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浪子楊過 作者：豆泥丸 （連載中）

第001章 改寫人生
    舊雲：“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新語：“春水青，春花靜；新葉複又生，老燕喜相迎。相知相識憶舊日，今生今世演真情。”——

    楊 過悠悠醒轉過來，卻發現他此時竟然手中提著一隻大公雞站在大街上，再仔細一瞧身上的裝束，衣裳襤褸，腳趿破鞋，根本就是一副小叫化的打扮。他心中暗驚，這 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跟小龍女在穀底過著與世隔絕的悠閒生活嗎？雖然有時也會感到寂寞，但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不枉他一生艱苦奮鬥，玉汝于成。

    此 時的環境也不再是如同仙境般的深水穀底，而是好象回到了某處熟悉的地方，街頭熙熙攘攘到處是遊人，小販雲集，處處都是吳儂軟語。他揚起記憶的塵埃，驀然之 間，他記得這好象是江南的嘉興。當年他的命運發生巨大的轉折，就是在這個如夢似幻的水鄉。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麼他豈不是回到了少年時代？難道老天讓 他重新活過？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很疼的感覺，看來一切都是真的。沒想到竟然夢想成真了，他無事的時候經常在想，如果老天讓他重新活過，那他一定不願意過 得那麼辛苦，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他不要做神雕大俠，而寧可做風流浪子。

    他心中一陣激動，被眼前的一切搞得心緒不寧，如果眼 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麼此時他的臨時住處燒酒罎子的破窯前應該正有一番打鬥，想到久違的、少女時代的程英與陸無雙，他不由加快了腳步，如果老天真讓一切 重新來過，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楊過真的沒有想到，他又回到了二十四年之前。憑著記憶，向破窯奔了過去，他遠遠地聽到了激烈的打鬥聲。知道這一切都跟赤練 仙子李莫愁由愛生恨，追殺已逝的陸元展家人有關。一想到這個喪失心智的女魔，他心中暗暗生氣。可是再一想，她最終死于情花穀中，皆因勘不破‘愛’之一字， 由愛生恨，最終落得個淒慘下場，他不由又是暗暗歎氣。

    接著他靈光一閃，既然他已經決定當浪子楊過，何不對她悄悄施恩，了卻一段情 緣呢？想到從前李莫愁雖然對他冷眼有加，但有時也不免對他柔情蜜意，只是他那時心中只有姑姑，心中容不下旁人，才斷了與李莫愁的情愫。一想到這兒，楊過終 於有了主意。他暗暗提了一下內勁，內力竟然跟成為神雕大俠後一般無二，心中大是高興。想當年，他以三十六歲的年齡成為五大宗師一級的‘西狂’，而現在他更 比從前提前了二十幾年擁有那份絕世武藝，他忍不住就要仰天長嘯。

    從前的歲月留下了太多的遺憾，這一生，他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任何人都休想再讓他受到丁點的傷害。

    楊過本就是絕頂聰明之人，回到少年時代後，更是如同事後諸葛亮一般，對一切瞭若指掌。他哼著嘉興一代的俚曲，又恢復了少年的心性，蹦蹦跳跳的向破窯躍了過去，手中還提著那只從一個地主家中偷來的蘆花大公雞。

    此 時赤練仙子李莫愁正與九歲的小女孩，黃蓉的女兒郭芙對峙。這個郭芙就是以後讓楊過斷了右臂的女孩。他對她的感情一直非常複雜，三番五次地救她，結果她不但 不感激，反而讓他身心受到痛苦。此時他遠遠一見郭芙那張精美絕倫，純潔無暇的小臉蛋，瞬間竟然一呆。接著他終於恍然大悟起來，這個郭芙在那一世，其實他一 直深愛著她。但因為自慚形穢，再加上父仇大恨，讓他蒙蔽了眼睛，兩人居然就此隔絕。楊過再細想當年之事，自己輕薄她在先，又不肯認錯，才使她最終下嫁耶律 齊，讓他撿了個大便宜。這一世既然重來，他就絕不會讓重演悲劇。楊過怔怔地望著郭芙，越看越覺得她可愛至極。小小年紀，面對李莫愁這個大魔頭，居然沒有半 點害怕，也見也算得上膽識過人，此時已經頗有大家風範。

    郭芙雖然極是年幼，單論容貌，長大後的郭芙絕對不比當年的小龍女有思毫遜 色，她簡值就是黃蓉的化身。黃蓉當年之美，冠絕天下，令西毒歐陽鋒之子歐陽克為之瘋狂，楊康也曾思慕再三。就是楊過當年又何嘗不是如此，三番五次冒著生命 危險去救這個讓自己異常生氣的少女郭芙，他不由微微一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楊過慢悠悠地走過去，把手中的蘆花大公雞一扔，側頭 向兩人細細瞧了一回，嘴中嘖嘖道，“大美人兒好美貌，小美人兒也挺秀氣，兩位姑娘是來找我的嗎？姓楊的可沒有這般美人兒朋友啊。”說完，臉上賊兮兮的嘻笑 著，說話油腔滑調。楊過的心理年齡雖然已經到了中年，但他本來就是放蕩不羈之人，重回少年時代，說出這樣輕薄的話，讓他心情大爽。他現在的心理年齡比起李 莫愁來，還大了幾歲，李莫愁在他眼中恍然小姑娘一樣，當然是那種發育極成熟的‘小姑娘’。

    郭芙見眼前的少年，除了眼睛烏黑發亮， 非常耐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髒亂不堪，對他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再加上他言語輕薄，讓心智早熟的郭芙又生三分厭惡，不由小嘴一扁，怒聲嬌喝，“小叫 化，誰來找你了？少在那兒臭美！”隨著說話聲，胸前的那串明珠也跟著搖晃起來。

    楊過打了個哈哈笑道，“你不來找我，那你怎麼到我家來？難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說到這兒時，他用手指了指窯洞。其實他心中還是挺鬱悶，如果那世不是偶然遇到郭芙，那麼他的人生經歷就會改寫，而這時他已經擁有了改寫的機會，他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第002章 赤煉仙子
    郭芙道：“哼，這種髒地方，誰愛來了？”郭芙自小生長在如同仙境般的桃花島上，這次隨父母出來，還的確是頭次見識過這樣的‘貧民窟’。她說話的時 候，赤練仙子李莫愁也沒閑著，一直在打量著楊過。她隱隱覺得他好象某人，卻又一直不敢確定。她雖然心狠手辣，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居然一直沒有動手。如 在平常，他只消一枚小小的冰魄銀針，就可以讓楊過白活一次。楊過雖然在調戲郭芙，但對李莫愁也在暗生戒備，要知道她喜怒無常，天知道她下一刻會做出什麼舉 動。也活該這樣的女人沒有人愛，否則豈非天天殺夫？想到這兒，楊過臉上掛上淡淡的微笑，心頭卻又開始矛盾起來，覺得适才居然想收服李莫愁，簡值有點異想天 開，李莫愁再怎麼樣，此時也不會愛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雖然他的臉上很髒，但那種淡然的微笑讓李莫愁見了，居然一陣心動，這個 少年好象對她天生有種魔力，就是當年的陸展元，她也從未如此心動過。等到他長大了，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一想到這兒，她又是一陣生氣，看來這個少年以後一 定又是一個如同陸展元般的花心公子，與其以後讓更多的女孩傷心，不如現在要了他的命。她的手一抖，就要發出銀針，可是再一想，如果有什麼方法可以制止他不 花心，那豈非更好？一想到女徒洪淩波難成氣候，李莫愁甚至生出收男徒的心念。自她叛出古墓派後，還是頭一次動了如此念頭。

    郭芙見無名少年只是賊笑不已，也不再理他。她極目遠眺，不見了雙雕，不由大叫道，“雕兒，雕兒，快回來！”楊過聽到郭芙那異常悅耳的童音後，心中又是一動。

    李莫愁這才把心思又放在了眼前的小女孩子身上，雖然這個小女孩異常美麗，是人見人愛的那種，但假以時日，一定又是第二個黃蓉，她本對郭靖夫婦忌憚三分，此時也不想為難郭芙，只想先一雪前恥再說。她對著楊過微微一笑，逕自闖向窯洞。

    楊 過這時才記得武敦儒與武修文兩兄弟的母親武三娘都在窯洞內，開始還想去救她，可是一想到武氏兄弟為了討得郭芙的歡心，少年時對他橫加排斥，心中極是不爽； 再一想到後來的耶律燕與完顏萍居然雙雙嫁給兄弟倆，更是大為不爽。一想到這兒，他還樂得李莫愁去教訓他倆的母親，接著他又想到了他的父母，父親楊康雖非黃 蓉所殺，但始終因她而死。再想到母親穆念慈，這個隱忍一生的女人，他心中一歎，她真的太善良了，結果因為太思念父親楊康，終於鬱鬱寡歡而死。接著他又想到 少年時代與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那些女孩，他就覺得他實在虧歉她們太多！在這個世界三妻四妾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又何必如此狠下心腸，讓她們如同 母親一般活得淒慘無比？如果現在武氏兄弟死了，那所有的歷史是不是會重寫？想到這兒，楊過猶豫了一下。

    武三娘眼見李莫愁進去，心知不妙，她急忙縱身攔住她，揮劍大叫道，“別進來！”

    李 莫愁對這個女人還不放在眼中，對武三通倒是有三分忌憚，見她處處維護何家之人，怒極而笑道，“這是那個小兄弟的府上，你又如何作得了主？”把破窯洞說成府 上，她心中暗笑，沒想到她居然也幽默了一回。她左掌對準劍鋒，直按過去，剛要碰到刃鋒，手掌略側，三指推在劍身的刃面，劍鋒反向武三通額頭削去，擦的一 聲，已然削破武三娘的額頭，拿捏之准，不在當世高手之下。李莫愁這十年，為了報仇，更是苦練本領，一身武藝，與十年之前相比已然判若雲泥。她冷笑一聲， “得罪！”將拂塵往衣領一插，低頭進了窯洞。楊過只聽得兩聲驚呼聲，原來程英與陸無雙此時都在洞內，被李莫愁提了起來，楊過這才記起程英與陸無雙此時都極 為年幼，剛才只想著武氏兄弟，卻忘了兩位義妹，又想到陸無雙此時腿部受傷，如果不加醫治的話，又會成為瘸子，他決定立刻加以施救。

    李莫愁把兩個小女孩提起，也不轉身，左足輕點，反躍出洞，百忙當中還踢飛了江南六怪之首柯鎮惡手中的鐵杖，其強悍可見一般。

    楊 過初見她傷了武三娘，還暗中得意，此時見她又擄掠二女，心中大急，又見得陸程二女驚懼的眼神，此時什麼也顧不上，如同以前一般又往李莫愁身上抱去，大叫 道，“喂，大美人，你到我府上抓人，也不跟我打個招呼，你也太不講理，快點把人放下。”他在她身上亂摸，雖然急欲點她穴道，卻又猶豫不決，一時錯失了良 機。

    李莫愁雙手各抓著一個女孩，沒提防這少年竟會張臂相抱，但覺脅下忽然多了一雙手臂，心中一凜，不知怎的，忽然全身發軟，當即 勁透掌心，輕輕一彈，將二女彈開數尺，隨即一把抓住楊過的後背。她自十歲以後，從未與男人肌膚相接，活了三十年，仍是處女之身。當年與陸展元癡戀苦纏，始 終待之以禮。她自是沒想到就是因為這樣，才讓陸展元退避三舍。江湖上有不少漢子見她美貌，不免動情起心，可是只要神色間稍露邪念，往往立斃於她赤練神掌之 下。陸展元知道她殺人如麻後，更是不願與女魔日夜廝守，自遇到溫柔可親的何沅君後，立刻放棄了女魔頭。可憐李莫愁守身如玉，卻哪知情郎心意。

    今 日竟會給這少年抱住，她一把抓住少年，本欲掌心發力，立時震碎他的心肺，但适才聽他稱讚自己美貌，語出真誠，心下不免有些喜歡，這話若是大男人所說，只有 惹她厭憎，出於這十三四歲少年之口卻又不同，一時心軟，竟然下不了狠手。楊過見李莫愁的神情，早已明瞭。他是天生的風流浪子。於是有意無意當中，居然把一 雙魔爪，攀上李莫愁的玉峰，只覺飽滿堅挺異常，讓他色心大起。

第003章 冰魄銀針
    李莫愁被摸得渾身發軟發燙，更是捨不得向楊過下毒手。忽聽空中雕唳聲急，雙雕自遠處飛回，又撲下襲擊而來。李莫愁銀牙一咬，左袖一揮，兩枚冰魄銀 針急射而上。雙雕先前已吃過苦頭，急忙振翅上飛，但銀針去勢勁急異常，雙雕飛得雖快，銀針卻射得更快，雙雕嚇得高聲驚叫。李莫愁眼見這對惡鳥再也難以逃 脫，正自喜歡，猛聽得呼呼聲響，兩件小物迅速異常的破空而至，剛聽到一點聲息，兩物轉瞬間劃過長空，已將兩枚銀針分別打落。

    這暗 器先聲奪人，威不可當，李莫愁大吃一驚，把剛剛升起的***也霎時放下。隨手輕輕放落楊過，縱身過去一看，原來只是兩顆尋常的小石子，心想：“發這石子之 人武功深不可測，我可不是對手，先避他一避再說。”身隨意轉，手掌拍出，擊向程英的後心。她要先傷了程陸二女，再圖後計。楊過一見，大吃一驚，眼看李莫愁 又想傷害兩女，立刻大喝一聲。

    李莫愁一驚，還以為剛才放下楊過時他受了傷，不由瞧了過去，見他灰頭灰臉，這才又放心。再一回頭， 一瞥間見女孩頸中系著一條錦帕，素底緞子上繡著紅花綠葉，正是當年她精心繡制、贈給陸展元之物，不禁一呆，倏地收回掌力，往日的柔情密意瞬息間在心中滾了 幾圈，心想：“他雖與那姓何的小賤人成親，心下始終沒忘了我，這塊帕兒也一直好好放著。他求我饒他後人，饒是不饒？”她一時心意難決，決定先斃了陸無雙再 說。拂塵抖處，銀絲擊向陸無雙後心，陽光耀眼之下，卻見她頸中也系著一條錦帕，李莫愁“咦”了一聲，心想：“怎地有兩塊帕兒？定有一塊是假的。”拂塵改擊 為卷，裹住陸無雙頭頸，將她倒拉轉來。

    楊過見李莫愁發出驚疑之色，又看到她一直注視著手帕，哪有不知之理，他爬了起來正色道， “大美人，你千萬不能再殺人，再殺人就不美了！”李莫愁又望瞭望楊過，更是猶豫不決。楊過趁此時機，把陸無雙抱住，把她接了下來，順手就給她醫治起腿來。 陸無雙怔怔地望著這個少年，卻不知他在做什麼。接骨時一陣痛疼，但接著一股巨大的暖流直襲過來，讓她一下沉沉睡了過去。

    就在同 時，破空之聲又至，一粒小石子向她後心直飛而至。李莫愁揮過拂塵，鋼柄揮出，剛好打中石子，猛地虎口一痛，掌心發熱，全身不由自主的劇震。這麼一顆小小的 石子竟有如許勁力，發石之人的武功可想而知。她再也不敢逗留，隨手奪過陸無雙，展開輕功提縱術，猶如疾風掠地，轉瞬間奔了個無影無蹤。把楊過也忘在了一 邊。楊過剛才發功救人，一時倒是忘了李莫愁會奪人逃走，等他收功想要再追時，李莫愁已經消失得遠遠的。好在陸無雙的腳他已經接好，再想李莫愁到時會收陸無 雙為徒，心中這才安定多了。

    郭芙把李莫愁掠走陸無雙，程英追趕過去的事告訴了江南六怪之首的柯鎮惡，柯鎮惡一陣愕然，見郭芙無事，這才又放下心來，畢竟郭芙是他的寶貝徒弟郭靖的女兒，只要她無事，其他的事情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李莫愁不聲不響地溜了，讓他一陣困惑。

    楊過以為李莫愁離去是因為西毒歐陽鋒來了，卻不料是東邪黃藥師駕到。他對這個可憐的老頭也非常同情，當年如果不是歐陽鋒，他早就毒發身亡。他對郭芙說道：“芙妹，我過去瞧瞧。”此時他已經把郭芙當成了熟人，自然要跟她打聲招呼。

    郭芙卻根本沒想楊過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還以為他是無意間聽到的，也不以為意。見這個小叫化渾然不怕死的樣子，心中來氣：“有什麼好看的？這惡女人一腳把你踢死。”

    楊過不怒反笑道：“你踢死我？不見得吧？”說完發力向李莫愁去路急追；本來郭芙是想好心提醒他，卻因為語氣不對，讓楊過誤會了她。

    郭芙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叫道：“蠢才！又不是我要踢你。”。她雖然容貌異常美麗，但腦袋瓜子卻跟傻郭靖一般，想了一會，才明白這個少年變著法子罵她，不由跺了一腳，她從小嬌生慣養，又何曾有人敢得罪她？對楊過又嫌惡了三分，只想等會他回來再好好地修理他一頓。

    楊過奔跑了一陣，也不敢跑得太快，以免被人察覺他的絕世神功。他遠遠地聽得程英大叫道，“表妹，表妹！”自然知道程英此時還未找到陸無雙。他循聲追去，奔出數十丈，聽聲辨向，可四處查看，卻不見二女的影子，讓他一陣奇怪。

    他 四下一瞧，只見離他不遠處明晃晃地撒著十幾枚銀針，針身鏤刻花紋，打造得極是精緻。楊過自然知道這些就是赤練仙子的冰魄銀針，喂有巨毒，也是李莫愁三大絕 技之一。當年他就是因為好奇地中了奇毒，如果不是歐陽鋒救了他，早已毒發身亡，想到這兒，他覺得李莫愁真是歹毒無比，江湖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喪命於 她的毒針之下；想到這兒，他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真想把李莫愁收到後宮，那真是千難萬難。

    此時他蹲在地上，並未拾起毒針，這時 隱隱聽到身後有衣袂之聲，他知道一定是西毒歐陽鋒那個老怪物來了。一想到老怪物此時並不認識他，他心中一緊。現在要不要拾起毒針，以身試毒？再想想反正已 經學過歐陽鋒解毒***蛤蟆神功，他自己也神功蓋世，情花之毒也收拾不了他，又何懼小小的冰魄之毒？就是拾起銀針也不妨。於是他故作無知地把毒針一枚枚拾 起。在冰魄銀針的周圍已經死了不少的小昆蟲，一條大蜈蚣肚皮翻轉，死在一旁，周圍還死了不少螞蟻，想來是螞蟻準備搬食蜈蚣時死去的。

    他的雙手開始慢慢變黑，就是兩臂也開始有了麻木的感覺，他一時記得當年嚇得大哭，心中暗歎，當年也真是太害怕了。他倒退一步，把銀針全部扔到地上，以便觀察歐陽鋒的動靜。這時一個聲音叫道，“小娃娃，你知道厲害了吧？”聲音尖刻刺耳，好象從地獄發出一般。

第004章 毒物西毒
楊過急忙轉身，又看到了歐陽鋒那副奇特的模樣，用頭支地，雙腳併攏，豎向天空。他退後幾步，裝作害怕地問道，“你……你，是誰？”

    歐陽鋒雙手在地上一撐，身子忽地拔起，一躍三尺遠，落在楊過的前面，說道，“我……我是誰？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誰就好了。”

    楊 過望著這個曾經做惡多端的老頭子，不但已經被黃蓉害得忘記了名字，就是生活也變得顛倒起來。居然發展到這種極端地步，以手代腳行走。他心中實在忍不住要告 訴他，他的名字叫歐陽鋒，是與南帝北丐東邪中神通並駕齊驅的老毒物。可是他又一想，如果歐陽鋒知道一切，又狂性大發的話，江湖中未免又有一番浩劫。楊過雖 然心性不羈，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仍然不改英雄本色，絕不會因為一己之私，置萬人於不顧。接著又想，當年在華山的時候不是也告訴過他嗎？可見他根本就是不願 想起，現在即使提醒他也無用，想到這兒，他微微歎了口氣。

    楊過並未像以前一般逃走，而是定定地望著他，這個他曾經稱為‘義父’的老人。歐陽鋒此時身體倒轉，讓他覺得一陣滑稽，這普天下之中，再也沒人比歐陽鋒更可憐。就是後來他與北丐一同死于華山之巔，祭拜他的人也只有他與小龍女，想來歐陽鋒的人生也大抵如此慘澹。

    楊 過只覺得毒性更加發作，已經到了臂彎處，如果自己再不加以醫治，恐怕到時已晚，但老毒物在此，又不能讓他發覺自己有內功，否則一定會引起老毒物的疑心。老 毒物本來就是一個護短、疑心特重的傢伙，在他面前不能有絲毫的閃失。他心中一動，立刻叫道，“好難受啊！”他一下就跌倒在地，好象要垂死掙扎一般。

    老毒物倒著身體望著這個小子，叫道，“小子，你怎麼不求我救你？”

    楊過立時叫道，“求老公公救我！”

    老毒物本不是心善之人，剛才的話不過是調侃之詞，見他求救，立刻矢口說道，“難救，難救！”說完，卻不離去，仍然倒立著身子，不停地打量他。

    楊 過見他不走，知道自己暫時無法療傷，只好說道，“老公公，你本領高得很，一定能救我！”這本來就不是什麼溢美之言，老毒物卻聽得很高興，從他瘋癲之後，世 人無不對他避若蛇蠍，唯恐避之不及，自然無人敢拍他馬屁。老毒物天性又是喜歡聽奉承話之人，當即高興得無以復加，立刻露出難看的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本 事大？”

    楊過見老毒物似乎與他三生有緣，這次相見，依然沒有相害的意思，立刻放下心來，登時對他說道，“別人走路用腳，你走路卻 是用手，這普天之下再沒有第二個及得上你！”當年的話他已經忘了，此時隨口捧上一句，卻依然能讓老怪物開心半天。歐陽鋒大為受用，哈哈大笑，叫道，“你倒 過身子，讓我瞧瞧！”

    楊過也很久沒有見過老毒物，對老毒物也思念得緊，畢竟曾經父子一場，他當即倒豎了起來，將頭頂在地上，右手尚有知覺，牢牢地撐住地面。老毒物向他細看了幾眼，然後皺眉深思起來。

    楊過這時也時也看清了歐陽鋒的面貌，只見他高鼻深目，顴骨高聳，滿臉雪白的短須，根根似鐵，只是頭髮卻髒亂不堪，還沒掃大街的掃把乾淨。想到他當年威震武林，到了此時卻以頭掃地，讓人徒然嘆惜。

    楊過見歐陽鋒還在一個個嘮嘮叨叨地說些極為難懂的話，心中大是焦急，要知道這一倒立，立刻引起氣血翻騰，過了片刻再不救治的話，他就是神功蓋世，也可能要毒發身亡。他只好求道，“老公公，求你救救我。”

    老毒物見他雖然跟自己一樣髒亂，但眼睛卻異常清澈，而且看他骨質奇佳，應該是上好的練武材料，對他又生幾分好感。當然他從來不救與自己毫無關係之人，於是說道，“想要我救你也不難，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楊 過當然知道老毒物想收他為義子，現在他已經知道老毒物的身世，就有幾份不樂意。本來他對叛國投敵的生父楊康就愛恨交加，現在如果再拜在這個手狠手辣的老毒 物下，那他重生後的前景也不容樂觀，天下的俠義之士如果知道他有一個老毒物的父親，一定會對他歧視有加。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什麼事？”

    楊 過的表情哪逃得過歐陽鋒的眼神，他現在雖然瘋瘋癲癲，卻是因為不知自己是誰造成的，對識人倒是蠻有一套。他厲聲喝道，“你再不答應，那我就走了！”說完， 他雙手一縮一挺，身子飛起，向旁躍開數尺。楊過見老毒物要走，一時又想起老毒物畢竟於自己有恩，那世無親無故，漂泊一生，此時又早已不再為惡，心中又大是 不忍，於是叫道，“老公公，我答應你，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歐陽鋒好象算准他會如此說一般，立刻又飛身過來，對他咧嘴一笑，“我無論說什麼，你都要答應，不許反悔！”見楊過還在沉吟，他接著說道，“你罰個重誓，我就相信你。”歐陽鋒閱人無數，早看出楊過絕不是什麼善與之輩，生怕他到時反悔，解了毒之後，立刻逃之夭夭。

    楊過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個歐陽鋒還是老樣子，他一時又記得當年老毒物的好來，於是正色罰了個誓，“公公若是救我性命，醫我惡毒，終生聽話，永不反悔。”這次他不像以前那般只是惡毒得想些別的事，反而成了最認真的一次。

    楊 過瞧他臉有喜色，知道歐陽鋒已經信了他的誓言，他心中一歎，想起以前說謊成為家常便飯，他還一陣汗顏，當他成為一代神雕大俠之後，如果再說起他少年時代的 種種無賴行徑，任誰都不會相信。老毒物忽然翻過身子，捏住楊過的手臂推拿了幾下，然後說道，“好，好，你是個好娃娃！”楊過被他這麼一捏，覺得手臂上的麻 木之感立時減輕，一股暖流也運行到全身經脈，雖然他以前不懂內功療傷，此時自然知道。

    他一陣舒泰，於是對歐陽鋒說道，“老公公，你再給我捏捏。”

    老毒物眉頭一皺說道，“我現在很老嗎？不要叫我老公公，要叫我爹爹！”

    楊過聽了也不悅，這老毒物還像以前一樣想著他那過世的兒子歐陽克，那傢伙風流成性，而且邪惡不堪。難道他這一生也要像歐陽克一般，風流成性，邪惡一生？一想到這兒，他一陣汗顏，於是說道，“我爹早死了，沒有爹了。”

    歐陽鋒喝道，“我第一句話你就不聽，我要你這個兒子何用？”說完，作勢就要一掌劈了楊過。

    楊 過記得當年歐陽鋒好象是要離開，不給他治病。為什麼會突然不一樣呢？接著他又是一驚，如果事情再照老樣子發生，那麼一切不是又會重演？這絕對是他不想看到 的。看來事情已經有了新的轉變了。於是他老實地叫道，“爹，你現在就是我爹了！”說這話的時候，楊過心中反而大爽，因為他現在已經知道楊康是死有餘辜，現 在叫歐陽鋒為爹，其實還有點恨不得他早死的意思。

    老毒物這才哈哈大笑道，“乖兒子，我現在也沒什麼好送你。來，我先教你除去身上 的毒氣！”楊過走過去，老毒物接著說道，“你中的是冰魄銀針之毒，這毒治起來頗為不易。”楊過早已知曉解毒方法，當然不會明說。如果他告訴老毒物，自己其 實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經認他作了義父，恐怕他的瘋癲症會更盛。

第005章 郭靖黃蓉
    歐陽鋒當下傳給楊過口訣與行功之法，果然與二十多年前無異，說此法要倒運氣息，須得頭下腳上，氣血逆行，毒氣就會從進入身子之處回去。楊過現在回 想起來，大是吃驚，這種逆氣方法稍為不慎，就會走火入魔。當然他也暗是佩服歐陽鋒了得，在黃蓉的暗害下，十餘年後，逆練《九陰真經》，功力反而會更進一 步，他也算得上是福緣深厚之人，不過卻依然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受益最大的人最終還是他楊過。沒有老毒物的蛤蟆功，他的十七式‘黯然***掌’也不可能自創 成功。他那世的奇遇，也應該會造就他今世的傳奇經歷！

    楊過本來極為聰明，再加上早已練過蛤蟆神功，當下依法施行，麻木之感立刻為之大退。過了一會兒，雙手指尖流出幾滴黑汁，正是冰魄銀針之毒。

    老毒物只道是自己的神功可以祛百病，立時大喜道，“好了，今天就練到這，明天我再教你新的法子，咱們走吧。”

    楊過已經知道他所謂的新的法子，此時還未找到程英與陸無雙，自然不便離開，於是問道，“去哪兒？我正在找人！”

    “找什麼人？不用去找了。跟著爹走，爹爹教你獨霸天下的武功！”

    楊過不為所動，自他獨創‘黯然***掌’後，天下已鮮有對手，就是現在的歐陽鋒，對他來說也是小菜一牒。

    正在這時，空中忽然傳來幾聲雕唳，兩頭大雕在半空飛掠而過。楊過一見雕兒，好生高興，他被譽為一代神雕大俠，當然與巨雕有關。聽到雕兒的鳴叫，格外親切。只是這雕兒明顯是郭家之物，他現在就是想親近也不成。

    老毒物聞得雕聲，以手擊額，苦苦思索，片刻間臉色大變，大叫道，“我不要見他們，不要見他們！”可見雖然十年過後，老毒物還忌憚莫深，他大步流星地飛馳而去，連新收的‘兒子’楊過也不聞不問，只想保命要緊，跟李莫愁的舉止如出一轍。

    楊過當然知道郭靖夫婦來了，他心中一陣激動，兒時的記憶又油然生起，郭靖無疑是一位忠厚的長者，唯有黃蓉聰明得過了份，對他一逼再逼，最後把他逼成了一代神雕大俠，楊過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世再次重逢，楊過只覺唏噓不已。

    他這次沒有追過去，可他知道與郭靖夫婦的會面已經再所難免。只見那對大雕向他直撲過來，卻並未向他下手，只在空中盤旋，不一會兒，一對男女從柳樹林轉出，正是郭靖夫婦。

    郭 靖長相粗獷，濃眉大眼，胸寬腰挺，三十來歲左右，上唇留有一點小鬍子，面相極為憨厚。那女的約莫二十六七歲，容貌異常秀麗，一雙大眼靈活至極，一眼就可以 看出屬於十分機敏之人。楊過此時的心理年齡已到中年，見到黃蓉也不禁一歎，這個黃蓉就是現在對男人的殺傷力也極大，就是他見了也不禁心旌搖拽，郭靖還真是 傻人有傻福。當年以歐陽家的財富與地位，以楊康的容貌與權勢都沒獲得美人心，楊過也不禁暗歎好人總有好報。再一想他的名字也是郭靖所起，黃蓉終究是他的長 輩，於是，他對黃蓉慕生的那種情愫才悄悄地壓了下來。

    黃蓉也打量了楊過幾眼，然後對郭靖說道，“靖哥哥，你說這人像誰？”兩人雖然已經做了十年的夫妻，但她總是很難改口，仍然親切地叫他靖哥哥。

    郭 靖向楊過凝視了半晌，才遲疑地說道，“你說是像……”只說了四個字，卻接不下去。要知道他並未見過少年時代的楊康，而且智力也不是很高，因此他只覺得面 善，卻哪會想到眼前的少年就是楊過。這時他猛地聞到一股怪臭，嗅了幾下，就覺得微微發悶。黃蓉也早已聞到，她轉頭尋找，見到雄雕的左足上有破損，湊近一 瞧，雖然只是擦破了一層皮，但足腫了不止一倍，皮肉此時卻在腐爛；正是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銀針之毒。

    郭靖這時忽見楊過的左手全成黑色，驚問道，“你也中了這毒？”

    黃 蓉搶過去拿起他手掌一看，忙捋高他的衣袖，取出小刀割破他的手腕，推擠毒血。楊過默默地注視著黃蓉，沒有作聲，眼見她對他如此關切，心中一陣感動。那世黃 蓉替他療傷的時候，他並無什麼感觸，現在卻發覺他對黃蓉其實一開始就存在一種偏見，也不知道這種偏見在這世能不能得到改善，但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 種成見冰消玉釋。

    黃蓉見少年手上流出來的血卻是鮮紅之色，微感奇怪：他手掌明明全成黑色，怎麼血中卻無毒素？要知道冰魄銀針之毒歹毒無比，比起江湖中一些善於使毒的名派有過無及，就連西毒歐陽鋒對此毒也忌諱三分。

    黃蓉當然不知道此時的楊過並非是單純的少年楊過，而是重生後的楊過。她從囊中取出一顆九花玉露丸，對他柔聲說道：“嚼碎吞下。”

    楊 過把藥丸接在手裏，先聞到一陣清香，放入口中嚼碎，但覺滿嘴馨芳，甘美無比，一股清涼之氣直透丹田。也不知道黃蓉是不是已經得到東邪黃藥師的真傳，竟然能 夠提練出如此精純的藥丸。楊過知道九花玉露丸不但有解毒的功效，對增進內力也有一定的幫助。當然他現在的內功修為，連郭靖都要自愧不如，想到這兒，楊過又 是微微得意，如果他現在走極端，要殺郭黃二人，簡值易如反掌。當然他現在已經沒有那種父仇之念，又想起這世還要娶郭芙為妻，自然不能對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 下毒手。

    黃蓉給楊過喂了一粒後，又取兩粒藥丸，喂給雙雕各服一丸。

    郭靖沉思半晌，忽然張口長嘯。楊過耳 畔異聲陡起，轉向郭靖。只聽嘯聲遠遠傳送出去，驚得柳樹林內的鳥雀四下裏亂飛，身旁柳枝垂條震動不已。他一嘯未已，第二嘯跟著送出，嘯上加嘯，聲音振盪重 疊，猶如千軍萬馬，奔騰遠去。楊過心中暗想，看來郭靖的內功果然厲害，如此純陽之氣，也許只有當年的全真教教主王重陽可比，就是他現在受傷之後，也不可能 發出如此雄渾的內力。對這個以木訥、俠義聞名天下的未來岳父，又生三分敬意。

第006章 前世冤家
    黃蓉知道丈夫發聲向李莫愁挑戰，聽他第三下嘯聲又出，當下氣湧丹田，跟著發聲長嘯，郭靖的嘯聲雄壯宏亮，黃蓉的卻是清脆高昂。兩人的嘯聲交織在一 起，有如一隻大鵬跟一隻黃鸝並肩齊飛，越飛越高，黃鸝竟然始終不落於大鵬之後。兩人在桃花島潛心苦修，內力已臻化境，雙嘯齊作，當真是龍翔九天，聲聞數 裏。西毒歐陽鋒聽後，更是腳步加快，如喪家之犬，遑遑不可終日。

    楊過聽著嘯聲，看到郭黃二人恩愛無比，一時又想起小龍女來。時至 今日，楊過才真正感覺到小龍女根本就不適合做別人的妻子，不適合做任何人的妻子，她只適於做聖女。兩人在深谷也生活了一段時間，可生活卻沒多少情趣，就是 房中之事也讓楊過感到無趣至極；用句現代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小龍女實在是性冷淡！楊過甚至暗想，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老天才幫他重新活一次？楊過是那種 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人，而小龍女正好與之相反，講求清心寡欲，在穀底生活了十六年後，見到楊過之後，居然不驚不喜，不言寵辱。

    楊過 的思索終於被一陣遠來的腳步聲打斷。不一會功夫，楊過只見一老一少飛奔過來，跑在前頭的居然是小丫頭郭芙，真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一身的功夫還不能小覷；在 郭芙的後面就是江南七怪之首柯鎮惡，此時他眼睛已瞎，行動完全要靠耳朵才能辨別方向，不至摔倒。其他怪物，早在十餘年前，竟然悉被西毒歐陽峰打死。

    郭 芙如乳燕投林一般撲到黃蓉的懷中，嬌笑道，“媽，大公公剛才打跑了一個惡女人，他老人家的本事可大得很哩。”黃蓉自然知道她撒謊，卻只笑了笑。楊過是親眼 所見，心中暗自詫異，這個郭芙說起謊話來居然跟他小時一樣，都是說謊不眨眼的主，不由又多望了她兩眼。郭芙趁黃蓉不注意，狠狠地白了他兩眼。但其嬌氣的模 樣，不但不惹人厭惡，甚至還惹人喜歡。以現在楊過的心理年紀，多半還希望有這麼一個頑皮可愛的女兒。眼見黃蓉寵膩的模樣，楊過心知郭芙為何那麼刁蠻無理， 原來都是寵出來的壞毛病。

    郭靖自知女兒從小頑劣，生怕這樣放任下去，到時家中就出了一個刁蠻女，當著外人的面，他不由斥道，“你一個小女孩，說話可要老老實實。”

    郭芙對著郭靖吐了吐小香舌，然後嘻笑道，“爹，大公公如果本事不大，他如何能做你的師父？”郭靖怔了一怔，還真沒想到反駁的話，黃蓉看到丈夫的樣子，心中暗暗歎氣，女兒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管，頂起嘴來，郭靖居然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郭芙生怕父親又責駡，當即遠遠地跳開了，向楊過招了招手，遠遠地叫道，“臭小子，你去摘些花兒，編個花冠給我戴！”

    楊過想了想，跟著走了過去。郭芙見他衣衫襤褸，雙手漆黑，生怕他把花兒弄髒，於是不客氣地說道，“你的手這麼髒，我不跟你玩了，就是花兒也會被你弄髒！”

    楊過一時記得當年的待遇，心中大是不爽，活了一輩子唯有這個郭芙從來不給他好臉色。他冷聲說道，“誰想跟你玩了！”說完，大踏步便走。郭芙見他氣得臉色發綠，心中越發得意，不讓他生氣一下，她還不解恨呢，剛才居然繞著彎子罵她臭女人。

    郭靖見楊過要走，立刻叫道，“小兄弟，別忙走。你身上的餘毒還未清除，發作了就難辦了。”

    楊過瞟眼見到郭小丫頭神氣活現的樣子，更是不爽，對郭靖的叫喊充耳不聞，昂首前行。郭靖搶上前去，對他問道，“你怎麼中毒了？我們給你治了，你再走不遲！”

    楊過見郭靖那麼老實的樣子，覺得實在好笑。他故意說道，“我又不認得你？我即使死了，也與你無關。”說完，他足下加快，就想從郭靖旁邊穿過。

    黃 蓉見這個少年這樣倔強，心中暗暗生奇，對這個傻瓜丈夫他也只是暗歎，如果他真的認不出眼前的少年，那麼她也不打算再認了，身邊有個任性的女兒已經讓她頭 疼，再加上一個任性的楊過恐怕到時就更難辦。剛才郭芙與楊過鬥嘴的一幕她也看在眼中，這兩人分明就是前世冤家，否則怎麼會才認識就吵呢？

    郭靖聽楊過這麼一提，不由想起黃蓉剛才所說的話，越發肯定他是故人之後，心念一動，問道，“小兄弟，你姓什麼？”

    楊過見他傻得著實讓人氣惱，黃蓉早已認出了他，唯有郭靖此時還在猜測他是誰，看來兩人的智力還真不是差了一點兩點，簡值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差點就要為黃蓉鳴不平起來，只是見黃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又隱忍了下去。

    郭 靖翻掌抓住了楊過的手腕，楊過掙了幾下，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絕世武功，否則想說也說不清。他總不能對他們說，我現在重新活過，擁有絕世武功，現在有一個目 的，就是娶了你的女兒。楊過見郭靖抓來，只好用了極平常的架式，一拳向郭靖的腹部直襲過去。郭芙站在一旁，氣嘻嘻地望著，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居然敢跟爹爹動 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想到爹爹宅心仁厚，她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把這個不知名的少年狠踹幾腳，也好泄泄私憤。

    郭靖自然不怕楊 過打他，像這樣的無根基的少年，就是給他打一萬下也別想傷到他一根毫毛。他微微一笑，也不理會。楊過打了一拳後，就暗自後悔，當年打郭靖是因為不知他的身 份，現在再打他，就是冒犯尊長了。他想急忙縮回手臂，拳頭卻深陷在郭靖的小腹內，想要拔出，竟是徒然。用力拔了一陣後，他就不動了，知道郭靖一定是想以此 為要脅。看來郭靖也不是那種傻大個，只是稍微遲鈍了一些。郭靖笑道，“你跟我說你姓什麼，叫什麼，我就放了你！”

    楊過當然不能再占郭靖的便宜，稱自己為‘倪牢子’。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姓木，單名一個易字。你現在放了我吧。”郭靖聽他姓木，好生失望，腹肌鬆開，卻不知‘木’跟‘易’合起，正是一個楊字。

    黃 蓉見他承認自己姓楊，知道自己所料不錯，再加上他臉上閃現的那副狡猾憊懶的神情，忍不住就想再試試他。嬌笑道，“這世上姓木的少，但木頭人卻很多。”說 完，又望瞭望郭靖兩眼，楊過本是聰明至極的人，立刻會意到黃蓉的意思。郭芙想了一下，也笑了起來，平時見母親取笑父親習慣，也不以為意，也咯咯地笑了起 來，對楊過卻狠狠地瞪了幾眼。

第007章 人小鬼大
    楊過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時候，黃蓉已經左手一揮，按住了他的後頸。楊過心中一驚，更是不敢抵擋，把全身的內功卸了個乾乾淨淨，裝作毫無功底的樣 子。黃蓉手上內勁暗松，楊過在慣性之下，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天倒下，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郭芙見母親黃蓉為她報了仇，一時拍手在旁邊大笑不已，神情說不出的 得意，宛如小魔女一般。讓黃蓉見了也暗暗詫異，不知她為何如此開心。郭芙見母親的神色，這才停了下來，裝模作樣地望向別處。但瞟楊過的神色，依然是沾沾自 喜。楊過此時已經不是少年，自然不會像從前一般再跟她斤斤計較，也不以為意。

    誰知郭芙卻並不打算如此放過楊過。她笑嘻嘻地說道， “哪來的烏龜，居然摔了個四腳朝天。”楊過雖然已經是中年人的思維，眼見郭芙百般嘲弄，哪忍受得住，他挺身跳了起來，退後幾步，指著郭芙就待大罵。黃蓉生 怕他說出不雅的語言，雙手按住他的肩頭，凝視著他的雙眼，緩緩地說道，“你姓楊名過，你娘姓穆？對不？”

    楊過被她逼視，望著這個 周身還散著如蘭似麝香氣的女人，發覺她雖然已經為人妻人母已久，卻還如此豔麗無方，心中一呆，只覺得血氣上湧，手上的毒氣也突然回沖。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 眩，差點暈了過去。黃蓉一把扶住他，楊過趁機倒在黃蓉懷中假裝暈倒，一股女人的幽香之氣頓撲鼻中，比起小龍女那種極淡的清香居然好聞得多，頭上更是枕著黃 蓉的玉峰，讓他大呼過癮，居然調戲了未來的岳母大人。郭芙見狀，這才跑了過來，對黃蓉問道，“娘，他怎麼啦？怎麼那麼不濟事，摔一跤就暈過去啦？”

    黃蓉以為楊過是因為身受冰魄銀針之毒，也不答話，扶住了他的身體。這麼一扶，她才覺得楊過已經長大了，差不多跟她一般高，不過看他的脾氣卻還是小孩氣象。她推算了一下楊過的年紀，大概在十三四歲之間。

    郭靖給楊過推拿了幾下，卻沒有絲毫的動靜。郭靖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一定就是楊康的兒子，不由又驚又喜地問道，“蓉蓉，難道他真的是楊康兄弟的孩子？”

    黃 蓉望了郭芙一眼，沒有回答，而是急急說道，“這孩子似乎中毒極深，我們先投客棧，再配幾味藥幫他祛毒。”郭芙見父母的樣子，心中也是暗暗詫異，看他們的樣 子對眼前的少年似乎極為擔心。眼見他們居然要帶這個叫楊過的少年同行，心中暗暗竊喜，現在終於有了玩伴了，以後就是戲耍起他來，也不嫌寂寞。一想到那雙眼 睛，她突然生出一點害怕，不由自主地拉住了黃蓉的衣角。

    郭靖抱了楊過，與柯鎮惡、黃蓉、郭芙三人攜同雙雕，回到客棧，把楊過安置 了下來，又讓店小二幫楊過擦臉換衣，店小二看在銀兩的份上，只好一一照辦。等到楊過穿戴一新後，郭芙才過來看他，見他居然是一名異常俊俏的小郎君後，居然 害羞了一下。好在黃蓉忙著配藥方，並沒看到郭芙的表情。黃蓉見楊過的面容，居然與以前的楊康有六分相似，另有四分卻極像他母親穆念慈，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現在才只是個小少年就長得如此俊逸，長大後如果再像他父親楊康般風流成性，天下間又不知有多少少女要身受其害。好在現在已經把他帶在身邊，帶到桃花島後， 只要不出意外，應該能夠改變他的習性，使他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少年郎，卻沒想到這下連女兒郭芙也害了。

    黃蓉寫下藥方，讓店小二去藥店配藥，只是她用的藥都是偏門，嘉興雖是通都大邑，一時卻也配不齊全。郭靖見楊過始終昏迷不醒，甚是憂慮。黃蓉知道丈夫自楊康死後，常耿耿於懷，今日陡然遇上他的兒子，自然歡喜無限，偏他又中了劇毒，不知生死。

    既然現在閑坐在家，不如出去找些藥材，於是她對郭靖說道：“靖哥哥，我看這兒山清水秀，藥材不少，不如咱們自己出去采藥。”郭靖心知只要稍有治癒希望，她必出言安慰自己，卻見她神色之間相當鄭重，心下更是惴惴不安，於是囑咐郭芙不得隨便亂走，夫妻倆出去找尋藥材。

    楊 過假裝睡覺，把郭黃夫婦瞞在了鼓中，心中還暗暗得意。像他現在舉世無雙的內功，就是要假死個十天半個月，也可以做到。郭芙閑著無聊，倒是過來看過他幾回， 每次過來都見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心中暗是無趣。柯鎮惡也過來了幾次，生怕郭芙弄出什麼事情，又怕她溜出去，一個瞎子倒是忙得半死不活。雖然郭芙人小鬼 大，也不給他添麻煩，否則柯鎮惡老得更快。

    楊過見郭芙小丫頭無趣的樣子，差點就要逗她一逗，只是因為柯鎮惡在身邊，他又忍了下 來。他自重生後還未細心打量自己有何異處，這下有了時間，他不免開始內審起來。經過審視，他發現除了自己的年齡回到了少年時代，擁有了少年的身體外，記 憶，內功，武功居然全然瞭若指掌。這時，只見黑影閃動，什麼東西從窗中竄了出去。像這樣高明的輕功，當世也只有幾個絕頂高手才能擁有。楊過不用猜，也知道 是老毒物歐陽鋒來探望他。只見屋簷下倒立一人，頭下腳上，正是老毒物歐陽鋒。他的身子搖搖晃晃，好象隨時都會掉下來。

    楊過假意驚奇問道，“是你？”

    歐陽鋒陰惻惻地說道，“你怎麼不叫我爹爹？”

    楊過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道，“爹！”這一聲他叫得急不情願，一時又想起楊康，自己還未出生，他就已經死在了鐵槍廟。現在卻來了個硬要當爹的，還是老毒物，讓楊過大是難過。

    歐陽鋒見他叫得勉強，也不為意，對他笑道，“你上來！”

    楊過眼瞧黑燈漆火的，猶豫了一下，然後爬上了窗檻，躍上屋頂，他裝做不會武功，還沒攀到屋簷已然掉下，不由低呼了一聲。

第008章 邪主之命
   歐陽鋒抓住他的後心，將他輕輕放在屋頂，倒轉身子正要說話，卻聽得西邊房裏有人吹滅燈火，知道行蹤已經洩露，又害怕郭黃夫婦，不敢逗留，當下抱著楊 過奮力疾奔，轉瞬即逝。楊過也不反抗，回想起那世少年時的種種情形，居居歷歷在目，眼中不由滑過幾滴苦澀淚滴。此時已是午夜時分，歐陽鋒自然不會看到他眼 中的淚水，即使看到也不明其意，此時一傻一癡，一路無語。

    老毒物把楊過抱到鎮外的荒地，這才將他放下，對他說道，“你用我教你的法子，再把毒氣逼出一些。”

    楊過心中慚愧，這個歐陽鋒對他還是那麼好。他依言倒立，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手指上又滴出了幾點血，那可不是毒血，而是鮮血，如果不是在黑夜當中，楊過早就露了餡。

    老毒物歐陽鋒不愧是用毒的專家，對楊過贊道，“你這孩子真是聰明得緊，一教便會，比老子當年親生的兒子還要聰明。”想到兒子，老毒物不禁眼中濕潤，撫摸著楊過的頭，微微歎息了一下。

    楊 過第二次被老毒物同樣親切地撫摸，心中也十分感動。自從母親穆念慈逝世之後的幾年，他遭人白眼，受人欺淩，數不勝數。他那時武功不高，就是被扁，也不過是 逞逞嘴皮子，遇到挨打，能溜則溜，不能溜則裝死，好在那樣，他還依然能保持樂觀的態度，阿Q的那種精神勝利法一直支撐著他活下去。眼見著這個人人畏之於蛇 蠍的老毒物居然把他當成了親生兒子一般看等，他不由真情流露地叫道，“爹！”僅僅這一聲，卻讓他湧起了那份久違的親情。

    楊過不由 又回想那世，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當時他也是如此般年紀，他縱身一躍，抱住歐陽鋒的脖子大叫他，“爹，爹！”他自幼孤苦，從小就深受欺淩，做夢都想有個慈 愛的英雄父親。現在回想起來，楊過還一陣感慨，看來他這個人本來就是邪主之命，親生父親是認賊作父的壞蛋；義父西毒又是江湖俠義之士人人欲誅的魔道中人。 卻不料他日後卻偏偏成了一代神雕大俠，楊過此時捫心自問，現在他又有了新的選擇，二十年後，他是否還能成為人人敬重的神雕大俠？或者就如同他今日所願的那 樣，今生就只做個攜美的花花公子，浪蕩江湖，縱意人生。

    楊過把心結打開後，對西毒歐陽鋒的憎惡情緒終於放開，又老老實實地叫了一聲，“爹”，把滿腔的孺慕之情都盡情地發洩了出來，也不像當年那般在心中討得一點點的便宜。

    此時兩人心意相通，宛如親生父子，西毒大叫大笑，狀如撿到財寶的兒童，對著楊過欣喜地說道，“好孩子，好兒子，你真是我的乖兒子。”

    楊 過望著歐陽鋒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心中一陣嘆惜，也不知道此時應不應該告訴他實情。一想到歐陽鋒聽到雕叫以及聽到郭黃嘯叫的害怕神色。他心中一動，看來歐 陽鋒的瘋癲症乃是一種自閉症。即使他知道自己就是歐陽鋒，卻因為害怕郭靖夫婦，至死都不會承認。想到這兒，望著眼前的老頭，他的眼神又充滿了憐憫之色。

    歐 陽鋒在懷中掏了一會兒，卻沒掏出什麼東西，苦著臉說道，“乖兒子，爹本來給你預備了一份見面禮，卻一時不記得放在哪了；既然沒找到見面禮，爹就把生平最得 意的武功傳給你！”說完，他蹲低身子，像蛤蟆一般咕咕地叫了三聲。他雙手推出，但聽得轟得一聲巨響，面前半堵土牆應聲而倒，只激得灰泥彌漫，塵土飛揚，久 久不息。

    楊過對蛤蟆神功自然不會陌生，這也是他接觸最早的功夫之一，當年他並不是很清楚這種功夫，但經過思索後，才明白這原是九陰真經的逆練方式。楊過博學多才，此時裝模作樣，讓神智不清的歐陽鋒還以為他是真心在練他的絕藝。

    當 然，歐陽鋒不分輕重，竟然拿那麼高深的武藝教楊過，其實極為有害。楊過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這事太過荒謬，當年自己年少無知，竟然囫圇吞棗般依樣畫葫蘆， 好在當時毫無武功根底，否則早已身受重傷，吐血身亡。他見歐陽鋒現在依然拿他的蛤蟆功來教他，真是又好笑又好氣。

    好在他現在對蛤 蟆功已經精純無比，其中的微妙變化也已瞭若指掌，因此雖然歐陽鋒說得又快又急，他還是毫不費力地全然消化。想到當年他居然能夠全盤接受下來，楊過心中還在 暗暗奇怪，難道現在年紀老了？思維竟然跟不上少年時代？可是一想那時歐陽鋒居然要打他，現在卻沒有，他又暗暗奇怪，難道這個世界與以前經歷過的世界不同 嗎？或者說一件很小的事情、一個細微的情緒轉變都會改變人生的進程。想到這兒，他一陣默然，很多的事情其實真的不需要比較。既然已經重新來過，又何必計較 以前的得失太多呢？當然與以前對比，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此時楊過不進行對比，那反倒奇怪。

    歐陽鋒見楊過的神色變幻莫定，還以為他累著了，於是說道，“你累了，回去休息，明兒我再教你！”

    楊過一時又想起那世因為郭芙說他手髒，賭氣不肯回去，現在想想，還真是幼稚得很。他也沒有再反對，而是說道，“爹，那我回去了！”

    歐 陽鋒說道，“你不知回去的路，我送你回去！”接著他又說道，“我教你武功的事對誰也不要說，等我的腦子好些時，我再教你絕世武功！”楊過點了點頭，沒有說 話。如果歐陽鋒以前也有這麼般的好心腸，也許就不會被罵為老毒物。接著他又想到歐陽鋒也許只是對自己人好，心中又是一陣苦笑。

    楊過才剛剛躺下，柯鎮惡又來尋他，正要問他剛才去了哪兒，聽到屋頂有風聲，有人縱越而過，就知道有兩個武功極強的人在屋面經過，忙將熟睡的郭芙抱到楊過的床上，持鐵杖守在窗口，以防強敵入侵，對郭芙不利！

    楊過剛才假裝睡覺，突然覺得身邊好象多了一人，用手摸了摸，卻摸到一隻滑膩溫潤的小手。乘著微暗的月光一瞧，卻是郭芙跟自己同睡一床，她此時發出微微的呼吸聲，吐氣如蘭。精美的小臉煞是可愛。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郭芙的小臉，覺得更是粉嫩滑膩。

    楊過輕輕一碰，郭芙立刻醒轉過來，朦朧中還以為是母親黃蓉，把身體一側，居然鑽到了楊過的懷中，把一條***架到了楊過的身上。楊過此時雖然是少年的身體，思想卻早是成年人，如果郭芙此時年紀不是極小，他差點就想犯下大錯……

第9章 青梅竹馬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郭靖夫婦已經進了房間，柯鎮惡這才放下心。黃蓉說道，“大師父，這里沒事吧？”

    柯鎮惡雖然眼瞎，但心卻不瞎，剛才他已經听到兩人在屋頂的談話，知道兩人一定是認出了強敵。他故作鎮定地說道，“沒事！”接著他又說道，“我怕出事，把芙兒抱到這兒睡，也好照應一下。”

    楊過听他們說了好些，無非是郭靖夫婦懷疑可疑人物是歐陽鋒，心中一陣暗笑。歐陽鋒怕郭靖夫婦，而郭靖夫婦對歐陽鋒也忌憚很深，看來大家都是一般的心思。唯有柯鎮惡最恨歐陽鋒，要知道他的結義金蘭都死在歐陽鋒的手上。

    郭靖掛念楊過，拿了燭台，走到床邊察看，但見他臉色紅潤，呼吸調勻，睡得正沉，不禁大喜，叫道︰“蓉兒，他好啦！”黃蓉過來一看，大感奇怪，先前明明見他手臂上毒氣上廷，過了這幾個時辰，只有更加瘀黑腫脹，那知毒氣反而消退，實是奇怪之極。她與郭靖出去找了半天，草藥始終沒能采齊，當下將采到的幾味藥搗爛了，擠汁給他服下。

    郭芙被郭靖一叫，立刻也醒了。見她居然跟楊過同床共枕睡在一起，心中大是不樂。當著父母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只恨恨地瞪了楊過幾眼。楊過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做出一副神色倦怠的樣子。郭芙自然不肯再跟楊過同睡，黃蓉無法，只好抱著郭芙跟自己睡。臨走之時，郭芙還狠狠地白了他幾眼。楊過心中暗笑，只當沒看到。一想到那世，自己年紀太小，居然看不出郭芙的神色，他不禁微微生出些許悵惘。

    第二天，郭靖夫婦與柯鎮惡攜了兩小離嘉興向東南行，決定先回桃花島，治好楊過的傷再說。一路同行，由于郭靖夫婦在場，郭芙也不好教訓楊過，只是一路默默地走著，也不說話。黃蓉還以為郭芙生病，試問了她幾次，都不見回答，心中雖然暗暗奇怪，卻也沒有再過問。到了晚上，五人又投了客棧，柯鎮惡與楊過住一房，郭靖夫婦與女兒住一房。楊過雖然有心想討好郭芙，但郭芙卻沒給他好臉色。郭芙雖然年紀還小，對男女之事卻也早有耳聞。雖然也喜楊過俊逸，但他畢竟得罪過她，他又不賠禮道歉，讓她的小性子還一時轉不過彎來。楊過見她小孩子的性子，也不以為意。

    郭靖夫婦睡到半夜，忽听屋頂上喀的一聲響，接著隔壁房中又傳來柯鎮惡的大喝聲，立刻知道強敵出現。要知道柯鎮惡雖然眼瞎，耳朵卻比旁人不止靈敏一倍，就是極微小的聲音也逃不過他的耳朵。郭芙就取笑他的耳朵比狗的鼻子還靈，讓郭靖狠狠地責備了一次，弄得柯鎮惡反而哭笑不得。好在他以前也曾被黃蓉戲耍，當下也不以為意，對郭芙反而更見疼愛。

    郭靖與黃蓉急忙躍起，縱到窗邊，只見屋頂上柯鎮惡正空手和人惡斗，對手身高手長，果然便是歐陽鋒。郭靖大驚，只怕歐陽鋒一招之間便傷了大師父性命，正欲躍上相助，卻見柯鎮惡縱聲大叫，從屋頂摔了下來。郭靖飛身搶上，就在柯鎮惡的腦袋將要踫到地面之時，輕輕拉住他後領向上提起，然後再輕輕放下，問道︰“大師父，沒受傷嗎？”柯鎮惡喘著粗氣說道︰“死不了。你快去截下歐陽鋒。”郭靖說道︰“是。”然後躍上屋頂。

    這時屋頂上黃蓉雙掌飛舞，已與這十余年不見的老對頭斗得甚是激烈。她這些年來武功大進，內力強勁，出掌更是變化奧妙，十余招中，歐陽鋒竟絲毫佔不到便宜。郭靖一加入，歐陽鋒立刻處于下風。

    外面打斗聲正酣，楊過自然听得清清醒醒。他正準備去觀戰的時候，一個弱小的身影向他撲了過來。他抬眼一望，卻是穿著紅肚兜的郭芙，玉手玉腳均暴露在外。她怯生生地說道，“楊哥哥，我有點怕，我能跟你在一起嗎？”

    楊過望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玉女，自然不會拒絕。郭芙如乳燕投林一般鑽進了楊過的被內，他感覺她好象在微微發抖。他雖然暗中奇怪郭芙居然會害怕，但在這樣的黑夜中，父母不在身邊，又是小女孩，害怕也是應該。他此時反而不好出去觀戰，先安撫一下郭芙再說。

    外面已經對拆了百余招，楊過以前也已經觀看過，此次也沒了興趣，不如陪著郭芙說說話，看看這個小丫頭在想些什麼。于是楊過問道，“你很怕壞人嗎？”

    郭芙有點心驚地說道，“我不怕壞人，我只怕蟑螂跟老鼠。”這時一聲‘吱吱’鼠叫，郭芙把楊過抱得緊緊的，跟他緊緊地貼在一起。楊過以前除了小龍女，並沒有跟別的女孩上過閑，此時兩人肌膚相親，還害他起了生理反應，只是郭芙並不懂，才讓楊過遮掩過去。楊過把身體拉開了一點，連忙安慰她不要害怕。郭芙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楊哥哥，如果你一直對我這兒好就好啦！”

    楊過驚奇地問道，“難道我對你很凶嗎？”

    “是呀，我爸媽有時也對我很凶，但他們不是真凶，而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對我真的很凶！”楊過听了，一陣哭笑不得。當他的手拍著郭芙光滑細膩的玉背時，郭芙輕聲說道，“楊哥哥，你給我搔癢好嗎？這些床都不干淨，我全身癢得很。

    楊過在郭芙的指引下，果然給她撓起癢來。心中卻在暗罵自己，她還是不足十歲的小女孩，千萬不要有任何幻想，就是要有，也必然等到他及笄之後。雖然這也不過四五年的光景，但楊過決定還是忍了。外面雖然打斗聲不止，郭芙卻在床上咯笑不止。在桃花島上可沒小孩跟她玩，頭一次有了一個伴後，郭芙不知道有多開心。楊過苦忍著，把這個小妮子渾身摸了幾遍，只覺她全身滑膩無比，滑若錦緞。他卻不知郭芙對他也已經情愫暗生，否則也不會晚上跑過來跟他睡在一起，兩人儼然成了青梅竹馬的一對。

第10章 神雕俠侶
  屋頂的打斗異常激烈，郭靖與歐陽鋒力拼後都受了重傷，由于力量過于巨大，把幾根櫞子壓斷，把一個睡客的雙腿砸得骨折，大受無妄之災。歐陽鋒中了郭靖的降龍十八掌後，負傷逃走。郭靖卻也中了歐陽鋒的蛤蟆神功，幸好黃蓉在身邊，這才全身退了下來。

    此時客店中也早已鬧成一團，呼爹喊娘叫成一片。黃蓉心知這兒不能再呆下去，連忙讓柯鎮惡去抱郭芙。卻哪知郭芙被楊過抱了出來。黃蓉一見，立刻說道，”師父，你抱著靖哥哥，咱們快走！”一邊說，一邊從楊過手中抱過郭芙。郭芙還想賴在楊過懷中，見黃蓉臉色鐵青，只好乖乖地回到了黃蓉的懷中。

    此次楊過並未與他們分開，完全是因為郭芙的緣故，想了想，他暗暗嘆了口氣，想要諷刺黃蓉的話也終究沒有說出。黃蓉見郭靖受了重傷，心中大是焦急，對楊過忽然痊愈，能夠下地行走，一時忘得一干二淨。

    楊過覺得暗暗奇怪，歐陽鋒功夫雖然厲害，但也不至于在數招內傷了郭靖，更何況當時黃蓉與柯鎮惡都在場。他卻哪知郭靖只被歐陽鋒的掌力逼住了氣，只是說不出話。他伏在柯鎮惡肩頭調勻了呼吸，運氣通脈之後，于是說道，“大師父，我不礙事了！”當郭靖開口說話之時，才只走了七八里。黃蓉見郭靖中氣十足，明白剛才虛驚了一場。

    柯鎮惡將他放下，問道，“真的沒事嗎？”

    郭靖想到剛才凶險萬分，由衷贊道，“這蛤蟆功真是了得。”郭靖的話被黃蓉听了，不由數落了他一番，居然還滅自己威風。郭靖听了，也不以為忤，見大家都在，楊過落在後面，連忙把他叫了過來，讓他跟自己並肩走，免得出了意外。楊過見了，心中一陣感激，這個郭靖真的將他當成子佷看待，可他那世卻一直狗咬呂洞賓，真是錯怪了郭黃夫婦。一想到那世把眾人那場打斗譏諷成斗蟋蟀，這世楊過是如何也說不出來。看來人由于心境不同，即使是同一人面對同樣的事，其結果也會完全不同。

    走了一會，天色已經微明，郭芙卻在黃蓉的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郭靖想去抱郭芙，以免累著黃蓉，黃蓉卻只道郭靖內傷初愈，自然不肯。楊過看在眼中，不禁暗暗欽佩，他們才是真正的神雕俠侶。

    沿著綠蔭小道，郭靖又勸慰了楊過一回，楊過在郭靖面前，連聲稱是。說話之間，眾人來到一個村子。黃蓉向一所大宅院求見主人。那主人極為好客，听說有人受傷生病，忙命莊丁打掃廂房接待。郭靖吃了三大碗飯，坐在榻上閉目養神。黃蓉見丈夫氣定神閑，心知已無危險，坐在他身旁守護，想起見到楊過以來的種種情況，覺得此人年紀雖小，卻有許多怪異難解之處，但若詳加查問，他多半不會實說，心想只要小心留意他行動便是。當日無語，用過晚膳後各自安寢。郭芙雖然有心想去找楊過胡鬧，但看父母臉色都不善，也只好隱忍作罷。

    楊過也是暗暗生急，一邊是義父，一邊卻是義叔，都是自家人，現在兩邊打起來，他又不能明說。如此一來，他也只能隱忍；雖然他一向智計百出，此時卻也一愁莫展。楊過睡在床上，想到這次就要到桃花島去，也要離開父母的墳墓，不如先去奠拜一下，也盡一下孝道，接著又想到今晚在鐵槍廟，柯鎮惡與西毒還會有一場惡斗，今晚說什麼也要過去一趟。

    楊過等柯鎮惡睡熟之後，悄悄起身，他打開房門，悄悄帶上，然後一個閃身，人已經消逝在黑夜當中。當年他想出莊還費了兩根肉骨頭以防惡犬，現在自己不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楊過辨明方向，向西南急馳，片刻之間，已經飛了七八里距離，不一會就來到了鐵槍廟前。他推開門，叫道，“爹！我來了！”這一聲爹，既像是叫楊康，也好象叫歐陽鋒，到底叫誰，也只有楊過心里才知道。

    歐陽鋒受了嚴重的內傷，僅僅哼了一聲。楊過一听，立刻走到供桌前。他雙目如炬，此時自然不像以前般需要燈燭。他見歐陽鋒躺在神像前的幾個蒲團上，神情委頓，呼吸微弱，好象大限將至。楊過見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心中一嘆，雖然有心想用內功幫他療傷，又害怕歐陽鋒到時不再相信他。好在歐陽鋒是貓的命，不那麼容易死，也就不再幫他療傷。

    楊過從懷中掏出一些饅頭，對歐陽鋒說道，“爹，你吃吧。”歐陽鋒餓了一天，此時也不再客氣，把饅頭抓過，大嚼了起來。這一天來，他怕遇上郭黃二人，整日躲在廟中苦挨。狼吞虎咽了幾個饅頭之後，精神為之一震，于是讓楊過說說他一天的經歷。楊過也不瞞他，把郭靖已經痊愈的消息也告訴了他。歐陽鋒听了，神色頓時又萎蘼了下來。

    楊過這次也不想再害柯鎮惡，于是對歐陽鋒說道，“爹，你的內傷未好，我倒是想了一個好辦法讓你渡過難關。”歐陽鋒听了，于是連忙問道，“乖兒子，我知道你聰明透頂，你快告訴爹爹！”

    楊過心想，這個法子早就用過了，只是你現在不知道而已。于是楊過讓歐陽鋒躲到千斤巨鐘下，歐陽鋒望了望頭頂的巨鐘，沉吟了一下，這才答應。

    楊過找來瓦缽，裝滿清水，讓歐陽鋒端坐于鐘下。他爬上鐘架，斬斷橫梁，大鐵鐘落下，將歐陽鋒罩住。做好了各種應急措施之後，他听得柯鎮惡的鐵杖聲，立刻藏了起來。柯鎮惡細搜了一會，終于沒搜到什麼，這才失望離去。楊過展開身形，比他還早到片刻，听得柯鎮惡處在床上還在嘀咕，他心中暗樂，如果今晚不是他安排，恐怕柯鎮惡已經吃了大虧。當然這樣的話不能對柯鎮惡說，一說的話，他不但當不成好人，還會被柯鎮惡當成奸細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