在空氣中。  -

「聽夠了吧?」炫奐手掌一翻,一個人影浮現在花園一個隱蔽的角落,接著炫奐掌中發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人影抓了過來。  -

這是一個黑衣男子,長相很普通。  -

「籬落城的神韻羅牌……」炫奐看著男子臉上漸漸枯萎的肌肉,「籬落暗衛,第七個了,不管你們的目的如何,也請凋零吧。」  -

一片金光閃過,黑衣男子枯萎成了一堆草木灰。  -

「我知道……」炫奐低頭看著那堆被風吹散的黑灰,「那從遠古時代就延續的使命是不會變的……四座衛城啊,你們這樣愚昧麼,痴痴守護的真諦,只為了讓那秩序成為主宰的幫兇,操控著一切,一切的宿命!」  -

「一群死板的傢伙!」過了一會兒,炫奐眼神變得有些迷離,「我不也一樣麼,那可悲的命運,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成為這留住剎那芳華的花兒,凋零前留下最美的容顏……」  -

「炫奐。」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

「是巴赫老師。」炫奐沒有一如既往的回頭,「他叫你來的麼?」  -

只見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笑道:「你的實力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看來整個神界沒有幾個人可以戰勝你了。」  -

「他叫你來的麼?」炫奐沒有理會巴赫的讚美,還是問著同樣的問題。  -

「嗯。」巴赫笑著點頭,「他說,你可以去那裡了。」  -

毫無指向性的稱謂,只是「他」和「那裡」,可炫奐卻聽得明白。  -

「是要突破了吧……」炫奐奇怪的笑著,「你們要協助他突破,他不相信任何人。」  -

「除了你。」巴赫道。  -

「我?」炫奐深深吸了口氣,「我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有那麼重要麼?」  -

「很重要。」巴赫道,「不然他也不會費盡心力來隱藏你的身份了,我的皇子殿下——神皇席瑟真正的血脈!」  -

炫奐默然不語。  -

「幫幫你父親吧,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現在希思黎的情形。」巴赫接著道,「難道你希望看著席瑟陛下從神皇的寶座跌落下來嗎?」  -

「這樣……也許更好……」炫奐喃喃道,「當失去了一切的權勢和力量,人才會懂得珍惜……巴赫老師,請你轉告那個神界至高無上的人吧,一切都會如他所願。」  -

……  -

「老師……你在想什麼……」霧山打了個呵欠。  -

聽到霧山的聲音,逸風身體震了震,回過神來。  -

「喂,霧山。」逸風朝霧山撇撇嘴,「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老師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你會怎麼樣?」  -

「啊……」霧山抓了抓自己的白髮,「沒想過……反正我覺得老師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

逸風眼神變了變。  -

「每次都搶我睡覺地方……」霧山說完了後面的話。  -

可逸風卻像鬆了口氣般。  -

不顧一切的完成承諾,為的只是完成之後自己的心安嗎?逸風心中波瀾四起——這其實,也算是一種自私罷……  -

吱呀。  -

閣樓最裡面的桃木門打開了。  -

「依琳。」逸風望著從門內走出的身影,露出了笑容。  -

「逸風哥哥。」依琳也朝逸風笑道,「父親的修煉方法好深奧喲,這段日子,我才剛剛入門,老是修煉,悶的要死,呵,我想出來走走。」  -

「好啊。」看到依琳的笑靨,逸風原本有些散亂的眼神堅定起來——  -

算了!  -

為了對老師的承諾!  -

我就當一個自私的人吧!  -

「公主殿下……」霧山楞乎乎的朝依琳行禮。  -

「這是?」依琳看到霧山的模樣,咯咯笑了起來,「其實挺好看的一個少年,怎麼老像睡不醒一樣。」  -

「他叫霧山,是我最小的弟子。」逸風摸著霧山的腦袋。  -

「逸風哥哥的弟子啊……」依琳支起下巴,「難怪一副睡不夠的樣子,有什麼樣的老師,就有什麼樣的弟子呢!」  -

聽到依琳的話,逸風心裡又是一震,不過眼神卻沒有了變化。  -

「呃……公主……殿下……」霧山望著依琳手中拿著的金色豎琴,「這是什麼?」  -

「豎琴啊,修煉太苦了,我想出去彈彈琴,答應過雪特每天都在前面的酒館彈琴的,已經失約好多天了。」依琳笑道。  -

「你去玩玩吧。」逸風點點頭,「我要先回天霧峰了,修爾達因他們已經開始準備了,這裡有霧山在,我也放心了。」  -

「他?」依琳有些疑惑的打量著霧山。  -

一陣細微的鼾聲發出……  -

這傢伙,居然站著都睡著了,而且睡著的時間如此之快,別人說兩句話,他就能進入夢鄉!  -

「……」逸風扭頭看了霧山一眼,無奈的道:「他就是這樣的,其實……」逸風欲言又止。  -

「這點倒和卡拉很像喲。」依琳看到了逸風的神色,也沒多問,很聰明的轉移了話題。突然,她驚叫一聲,「我的儲物手鐲呢?」  -

「怎麼了?」逸風皺起眉頭,霧山也睜開了眼睛,看到沒事,很快又閉上。  -

「我的手鐲……」依琳呆呆的道。  -

「裡面有什麼?」逸風問。  -

「也沒有什麼……」依琳回過神,「一個叫卡拉的小傢伙,陪我很久啦,是從奧菲拉爾大陸帶來的,另外……另外還有一把琉特琴……唔,逸風哥哥,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啦。」  -

逸風看著她,沒有說話。  -

「真的沒什麼。」依琳吸了口氣,「我答應過你的,要忘記過去,完成父親的心願,所以,請你不要擔心。」  -

「明白了。」逸風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笑容,「我走了。」  -

說罷,他便從打開的窗戶掠了出去,整個人如風般飄逸。  -

看到逸風消失的身影,依琳輕輕嘆了口氣,出了一會神後,朝閣樓下走去。  -

而霧山,則倒頭在木質地板上,呼呼大睡起來。  -

……  -

追憶酒館。  -

女侍者走到角落的桌前,放下一杯烈酒,很快躲開。  -

「還沒喝夠?」赫缺深紫色的瞳仁中射出了如刀的光芒,似乎要把那老舊的高腳銀杯割碎。  -

「是還沒聽夠。」撒加淡淡的道。  -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她!」赫缺呼吸變得粗重。  -

「不得到答案,我不會甘心。」撒加端起酒杯,輕輕嘬了一口,很辛辣,很刺喉嚨,不禁皺了皺眉。  -

「什麼都不重要了?」赫缺怒了,「你不是常常對我說責任嗎,難道現在成了他媽的屁話!?」  -

「對她,我無法抗拒。」撒加看著赫缺,「如果是蘇菲,你會怎麼做?思念一個人的滋味你應該明白,何況,這種思念中,還有愧疚……」  -

赫缺突然不說話了。  -

安靜了一會兒後,他轉身朝著酒館大門走去,「我們先去了,等著你。」  -

聲音隨著赫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撒加的視線中。  -

「對不起……」撒加口中輕輕吐出了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

端起酒杯,一陣輕柔的聲音響起,那是如此美妙的琴音,彷彿那面對過往的訴說,柔腸如彎月。  -

酒杯顫抖起來,裡面暗紅色的酒漿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4 19:43
卷十三 第四百二十六章 荒原戀曲(二)
[更新時間] 2010-10-22 16:09:16 [字數] 4528

啪,酒杯重重的放在木桌上,酒水灑出,濺在木桌的紋路中。  

撒加猛地轉頭,望向了酒館大廳盡頭的白玉台。  

「不是她?」撒加重重喘息著,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  

映入眼簾的,只是一個面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髮女子,一襲簡陋寬大的布裙,走出酒館,隨隨便便就能淹沒在邊城的街道上。  

不過,這女子用她發黃的手指彈奏的樂曲,卻足夠讓酒館內所有人忘記她的容貌。  

不對,不是忘記了容貌,是根本不會記得彈琴的人是誰,只記得那琴絃四起之後留下的曲調。  

撒加閉上了眼睛。  

音符一個個的進入了他的耳膜,進入了他的腦海,也進入了他的心。  

刺痛。那是心的深處無以復加的刺痛。  

撒加陷入了回憶,陷入了對依琳的思念,陷入了一種忘我的心痛。  

於是,他沒有注意,琴聲中一個音符的缺失。  

那是彈琴的女子很明顯的失誤,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就撒加沒有聽到。因為,她看到了角落的這個男人。  

一曲罷。  

似乎是很艱難的結束,酒客們紛紛搖頭,不再理會那個女子,繼續喝酒聊天。  

撒加卻沒有從回憶中醒來,一臉黯然,加上身上六道法則無法掩飾的氣息,導致週遭的桌子都空無一人。  

一陣細碎的聲音傳入耳朵,像是有人在對面坐下了。  

撒加渾身一顫,睜開了眼睛。  

是那個彈琴的女子,此時,她就坐在自己的對面,望著自己,那眼神很熟悉,那張臉卻很陌生。  

「依琳?」撒加忍不住脫口而出。  

女子似乎顫抖了一下,幾欲起身。  

「嚇到你了?」看到女子的反應,撒加有些歉意的道。  

女子木訥的點頭。  

「為什麼坐過來?」撒加問,聲音有些發顫,因為剛才過度的想念,所以此時他的身體和神經都有些難以控制。  

「很抱歉,大人。」女子起身行禮,「原諒我的好奇,您周圍空無一人,所以……所以我就坐過來了。」  

撒加愣了一下,環顧四周,果真周圍的桌子都空空的,唯獨自己坐在這裡,的確很扎眼。  

女子的聲音很不好聽,和她的琴音有著天壤之別。不過,撒加還是心動不止,因為她叫自己的那聲「大人」很像當時依琳扮成希麗雅時的語調。  

「你的語氣很像一個人。」撒加示意女子不要害怕。  

「那個人……那個人對大人很重要嗎?」女子的身體微微發顫,帶起了衣裙的褶皺,像是在穩定剛剛所受的驚嚇。  

撒加沒有回答女子的問題,此時他已經冷靜下來,仔細打量著女子,在奧菲拉爾時,由於薩拉特是很厲害的煉金術士,所以他對煉金術有一定瞭解,他知道有些煉金藥劑可以改變容貌,依琳當時假扮希麗雅也是用的類似的煉金藥劑。  

「大人,您在看什麼,我,我沒什麼好看的。」女子發黃的臉色轉紅了,看起來像是羞赧。  

「不是……」撒加嘆了口氣。  

「什麼不是?」女子問。  

「你不是她。」撒加一口喝乾了杯中酒。  

「哦。」女子盈盈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空酒杯,「我去給大人再盛一杯,呵,我也是酒館的侍女。」  

說罷,女子轉身離去。  

撒加望著女子的背影——個子不高,幾乎比依琳矮了快一個頭,身材比例也不好,依琳的身段是如此的曼妙而婉約。  

這不是煉金藥劑可以辦到的,女子的容貌和身形看上去如此的自然,絕對是天然生成的,特別是她的聲音,就算是高級煉金藥劑,也不會給聲音帶來如此巨大的改變。  

撒加想起了依琳那比天籟更動人的聲線。  

……  

呼,依琳伏在吧檯上,長出一口氣。  

一股淡淡的氣息從酒杯上傳出,那樣的熟悉。  

「為什麼……」依琳往空酒杯中倒著酒,「剛看到他時,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可為什麼當我面對他時,卻能如此冷靜……停止的想念真的會被時間洗去,或者云淡風輕?」  

驀地,從酒壺彎彎的壺嘴中流出的水線停止了。  

依琳眼神變得複雜。  

「逸風哥哥,你教會了我幻化之術,難道……」  

依琳有些明白了。  

「你見過他了,你可以派修爾達因在奧菲拉爾大陸暗中幫助我,也一樣可以知道我和他的事情,原來,你是在怕我和他見面。」  

依琳輕嘆一聲。  

「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心傷到底,也就不會再傷了,想唸到了盡頭,剩下的,只有遺忘。當傷痕無限蔓延,到了最後會變成一道高牆,將兩個人徹底隔絕。」  

很淡然的感覺呢。  

依琳笑了。  

看來真的結束了。也許從他在我們約定誓言的地方傷害我時,一切就結束了。  

依琳倒滿了酒,放下了長嘴酒壺,手腕微微的顫抖消失了。  

她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左腕,呼吸越發平靜。  

卡拉沒了,琉特琴也沒了,我和你之間,最後的聯繫都失去了——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當那封存著你我最後回憶的手鐲不見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的緣分已盡?  

依琳端起酒杯,朝撒加走去。  

……  

牆角。陰暗的牆角。在希思黎的神刑殿裡,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少之又少。  

而此時,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正處於這個牆角裡,雙手攤開,一塊雕刻著奇特符號的水晶羅牌漂浮在掌間。  

數道能量從男子四周聚攏過來,沒入了那塊水晶羅牌。  

好一會兒,男子長出口氣,「終於完成了,希望殿下和積格城主可以看見。」  

突然,啪!  

水晶羅牌粉碎了,那些尖利的碎屑射向了男子的臉!  

無數道血線噴出,碎屑從男子的臉部皮膚進入,然後從後腦勺穿了出來!  

「哎喲,神刑殿裡也來了老鼠了。」一個語調上揚的聲音響起。  

男子倒下了,破碎的眼球從眼眶中流出,黑的白的紅的灑了一地。  

「最後一個了嗎,賈修。」一襲金色華貴長衣的炫奐從遠處走來。  

唰,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憑空出現,一屁股坐在了黑衣男子的屍體上——吧唧,屍體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黏在臃腫中年男子的屁股上,可這傢伙卻一點也不介意,肥胖的臉上贅肉興奮的抖著。  

「別用這種上位者的語氣對我說話,小子,不然下一個在我屁股下面的就是你。」叫賈修的胖子咧嘴道,斑禿的腦袋上全是油光。  

炫奐看著賈修,「狄隆殿主正在進行深度魂解,所以,你們五個要聽我的。」  

「誰在意啊,我只是討厭老鼠罷了,骯髒又噁心。」賈修的胖臉抽搐著,血漿粘液稠糊的在他屁股下,連流動都很困難。  

炫奐嘴角一彎,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哼。」賈修站了起來,望著炫奐的背影,故意很大聲的自語,「什麼東西,竟然真的以為可以命令本管事了,副殿主了不起啊,我賈修大人可是好多年都沒有從排名第四的位置上掉下來了。」  

炫奐沒有理他,只是往前走著,很快消失在了賈修的視線中。  

呼,呼,賈修喘著粗氣,胖臉憋的通紅,這時,一個美麗的侍女正好經過。  

「你,過來!」賈修吼道。  

「大,大人……」侍女嚇了一跳,一看是賈修,高高在上的神刑殿第四管事,明明很害怕,卻還是戰戰兢兢的走到賈修身前躬身行禮。  

「跪下!」  

侍女顫顫巍巍的的跪下了。  

肥大的褲子褪到了腳踝處,侍女臉上一紅,閉上了眼睛……  

「哦……嗯……」賈修滿足的哼哼著,眯縫眼裡閃著興奮過度的光澤。  

不到十幾秒鐘,他渾身抽了幾下,伸出了猩紅的舌頭,股股羶味很濃的酸氣冒出,表情噁心到家了。  

侍女劇烈咳嗽著,幾欲作嘔。  

「什麼?」賈修看到了侍女的表情,一腳將她踢翻在地,踩在她細膩的臉頰上。「為本管事服務,你很不舒服麼?」  

侍女的臉都快被踩碎了,吱吱嗚嗚的叫著,嘴角還掛著腥臭的白色液體,眼神裡是無比的驚懼!  

「死吧!」賈修一腳踩碎了侍女的頭,腦漿流了一地。  

「哼哼。」賈修醜陋的胖臉上怒氣未消,依舊瞪著侍女的無頭屍體。  

「幹嘛這麼粗暴。」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出現在賈修身旁,抬手發出一股火焰,將屍體燒化。  

「掌火!」賈修扭頭看著這個比自己起碼小幾圈的瘦子,「你來幹什麼,我說過,我一個人就夠了。」  

掌火長得尖嘴猴腮,樣貌十分醜陋,光頭,只有一縷紅色的頭髮掛在腦後。此時他聽見賈修如此說,皺了皺眉道:「畢竟也是副殿主的命令,我們還是要聽從的。」  

「放屁!那麼噁心的小白臉,本管事才看不上眼!」賈修狠狠的道。  

「凡是比你好看的都噁心,你都看不順眼。」掌火不由笑了,「所以,在神刑殿裡,也只有我你看的過去。」  

「那是,哈哈。」賈修喜怒無常,聽到掌火這句話居然怒氣全消。  

「穿上褲子吧,目標太小,當心被風吹走了。」掌火戲謔道。  

聽到掌火這句話,賈修竟沒發火,提起褲子,瞬間就射向了天空,速度快得驚人,和他臃腫肥胖的身軀截然相反!  

「哦,還是不想讓我去啊。」掌火抬頭笑道,「哎,邊境荒原,保護排名第五的那個小傢伙,炫奐副殿主啊,你這個命令的確很自私喲,沒辦法,狄隆大人授權給你了,我這個排名第三的也只有去了。」  

說罷,他化為一道火焰,追著賈修而去。  

……  

嘩,嘩。  

水晶羅牌發出強烈的光芒,真個殿堂都被照亮了。  

咔。  

殿堂高台上最大的水晶羅牌出現了一道裂紋。  

「全死了?」高台前一個褐髮老者緊緊皺起眉頭,臉上很深的皺紋擰在一起。  

「積格叔叔,收到消息了?」一個銀發年輕男子坐在高台下的金色大椅上,語調和表情都懶懶的。  

「籬落暗衛一號……」積格的聲音有點沉重,「使用了籬落城占卜術的最後一招『命元占卜』,傳送回了殿下您需要的信息。」  

「他們是光榮的。」菲拉諾站起身,表情嚴肅,「這十個人,將會和籬落城一起,永遠載入神界最輝煌的史詩中。」  

「謝殿下。」積格聲音有些哽咽。籬落暗衛二十個人,都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算是他的弟子,而現在也沒剩下幾個人,他如何能不難過。  

「是否如我所說?」菲拉諾問積格。  

「沒錯,殿下果真料事如神。」積格嘆道,「炫奐,就是神皇席瑟真正的血脈,他才是,席瑟心中唯一的神皇繼承人!」  

「可憐的布羅殿下,掩人耳目的犧牲品。」菲拉諾露出一絲看不懂的笑容。  

這時,殿堂的門被撞開了。  

菲拉諾和積格皆是一驚。  

菲拉諾剛準備發火,卻看清了來人,生生將火氣壓了下去,「鳧輪兄弟,什麼事情讓你這樣慌張。」  

撞進來的人,正是四衛城中樓蘭城的少城主鳧輪,菲拉諾最信任的心腹。  

鳧輪神色緊張的道:「那個人,那個人,他,他,回來了!」  

「哪個他?」菲拉諾一頭霧水。  

「我父親的弟弟,我的叔父,原本應該成為樓蘭城主的那個男人,他,他……」鳧輪驚慌失措到了極點,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積格神色很是震驚。  

而菲拉諾則回頭看到了他的表情,於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戈薩城主還不是正統?」  

「是的。」積格深深吸了口氣,「這其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了,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早就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  

接下來,積格向菲拉諾講述了一個故事。  

然後,菲拉諾驚訝了。  

……  

「你叫什麼?」撒加輕聲問。  

細瑣的風沙從鑲嵌著晶石的窗沿上刮過,顯得窗外邊城的街道更加蕭瑟。  

「我本來沒名字……」依琳看著他,眼中平靜的就像湖水,可是,似乎那湖水中,又存在著難以察覺的波瀾,像是沉在湖底,只有湖心裡的浪花才能將其泛出。  

「只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女子,在神界只能低賤的活著,到處漂泊,直到來了邊城,被這裡的老闆收留。」依琳斜過酒杯,一些酒漿流在了桌面上。  

她用手指沾了點酒,在木紋桌面上寫了一個字。  

憶……  

「這就是你的名字?」撒加看著那個歪歪斜斜的字,腦海中不禁出現了當時他和依琳第一次肌膚相親後,依琳留下的,同樣在木桌上的那些傷心的劃痕——  

「勿忘我,希麗雅……」  

撒加眼中的憂傷讓依琳心中一動。  

他想起了什麼?依琳努力控制著呼吸,驀地,她反應了過來,心,突然痛了起來。  

他沒有忘?他一直沒有忘?依琳的平靜似乎要成為被打碎的鏡子了。  

但,她又看到了撒加臉上的那道疤……  

「這道疤,應該留在我的臉上,它會一直提醒我,要好好愛著你,不能再對不起你。」  

那信誓旦旦的感動還留在耳邊。  

不知道為什麼,依琳突然怕了。  

那時的他,是那樣真摯,彷彿他的世界就是自己,他的愛永遠不會變。  

可是。  

自己卻一而再的被傷害。  

怎麼相見?  

念不是念,怨不是怨,到底是什麼,決定了見不能見?  

依琳站起身。  

「你去哪?」撒加就像失去控制了一樣也猛地起身。  

「別離開我!」  

似乎是不經意的呼喚,似乎是這個男人還沉浸在往事中的囈語。  

依琳的心,再次一痛。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4 19:44
卷十三 第四百二十七章 荒原戀曲(三)
[更新時間] 2010-10-23 00:30:14 [字數] 4316

「對不起。」撒加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沒什麼,大人不必多禮,我只是個侍女。」依琳微微行禮,準備離開。可是,她心裡就像隱隱約約有個聲音,牽絆著腳步。  

「還能不能聽到你的琴聲,憶。」  

撒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依琳站住了,卻沒有回頭,「我也許不會再留在這裡了,有緣再見吧,何況,大人如此出色,我又有什麼資格。」  

「天之巔,有一朵雲,那是我愛了萬年的你;地之底,有一把土,那是痴痴守候的我……」  

「大人,你是那朵雲,而我,是那把土……」  

那傷感的曲調,那讓人憐惜的軟語。  

「我本來就是一個狠毒的女人,這副模樣很適合我,而且我現在的身體狀態也活不了幾年,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撒加,你是那樣出色的一個男人,我,不值得你這樣……」  

「撒加,你只需要記得,一個女人曾經傻傻的愛過你……這樣,就夠了……原諒我,說不出再見……」  

那片感人至深的廢墟,那座愛穿透黎明破曉的西鐵城……  

為什麼,明明不是一個人,卻會這樣相似?  

撒加只有沉默的站在原地,目送那個和依琳完全不同的背影消失在酒館深處。  

……  

希思黎。  

美好的黎明來臨。  

藍的天,淡的雲,綠的草,紅的花。  

噴水的雕塑被鑲金的圍欄圈住,水花彷彿歡快的舞者,跳動著神界中心的歡愉和欣欣向榮。  

希思黎的東面,一座氣勢恢宏的城市屹立著。  

樓蘭城,拱衛著希思黎的四座衛城中的一座。  

城牆華美,建築大氣,儘管樓蘭城無數年的存在著,卻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始終光潔如新,始終美輪美奐。  

幻殿。  

樓蘭城的中心。  

一座圓頂的佔地面積很廣闊的大型宮殿。  

此時,幻殿金碧輝煌的大廳中,卻不像它的外表那樣寧靜而高雅。  

嘩。  

一片無形的能量覆蓋了整個大廳,這能量很龐然,可氣息竟柔和的像風……  

能量散盡,縷縷風一樣的光線突然出現在了大廳中央,那些光交織著,有一種錯亂的美感。  

「哈。」一聲淺笑從如風的光中飄逸而出。  

猛地。  

光們消失了!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帶著微笑望著幻殿大廳高台上的男子。  

「住手!」高台上的男子暴喝一聲,環伺他左右的強者們停下了發出攻擊的動作。  

「喲。」老者雖然面相威嚴但語氣卻像個痞子,「看到這熟悉的模樣,我的城主大人,你也心虛了啊?」  

高台上的男子咬咬牙,眼神劇烈的晃動著。他看上去大約五十來歲,紅色的頭髮有些斑白,臉上的皺紋不多,但卻很滄桑。  

這人正是樓蘭城的城主戈薩,鳧輪的父親。  

戈薩金線編織的衣袖一拂,開口道:「樓蘭城歷代城主繼承人才有資格學習的『幻化之術』,沒想到一個原本就該死的人也會,我還真是小瞧你了……我親愛的弟弟——  

阿加門!」  

聽到「阿加門」三個字,老者大笑起來,「這什麼鬼名字,本人早就忘啦,現在的我,有另外一個名字,一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名字,因為,賦予我這個名字的人,永遠也不會拋棄他珍愛的人,就算是化為灰燼,也絕不會!」  

老者雙手一張,巨大的能量聚合成了一道凌厲的氣勁,劃破了大廳地板後,直飛向了高台上的戈薩。  

嚓嚓兩聲,兩個保護戈薩的強者被生生切成兩半,而那道氣勁卻沒有減緩的意思,直接就要把戈薩殺死!  

轟!  

撞擊而產生的氣流比劍還要鋒利,將大廳裝飾的很華麗的牆壁割的支離破碎!  

「唔。」戈薩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他的周圍,還有數十具屍體,都是幻殿侍衛的。  

好強!  

這個老者真的太強了,只是一招,就重傷戈薩,並殺死了大廳內所有的侍衛!  

「不可能……」戈薩渾身顫抖起來,「只是樓蘭城的法則,不可能到達這樣的程度,到底是誰,讓你變成這樣可怕的強者……」  

咳嗽了兩聲,一團鮮血從戈薩口中噴出,落入了他身前的裂縫中。這道裂縫切口整齊異常,就像精心將這高台切割成兩半一樣。  

「感覺怎樣啊?」老者沒有繼續出手的意思,帶著一種複雜的笑容問道,「被我幻化成的這個人打成重傷的感覺怎麼樣?」  

戈薩吃力的抬起頭,死死盯著老者,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你隱藏了這麼多年,為什麼現在要回來……我以為,你已經不在意了,忘記了……」戈薩死死咬住下顎。  

「忘記?」老者冷笑一聲,「只是血統,只是身份,只是那無聊至極的資格,就可以讓母子失散,就可以讓兄弟間也毫不留情的互相廝殺?」  

「如果是這樣……」老者眼中爆發出如劍一樣的目光,「我寧願將這一切全部拋下!」  

光華大盛!老者瞬間就淹沒在了一團強光之中!  

戈薩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心中產生了一種懼怕,那是他成為樓蘭城主後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幾秒鐘之後,一切恢復了清晰。  

老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男子,一張臉很英俊,身形瀟灑俊逸,墨綠色的長發飄動著,彷彿吟詠風的詩歌!  

逸風!  

是他?他竟然是樓蘭城主戈薩的弟弟?!  

……  

接天的瀑布順流而下,濺起的水花就像仲夏的雨滴,讓人心曠神怡。  

「哈哈!」一個少年在山峰的岩石上跳來跳去,驀地他身上發出陣陣氣息,接著變成了一個表情很神聖的中年男人。  

啪。他落在了地上,神聖的表情沒有了,眼中睥睨天下的目光也換成了嘻嘻哈哈的神色。  

「淘氣的傢伙……」他對面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露出了無奈的笑容,「逸風啊,沒想到你也會樓蘭城的秘技。」  

「老師,你不是在樓蘭城找到我的麼?」光芒閃過,逸風恢復了本來的面貌——一個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  

「原來是這樣……」蒂蝕嘆了口氣,「你原本應該是樓蘭城的繼承人吧,不然也不會嬰兒時受洗,靈魂就被烙印上了『幻化之術』的秘技。」  

逸風沒有說話,眼珠靈動的閃了幾下後,重又露出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老師幹嘛嘆氣呀,我記得很小的時候,那個救我出來的人說過,權力讓一切都改變了,在這裡面,什麼感情都比不上呼風喚雨的實力。」  

「他說的對。」蒂蝕緩緩道。  

呼,一顆記憶魔石飛向了蒂蝕,蒂蝕伸手接住,然後望著逸風調皮的笑臉。  

「老師,這是救我的那個人留下來的,你看看吧,我去玩了。」逸風說完身形一晃,如箭一樣扎進了天霧峰瀑布下的水潭……  

蒂蝕看著那高高濺射的水花,沉默了幾秒鐘,捏碎了那顆記憶魔石。  

不用看了,他猜得到是怎麼回事,身為神皇,這樣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傾軋,陰謀,骨肉相殘,你死我活的爭鬥,無非就是為了站在高處,俯瞰著下面。  

凌亂不堪的人性上,一座貌似威嚴的無上高台,站在上面,就能隻手遮天,就能主宰他人的命運,就能生殺予奪,就能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哪管下面的血淚。  

哪管腳下枯骨的悲鳴。  

半晌。  

逸風玩夠了,回到了蒂蝕身邊,發現自己的老師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出神。  

「逸風……」蒂蝕被眼前晃動的手掌打斷了沉思,望著自己的弟子,開口道:「想要回來麼?」  

「什麼?」逸風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不想。」他斬釘截鐵的道。「我知道老師可以辦到,但我還是覺得,留在老師的身邊,是整個世界,哦不,是整個宇宙裡最快樂的事情。」  

蒂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嘴角彎出了一道溫暖的弧線,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逸風濕漉漉的墨綠色長發。  

最重要的,就是心的快樂,就是心裡真正重要的人。  

覆了天下又如何?  

感悟了宇宙至高的秩序又怎樣?  

秩序之巔上,依舊皺著眉頭,遠眺著一望無際的寂寞。  

得到還是失去?誰又真正攥在了手中?  

就讓一切如風吧。  

不過一場繁華。  

最後,攥在手中的,其實還是,心底深處那曾經感動的思念。  

……  

「忤逆!」  

四個老者出現在了高台上,攔在了戈薩面前,怒目看著逸風。  

領頭的一個身材高大的光頭老者喝道:「變成自己父親的模樣,打傷自己的哥哥,樓蘭世代相傳的幻化之術絕不允許被你這樣的忤逆之人褻瀆!」  

「我?忤逆?」逸風笑了,「四位幻殿長老啊,我的長輩們,你們不也是得不到城主之位的失敗者麼?」  

四個老者僵了一下。  

「只不過我更直接,你們虛偽罷了。」逸風指著自己的心口,「問問你們的這兒,有誰不想?口口聲聲說著倫理道德,照我看來,這比屁都不如,放屁至少還聞得到味兒,大話說起來,可是風過不留痕的喲!」  

光頭老者臉色變了變,「阿加門,你來幹什麼?想要你哥哥的位置麼?」  

「屁!」逸風瞪了他一眼,「就你們的實力,就樓蘭城那所謂世代相傳的法則,本人還看不上眼!」  

「混蛋!」光頭老者身旁一個乾瘦的老者怒罵一句,就要動手。  

「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冷靜一點,沙克。」光頭老者抓住了乾瘦老者的手。  

「可是……」乾瘦老者掙紮了兩下,放棄了,「你說的對,伯金斯。」  

光頭老者伯金斯看著逸風道:「你到底想要什麼?我想樓蘭幻殿裡除了幻化之術以外,的確沒有什麼值得你需求的東西,可是,阿加門,你不是已經擁有了麼,你的資質無與倫比,一出生就被烙上繼承人的靈魂印記。」  

「別叫我阿加門,你以為我稀罕這變來變去的玩意,這東西雖然管用,但在我看來,和你們一樣虛偽,騙子的伎倆而已,本人不屑!」逸風鼓起眼睛。  

「可你剛剛不是用了麼……」乾瘦老者沙克嘟囔了一句。  

唰,一道劍氣劃過沙克的腳下,於是他住嘴了。  

「你到底要什麼,神界第一劍神,逸風……」戈薩回覆了一些氣力,慢慢站起來。  

「婆娑嘆息。」逸風說出了四個字。  

「那個可以遺忘一切的東西?」戈薩愣了一下,雖然婆娑金蓮是樓蘭城的至寶,但的確沒有太大的作用,除了能重新創造一個人的記憶以外,就是可以讓一個普通人直接獲得神格,而對於他們這種程度的強者來說,這東西的價值還不如自己對法則的一次感悟。  

「沒錯。」逸風才不管戈薩訝異的表情。  

「可是……」戈薩道,「那個東西已經沒有了,要等它一下次開花結果,還有幾萬年的時間。」  

「你們用了?」逸風眼中閃爍著,他想起了,依琳從奧菲拉爾大陸回到神界後靈魂的異樣……原本婆娑金蓮是不會對靈魂實體有所損傷的,但如果被使用了婆娑金蓮的人,在新的記憶還沒有穩固時靈魂實體受到毀滅性打擊,靈魂氣息便會紊亂,甚至有可能再也無法修煉。  

是說依琳的靈魂氣息散亂不堪,是說她的靈魂實體就算有亡靈魔法究極奧義「聚魂」修復也失去了原來的活力。  

原來是你們幹的!  

逸風明白了。  

因為整個神界只有樓蘭城才有唯一的婆娑金蓮!  

依琳修煉速度很慢,即使逸風將蒂蝕的修煉方法給了依琳,她的靈魂實體依然很難和法則相融。  

於是,逸風想到了婆娑金蓮的果實「婆娑嘆息」。  

雖然依琳的記憶會失去,但如果依賴霧山那特殊的能力,婆娑嘆息那讓人遺忘的副作用便會消失,依琳便會重新鑄起神格,抹去靈魂實體中以前留下的暗傷。  

這也是,逸風回到樓蘭城的目的,在邊城他對依琳說自己回天霧峰,其實是來搶婆娑嘆息,只是他不想讓依琳擔心,所以隨口亂編了個理由。  

「竟然敢傷害我逸風最在意的人。」逸風身上爆發出了極強的劍氣。  

啪!啪!啪!啪!  

四道劍氣在大廳四面牆上留下了長長的深痕。  

咣當!  

大廳天花板上奢侈華貴的魔晶石吊燈砸了下來,碎片四射。  

「給我贖罪吧!氣劍破滅!」  

逸風雙手合十,然後往前一推!  

一柄完全由氣息構成的巨劍砍向了戈薩和四個幻殿長老!數千平方米的大廳在這一剎那,彷彿要被那可怕的氣壓擠得粉碎!  

這時,一道細細的白色氣息射了過來,擊中了那帶著強烈氣壓的巨劍。巨劍消散了,整個幻殿大廳震動了幾下後,恢復了平靜。  

「哦?」逸風雙臂繞了一圈後,放了下來。  

「神界第一劍啊……果然名不虛傳。」一個懶懶的聲音傳來。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4 19:44
卷十三 第四百二十八章 荒原戀曲(四)
[更新時間] 2010-10-23 08:39:21 [字數] 4704

「你是誰?」逸風看著那個站在自己面前、一頭銀發的年輕男子。  

這男子並不英俊,卻讓人印象深刻,眉宇之間的氣質竟還讓逸風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逸風。  

「不想回答麼?」逸風也笑了,「擋下我最低級的一招而已,就有資格在我面前囂張了?」  

「哈哈。」男子笑道,「不愧是神界第一,不過嘛,剛剛我的那一下,連招式都不算呢。」  

逸風心裡一顫,這男子的聲線和語調和一個人好像!  

難怪自己會有熟悉的感覺!  

是蒂蝕老師!  

逸風皺起眉頭。  

「殿下!」戈薩和四個幻殿長老齊齊單膝跪下。  

殿下!?  

逸風眉頭皺得更深了。  

「都起來吧,神界第一劍神駕臨,搞成這樣,你們也未免太失禮了。」菲拉諾擺擺手,身後眾人紛紛起身。  

「我的逸風哥哥啊……」菲拉諾深深的看著逸風,「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你常常帶我去天霧峰玩呢……」  

逸風突然明白了。  

……  

「臭小子。」  

逸風抓住一個小男孩的腳,倒提著,就要往水潭裡泡。  

「唔,唔,哥哥,哥哥,不要,不要……」男孩很小,只有三四歲,吱吱呀呀的說著,手舞足蹈。  

「誰教你的?」逸風把男孩提到眼前,那張小臉倒著,不過正好大眼對小眼。  

「媽,媽媽……救我……救我……」男孩嚇哭了。  

「原來是她啊。」逸風心裡清楚了。「哎。」他放下了男孩,不由嘆了口氣,「也不能怪她,是老師先對不起她的……」  

逸風抱起男孩,對男孩說:「你看,這瀑布。」  

「哇!」男孩順著逸風的視線,望著那壯觀之極的瀑布,飛流從天際落下,直入飄渺的山巔。  

「這叫天霧峰,小菲菲。」逸風笑道,「很了不起吧?」  

「哦。哦。」男孩看傻了,呆呆的點頭。  

「這是你的父親,唔,也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個混蛋送給逸風哥哥的。」逸風輕聲對男孩說道,「你的父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可以主宰整個神界,可以讓宇宙充滿秩序的光輝,所以,菲拉諾,你要尊敬他,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父親,他很愛你,他是一個可以為所愛的人放棄一切的男人,一點也不偉大,但卻是真正的男人。」  

夕陽暮光染透了瀑布,那飛濺的水鍍上了一層暗金色,如同雕塑一般,磅礴而讓人迷醉。  

「不要再那樣叫老師了,他其實,也很愧疚,很無奈……」  

「如果愛需要忍耐,豈不是太苦了,你的父親,他就在承受這樣的苦……」  

逸風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男孩天真無邪的側臉。  

……  

「逸風哥哥。」幻殿的花園中,菲拉諾端上了一個銀質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精緻無比的彎嘴酒壺。  

「這可是樓蘭城最好的酒喲。」菲拉諾在白玉石廊架下的石凳上坐下,倒了一杯,遞給逸風。  

「這酒叫什麼名字?」逸風看著杯中那碧綠晶亮的酒漿。  

「呵。」菲拉諾輕聲笑道,「哥哥啊,你離開樓蘭城太久了吧,連這個都忘了?」  

「什麼忘了,臭小子。」逸風也笑道,「我根本就沒喝過好不好。」  

「哦。」菲拉諾點點頭,「我倒忘了,對不起,又提起你的過去。」  

「沒什麼。」逸風滿不在乎的道,「你的父親說過,權力本來就是特殊的存在,可以改變一切,也可以被一切改變。」  

「父親……」菲拉諾眼中閃動著晶瑩。  

「不叫他混蛋了?」逸風看到了菲拉諾這個表情。  

「哈。」菲拉諾很不經意的在眼角抹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已經長大了,你還用小時候那套對我?告訴你,現在可沒那麼容易了。」  

逸風又注意到了菲拉諾這個細節,輕輕嘆道:「這些年,不容易吧,我根本不知道,你也活了下來。」  

「是門托叔叔。」菲拉諾喝了一杯,「他救了我,然後燃燒生命元氣,將我送到了一個物質位面,就是奧菲拉爾大陸。」  

「又是門托啊?」逸風眼神動了動,「我記得那傢伙也有主神四解的實力,居然還要用生命元氣開啟異次元通道,席瑟的實力還真強。」  

「又是?」菲拉諾注意到了逸風這個無意間的用詞,心中不由一顫。  

「算了。」逸風伸了個懶腰,「不說這個了,你現在不也生龍活虎嘛。」逸風抓起了石桌上的酒杯,「這酒叫什麼?」  

「千杯戀。」菲拉諾放下了酒杯。  

「喝了一千杯,還想喝,那一定是好酒。」逸風一仰脖,喝乾了杯中酒。  

……  

啪,酒杯放在木桌上,殘缺的杯口,老舊的木紋,還有一個借酒消愁的男人。  

一杯。  

又一杯。  

無數杯。  

又何止千杯。  

參差不齊的黑髮就像殘破的夜空,散發著憂傷的光澤。  

原本,這黑色很柔順,原本,這黑色就像冥河格里芬斯的水一樣悠長。  

撒加。  

剪去了頭髮,卻沒有剪去掛念。  

不再有長發,卻還有心痛。  

「依琳……」撒加趴在桌上,意識模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只會說這句話,因為他醉了。  

酒很劣質,而且很烈。  

本來他可以不醉的,因為他是冥帝三解的強者,可他醉了,因為他只想醉。  

三天了。  

這已經是見到那個叫「憶」的女子的第三天了。  

撒加一步也沒有離開追憶酒館,一步也沒有。  

沒日沒夜的喝,沒日沒夜的醉。  

沒有人敢走近,因為走近的人都倒下了。  

酒館侍女膽顫心驚的端上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後乾脆把所有的酒都放在了這個男人的身邊。  

然後,這個男人就喝,一直喝,不停的喝。  

……  

酒館後的庭院。  

枯黃的老樹下,一個女子靜靜的出神。  

曼妙的身段婉約如水,潔白的衣裙宛如月牙,漆黑的長發垂下,隨著荒原乾燥的風而輕舞。  

美到了極點,也許只有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這傢伙……是誰……臉上還有道疤……」一個十五六歲的白髮少年伸了個懶腰,趴在石桌上,睡眼惺忪的望著依琳。  

「霧山……」依琳輕聲道,「收起來吧,我不想看了。」  

「哦。」霧山手指一抬,依琳面前的一面鏡子消失了。  

「他……好像很痛苦……」霧山打了個呵欠,「公主……你很怪……明明要我用『生鏡』傳來他的氣息……又不想看……」  

「呵。」依琳淺淺的笑了,「我也覺得自己很怪呢,告訴了自己不要再想,還有更重要的事,卻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到底怎樣。」  

「這……」霧山搞不明白了。  

「也許只是……」依琳像是在對霧山說話,又像是自語,「怕了吧……害怕再受到傷害,害怕再去愛……」  

霧山睡著了。他只聽了兩個字。再說他根本就聽不明白。  

依琳笑了笑,好美,美得落葉似乎都不忍離去,想在她的身邊多停留片刻。  

可是,為什麼,這張傾城的笑靨,卻那樣淒淒?  

依琳陷入了一片幽幽的光,然後變成了憶的模樣。這是逸風教她的幻化之術,樓蘭城繼承人才會的秘技。  

曾經,一個叫鳧輪的傢伙在奧菲拉爾大陸的那片花樹山谷中,也用過。  

……  

「叔父。」  

一個紅發年輕人走到了白玉石廊架下,雙手捧著一個精美的匣子。  

「別瞎叫,我和你們沒關係。」逸風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喝酒從來不用什麼力量驅散,就是要享受那種感覺。  

啪。  

桌上的酒壺被逸風翹起的腳蹬到地上。  

「鳧輪,這是什麼?」菲拉諾的目光落在了紅發年輕人手中的匣子上。  

「回殿下,這是『忘情』。」鳧輪答道。  

「忘情?」逸風一下子坐了起來,「什麼玩意?聽都沒聽過。」  

「婆娑金蓮的根。」鳧輪道,「婆娑金蓮是一種奇特的植物,它也有靈魂,在傳說中,它是無根的,其實它有根,只是,每當十萬年過去,它要開花了,結出婆娑嘆息的果實,根就會為了花和葉付出所有,讓自己枯萎腐爛。」  

「好名字。」逸風喝乾了酒杯中的殘酒,「如果不忘情,誰又捨得離去!十萬年的相依相偎,一朝寂滅,不忘情,誰做得到,不要說是一個根了,就算是人,是神,是魔,又有幾位能明了!」  

「哥哥。」菲拉諾笑道,「看來戈薩城主對當年的事情還是很有歉意的,我回到神界不過幾百年,據我所知,婆娑金蓮雖然並無太大的用,但卻是樓蘭城的象徵,無數年都未曾消失,可是,為了你,竟然不惜將它的根拔出。」  

「果實呢?」逸風盯著鳧輪。  

「遺失了……」鳧輪捧著匣子的手有點微顫。  

「遺失?」逸風還是盯著鳧輪。  

「是遺失了。」菲拉諾插言道,「不知道被誰取去了,我記得戈薩城主對我說過這件事,因為不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當時也沒有人在意。呵呵,不知道哥哥你要這個幹嘛,以你的實力,就算是神皇席瑟和神刑殿殿主狄隆,也不見得能勝過你。」  

「別拍我馬屁。」逸風又從躺椅上滑下去,腳沒控制住,還踢翻了桌子。  

「這叫『忘情』的根,和婆娑嘆息有什麼區別?」逸風不再看鳧輪,閉上眼睛。  

「比婆娑嘆息更徹底。」鳧輪答道,「因為這是婆娑金蓮的生命本源,所以對靈魂的修復作用更加強悍,但是,卻和它的名字一樣,讓服下它的人忘情,忘記心中最難以忘記的感情。」  

逸風睜開了眼睛,右手一張,鳧輪手中的匣子便到了他手中。  

光芒一閃,逸風收起了匣子,然後起身對菲拉諾說道:「我走了,小菲菲你繼續。」  

「繼續?」菲拉諾心裡一顫。  

逸風笑了笑,沒有再留在這裡,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吊兒郎當……」菲拉諾目光驟然變冷,「其實比誰都清楚……他應該猜到了我想要做什麼。」  

「殿下,我們怎麼辦,這個逸風的實力著實可怕,傳說中他還有幾個厲害的弟子,人人都不亞於神刑殿那十個管事。」鳧輪沉聲道。  

「他不會對我怎樣的。」菲拉諾吸了口氣,「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他不會來干涉我,因為我是神皇蒂蝕的兒子,我的那位父親,是這位神界第一劍神最崇敬和愛戴的人。」  

鳧輪點點頭。  

「不過……」菲拉諾眼中寒芒閃過,「他找到了一個人。」  

「您是說?」鳧輪眼中也是一顫。  

「那個女人,我們的公主殿下。」菲拉諾冷聲道,「他來要婆娑金蓮,就是最好的證明。鳧輪……」  

「在,殿下。」鳧輪應道。  

「通知在神關的莫顏,清理神星城所有的異己……」菲拉諾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我們的計劃,因為逸風的出現,不得不提前了。」  

「是。」  

……  

好熟悉的琴音。在空無一人的酒館中響起。  

撒加從椅子上跌落,躺在地上,粗重的喘息著。  

「是憶麼?」撒加四肢無力的攤開,雙眼緊閉,輕聲問。  

沒有人回答,可琴聲卻沒有停,那是最普通的豎琴的聲音,沒有了琉特琴動人的低音,沒有了那張微笑看著自己溫柔的天顏。  

音符宛如流水,撒加腦海中,出現了黃泉路盡頭的忘川,那橫亙在河面上的山嶺啊,永遠的漂浮,也永遠再不會想念……  

遺忘……  

難道本身就是一種祭奠?  

灑落繽紛,歸一,然後冰封。不是忘卻,真的不是,只是不再想念,不再傷心。  

不在了。她。  

也不再了。他。  

柔柔的感覺……  

撒加的臉抖動了幾下,右臉那道細細的疤痕上,一點晶瑩經過。  

那是為你流下的淚……  

只為你。  

只為你。  

只為你。  

只……為……你……  

撒加猛地翻過身,趴在地上,渾身不住的顫抖。  

琴聲也顫抖了,但沒有停,一直,一直,直到終結。  

曲終。  

該到了人散麼?  

「這首曲子……叫什麼?」良久,撒加模糊的聲音傳出。  

「倦鳥散……」憶輕聲答道。  

「真的……很悲傷……」撒加的身體漸漸平靜,翻身坐起,他的臉很花,看上去很可笑,而眼中的神色,卻叫人心碎。  

「大人,我該走了。」憶道。  

「你是,專門來為我演奏這最後一曲的麼?」撒加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撒加面對這個陌生女子時,總會那樣深刻的想起依琳,不由自主的心痛。  

「嗯。」憶輕輕點頭,「就算是……就算是我和大人的告別吧,萍水相逢,也是一種緣分。」  

「緣分……」撒加的目光根本無法離開憶的臉,即使那張臉不好看,即使那張臉和依琳根本就是兩個人。  

「是的。」憶笑了,淡淡的。「兩個人,萍水相逢,是有緣,在一起,叫分,離開了,是有緣無分。像個夢,又像陣風。夢醒了,剩下絕望的笑容,掛在灰色的天空,看著兩個人無奈的面容,碎了一地,苦苦痴纏,然後,等著時間變成風,把那些碎片吹走。風吹過了,來來去去又太匆匆,有時候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向前走,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原來周圍的風景也可以變換,原來沒有人是離不開的,原來自己的前方,還有目的地……」  

撒加望著憶:「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告訴我,可能是我到處流浪,見得多了吧。」憶笑道,「大人不必介懷,只是婢女瞎說罷了。我沒有愛過誰,誰也不會來愛我的,呵呵大人,神界比我好看的女人數都數不清。」  

「你要走了?」撒加看到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皺的裙襬。  

「嗯。」憶點點頭,「這家酒館的老闆失蹤了,大家都走了,『追憶』不會再有,結束了。」  

撒加沉默不語,想起了那個叫「雪特」的主神級強者,還有他請自己喝的「千世情殤」。  

「喝吧,喝乾了它,就沒有千世了,也沒有情殤了。」  

雪特的話迴蕩在耳邊,而憶的身影,則消失在眼前。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4 19:45
卷十三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漠紅顏(一)
[更新時間] 2010-10-23 16:15:13 [字數] 4184

荒原。風沙。落日。紅顏。  

一個絕美的白衣女子站在沙丘之上,夕陽餘暉灑落在她的身上,勾勒著一身孑然的風華。  

啪!  

一個美到極點的煙花綻放在這片荒蕪的空中,漫天飛舞的流光,配上那柔荑般的暗紅,像是傾城的笑靨。  

哦。  

我的嫵媚萬千,為誰?  

我的梨渦淺笑,為誰?  

我的年華為誰美麗,我的白髮為誰而生?  

我的柔情似水又是為了誰?  

卻,成遺憾……  

忘了我吧。  

忘了我,就沒有傷害,沒有遺憾了。  

「公主……」霧山手掌一翻,空中的煙花散去。「看到你心事重重……所以我才弄了個好玩的東西……結果……老師說的對……女人真麻煩……」  

突然,他眼中閃了一下。  

她……是在哭麼……  

霧山走到一旁,不再言語,很快便在沙塵之中睡著了。  

只留下依琳靜靜的站在那裡,獨自垂淚。  

暮光卷帶了沙,混合了荒原的風,流向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余花亂。倦鳥散。  

刻在骨髓裡的。  

還是你的眼淚。  

熟悉的畫面,喚醒封印的思念。  

又是誰的味道,帶來至死不渝的眷戀。  

愛,是為了你存在,深藏在心間,為了期待,和你相遇的起點。」  

依琳輕聲哼著這首歌謠,這首她母親教給她的歌謠。就在不久前,她為一個男人彈奏了這首歌,她從來沒有為他彈過,因為這首歌她也記不太清楚,每次為他彈琴時,她總是想把最美的最好的給他,所以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而且,這是一首離別的歌——  

倦鳥散。  

悲傷的曲名。  

「再見。我曾經不顧一切愛過的人。」  

依琳回眸,望著邊城淹沒在荒原之夜的輪廓。  

……  

醉。  

除了醉還是醉。  

不知道又過了幾天,撒加還留在那空無一人的酒館裡。  

酒差不多喝光了,桌椅歪歪斜斜,撒加赤裸著上身躺在地上,滿身的傷疤,滿身的灰塵。  

這時。  

藤萼街的上空,出現了一個肥胖的身影。  

「幹什麼,賈修。」胖子身邊出現了一個足足比他小幾圈的瘦子,兩人一樣的醜,一樣的奇形怪狀。  

「掌火……你先去那裡。」賈修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哦?」小瘦子掌火的目光也出現了變化。隨後他笑了笑,「好吧,你玩玩吧,希思黎那種地方也的確夠悶的。不過,別忘記了我們的正事。」  

「誰在意。」賈修臉上的贅肉因為怒火而劇烈抖動起來,「叫我聽那小白臉的命令,本管事才不幹!」  

掌火笑著搖搖頭,周身火光一閃,便消失在了空中。  

「哼。怕事的傢伙。」賈修瞪著掌火離開的方向,恨恨的道。很快,他又笑了,胖臉擠成了一個肉|團,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很霸道的氣息嘛,邊城這種鬼地方也有這種人物,看來這傢伙很囂張啊,擁有這樣奇怪的法則,卻不懂得隱藏!」  

……  

「唔?」乾涸的土地上,霧山停下腳步,抬起頭,望著天空,惺忪的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怎麼了,霧山。」依琳跟在霧山身後,顯得有些疲憊。  

「很強……」霧山眼皮又耷拉下來,「很強的火元素法則氣息……公主……我們要小心了……老師說的沒錯……」  

聽到霧山的話,依琳一下就緊張了,疲態全消,「霧山,我們要不要停下來等等逸風哥哥,你一個人能應付嗎,太危險了。」  

「老師不會來了……」霧山繼續朝前走,腳步要多懶有多懶。  

「不會來了?」依琳幾步跟上了他,「那裡不是很危險嗎!」  

「老師要做的事……更危險……」霧山邊走邊說,「公主……我會保護你……老師他相信我們……所以也請你放心……」  

「你們?」依琳問。  

「還有兩個人……師兄奎傑和師姐愛麗絲……他們已經等在那裡了……公主……我們之所以步行……也是怕出意外……」  

聽到霧山的話,依琳放心了一些。接著,倆人繼續往邊境荒原的深處走去。  

對於邊境荒原,雖然依琳小時候被樓蘭城的強者門托放到這裡,可她卻對這兒並不瞭解。因為當時沒過多久,逸風就找到了她,並且用樓蘭秘技「幻化之術」變成了一個糟老頭,自稱門托弗洛,將依琳帶到了荒原中一處叫忘憂地的綠洲,教導她領悟了水系法則。  

……  

「依琳……你在哪裡……」撒加喃喃自語著,麻木的翻身。  

驀地。  

他睜開了眼睛!  

好強的氣息!  

撒加雙手猛地一撐,整個人瞬間彈起,朝後退去!  

轟!  

酒館被撞了一個洞,然後,整個酒館就消失在了一片強光之中。  

「誰!」  

撒加出現在了空中,望著毀於一旦的藤萼街,強烈的氣流鼓吹著他的頭髮,建築的殘渣被彈射的很高,砸在他赤裸的上身。  

傷感的頹廢沒有了,撒加周身流露出了濃濃的殺氣,還有六道法則無法掩蓋的霸道與張狂!  

「喲,你不是一個酒鬼嘛,法則氣息居然這麼狂。」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撒加轉身,卻發現這聲音出自一個油膩骯髒的胖子之口。  

簡直太不搭調了。  

撒加打量著這攻擊自己的傢伙。  

胖子似乎也沒有出手的意思,也在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撒加心裡一緊。完全感覺不到這胖子的氣息強度,也就是說,他的力量在自己之上!  

自己才剛剛突破到三解,這胖子的實力至少也是三解以上!  

撒加冷靜了下來,戰鬥前的阿修羅王應該是無懈可擊的,那種堅忍不拔的戰意,經歷了無數次戰鬥的磨礪,是一條血紅的荊棘路!  

「換個地方。」撒加看著胖子。  

「為什麼?」胖子小眼溜溜直轉。  

「活著不容易。」撒加指了指下面。  

「啊喲喂!」胖子雙手插著他那水蛇般的水桶腰,「一個從冥界來的傢伙,也懂得珍惜別人的生命?」  

「你不懂?你不是神嗎?」雖然被胖子識破了身份,撒加依舊面不改色。  

「神也有螻蟻。」胖子相當難看的笑了,「你就是那噁心的小白臉所說的冥界侵入者吧,不是有好幾個嗎,剩下的幾個呢,都叫出來,讓賈修大人一次過癮。哎喲,我才發現,媽的沾了灰沒看清楚,你的臉也很噁心,很讓我討厭,我才不聽你的呢!」  

這傢伙,自己長得如此噁心,還口口聲聲說別人噁心,好像比他好看的都噁心。撒加冷冷的掃了胖子一眼,身形一晃,朝邊城北面的荒原飛去。  

「想逃!」賈修雙眼一蹬,追著撒加而去。  

……  

啪,啪,啪,啪!  

撒加從空中俯衝而下,雙腳在沙地中連續踩踏,穩住了身形,接著,血刀第一時間出現在手中——  

嘩!  

沙礫被挑起,遮蔽了天空。  

「媽的!」賈修剛剛追到,就被弄得滿身是沙塵,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視線已經被擋完了。  

「混蛋!噁心的傢伙!討厭!」  

賈修身上出現了好多道刀傷,血混著油流出,沾染了沙,讓本來就很噁心的他更加噁心。  

撒加的速度很快,縱然絕對實力不如賈修,但憑藉沙子擋住賈修視線的優勢,還是連續給賈修造成了十幾處刀傷。  

雖然賈修的護體氣勁很強,只是輕傷,但疼痛還是讓賈修破口大罵。  

身為神刑殿十管事排名第四的人物,賈修應該很久都沒有受過傷了,可剛和這個渾身是傷疤的男人第一次交手,就吃了大虧!  

嚓。  

狹長的紅色刀身從賈修的肩頭劃過之後,便和撒加一起消失了。  

「這隻老鼠,就知道躲!」  

賈修罵道,不過他卻不敢大意了,因為他身上很華貴卻很油污的長袍被弄得支離破碎,肥膩膩的白肉從衣服的破口中擠出,抖得厲害。  

突然。  

一聲彷彿來自遠古的獸吼響徹了這片沙漠!  

不甘!不羈!不服!不怕!  

畜鬼!  

六道之獄中一萬隻遠古強大妖獸的獸魂形成的最強的畜鬼!  

萬劫畜鬼!  

萬劫不復卻迷途不反的可怕靈魂體!  

不反不復!萬劫不倒!  

只見沙漠上原本乾燥碧藍的天空變得暗淡,紅雲黑電亂閃,就想要把這片天破碎一般!然後,一隻起碼百米高的巨獸出現在了巨電交織的中心!  

猙獰可怖的獸頭狂躁的搖晃,聲聲嚎叫如同悶雷劈天!  

天和地都在顫動,沙礫也彷彿被驚嚇,紛紛揚起,像是在躲避這可怕的大傢伙!  

「森羅萬象,六道不滅……」  

即使響動驚天動地,一個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依舊無法被淹沒。  

撒加站在萬劫畜鬼的頭上,肌肉隆起,所有黑色的電光從空中直劈而下,沒入了他的身體,青筋暴起的肌肉表面,流轉著強悍無比的黑氣。  

「不!破!魔!尊!」  

撒加從萬劫畜鬼的頭上躍起,雙手持刀,朝沙地上的賈修猛劈過來!  

「嗷!」  

萬劫畜鬼高揚獸頭,瘋狂的嚎叫,它龐大的身體周圍所有的能量都聚攏過來,灌注到撒加身上,為他增幅!  

轟!  

這片方圓幾公里的沙漠整個凹了下去。  

變成了一個大坑。  

嘩嘩……  

細沙從邊緣流進了坑裡。  

撒加立在坑的上空,喘著粗氣。這一招他盡了全力,賈修實力高於自己,所以他一開始就用了自己最強的一招——不破魔尊。  

六道法則奧義招式「六獄訣」的第二式。  

這招不破魔尊,是六獄訣中的畜鬼言,能夠極大提高肉體和靈魂實體的強韌程度,偏重於防禦,運用了這招的修羅體是很極為強悍的身體。不過,撒加這一次攻擊做出了改變,他知道賈修比自己強,單純的防禦肯定不行,所以他將自己在奧菲拉爾大陸領悟的武技融合在了這招中,最大限度的利用萬劫畜鬼的增幅,將其轉化為攻擊力。  

萬劫畜鬼的影像漸漸變淡,很快消散在了空中,天空重又恢復了藍色,破碎的雲又聚了過來。  

「只可以用一次,這種改變。」撒加身上白光一閃,一套肅殺冷酷的森白鎧甲穿在了身上,鋒利的骨刺鑲造在肩甲和關節處,雕刻在鎧甲表面的花紋很少,簡單卻藏著冷峻的殺意。  

「這傢伙只是受了傷……」  

撒加感覺到了大沙坑底下漸漸恢復的氣息。  

然而,此時的他因為超越規律極限使用了不破魔尊,力量被抽乾,也無力做出下一次的攻擊。  

還好,修羅體天生具有優勢,回覆速度很快!  

不到兩分鐘,撒加雙手一張,表情嚴肅至極,右臉上的疤痕閃著光,冷然而堅決。  

他知道賈修正在從坑底飛起!  

唰,血刀漂浮在胸前,猛烈的發出殷紅的光!  

撒加手腕轉了一圈後,手掌猛地張開——  

「六獄訣!餓鬼言!萬殍吞天!」  

呼!  

巨大的能量流以撒加為中心擴散開來,原本安靜的沙粒們再次激憤,直徑數公里的沙坑頃刻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沙的漩渦!  

撒加彷彿置身在六道之獄的第一獄餓鬼墳地!  

腐爛的枝葉,腥紅的土壤,還有那些永遠得不到滿足的餓鬼!  

它們飢餓!它們痛苦!  

所以。  

它們凶戾無比!  

它們要用自己的手,抓住唯一的希望,抓住唯一卻肯定成空的希望!  

當然。  

也會抓住對手的命!  

無數隻餓鬼的手圍繞在撒加身邊,掙紮著,躁動著!  

雖然沒有嘴,雖然只是手,但仍可以聽見,它們永不甘心的唳叫!  

「化!」  

撒加身體猛張,雙拳緊握,強悍的力量向四週一振!  

血刀化為了無數把,被那些餓鬼之手緊緊抓住!  

「斬!」  

撒加抓住了胸前的血刀正身,狠狠劈下。  

嗖,嗖,嗖,嗖……  

餓鬼之手們撲向了沙坑。  

轟!轟!轟!轟!……  

無數爆裂的巨響後,黃沙成了一片大幕,一切成了沙的世界。  

平靜了。  

沙坑被填平,這片沙漠似乎又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撒加的刀垂下了,刀身靠在腿甲邊,刀尖看上去很無力。  

沒有徹底的回覆,還強行施展出六獄訣的第一式,此時的他,真的已經脫力,就算要恢復,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應該結束了……」  

撒加低頭望著平坦的沙面,幾縷風颳過,細細的沙塵隨著風流來流去。  

突然!  

一隻肥胖的手從沙中伸出!  

「啊喲喂!」伴隨著這又尖又細的叫聲,沙面炸開,飛揚的沙塵中,一個滿身血污衣衫襤褸的胖子出現了。  

「呼,呼,呼……」胖子喘著氣,猩紅的舌頭伸出,「沙子下面好熱啊……」  

撒加臉色變了。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4 19:46
卷十三 第四百三十章 大漠紅顏(二)
[更新時間] 2010-10-24 02:30:34 [字數] 4389

講堂。  

金色的講台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開口了:「安靜一點,我的孩子們,你們都是神界最出色的孩子,將會有光明的未來等著你們。」  

「哈哈,老師啊,不是今天要來個新同學嗎,怎麼沒看到?」一個長相很討喜的男孩跳到了桌上。  

「下去,拉美達爾。」老者板起臉,眼中卻含著笑意。  

「大,大家好,我,我叫賈修……」一個長得很醜的胖男孩推開講堂金色華麗的大門,低著頭走進來,那腳步看上去很膽怯,也很卑微。  

「抬起頭來,小胖子。」叫拉美達爾的男孩叫了起來。  

「唔……」胖男孩好像很害羞,始終不敢抬頭,只是吱吱嗚嗚的走向座位。  

「你好……」胖男孩像是在對同桌說話,不過還是低著頭。「我叫賈修……」  

這是這座華麗講堂的最後一排的角落,賈修身邊的男孩一頭柔軟的金發,趴在桌上,似乎是在睡覺。  

「唉。」見金發男孩沒有理自己,賈修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很快,下課了。  

「哦!」一群男孩圍住了賈修,起鬨。  

「抬起頭!抬起頭!」那個叫拉美達爾的男孩使勁掰著賈修的腦袋。  

「臭死了呢,油膩膩的頭髮,這樣的傢伙怎麼混到這裡的,這裡可是未來神刑者的搖籃呢!」遠處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摀住了鼻子。  

的確,能來這座學院的孩子,都是神界中潛力最出色的苗子。希思黎神刑學院,被稱為神刑者的孕育之地,只要在這裡學習過的孩子,將有很大可能成為地位超然的神刑者。  

「嚯!」  

孩子們一聲驚呼。  

「真醜!」拉美達爾鬆開了手,「醜陋的傢伙,難怪不敢抬頭!」  

啪!  

一道氣息打中了拉美達爾的臉。「哎喲!」拉美達爾叫喚一聲,抱著頭蹲下。  

「吵死了啊……」賈修旁邊的金發男孩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都滾開……」  

「這傢伙醒了,醒了。」周圍的孩子好像很怕金發男孩,很快鳥獸散。  

「謝謝……」賈修低聲道,稚嫩的聲音一點也不好聽,又尖又細。  

「幹嘛哭?」金發男孩扭過頭,一把抓住了賈修抹眼淚的手。  

真好看!金發男孩的那張小臉真的很好看!賈修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臉!  

「這又不是你的錯。」金發男孩鬆開了賈修的手腕,搓著鼻子,「想要不被欺負,就變強一點,誰來嘲笑你,就打他,誰侮辱你,也打他。」  

金發男孩的話生硬的很,可賈修心裡卻湧過一陣暖流。  

「嗯。」賈修笑了,很難看,和金發男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叫什麼?」  

「我麼?」金發男孩重又趴在桌上,「我沒名字,沒有人給我名字,我連誰生了我都不知道……」  

聽到金發男孩含糊不清的話,賈修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年紀很小的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反正心裡就是酸酸的。  

沒名字麼?那就是沒有家人了。一個人活著,和我一樣,只是我還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還知道我的名字……  

「叫我炫奐好了,我自己取的……」  

金發男孩睡著前的最後一句話飄進了賈修的耳朵。  

「好的,炫奐。」賈修輕聲道。  

……  

「我討厭你那張臉!」  

隨著賈修的尖叫,安靜的黃沙再起!  

瘋狂的上揚,就像在天空中擦拭的紗布。  

轟!  

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了撒加,撒加吐出一口血,栽了下來,重重砸進沙裡。  

呼,呼。賈修喘著粗氣,雙眼眯成一條線,複雜散亂的光從中射出,落在撒加的身上。  

「漂亮的東西,我都討厭,我都討厭……」  

賈修肥胖的身軀顫抖著。  

「我都討厭啊!」  

強大的氣息從賈修身上爆發出來,瞬間覆蓋了這起碼數十公里的沙漠。  

嗞嗞……  

一道細細的電光在氣息中滋生,像是一條蛇一樣,陰暗的游曳著。  

嗞嗞……  

細細的電光包圍了撒加,變成了一張網。  

「在我的面前打雷……」賈修的胖臉在血污下看上去既噁心又猙獰,「叫你那隻召喚獸出來,看看你那些黑色的電光到底有多厲害!」  

賈修粗短的手指動著,那如蛇般的電光形成的網越勒越緊。  

肉體裂開的聲音傳出,構成網的光線已經沒入了撒加的骨魔鎧,陷入了肌肉中。  

殷紅滲出,紅的血,白的甲,很分明。  

「這才是真正的雷系法則,討厭的傢伙。」賈修狠狠的道,「冥界那種地方,是不會明白元素的。」  

賈修十指一收,雙手握拳,朝空中一舉。  

「雷蛇滅魂網!」  

唰!唰!唰!唰!  

無數雷電從晴朗的天空中劈下,落在了這片沙漠上!  

然後,賈修用來覆蓋這裡的那個氣場引爆了!  

……  

「咦?」  

「又怎麼了?霧山?」依琳停下腳步,疑惑的望著回頭的霧山。  

「剛剛那股氣息……」霧山轉過頭,繼續走著。  

「什麼氣息,說清楚啊。」依琳有點著急。  

「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霧山搖搖頭,「像是在召喚我的靈魂一樣,可是又很弱……不過現在……」霧山抓了抓他那頭亂亂的白髮,「消失了……」  

「消失了?」依琳心中莫名一驚。  

「嗯……」霧山伸了個懶腰,「冥界才有的負極能量……交戰的雙方……一個應該是神刑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一個傢伙,另一個……」  

「另一個是誰,你說話能不能快點,不要停頓。」依琳不知道為什麼一陣心慌。  

「應該是老師說過的什麼阿羅修的王吧……要不然就是冥界那幾個入侵者中的一個。」霧山總算說完了。  

是阿修羅王!  

依琳終於明白自己心慌意亂的原因了。  

他……  

又在戰鬥了嗎?  

這就是阿修羅的天性。  

好戰,不顧一切追逐力量的極限。  

為了戰鬥,他們什麼都可以不顧,什麼都可以捨棄。  

依琳不再說話,默默的跟在霧山身後,朝著沙漠的深處走去。  

……  

「他媽的!」  

賈修摀住了臉,惡罵一聲。  

呼。  

劃傷他臉的那道凌厲無比的氣勁化為一陣輕柔的風,灑落的點點白光,就像在冬天飄下的雪花。  

「你又是誰!」  

賈修抬起頭,惡狠狠的望著空中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  

「媽的,幹嘛不說話!有本事攻擊本管事,沒本事開口?」賈修看清了男子的臉,突然又是一陣暴怒,「又是一個噁心的傢伙,本管事今天是走了他媽的什麼好運!」  

「你居然說別人噁心?」白衣男子笑了,一頭順直的如雪長發垂在胸前,輕輕擺動。「哈哈,真是有意思,這是我阿薩來神界這種無聊地方遇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男子越笑越開心,眼角的細紋疊起,很有魅力。  

唰。  

一道劍氣割傷了賈修的胸口,血混著油洶湧而出。  

「別動。不然下次就是你的脖子。」一柄雪白的晶瑩剔透到極點的劍指著賈修。  

「這劍?」賈修不禁呆了呆,阿薩手中的劍太美了,而且比一般的單手劍大了足足一倍,連他都看的入了神。  

「不噁心了?」阿薩笑道,「這把劍可是冥界最美的喲,叫『落雪』。你也看呆了吧,你不是最討厭比你好看的東西嗎。」  

說到這裡,阿薩眼睛一翻,「哦,對不起,我錯了,你討厭的應該是全世界,因為只要是個東西,都比你好看。」  

「混蛋!」賈修被阿薩的嘲諷激怒了,雙手一張,一股比剛才攻擊撒加還要強的氣息爆發出來,形成了覆蓋沙漠的氣場。  

「再見。」  

可是,阿薩消失了,帶著昏迷的撒加一起消失了,而這兩個字,就是迴蕩在氣場裡的最後聲音。  

「這傢伙,就是北冥帝阿薩……」盛怒之下的賈修怒極反笑,雙手一收,氣場散去,黃沙平靜,天空又恢復了乾燥的清朗。  

「很強嘛。」賈修低頭看著自己胸口深深的劍傷,抹了一把血,用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後,騰空而起,朝著邊境荒原的深處飛去。  

……  

沒有月。  

大漠的夜沒有月,只有很近很近的星星掛在漆黑如墨的天空,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一顆下來。  

撒加躺在沙地上,雙目緊閉。  

好溫暖……  

一望無盡的黃沙被夜色籠罩。可撒加模糊的意識中卻瀰漫著淡淡的暖融。  

曾經……  

是曾經……  

一具美好到無以復加的胴|體輕輕伏在自己身上,那種散發著香味的溫暖和金色的柔光一起,化為了纏綿的交融。  

水的柔和。  

帶著療傷的溫柔。  

就那樣,一點一滴的流進了自己的身體,帶著那痴心女子的付出。  

哦。  

那是天堂。  

留在回憶裡的天堂,纏繞著傷口的餘味,化為落幕的句點。  

神渡。  

神界中只為最愛的人付出的方法。  

可如今,身在神界,卻再也感受不到那讓靈魂全部軟化的柔情。  

……  

「靈魂氣息非常亂。」斯汀皺起眉頭,手掌從撒加的額頭移開。「到底是什麼樣的強者,可以把現在的阿修羅王重傷成這樣。」  

「一個胖子。」阿薩坐在一塊乾裂的岩石上,眼神輕輕波動,「實力很強,就算是我,要戰勝那傢伙,也必須用盡全力。」  

斯汀搖搖頭,站起身,雙臂張開,一片白光籠罩了撒加。  

「你在做什麼?」阿薩問。  

「安魂咒。」斯汀回答的很簡單。可阿薩卻猛地起身,「安撫即將逝去的靈魂的亡靈魔法!?」  

「嗯。」斯汀輕輕點頭,灰白灰白的瞳孔裡散發出隱隱的焦慮。  

「最後的維繫了麼?」阿薩深深吸了口氣,「只有安撫,才能保住他的靈魂……」  

「全靠他自己了。」斯汀嘆道,「擊敗撒加的那傢伙的力量太奇怪,竟然可以越過肉體直接攻擊到靈魂,我也沒有辦法。」  

阿薩沉聲道:「連擁有不破魔尊的阿修羅王也無法抗拒的靈魂攻擊……我收回剛剛的話,如果真的和那個傢伙交手的話,也許會輸。」  

斯汀不再說話,手掌在空中劃著奇異的軌跡,屢屢白光發出,融入了包圍撒加的那片光。  

過了一會兒,斯汀停止了動作。  

「怎麼了?」阿薩問。  

「我只能做到這樣。」斯汀乾涸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的靈魂已經消散,就算是最高深的亡靈魔法,也無能為力。」  

阿薩眉間緊鎖。  

過了很久,斯汀開口道:「走吧,『五咒』用來保住靈魂的安魂咒也沒了效果,我們也不需要再留下了。」  

「去哪?」阿薩銀灰色的眼眸中儘是不甘心。  

「誰殺了撒加,我就去殺了誰。」說罷,斯汀祭起了亡靈魔法「雙門」中的「歸魂次元門」。  

「好。」阿薩咬了咬牙,抱起撒加,隨著斯汀一起走進了憑空出現的那扇慘白的拱門。  

……  

鐺。  

一塊岩石碎了,石屑中,一個鏽鐵酒壺若隱若現。  

「呼。」  

雪特長出口氣,倒在了沙粒中。  

「消失了……」他望著漫天的星光,不大的眼睛裡,是深深的失落。「天空啊,大漠啊,難道你們真的如此殘忍,要奪走我所有的希望?」  

夜的沙漠,像一塊巨大的黑紗,延伸著,一直到無數年都不曾離開過的遠方。  

雪特躺在沙粒,就像一粒更大的沙。  

而他和沙的前面,就是一條深深的溝壑,很長很長,長得就像他在這荒原中那等待的歲月。  

白色的能量從深壑中溢出,扭曲著那夜幕,也扭曲著雪特的心痛。  

「嗚嗚……」  

趴在雪特胸口上的小白點動了一下。  

「醒來了,咖靈獸。」他看到小東西圓圓的眼睛,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一直的沉睡,你也覺得沒有結果了嗎。幹嘛這樣看著我,你也覺得我可笑嗎,把你偷偷從你主人那裡帶走,切斷了她僅有的回憶,我知道了,這就是懲罰,懲罰……」  

「你的眼睛……」雪特坐起身,托著卡拉短短的前肢,「和泉兒真像,一樣的純真,一樣的無邪,好像這個世界就沒有值得煩惱的事情一樣……」  

「呵呵。」雪特笑了,原本乾淨清爽的臉上長滿了鬍渣,「還記得她發脾氣的時候,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亮亮的,就像著大漠裡的星星……小傢伙,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躺在沙子裡望著星空嗎,因為啊,我看到那些星星在閃,就像看到泉兒在對我發脾氣,就像看到了她的一顰一笑,那是,無論多少年都不會忘記的快樂。」  

卡拉的小爪子一直抓著,嗚嗚直叫,而雪特就那樣一直訴說著,停不下來,彷彿一次要把所有的話說完一樣。  

許久。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這時,一縷曙光照在了雪特的臉上,然後,一顆小光點從他的鼻尖上滾落。  

很晶瑩,很美。  

雪特驀地停下了,大漠黎明乾燥的空氣一下變得好安靜。  

「怎麼不說了?我一直在聽啊……」  

那顆小光點朝著雪特身後移去,融入了一條螢光構成的光瀑。  

「這麼多年,沒有我這個聽眾,你的心情果然得不到抒發。」一個和雪特很像的聲音從光瀑中發出,「寂寞了吧,我的弟弟,神刑十管事排名第十的男人,雪特.弗萊。」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6 18:11
卷十三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大漠紅顏(四)
[更新時間] 2010-10-25 08:04:04 [字數] 4767

「為什麼離開。」炫奐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著自己金色奪目的發絲。那縷縷柔和彷彿醉人的憂傷,淡淡的,卻優雅尊貴到了極點。

「是無法面對我……還是無法面對你自己。」炫奐看著下方盤膝而坐的雪特,輕輕搖頭。「其實,你錯了,我根本,不相信任何感情,一切,都只是做給你哥哥看的,傻瓜。」

炫奐抬起手,白色的氣息從掌中散發出來,在他的周圍形成了如飄絮紛舞的細膩花瓣,白得醉人,也白得傷人。

「我眼裡,只有剎那。」

「剎那的美而已。」

「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那破滅前用生命凝聚的動人啊!」

「重感情的傻瓜,你比你的哥哥更天真。」

炫奐嘴角浮現出一絲迷人至極的微笑,然後消失在了櫻樹花瓣之中。

友情?

親情?

還有更虛化的愛情?

當所有的牽絆被拋棄,那麼,它們都會成為基石——

達到最終目的的基石。

就像……

櫻樹凋零的花。

沒有花留下美麗的凋零,樹就會死。

這道理,難道很複雜麼?

最後一片細碎的花消失了。

沙漠的風沙依舊,晶瑩的能量也依舊從那深壑中滲出,只是更加濃郁。

……

金色的山峰直插雲霄。飄渺的薄霧中,金光透出。

這是一座無根的山峰,懸浮在一片密度極高的正極能量中,緩緩移動。

「秩序之巔……神界修煉最快的地方……」一個墨綠色長發、身形飄逸瀟灑的男子坐在懸浮山峰腳下的一塊嶙峋的岩石上,呼吸顯得很平靜。

這男子正是逸風,此時,他正望著插在面前的一把劍出神。

這是一把鏽跡斑斑的單手劍,材質就像奧菲拉爾大陸上的黑鐵,造型也很簡陋。

「老朋友,出鞘的感覺怎麼樣?」逸風露出一絲微笑,「太久了吧,看,你都生鏽了,也許你也和我一樣,渴望著寧靜的生活。」

「可是……」逸風抬起頭,望著秩序之巔那高高在上的頂峰,「被慾望籠罩的大地,又怎麼能知道那些期盼著快樂的心。」

良久,逸風嘆了口氣,站起身,握住了鏽劍的劍柄,「老師,你是對的。只有脫離了束縛的心,才是快樂的!」

嚓,劍被拔起,緊緊握在手中。

「兄弟啊,醒來吧,恢復你神界第一的面容,讓我們一起,斬碎那帶來悲傷的一切吧!」

逸風閉起眼睛,雙手持劍,一道道氣息從他的掌中灌入了劍身之中。

過了一會兒,劍身上的鏽跡開始脫落,很快,這把簡陋的劍恢復了本來面貌——

大約四尺長,通體銀色,劍柄彷彿龍尾一般,鋒利的刃口就像龍牙,整把劍如同張口呼嘯的神龍!

這就是神界排名第一的劍:神龍吟!

它的主人,便是神界第一劍神:逸風!

呼——

數道凌厲至極的劍氣從劍尖發出,變成了防護的氣場,籠罩了逸風。

逸風盤膝坐下了,而神龍吟則變成了一道銀光,圍繞著他旋轉,速度很快,就像一條在風中疾馳的龍!

「要來了,足以毀滅整個神界的風暴就要來了。老師,我不能讓你的心願成空,我知道,其實……你是那樣愛著這片本該充滿希望和歡樂的土地!必須要突破,要在最短時間內達到那個境界……」

化劍!

足以抗衡至高法則的靈魂境界!

「一切就拜託你們了,霧山,還有……師兄,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那樣敬愛著老師,所以,請你盡力,完成老師沒有完成的事情,讓他的心願和秩序法則的真諦一起,溫暖著那些失去的悲傷吧……」

「不要再失去,不要再讓慾望主宰那流不盡的血。」

逸風閉上了眼睛,很快開始了魂解。

……

天霧峰。

接天的瀑布從淼雲中飛流直下,十分壯觀。

嘩嘩,峰頂的水潭濺起無數水花,打濕了嶙峋的岩石。

突然。

水面劇烈的波動起來。

接著,一道大約十米粗的金色光柱破開了水面,直衝而起!

巨大水聲後,揚起的潭水傾盆而下。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男子站在了潭邊的岩石上,喘著粗氣。

男子很俊美,柔軟的金發蓋住了耳朵,眼眸就像湖水一樣湛藍清澈。

滴答,水滴從凝成一縷縷的耳發上滴下,很快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蒸發。

「真相……」

男子泛青的嘴唇蠕動著,聲音低沉無比,顫抖得很厲害。

「這就是真相麼,逸風,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

咔!

男子捏碎了手中一顆記憶魔石,緊緊攥起拳頭,整個人似乎憤怒到了極點。

「我,布羅,竟然是個掩人耳目的傀儡,我皇子的身份,天生崇高無比的地位,原來只是……」

「白痴一樣的活著啊!」

轟!!

無數道金色的能量從布羅身上散發出來,變成了箭矢,將水潭周圍的岩石刺的千瘡百孔!

布羅在發洩著,玩命一樣的發洩著,爆炸聲不絕於耳,整個天霧峰的峰頂都快要被他毀掉了。

「幹嘛啊,痴情的孩子。」

一個魅惑十足的聲音從碎石中傳來,接著,一片幽香覆蓋了這裡。

「孩子?」布羅停手了,望著朝自己款款而來的女子。

「事實總是很殘酷的,拿別人的地盤撒氣,不是孩子是什麼?」這女子一襲鵝黃色的長裙,將她身段的玲瓏襯托的勾人心魄。

「逸風哥哥還是把你放出來了,那傢伙,我就知道他在騙我。」女子莞爾,「不過呢,人家知道,他不是在騙我呢,是在騙那個要殺你的人啊,小傻瓜。」

這女子正是璧幽,她身邊跟著的那個身形挺拔倔強的高大男子,便是禪贏。

「你想幹什麼?」禪贏月白色的短髮輕輕抖動著,右手食指伸出,對準了布羅。陽光飄渺的雲層中穿出,落在了他華美的頭環上,折射出更加閃爍的光。

啪。

一道如月光的劍氣出現在陽光中,擊散了布羅狂怒之下向璧幽的攻擊,接著又擊中了布羅的胸口。

「呃!」

布羅痛叫一聲,倒飛出去,重重砸在了山壁上。

「起來。」禪贏望著那一堆碎石,「躲在裡面算什麼,是個男人,就自己爬起來,找回失去的東西。」

那堆碎石沒有反應,周圍彷彿連空氣都陷入了沉悶的安靜。

而璧幽和禪贏也沒有動,只是靜靜的望著那堆碎石。

過了很久,璧幽輕聲問禪贏:「贏,他怎麼了?」

「他正在長大,那堆石頭,就是他蛻變前的繭。」禪贏英俊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饒有深意的笑容。

話音剛落,碎石炸開了……

「眼神,都不一樣了呢。」璧幽笑望著冷眼望著自己的布羅,對禪贏道:「贏,可以了麼?」

「嗯。」禪贏點點頭,「不管你是人還是神,受了傷,只要血不冷,都會變成憤怒的獸。我想師弟……哦,逸風,哦不,那個閒人,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你啊。」璧幽調皮的刮了一下禪贏的臉,「明明很在乎那個傢伙,卻老對著他一副冷口冷面的模樣。」

禪贏不語。

璧幽咯咯笑了起來。

「你們……聊完了沒有。」布羅的聲音變得沙啞,就像野獸受傷後的低吼。

「小子。」禪贏摸了一下自己頭環正中的寶石,「你準備好了沒有。」

布羅死死盯著禪贏,半晌,道:「如果逸風留下的信息是真的,那麼,我願意。」

「好。」禪贏笑道,「那麼,帶我們去吧,你應該知道我們需要什麼。」

「諸神手諭。」布羅拿出了一塊金光四溢的令牌,「這就是秩序令——可以打開封存它們的鑰匙。」

「歷代神皇都只有三塊秩序令,席瑟為了保護他真正的血脈,還真是下本錢啊。」璧幽暗道。

布羅聽到了璧幽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收起了秩序令,咬了咬牙道:「我可以得到什麼?」

「呵。」禪贏笑了,「無慾無求,悲憫著所有生命的布羅殿下,也會談條件了。」

「說,我可以得到什麼。」布羅牙齒咬得更緊了。

「你最想得到什麼?」禪贏反問。

布羅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修爾達因!」禪贏右手一抬。

「禪贏大人。」一個捲髮中年男子出現在二人身後,躬身行禮,「依照逸風閣主的吩咐,臧風閣所有的人都整裝待發。」

「很好。」禪贏手中多出了一把造型精美的短劍,一點也不鋒利,就像個裝飾品。

「臧風劍!」修爾達因一愣,「閣主的信物,怎麼會在禪贏大人……您的手中。」

「呵呵。」禪贏笑了笑,「這個閒人還真是有心,居然一直把護衛神皇正統的、神界最隱秘的侍衛組織經營到現在,同是蒂蝕陛下的弟子,我還真是慚愧。」

「閣主。請吩咐。」修爾達因明白了。逸風把臧風劍給了禪贏,也就是說,禪贏現在接管了臧風閣。

而這位拭劍城的主人,新神域三大強者之一的男人,竟然也是蒂蝕的弟子!

「你呢?」禪贏轉過頭,柔聲問璧幽。

「幽夜城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璧幽將頭輕輕靠在禪贏肩上,「只剩下了『暗魍』,他們不願意離去。」

禪贏深深吸了口氣,「殺手,其實有時候更重感情,你領導了他們這麼多年,這個神界最出名的殺手組織,願意陪你留下,流最後一次血。」

「這是最後一次,希望以後,都不會有人流血了……」璧幽輕輕嘆息,「那種失去的悲傷,真的,很難受……」

幾人沉默了,只有布羅,一直用野獸一樣的眼神望著禪贏,一刻也沒有放鬆過。

「出發吧。」禪贏輕聲道,「希望在那個男人得到力量之前,我們能完成對他的承諾。」

……

月牙一樣的湖,坐落在漫漫黃沙的大漠上,景觀異常奇特。彷彿一粒月牙石,鑲在絲緞般的黃布上。

啪,啪,啪,啪。

一片薄薄的石頭,從平靜的湖面上劃過,留下了一排水漂。

「無聊啊。」赫缺抱起頭,躺在湖邊的石板上,嘴上叼著一根乾枯的草。「瘋子,彈首曲子來聽。」

「奇蹟啊。」塔奇納迪正望著湖面感懷,突然聽到赫缺這句話,轉過頭來,「你是不是無聊到家了,才想起了我。」

「對啊,整個宇宙中,也就是你的配樂詩,比這更無聊了。」赫缺撇撇嘴,「有對比才有落差,有了更無聊的玩意,我才會忘記比較無聊的玩意。」

「什麼跟什麼,你這個討厭的惡鬼。」塔奇納迪狠狠的道。那張比女人還美豔的臉怎麼看怎麼像在嬌嗔。

「回來了。」用手指撥弄湖水的奧蘭多站起身,抬頭望著天空,一頭整齊向後梳起的水藍色長發優雅出塵。

「哦?」湖邊的一塊堅冰碎裂了,一個瘦瘦的面色暗黃陰沉的男子踩在了冰渣上,一雙狼眼裡閃著捉摸不定的光。

「怎麼了,厲鬼。」赫缺望向羅剎那頭倒豎的火紅色亂發。

「主人……」羅剎微微有點朝天的鼻子抽了一下,「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

赫缺面色變了,站了起來,一把造型詭異的通體漆黑的短劍出現在了手指間,旋轉的弧度和節奏都有些緊張。

羅剎的前身是修羅魔狼吉塔,他曾經是撒加的契約魔獸,對撒加靈魂氣息的感應比任何人都強。

一道慘白的拱門出現在了空中,接著兩個男人走了出來。抱著撒加的那個是阿薩,而俊美到有些嫵媚的那個是斯汀。

斯汀本來就陰冷的表情此時更加陰冷。

出事了。唰的一聲,黑色的鬼火貫穿了鬼刃短劍,赫缺額間的第三隻眼,瞬間張開,一團鬼火從深紫色的瞳仁中射出,落在了撒加身上。

……

大漠的暮色沉沉的。

這片大漠已經是邊境荒原的盡頭。

入夜。

大漠夜空很近的星星倒映在那月牙般的湖水中,波光點點,彷彿真的是星辰沉入了湖底一般。

沉星月湖。

這也許就是這汪大約幾平方公里的湖名字的由來吧。

月和星,月解開了重圓,星代替了聚散。

它們,本不會相戀,就連月光,也是輝映的星光。

可是在這裡,星卻沉入了湖底,包容在了月的懷中。哪怕只是倒影和像月牙一樣的湖,卻也美不勝收。

「蠢貨,你的責任呢。」赫缺望著躺在湖邊岩石板上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五官並不精緻卻很好看的一張臉上,雙眼緊閉,參差不齊的黑髮只留到下顎處,有些凌亂,卻倔強的很;一道細細的傷疤從他的右臉經過,就算有星光落在上面,也失去了光澤……

「過了沉星月湖,就是那裡了。」赫缺輕聲低語著,像是在對撒加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而你,卻留在了這裡,留在了邊城,只為了那琴音……不止是你的命,還有你的心,也許,從一開始,所有的責任,都是強加在你身上的,也許,從一開始,你就只想重新得到,那顆被你傷過的心……」

「可是。」赫缺眼中佈滿了悲傷和憤恨,「那顆心還屬於你嗎,遠去了,還是徹底傷透了。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至少,也會有我,有他們,陪著你一起……」

「他媽的哪怕是死也行啊!」

呼!

一道鬼火從赫缺掌中飛出,落到了沉星月湖中,湖水嗞嗞作響,幾秒鐘的時間,竟然消失的一乾二淨!

多麼美麗的湖,多麼美麗的星的倒影,可是,在惡鬼的悲憤之下,什麼也沒有留下。只剩下,一個沙坑,一個月牙型的大沙坑。

赫缺深深吸了口氣,任憑一行淚水從臉頰上滑落。

他抱起了撒加,朝著湖心走去。

「他們已經去了……」赫缺將撒加放在了乾涸的湖底,這是沉星月湖的最中央,也是最深的地方。

「而我。」赫缺低頭凝視著撒加,「在親手埋葬你之後,也會去那裡,就算是失去生命,也要讓這些神的血,為你陪葬!」

撒加安靜的躺著,他的靈魂已經消散,身體毫無動靜。這應該是神魔級強者死亡的跡象,就連操控靈魂的亡靈大帝斯汀也說,撒加已死,不管是靈魂還是身體。

可是,就在赫缺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撒加的手指,動了一下。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6 18:12
卷十三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漠紅顏(五)
[更新時間] 2010-10-25 17:23:06 [字數] 3681

這是哪裡?

好和煦的陽光,好溫柔的風。

撒加呼吸著那芬芳的空氣,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眼。

驀地!

他睜開眼睛!

這裡……居然是——

極樂天堂!?

六道之獄的第三獄!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帶著激盪的情緒從遠方傳來,然後一群穿著透明絲裙的少女跑了過來。

白嫩的小腳赤裸著,步頻不快,卻帶著誘人的幅度。

歡笑聲,配合著胸部的顫動,還有那從絲裙下襬中露出的大腿,從碧綠的草地上掠過,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沖上去。

數隻滑|嫩的手摸上了撒加的身體,還有她們濕熱濕熱的唇……

走開!

撒加想起了依琳,心中突然煩躁無比,一股股強悍的力量從身上爆發出來,想要將這些赤裸裸的誘惑擊退!

可是沒用。

那種刺激原始慾望的糾纏依舊還在。

「什麼!」

撒加看到了一個少女抬起的臉——緋紅的臉頰上春色無比……

依琳!?

這少女的臉居然和依琳一模一樣!

接著,所有的少女都抬起了臉……

全是依琳!

她們,都長了一張依琳的臉!

那絕美無雙的容顏!

「天堂啊,這裡是天堂。」一個少女櫻唇輕啟,雙眼微閉,朝撒加的臉靠近。

太像了。不,不是太像,根本就是一樣!

撒加控制不住了,吻上了少女的唇。

好熟悉。

無數次的擁吻,無數次的肌膚相親。

就是這感覺,這分明就是依琳的唇!

突然。

那溫熱柔軟的唇消失了。只聽得一聲肉體炸裂的聲音,然後又熱又濕又腥的感覺佈滿了撒加全身。

「這是……」撒加吃了一驚,「血!?」

他張大了嘴巴。

腳下,是支離破碎的肉體,殘肢,還有內臟。

「這才是修羅的天堂。」

一個孤傲無比的聲音傳來。

「極樂,不是享樂,對於為戰而生的你來說,終極的享樂,不就是這些血肉模糊的東西麼?」

「西戒前輩,我……」看到自己最佩服的人站在面前,看到最強修羅的傳說重現,撒加一時之間有些錯愕。

「告訴我,撒加。」西戒的臉比他的聲音還要孤傲,他就是一柄長槍,一柄君臨天下的長槍!

「看到最愛的人死去,是什麼感覺?」

「恨。」撒加臉色變得猙獰。

「恨誰?」西戒問。

「恨殺死她的人!」撒加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已經陷入了掌心。

「幼稚!」西戒猛地抬手,一股力量擊中了撒加的胸口,撒加悶哼一聲,倒飛出去。

咳,咳。撒加猛烈的咳嗽起來,雙手用力抓住地上的草,掙紮著想要起來。

「繼續回答。」西戒走到撒加面前。

「恨自己!不能救她!」撒加抬起頭,迎上了西戒居高臨下的目光。

噗!

撒加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在草地上滑行著,地面的泥土被他帶出了一條一人寬的深溝。

「愚蠢!明知道自己不能救,還要逞能,你和第一獄的那些不自量力的餓鬼有什麼區別!」西戒走了過來,手掌對準了撒加的額頭。

「這是最後的機會,撒加。」西戒面色冷的就像冰,「回答錯誤,我就殺了你,反正你也被人殺了,沒有區別。」

面對西戒掌心中透出強大的連掙扎都不可能的氣息,撒加少有的感覺到了恐懼,那真是一種奇特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失控,徹底淪喪。

「恨命!恨他媽的帶來這一切的王八蛋!」

西戒的手收回去了。

撒加喘著粗氣,抬起眼,看到的是西戒滿意的笑容。

「對,誰主宰,就打破誰,誰控制你,就滅了誰,身體可以被控制,但靈魂是不行的,你的心神祇能由你做主,再強的人,他的心神也是脆弱的,有的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人。讓你失敗的那種直接對靈魂攻擊的招數隻是最簡單的心神擾亂而已,通過控制你的心神,讓你的靈魂境界混亂,靈魂被軟化,自然就容易失守,然後被攻擊。」西戒扶起了撒加,接著道,「只有找到了恨的方向,你才會看清楚對手的心神所在,不要直接的去恨,要穿透,恨到根源!」

「根源。」撒加突然有些明白了。

「沒錯。當你找到了正確的恨,就找到了正確的根源,那麼你就能殺死對手,領悟屬於修羅的極樂。」西戒緩緩點頭,「撒加,我剛剛問你,最愛的人死去,你是什麼感覺,你說恨,這是對的,恨是一切心神的起源,有了恨,才可以存在愛,打破了心神的禁錮,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著,才有了去愛的機會。」

「愛,是因為恨而存在的麼……」撒加喃喃的道。

「當你主宰了自己的心神,那麼,對手的心神也能被你主宰,你就是一座囚禁對手心神的天牢!無愛無恨,無懈可擊!這就是六道法則的第三層——天牢破心輪!」

西戒深深的看著撒加。

撒加明白了,原來西戒的靈魂體已經和六道法則融為了一體,原來西戒的靈魂體就是解開被封印成為六道之獄的六道法則的最後一步!

「撒加。」西戒眼中罕有的露出了幾分柔和,「我只能帶你走到這裡了,六道法則前三輪我可以幫你,後面的三輪會更加困難,領悟之後得到的力量也更強,只能靠你自己。即便是我,到死的時候,也沒有完全領悟第六輪。其實,在六輪之上,還有另一個境界,我也說不清楚那種力量到底有多可怕,那也許,便是觸碰到宇宙形成本源的力量了……」

「還有第七輪?」撒加驚呆了。

「不能叫第七輪。」西戒笑著糾正撒加,「我把它叫做『終回』。因為那是一種最終回到本源的力量,所以叫終回。回到了本源,就擁有了最開始,可以創造一切,也可以毀滅一切。生與死,得與失,聚和散,愛和恨,一切和一切,全在你的心中,全在你的手中,全在你的一念之中。」

撒加聽明白了一些,不過更多的還是疑惑。

看到撒加進入了思索,西戒打斷了他,「現在不用去想這些,太遙遠了。」

「哦。」撒加點點頭,在西戒面前,他就像個孩子,看到西戒,他甚至有一種看到老爸烈的感覺。還好,西戒前輩的靈魂體和在他靈魂中寄生的六道法則融為了一體……想到這裡,撒加不由笑了笑。

「傻笑什麼,我又不會消失,要消失的早消失了,我現在只是你靈魂深處的一個幻象而已。」西戒知道撒加在想什麼。

「足夠了,能見到你。」撒加說的很淡,但很真。

西戒眼神緩緩動了一下,開口問道:「我的兄弟怎麼樣了?我感覺到它好像很不滿呀,是嫌你的力量提升太慢了。」

「什麼?」撒加問了一句後突然反應了過來,西戒前輩說的,是他傳給自己的那把長槍「焚天」,比巔峰魔器頂級神器還要高級的「元器」。

「唉。」西戒嘆了口氣,「你也不必介意,元器是宇宙最初形成的本源力量殘餘所孕育的武器,高傲無比,何況焚天還是這其中的佼佼者,要被它認同,從你靈魂中甦醒,你必須還要加強自己。我當時得到它的時候,已經感悟了六道法則一百多萬年,差不多是第五輪的頂峰。」

「前輩……你有過最愛的人嗎?」撒加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和「焚天」毫無關係的話,讓西戒也不禁一愣。

西戒沉默了一會,說了一句:「無所謂愛與不愛了,當你要追求最強時,有些東西必須親手捨棄。」

撒加得到這個模糊的答案後,便不再說話。

西戒看到他盤膝坐下,開始感悟六道法則第三層「天牢破心輪」後,化為一個鏡像,消失了。

……

赫缺幾乎睜不開眼睛,頭疼欲裂!

他感覺突然坐起來的那個男人,就快要把他的心神全部吞噬了!更讓他驚駭的是,這股強大的力量直接面對的竟然是自己的靈魂!

毫無動靜,周圍的一切毫無動靜,連一粒細沙都沒有飄起!

真的可怕!

所有的力量,沒有一絲用於其它的地方,全是心神,全是直面靈魂!

六道法則第三輪!

天牢破心!

赫缺終於昏了過去,人事不省。

……

幾天後。

赫缺被一隻粗糙的手拍醒。

他發現,撒加驟然間感悟到的法則奧義,居然讓自己的實力也提升了一大截!

「你這是詐屍呢,還是詐死?」這是赫缺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

「不知道,反正我沒哭。」這是撒加回覆給他的。

然後赫缺不說話了,兩人直接越過了乾涸的沉星月湖,朝邊境荒原的最深處掠去。

兩人沒有飛行,沒有瞬移,隱藏起氣息,在黃沙之中疾馳著。

趕路中,赫缺知道了,原來幾天前撒加再次進入了「凝魂靜思」,雖然只有幾天,但因為感悟了更高階段的法則奧義,實力越過了三解的瓶頸,直接跨入了冥帝四解!

即便赫缺擁有夜叉王的血脈,也不得不感嘆,修羅的確天生就是修煉的,就是追求力量極限的。

其它主神冥帝的強者也許幾萬年都毫無寸進,可這位阿修羅王倒好,短短幾天,假死了一回,靈魂境界就四解了,雖然現在四解的力量還沒有鞏固,但至少已經過了三解,魂解每一次進階,差距都是很大的。

其實,赫缺不知道的是,這也是六道法則的法則奧義太恐怖所至。宇宙至高法則就是不一樣,要不怎麼叫至高呢?

又過了十多天。

撒加和赫缺沿著黃沙一路前行,途中撒加不停魂解,終於在達到目的地前鞏固了他四解的實力。

「到了。」

又趕了一天路,當二人頭髮中都是沙子,滿臉黃土時,他們來到了一片更為廣闊也更為乾燥的沙漠。

一條幾十米寬的溝在乾燥的黃沙中蔓延,像是干涸的河道。

「這就是禪贏所說的夕河。幹了。」撒加望著河道。

「好像這夕河一直通向沉星月湖。」赫缺點頭道。

「沿著夕河一直走,就是那裡了。」撒加在干河道邊走著,一邊走一邊觀察,「好像是人為的,就像你弄乾了沉星月湖的水一樣。」

「是這樣。」赫缺表情有點窘。

「沉星月湖,傳說中神界最美的景色之一,也只有新神域的心湖可以比了。可惜啊,沒看見。」說到這裡,撒加眼中又是一動。

心湖……

到底有多美?

有沒有她的歌聲那樣美?

撒加感覺到心裡有些疼痛。

「為什麼自己不去看看。」赫缺嘴角一彎,「你可以叫禪贏帶你去的,新神域他說了算。」

「來不及,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到這裡來。」撒加有些言不由衷。

赫缺笑而不語。

「啊。」他突然叫了一聲,「這夕河沒水了,不知道我敢不敢往下跳,哎喲,不知道啊,是不敢呢,還是逃避。」

「誒?」赫缺有點奇怪,自己這麼明顯的調侃,撒加怎麼沒有回話?

轉過頭,只見撒加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一個方向,那是這條乾涸河道的遠方。
dj0425 發表於 2010-10-26 18:12
卷十三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漠紅顏(六)
[更新時間] 2010-10-26 08:09:28 [字數] 3910

兩個人影。

差不多高,遠遠的目測,大約一百六十公分左右。

「有人?」赫缺目光一冷。鬼刃已經握在了手上。

「看看再說。」撒加壓住了赫缺的手,「我剛才說過,會有很多厲害的人物來這裡的,這叫『惢漠』的地方。」

惢漠,邊境荒原的盡頭,荒原中分佈著沙漠不奇怪,可傳說中,這片沙漠,面積比整個邊境荒原還要大。也不知道邊境荒原是惢漠的邊緣,還是惢漠是邊境荒原的盡頭。

雙腳一點。撒加朝著那兩個人影掠去,赫缺身形一閃,隱沒了起來。

「是你?」撒加愣住了。

看到一個面上有道疤痕的男子突然出現,兩個人影中的一個明顯大吃一驚,另一個反應不大,只是打了個呵欠。

「又見面了……」大吃一驚的人在掩飾著情緒。

「憶,你怎麼會到惢漠來。」撒加心中不由一動。

「你呢?」憶看著他。

撒加沒有回答,目光落在了憶身邊那個睡眼惺忪的白髮少年臉上。

少年還算俊俏,只是臉上很髒頭髮很亂,而且沒有精神到家了,和一條剛出洞的懶蛇沒區別。

呼。

一道黑色的火焰席捲過來。

白髮少年的睡眼猛地閃過一道精光。

啪。一隻手攔住了黑火。是撒加擋住了這次攻擊。

白髮少年看到黑火被攔住,本來要抬起的手放了下去,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就像要睡著了般。

「你幹什麼?」撒加頭也不回,他知道是誰。

「殺了他們呀。」赫缺撥了撥自己快要蓋住眼睛的劉海,「你不覺得惢漠這種地方,突然出現這樣兩個人很奇怪嗎?」

撒加沒有回答赫缺這個問題,眼光反而瞄向白髮少年的手。

他剛剛是要出手嗎?撒加心裡掂量著。

「一起走吧。」撒加沒有再問其它的事情,只是對憶說道。

「嗯。」憶點點頭,也不管他們要一起去哪裡。

反正,總是要到的,到了就知道了。

該發生的總歸要發生,倒不如,和他一起走一段吧,能走多久就走多久。

憶望著撒加的側臉,忽然間,一種心跳的感覺出現了,那像是,她第一次認真看他的時候……

乾淨純粹的沙,一成不變的沙,一望無際,遼闊廣袤。

撒加和憶並肩走著,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速度很慢,真的很慢,就像在散步,就像是他們都說好了,要認真走完這一段風沙瀰漫的路。

乾涸的夕河在他們身邊。

身後,是那個無精打采的白髮少年,還有手插在褲袋裡無所事事的惡鬼。

……

那古老的儀式喲,帶著絕代的風華,在雙子的人性中來來又往往。沒有什麼可以決定,也沒有什麼可以拒絕,一切只是消融,二個只能存在一個的宿命的消融。而代價,就是分離,也許是永遠,只不過,剩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

聖晶唱詞……

「哥哥……」

雪特跪了下來,雙手捧著一團晶瑩的能量。

一個更加晶瑩的通道佇立在雪特眼前,通往那深壑。

風沙迷了眼,惢漠的風很輕很輕,沙很輕很輕,連落在沙粒中的淚水,也很輕很輕……

「瓦納,他消失了嗎。」

一個異常好聽的男聲緩緩響起,宛如雪特身邊緩緩流動的沙。

雪特依舊跪著。

淚水,也依舊流著。

他身後的男子沒有說話了,靜靜的看著。

過了很久,當最後一點晶瑩在雪特的掌中消散時,雪特慢慢站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炫奐。」雪特頭也不回的問道。

「看看你……」炫奐走到雪特身邊,望著那條深壑。

「你知道吧。」雪特輕聲道,「我們的目的,還有聖晶唱詞,以及……那裡。」

「嗯。」炫奐微笑著點頭,「聖晶唱詞成功了,我想。」

「是的。」雪特眉間皺起。

「那麼,雪特,我曾經最好的朋友……你喜歡那飄落的櫻樹花麼?」炫奐笑問。

雪特沒有回答,眉間皺得更緊了。

「神的失落之地啊……」炫奐捋了捋被惢漠的風吹亂的頭髮,「那輪迴伊始的地方,一個守護它的種族只剩下了雙子神的老二,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那裡,不再屬於你們了……」

「我忘了。」雪特深深吸了口氣。

炫奐搖搖頭,「你沒有,『雙子留一,聖晶再現,一唱生死,應許唯諾』。」

雪特眼中閃爍著。

「這神界最古老的密語啊,我的朋友,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雖然,我另一個朋友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炫奐手指輕輕一動。

噗!雪特猛地噴出一口血,向後倒去,身體墜落的重量激起了一陣沙塵。

一片氣息從炫奐掌中升起,變成了潔白的櫻樹花,落在雪特的身上。

「讓這這瞬間的美麗,為你最後的付出留下吟詠吧,再見了,雙子神的幻神,你的哥哥夢神已經隕落,你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就讓你們為了那裡的重現,完成這如夢如幻的一生……」

炫奐看了一眼被飛絮般的白花蓋滿的雪特,走進了那晶瑩的通道。

「原來……我並沒有那麼傷心啊。」陣陣呢喃從炫奐的背影發出,「謝謝了,我的兩個朋友,你們的死,是有價值的,我要去了喲,那裡……

神界從遠古就存在著的的失落之地……

應許密境!」

……

破碎的夢。

真實的幻。

應許的諾。

紛飛的心。

還有多久?這條一望無盡的路?

……

「累了嗎?」

撒加轉過頭。

「沒……沒有……」憶笑了笑,控制了一下喘息。

驀地,她渾身一顫。

一隻透著熾烈雄性溫度的手輕輕扶住了她。

「我……真的沒事。」憶笑容有些僵硬,肩膀一抬,想要掙脫那隻手。

「別逞強了,這裡的空氣壓強很大,能量密度也很高,以你低位神的實力,靈魂實體很容易疲倦。」撒加笑道。

那隻手很霸道的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後很霸道的讓自己坐在了一塊岩石上,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還是那樣啊……霸道的傢伙……」憶心中起伏著。有點嗔怪,卻還有點甜蜜。

連岩石的表面,都被他抹平了呢。憶感覺坐在石頭上很舒服。這時,一股同樣霸道的力量從那隻手掌中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柔和,熾熱的像一把火,卻,烤焙著自己疲勞的筋骨。

憶感動了。甚至又想起了他們的從前。記得在奧菲拉爾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是這樣霸道而溫柔的愛著自己。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想起,忘記,也只是刻意的吧,其實應該叫做隱藏才對。

「不問我嗎……」憶抬起頭,看著那張很好看的臉。過去了這麼久,他臉上的風霜更重,又多了幾許滄桑,可那道舊傷疤依然還在,依然還那樣的明顯。

「問你什麼。」撒加收回了手,笑望著憶。

「沒,沒什麼。」憶低下頭,「你笑起來很有魅力,可是,我在想,你一定是個不常笑的人。」

「還是一個不擇手段,冷血殘酷的人。」撒加目光動了動,「準確的說,是魔,從冥界而來的魔。」

「哦……」憶不再說話了。

撒加凝視著她,這個女人明明就不好看,可他的目光卻離不開,一刻也離不開。

她好像很容易看穿我,我在她面前,很透明,無法掩藏任何情緒……撒加心中想到,這應該不是魔法,是……感覺吧,一種故人的感覺,熟悉卻又陌生。

過了一會兒,憶抬頭笑道:「我休息好了,我們走吧。」

「去哪裡?」撒加問。

憶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那個懶懶的白髮少年走了過來,眼皮無力的一抬。

聽到霧山的話,憶心中一驚,清醒了過來。「好險,差點就暴露了,剛剛的感覺,和奧菲拉爾好像,不由自主的就習慣了……」憶心中暗道。

於是,她不再說話,安靜得就像大漠中風化的岩。

「你們想去哪裡?這裡可不是一個低位神能來的。」赫缺走過來盯著霧山,緊緊皺著眉頭,可嘴角依然不屑的向右彎起。

「啊呃……」霧山打了個呵欠,絲毫不在意赫缺帶著殺意的眼神。

「不想說話嗎……哈哈。」赫缺笑了,驀地,眼中寒光一閃,「那就永遠的閉嘴吧!」

「我們走。」撒加再次攔住了赫缺的攻擊。

「你在想什麼,這麼明顯的事情,你還看不出來?」赫缺瞪著撒加。

「走!」撒加扭頭。

看到撒加如刀般的目光,赫缺收回了鬼刃,冷哼一聲,掠向了另一個方向。

撒加吸了口氣,回望了憶一眼,雙腳在沙地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之後,追著赫缺而去。

……

哥哥。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這個罪人。

為什麼是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罪人……

其實留下的那個是你才對……

是你這個為族人不惜付出所有的人才對啊!

瓦納哥哥……哥哥……從小就保護我照顧我的哥哥……

不要離開,讓我走,讓我走啊!

「哥哥!」

雪特劇烈的喘息著,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妖冶的臉。很陰冷,卻俊美到了有些嫵媚,白色的頭髮就像慘白的枯骨。

好矛盾,這張臉和這副神情。

「王?」

雪特不禁脫口而出。

聽到這個字,白髮男人不禁愣了一下,古井不波的表情也出現了變化。

「王?」另一個白髮男人走了過來,奇怪的盯著雪特。

這個男人也很俊美,眼角有些細紋,看上去很有魅力,長長的頭髮垂到胸前,和剛剛那傢伙的白髮完全不同,這種白,像雪一樣,潔淨無瑕。

「斯汀,你好像救了一個瘋子。」男人笑了,眼角細紋重疊起來,充滿了吸引力。

「我沒救他。」陰冷的頭髮慘白的男人道。

聽到他的聲音,雪特心裡居然開始滋生一種淡淡的恐懼感,那像是生命被撕裂前,靈魂被禁錮時的鏗鏘聲。

乾涸,毫無生氣。

「對了。」阿薩兩根手指捲著自己胸前的頭髮,「安魂咒,只可以安撫即將逝去的靈魂,只能短暫的保住不散,能不能復甦,還要看承受這個魔法的人……」

「小子。」阿薩看著雪特,「你的求生意志還挺旺盛的嘛。」

這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隨和,雪特卻像看到了一把劍,明明他在對著自己笑,可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於是雪特還躺在地上。

「不是他意志強。」斯汀不再看雪特,「是攻擊他的人根本沒有殺他的意思。」

雪特心中一顫。

炫奐……為什麼……

「哦,小子,既然你沒事了。」阿薩蹲下身,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你告訴我,有沒有看見一個死胖子?」

「死胖子?」雪特有點懵。

「神刑者的管事。」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就像月夜下孤狼的低吼。然後,一張病態的黃臉和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出現在雪特的視線中。

「我知道了。」雪特坐了起來,「那個人叫賈修,在神刑十管事中排名第四。」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一個俊美的尖耳朵男人問,一頭整齊向後梳的長發就像被水洗過的藍天。

突然,雪特明白了這些人是誰了,心裡的振動消失,身形一閃便站了起來,「從冥界而來的各位,我知道你們來這裡幹嘛了,一切我都會告訴你們,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雪特,也是神刑殿的管事,排名第十……」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火焰從空中直撲而下!

呼!

一把美到極點的劍擋在了雪特頭上,溫度極高的熱氣從劍身上散發出來,帶著火的殘焰。

「我想,我們不用找了。」阿薩將落雪劍從雪特頭上移開,望著天空中那團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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