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夢醒修真錄 作者:Chgor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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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v2206 2010-10-12 17:10:5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6 88414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4:03
第廿卷 解經、第八章  理性的通達  感性的圓融  差距甚大

劉迦帶著眾人瞬間出界,這一舉動來得太快,所有的人尚無法適應,卻見劉迦轉頭笑道:“如何?看來我理解的心來轉境一意是對的哦,一切都是相對的觀念造成的,只要徹底放棄固有的成見,以另一種眼光來看待世界,就會完全不同。”玄穹和小阿菜正在凝神思量,忽聽這句“放棄固有的成見”,也跟著笑道:“哎,我也有感覺了。”身後安若微也忽然倒吸一口涼氣,詫道:“原來如此。”說著她見身旁的崔曉雨也正在苦苦捉摸,且面帶懷疑之色,忍不住嗔道:“哎呀曉雨,你這麼瞎想是沒用的,一定要堅決的放下成見,毫不猶豫,絕無半點懷疑,否則你找不到那感覺的。”

劉迦正自點頭,卻聽破禪鋒笑道:“咦,那位想來是聖妖了,她說得不錯。通達禪門悟境,重要的便是離言絕思,放下所有成見和觀念帶來的幹擾,甚至放下尋常邏輯的影響,以空印空,其境自現。”劉迦笑道:“破禪鋒,你這圖書館真得厲害,見啥說啥,對答如流,這本事只怕不多見啊。”

李照夕從旁疑道:“這心來轉境的意思,是不是可以打個比方,明明舞廳的樂隊奏的是rap,我該學黑人搖擺,可我偏偏自踩節奏,當作圓舞曲來跳風流寡婦……如果我跳得夠狠,聲音夠大,動作夠吸引人,最終也會打亂舞廳樂隊原有的節奏,使他們無法繼續或是被引來與我同步?”眾人聞言均搖頭不解,瑪爾斯在他身後嘻嘻笑道:“不管怎麼樣,風流寡婦這個名字我喜歡,小李子,你越來越豪放了啊。”卻沒想到非所言前時曾聽過李照夕帶來的光碟,他為人清雅自高,喜歡聽交響樂,見李照夕此時提起,忍不住一本正經地應聲道:“風流寡婦這曲子不錯,我喜歡。”

劉迦心中暗樂,忽聽不遠處有人呵呵笑道:“真是有趣啊,進去之前是仙人,求生滅死;出來的時候便談禪論空,又成了和尚。呵呵,就算要當和尚,也該換換馬甲,穿納衣、披僧袍,你這模樣算哪門子和尚?”眾人聞言大驚,轉頭看去,正是臨將臣懸在半空,盯著眾人冷笑。不知他何時出現在此處,一群人中竟無人注意到他。

劉迦第一次看清這臨將臣,只見其膀闊腰圓、身材高大粗壯,面目崚峭突兀,雙眼深邃,目光深不見底,他忍不住脫口道:“我這次算是看清你了,原來你是這等樣子。”臨將臣見他手中長劍,立時臉現喜色,叫道:“那寶物放在你手上太浪費了,給我吧!”說罷揚手一招“浮塵掠影”,無聲無息,微閃而出。劉迦尚未看清對手的動作,猛感巨力襲至,整個人立時被旋了起來,徑向臨將臣迎面撲去。

眼看劉迦飛至,臨將臣伸手一抓,卻沒想到大掌過處,劉迦卻仗劍一橫,疾速側移,從其身旁忽倏而過,就像眼前的時空忽然扭曲,將明明在身前的人挪到一旁去了似的。

臨將臣“咦”了一聲,奇道:“小白臉肚子裏面的修為沒變強啊,怎麼人卻比前時靈活多了?”玄穹等人曾聽劉迦說起過臨將臣在香象截流陣外的那一擊,知其修為精湛,非同小可,沒想到劉迦此時竟能在其他身前避禍,想來以心轉境的手段果非尋常,人人心中為之振奮,信心大起之下,盡皆躍躍欲試。

夜貓子對身旁的聆聽問道:“聆聽哥,你那小白臉主人已和別人打起來了,你怎麼不上去幫忙?”聆聽伏在韓怡英身邊,搖搖頭,悶聲道:“有破禪鋒在那兒頂著吶,不急不急。再說了,我老哥今生已走到這一步了,哪有那麼容易便死?現在知道他重生的人可不少,他要是死了,諸佛菩薩的面子往哪兒擱去?”說著他忽然眉頭一皺,又低聲道:“那些佛菩薩做事都喜歡順其自然,倒真得不會管咱們這檔子閑事呢。”

卻不知劉迦躲過臨將臣這一招之功,已然用盡全力,他冒著極大風險,從臨將臣身邊硬搶而過,好不容易站穩身形,渾身上下已是透涼一片,氣喘籲籲地叫道:“哎呀,我信得不夠徹底,他媽的,有許多觀念死活轉不過來!”這群人多數不知他在說啥,但玄穹等人心中卻是一片雪亮,知他所說的那轉不過來的觀念,正是要把臨將臣的修為視作三歲小兒的觀念。

說到此處,咱們須得聊聊佛門這相對觀念是怎麼一回事了,否則寫下去便沒人看了。昨夜有哥們兒拍著偶的肩笑道:“chgor,這段時間沒人睬你,你越發頑劣不可收拾了?居然敢說觀念變了,就能做完全不可能的事?膽子可不小啊,你倒是給哥們兒偶試試看……咦,正好,你現在不是窮得發騷嗎?那你也換換觀念,變一個大款出來給咱瞧瞧?!倘若變不出來……唉,你現在臉皮越來越厚,偶還真不知道如何處置你才好啊。”偶聞言大恐,立時急道:“哥啊,偶這麼做也是沒法子啊,因為故事已說到此處,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勢所逼耳……”那哥們兒冷笑道:“沒見到網上那麼多半途而太監的故事嗎?他們可都是被形勢所逼哦……。”

說起來,劉迦初入修行界時,先修真,算是道士,咱們在過去的記載中曾多次看到他與眾人討論道家的世界觀,並屢屢親自印證。這次他跨專業改行,進入佛門,雖然修行的目的沒變,但修行方式多有不同。就如偶曾經是賣包子的,現在改賣饅頭,雖然都是為了賺錢,但操作過程的細微之處,卻大有差別,因此咱們也須在此聊聊,就當是電影中的旁白吧。

佛門修行者眼中,世間種種無非夢幻泡影,如露如電。一切世事,大到宇宙變遷,小到足下微塵……所有的一切,皆因一念之差而造成的無盡緣業。就如帥哥與美女相遇之際,便是所謂緣聚緣起之時;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狂亂顛倒、不省人事,便是緣在進行之中;可愛完以後,大家一拍兩散,形同陌路,就算街邊相遇,也只是擦肩而過,一切回歸從前,即所謂緣散緣落。這緣聚緣散、緣起緣落的現象,在佛門修行者的眼裏,皆由眾生心中的欲望所致。一切緣衍生一切境,心隨緣而動,便陷入想像的境中而難以自拔。一旦出境,便知從前一切皆為自己心中想像所來。就像一對曾經愛得驚天動地、死纏爛打的夫妻,在一起十年了,就算睡在床上也毫無當初情趣,當事人不得不想:“咦,當初偶怎麼會那麼愛她的呢?為了和她歡好一夜,可是挖空心思、飛簷走壁地串到她家去,可如今她就躺在偶身邊,偶卻連碰她一下都的興趣都沒了。這可真是怪事啊。”看見了吧?十年前此哥們兒因欲望所牽引,心生諸多幻想(浪漫美麗的性幻想),由此幻想而導致色膽包天,做出種種不可思議之事;十年過後,這欲望沒了,漸漸被時間和習慣給消磨掉了,他出離了當初的境界,那諸多幻想也隨之而逝,那漂亮妹妹在他眼中也還原成一個老醜庸俗的女人。當然,也有不承認自己出境的哥們兒,一口咬定是對方變了,不是當初那個可愛的小妹妹了,不適合自己了……這種事不再咱們討論的範圍之中。

在佛門的世界觀下,一切唯心所現,一切唯識所變。這個地方所談及的心,是超越一切感覺知覺及認知範疇的,也就是說眼、耳、口、鼻、舌、身、意(思想意識)這些感官對外界事物的反映所帶來的心靈感受,全非佛門所指之心,盡屬妄念幻覺。這些幻覺導致人的真性被迷,迷者即凡,醒者即聖。覺悟者往往在悟了以後,會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如此簡單,只在心念真正轉換的剎那(強調真正二字)。因此了悟者眼中,一切神奇卓異之能力,皆屬平常之事,被迷者無此能力反而是不正常的。

就像一群天生沒有腿的人,因為某種原因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有一天忽然見到一個體格健全的人,這群無腿者定會以為有腿的人是怪物,或是有超能力,因為他有兩條腿啊,比咱們走得快多了,那可是超能力啊,特異功能啊。可在有腿者的眼中,他見過的世界廣闊,眼界比無腿者更寬,自然明白人生而有腿本來是件正常的事,毫不稀奇,反而覺得無腿之人怪異了。這差別所在,也相當於覺悟者與迷失者的差距,迷失的人以為覺悟者神通廣大,了不起。可覺悟者才知道,一切所謂神通變化本來都是平常而簡單的,只是迷者不知道而誤以為那是神通變化。所以禪宗五祖弘忍才會對弟子說:“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

劉迦所明白的心隨境轉和境由心現,雖然助他瞬間跨出禁界,但面對臨將臣卻又大感無力,其原因便是人一生中有太多的觀念與認知是根深蒂固的,很難在一個時間內全然轉換。當你面對的事物,沒有讓你心潮起伏時,你很容易冷靜理智,那是因為面對的對象與自身關系不大,或是利害沖突不明顯,很容易做出正確的判斷及行為。劉迦能瞬間移出禁界,便是因為移出禁界這個行為,能不能成功,並不會因為機會風險而帶來嚴重的後果……比如移不出去就可能沒命這種極端性質的後果,畢竟就算不成功,也有聆聽相助。因此他在沒有心理負擔的境界下,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但面對臨將臣,那關於自己與對手之間,有著巨大的修為差距這種觀念,早深植在其心中。潛意識裏面,想的是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不小心而被對方捉住。這潛在的風險,使他在心念轉換之時,顧慮叢生,難以徹底。有了這生死之憂的挂礙,即生恐懼之心,恐懼之心即是惜身愛命的妄念,這種妄念即在,立刻還原對手不可能戰勝的境界。

有哥們兒肯定會說:“咦,那劉迦只要豁出去了,不把命當回事,不就成了?”戰場上便有這樣的話,常常都有當兵的說:越是拼命越不會死,越是害怕越容易被人幹掉。對啦,道理是這樣的。可咱們想想,人在什麼時候才會放下惜身愛命之念?沒有對人生極度的絕望,沒有一定的環境來刺激,誰會那麼容易放得下這生死大事?就像偶吧,明明道聽途說地知道了這真相,心中正暗喜不已,可你對偶說:“chgor,既然一切由心而生,你眼前那牆也是不存在的,你就學那茅山道士,硬穿過去吧。”偶聞言之下,立刻沖了過去,可沖到牆邊之時,肯定會立刻停下來,何也?因為心中有一念:“如果偶的境界不到,撞上去不就是頭破血流嗎?稍稍厲害一些,只怕撞成傻子呢。”許多觀念根深蒂固,理性的通達與感性的圓融有著本質的區別。

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說明一下劉迦的心在何種狀態。因為所有人的心都是完整的,百分百簡單純粹的心幾乎不可能存於世間,只可能存在於覺悟者中。比如絕對的善、絕對的惡、絕對的傻、絕對的任何心性,都是超凡脫俗之境。因為這種心是沒有他念幹擾的,沒有矛盾沖突的,沒有任何猶豫與疑慮的,事來心印,事過忘掉,即為真心。前面章節中,有個哥們兒曾引用《了凡四訓》中那位高僧的話:“世間大善大惡之人,皆不受命運的拘束。”正是這個道理。

劉迦此時身臨其境,心中潛在恐懼被聚然喚起,這才知道心念轉換之難,全非自己想像中那般容易。眼見臨將臣轉過頭來盯著自己,一時不知何應對其強大的修為,惶急中,卻生出一智,忽然笑起來:“臨將臣,你不是想抓我回僵屍界嗎?如果你沒有辦成這事,僵屍王會如何修理你?”臨將臣早將劉迦視為囊中之物,這人即在眼前,他也並不急於下手,當即笑道:“辦不成這事?怎麼可能?你現在有什麼本事能從我手上逃掉?就憑你手上那柄怪劍?”那破禪鋒聞言,立時哂笑道:“怪劍?僵屍王沒文化,僵屍界的其他怪物也差不多,哪見過書劍合一的靈器?”

劉迦對臨將臣笑道:“我不逃,我也沒把握逃得掉,但我可以自殺。”說著他將破禪鋒橫在頸間,對臨將臣笑道:“你只要輕輕動我一下,這劍立刻就會穿透我的脖子,反正我去僵屍界是死定了,與其被人吃進肚子裏面,不如死在這裏,也算留個全屍。”說著他心中暗道:“咦,這劍穿過我的脖子後,我的腦袋只怕就飛了,那能算是全屍嗎?我這說法有些不妥當了。”此念一起,忽然聽到小雲叫苦道:“拜托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跑題想其他的?集中精力好不好?”

臨將臣沒想到劉迦會以死相脅,這招大出他的意料。卻不知劉迦早從大醜處得知,僵屍王數次派人找自己,那都是千叮萬囑了的------只要他的活人。誰要拿回去一個死的劉迦,無疑破壞了僵屍王的升級計劃,這豈不是在找死?劉迦自襯手中沒有能威脅臨將臣的手段,幹脆將自己這條命抬上桌面,擬和對手討價還價。

臨將臣微微詫異,但轉眼又笑道:“你要自殺也由得你,最多我向僵屍王交不了差,我也就不回僵屍界去了,天地之大,僵屍王未必就能找到我。”劉迦搖著頭“唔”了一聲,笑道:“這只怕沒那麼容易。僵屍王派大醜他們出來,是不必擔心他們不回去的,因為他們在界外呆久了,只能吸血,以他們的修為,很容易在引起公憤後被人拘禁或是幹掉。可你不同,你要是不回去,這界外能制服你的人只怕沒幾個,僵屍王是肯定會擔心你交不了差而選擇逃亡的。因此呢……嘿嘿,只怕僵屍王在你身上留下了諸如禁制之類的東西,超過一定時限,你沒有回僵屍界的話,恐怕日子不好過哦。倘若我現在死了,你回去如何向僵屍王交差?是不是將自己的血盛在盤子裏面,再恭敬地端上去?”

臨將臣聞言色變,劉迦的猜測正中其心事。他見劉迦以死相脅,心中也甚急,擔心自己無法向僵屍王交差。但倘若就此放過劉迦,下一次要再找到小白臉不知又到何時去了,他一樣無法向僵屍王交差。而且僵屍王曾在他身上留下“血骷咒”,在界外呆得時間長了,體內的精血便會化為霧氣消散,最後自己只剩一張皮。

眾人見僵屍王一時語塞,盡皆明白劉迦所言非虛,不禁人人暗中叫好,瑪爾斯張著大嘴樂道:“小白臉,你何時變得這麼聰明了?哈哈哈。”劉迦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心中快意之極,跟著笑道:“命懸頃刻,再傻的傻蛋也會被逼出幾個聰明點子來的。”眾人聞言大笑不止。

此時這群人分作三處,劉迦在臨將臣身後不遠的地方,而眾人又站在臨將臣的另一側。這空間本來極闊極大,無邊無垠,但偶爾劃過的映界神光卻總讓人感到不安。此間的映界神光雖遠不及禁界通道處那般頻繁密集,遊移速度也非猛烈駭人,但乍起之時,總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是以眾人雖然面帶笑容,實則心中擔憂不已。

明正天看著天邊閃過的如電光痕,忍不住對聆聽低聲道:“聆聽哥,這裏的映界神光出來的時候全無預兆,倘若有映界神光從咱們腳底下忽然升起來,怎麼辦?”聆聽悶聲說道:“一個字:死。”明正天疑道:“剛才在禁界通道處,你不是有本事把映界神光逼開嗎?”聆聽笑道:“是啊,我有這本事,可你沒有啊。你沒有這本事,那還不是一個字:死!”明正天暗暗叫苦道:“這廝不通人情世故,沒法勾通,可惡。”轉眼他又強做笑顏,對聆聽說道:“不如咱們都坐在你身上來,這樣大家都安全了,如何?”聆聽搖頭道:“不行,你們人多,坐不下。我背上只夠坐兩個人,一個是我老哥,一個是小鬟。其他的人只有一個字:死!”

明正天叫苦不迭,忍不住轉頭向混沌牒看去,不待混沌牒說話,一旁小阿菜已在笑道:“姓明的,這混蛋牒沒用,你不用看他了,當年那猥瑣男就曾說過,這小子的體格只怕承受不起映界神光,是個破爛貨。”混沌牒聞言大急,正要爭辯,夜貓子在他身後低聲道:“你忘了上次他砍你那一刀?和他爭有啥好處?你還想再挨一刀?”混沌牒哭喪著臉急道:“可他說我是破爛貨……”夜貓子不屑道:“破爛貨有什麼不好?至少別人不會打你的主意,讓你去闖映界神光……咦,難道說你硬是想死撐著面子地去闖上一回,給人瞧瞧不成?”混沌牒恍然大悟,明白了低調做人、處處示弱的好處,立時閉嘴。

劉迦見臨將臣低頭沈思,知他心中頗為矛盾,心念極轉,又對臨將臣笑道:“臨將臣,我知道你的難處,不回去肯定是個死,但若空手回去或是帶著我的屍體回去,一樣是個死,不如咱們一起商良一下,找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既能讓你滿意,又能讓我開心,兩全其美,如何?況且我現在活得還不算差,也不急著就死呢。”臨將臣苦笑幾聲,搖頭道:“天下之事,非此即彼,哪有兩全其美之事?你當我是三歲小兒?”

劉迦笑道:“那倒不一定哦。”話音剛落,忽感下面空間有所異動,他心念如電,趕緊向後閃去,一道映界神光恰好從他剛才的位置沖天而過。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劉迦也驚出一身冷汗,連聲道:“好險,這地方看起來寧靜得很,但隨時都可能收命。”忽見臨將臣雙眼大睜,叫道:“混蛋,當心身後!”劉迦聞言一怔,正要轉頭,心中一動,對臨將臣笑道:“你想騙我……”話未說完,身後忽起一股大力,整個人竟被吸了過去,隨著他“啊”的一聲,眨眼消失。

不知何時遊移到此處的一個旋流,眾人一直未曾注意。劉迦剛才為了躲避那映界神光,在極小的範圍內做了一個瞬移,沒想到正停在那旋流一旁。臨將臣眼尖,發現劉迦身後出現異光,趕緊提醒。誰知劉迦正防備著他,以為他想引開自己的注意力,失去了最後一刻避開旋流的機會,當場便被拉入旋流之內。

臨將臣見之大驚,身形立時閃至劉迦剛才所站方位,卻見那旋流已越變得淺淺淡淡,頃刻即消失了。他在原地愣了半晌,心中鬱悶之極,忍不住痛罵起來:“他媽的,這無根器界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東西都是突然就來、突然就走,一點規距都沒有!”他越想越是憤怒,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

這邊眾人也是看得心有余悸,一時都不知發生了何事。明正天一臉漲紅,微感暈眩,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大……大哥,消失了,咱們怎麼辦?”白玉蟾也自惱火,聽得明正天說話,忍不住罵道:“老明,平時見你風度翩翩得,一副君子的模樣,怎麼遇到大事你就變得這般快?大家現在不是還在一塊兒嗎?”說著他想起聆聽的修為甚高,忍不住問道:“聆聽,你不是善於辯識四方諸物嗎,你倒是想想看,你老哥到何處去了?”

那聆聽也被眼前之事弄得懵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嚅嚅道:“這……老哥這一消失,咱們到何處去找?我能到這裏來,是因為我從前來過此處,所以不會迷路。可那遍虛空內的諸法界,成千上萬,根本無法計量,誰知道他到何處去了?”玄穹想起一事,轉頭對李照夕問道:“李兄弟,前時咱們曾聽臨將臣說起過,他找到劉迦兄弟是靠了袁天罡的推算。想那李淳風和袁天罡齊名,你又是李淳風的後人,不妨試著推算一下如何?”

李照夕叫苦道:“做這樣的推算難著呢,又不是在咱們地球上推算一個人的八字命理,大運流年、神煞鬼親,一看便知。要找我師兄去了何處,那可是在千萬界中給一個目標定位啊,這這……想來這樣的本事,沒有我師祖李淳風的功力是辦不到的。而且這種事做起來,肯定極為複雜,既便是我師祖李淳風和袁天罡這樣的高人,推算一次也要花上太多的時間和耗掉大量的功力。”眾人聞言,方才知道這艱難之處。

忽見眼前人影一閃,臨將臣已出現在眾人身前。明正天“啊”的一聲驚呼,抬腳便跑。非所言趕緊拉住他,急道:“老明,別急著亂跑,這空間不安全,隨時都可能出事。”明正天叫道:“大僵屍來了!”死活掙紮著要逃,岐伯從他身後一指點過,明正天立刻暈了過去。岐伯罵道:“暈過去了,就什麼都不用怕了。”夜貓子苦笑道:“那倒不見得,他夢裏面也怕呢。”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4:04
第廿卷 解經、第九章  破禪鋒饒舌論天地  主人公恍然新世界

話說那臨將臣聽到李照夕與眾人的對話,立時閃身而至。岐伯這等修為稍差的人,心中頗有自知之明,知道逃也沒用,是以竟站在原地不動,擺出一副死皮的姿態,要殺要剮、吸血抽筋,任由對手處置。那玄穹、小阿菜、安若微等人,則在第一時間閃身而出,分散四立(當然,安若微身邊隨時不忘拖著崔曉雨,也算姐妹情深)。欣悅禪、瑪爾斯等人動作稍慢一點,但也散在外圍,隨時備戰(幹玉保命心急,忘了帶上岐伯,情急之中,向岐伯連遞眼色,示意其趕快到自己身邊來,可岐伯壓根沒看見)。藍沁修為雖然低微,可要她死皮賴臉地面對臨將臣,以她高傲的性格,也難以做到。當即也跟著閃開,因為她的動作比欣悅禪等人慢得多,所以在旁人看來,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移動似的。聆聽則依然伏在原地,對臨將臣視而不見,卻不知何時已將韓怡英放在了他的背上,爪間隱現殺氣,大概也准備著隨時拼命吧。

臨將臣見這群人將自己圍在其中,毫不介懷,看都看不上一眼,只是直盯著李照夕。他那排山倒海的氣勢,從上而下,將李照夕唬得雙腿顫抖、眼光發綠,實難戰穩,忽聽袁讓因顫著聲傳音道:“小李子,如果你太害怕了,要不我也幫你暈過去如何?”李照夕何曾單獨面對過如此惡人?此時已嚇得魂不守舍,哪還說得出話來?非所言渾身冷汗岑岑而下,心中暗道:“這種時候,還是玉靈子氣魄大,連明正天都害怕得要逃,他居然叫都不叫上一聲,其內心深處的自我認同感殊非尋常。”念及此,忍不住向後斜眼去偷看玉靈子,這才發現玉靈子早嚇得暈了過去,正如一個屍體一般懸在空中,難怪沒聽到他的叫聲。

臨將臣看了李照夕半晌,忽然大聲吼道:“你真是李淳風的後輩?”見李照夕臉上汗如雨下,雙眼發直,腦袋如撥浪鼓般亂顫,也不知他在搖頭或是點頭,臨將臣氣不打一處來,正欲發怒相逼,忽然暗道:“倘若這混小子被我嚇死了,反倒是個麻煩事。”他收拾起悍道威猛,一臉笑容地柔聲道:“別怕,我問你話呢,你只要好好回答,有你的好處。臨將臣最不喜歡殺人,最喜歡和人交朋友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彎下腰拍拍李照夕的肩,以示友好。

誰知李照夕早已被他嚇至魂飛魄散,再經他這麼一拍,終於徹底崩潰,一口氣喘不過來,也跟著暈了過去。岐伯雖然也是害怕得極點,可他生性耍慣了嘴皮子,到此生死關頭,也不忘調侃李照夕一句:“哎,小李子這招厲害,眼睛一閉,從此清淨,就當啥都沒看見……我我我……大醜,麻煩你給我來上這麼一下,我幹脆也跟著暈過去得了。”大醜此時已呆若木雞,哪還聽得見他說啥?

臨將臣見李照夕崩潰暈倒,不禁歎道:“這修真小子不經嚇。”轉頭環視眾人,忽然笑道:“這裏面並非全都是陌生人嘛。”他對著小阿菜看了半晌,咧嘴說道:“小阿修羅,你還記得我不?”小阿菜一臉蒼白地點點頭,說道:“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會記得我了,看來你記性不錯。”臨將臣笑道:“那時的小阿修羅,現在的修為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呵呵,今天我沒興趣吸血,你不用怕我。”小阿菜微微歎了口氣,默然無語。他在年輕時,曾跟隨其師尊(也就是上一代的修羅天王)四處征戰,見過臨將臣,記憶相當深刻,所以前些日子他在香象截流陣外,尚未見到來者面目,已從聲音辨出是臨將臣,正因為此。現在見臨將臣對自己說話,心中不禁憶起往事:“當年他路過雙方交戰之地,頃刻之間便吸掉幾千人的血,讓整個戰場都為之震撼,我那時也被他捉住,倘若不是師尊和長老會的人全力施救,他又急著趕路…….我早成僵屍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我。”這是他生平極恐懼的經曆,罕有人知,隨著他修為日漸提升,也不願再將當年之事提起,沒想到臨將臣記性甚好,竟一眼認出他來。

臨將臣轉頭看了看玄穹,微微想了一下,斜著眼睛笑道:“修真元力的仙人當中,有如此精純修為的,可又沒飛升梵天之境的,想來該是玉帝了?”玄穹長身玉立,意態閑散,但在暗中卻極度戒備,見他對自己說話,也就點頭應道:“晚輩正是玄穹。”臨將臣隨意地點點頭,打量著玄穹,欲言又止。玄穹心中微微詫異,問道:“前輩有何話說,不妨直言。”臨將臣沈吟片刻,不以為然地笑起來,說道:“有人推算過,說你將來會修到不亞於三清天尊的境界,嘿嘿……倘若我此刻便廢了你,這預言也就破了。”玄穹聞言,又驚又喜,喜得是這臨將臣氣派極大,該當不會撒謊,他既然說出此話,定是真得有高人做過這種預測;驚得卻是這人性情難以捉摸,說不定發起瘋來,轉眼就會對自己下手。

臨將臣見玄穹默然無語,喜怒不形於色,對自己所說之事,只是淡淡一笑。他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今天沒興趣吸血,剛才我已對那小阿修羅說過了。”言罷,他又看了看安若微,臉上神色微變,笑道:“聖妖,咱們可是老熟人了。當初地藏應劫,你也在場,受了那麼重的傷,你現在的本事可真讓人不敢恭維。人的修為都是打出來的,在爭鬥中才有危機感,有危機感才會奮發圖強,這些年沒怎麼和人動手是吧?”

安若微冷冷應道:“僵屍王身體還好吧?”臨將臣笑道:“這句話問得好虛偽,倘若他身體好得很,幹嘛逼我出來找小白臉?你還不如問他什麼時候死,這倒更有些故人之情。不過說起來,你們這些外道的修行者,進境總是很慢。你看,咱倆當初都受了傷,你如今是個什麼境界,我又是個什麼境界?你當年就不如我,這些年過去了,不僅沒追上我,反而落得更遠。可見外道就是外道,總不如修僵屍來得正宗大氣。”

天下修行之人,無一不把僵屍視為另類邪門兒(包括某些僵屍自己也是這樣),可這臨將臣卻直斥天下所有修行方式為外道,反倒是僵屍才是最正宗、最光明正大的修行者。眾人聽在耳中,均覺荒唐,可偏偏眼前這僵屍的修為又確實非同小可,讓人無法駁其繆論,一時間人人鬱悶之極。岐伯心中苦笑道:“我怎麼忽然間有了點點自豪感?”

臨將臣將眾人一一看過,最後把眼光停在大醜身上。大醜渾身一個驚顫,忍不住脫口道:“臨臨……臨顧問,您好。”臨將臣搖頭笑道:“別拿僵屍王那一套來稱呼我,老子聽得惡心,我又不在他的王國內,封這些莫名其妙的稱呼幹嘛?”說著他又看了看岐伯,岐伯正故作鎮定,被他一瞧,神識猛感恍惚,卻見臨將臣轉頭對大醜疑道:“大醜,你這科學家還是有點本事啊,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血都變了?可獠牙又沒變,這算什麼?難道又是你一次失敗的試驗造成的結果?”

大醜微微鎮定下來,小心答道:“不,這不是我做試驗造成的,有一種液體,好像叫生命之水……”臨將臣恍然道:“我懂了,那玩意兒很罕見,我只是聽說過……”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忽感一陣異樣波動,稍加辨識,立刻高聲道:“是誰?這群人中誰在修萬神圭旨?!”

此語一出,大熊貓心中一緊,脫口而出道:“不是我!”夜貓子一臉愁容地看向他,大熊熊結結巴巴地說道:“真……真得不是我。”夜貓子叫苦道:“你別老說一些讓人意外的話來刺激我……大家已經夠緊張了。”

藍沁見臨將臣忽然問起萬神圭旨,神識微微一顫,渾身上下忽現紫藍瑩光。混沌牒、夜貓子和大熊貓忍不住偷眼向藍沁看去,而小阿菜則低聲道:“萬神圭旨?前些日子好像聽誰說起過啊?是誰說過呢?”玄穹等人也低頭沈思,一時不解。

藍沁被臨將臣這麼一喝,那心中的咒念也立刻停了下來,由之而產生的波動也跟著消失。那臨將臣看似粗曠,但為人卻也甚精明,瞬間掃過眾人以後,見藍沁體內能場猛然升起,大有准備抵抗的意圖,他心中一凜,對藍沁笑道:“你怕什麼?我問的是修萬神圭旨的人,又沒問你。”藍沁強壓心中恐懼,故作笑顏道:“前輩威嚴太甚,晚輩敬畏之極,自然有些害怕的。”話音一落,卻見臨將臣手指一揚,一道柔光輕輕飄飄地飛向藍沁。

藍沁心中恐懼,對萬神圭旨的威力並無把握,更不敢在此人面前炫耀,只得十指勁透,連連逼出陣陣波動,用魔指滅神光將自己罩住,同時向一側閃去。誰知臨將臣襲來之力,並不威猛,只是想看看她用什麼辦法抵抗而已。是以藍沁被其一震過後,雖然渾身乏力酸痛、大感筋骨欲裂,卻並未受到實質性傷害。

見她藍光一去,臨將臣忽然笑道:“魔指滅神光?這小魔女大概就是笙郢翌龍的女兒了吧?可惜,魔指滅神光本是威力極大的神通,在這小孩子手中使起來,倒像做遊戲一般。”說著他搖搖頭,又笑道:“笙郢翌龍這人非正非邪,沒個性,前途有限。”

藍沁見他提及自己父親,知道此機會難得,趕緊順杆而上,故作撒嬌狀:“你既然識得我爹爹,就不該欺負我這樣的晚輩。”臨將臣見她沒有用信願力抵抗,心中也就釋然,笑道:“我就是在想,你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有萬神圭旨這樣的東西?你老爹找了那麼些年,也沒找到這神物,難道你的本事能大過他?呵呵,定是剛才我的感覺錯了。”這臨將臣其實所言不差,那大梵天創界之人,均在一界內留下萬神圭旨這樣的通用修行法門,只不過這種寶貝一般都藏在極隱秘、極安全所在,非此一界中有著通天徹地之能者,不可能找到。就算如玄穹、小阿菜和安若微等人,也一直沒機會見此寶物。臨將臣不相信藍沁能找到,那本來是沒錯的。只不過他不知眾人前時有過一段奇特的際遇,讓修羅天的萬神圭旨得以被大熊貓帶了出來,又被藍沁騙到手中……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的事了。

臨將臣沈吟片刻,指著昏迷的李照夕,對玄穹等人笑道:“這小子是李淳風的後人,我得在他身上想辦法,逼他推算出小白臉的下落,各位有何異議?”這群人一直對李照夕寫日記一事頗有微詞,再加上大家也急於找到劉迦的下落,當即異口同聲道:“英雄所見略同!”

臨將臣點點頭,環顧眾人片刻,見這群人依然死死盯著自己,忽然皺眉道:“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岐伯心思轉得極快,鼓足勇氣,顫聲道:“我……明白了,不妨請臨顧問到一旁先休息,咱們這就動手。”臨將臣咧嘴一樂,笑道:“瞧瞧,還是咱們僵屍界的人機靈,正宗就是正宗,果然與眾不同。”說罷,他竟呆在一旁,雙腿盤坐,閉目靜養起來。眾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讓大家替他逼迫李照夕,他自己則在一邊當翹腳老板。

眾人漸漸聚攏,明正天和玉靈子也跟著醒了過來,非所言暗暗疑道:“這玉靈子一直沒醒,眼前危機稍過,他立刻便醒了……他這昏迷的時間和分寸拿捏得好准!”心中忽然覺得玉靈子智商頗高,並非如眾人想像般那樣傻。卻不知玉靈子跟著大家闖蕩江湖也有些年頭了,修為沒練出來,可保命的機智多少也有一點的,當那自大的情懷被無情的現實擊碎後,裝死是他唯一的選擇。

李照夕被岐伯等人弄醒,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大家都到僵屍界來了?”岐伯見他神恍惚、雙眼迷離,忍不住歎道:“你的想像力不亞於明正天,僵屍王或許還真得會喜歡你。”當即以岐伯、瑪爾斯為首,眾人三言兩語給李照夕說明厲害,逼他立刻推算。李照夕尚想再次說明那工作的難度,岐伯惡罵道:“沒聽高人說過嗎,有危機感才會奮發圖強,你小子不趁著這個機會現學現練,以後誰還瞧得起你?”

明正天忽然想起一事,低聲道:“這空間內的映界神光隨意性太強,咱們能不能換個地方?”眾人聞言,也覺得此建議不錯,但沒人敢作主,便都齊齊看向臨將臣。臨將臣睜開雙眼,點頭笑道:“這話說得不錯,倘若這小子還沒推算出來,就被映界神光給打死了,這可有些麻煩了。”言罷大掌揮舞,圈住眾人,離開無根器界。

卻說劉迦被旋流圈入,那破禪鋒立刻已將其罩在其中,硬生生地闖過一個通道,片刻也就停了下來。劉迦見遠處繁星若塵,立時問道:“破禪鋒,這是何處?咱們得趕緊回去,不能把其他人丟下了。”破禪鋒劍身幻化絲絲彩色光茫(大概是在做探識吧),笑道:“你別急,讓我查查資料再說。”劉迦心中挂念著眾人,急道:“先別管這是哪兒了,得趕緊回去!”破禪鋒歎道:“你別管那麼些閑事啦,什麼兄弟之義、夫妻之情,全都是夢幻泡影,過眼雲煙,你不如就安住在這一界,好好修行,早晚得個正果。”

劉迦搖頭道:“你說得那些道理我也聽說過,可我心中就是放不下那些朋友,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說什麼也沒用,你識得路,趕緊帶我回剛才的空間去。”破禪鋒叫苦道:“如果你是從無間時空中進來的,那還好辦,無間時空就算亂一點,只要你進的空間別太離譜,至少從哪兒進去還能從哪兒出來,那畢竟是橫向跨界的空間。這無根器界是縱向跨界的通道,界與界之間層次不一、境況大異,出口也多是遊移不定,咱們就算出去,也多半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位置出現,不可能出現在你剛才進來前的地方。”

劉迦忽然想起猥瑣男曾提到過此種現象,心中更加急切起來,立時罵道:“他媽的,管他那麼多,總得試試,你趕快動手吧。”破禪鋒無奈之極,又用劍身圈住劉迦,尋道而出。

劉迦過得一會兒,又見晶藍世界,心中一喜。但馬上又失望起來,那晶藍天際此時空空蕩蕩,除了偶見映界神光掠過以外,便是稀稀落落的各種旋流。劉迦見那些旋流忽隱忽現、忽明忽淡,心中憂道:“我對這空間完全不了解,如何找到他們?”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破禪鋒說道:“我那禁界在何處?咱們剛才停留的方位應該離禁界不遠。”

破禪鋒聞言喜道:“咦,瞧我這糊塗勁兒,那禁界被前生的你用神通禁住,固定在不變的位置,咱們有方向了。”說罷帶著劉迦化光而去。劉迦坐在光痕之內,見破禪鋒的遊行軌跡並非直線,而是曲曲折折地繞徑而行,那拐點處一過,隨後即有映界神光飛出,劉迦奇道:“破禪鋒,你飛得這般快,還能提前躲避映界神光?”破禪鋒笑道:“你知道我並不怕那玩意兒,躲不躲,都無所謂啦,我只是不想被映界神光的沖擊降低速度。而且在這裏面,最好別做遠距離瞬移,誰知道停下來的時候面前是什麼怪東西?”

說話間,破禪鋒已停了下來,撤開防護,劉迦閃身而出,卻早不見了眾人。他心中鬱悶之極,一時無話可說,呆在原地,不知該向何處去。破禪鋒見他神色憂鬱,忍不住勸道:“聆聽既然和他們在一起,要找到他們也是遲早的事,而且臨將臣自重身份,也不會隨便為難晚輩,想來最多也就是逼他們想辦法找到你。”

劉迦看著這寂寞無比的空間,心中感歎不已。這些年來,一行人大多齊進齊退,就算偶有分開,但最終也能聚在一起,總算是朋友之緣。可現在面對那數以千萬計的不同空間,他根本無法探知這些人去了何處,難免失落。漠然良久,聽那破禪鋒又道:“看這樣子,那禁界也早已經自毀了,咱們離開吧。”

劉迦低頭沈吟片刻,自言自語道:“前時那句禪偈的意思,應該就是讓人放下心中固有的成見和觀念,我試了一下,有些能放下,有些一時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放下所有的成見和觀念,是不是那界與界之間的障礙在我眼中也會蕩然無存?包括給一個目標定位,也會變得很容易?”

破禪鋒搖頭歎道:“道理是這樣的,但你想一口氣做到這樣的境界,幾乎沒有可能。人生的成見與觀念又不是今生才造成的,那可是千萬次輪回以來,一點點積累起來,這便是為什麼每個人身上有許多不同的性格和習慣。”劉迦點點頭,歎道:“你這麼說,我也有些明白了。我從前未修行時,就曾經發現自己的性格雖然親和隨意,可有時候也會變得很古怪或是孤僻,有時候甚至發起怒來,完全不像我自己。起初我以為只有我自己才這樣,以為那是心理學書上講的什麼多重性格,後來才發現其實很多人都這樣,幾乎每個人的性格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或是說每個人的性格都是多面性的,只是某些成分較明顯,某些成分較隱閉。而且常常有時候會忽然變得連自己都不大了解自己。這可能和你說的積習大有關系。”

破禪鋒笑道:“這只是最淺顯的事實。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有的人天生就是音樂家,幾歲的時候就能作曲揚名?你能行嗎?為什麼有的人從未受過系統知識的教育,家裏的環境也不具備相映的條件,卻能從一個平民變成一個聞名天下的軍事家和政治家?為什麼不是人人都能這樣?甚至一些受過正規教育的人,同時又身經百戰,外加多方因素相助,卻最終遭遇慘痛失敗?人的一生中,自己的一切,包括性格和能力,甚至是種種不可思議的際遇,有太多的東西是多生多世的積累所致,這才形成了命運。而太多人命運的組合與疊加,再輔以種種自然環境的變遷,則造成了整個社會的命運……嗯那,這自然環境的變遷,也同整個社會積累大有關系。同時呢,太多社會的命運又再次組合疊加,又造成了星球的命運。這樣推而廣之,整個宇宙的運轉慣性也就形成了……咦,我說的話多像在饒口令啊。總而言之,一個人既然要修行,就是想擺脫這樣的慣性,不受所謂自然法則的約束,可要擺脫如此巨大能量的慣性,哪有這般容易?非有無量智慧不可。這些東西說起來複雜之極,遠非我現在幾句話就能說得明白,你慢慢修下去,總會知道的。”

他見劉迦默然無語,又道:“你以為只要今生接受的觀念不多,你就能一躍沖天而頓悟成佛,那剛生下來的小孩子豈不是個個都是具備無量智慧的高人了?天下有這樣的事嗎?你見過哪個小孩子連話都沒學會說,便已無量神通、無所不能的?”

劉迦聽到這裏,不禁疑道:“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內心深處其實有太多的積習,包括有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觀念和成見,就是這些東西影響著我的世界觀?”破禪鋒笑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但細微處,你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得到。”

劉迦皺眉道:“那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倘若深藏在我心深處,還要影響我修行,那我不是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可能誤入岐途?”破禪鋒笑道:“是啊,這些東西藏得很深,散布在你六根之中,你現在不知道,但一旦有事情發生時,這些東西便會與外境裏應外合,讓你防不勝防。”劉迦心中暗道:“防不勝防這句話有道理,世間之人,一念之差,而做下終身悔恨之事者,並不在少數。可人只要隨時保持冷靜理智,許多事未必就會發生呢。”

破禪鋒見他臉色飄移不定,知他尚未完全認可自己的話,哼了一聲,哂笑道:“我問你,一個從來沒見過刀的人,理應說他心中沒有這種凶器的概念,可你捅他一刀試試?他肯定是立刻死翹翹了。為什麼?”劉迦聞言一怔,奇道:“是啊,按我在禁界中體會的意思,只要放下這樣的觀念,那刀是不存在的,就算刺過來,對你的身體也是沒用的,可你這一說,我還真得有些不明白了。”

說到這裏,他見破禪鋒的劍身閃出一絲彩光,知他又開始得意起來,忍不住呵呵笑道:“你這樣子多半是想教育我了,是吧?”

破禪鋒樂道:“嘿嘿……咱們繼續,反正我的功能之一,就是給你上課。剛才我說到的六根,便是眼、耳、鼻、舌、身、意。前面五個感官的積習尚好擺平,畢竟打破色相即能明眼,打破聲相便可聰耳,鼻子、舌頭、身體也是同理可推。唯獨意識這玩意兒可惡,你大多時候根本不清楚你內心深處藏著什麼,更不明白這些東西有多大作用,但只要外境出現,那意識卻能知道。一個沒見過刀的人,照樣被別人刺死,是因為他或許今生沒見過刀這樣的凶器,可他千生萬世以來,早在意識深處種下了這樣的概念,機緣一到,外境現前,意識中存有的東西立刻與之相映,其他五根也隨之被調動起來,身體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其他感官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是痛還是癢,是累還是疲,一一都出來了,絲毫不爽……也就是說,他照死不誤。”

這些道理對劉迦而言,多是聞所未聞,見未所見,心中詫異之極。但更讓他吃驚的卻是,那心中竟隱隱升起似曾相識的感觸,仿佛這些道理深藏在宇宙的某一個角落,看似遙不可及,但又像是就在自己的心中,動念可觸,只是自己從未曾注意而已。他自修行以來,對那不斷提升的境界,有過滿足,也有過不屑,但都很少去刻意追求過什麼,總是隨著命運在走。偏偏破禪鋒所說的一切,讓他心中升起一種難言的沖動,似乎有一種徹底的、根本的真理,存在於這茫茫世間,只要你願意去追尋,那真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在你自己身上。

破禪鋒見他良久不語,臉上漸泛紅光,不禁笑道:“瞧瞧,興奮了吧?沖動了吧?有勁頭了是吧?有感覺了是吧?如何,我這老師不錯吧?”

劉迦笑了笑,忍不住又疑道:“你剛才說,一個人六根中的積習是千生萬世積累下來的,那千生萬世以前呢?最初的樣子是什麼?一個生命為什麼有輪回,如果他千生萬世以前什麼都沒做,哪來的業力,哪來的積習,連輪回都不可能發生,又如何積累那麼多的成見?生命最初的時候,為什麼會產生,為什麼會造下導致輪回的業力?佛門既說一切因果相續,這一切現象的發生總得有個原因吧?”

破禪鋒忽然沈默起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這……老哥,這大概正是需要你自己去解決的事,我的任務裏面,好像沒包括解答這麼複雜的問題。”劉迦聞言一愣,恍然笑道:“哈哈哈,你現在不得意了啊?”破禪鋒尷尬笑道:“有所知,有所不知,誰不是這樣的?”

劉迦點點頭,長出一口氣,笑道:“破禪鋒,其實我心中很感激你,因為你忽然向我展示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更開廣闊、更讓人心動的世界。雖然我現在只是站在這個世界的門口,還沒進去,但我感覺得到,這世界裏面或許有讓我真正快樂和自在的東西。”破禪鋒樂道:“打開學生的心門,正是做老師的職責所在,我破禪鋒樂此不疲。”

稍後,劉迦心中的興奮感漸漸隱去,平靜下來,想起前事,不禁隱隱憂道:“破禪鋒,我並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只是擔憂我的朋友們被臨將臣害了,一方面我和大家的感情很好,另一方面,他們對我懷著極大的希望,我不願意讓大家失望。”

破禪鋒見他又開始鬱鬱寡歡,忍不住勸道:“也不是沒辦法找到他們,只不過有些費力罷了。”劉迦聞言大喜,立刻叫道:“你有法子?幹嘛不早說?”破禪鋒歎道:“當年你曾留下一種信息探知法門,叫地藏占察,任那天地間的大小事物,都能追蹤得明明白白,只不過那法子極為深奧,與個人的修為有關,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用。”

劉迦聽得此言,那正感失落的情緒,立刻得以扭轉,當即歡聲笑道:“既然是我自己留下來的,我總有辦法學得會,咱們這就試試?”破禪鋒笑道:“咱們得找一個地方先安住下來,最好是資源豐富的地方,總不能在無根器界做吧?”劉迦此時心情不錯,連連點頭笑道:“對對對,在這種怪地方做事,總讓人提心吊膽,你本事很大,咱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破禪鋒的劍身微閃,數道冷光奔逸而出,同時笑道:“我這就找找看。這無根器界的空間中,有不少天界的出入口,那旋流顏色淺淡的,是從此空間走向下一界的通道;那旋流顏色繽紛多彩的則相反,是從此空間飛升上一天界的通道,這種通道咱們暫時別碰,你的修為不夠,去了更高的天界會不適應。”

劉迦這才恍然,正待贊歎幾句,忽聽破禪笑起來:“有了,前面不遠處有個淺色旋遊剛剛現形,咱們趕緊過去,別讓它又溜了。”說話間,罩住劉迦,忽閃而逝。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4:05
第廿卷 解經、第十章  身臨其境的危情  做了個討厭的夢

那破禪鋒帶著劉迦離開無根器界,來到一個陌生的天地,落點正處一個星河中央。破禪鋒悶聲搜尋良久,忽然笑道:“這一界叫逢艾,是個很普通的天界,沒什麼特色,正好適合你安心修練。”劉迦奇道:“你怎麼知道的那麼多?”破禪鋒笑道:“地藏當年證悟菩薩境界,以他的智慧,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劉迦更感不解,疑道:“如此高的境界,也輪回了?”破禪鋒聞言一愣,轉而歎道:“你不明白的,這情況有些複雜。如果你有一天能重新修回當初的境界,許多事自然知道。境界差異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描述的,所謂意會而不能言傳,就是這個道理。從前釋迦拈花微笑而傳衣缽給伽葉,也是一樣的意思,大家以心印心,方知心心不異,那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的。”

見劉迦一臉疑惑,他又笑道:“你不用擔心太多啦,你看你今生修得這麼順利,早晚也是個正果。”劉迦皺眉道:“上面的境界還有很多?”破禪鋒笑道:“如果說多呢,起碼還有幾十個境界要修,說少呢,只在一念之間。所謂境界級別,多是心造。你看你今生性格平和隨意,欲望淺淡,沒有個性,缺少棱角,正適合修行所需要的平常心,說不定咱們一起努力,三下五除二,幾天就能搞定。”

劉迦聽他如此評論自己,忍不住搖頭苦笑道:“其實有時候,我的性格也很怪異,也很固執。”說到此處,似乎對自己的批評還不夠嚴肅,大感缺乏誠意,又道:“有時候我急起來,什麼事都敢做,比如我曾在紫荊靈院殺了上萬的人,又在淡月外殺了數萬的人,還殺了仙界的青華上人,甚至還誤殺了一個凡人。”說著似乎還嫌不夠,又補充道:“想起來了,我還誤殺了我的好朋友楊雪莉,想起來真是讓人懊悔。”

他一邊說話一邊懺悔,忽然感到破禪鋒隱隱顫抖,他奇道:“破禪鋒,你怎麼了?幹嘛抖得這麼厲害?”破禪鋒小心問道:“老哥,你剛才說的話可是真得?沒開玩笑吧?沒有誇大其詞吧?”劉迦搖頭道:“誇大倒是沒有,我在想,還有沒有什麼隨著時間推移,被我忘記了的部分。”

破禪鋒忽然大聲地哭叫起來:“老哥!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惹下這麼多的業債?你知不知道,不管你境界再高,早晚都要面對這些業債的催逼,那境界轉換之時,如此巨大的業力足夠讓你再輪回千百次了......你你你,你今生沒戲了!天啊,好不容易才能出世修行,這這這......這下又完蛋了。你居然還有心思去找你那些哥們兒,說不定別人只是變成僵屍,而你卻要魂飛魄散了。”他越說越傷心,越哭越厲害。

劉迦雖然心中懊悔,但也並不怎麼害怕,總覺得只要努力修行,有足夠的神通能力,再加上足夠的心理准備,到時候應劫闖關也未必就不順利了,眼見破禪鋒歇斯底裏地大哭,他心中微感不解,忍不住疑道:“破禪鋒,你這話怎麼說?我雖然沒學過佛法,可我也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既然屠夫殺了那麼多生命,尚能成佛,可見修行這種事,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犯了錯誤就被一杆子打死的,總得給人改過的機會。”

破禪鋒抽泣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知道那真正的意思是什麼嗎?那是一個絕對的境界轉換,而且是無比堅決與果斷地大智大勇,也就是像六祖慧能那樣,將千生萬世的一切過往,在瞬間了斷......這樣的天才少之又少。而且像六祖那樣的,既然能在瞬間頓悟,也說明他的迷障少,從前沒造下什麼業力,因此心中無一物,空明一片。老哥,你覺得你是這樣的天才嗎?如果你是這樣的天才,還會幹下這種殺人上萬的蠢事嗎?”

劉迦心中一緊,忍不住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下一次境界轉換的時候,只怕這些業力就要催逼,我多半是死定了?”破禪鋒泣聲道:“多半是這樣的。”說著他見劉迦半信半疑,又歎道:“你要是不信,我有辦法讓你先看看那應劫時的情景,倘若你在那情景中能安如不動、寂寂超然,說不定你也是個天才。”

說著他融入劉迦的元神,正待動手,卻聽小雲輕聲道:“破禪鋒,你沒有開玩笑吧?”破禪鋒微微一愣,轉眼已知小雲即是劉迦前生的神通所化,並不怎麼奇怪,只是歎道:“他要是完蛋了,又得輪回,誰知道下一世是畜生還是什麼的。”小雲問道:“畜生?你是說他下一生會像大熊貓他們一樣嗎?”破禪鋒歎道:“能像大熊貓那樣有靈性,已經是很有運氣了。一個人要出世修行,這本身就需要一個極大的緣份,要獲得無量智慧,那更是......唉,他自己不爭氣,咱們......試試吧,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呆會兒試試就知道了。”

劉迦見他說得如此認真嚴肅,這才有些擔心起來,當即問道:“破禪鋒,你要怎麼做?”破禪鋒沈默片刻,說道:“你只需要放松就好,記住一件事,倘若情緒沖動起來,最好別運功抵抗,否則你會更加難受。”

劉迦點點頭,半閉雙眼,視線下垂,將身心放松下來。眼前只是靜寂黑暗,一切都無聲無息。過得一會兒,似乎有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動,待得他看清時,不由得吃了一驚。這人一臉鮮血,渾身上下肢離破碎,雙眼正惡毒地瞪視著自己。劉迦倒吸一口涼氣,暗道:“此人是誰?”忽然耳邊響起巨聲,那人已在大吼道:“為什麼要殺我?!”劉迦脫口而出道:“你是誰?我什麼時候殺的你?”那人似乎聽不到他的話,只是憤怒地看著他:“你殺了我,還搶了我的女人!為什麼?!”

劉迦心中猛然醒悟:“我想來了,他是宣宣今生的男朋友!好像叫趙可君的那個人!”待要開口懺悔,趙可君忽然揚起一把利刃向他直刺過來。他心中一驚,習慣性地動念一甩,那原力直擊而過,對手竟毫無損傷。劉迦大驚,雙手欲待將對手纏住,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力道,眼睜睜地看著那利刃刺進自己的胸口,一股巨痛讓他險些暈了過去。他“啊”地慘叫出聲,只覺得渾身上下早已涼透,胸前鮮血汩汩而出。他忍著巨痛,勉力抬起手來,撫住傷口,卻見傷口處血肉翻出,那血潮竟穿過指間飛射向外,他心中大急,暗道:“怎麼回事?在我印象中,這人只是個凡人啊,哪來如此力道?”

抬頭一看,趙可君已然不見,他正在慶幸,忽然間耳旁嗡聲大作,似有千萬人正在向這裏靠近。他胸口處正痛得全身顫栗不止,咬緊牙關,扭頭四顧,卻不見一個人影。但耳邊嘈雜聲卻越來越響,似有無數的鍾鼓在一旁敲響,回聲不斷,震聾發饋,讓他整個身體都為之坐立不安。他暗暗搜尋體內的混元力,卻無力可使,正在驚詫,忽然間眼前環境大變。千萬張臉、千萬個人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四周。這些人個個扭曲著面孔,那表情無一不是憤怒、無一不是痛楚,個個都手握凶器,人人皆欲殺他而泄恨。

劉迦大驚,脫口叫了起來:“你們聽我解釋一下。”話音未落,忽然全身上下已被千萬刀劍砍中,一時間整個身體都在噴血,四肢骨節“劈啪”著寸斷,那刺痛感、撕裂感,伴隨著被人分屍的絕望與驚懼,竟是此起彼落。這些人似乎對他恨之入骨,有的竟直接撲在他身上,張口就咬。一塊塊血肉被人拉扯下來,一片片肌肉被剝離開來。劉迦眼前只看到自己的肉體被人千刀萬劍地斬碎,眼前只有血肉模糊。但那痛苦卻並不隨著神經的斷裂而麻木起來,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糾纏不清。他不斷地叫喊,不斷地呻吟,可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話,只是毫不留情地繼續向他砍來,一刀比一刀凶狠、一劍比一劍殘忍。沒人在意他的喘息,也沒人注意他的哭訴,似乎整個世界都將他遺忘,整個世界的人都把他看作是仇人一般。那前所未有的恐懼、那前所未有的孤寂,一刻也未間斷地反反複複地湧上心來,每一遍都比前一次更加強烈,每一次都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永無休止。

忽然間眼前一亮,耳中傳來一個清脆地聲音:“快停下來!快停下來!”劉迦似乎沒聽到這聲音,依然緊閉雙眼,手舞足蹈,口中哇哇亂叫,聲嘶力竭之至。好半天,他動作漸漸緩慢起來,雙眼終於慢慢睜開,這才注意到眼前除了點點星光,剛才的人影已然不見。小雲見他牙關緊咬,肌肉不斷顫抖,神經繃得很緊,忍不住又道:“別再想啦,剛才那是幻境,是破禪鋒演給你看的。”

劉迦聞言猛醒,急急提力,那體內諸力微微一轉,整個身體立時恢複原樣。他這才注意到身上的汗水正如雨水般下落,疲憊無助,就像剛從河水裏出來一般。忽聽破禪鋒歎道:“這是我利用你的記憶給你造出的幻境,算是模擬了一下應劫時業力催逼的場景,當然,這場景遠沒有真實的恐怖,對你神識的破壞程度遠不到百分之一。真到那應劫之時,這些業力足以在瞬間把你打入輪回。”

劉迦心緒漸漸穩定,吞了吞唾沫,問道:“為什麼剛才我的混元力和原力都提不起來?”破禪鋒歎道:“真到應劫時,那奪天工造化的自然威力尚可對付,神通卻沒法阻止業力,因此我要你放松下來,同時將你脈絡封住,這樣模擬的場景真實一些吧。你要知道,你剛才在幻境中面對的痛苦,尚不足那些被你梟首奪命者曾面對的痛苦的十分之一啊,他們和你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痛苦對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

劉迦想了片刻,忽然問道:“剛才……剛才我見到了那趙可君,也就是宣宣今生的男朋友,我曾誤殺了他。但在我的印象中,我是隔著牆殺的他,也就是說,他死前並沒見過我,如何知道是我殺了他?”破禪鋒歎道:“每個人的真性是沒有區別的,也是無所不知的,只不過大多數人的真性藏在了外相的深處,自己平時看不到罷了。因此他雖然用肉眼看不到你這凶手,可他的深層意識卻知道是你幹的惡事。同時呢,你記憶中深藏著殺人過後的內疚與不安,因此業力既來,不僅外力會迫使你去應那因果報應的循環,你自己也會在潛意識中暗示自己該有這樣的報應,這些都是躲不了的。”

劉迦站在原地,呆立無語。剛才發生的一切,將他這些年修行所積累的自信一掃而空,似乎自己依然是個凡人,面對這世界,他依然是個渺不足道的塵埃。仿佛數千年來的修行只是一場精彩紛呈的夢幻,又像一場緊張刺激地電影,這夢幻在轉眼間就要醒來,這電影很快就要曲終人散。而那身臨其境的痛苦體驗,更讓他感到自己的無知與冷酷。

他無語良久,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會這樣?”破禪鋒歎道:“每個修行者,都要面對一次又一次地境界提升。可越到高層次的境界,越不容易把握那顆心。一個人看似什麼都放下了,看似瀟灑自在,但往往境界一至,藏在意識深處的諸多積習就會被調動起來,讓你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而你自己卻以為那是很正常的事,卻不知那正是心魔呢。你記憶中的那些事,便是你修為提升到某個階段時,不由得產生自大的情緒造成的,好像自己就是天地的主宰,無所不能,隨心所欲。因此才會把別人的生命看得不重要,因此才會把自我的心思與情緒任意揮灑而不加克制。其實從你在紫荊靈院大開殺戮地那一刻起,已漸入邪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見劉迦陷入沈思,破禪鋒又歎道:“你別以為你的修為上去了,智慧就比別人高多少。只要沒有徹底了悟,沒有完全走入至境,其過程中隨時都有可能半途而廢。因為你修得越快,能力越強,加上對自己的心不了解,更容易迷失自己,更難看清自己的真實面目。你看凡人社會中,那些親手打下江山的皇帝,他們應該比普通人聰明了吧?他們應該比普通人的能力強多了吧?可為什麼偏偏他們會在某些時候做出自毀長城的事來?因為其能力過強,智商也高,由權力而帶來的自信也比尋常人堅強太多,再加上其擁有無可匹敵的大眾資源,那翻雲覆雨的快感、生殺予奪的自由,仿佛這世上只有他才是主角,別人的一切都是為他而出現的配角,無關痛癢……這一切,都像今天的你一樣。只不過你的能力比他們強上千萬倍,能做到的事更多,對自我的認同、對別人的否定,更是不容旁人質疑。因此自我迷失的時候,也更具隱弊性,更難被自己認知。”

劉迦想起他在淡月外的任性,抹掉面頰的汗水,暗暗點頭,一臉凝重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由此而來,我一念之差所造成的災難或許更大,再加上我對自己能力的認同感,就算知道自己錯了,也會找出一些借口來安慰自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把錯誤看作是做成一件大事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常常以我別無選擇為借口,把別人的生命與痛苦看得輕如鴻毛、不值一提。”破禪鋒歎道:“是這樣的。”

劉迦深悔難禁,心情低落到極點,沈默許久,,輕聲歎道:“我已經沒救了是吧?”破禪鋒聲音陡變,努力按捺著一絲情緒,疑道:“你現在明白我說的話了?”劉迦聽得破禪鋒語調異樣,似乎隱藏著一絲興奮,忍不住奇道:“破禪鋒?你在想啥?”破禪鋒急道:“你先說,是不是明白我的話了?”劉迦點點頭,黯然說道:“我犯的錯太大,自悔前程,已不奢求別人能原諒我了,更不奢求能僥幸應劫成功了。如果來生能再有一次修行的機會,我會好好把握這顆心的,寧靜淡泊、仁慈關愛,或者說……”他想起剛入修行界時,曾與眾人在釋迦成道的菩提樹下遊玩,聽那導遊說起過釋迦的故事,再加上此時心中懺悔之意正讓他無限痛楚,便接著道:“今生我反正是死定了,如果來生再有出世修行的機會,我一定學那佛祖,以渡盡天下受苦之人為念,以解脫地獄所有眾生為心,懺悔我今生無法彌補的過錯。”

此言一出,卻聽破禪鋒嘻嘻歡笑起來,劉迦一愣,奇道:“破禪鋒?你在笑啥?”緊跟著也聽見小雲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說道:“哎呀,他一直就在等你發這個誓願呢,你此願一起,必有成就,他當然開心呢。”劉迦不解,疑道:“破禪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我今生已沒救了嗎?”

破禪鋒嘻嘻笑道:“也不是全然沒救,看你怎麼做羅。”劉迦聞言大喜,開心道:“那你快說?我該怎麼做?”破禪鋒笑道:“你剛才已發下誓願,正應前生那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心念,只要你盡快轉入正道,替逝者超渡、替生者傳法,將那些亡者從輪回道上解脫出來,業力自然消盡。業力既消,再以平常心、慈悲心入道,一念至專,何事不成?”劉迦心中恍然,雖然他並沒有真得死去,可此時依然感到一種死而複生的愉悅與興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雲和破禪鋒知他心意已決,從此再無猶豫,也跟著大笑起來。

Chgor見劉迦終於踏上正途,心中也松了一口氣,否則如此下去,這故事只怕真要太監了……僥幸,僥幸!

劉迦對破禪鋒笑道:“破禪鋒,你真是一個好老師,是你讓我明白了太多,我聽你的!”破禪鋒呵呵樂道:“彼此彼此,你因我而重入佛門,我自也會因你而證悟成道,兩相互助,各不虧欠。這世上誰不犯錯,千生萬世的,一個不小心就造下一筆債,釋迦佛還因為兒時敲打魚頭,而導致成佛後依然頭痛三天呢。”言下之意,似乎在說,佛祖尚可敲打魚頭玩樂,咱們這些小人物敲掉幾個人的腦袋,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劉迦絕處逢生,柳暗花明,開心之極,點點頭,對破禪鋒道:“好,咱哥們兒一起努力!先把做錯的事糾偏扶正,再勇猛精進,絕不辜負了今生這條命。”小雲急道:“還有我呢。”劉迦笑道:“你不是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嗎?哪來的彼此?”小雲樂道:“哎,這句話你也學會了。”劉迦話不多說,看准一個星球,當即帶上破禪鋒閃身而至,打算先用地藏占察找到瑪爾斯等人。

說起瑪爾斯等人,咱們不得不再次話分兩頭。

那日臨將臣帶著眾人離開無根器界,也來到一個陌生空間。這臨將臣也不管此天界是何種屬性,只要李照夕能活著推卦就行。眾人落在一個渺無人煙的星球之上。

李照夕學識頗豐,卻無一精純,如今被逼無奈,方感書到用時方恨少。他想起李淳風臨走之前,曾留給他一些自己研究的最新成果,趕緊掏出來現學現用。明正天見他手握一只玉簡,坐在地上呆視良久,忍不住上前問道:“李兄,你這是在練呢,還是在學呢?”李照夕答道:“現學現練。”明正天心中苦悶,急道:“你打算學多久?”李照夕搖頭道:“這種事誰說得准?我師祖這玩意兒複雜呢,比起寫日記來,那自然是艱難得多。”

明正天聞言大驚,忽聽坐在不遠處的臨將臣哼道:“姓李的,我可沒那麼多時間給你,現在我開始靜坐,出定以後,倘若你還沒弄出個結果來,你們一夥人全變僵屍吧。”明正天急道:“臨臨……臨大僵屍先生,您老人家入定一次要多長時間?”臨將臣抬頭看了看天,說道:“以這個星球自轉的時間為准,一百圈以後我便出定。”說著他揮手禁住星球外圍,安心入定去了。

岐伯見眾人盡現擔憂之色,忍不住對大醜笑道:“這裏面只有咱倆不用擔心,反正咱們就是僵屍,最多再變回小僵屍,重新修過,也沒啥了不起。”大醜皺眉道:“萬一臨顧問生氣了,把咱們的血吸幹怎麼辦?”岐伯臉上一紅,罵道:“他本來只說了要把眾人變成僵屍的,你幹嘛要提醒他別的法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玄穹一直在旁靜默無語,此時見臨將臣入定,他傳音給小阿菜道:“我看那李照夕的樣子,多半是沒法在一百個日子裏推算出來的。那李淳風平生所學何等精深,豈是後輩小生靠著一點點機靈勁兒就能領悟通透的?得想法子破禁溜走,或是背水一戰。”小阿菜點點頭,也傳音回來:“光靠咱倆聯手,只怕不行,得叫上安若微。”玄穹點點頭,又道:“最好能發動戰神和天幽宮的人,讓大家一起動手,人多力量大。”小阿菜又道:“倘若能說服聆聽那怪物,咱們取勝的把握又增加一成。”

兩人心意相通,立時分頭傳音給眾人。安若微也正在想著這事,當即應聲道:“現在才想起來要打了?剛才大家幹嘛去了?”欣悅禪和幹玉等人,見慣風雨,啥事都敢做,當即應承無誤。混沌牒與夜貓子等人,知道退無可退,也毫無異議。聆聽馱著韓怡英,聽了眾人的傳音,只是“嗯”了一聲,依然閉目養神,畢竟是地藏的神獸,雖然面對困境,氣派卻比尋常人要大得多。

唯有瑪爾斯有異議,雖然他也同意拼命,但很快又補上一句道:“最好能叫上玉靈子!”玄穹奇道:“啊?”小阿菜罵道:“窮神,你瘋了?你以為那傻道士的無極遊魂手可以嚇死臨將臣?”瑪爾斯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經過長期觀察,這玉靈子是個天生的福將,再大的災難他都躲得過,咱們叫上他,說不定可以增添些運氣。”小阿菜罵道:“如果老子淪落到要靠那傻道士救命,不活了也罷。”想起玉靈子今後又有可能對人說:“全靠我當時及時出手,修羅天王和玄穹他們才保住畢生修為。”惡心感大增,當即堅決反對。可偏偏瑪爾斯極度迷信運氣這種事,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兩人竟就著傳音吵了起來。

說到這裏,偶有點閑話想聊。其實昨天因為事情太多,上床睡覺的時候已是淩晨兩點左右了。當時很困,一閉上眼就看到一個黑大漢站在床頭,偶以為有強盜入室搶劫,嚇得偶立刻想坐起身來。可不知道為啥,明明知道自己在夢中,卻死活也動不了,就像被鬼壓住了一般。那黑大漢走到床邊,竟然將偶抱住親吻,偶偶……偶也算是個男人,哪能容得他如此放肆?當即大叫大喊,胡亂掙紮,可那聲音總是堵在喉間,四肢無法動彈。好不容易憤起脖子,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上一口……咦,這一口卻把偶自己咬醒了,渾身是汗,心有余悸。回憶剛才的夢境,除了偶不能動以外,一切都清清楚楚,甚至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夢中,就是沒辦法醒過來。想來劉迦在破禪鋒所演示的幻境中,身臨其境,就如偶那夢境一般真切。他和不少修行者一樣,他們在理論上、在認識上,多少都知道自己的修行只要打破人生假相,就能恍然頓悟。可在現實中做起來,卻總在半夢半醒之間,一不小心即深陷了進去……大概和偶剛才的狀況差不多呢,知易行難。因此有高僧曾說:“成佛乃大丈夫事!非小兒女所能為之!”其意便是此事需要的是大智大勇,斬釘截鐵,非凡果斷。稍有猶豫徘徊,那看似只有一線之隔、閃念之差的對錯是非,便可能前功盡棄,退轉重來……大家都不容易啊。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28
第廿一卷 尋心、第一章  吃掉萬神圭旨  境境相隨的人生

那瑪爾斯為了要不要讓玉靈子參戰的事與小阿菜爭吵良久,沒有結果。由於兩人通過傳音勾通,他人無法插嘴,只見兩人眼神走展、表情幻化,就像在演啞劇一般,余者眾人均看得莫名其妙。玉靈子見瑪爾斯面部肌肉扭曲古怪,好奇之極,忍不住上前問道:“老瑪哥,你生病了?”瑪爾斯正待否定,卻見玉靈子笑道:“你這種現象,多是因為體內氣脈走偏岔氣,正好老道自小學得一個偏方,專治因練功不慎而導致的肌肉痙攣……”瑪爾斯聞言一愣,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玉靈子罵道:“你這傻瓜,別不爭氣,老子可是在為你說話!”玉靈子見他發怒,心中恐懼,趕緊走開,但卻在一旁嘀咕道:“有病不治,到時候死了可別怪老道沒提前告訴他。”

小阿菜見瑪爾斯固執之極,忍不住罵道:“他媽的,你這窮神,再這麼死腦筋下去,老子一掌劈了你!”瑪爾斯對自己的看法極為認真,依然大搖其頭道:“我相信我的判斷,那玉靈子雖然人傻,可傻人有傻福,帶上他絕對能提升運氣指數。”

小阿菜被困於此,早已鬱悶不堪,此時再見瑪爾斯胡亂糾纏,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噪,翻掌揚手,一片金光斜飛著削向瑪爾斯。瑪爾斯沒想到他說打就打,大吃一驚,手中大戟橫過,正好撞上刀煞,那刺耳撞擊,眾人均感心中難受。非所言等人微感大腦暈眩,不知兩人何以忽然打了起來,人人在心中暗罵道:“這兩人,一個是凶神,一個是惡煞,全非善類,打吧打吧,打死一個算一個。”

瑪爾斯被震得虎口裂開,手中鮮血染紅了大戟,連著退開兩步,漲紅著臉罵道:“你這瘋子,你不怕你失控自爆啊?”小阿菜正感惱火,被他點中痛處,心中煩悶更難宣泄,當即吼道:“老子自爆前,先殺了你這窮神!”

他話出力至,“嗖嗖嗖”三道刀煞徑直劈向瑪爾斯,同時身形一矮,向瑪爾斯撲去。那瑪爾斯見對手發威,早已全力戒備。大戟揮舞,擋住一道刀煞,卻感雙臂酸麻。但他強悍之極,如此困境,依然努力展開身後神影,輔以原力,動念將另一道刀煞貼著臉頰甩至一側,但卻被那刀煞邊緣割得疼痛異常,忍不住哇哇大叫。他面對小阿菜,能在瞬間應變,已遠非常人所能,傾力之下,再難還手,當即被最後一道刀煞擊中右臂,慘叫著飛了出去。

這邊大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岐伯咬牙罵道:“這兩個混蛋是不是被臨僵屍嚇瘋了?這般死拼?”說著他皺著眉,轉頭對大醜又道:“看他們的樣子,是寧願死在自己人手下,也不願被對手羞辱,大醜,咱倆是不是也來打上一架,互相了斷,圓寂涅磐?省得在此被人愚弄。”大醜顫聲道:“我我我……我覺得臨顧問,並不想咱們死啊。”

小阿菜煞出人至,瑪爾斯剛一落地,他已閃到其身旁,揚手直劈而下。卻見瑪爾斯的身體硬生生地平移開去,就像有人大力拖走瑪爾斯一般。那刀煞從其身旁徑入地下,轟然巨響,砍出一道深溝。小阿菜見之微詫,再揚手劈擊,卻見身旁一白一綠兩個人影倏然而至,正是玄穹和安若微從旁邀擊,將他手臂轉向,那刀煞無聲無息地劈向空中去了。

玄穹一招得手,並不複攻,只是淡淡地說道:“天王,咱們何苦自亂陣腳,讓別人笑話。”安若微似笑非笑地說道:“倘若你要自爆,離咱們遠點,我可沒功夫替你扛天災。”小阿菜被其二人大力所阻,立時清醒,收攝心神,轉頭對瑪爾斯致歉道:“哎,小神,老夫剛才失控,險些滅了你,對不住啊。”說著他走到瑪爾斯身邊,伸過大掌,將其傷處鎮住。

瑪爾斯躺在地上,苦著臉罵道:“你這毛病真是可怕,比之大醜當年那傳送光圈還要不穩定,說來就來,完全沒個定准。”說著他轉頭對安若微笑道:“安美女,多謝你出手相救,你比我爹……”他開心之余,忍不住胡言亂語,正想說那句“你比我爹對我還要好一些”,忽然想起,那對他比他爹還要好的人,不正是他娘嗎?雖說認安若微當幹媽,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且也挺榮耀的,可人家安若微未必願意啊。念及此,這胡話便說不出口了。好在他有清心咒護住神識,倘若這念頭被安若微得知,他又免不了大嘴惹禍了。

小阿菜見瑪爾斯緩緩站起,知他已無大礙,不禁笑贊道:“這窮神修為不錯,剛才受傷之後,居然還能在危機關頭平移開去,這本事了得。如果沒有這一招,你小子剛才已經變死神了。”瑪爾斯咧開大嘴,呵呵樂道:“我哪有這本事,不是玄哥和安美女幫得忙嗎?”見玄穹和安若微搖頭,他不覺楞住,奇道:“咦,那是怎麼回事?”想起剛才自己堅持提到的關於玉靈子能帶來運氣一說,又聯想到自己剛才極力為玉靈子說話,是不是已經沾上了他的運氣,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難道是玉靈子?”那玉靈子正在一旁為了剛才被人拒絕的事鬱悶,聽到瑪爾斯提起自己的名字,心中賭著氣暗道:“他剛才不把我的話當回事,現在知道自己的毛病,又想起我了?我偏不理會他,除非他來求我。”

忽聽身後不遠處的臨將臣呵呵笑道:“小魔女,果然是你,險些被你瞞過了,那萬神圭旨名不虛傳,以你這般普通的修為,竟能發揮出如此功效!”眾人聞言看去,見藍沁正咬著嘴唇,一臉蒼白地看著臨將臣。先前瑪爾斯受傷倒地,她見勢急,忍不住啟動信願力,將瑪爾斯平移開去,躲開了那致命一擊。雖說這萬神圭旨的能場波動極為特殊,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一般人根本感覺不到,可臨將臣見多識廣,再加上前次心中便種下了此念,此時再無懷疑,瞬間便查知那波動由藍沁而來。

藍沁見被臨將臣識破,知道再難隱瞞,想到自己已將萬神圭旨的諸般境諳熟於胸,那原版玉簡反倒成了禍害,當即將玉簡拿在手中,莞爾笑道:“前輩既然喜歡這玩意兒,我送你給好了,就當是晚輩孝敬您老人家的。”這邊大熊貓一臉疑惑道:“夜貓子,你不是說那玩意兒是騙人的嗎?怎麼大家都想要啊?”夜貓子也頗感不解,但依然嘴硬,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尷尬笑道:“那玩意兒只是名氣大,其實內容是假的,騙人的東西。”混沌牒也覺著不對勁,不禁奇道:“倘若那玩意是假的,那藍姐為什麼能移開瑪爾斯?”夜貓子死掌著臉皮,惡狠狠地說道:“她用的那是魔法,和萬神圭旨無關!”

岐伯見藍沁主動拿出玉簡,忍不住對大醜笑道:“這小魔女倒是聰明,識時務者為俊傑。”大醜奇道:“俊傑是什麼意思?”岐伯聞言微怔,一時不知該作何解釋,只有胡亂支吾道:“俊傑就是英俊傑出的人,相當於帥哥。”大醜更感不解,疑道:“俊傑就是帥哥?那藍沁可是個女子。”岐伯滿臉漲紅,怒道:“他媽的,你怎麼老是跟我較勁兒?咱們還是不是哥們兒了?”大醜見他發怒,不便再問下去,但心中仍然暗道:“這有什麼值得發怒的?既然藍沁是女子,那句話改成識時務者為美女,不就行了?岐伯有些不大變通了。”

臨將臣神識探過,已知藍沁手中玉簡非同尋常,心中大喜,伸手一招,那玉簡即從藍沁手中飛出。忽見金光一閃,那玉簡卻猛地中途轉向,飛向另一邊去了。臨將臣的修為在這群人中,處於絕對優勢,壓根兒沒想到還有誰敢搶他的東西,是以一招之力只是為了取物,並非大力襲人。不曾想這群人中還真有膽子奇大之輩,竟半路攔截,將此物奪了過去。

臨將臣扭頭一看,那半途截物之人,正是聆聽。聆聽攔下玉簡,話不多說,直將玉簡放入口中,“哢嚓哢嚓”地咬個稀爛,然後大頭一點,硬撐著吞了下去。眾人盡皆看得合不攏嘴來,夜貓子驚道:“這聆聽哥好狠,連玉簡也吃,他他他……他到底是修什麼出身的?”

韓怡英在聆聽背上顫聲道:“聆聽,你……不要命了?那人可是僵屍啊。”聆聽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拌動金毛,將韓怡英輕輕送出老遠,然後站起身來,四腳蹴地,對臨將臣笑道:“萬神圭旨,現在變成一坨屎了,你還要不要?”眾人見他如此猖狂地面對臨將臣,人人心驚,岐伯對大醜低聲道:“這怪物仗著是地藏的馬兒,居然看不起臨將臣,這虧只怕要吃大了。”說罷拉上大醜閃向一邊,盡可能離戰場遠些。

臨將臣臉色大變,緩緩站起身來,冷冷道:“聆聽,我倒是忘了,你的修為早非一般神獸,看不起老夫也屬應有之事。在無根器界的時候,你便有機會逃的,一直跟著這群人,想來應該有其他的心思吧?”那聆聽站立之時,已知面對臨將臣,勢必有一場凶戰,早將體內能場盡行蕩出,渾身上下異光升騰,漸漸沖出數十丈之高。眾人被其能場漫延所逼,個個後退,像明正天這等機靈之輩,更是順著那一蕩之勢,努力地向後飛得更遠。眾人這才發現其修為之深,實在是小看了這怪物,小阿菜對玄穹低聲歎道:“咱們看走眼了,這怪物多年修行,哪是一般的神獸?”

臨將臣從前見過聆聽,這次又見這怪物,也沒將他放在眼裏,畢竟聆聽將修為收斂得很深,大有韜光養晦的自謙。此時見聆聽站起身來,擺出決鬥的架勢,心中也暗暗吃驚:“這畜生是有備而來的,卻不知他為什麼死死跟著我不走?”他轉眼已在兩人之間做出比較,聆聽修為雖然悍猛,但比起自己來,依然落了下層。但以此獸的修為,如果只想著逃命,甚至是帶上韓怡英一起跑,在無根器界時就能做到,因此一時想不通他何以不逃。

見聆聽臉上露出怪笑,臨將臣心中一動,轉眼已明其理,冷冷笑道:“聆聽,你應該知道小白臉躲到何處去了是吧?你們倆之間難道沒感應?”聆聽磨了磨利爪,口中白牙森森,盡顯金光,粗聲粗氣地樂道:“猜對一半。我確實知道我老哥在哪兒,但卻和他沒啥感應。他的修為還沒恢複到當年的境界,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臨將臣沈吟片刻,又見聆聽笑道:“你有本事便殺了我,但想要找到我老哥,那可不容易。”

此話一出,不說臨將臣,那其他人中凡是聰明一點的,也都恍然大悟。以聆聽現在暴露出來的修為,要逃命絕非難事。他遲遲不走,便是因為聽說李照夕有推算出劉迦所在方位的可能,他不願讓臨將臣找到劉迦,是以跟著眾人。但見他又出口否認臨將臣的話,眾人一時也感不解,玄穹忽然醒悟道:“是那把劍!破禪鋒!”

此語一出,其他人盡皆明了。那聆聽所言非虛,他確實和劉迦之間沒有感應,但他和破禪鋒之間卻有著極為緊密的關聯。

岐伯念頭轉得極快,已想通前因後果,忍不住在一旁罵道:“這聆聽不老實,先前不帶咱們去找小白臉,並非不知道他主人在何處,而是寧願犧牲咱們大家,也要保護他家主,可惡的畜生。”非所言疑道:“這聆聽既然和破禪鋒之間有感應,就該相互間都知道對方在哪兒,那也就是說,我兄弟也該知道咱們在哪兒啊。可一直沒見他找過來,這卻有些不對勁。”岐伯惡罵道:“你還不明白嗎?那破劍的心思和這怪物一般,只要能護者小白臉修練成功,其他事全不理會。好不容易把小白臉帶走了,你說那破劍會對小白臉說實話嗎?會告訴小白臉咱們在何處嗎?他肯定給小白臉說:哎,要找到他們可難著呢,這千天萬界的,誰知你那群哥們兒在哪兒?”

眾人盡皆恍然,果見聆聽笑道:“這小僵屍聰明得緊,比大僵屍要聰明多了。”他一直隱忍不出,便是因為李照夕尚沒能力推算出劉迦的下落,他受地藏教誨頗多,不會隨便為了一點可能便殺了李照夕,因此只是漫不經心地跟著大家,也算伺機而動之意。可萬神圭旨被臨將臣發現後,他擔心以臨將臣的修為,將萬神圭旨貫通,只在早夕之間。他早聽說過萬神圭旨的威力,憂慮那時誰也阻止不了臨將臣找到劉迦。因此當機立斷將萬神圭旨奪下,一口氣咬爛吃了下去,拼著被臨將臣所殺,也要護著劉迦。

卻說劉迦心意已定,便來到一處山水秀美的星球。他早做過探識,知道這星球之上,只有一些原始居民,零星散落在這星球的各處。他喜歡這風景如畫之處,便選此做為暫停地。

劉迦找到一處環山依水的地方,對破禪鋒笑道:“這地方不錯,背靠巍山大脈,像一把躺椅;左右各有兩條順脈,正像青龍白虎侍立;前面一片小丘,算是經案;大江繞山而過,算是陰陽調和聚氣之所。呵呵,好一片風水龍穴之地……咦,我這話多像一個風水先生啊。”破禪鋒知道他對天人合一之境理解甚深,也湊趣道:“是啊,這星球上有緣來此安居的人,定是大有福份之人。”劉迦點點頭,笑道:“待我運行完地藏占察,也可順便做點善事,幫那些原始居民改善一下生存狀況。”

破禪鋒樂道:“你以為做點善事就把你的業力給消了?你真以為那麼容易?”劉迦本來只是一個念頭,沒想到破禪鋒一句話竟讓他認真起來,不覺問道:“做惡事不行,做善事也不對?”破禪鋒又開始得意起來,語調抑揚頓錯,笑道:“我沒說你不對。修行悟道,不僅要遠離惡,同時也要遠離善,要遠離一切相對的觀念。你前時突破禁界障礙,把那看作是心來轉境,只是明白了一點點,利用了相對觀念中的另一面而已,卻又陷入了另一個對立的觀念。其實善與惡也是相對的,天地間凡是因角度不同、因立場不同而產生差異的一切,包括種種觀念、認知、習慣、原則等等,甚至是六根產生的一切感知,都是相對的,都該放棄的。”

劉迦奇道:“我要是啥都放棄了,我這個人也就不存在了,那我修行幹嘛?修了半天,其結果是啥都沒了,不如找個人一刀劈了自己,再放把火燒個幹淨,何必修行?”破禪鋒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稍稍有點思想的人都會這麼想,不這麼想反而怪了。你現在這念頭,便是建立在你習慣的生死觀念之上,以習慣中的‘有’和‘無’來判斷修行的最終結果,以習慣中的‘有所得’和‘無所得’來認識所謂空境。”

劉迦想了想,又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並不需要身體這東西,元神可以獨立存在於世間?這種現象我見過,老白他們曾經就是這樣,但好像那境界很可憐,他們也活得並不開心,哪有什麼大自在和大歡喜?”破禪鋒樂道:“瞧見了吧?你這句話也一樣,還是建立在習慣的認知上來判斷的,以你心中的觀念所擁有的‘好’與‘不好’來判斷修行境界的。我前時告訴過你,那絕對的境界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表達,但卻能知道,靠什麼?只有靠你放下六根中所有的成見與觀念,讓真性自然去發現,一切自知,何必要用這些觀念束縛住自己?”

劉迦沈吟片刻,點點頭:“你說得好像有道理,不管我怎麼去猜測,總覺得很難明白你說的那境界,想來那意會不可言傳之理,正是這個意思。”破禪鋒笑道:“對啦,瞎想是沒用的,一切唯心所現,你的心是亂的,所現之境肯定全是假的。就算你想消掉業力,我問你,你知道你千生萬世的業力有多少?修行前沒吃過雞鴨魚肉?夏天沒打死過幾只蚊蟲蟑螂?你真要靠做幾件善事,那業力如何消得了?”

劉迦聞言大驚,大張著嘴道:“啊?這些也算?”破禪鋒嘿嘿樂道:“你心中既有善惡之念、既有生死之別,就落在有情之中。世間有情,哪一樣不是生命?哪一樣不是眾生?眾生既然平等,他們便與你一樣,你取了他們的命,這因果循環之下,有一天他們自會來取你之命。”劉迦頗感疑惑,皺眉道:“那按你說的辦法去修行,就不落在因果循環裏面了?”破禪鋒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是不落因果,而是不!因果。這不!因果的意思,和慧能那句‘心中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是一個道理,我也沒法給你解釋,這屬於該你自己去領悟的範疇。”

劉迦自言語道:“不!因果?這句話該怎麼想?”破禪鋒笑道:“你這個‘想’也是不對的,這樣的想,照樣是一種帶有成見的妄念,就算要想,也該是非想非非想。”劉迦聽得拗口,失聲笑道:“你說的啥?非想非非想?你又開始饒口令了?”破禪鋒自己也感迷惑,支吾道:“非想非非想,大概就是說,你別用你現在的念頭去想,但也不是不想。一方面要別去想,另一方面又要想,那個狀態就叫做非想非非想……他媽的,那佛祖怎麼只說不解釋?留下這般晦澀之語,我如何說得明白?!”那非想非非想之說,是當年釋迦佛祖論空境時所留下的甚深法語,既非形而上的道,又非形而下的器,是超越體用觀念的絕境。這破禪鋒只知道照本宣科,是以越講越糊塗。

劉迦知他所說一切均從其資料庫中而來,而這些資料又都是前生的自己所收錄,該當不會有錯。但總覺難以明白,便歎道:“或許我的成見太深了,有些東西我現在確實無法明白,咱們還是開始做地藏占察吧。”說著他對破禪鋒道:“快教我地藏占察的法子,我現在就學。”破禪鋒沈默起來,良久才又道:“那玩意兒太複雜了,你現在的境界不夠,學不了,還是先修佛法吧。”

劉迦搖頭道:“不,還得先學那東西,我得想辦法先找到瑪爾斯他們,否則我的心靜不下來,既然我的心靜不下來,如何學佛法?廢話少說,快教我吧。”破禪鋒笑道:“要靜下來也容易啊,你可以先不斷暗示自己,那些什麼朋友之義、夫妻之情,全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全是假的……那《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上不是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夫妻無情,朋友寡義……”劉迦聽得極不耐煩,笑罵道:“他媽的,少說這些鬼話,老子要能豁達到這種地步,還能欠下那麼些命債?明明知道我做不到,你還在那兒瞎掰,閉上你那臭嘴吧,再胡說八道,小心我開除你這老師。”

破禪鋒沈吟片刻,自顧自地說道:“咦,他怎麼就是不明白啊?我說的可全是我的資料庫中所記載的內容,這些都是曆代聖人留下來的東西,句句經典、字字珠璣,不該有錯的呢。難道說我的教學方法有誤?”小雲也跟著道:“破禪鋒,你說的道理好像是那麼回事,可方法大有問題,哪有強迫別人去做一件事的?”破禪鋒忽然笑道:“哎,我明白了,我這法子叫斷水截流,對觀念固執得人沒用,得換個法子,用因勢利導才行。就像洪水來了,哪能去堵呢?應該給它找個宣泄去處。讓我想想,如何順勢,如何疏導?”說著他竟不顧劉迦的急切,獨自盤算起來:“一般說來,想讓一個人明白一樣道理,有舉例法、說理法、暗示法、或者說……。”

劉迦見他自言自語起來,不禁苦笑道:“他怎麼這般迂腐?好像一個裝滿一肚皮學問卻不知變通的老學究。”他將破禪鋒握在手上,認真地說道:“破禪鋒,你要如何教我,你自己慢慢想,還是先把地藏占察教我吧。”破禪鋒見總是避不開這個話題,不得不順著劍身將那心法傳給劉迦。

劉迦將心法默識一遍,不覺問道:“不對啊,破禪鋒,這心法裏面說,還有一個占察啟心輪,你怎麼沒給我?”破禪鋒支吾道:“那輪……當初你沒有把那輪子裝進來,只有這心法,啟心輪你自己造吧。”劉迦聽得可疑,暗道:“前生的我既已將這心法收錄,怎麼可能反將那工具給遺漏了?”他知道破禪鋒不願他去找瑪爾斯等人,在占察一事上定有保留,因此歎道:“唉,看來我只有自己造了。”

說罷他的元神忽然大力前突,直入破禪鋒劍身。那破禪鋒的靈元之氣正與他元神聯在一起,不曾防備,大叫一聲:“哎呀,你這是幹嘛?!”話音一落,劉迦元神已瞬間回歸,對破禪鋒嘿嘿笑道:“我看見了,嘿嘿,你身體裏面有那麼一個輪子呢,快給我!”破禪鋒長歎一聲,只得將占察啟心輪拿了出來,又道:“你……你真是固執。”

劉迦攤在手中,見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銀環。其中大環內套小環,一層一層下去,密密麻麻,竟有五十一層之多。環的最中央處,尚有一個極小的鏡面。劉迦以心法對照,方知那些銀環上應三十三天諸境,下應十八重冥境。他念動口訣,將啟心輪扔向空中。那啟心輪立時放大,片刻展出一個五十一重銀環相套的大輪在空中,那巨輪直徑數百米,緩緩旋轉,燦燦生輝。

劉迦飛身而上,來到其中一圈銀環跟前,見環壁上又有千萬道細如銀絲的軌跡,他知那細紋代表著此天境內的界。一條細紋就是一界,每當有新的界在此天內生成,那細紋就會自動增加一條。反之,如果一界出現毀滅,開始輪回重生,那細紋便會隱沒,直到那一界重生完畢才又重新顯現。稍將神識探入那細紋內,立感天旋地轉、惡心嘔吐,險些摔了下去。

卻聽破禪鋒叫道:“那一環是大梵天的縮影,上面一條細紋就代表大梵天內的一個界。你境界不夠,別去探識,否則被它擾亂心神,會沒命的。”劉迦趕緊收心斂識,深吸一口氣。待緩過神來,他問道:“我要修到何時才能到大梵天的境界?”破禪鋒笑道:“慢呢,要上萬年,快呢,片刻即可。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上面有什麼境界,所有境界均是心造。你心中空明一片,萬境自消,何苦老想著一步步地爬上去?就算你曆經艱難險阻地爬上去了,一樣得擺平心這一關。你不知道,大梵天的創界者,大多都死在自己創下的界中,能跨境界飛升的終是少數。”

劉迦想起祺諾,點頭道:“我見過一個大梵天的創世者,哦,想起來了,還收藏過另一個創世者的運天手杖。”破禪鋒笑道:“一個人修到了能創世的地步,便會覺得天下萬物只在五指之間,不管是無情還是有情,都由他而生。覺得自己是天父,覺得自己是萬能的上帝,此念種在心中,很難擺脫,這便落了下層。就像你本來是一個單身的男人,自由自在,瀟灑無比。忽然間有了個孩子,雖說你不斷告訴自己,你要給他一個自由的人生,不想多約束他,可你畢竟有一套自我的人生觀、價值觀,很難真正地放開心懷讓他毫無約束地成長,總希望他活得更好、更開心,可這更好和更開心的標准是什麼?是你的觀念和標准啊。你給他買各種各樣的書,讓他學這個學那個,甚至刻意擺脫世俗觀念,讓他接觸一些你認為有價值、有深度、有思想境界的東西,讓他能在所謂的自由環境下多一些選擇。呵呵,說穿了,你提供的一切,還是按照你的喜愛和取舍為標准,還是沒有擺脫你自己這個觀念。”

劉迦心有所感,點頭道:“唔,這道理我明白,還好我沒……”他本來想說“還好我沒結婚,也沒孩子”,但立時想到林思琪,自己和她的關系早該算事實婚姻了。林思琪死的時候,林思音尚是嬰兒。雖說他沒有幹預,也說過不願幹預她的人生,但他現在想起來,林音思的成長實在沒有其他選擇,一切都是由小雲和老白等人安排了她的人生道路。念及此,忽然覺得內心有太多的觀念,多是自己不曾注意得到的,往往在說別人落入何種境界時,在笑看他人犯下低級錯誤時,自己也正陷在其中,只不過自己未必知道罷了。

咦,忽然起一個禪門故事,不妨在這裏講講,也算這一章的總結。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廟,廟裏有個和尚……不是啦,這次是四個和尚。一天晚上,其中有個和尚說:“咱們今晚參禪打坐練定力,在那蠟燭燃盡以前,誰也不能說話,誰說話誰就輸了。”於是四人齊齊靜坐。過得一會兒,那窗外吹來一陣大風(多半是妖風,來試探這些僧人的),將那燭光吹得搖來搖去,看著就像要熄滅了似的。其中一個和尚立刻叫道:“哎呀,風太大,蠟燭要滅了。”另一個和尚笑道:“你輸了,你在蠟燭燃盡前說話了。”他身邊的僧人也跟著笑道:“你也輸了,你也說話了。”接著最後那位僧人開心樂道:“你們全都說話了,你們全都輸了,只有我贏了。”自從聽了這故事後,偶發誓絕不做點蠟燭的和尚。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29
第廿一卷 尋心、第二章  詭異的中陰傳說  失意的教授

劉迦急著用占察啟心輪找到瑪爾斯等人,當即從心法中找到一個最簡單的法子,以物尋人。那占察啟心輪的心法甚是博大精深,當年地藏創此神器,其目的在於讓世人明了世間的因果循環、生命真相。整個啟心輪一旦徹底運作起來,任那諸天諸界的滄海變遷、任那世間萬物的明暗詳略,事無巨細,般般清楚、件件了然。打個比方吧,倘若有哪位哥們兒不小心精通了地藏占察法,隨意探識一番,立時便會驚怒道:“我說chgor那混小子為啥最近更新變得慢了,原來是夜夜都被人拖去打麻將了!”再細看下去,那哥們兒還會歎道:“唉,原諒他吧,這小子最近賻運不佳,輸得灰頭土臉,精神愉悅指數已開始走向負極了。”反過來,倘若要追蹤的是上一天界的東西,只要方法正確,別像劉迦開始時那樣瞎探識,一樣可以得到許多有趣的信息,諸如靈宵殿的裝修是不是該維護一下了、宙斯的家庭矛盾是不是又升級了、何仙姑是不是煉了一件時髦的披風、雅典娜昨晚睡得好不好、包括更高級別的老君的靈元樹上最近是不是多長了幾片葉子……等等,諸如此類,難以詳述,咱們在後面會慢慢道來。

留在世間的地藏占察心法,由於凡人的境界和認知有限,資源條件也不具備,大多用木輪代替,用其最簡單的因果業報來推算人的命運,其功能雖已大打折扣,但就推算事理而言,還是相當准確的。有興趣的哥們兒可以在網上查查,隨處可見,咱們就不在此羅嗦了。

劉迦見那以物尋人的法子需要被搜尋之人的事物或是信息,而且是越准確越好,便在心中一一排查。這時他忽然發現在所有的人當中,他對藍沁的身體信息記得最為准確,不禁歎道:“按理說,我對宣宣的魂魄信息應該是最有把握的,可真到要用這法子尋人時,我居然寧願相信我對藍沁的記憶。人真是怪,你總會習慣地以為你了解你身邊的人,或是特別熟悉你曾愛過的人,但沒想到有一天你會忽然發現你最了解的居然是你從前的敵人,這……”小雲笑道:“別想那麼多啦,你在藍沁體內住了一百多年,對她的信息當然最有把握。”

劉迦點點頭,放下心中雜念,用原力將腦中對藍沁的記憶打包,透入占察啟心輪中央的那個鏡面,啟心輪立時環環相續的閃耀起來。由於那藍沁的信息中含有魔界的內魔法門,因此代表欲界天的那一組光環則大現金光,很快那金色亮點移動到欲界天內所含的梵天,瞬間又移進梵天以下的諸界之中,最後進了魔界。要不了多久,那亮點已從魔界內轉悠出來,遊向其他界去了。

劉迦向破禪鋒問道:“梵天下面的界有多少?”破禪鋒笑道:“我沒數過,但當初已不下千萬,誰知道後來又增加了多少?像仙界、妖界這些都是大界,而且特點鮮明,信息追蹤也很簡單。但有許多小界特色不鮮的,啟心輪在要在其中搜索信息,就要慢得多。”劉迦暗歎世界之大,對破禪鋒說道:“我和小阿菜曾被梵眾天的人追蹤,險些沒命。我曾聽人說,梵眾天只是整個梵天世界中最低的層次,但那三人的修為也遠在我和小阿菜之上,真是難以想像。”破禪鋒笑道:“我還是勸你別老想著飛升到梵天,那種修行途徑帶來的迷惑不小,對修心的幹擾也大,容易被幻境誤入岐途。雖然梵天有創界之能,但凡事總有兩面,並非只是好的一端。”

劉迦想起一事,疑道:“你前時說,每一界都在不斷變化,而且界與界之間尚有種種隔胲,那啟心輪如何得到相關信息?”破禪鋒笑道:“心法上有,你沒看見?”劉迦默識良久,這才發現啟心輪的信息通道並非自己見過的無間時空和無根器界,而是一個叫中陰區的空間。

劉迦正在疑惑,破禪鋒已開始一本正經地開堂講課了:“嗯那……那中陰區是超越所有天界而自然存在的一個區域,可以說無處不在。所有的生命,只要是輪回而非轉世的,都要經過此區域而進入冥界,最後在冥界完成種種生命信息的重新組合,由冥界再進入其他新的一界,開始新的人生。”劉迦奇道:“生命信息的重新組合?”破禪鋒笑道:“說簡單點,就是各種業力的自然循環,一種比較複雜的條件篩選機制,但那是自然完成的,人為管不了的。打個比方,一個人生前欠了別人的錢,重新組合的時候,這個機制就會判斷這筆債有沒有了結的機緣,是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樣的時間,何種機制了斷。你別把這事看得人性化,業力可是一種力道,這力道只要存在,沒有與之對應的事情發生,就會一直存在,直到有事情將它了結,才會消失。如果這個人因其他種種業力組合,無法在下一世與債主相遇,那機制就會自動找出最適合兩人了結這業力的時間和空間,反正總會將這事了了,不然那力道總是存在的。”

他以為劉迦會接著發問,誰知道這次劉迦居然一點就通,毫不懷疑地點頭道:“這道理我明白。”破禪鋒奇道:“這事的內在機制比啟心輪要複雜得多,你怎麼就明白了?”他問這話的時候,語調極為古怪。仿佛一個教授准備了一個長篇大論,本擬向學生好好炫耀一番,一方面顯示其博學,另一方面也趁機提高自己在學生心目中的份量。誰知道那學生居然只是聽了序言就理解了全文,做教授的失望之余,難免懷疑著這學生是不是不懂裝懂,又或是質疑這學生的人品不夠謙遜、不夠本分、不夠厚道…….畢竟偶寫了一百萬字的東西,在你這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兒眼中,有價值的居然只有五百字,這種痛苦是不言而喻的。當然,這種情況下,那學生早晚會被教授邊緣化,狠一點的,會被以各種理由扣掉學分而留級……那教授也是有道理的:就算你的專業知識夠了,但偶還是要讓你多學一年,起碼要你學會如何做人。

劉迦笑道:“我偶然煉丹爐內領悟到了天地演化的道理,那看似簡單的自然變遷,其實內中蘊藏著極為複雜的機制。就像一個星球上,為什麼會地震?絕不單單只是那星球地塊運動的原因,有太多的因素相組合,大到那星球所處的星系運轉、小到星球上的生物對它的改造,諸多因素雜呈相疊,最後才造成了那次地震只能在發生那個地點、那個時間以及那種破壞程度。而這地震的發生,必是種種因素所含明暗力道的相互作用所致,也是大自然耗散這些力道的基本法則。如果沒有這地震,那些力道就會一直存在,最終還是會找到與之相適應的渠道宣泄出來。因為所涉及的要素太多、涉及面太廣,人要簡單地改造它,真得很難。”

說到這裏,他忽然問道:“破禪鋒,我前生是不是就有跑題的習慣?”破禪鋒一愣,不覺嘻嘻笑道:“是啊是啊,一直都是這樣的啊。瞧瞧,咱們不是在聊中陰區的事嗎?怎麼扯到其他地方去了?你這習慣真不好,把我也帶累了。”說著他趕緊向劉迦介紹中陰區的種種特點。劉迦這才知道,原來佛門密宗的修行派系內,就有許多學說對中陰區和中陰身有著極為深刻的研究,他第一次聽說有這樣一個空間,興趣大起,也就安靜地學習起來。

他倆這一開聊,也不知要到何時去了,反正不到那啟心輪停不下來,大家也閑著沒事可幹,咱們不妨看看瑪爾斯那邊的狀況如何了。至於他們提起的中陰區的問題,後面再補述不遲。

那聆聽與臨將臣對恃起來,余者眾人盡皆遠離。岐伯低聲罵道:“最好兩人打個你死我活,玉石俱焚,咱們大家也算揀條命。”誰知那臨將臣和聆聽的耳力都是極佳,同時聽到這句話,一齊轉過頭來,怒目相視。大醜愁道:“瞧瞧,誰叫你亂說話的?闖禍了不是?”幹玉卻在岐伯身後樂道:“好血性的僵屍!”岐伯被臨將臣二人看得膽顫心驚,雙手亂搖,急中生智,立刻正色道:“當我沒說過!當我啥都沒說過!我我我……這大嘴!該打!”說著他竟揮起巴掌,幹脆果斷地給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眾人見了,個個目瞪口呆,均搖頭暗道:“這岐僵屍只怕是天底下最見機、最識時務的俊傑。”

臨將臣和聆聽也沒想到岐伯見風轉舵的速度如此之快,自我批評的效率如此之高,不禁微感詫異。岐伯見兩人依然盯著他,忍不住苦笑起來:“我我......我幹擾了倆位切蹉修為的心情,罪不可恕,我我……我這就消失。”說罷,他竟真得一閃而逝,不知溜到這星球的哪個角落去了。明正天本已距眾人有相當距離,此時見岐伯幹脆消失,終於頓悟與其退五十步,不如退一百步,與其退兩百步,不如直接消失。當下急道:“老明站在這裏,也有些礙眼,我也到一邊涼快去!”瞬間也跟著閃至不見。

臨將臣沒將這群人放在眼裏,轉過頭來,看了看聆聽。見聆聽正凝神相對,他歪著頭笑了笑,對聆聽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只管動手。聆聽蓄勢良久,只待這一刻。見對方手勢剛起,忽然間仰天巨吼,聲浪直沖雲宵。他身形未動,卻在這巨吼之時,一個虛影出體疾沖,直奔臨將臣。就像從他身體內分脫出另外一個巨獸一般。他一吼之力便如海嘯陡生,天翻地覆,整個大地為之震蕩起來,天空剎那間昏暗一片。

那能場瞬間漫延,眾人再次急急向後。如非所言、袁讓因、瞻南山這等修為稍差的,動作稍慢,當即被那能場高高掀起,在空中一陣亂飛,就像脫線的風箏一般。好在戈帛和達摩克利斯反應極快,數道金光倏閃而出,將非所言等人拽住。玉靈子和李照夕被玄穹和小阿菜一人提上一個,也算躲過一劫。夜貓子、大熊貓、白玉蟾、辛計然四個見勢不對,拉上林思音第一時間閃進混沌牒體內。藍沁憑著萬神圭旨的威力,竟在傾力一念之間跟上了玄穹等人,讓小阿菜看得連聲贊歎,不禁豎起大指麼,對藍沁道:“小魔女聰明絕頂,竟將萬神圭旨都參悟明白了,你早晚可代替你爹做魔界之尊。”藍沁莞爾不語。

安若微帶著崔曉雨閃念退開,正落在韓怡英身旁,心中暗罵道:“聆聽那混蛋對這女人偏心,提前將她送出老遠,完全沒將咱們放在心上。”又見馨紅兒守在韓怡英身邊,大有隨時護著韓怡英的樣子,心中又道:“這丫環是個沒腦子的,沒事就跟在家主後面。現在小白臉不在此處,她便跟在這女人身邊,倒像這女人是她老板娘一般。”但又想起瞻南山曾說過這韓怡英的前生是給聆聽喂食的侍女,想來也是個丫環角色,心中恍然道:“兩人都是丫環,難怪喜歡站在一起。”忽然轉頭看見崔曉雨安靜地站在一旁,溫柔恬淡溢於眉眼,忍不住罵道:“怎麼你也是一副小丫環的樣子?總是給我丟臉!”崔曉雨不知她在說啥,一臉迷惑。

瑪爾斯飄出一段距離,對眾人喊道:“我又來怪感覺了,總覺得這星球要被那兩人毀掉。”玄穹稍稍站穩身形,將玉靈子放在一側。他修為極深,那能場漫延對他無甚傷害,但卻對瑪爾斯憂道:“我和天王,還有若微,任一人傾盡全力,也能毀掉這星球,劉迦兄弟也有本事做到。倘若這兩人真得以死相拼,這星球只怕不保。”

其他眾人聞言盡皆色變,玉靈子心中發慌,喉間癢得難受,總想說點什麼,卻被藍沁在身後拿住要穴,惡狠狠地威脅道:“玉靈子,大家現在可沒功夫聽你說笑話,你要是敢惹本姑娘生氣,我這就宰了你!反正大家都活不成了。”玉靈子雙手亂搖,急切中帶著哭腔叫道:“老道……我可沒想說其他的,只是想念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瑪爾斯一臉愁相,對藍沁歎道:“這要命關頭,他想說什麼就讓他說吧,我倒寧願聽他講講笑話,至少死得時候沒那麼痛苦。”

這邊聆聽一聲過後,竟然數聲相隨,每一聲巨吼都伴隨著萬丈巨浪,同時也會有一個虛影疾沖而出。瞬間已有三十六個虛影將臨將臣圍在中央。眾人雖然站得極遠,但依然瞧得清清楚楚,正在驚歎,忽感大地震動,人人騰空而起。卻見轟然巨響處,地上裂開數條大口,千萬碎石從地殼中破土而出。玄穹應變極速,彈指間撒下禁制,將碎石擋在眾人之外。那些大小不一、疾緩相間的碎石被撞毀在禁制圈上。眾人雖一時無性命之憂,但那密密麻麻的碎石所帶來的鋪天蓋地的狂暴,卻讓人心頭為之一緊。再伴隨著耳旁玉靈子那斷斷續續、顫顫抖抖地念咒聲,似乎世界末日已在眼前。

那臨將臣站在原地,只是冷冷地看著聆聽,任對手那無堅不摧攻勢的淩厲凶霸,居然毫無所動。如果說聆聽的攻勢早已是翻江蹈海、毀天滅地,此時的臨將臣就如大海中的一根定海神針一般,巍然不動。聆聽每一聲巨吼之後,身形都在向前移動一步,但十步下來,再難向前移動尺寸。也不知是臨將臣暗中用力阻擋,還是他用了聆聽的力道反制,不管聆聽如何向前,總是無法靠近他。

眾人正看得心驚肉跳,忽然間一切安靜下來,四周恢複剛才的安寧,那聆聽暴發出來的能場不知何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群人見聆聽和臨將臣依然面面相對,並無任何異樣,一時不解,玉靈子忽然歡悅鼓舞地笑起來:“老道念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終於生效了,他們不打了,講和了。”一旁小阿菜惱他無知,指尖金光微閃,玉靈子的下巴處忽感涼意,忍不住伸手一摸,立時驚道:“老道的小胡子什麼時候不見的?”非所言在身後勸道:“玉靈兄。胡子沒了算什麼?你再多說幾句傻話試試,只怕下一次就該是腦袋不見了。這年頭,禍從口出,你能少說兩句,說不定也些業力。”

卻聽那臨將臣悠然地對聆聽笑道:“聆聽,如何?還有沒有招數,盡管使出來,老夫就站在這兒不動好了。”他只守不攻,便承受住了聆聽全力相搏之勢,心中得意非凡。聆聽先前知其修為甚高,是以一攻之下,盡傾其修為,轉眼間已耗盡體力,此時正伏在地喘息。見臨將臣毫發無傷,終於知道兩者差距太大,在地上耷拉著頭,嘟囔著歎道:“你贏了,把我變成僵屍吧。”臨將臣頗為得意,呵呵笑道:“聆聽,你以為這樣便能逃過一劫了?你剛才大著膽子毀了萬神圭旨,老夫就算把你碎屍萬段也難解心中之惡。”

聆聽心中一顫,想起此人臭名昭著於修行界,不知會用什麼更加惡毒的法子來折磨自己,渾身冷汗竟出。臨將臣嘿嘿笑了笑,抬步向前。誰知剛跨出一步,體內莫名升起一股欲嘔欲吐的感覺。他心中詫異,正待內查自身,忽見聆聽喘著氣笑道:“是不是想吐啊?”臨將臣聞言色變,沈聲道:“你用了惡靈?”聆聽見他識破,忍不住笑起來,但他所耗極重,此時再也按捺不住虛弱,一邊猛咳不止,一邊樂道:“你太自大了,咳咳……咳…..忘了我老哥曾經是地藏,他可是研究生死輪回的絕頂高手。我我我……是他哥們兒,再……再怎麼笨,也會對中陰惡靈有點認識的,咳咳……嘿嘿……”臨將臣心中一凜,冷笑道:“你有什麼可樂的?你修練了惡靈,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我卻未必就死。”聆聽搖頭笑道:“我……咳咳……我無所謂,只要我老哥能安心修練就好。”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均不知兩人話中之意,但聽起來,臨將臣好像中了暗算,但聆聽也不怎麼好過。但見臨將臣忽然在身外做下防護,盤腿而坐,似在調理內傷。瑪爾斯喜道:“很明顯,臨將臣雖然厲害,但畢竟吃了暗虧。”

韓怡英對那聆聽有著莫名的感情,見兩人不再惡鬥,趕緊飛身至聆聽身邊,急道:“聆聽,你沒事吧?看你一副要死的樣子,真讓人擔心。”聆聽垂頭喪氣道:“被你說中了,我真得快死了。除非我老哥來,否則誰也救不了我。”混沌牒、夜貓子、大熊貓三個怪物見了剛才一戰,對聆聽早已欽佩得五體投地,夜貓子忍不住上前贊道:“聆聽哥,夜貓子今天算是見識高人了,咱們這群怪物從此以你為老大!”混沌牒和大熊也跟著連聲稱是。

聆聽苦笑不已,但見三個怪物對他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也知其真誠之極,當下笑道:“咱們要不要也結拜一番?做兄弟也該有名有實才對。”忽見齊巴魯上前疑道:“聆聽,剛才聽你們說起中陰惡靈,我好像在書上看過的,世上真有這中陰世界?”聆聽一臉苦相,道:“你大胖和尚,那中陰……咳咳……算了,我沒功夫給你上課,這不正忙著結拜兄弟嗎?”混沌牒正想巴結聆聽,見齊巴魯過來說起不相幹的事,心中惱怒,忽然從身體內伸出一只腳來,猛地將齊巴魯踩翻在地。齊巴魯沒他力大,掙紮不脫,哇哇亂叫,但眾人都關注著臨將臣,誰有心思管這等芝麻小事?

玄穹上前問道:“聆聽,這臨將臣……”聆聽笑道:“他被我用中陰惡靈暗算,咳咳……再不趕緊驅散體內咒怨靈毒,過得一時,毒發起來,說不定……咳咳,說不定死得比我還快。”言罷,他神色黯然,歎道:“我違了我老哥的教晦,修了中陰惡靈,咳咳……報應得好快,此時反噬自身,我……”韓怡英見他一臉悲哀,忍不住熱淚盈匡,用手撫過他的長毛,卻見他身上毛色已漸現灰白,再無前時的光澤。

瑪爾斯見聆聽對劉迦甚是重情重義,也算是個血性神獸,心中頗有好感,忍不住罵道:“聆聽,老子趁著臨將臣打坐的時候,滅了他吧。”聆聽搖頭道:“你找死?咳……他就算被我暗算,你們現在也沒人是他的對手,以他的修為,要驅散咒怨靈毒也花不了多長時間,你們……。”

話音一落,卻見臨將臣一躍而立,撤去身外防護,嘿嘿笑道:“如何?聆聽,我現在的本事比起你老哥而言,只怕不亞於他當年成道之時。”他眼中精光大盛,竟比前時更加凶惡可怕。

眾人見之大驚,沒想到他被聆聽暗算後,竟在轉眼之間便恢複過來,此等修為若非親見,誰能相信?聆聽自知必死無疑,見他提及地藏,也就調笑道:“你……咳…..還是先打贏僵屍王再說這話吧……”說話間,卻見一道金光平地而起,這金光來得極快,沒有任何征兆可尋,就地將眾人圈住,瞬間不見。臨將臣見之一愣,不知什麼人能突破自己設在星球外的禁制,自己居然毫不知覺。再見那金光又在遠處閃過,恍然間已明其理,驚怒交加,憤然追去,卻已然不及,這群人竟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30
第廿一卷 尋心、第三章  人相、我相、眾生相的抑鬱

臨將臣見眾人被一道金光忽然帶走,開始時尚有疑慮,畢竟以其修為這深,很難相信有別的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幹壞事,心中多是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了之類的想法。但轉眼又見那金光在遠處再次掠過,他閃念間已明白,來者既然沒有突破自己設在星球外的禁制而陡然出現在身前,必是走了另一條通道直接過來的。他見多識廣,立時恍然,當即追了過去。可來者的修為也不低,臨將臣既有了片刻的遲疑,便再難追上眾人了。

他一個人站在那星球上呆了半晌,不知何去何從,心中暗暗愁道:“那小白臉的修為就像在玩魔術似的,一天一個變,再這麼下去,過不了多久,這遊戲就不是我去追他了,而他來追我了。”想到自己在界外的時間有限,可一時卻無從知道劉迦等人藏到何處去了,心中更加焦慮起來,忍不住罵道:“倘若不是混蛋聆聽毀了萬神圭旨,不說找到小白臉,就是要解除僵屍王的血骷咒也並非難事。”想起這萬神圭旨,不由得想到藍沁,由此想到魔界,心中靈感忽起,竟臉現喜色,獨自樂道:“咦,魔界那叫格瑞的小子不也是一個推算高手嗎?老子到魔界去走一趟,逼那格瑞推算小白臉的下落。”說著他又想起一人,笑道:“倘若找不到格瑞,我就去神界找那蛇神庫庫爾康,那混蛋也是個推算高手。嘿嘿,如果這兩人都找不到,老子多半也就沒命了。幹脆順手殺了笙郢翌龍和宙斯,讓這兩個小子給老子陪葬。”念及此,似覺自己聰明之極,一念之間即將生前死後的事全都安排好了,此計劃堪稱完美無比,他心中喜悅難禁,閃身不見。

卻說那日劉迦聽破禪鋒講解關於中陰區的諸多要領,方知天下對中陰區有認知的人,竟是少之又少。畢竟那兒是生命輪回的必經之路,而且不受任何外力約束,大多人在活著的時候,很少會涉及此區域,死了之後,又身陷局中,迷得更深。

劉迦想了想,奇道:“你剛才說佛門密宗有人通過夢境修練法進入中陰區,以提升自己對生命的認知,這是怎麼回事?”破禪鋒笑道:“人在夢中的時候,是很容易放得下的,因此有一派法門便通過在夢中覺悟,找到自己的本尊。”劉迦疑道:“本尊?”破禪鋒笑道:“就是真性嘛,也可叫自性。因為每個人的自性都是完美無缺的,在佛菩薩那樣覺悟者的眼中,每個人都是佛。因此密宗裏面常常把自性的尋覓,稱為修本尊,就是修自己這個佛。當然,也有以假作真的修法,就是找一個與自己親近的形象,讓自己向著偶像的目標去修。這道理是一致的。”

劉迦恍然,微微笑道:“剛才聽你說了那麼多,大概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們這個肉身其實只是一個由諸多業力構造的物質體,隨著業力的推動,有了身體的形成和毀壞,其實生命的本來一點都沒變,是吧?”破禪鋒沈默片刻,呵呵笑道:“是,又不是。”劉迦疑道:“你怎麼常常都喜歡說一些自相矛盾的話?就像上次說的那個非想非非想,又不是想,又不是不想,這種左右矛盾的狀態誰能體會得清楚?”

破禪鋒也頗感疑惑,在資料庫中搜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一句話,開心道:“哎,有了。凡是遇到這樣矛盾的狀態,唯一的解決便是超越它,超越那矛盾本身,不站在矛盾對立的任何一面,即可。”劉迦沈吟道:“超越它?”破禪鋒無言以對,只能重複道:“是……是啊。”劉迦站起身來,仰望天空,見那群星閃耀,夜空寂廖,心中略有所感,自言自語道:“超越?”

他一個人在夜空下走來走去,口中反反複複地念叨著這兩個字,忽見一道長星從空中劃過,他心念一閃,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前時我之所以有許多問題想不通,對你說的很多道理都感似是而非,那是我站在自己認知的基礎之上,始終沒有脫離思考這個角度。其實那思考一開始,所有的習慣和觀念,所有的認知和經驗,全部都成了認識新事物的前提,我總是在一個預設的前提下思考問題。”

說著他心中越來越開朗,似覺世界越來越廣闊,禁不住那掠過心田的豁達與清新,對破禪鋒笑道:“從前就不說了,我沒修行之前,任何事我都是在這樣一種慣性下思考和處理的。修行之後,雖然改變了不少,但每到一個境界,就會形成新的觀念和標准,形成新的認知體系,這些東西便又造成了新的預設前提。”他一邊說,一邊難掩那興奮之感,歪著頭笑道:“其實認識新的境界很簡單,壓根兒不用那麼複雜的轉經走脈,也不用在那思考什麼陰陽平衡,只要認死一個理:努力放下曾經堅固在腦中的觀念和成見,包括潛在的一切感覺,也就是你說的什麼六根,當他們不存在。那時便會直接面對新的境界,那新的境界既在眼前,又何須繁瑣的修練?我們只要好好修心既可。”

破禪鋒聞言大喜,樂道:“照啊,說半天,其實就是兩個字:修心。沒悟以前,人是被六根的習性牽著走路,悟了以後,你牽著六根走路。”說著他又道:“說起來,我這裏有《楞嚴經》和《心經》各一部,都是咱們佛門的修心精要……。”

劉迦正在開心處,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什麼,依然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在大學念書的時候,學到過一句詩,叫做: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想來真理就和月亮一樣,那月亮照射在不同的地方,因為容器不同,所以反映出來不同的樣子,其實月亮的本來面目只有一個,全是因為容器不同而造成了不同的形象。如果我的心以種種觀念為前提,那真理在我面前,便會被扭曲成種種不同的意境,也可以說是幻境和假境。反過來,我不用那些觀念去印照它,它便是真實無虛的本來面目。”

破禪鋒見他越說越激動,急道:“你別那麼興奮,你這只是理性上的認知,離感性體驗還差的遠,這麼興奮容易進入邪道……”忽見天空中那啟心輪射出一道金光,轉而金光回收,定在銀環的某個角落。劉迦飛身而上,見那啟心輪的中央鏡面上顯出藍沁和瑪爾斯等人的形象,他大喜過望,對破禪鋒笑道:“找到他們了!”

他對著境面喊道:“老瑪!”見鏡中人沒有回答,似覺自己過於激動,做法有些離譜,微現尷尬之色,轉頭對破禪鋒笑道:“好像不是這樣的用法,是不是?”破禪鋒哭喪著臉道:“當然不是!哪有對著鏡面直接這麼喊的?那只是個影像!”劉迦張嘴樂個不停(就是那種傻笑)。

破禪鋒笑道:“你看那鏡面有傳出信息呢。”劉迦將手觸過鏡面,方知臨將臣將眾人困在一個星球之上,見那畫面中聆聽擺出一副要與臨將臣決鬥的樣子,他急道:“咱們得快去,聆聽絕不是臨將臣的對手。”破禪鋒長歎一聲,道:“聆聽為了你能安心修行,不惜被人打死,你卻偏偏要去冒險,唉……”劉迦聞言一怔,心中閃過一念,疑道:“破禪鋒,聆聽是不是知道咱們在哪兒?”破禪鋒歎道:“他當然知道,他和我之間甚有感應……”話一出口,他立時覺得不對,趕緊沈默起來。

劉迦恍然,這破禪鋒是知道聆聽所在方位的,那聆聽也知道自己所在,兩人互不聯絡,其心中念頭一般,便是為了不讓臨將臣找到自己,讓自己能安心修行。他心中感動良多,將破禪鋒握於掌中,語調沈著而堅定,道:“你們和小雲一樣,為了我的修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劉迦何德何能,敢讓你們為我如此?那些朋友們也一樣,他們信賴我,認同我,沒有他們,也不會有我的今天。我必須將他們帶離臨將臣,不管這做法是感情用事還是什麼,我必須去做,就算因此中斷今生的修行,我也願意。否則這事會一直纏在我心裏面,永難清淨了。”

破禪鋒聞言一愣,轉而放聲哭道:“多讓人感動得話啊……嗚嗚嗚……”劉迦笑罵道:“少說廢話,咱們趕緊起程吧!”破禪鋒精神為之一振,劍身倏然閃出異彩,對劉迦說道:“用占察啟心輪吧,它能直接在中陰區裏面穿行,到哪兒都快得很,沒有無間時空和無根器界的障礙。”

劉迦念動心法,那啟心輪的五十一帶銀環立時黯然起來,轉而收縮成一個凹形圓盤,劉迦拿著破禪鋒一躍而上。他深吸一口氣,將心法運轉一次,那啟心輪立時將四周罩住,圈外漸漸黑了下來,猛地一陣前沖,直入一個灰暗世界。劉迦只覺眼前密密麻麻地光流飛逝而過,尚沒看清那些是什麼事物,已聽破禪鋒叫道:“到了,動手!”

劉迦聞言一凜,正見瑪爾斯等人與聆聽在一起,當即伸出破禪鋒圈住眾人,立時消失。卻聽瑪爾斯急道:“岐僵屍和明正天在另一邊。”劉迦趕緊再次掉頭,又將岐伯和明正天圈住,重新離開。那臨將臣恍眼見到破禪鋒,心中有些不敢相信,畢竟他先入為主,總覺得這星球外有著自己設下的禁制,一般人難以突破。但當劉迦再次閃現之時,他已從那光痕特征辨出二人從中陰區過來,心中大驚,自己也待突入,但劉迦等人早趁著他遲疑的片刻,遠遠離開了。

臨將臣本事極大,瞬間突入中陰區也非難事,可那中陰區無邊無際,他就算進去了,又到哪裏去找人呢?更何況像他這樣的修行者,沒事絕不會去中陰區閑逛,一則沒甚資源,二則那是生命輪回的通道,誰會沒事去了解那個地方?就像偶們本事再大,可你平時沒事會去黑社會成群結堆的地方去嗎?真到有事需要去的時候,方知對黑幫規則了解得太少了,就算你興趣獨特,對其有一些認識,也有那麼一兩個哥們兒兄弟在裏面當小弟鬼混,但你自己畢竟是圈外人。臨將臣也一樣,他對中陰區的了解遠遠不如破禪鋒和聆聽,也沒太大的把握在其中順利出入。還好他是個老江湖,應變能力超強,失去了劉迦的蹤跡,雖不敢回僵屍界再找人來推算,但他卻有本事和膽量直接闖入神魔兩界捉人,這便是高人的氣魄與惡人的凶悍。倘若有哪位哥們兒要發心修行,切莫遇到這樣的人,否則小命難保。實在不小心遇到了,當學岐伯,識時務而為帥哥。

說到此處,或有哥們兒笑道:“chgor,你這膽小鬼,哪有如此怕事的?只要那高人喜歡偶的個性,不僅不用害怕他,說不定還能被他收為徒弟,傳偶甚深修行精髓,一夜之間連跨數級,做個傳奇式的修行英雄呢。”哥啊,這種事太難了。你想想,能修到高人級別的修行者,一般說來,要麼就是極有天賦之輩,要麼就是數萬年積累的正常人。前者本身就是極有個性之人,這種人一般孤僻冷絕,一天到晚躲在你根本去不了的角落安心修練,比如什麼九天之上,玄冰之下,你怎麼能遇到他?給他打電話?給他發EMAIL?發短信?而後者呢,既然有著萬年的積累,他見過的人還少羅?他見過的有個性的人,只怕比咱們吃的鹽還多吧?憑什麼一遇到咱們,立刻就說:“好,這小子有個性,偶喜歡,收你為徒吧?咦,你還不願意?偶就更喜歡你這個性了,偏要逼著你學呢。”仔細想想,會有這種好事嗎?說不定你稍稍耍耍個性,他要麼閃身不見,懶得理你,要麼一掌劈過,讓你暈過去,省得你在那兒羅嗦。

當然,也有哥們兒歎道:“可岐伯那廝也太膽小了吧?讓人瞧著惡心啊。”兄弟啊,修行是一件非常現實的事情,不進則退。沒事何必和比自己修為高的人較勁?能躲則躲,能逃則逃,留得有用之身,修成無量智慧,那才是正事,爭強好勝非修行者之心。就算要做英雄,那也得有實力啊,有實的時候,你已經是高人了,大家相互間那叫切蹉,哪談得上較勁二字?沒實力去死撐,早晚是一堆白骨,被後來的真正的英雄踩在腳下。做英雄其實是件很沒勁的事兒,大多的是被逼出來的,無奈之下而為之,或為義,或為情,或為其他不得不為之的動機。像岐伯這等境況,他何必挺著個僵屍臉,硬要冷笑道:“臨將臣,老子偏不走,就要在這兒耍個性擺酷給你看。你有種便殺了老子,老子生為好漢,死為烈鬼,誰怕你來?”他有這個必要乎?他不如留得個性命,終於修成超級無敵猛僵屍,那時再對臨將臣說:“老臨,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要逃嗎?就是為了今天收拾你這混蛋,現在老子可不會給你機會做那識時務的帥哥啦。”小不忍則亂大謀,智者當識時而動、因勢而作,非一味耍帥擺酷啊。

眾人被劉迦瞬間帶走,轉眼即回到逢艾一界。不用說,這群人個個歡天喜地,一時頌聲如潮、謳歌齊天,齊巴魯更是緊緊摟住劉迦,深沈地說道:“小白臉菩薩,你太值得信賴了。”他被混沌牒踩在腳下,一直無法脫離,正在苦悶,忽然被劉迦帶出來,多有大解脫的喜悅,想來佛法中所說的大自在,與從混沌牒腳下逃出來時的感受相差不多吧?

劉迦正待與眾人調笑,卻見韓怡英在身邊急道:“聆聽快不行了!”劉迦聞言大驚,趕緊回視聆聽,卻見聆聽伏在地上,正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己。那混沌牒三個怪物正在一旁給聆聽打氣,夜貓子贊道:“聆聽哥,你只要挺過這一口氣來,那便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大熊貓疑道:“那要是他挺不過來呢?”混沌牒搖頭道:“挺不過來就只有做一條死獸了,看聆聽哥這副長相,下輩子輪回的時候,說不定正好變成李照夕說的那種沙皮狗。”

劉迦撫過聆聽的頭,見他精神極度萎靡,卻依然憨笑著看著自己,心中難受。再見他腦中念頭衰弱,或閃或滅,已難以連續,知他重傷之下,連腦中念頭都無法封沈,更是痛心無比。他瞬間已從聆聽神識處了解其受傷的整個過程,一時為難之極,對破禪鋒皺眉道:“他是被中陰惡靈反噬的,我對中陰惡靈完全不了解,如何給他療傷?”破禪鋒無奈道:“沒法子,你只有現學現練。”說著他安慰聆聽道:“老兄,你的死活就在老哥手上了,認命吧。”聆聽淡淡一笑,無言以對。

玄穹見劉迦面色苦悶,走到其身邊,拍著他的肩道:“兄弟,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人。咱們一起研究,人多智廣,或能盡快找到法子。”小阿菜也在一旁道:“聆聽這怪物不錯,有情有義,老子瞧著喜歡,大家一起給他灌點什麼靈力、輸點什麼真氣,多折騰幾下,應該是小事一樁。”安若微在劉迦另側冷笑道:“天王,你說得輕巧,你以為練了幾天禪門內功,就能佛手救人了?我看還是你那惡煞殺人的時候多一些。”小阿菜一臉怒意道:“他媽的,死妖精,就只知道損老子,難道你有什麼法子?”安若微毫不理會,看了看聆聽,藐著劉迦道:“你當年不是很得意你那地藏十輪咒嗎?怎麼不試試?”

劉迦心中一喜,對破禪鋒急道:“我真有這咒?你幹嘛不告訴我?快拿出來。”破禪鋒沈默一會兒,忽然對安若微笑道:“聖妖,你這是在救人呢,還是在殺人呢?”安若微臉上一紅,似笑非笑地說道:“既要救人,何必老想著自己的性命?救人而不能舍己,以不傷害自己為前提,和咱們這些普通人有何區別?不大像是菩薩的慈悲哦。”她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走開。

劉迦心中不解,對破禪鋒疑道:“她這酸溜溜的話是什麼意思?”破禪鋒悶聲道:“那十輪咒是當年你發下大願而留下的咒語,世人念之以自度。但倘若你要用它來救別人,非得莫大的修為境界才行,自度和度人完全是不同的境界。”劉迦心中恍然,當即話不多說,元神發力,從破禪鋒體內逼出“地藏十輪咒”的心法。

破禪鋒與他元神聯接甚為緊密,一時來不及阻止,已被他得手,當下急道:“你又擅自從我肚子裏面取東西出來,這壞習慣可不好。”劉迦樂道:“反正那些東西都是當年的我留下來的,我愛怎樣便怎樣,行了吧?”破禪鋒叫道:“你應該聽我的安排,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路才行,你這樣不顧境界高低的瞎混鬧,不僅救不了聆聽,還會害了你自己。別人在修行過程中,對前面所不了解的境界,可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試著來的。”

劉迦搖頭道:“現在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摸著石頭過河?倘若我個子矮,就算摸著了石頭,那河水照樣淹了我。我得自己學會遊泳才行。”破禪鋒愣了半晌,對聆聽歎道:“他這是在自己找死,你輪回路上要多個伴了,也算不寂寞。”聆聽氣如遊絲,但依然非常配合地苦笑一下,表示理解。

劉迦坐在聆聽身旁,將心法默識一遍,這才發現其中多有難懂之意,對破禪鋒問道:“這心法裏面有許多意思我不大明白。”破禪鋒歎道:“我也不大明白,既然叫心法,那肯定與個人的心有關系。”劉迦冷笑道:“你沒騙我吧?”破禪鋒急道:“你現在越來越不相信我了!”劉迦搖了搖頭,將此心法告訴玄穹等人。

眾人一看,盡皆呆住。

那聆聽是中陰惡靈反噬,要救他性命的唯一法門便是讓那些惡靈順利進入輪回,這事咋聽起來容易,可事實卻難度極大。那中陰區的魂魄是不受任何人的約束的,聆聽之所以能修練中陰惡靈,那是在施以誘力以後,讓中陰惡靈自願附身的。相當於給那些惡靈提供了一個極好的修練空間,他們與聆聽之間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此時聆聽修為被耗,無力壓制那些惡靈,轉眼就會被淘空靈力。劉迦等人唯一能做的是讓那些惡靈在聆聽死前離開,再以陰陽平衡之術相救。走經過脈這種事,對在場的人而言,能做到的不在少數,可要勸那些惡靈離開,卻沒人有這把握。

這是何意?就像哥們兒你家裏有一窩老鼠,一天到晚吱吱呀呀地鬧騰,你想把他們幹掉。可你不走正道,不去養一只小貓咪,卻請來一條大花蛇。那蛇確實比貓咪厲害,轉眼之間就吃掉一群老鼠。可那蛇終於也發現你家不錯,環境又好,藏身之處又多,幹脆賴在此不走了。無論你如何灑雄黃酒,燒香,貼符……他全不理會,一定要在此安居,讓你夜夜睡不好覺,每晚還順便吸點你的陽神,你只有算著他修練成蛇仙的日子,准便將自己全部奉上,給他一頓大餐。這便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聆聽所遇到的事,就是這個意思。

眾人之所以看了心法以後,反而不知所措。便是因為那心法上指出唯一法門,讓那些惡靈所受業力由施救者來承擔,大有“我替你死一次”的悲壯。當年地藏絕棄自我,舍身為人,一方面是極其大慈悲所致,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境界下,無人相、我相、眾生相之故,既無我執,死多少次都無所謂。可這群人此時哪能明白這甚深法理?誰會相信,先滅了我自己,然後我立刻會更上一層樓,真相信的,拿把菜刀試試?不敢吧?是啊,偶也不敢呢。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30
第廿一卷 尋心、第四章  東方藥師佛的胸懷  人見人愛

劉迦想了片刻,疑道:“破禪鋒,我印象中,瞻大哥和你都曾告訴過我,個人的業力只有自己承擔化解,別人幫不了忙,這心法說得好像又是另外一回事。”破禪鋒歎道:“你們沒明白。業力並非是壞事,也有好事,說穿了業力只是一種慣性,好壞取決於生命自身的價值取舍而已,和事實無關。這些惡靈是聆聽招來的,帶著某種目的讓他們附身的,現在想要他們離開,哪有那麼容易?連地藏也沒辦法子強行使他們離開,除非他們自己願意。那心法只是為度迷途之人,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啟動那心法,度了那些惡靈,也算救了聆聽。”

說著他又對聆聽歎道:“瞧瞧,因果報應了吧?交易這種事,不會只有好果子的,既有讓你爽的一面,定有讓你煩惱的一面,唉。”聆聽聞言之下,神色黯然之極。夜貓子疑道:“幹嘛不讓小白臉順手度了聆聽哥?”破禪鋒此時耐心全無,忍不住對夜貓子破口罵道:“你這大眼賊,什麼都不懂!那惡靈不受身形糾纏,少了對身體的困執,度他們當然容易得多!聆聽怪六根俱全,長著一堆肥肉,一切假境全視為真有,有那麼容易轉過念頭來嗎?”夜貓子被他罵得心虛,結結巴巴地應道:“鋒兄,我我……我哪兒懂這事啊?我要懂這事,早去冥界挂職了。這不正在向你請教嗎?”說著他轉頭正見大熊貓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罵:“別問老子任何問題!”大熊貓與混沌牒對視無語。

劉迦將心法細細捉摸片刻,揀些簡單的要領,默識之後,點頭道:“我知道這法門的難處了。”破禪鋒苦笑道:“這事沒法說明白,你一試便知,反正我知道你是肯定要試試的。”劉迦轉頭對玄穹道:“玄哥,這法子相當於用外力的辦法打開那些惡靈的心智,讓他們能帶業往生。這外力不是咱們習慣的什麼真元力或是其他的修為形式,而是用施法者的心去印照惡靈的心,以心傳心。”小阿菜上前問道:“你說的帶業往生,就是將他們直接送上西方極樂淨土?在未消業力之前?”劉迦點頭道:“不錯。我不知那西方極樂的去向和所在,但如果這些惡靈的心智能複原,地藏十輪咒有法子讓他們自己找到路的。”明正天在一旁疑道:“大哥,那西方極樂世界有什麼具體的好處?”劉迦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從來都聽人說,那兒環境不錯,想來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地方吧。”

玄穹沈吟道:“倘若施法者本身的心就有問題,那結果是什麼?”劉迦低眉片刻,苦笑道:“惡靈的產生源於邪法的修行,這些惡靈生前極度執著於種種幻境,總想以假作真,輪回至中陰區時,便狂亂顛倒,受盡自身魘境折磨。但他們相對普通魂魄而言,又有著一些清醒的神識,畢竟那殘留的修為也是有能量的。因此聆聽以自己的身體給他們提供一個空間後,他們那半模糊半清醒的神識便以為有了新的生存環境,以此為修練基礎。倘若施法者的心不清淨,就會錯上加錯,與惡靈一道顛狂。”他對靈體的認知源於白玉蟾和辛計然,此時再加上對地藏十輪咒的了解,聆聽的病根已盡數把握。

說著他撫著聆聽長毛,輕聲道:“聆聽,你和臨將臣開戰的時候,他們便是為了怕對手破壞你這生存環境而暗算臨將臣的,是吧?”聆聽眨了眨眼皮,默認無語。玄穹等人恍然,盡皆歎道:“靈體在修練有成就以前,無形無影,本不會存在於正常人的世界。難怪以臨將臣的修為,依然被臨聆體內的靈體暗算,這種事常人又哪會想得到?”

說到此,劉迦心中已然雪亮,轉頭看了看韓怡英和眾人,微微笑道:“我沒把握超度那些惡靈,唯一能做的只有像聆聽那樣,暫時給他們一個生存空間。這樣起碼能讓他們離開聆聽。”藍沁笑道:“這事對你而言,不是小事一樁?送他們去小雲那兒好了。”劉迦搖搖頭,苦笑道:“他們和當年白前輩的情況不同,這些惡靈神識處在顛狂模糊狀態,一直附在聆聽神識上修練。我要收容他們,也必須讓他們附在神識上,否則他們不肯離開聆聽。”

眾人聞言色變,這做法無疑在引狼入室,倘若主人終究無法將這群狼調教好,早晚被狼群吃掉。劉迦當初曾在殺厲鞅時,以一念仁心救助過許多魂魄,可現在的這些惡靈本身就是修行者,與普通的魂魄區別甚大。

劉迦沈下心來,試著與聆聽的神識勾通。竟覺眼前驀地一片綠光閃過,耳旁嗡嗡聲大起,他細辯之下,那聲音似乎在尋找新的宿主,他心中一動,正待用念力傳出一些信號,忽聽小雲急道:“別讓他們上身,咱們的修為只怕鎮不住。”劉迦睜開眼睛,見聆聽正沈沈伏地,歎了口氣,道:“這些惡靈並非想要害人,只是聆聽利用了他們,也受了他們的反噬而已,我不會利用他們,只是想給他們找個出口,讓他們暫時有所依存。只要我不刺激他們,想來他們也會沈迷在修練過程中,不會找我麻煩,我應該有時間來助他們解脫。”說著他低頭沈吟片刻,歎道:“我一生受別人恩惠良多,難得有此機會用自己的生命相助別人,如果這是現在能救聆聽的唯一選擇。今天我就用這條命換聆聽一條命吧。”

眾人見他神色平和淡然,知他心意已決,人人歎息不已。卻見劉迦長出一口氣,微閉雙眼,將所有力道撤下,靜靜坐在地上,等待那些惡靈附體。那聆聽對待這些惡靈,是以其修為鎮其狂亂,劉迦沒有聆聽那般沈厚的修為,只有暗暗運起地藏十輪心法,以金剛心性來攝受其威猛之力。他的佛門修行經驗甚少,大多停在理性與解悟上,與那真境實意相距甚遠。此時惡靈忽感一側有宿主出現,又見劉迦念中大現容納包含之意,當即從聆聽神識處脫離出來,瞬間直入劉迦體內。

劉迦渾身猛地一顫,竟覺思維暫時為之停頓,他硬生生地用左手在胸前劃出一個圓,右手如雷震大地,那是地藏十輪中的第一義:頓心拔苦。此義類似於禪宗的棒喝,以外力敲震迷者的心靈,讓其思維出現間歇性中斷,那中斷片刻便是禪機所在,禪破即悟。他那手形劃出一半,被惡靈的沖擊震蕩神識,雙手顫抖著竟劃不過去。眾人皆不知他的真實感受,見他臉色蒼白,呼吸全無,一時全都楞住,岐伯驚道:“這小白臉,竟然說死就死?到底是涅磐了還是徹底完蛋了?”

齊巴魯忽然“哎”了一聲,笑道:“輪到老齊出場了,這段時間來,老子一直沒怎麼出風頭,現在該我了。”瑪爾斯苦笑道:“胖仔,你想和那惡靈聊聊天?交朋友做哥們兒?”混沌牒聞言,立時笑道:“那就是哥倆好了。”說著他忍不住斜眼藐了藐小阿菜,但見小阿菜眉頭緊鎖,齜牙咧嘴,哪有哥倆好的意境?他只有對夜貓子低聲歎道:“還是你說得對,越是他哥們兒,他越來狠的,你看他那惡人相?”還好小阿菜正關注著劉迦,沒心思理會,否則數道刀煞定會驚炸而至了,倒正好應那“哥倆好”的深義。

齊巴魯看了看劉迦,頗為得意地笑道:“上次優婆離那怪老頭曾教得我一個法門,讓我在小白臉發狂時用,多半就是這個時候了。”欣悅禪在一旁冷笑道:“我家宮主什麼時候發狂了?他現在這樣子能叫發狂?”齊巴魯稍稍細辨,也跟著點頭道:“這麼說來……他還沒到發狂的地步呢…….。”幹玉在他身後笑道:“這麼說來,你暫時也不用出場,到後面呆著去吧。”說完竟捉住齊巴魯後腦肥肉,一把扔出,齊巴魯悶聲一哼,已遠遠落在地上。

瑪爾斯與齊巴魯交情甚厚,見他被人扔出,忍不住旁對幹玉不滿道:“玉姐,那胖仔也是好意,你老人家何必……”話未說完,身後猛覺一痛,他對這感覺甚為熟悉,當下急道:“欣姐,你又來了……”欣悅禪惱他話多,惹人心煩,從其身後暗算,瞬間將他制住,也一把扔了出去,正好落在齊巴魯身旁。

那玉靈子本有許多感觸尚待發表,但見到兩人話多的結果,終於強忍著喉頭騷癢,沒有把話說出來。但他想說話的表情已乍現無疑,藍沁看得一清二楚,絕不給他機會。當下也是一把提起他,扔向一邊,也落在齊巴魯身旁。玉靈子一落地,終於再難壓抑心中鬱悶,立時歎道:“老瑪哥,老齊哥,咱們三人都是被女人扔來扔去的命。”瑪爾斯聞言一怔,垂頭叫苦道:“你可別老瞎攀,我我……我和你是一個級別的嗎?我……倘若我真淪落到你這地步,我我我……我不如到人間去做一個跳大神的巫婆。”誰知玉靈子竟道:“嗯……跳大神的巫婆?這其中也有個神字,算是你們神界的人分當所為。不過你是男人,不能叫巫婆,只能叫端公。”瑪爾斯心中氣苦,連舉手教訓此老的心思也提不起來了。

劉迦被惡靈激蕩神識,整個身體為之緊繃,一時無法思考動彈,楞在原地。他的修為遠在那些惡靈之上,此時不得已讓他們附上自己,只是為了解放聆聽,是以他不敢用力抵抗,否則那些惡靈立時便會回歸到聆聽體內。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忽見他左手緩緩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盡皆松了一口氣,岐伯樂道:“我說嘛,小白臉既是菩薩轉世,那身份可是修行界的特權階層,哪有這麼說死就死的?又不是咱們這些無名草根。”大醜正在暗暗捉摸劉迦先前使用過的那啟心輪,忽聽“草根”二字,立時聯想到“植物”,又由“植物”延伸到“草本植物”,那此起彼伏的學術概念在心中搗騰了半天,好不容易又將“木本植物”這個概念關聯出來。最後在“木本植物”這個念頭裏轉悠了良久,終於將“柳樹”二字逼了出來,眼光回落在聖妖安若微身上。他暗暗歎道:“要從草根二字聯想到聖妖身上,這事還真不容易,還好有我這般想像力!”

再見崔曉雨和安若微並肩而立,一言一顰,宛若一人。他忍不住贊歎那分身同步原理的精妙,暗暗喜道:“看現在這個樣子,大家是准備在這一界安心住下了,我的機會來了。”下定決心向岐伯學兩手說話搭訕的技巧,以便靠近安若微。念及此,忍不住轉頭對岐伯微笑,示以誠意。岐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見他眼光迷離,大有暖!之意,不禁皺了皺眉,厭惡道:“都說僵屍變態,你你……你簡直就是僵屍中的典型!”

劉迦緩過神識,暗暗體察,已知那些惡靈附在自己神識之上,暫時並無任何異樣。他終於運完第一輪咒念,正待啟動第二輪,忽感那些惡靈在傳遞著某種意念,他一時難以辨清其中含意,忍不住細細深察。卻見眼前一亮,一副副場景交替出現,有麗景如畫的山山水水,又有風塵不毛的萬裏黃沙,時而驚現殘忍動容的戰場,時而陡見寂廖深遂的星河。他暗暗稱奇,只覺那變幻萬千的畫面中,處處透露出詭異,處處隱現著不安,大非正道該有的中正與平和之境。

但看得多時,他竟覺有些畫面並非只是幻境,而是實實在在的真境,此念一起,立時聽到小雲叫起來:“別這麼想,這麼想下去,大家都要玩完了。”劉迦心中一凜,渾身透出一陣冷汗,暗自僥幸道:“險些轉錯念頭!”他內返自照,見神識根處,烏黑一片,知是那些惡靈聚集之所,漸起擔憂。但見這些惡靈暫時安靜,並未有其他動作,也就放下一顆心來。

劉迦睜眼出定,見破禪鋒正被眾人圍住,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定,而眾人個個都聽得眉開眼笑,似有大歡喜。他心中好奇,暗道:“這破禪鋒定然又在給人講佛法了,難道說這群人個個都在他的調教下聞法而喜……否則他們何以笑得這般開心?”

他將原力附了過去,卻聽瑪爾斯正嘻嘻樂道:“破禪鋒,你說得那東方藥師佛真有那般靈驗?!不是騙咱們哥們兒的吧?天下哪有這種好事?”破禪鋒笑道:“我可沒說假話,只要誠心專念藥師琉璃光如來的佛號,種種世俗欲望一一得以滿足,讓你玩夠、吃夠、享樂夠,什麼美女、寶石、金錢要多少有多少。這還不說,享受完這些後,還能直入東方琉璃光世界,走捷徑成佛呢。”眾人聽得哈哈大笑,盡覺天下荒唐之事莫過於此,而這破禪鋒的幽默搞笑能力當屬第一。這群人不知,那破禪鋒並未瞎說。天下各種修行法門,無一不是讓人絕棄世俗欲望,無一不是要讓人解脫凡塵,偏偏破禪鋒提到的這東方藥師佛竟反其道而行之,讓人在紅塵欲海中折騰夠、玩樂足,然後成佛。

岐伯笑得直不起身來,好不容易緩過那口氣,這才指著破禪鋒樂道:“你說的那定是肉身歡喜佛吧,哈哈哈。”瑪爾斯笑著搖頭道:“我以為只有咱們神魔兩界的修行者才做這些不可思議之事,沒想到還有佛祖也是這般搞笑。”說著他見身邊的玉靈子一臉認真的表情,似在思量破禪鋒的話,他忍不住嘲弄道:“玉靈子仙人,你也相信這鬼話是吧?”玉靈子點點頭,沈吟道:“老道准備試試。”瑪爾斯正待挖苦他無知,忽然想起玉靈子的幸運指數一慣極高,心中猛然間閃過一念:“咦,這玉靈子為什麼總會相信這等大家都不相信的事?難道他是天賦異稟的修行怪才?”有此一念,忍不住也想跟著玉靈子,一起試試那東方藥師佛的修行法門。

劉迦聽那破禪鋒說得可笑,也就不放在心上,轉頭正見玄穹給聆聽療傷,他探識過去,知聆聽已無惡靈的糾纏,只待恢複體力便可。當下伸指連點,與玄穹分工合作。這兩人所使法門均是天幹地支字訣,合力之下,默契之極,威力不可想象。直讓聆聽“哎喲、哎喲”一陣亂叫,瞬間去濁存清、諸脈通透。聆聽猛地站起身來,四肢一抖,渾身金毛大展,韓怡英翻身而上,抱著聆聽的頭,一陣親吻,亂搖不停,同時歡聲道:“聆聽怪浴火重生!”

聆聽先對玄穹叩首道:“聆聽謝過靈宵殿主人。”玄穹知他氣派甚大,能對自己這般客氣,定是出於真心感激,心中一時激動不已,趕緊回禮道:“大家彼此彼此,不必客氣。”劉迦笑道:“聆聽,你就不謝我?”聆聽轉頭看了看劉迦,歎道:“老哥,那惡靈在你神識處,只要你不用他們攻擊別人,應該是安全的。不過,還是早些用地藏十輪超度了他們為妙,誰知道他們本事變大後會怎麼樣?”

劉迦點點頭,道:“這我知道,剛才我試過第一輪,沒什麼效果,想來是我修為有限吧。”卻聽身後安若微緩緩而道:“小白臉,你打算什麼時候取掉我妹子腦中的封印?”劉迦回頭看了看安若微,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崔曉雨,站起身來,對崔曉雨道:“曉雨,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打開那封印,就是擔心你的身子承受不了惑心真茫那麼強大的沖擊。”崔曉雨低著眉,聲音細若蚊翼,道:“我姐一定要我和她一起修惑心真茫,說那才是咱們妖仙的正經事。”

劉迦轉頭向安若微笑道:“你就不怕曉雨承受不起惑心真茫的沖擊?她要是沒命了怎麼辦?”安若微嘴角撇過笑意,道:“她要是沒命了,和你有什麼關系?你瞎擔心個什麼勁?”劉迦搖搖頭,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抬眼對安若微笑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花一點時間,專心教曉雨習練原力,讓她自己學會解開那封印如何?如果她自己能解決封印了,就算惑心真茫透體而過,也不會有什麼大礙,當能承受得住。”

安若微聞言大喜,崔曉雨專心習練原力,就相當於是自己在習練一般,多學一樣絕技總歸是好事,當即應道:“行,那你什麼時候動手?”劉迦點頭道:“就現在吧。”說著他將曉雨拉到身邊坐下,正待開講,卻見大醜走過來笑道:“劉迦先生,能不能借你的占察啟心輪用用?大家瞧著好奇呢。”劉迦笑了笑,將啟心輪遞給大醜,同時付之以口訣,大醜拿著那啟心輪,歡天喜地地將眾人叫上,一齊去探查諸界隱私去了。當然,這種事對別人而言,叫偷窺;對大醜而言,叫研究。

劉迦與崔曉雨面對面地坐著,稍想片刻,便對崔曉雨細細講解原力諸境。他此時有了佛法的基礎,看待原力又自有另一種境界,講解起來,自是妙語連珠,精微利落。看看講到心心相印之境,劉迦見崔曉雨一直安靜傾聽,未曾提問,忍不住笑道:“曉雨,是不是我講得太快,你聽不懂?”崔曉雨莞爾一笑,說道:“哥,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在說,那心心相印之境,從佛法的角度上而言,便是因為每個人都有一個相同的本源,只是用心不同,因此看似隱藏在別人背後的念頭,其實只要用自己的心去印照別人的心,就一定能知道那念頭所在。”

劉迦聞言一怔,不知她何以理解地這般快,但轉眼又暗道:“她和我一樣,只是理性上的慣通,實踐上還差得遠,不過也好,理性上先明白,至於感性上的積累,慢慢練就行。”念及此,他笑道:“你說得對,咱們繼續,要貫通這心心相印之境,或許要花些日子去了。”話音一落,卻見崔曉雨側頭暇思片刻,一個念頭竟悠然而至,正在自己神識邊緣。他禁不住失聲叫道:“這怎麼可能?曉雨?你什麼時候已將原力練到這等地步了?”

崔曉雨靚眼微閃,搖頭道:“不是你剛才教我的嗎?”劉迦張大著嘴,結結巴巴道:“你憑著剛才我的講解,這就一口氣全明白了?”他所講的那些道理,曾花了他太多時間去捉摸,在他眼中,以崔曉雨的智商,本該再花上十倍甚至百倍的精力,才能有所收獲,壓根兒難以相信事實正好相反。

只見崔曉雨點點頭,笑道:“以前跟你學原力的時候,總是有許多地方不大明白,可今天你用佛法來解釋,似乎一切變得很簡單呢。”劉迦愣在原地,實難相信眼前之事實,卻聽聆聽笑道:“佛法本來簡單,只是世人迷障甚深,自己把自己變複雜了。這小妮子是個無甚心機之輩,心中本來清淨明亮,是以遇法而解,比平常人快上千百倍。”那聆聽說得不錯,平常人修行進境,正是一點點抹去途中迷霧,而像崔曉雨這樣的人,心中潔淨無物,雖無慧能的頓悟,但比起常人來,越是簡單的東西,越能在她心中印出清晰的真相。

劉迦撓了撓了頭,不好意思地笑道:“這麼說來,曉雨竟是佛門的修行天才?”破禪鋒不知何時已到劉迦身邊,聽到此話,當即笑道:“她以前修真,那些法門總有諸多機巧關節,需要環環相扣,出不得半點差池。以她的心思,肯定不明白其中諸多繁瑣的騰挪轉換之境。可佛法大義在於明心見性,心能開悟,一切神通自然具足。想來她的素質正好契合那無思無妄的本源。”

安若微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一步,一時開心得合不攏嘴來,連聲道:“曉雨原來是天才?嘻嘻,她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那說明我也是天才。”玄穹和小阿菜相視無語,均自歎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誰會想到這看似最笨最單純的女子,竟是難得的修行天才?”劉迦心中怪異莫名,但想得片刻,也就知其原由,當下也是開心無比,對崔曉雨樂道:“曉雨,你真是聰明,那佛法的本意想來……”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低著頭想了半天,好不容易苦笑著憋出一句話來:“我忽然覺得我不配當你的老師了,呵呵。”

崔曉雨抿嘴而笑,百媚竟生。劉迦指著破禪鋒笑道:“你還是跟著破禪鋒學吧,他肚子裏面有貨。”崔曉雨搖搖頭,輕聲道:“不用,我就跟著哥學好了,你什麼時候想教我,就什麼時候教我好了。”這話從崔曉雨口中說出,那是毫無城府之語,隨口一句話罷了。可聽在劉迦耳中,似乎在說:等你的境界夠了,有資格作我老師的時候,再教我吧。

劉迦歪著頭,連著幾聲苦笑,他知道這心思是自己的自尊在作怪,不禁深吸一口氣,仰天歎道:“我這蠢才,要什麼時候才能趕上前生那個自己啊。”崔曉雨見他自我解嘲,拉著他的手,柔聲道:“哥,咱們又沒什麼要緊事,大家一起慢慢修行就好,不用想太多了。”劉迦心中感動,歎息不己。站起身來,拉上崔曉雨,一邊隨意所之的閑走,一邊與她細細聊起自己心中所悟。面對這佛門天才,這次他非常低調,放下剛才教與學的觀念,而是抱著與崔曉雨共同研討的姿態,希望能攀著身邊的天才共同進步。

那一旁的欣悅禪看著兩人本來是在一本正經地傳授原力,忽然間變成惺惺相惜的暖!(偶忽然想起師生戀了,好像都是這樣開始的),她心中難受,但又不敢找崔曉雨的麻煩,顧影自憐之余,也是抬頭仰望,卻見夜空中,繁星若塵,思緒一時飛向無窮遙遠。

沒想到那不遠處的李照夕正好看見這一幕,當下在日記上寫道:“其實我有一大堆話要說,但是我忽然想起一段歌詞,正好用來形容這難得的場面。”他怕記憶有誤,拿出當年在地球上搜羅的那堆音碟,找到那段歌詞,寫道:“我師兄和崔曉雨正‘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那欣悅禪卻在另一邊‘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寫到此處,頗為得意,又翻出一段歌詞,在上面寫道:“我自己則在一旁‘拈朵微笑的花,看一番人世變換’,他們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寫罷合上日記,從身旁草叢裏掐下一朵野花,微閉雙眼,將花放在鼻間猛嗅一下,似覺自己便是那釋迦佛祖,超脫諸天諸境,頓然解脫,正與伽葉相視而笑、物我兩忘。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32
第廿一卷 尋心、第五章  故態蔭發的頑劣  心念之間的鴻溝

話說劉迦與崔曉雨聊多時,越發感到其心地純潔明亮,如果說普通人對於自性的尋找是需要“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塵埃”,那崔曉雨天生的簡單與清淨則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了。只不過凡事總是相對而言,崔曉雨對劉迦所說的一切,自能領悟通徹,可每當劉迦向她問及更深的問題時,她總是茫然無知。也不知她理解力是源於天生的率真呢,還是源於她對喜愛之人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劉迦覺得奇怪,忍不住問破禪鋒道:“你不是說沒有世間的六根積習便能見性成佛嗎?我怎麼沒覺得曉雨的級別猛增了?”破禪鋒怪笑道:“這話說得多新鮮啊。第一,那成佛之人,已領至道,至道是常,以你現在這雙眼睛如何看得出來?第二,那崔曉雨沒有咱們擁有的積習,誰知道她有其他的什麼麻煩沒有?咦,你別老盼著別人有了成就來拉你一把,你得自己動手啊,修行這種事就和上廁所一樣,總得親力為之,別人是代替不了的。”劉迦疑道:“別的煩惱?難道說……”他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以崔曉雨之寧靜性格,何來其他煩惱?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難道說是打麻將阻礙她向前進階?”話一出口,自己也覺得這說法過於離譜,忍不住莞爾笑道:“倘若曉雨能在賭博中頓悟成佛,說不定就是咱們修行界的賭神菩薩呢。”

聆聽在一旁笑道:“老哥,你還是集中精力把那地藏十輪先弄明白好不好?我還盼跟著你升級呢,你看看人家普賢和文殊兩個老大的神獸多威風,哪像我這般沒出息?”劉迦苦笑兩聲,點頭道:“說得是,我神識根處還有一大堆麻煩憋在那兒呢,就像個定時炸彈似的。”言罷,他盤腿而坐,擬將十輪心法細細捉摸一番。誰知人剛坐定,忽聽一邊瑪爾斯叫道:“快看,這人好厲害!?”劉迦心中一凜,立時閃身而去。

破禪鋒歎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安安心心地靜下來修行?”聆聽樂道:“他前生就喜歡跑題,總是一件事做著一半就去做另一件事了,無所駐留。”破禪鋒疑道:“我在書上看到過,佛說最高境界的修行者,該是‘無所住而生其心’,難道說這就是無所住?”聆聽愁道:“如果這就是無所住,那咱們還修個啥?你直接破禪成佛好了。”正說到此處,不妨劉迦耳尖,將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從遠處嘻皮笑臉地甩過來一句:“嘿嘿,我在李淳風的資料庫中看到過一句話,說那境界高的人應該是:但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我就這麼兜著轉著,說不定哪天就忽悠明白了呢。”兩人聞言一怔,相對苦笑,連歎此人已將菩薩境界演變為小無賴的人生標准。

可見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前時劉迦被幻境嚇住,連連許下大願,擬勇猛精進、刻苦修行,沒想到轉眼一些日子過去,那心靈的震撼所帶來的熱忱,也隨著慣有的惰性而回歸其本來面目。這和偶們一樣,常常因為看了幾本勵志人生的小說後,忍不住就會熱血沸騰,發誓要做那白手起家的英雄,要做那英明神武的領袖,要做那每天都堅持更新小說的寫手,甚至還要做那受別人愛戴和敬仰的、德才兼備的好同事、好員工、好哥們兒、好兄弟、好老公、好父親、好兒子、好老板、好寫手……但凡這種事情往往維系不了一個星期,下個星期絕對又是故態萌發、頑劣如初。可見發誓如同夢囈……多半是過眼雲煙,當不得真。偶們都是凡人,自覺性太差,奴性太重,總需要外力來鞭策,在背上甩甩鞭子,打打屁股,像催驢拉磨一般,連“頂”不止,他不知不覺地就完成更新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苦啊。

劉迦來到占察啟心輪旁,見瑪爾斯指著其中一道銀環說道:“小白臉你看,那光點速度好快。”劉迦定眼一看,正見一個金黃色亮點在那道銀環內極速遊動,大醜在一旁笑道:“剛才咱們通過占心輪看了許多無聊的事,最後想試試能不能通過這道輪看看這一界相關的情況。結果忽然看到一個亮點從這一界沖了出去,在附近數十個界內轉悠了半天,又沖了回來。”

玄穹與劉迦面機相覷,皺眉道:“咱們進來以後,沒發現這一界的環境有什麼特殊和異常,在此基礎上產生的修行者,就算極致修為,也不該高出咱們太多。”劉迦點點頭,疑道:“能有這種本事的人,修為定在咱們之上,說不定有上一界的修行高人來到此地。”小阿菜呵呵樂道:“總不會是搶芫銀花的三個惡棍,這天下之大,咱們總是能遇見他們?哪有那麼好的運氣?”玄穹前時曾聽小阿菜提及過此事,當即笑道:“我曾聽我師尊說起過,梵天的修行者看待世界的角度與咱們不同,不會按著咱們習慣的規則行事,面對咱們這些下界的仙人,他們就算強搶豪奪,也不算什麼犯忌之事。”

劉迦奇道:“啊?這麼說,越是修為高的人,反倒越是不講理了?”玄穹莞爾笑道:“不是這個道理,梵天修行者有創界之能,聽說到了他們那個境界,總會覺得世間萬物都是自己的子民,父親與兒子之間有了不同觀念,一般說來,父親總會認為自己是對的,因為他有比兒子更多的人生閱曆和視野,看得更寬、更遠、更深刻。在他眼中,孩子總是只看著眼前那麼一點事,有思想上的狹隘和情緒上的沖動,缺乏判斷事實真相的經驗和能力。”

一旁岐伯樂道:“呵呵,遇到這樣的人,你挨打就算白挨,挨了打還說你境界不高,該挨打……難怪誰都想做老子,老子打兒子那可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阿菜搖搖頭,疑道:“我覺得祺諾天父挺慈祥和藹的,也挺盡心盡責,是一個無私的人啊。”劉迦點頭確認道:“這我能證明,祺諾確實不像個武斷不講理的人,那氣派真得像一個萬民之父。”玄穹見兩人固執,搖搖頭笑道:“兩位誤會了,我並非暗指祺諾為人如何。我在想,聽說梵天世界中,也有許多不同境界,真正創過界的人和沒有創過界的人,可能心態是不同的,境界也完全不同,很難用咱們的心思去判斷。更何況咱們也是修行之人,當知修行路上總有諸多境界產生許多幻像,讓人自大、自卑、自憐、自苦,等等,總是起起落落。而且越向上修,這種困擾越大,因為神通越大,越難判斷其境界是在何種層次上,常常認為那已是至高境界了,有此一念,必入岐途。”

劉迦聞言,連聲應道:“哎,玄哥,這事我倒是有體會的。當初我從煉丹爐中出來時,確然產生過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特別是有了青華上人一事後,更覺得自己已修到極端絕境……”說著忽然想起青華與玄穹的關系甚好,忍不住再次尷尬道:“玄哥,那青華上人一事,當時確然是個意外……”玄穹擺手道:“你不必老念著這事,這是個人業力所致,我等境界難以知其源由。”劉迦沈默片刻,歎道:“當時我真有手轉乾坤的感覺,認為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死幾個人算什麼……現在想起來,真是幼稚。”

小阿菜聽到此處,忍不住罵道:“小白臉,別老在我面前說殺人害命之事,老子聽著惡心,要說殺生,天下誰比得過我了?你這是拐著彎在罵我吶?”劉迦苦笑道:“你別老想著對號入座啊,我可真是在自我批評,沒想過譴責你老人家啊,我我……我有資格譴責你嗎?”

正說話間,忽見那光點停了下來,瑪爾斯疑道:“這人停的位置怎麼像在咱們這個星球上似的,好像在同一個地方。”話音一落,卻聽見聆聽和破禪鋒同聲叫道:“哎喲,來了一位高人。”

眾人順著聆聽的眼光看去,這才注意到半空中有一個白衣鶴發之人,正向眾人笑道:“咦,這一界來了好多客人啊。”劉迦見那人懸在空中,悠然自在。他見此人和顏悅色,也就應聲道:“不錯,咱們是路過此地的,請問你是誰?”那老者皺臉小眼,看了看劉迦,沒有答話。再環顧四處,微感驚訝道:“真是奇了,那怪物長得多像傳說中的聆聽啊。咦,那銀輪多像占察啟心輪啊。這倒底是老夫的眼花了,還是這一獸一物真得在此處?”

這人話音一落,已立在眾人之間,劉迦神識微探,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道:“你是梵天的人?”他探識之間,已發現此人體外的能場漫延大有!氣的觸感,但其純厚精深處,似又在搶芫銀花的人之上,心中詫異之極。

玉靈子聽了劉迦的話,暗自驚道:“糟糕,我前時殺了祺諾,這事肯定傳出去了,現在他家裏面的人終於找上門來了!這卻如何是好?”心中盤算著如何編個謊言,盼能逃過此劫。李照夕察顏辨色,知其心中所想,無奈搖頭,便在日記上寫道:“如果我不幸輪回投胎而成為玉靈子這樣的人……我寧願再輪回投胎一次。”

那人見劉迦直接點出其修為來曆,轉頭笑道:“咦,這小子能一眼識破我的來曆,倒也並非無知小兒。”忽聽聆聽哂笑道:“大梵天的修行者又如何?在當年地藏的面前,也只不過是個尚未啟蒙的孩子一般。”那人聞言微怔,但轉眼卻微微點頭,自顧自地說道:“或許是這樣。”但想到那“尚未啟蒙的孩子”幾個字,心中又頗不以為然,隨即搖頭不信:“但也未必,想來地藏再厲害,也不過是冥界一界之尊,老夫也是此界之尊,就算界有大小,但級別似乎應該在同一檔次上。”言罷又覺得自己過於狂妄,忍不住搖頭歎道:“我連大梵天也突破不了,也敢自比地藏?我這一界比起冥界來,就像是小草屋比大莊園一般,如此自大,我真是無恥了。”

眾人聞言均詫,此人直承自己是此界之尊,又承認自己是梵天的人,就連玉靈子這等腦袋不會轉彎的角色也明白了,這人定是逢艾一界的創世者。

那人看了半晌,忽然指著聆聽低呼道:“我真是老糊塗了,這怪物不僅長得像傳說中的聆聽獸,而且說話口氣如此狂妄囂張,倘若不是地藏身邊的神獸聆聽,誰敢面對老夫如此放肆?”說著他忽然眉頭一皺,又看著藍沁疑道:“這小魔女居然練萬神圭旨?”但轉眼又搖頭道:“太膚淺,離萬神圭旨的真境界還差的太遠。”

岐伯見他又開始打量自己和大醜,當即笑道:“不用你老人家再居然一次了,我自己說吧,我和這怪科學家是僵屍。”他料到這人見了自己和大醜後,定會說“咦,這裏居然還有僵屍”,幹脆先自報家門。見那人聞言微怔,岐伯又笑著補上一句道:“下面這句也不用你老人家費神了,還是我來吧,你老人家多半是想說:咦,這僵屍倒是油嘴滑舌得緊。”他耍慣了嘴皮子,哪管眼前此人是友是敵,總是先逞口舌之快。

那人聽了此語,張大著嘴,轉而哈哈大笑起來,樂道:“這僵屍有趣有趣。”他正待多問兩句,卻見眾人對自己不再有先前的關注,而是自顧自地忙個人的事去了。瑪爾斯、岐伯等人繼續看那啟心輪,劉迦坐在地上思考地藏十輪,小阿菜、玄穹和安若微低聲聊天……似乎全沒將他放在眼裏。

那人覺得甚奇,忍不住降到劉迦身邊,問道:“你們怎麼都不理我了?”劉迦奇道:“你有什麼事嗎?”那人反倒被他問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前時從界外歸來,立時探知這裏有一群修為不錯的人,趕過來瞧瞧,誰知數語過去,這群人便不再他顧,只忙著做自己的事,仿佛他完全不存在似的。他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我沒啥事,只是忽然發現你們在這裏,想過來打個招呼。”

劉迦點點頭:“嗯,你好。”說罷又開始想自己的事了。

說到這裏,有哥們兒定會奇道:“咦,劉迦這群人怎麼回事?面對高人怎麼不理不睬?裝灑脫?扮酷?”其實這道理並不複雜。這群人開始面對此人時,早知其修為之高,遠非眾人所能想像。但大家想想,倘若是你自己忽然在路上遇到一個仙人,會有什麼樣的舉動?見識少的哥們兒,難免大驚小怪地上前跪拜,以求長生不老、采陰補陽、男女雙修之仙法;可有些見慣不驚的哥們兒,知那仙人一般都!惜小氣,秘寶自珍,不會隨便成全你的色心,也就沒有了與之套近乎的沖動。就算遇到脾氣古怪的仙人,想搶你手上的寶貝……你肯定想逃,可面對高手,要逃只能出其不意,否則哪能逃得掉?劉迦從臨將臣眼皮上救走其他人,那是在對手防不勝防之下的意外之舉。可眼前這人將眾人盯得很死,稍有異動,立刻便會被制止,哪能逃得掉?在此心態之下,這群人也不再多想,任那對手要搶要打,要做任何事,都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因此大家也由得他做怪,反正話語權不在自己手裏。

那人見劉迦盤腿而坐,似在思考什麼,忍不住奇道:“你怎麼稱呼來的?你們從哪裏來?”說著他又指著聆聽和不遠處的占察啟心輪,道:“還有這怪獸和那啟心輪,怎麼會在這裏?難道地藏也在這裏?”

劉迦看了看這人,見他似乎並無惡意,笑道:“你的問題真多,我叫劉迦,你呢?”那人說道:“我叫阿提婆。”劉迦樂道:“這名字新鮮,倒像是優婆離的兄弟一般。”言下之意似乎在說,兩人都是“婆”字輩的師門,優婆離的“婆”字放在名字的第二位,而阿提婆的“婆”字放在名字的第三位,二在三之前,優婆離該當為兄。呵呵,劉迦的想法常常會在這樣的小事情上顯得與眾不同。

阿提婆對優婆離的名字不大熟悉,又笑道:“你還沒回答我其他的問題呢。”劉迦點點頭,問道:“你是這一界的創世者是吧?”阿提婆道:“是啊,咦,你好像對創世一事挺熟悉似的,見過不少這樣的人?”劉迦笑道:“哪有機會見過不少,只不過曾見過祺諾而已。”阿提婆小眼睜大,一臉驚詫之色道:“你見過祺諾?他可是大梵天一流的角色,能力遠在我之上。”劉迦暗道:“祺諾曾說過他的能力不如許多大梵天的修行者,而在別人眼中,他卻是極厲害的人物,可見其自謙。”

小阿菜聞言,心中大喜,也湊過來笑道:“阿提婆,你了解祺諾?”阿提婆轉頭見到他,笑道:“你這阿修羅,也認識祺諾不成?那祺諾做事極為低調,修羅天又大得很,你怎麼有機會認識他?”小阿菜對祺諾有著無限的崇敬,此時聽人提及祺諾的名號,忍不住想多打聽一下這偶像的更多事跡,當即將其見到祺諾的過程揀些重要的部分說了出來。

阿提婆楞了半晌,歎道:“連祺諾也死了麼?他那般修為也會重入輪回?這這……難道說突破梵天之境就這麼難?”他語調中極盡憂鬱,大有同病相憐的痛苦。劉迦見他言語間毫不偽飾,是個極真之人,心生好感,忍不住勸道:“祺諾在創界之初留下太多需要修正的缺陷之處,後來花了無盡的精力去完善修羅天,也算是累死的。我看你這一界沒啥鮮明的個性,想來沒個性的東西總是平和中正的,不需要你花太多精力去管理,你必不會步祺諾後塵。”

阿提婆苦笑起來:“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創界者總想著讓自己所創一界趨於完美,不到完美之時,總會花大力氣去調整的。我創此一界雖然小,可畢竟也是自己親手所創。這裏的子民都是我的家人,他們生活得越好,我越開心啊。可最近不知怎麼回事,老覺得我的境界在逆向流轉,似乎從前做的一切不怎麼對…..。”

劉迦見他欲言又止,甚是苦悶,正待出言相慰,忽見阿提婆眉頭微皺,沈聲道:“小子,聽好了,我要用右手打你的左後肩。”他坐在劉迦身前,要出手打劉迦的左後肩,勢必將手繞向其後背。劉迦聞言一驚,閃念間身子向後飄出數丈,同時體內混元力暴漲而起,原力直襲對手神識。他動作奇快,完成這三個動作只在阿提婆話音一落的剎那。

但就在他原力甫擊的瞬間,忽感後肩隱痛,已然被阿提婆擊中,而阿提婆依然與他面面而坐,相距不過兩尺,似乎從未離開。聆聽從其身後嘶聲撲至,阿提婆頭也不回,反手伸指將聆聽點翻在地。破禪鋒化光直入劉迦體內,片刻即與劉迦元神聯通,隨時備戰。混沌牒驚聲叫道:“聆聽哥被人點翻了!”大熊貓急道:“那咱們做小弟的快上去幫忙!”夜貓子叫苦道:“咱們有這本事嗎?”

欣悅禪正待閃身援手,卻被身後瑪爾斯拉住手臂,兩人修為相若,她被瑪爾斯全力拽住,一時竟無法向前,忍不住回頭罵道:“窮神,你要幹什麼?!”瑪爾斯一臉愁相道:“欣姐,別急啊,我覺得那優婆離的兄弟沒有惡意,他肯定是在試探小白臉的修為吶。”欣悅禪見他言語間充滿自信,神色間頗有關切之意,心中微覺感動。再想起他直接把阿提婆稱為優婆離的兄弟,忍不住撲哧一笑,微嗔道:“你拉著我手臂幹嘛?還不放開?”瑪爾斯唯唯諾諾,趕緊松手。這欣悅禪為情所迷,對人頗不信任,難得見到有人如此關心自己,是以一時竟覺得這窮神也並非全然一無是處,難免在心中暗道:“那藍沁眼光也算不錯。”她卻不知,瑪爾斯一生遊走於戰場和情場,那鐵漢柔情早養成了處處關心女同事、從不與女人計較得失的優良品格,任天下女子對其辱罵、歐打,他不僅總是保持著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高姿態,而且處處不失紳士風度,對美女尤其如此。這種心理並非出於他愛誰才會對誰關心,而是出於習慣使然。

劉迦不知阿提婆的意圖,但見他出手一中即離,並不傷自己,似乎只是試探自己的修為,心中也並無多少恐懼。可被人莫名歐擊總不是件好事,當即連連動念,留下一個身形在阿提婆跟前,真人卻隱匿而退,瞬間啟動心馳神往之境,移形至這星球另一端。他身形剛一站定,卻見阿提婆依然笑意盈盈地坐在身前。他一招無功,轉眼又啟動小雲宇宙,直入無間時空。誰知他剛突入無間時空,背後莫名升起一股大力,竟將他硬生生地拉了出來,仍然在阿提婆身邊。

劉迦見之大驚,正待再逃,忽然想起那三個搶芫銀花的人曾將自己和小阿菜逼得無所逃匿,而眼前這阿提婆的境界遠高於那三人,心中終於明白再逃也是罔然,當即垂頭歎道:“咱倆修為差距太大了,沒得比,我不想逃了,隨你吧。”阿提婆見他服輸,當即笑道:“你別誤會,老夫只是想試試你的修為是不是原力。我攻擊你後肩,你大可用體內那力道相抗,可以你的修為卻沒法用那力道還手。要攻擊我只能用其他的力道,呵呵,你果然有極深的原力修為,只是尚未到絕境,還差得遠。”

說著他自言自道:“原力乃天幽宮宮主所創,天幽宮宮主後來修成地藏,而地藏的神獸聆聽和占察啟心輪都在此處……”他抬眼對劉迦笑道:“閣下定是地藏的今生了。”劉迦見他識破,也就坦承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現在的修為比你老人家差得遠。”

那阿提婆見他直承其身份,心中大喜,一臉笑容道:“我聽說你老人家轉世了,沒想到竟在此處。”他神色興奮之極,一時不知如何表達,竟開始抓耳撓腮起來。劉迦奇道:“你這是啥毛病?像個猴子似的,你又不是孫悟空,幹嘛抓耳撓腮?”阿提婆口中嘖嘖不斷,雙手互搓,好不容易才一臉諂意地笑道:“以你老人家的修為,就算轉世,定然沒忘了前生的修行經驗,能不能……”劉迦聞言恍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咱們在一起交流一下修行經驗吧?這我可幫不了你,你看我現在這模樣,比起你可是差得遠了。”

話音一落,卻聽見破禪鋒在體內急道:“別忙著推辭啊,答應他!我這裏有的是各種修行秘笈,可你現在的修為太差,參悟不了,有他幫忙的話,那進階的速度可就快多了!”劉迦大醒,趕緊又道:“不過,我倒是有一些前生留下來的修行資料,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咱們一起參悟如何?”

阿提婆見他應承,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咱們一起參悟,共同進步!”劉迦笑道:“你有什麼好東西能交換給我的?”他本是一句戲言,誰知阿提婆對修行之事極為認真,見他提出交換,當即也點頭道:“好,我看你的樣子也快闖關飛升梵天之境了,我提前教你一些梵天的修行之道,同時還可以輸點!氣給你如何?不過你現在的修為承受不了太多,慢慢多,別吃多了不消化。”

劉迦聞言大喜,當即拉上阿提婆瞬間返回原地。

岐伯見二人歸來時手牽著手,神情甚是親蜜,立時對眾人笑道:“咱們出來這麼久,難得遇到一個不扁咱們的高人,當真稀有難得。”眾人見兩人談笑風生,知道劉迦與阿提婆相談甚歡,也就放下心來,各忙各的去了。李照夕不忘在日記上寫道:“岐伯說得不錯,回顧一路上的經曆,咱們每逢高人必挨打,這似乎已成慣例了。想來多是因為咱們這群人中,盡是一些陰險、卑鄙、無恥、下流的肮髒之徒。在高人眼中,這一夥人全都長著挨打相,看了就想打,不痛扁咱們總是覺著不痛快,所以咱們的命運總是悲苦。”

劉迦與阿提婆對面而坐,小阿菜、玄穹、安若微及欣悅禪等人環在四周。劉迦將地藏十輪心法念了一遍,對那阿提婆笑道:“既然咱們共同參悟,你先幫我瞧瞧這地藏十輪心法,我看得不大明白。”

阿提婆默識片刻,忍不住疑道:“不對啊,這心法的總論部分,老是叫人放下這個、丟棄那個的,啥都沒有了,一切成空,還修個啥?”劉迦歎道:“瞧瞧,連你這般境界都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更別說咱們了。”他前時曾與破禪鋒討論過這空與非空的意境,但總是停留在理論邊緣,難以深入,現在見阿提婆也困惑起來,想起自己神識根處那堆惡靈,更覺前途堪憂。

阿提婆悶著頭自言自語道:“心法上面說修行之事但凡向高境界突破,總是欲前而先退,欲得而先舍,欲成而先毀,欲真有而先盡無……這是怎麼回事?我現在的境界似乎正在逆轉,難道說這也是正常現象?照上面說的,我幹脆來個徹底逆轉,變成凡人,反而直達最高境界?天下哪有這般荒唐之事?”抬眼見劉迦正在默默搖頭,他疑道:“這話真是你前生說的?”劉迦點頭道:“肯定是的,誰會沒事騙自己?我有病?”

阿提婆歎道:“咱們大梵天的修行者,常常以為創界越多,越是具足蒼天好生之德,越有福報……現在看來,好像全不是這麼回事,到底是大梵天的修行慣性錯了,還是你錯了?”說著他忽然低呼道:“我想起來了,你不是曾經應劫無果嗎?為什麼會應劫無果,說不定正是你的前生參悟錯了呢。”劉迦聞言一時怔住,他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自從他得知自己的前生後,所遭遇的多是前生留給自己的好處,從未想過曾經走過的修行之路,或許本身就有問題。此時被阿提婆提醒,他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

玄穹搖頭道:“不可能,地藏轉世另有原因,雖然我不知其深義,但絕不會是因為修行錯了而應劫無果。而且心法上這些內容也並非此處獨有,咱們仙家修行秘法中,也多有此意,我記得《道德經》中有雲:為學日增,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想來這與地藏十輪心法中的‘欲真有而先盡無’是一個意思吧。”

阿提婆歎道:“大梵天的每個人在創界時,都是以博愛、慈悲之心,都視天下萬物為自己的子民,毫無私念地為一界之成長盡心盡力,沒有此念為前提,啟動界因時很容易出差錯。大家總是在想,既然咱們的本事都能創界了,那修行途徑是不可能有錯的。可是千億萬年下來,大梵天的修行者能突破自身境界而繼續飛升的人,總是少之又少,難道說……這一切根本就是錯的?”

劉迦曾聽祺諾說過,一界之內的眾生,倘若對創界者心存感恩之念,那心念的回饋對創界者的修為提高極有益處。卻不知愛心這東西也是一把雙刃劍,對別人好,自能使大家對你心存感激,念念相隨之時,其信願也能彙聚成諸多力道,反饋向創界者。可這種心態下,也容易使創界者自己陷入難以割舍的情懷中。佛門常言“舍得”二字,其意便是先舍而後得,與仙家常說的先“無為”而後才能“無不為”是同一個意思。大梵天的創界者以其修為而創界,是先以“有”之境界占據其心,而後被自己挑動愛念,以為這便是慈悲,這便是博愛,可這一切又陷入另一種真假難辨的情懷幻境,離佛門所說的先“真空”而後“妙有”、先“無情”而後“有情”的真意相差甚遠。只不過那真幻之別,看似只有一個心念的距離,可做起來卻總有遙不可見的茫然。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32
第廿一卷 尋心、第六章  苦自喜中來  無所不在的自己

劉迦等人與阿提婆討論良久,難有結論,一時沈默起來。

那聆聽駝著韓怡英伏在劉迦身邊,對阿提婆笑道:“阿提婆,你剛才伸指點我那招挺酷啊,叫什麼來的?”阿提婆笑了笑,道:“那叫沖盈指,沒啥了不起的。你被我點倒,是因為那!氣過於強勢,你的修為……”說著他皺眉道:“咦,你不該那麼容易被我點倒啊,我聽說你的修為可是神獸中的極致,應該是你放倒我才對啊,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修行出岔子了?”聆聽搖頭苦笑,神色頗為鬱悶,向劉迦孥孥嘴,說道:“他當年應劫無果後,我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一個人閑著無聊,有那麼一段日子,我也曾四處遊走。沒想到有一天我的晦氣到了,遇見一個夜魔天的狠人,為了一丁點小事,被他打得個半死,修為一度猛降。好不容易才逃回冥界。回去以後,本該好好修行,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一直沒能勇猛精進。”

眾人聞言奇道:“老毛病?你有什麼老毛病?”聆聽臉現尷尬,支吾道:“睡覺……嗜睡算不算毛病?”眾人一陣莞爾。劉迦想起瞻南山曾說過,這怪物自回冥界後,一睡就不醒,可見其貪睡程度。他笑問道:“聆聽,那夜魔天在何處?”聆聽樂道:“遠著吶,現在說了你也不知道,但也在三十三之內,你境界到了,自然知道。你也別老對其他天界好奇,你當年修行與現在可大不相同,那時你面對諸天諸境,全然不顧,憋足一口氣連連破境進階,哪像現在這般懶散多慮?”劉迦搖頭歎道:“聽你這麼說,我真覺得自己的修行倒像是王小二過年似的。”

見眾人不解其意,他笑著解釋道:“那是我家鄉的一句俗語: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咦,說起王小二過年這句俗話……”眾人見他隨時隨地都有將話題拉遠走偏的趨勢,不禁齊聲道:“好了好了,關於王小二的事跡,先到此為止,咱們還是繼續說那地藏十輪的事如何?”劉迦聞言一怔,轉頭對聆聽苦笑道:“你的老毛病是貪睡,我的老毛病是跑題,咱哥倆倒是各有所長。”聆聽苦著臉連連點頭,無言以對。

破禪鋒不知何時已從劉迦掌中滑出,插在土中,對眾人笑道:“大家別老在理論上研究啦,高深的修行理論,在文字上表達上,常有看似自相矛盾的地方,但畢竟那是境界所致。就好像大家面對凡人時,凡人定會覺得你們大家講的事理多是瞎扯,多是鬼話。境界差異,帶來視野的差異,站得角度、高度不同,面對一樣的事、同一種表達,當然會產生完全不同的理解。最好還是試著修練,親自印證得好。”

玄穹點頭笑道:“說得是,咱們這群人養成了一個習慣,凡事總要先明理,判其正誤,理順而後動。其實兄弟前生留下的修行經驗,必是精華之精華,咱們完全沒必要想那麼多,跟著心法上的指引修練好了。”

眾人聞言盡皆恍然,連歎玄穹見識高明。何也?那玄穹聰明之極,說話頗為含蓄,他聽了破禪鋒的話後,心中已明其理。但凡這世上,往往學問豐富的人,文化層次高的人,面對一件事,勢必將其前因後果、成敗得失、諸多細節提前加以分析考量,總以為事前考慮得面面俱到,便可以此判斷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從而決定當做不當做。可有些人卻偏偏不是這樣,面對一件事情,沒有思前想後的顧慮,總是憑著直覺,橫下一條心,勇往直前,就在別人猶豫與考量其成功指數有多高的時候,他已大刀闊斧地功成而名就了。

說到這裏,定有哥們兒不屑道:“chgor,你小子這句話等於放屁,照你的意思,那咱們做事都該如玉靈子一般,越是沒腦子,那成功的機率越高了。”哎,偶並不是想要以玉靈前輩為偶像,只是忽然發現世事總非絕對,都有兩面。像那些聰明的人,凡事都比偶這樣的笨蛋想在前面,凡事都比偶們看得深、看得透。偶們剛看到一件事的表面現象時,他們往往已入木三分,透其真義。但這只局限在“理”的層面上,也就是明白世理的思想境界上。真要具體做起來,身臨其境之下,往往沒有知識的障礙與顧慮的人,總要敢打敢沖得多。說到此處,更有哥們兒急道:“咦,照你這麼說,偶們越是有知識、有文化,成功發財的機率反倒越低了不是?那偶念大學幹嘛?偶偶……偶不如直接拜玉靈兄為師!”唉,這種事說起來複雜之極,沒法討論下去,反正總是那“人醜不能怪父母,命苦不能怪政府”之類的鬱悶,給自己潦倒的窮困找找借口,宣泄一下,撫慰那顆隨時都在噪動的心,以便能知足常樂,安分守己……還是到此為止吧。

眾人既想通此理,當即便安下心來。劉迦與阿提婆研究那地藏十輪心法,玄穹與其他人則要求破禪鋒拿出更多秘笈,以供大家有所選擇。那破禪鋒的收藏之豐,實在是難以想像。要知道地藏當年修成十地菩薩以後,其境界早已與佛祖無二,倘若不是因為那“地獄不空,我誓不成佛”的願力所致,哪有現世成劉迦之身的機緣所在?以地藏當年之境界,遍虛空諸法界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其博大精深的歸納與總結,種種收藏融入破禪鋒劍身之內,正相當於三千世界的超大型數據庫,沒有你找不到的東西,只有你想不到的東西。

破禪鋒當即拿出一大堆玉簡,眾人各取所需。

玄穹堅持修仙,拿的是《靈元仙鑒》,此中內容總結了從修真者到三清至尊的修行法門。玄穹如獲至寶,拿在手中微覺身形顫抖,心中暗歎道:“天下竟有如此透徹明了的修仙法門,居然能從最基礎的修真開始,一直講到《道德經》中所闡述的無為之絕境。難得的是,般般都描述得詳細、樣樣都解釋得清楚,能做這種事的人,非曾身體力行過,哪能有如此清晰准確的見解?倘若早見此書,我哪有今日之困惑?”

小阿菜想到自己禪功頗有根基,便取了《四禪八定》,見其中法門對於如何深定、究竟定、般若定、無量定等等,描述得通俗易懂,且不同程度的定處,直接對應不同天界的飛升跨越。他見此立時愛不釋手,嘖嘖贊道:“誰曾想過,單是靠不同程度的入定,便能超升諸天諸界,咱們從前真是白修了。”那小阿菜所修佛法有限,不知四禪八定乃佛門雙定之一的世間定法,修此法門,直至那如如不動的修為,離五漏脫通、萬界成空的境界,只在一步之遙。

安若微由萬年柳樹修行而成妖,心中常慶幸自己吸取了天地精華而演成人形,她執著於身相,見那《法相唯識》一書中,盡有對諸相無相之修行法門的詳解,當即便認定此書。剛默識片刻,立時狂喜不止,暗暗將崔曉雨拉到一旁,低聲道:“你也別去學他那勞什麼子的原力啦,咱們就鑽研這個東西,天下真幻之法、有無之妙盡在其中,微妙之極。修得好時,可億萬化身、彈指創界。就算稍差些,也可修得永不退轉的金剛法相。”崔曉雨搖頭道:“不,我還是跟著我哥學得比較好。”安若微怒道:“你怎麼老跟我作對?他那什麼地藏十輪是用來救苦救難的,誰沒事去管別人的閑事?自己修好了才是正經事。”崔曉雨靚眼眨過,搖頭道:“這哪是管閑事?那是我哥的慈悲心。”安若微痛罵道:“你以為他今生真能修成地藏菩薩啊?我看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而且就算他修成菩薩又如何?你沒聽那些佛菩薩常說嗎: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你難道想跟他去冥界?你瘋了?找死?”但見崔曉雨總是搖頭,難以理喻,她心中鬱悶之極,竟想立刻沖回妖界,斬玉面九尾狐以泄憤。

像非所言等人,入仙道不久,與其看書自悟,倒不如時時向玄穹這超級仙人請教。玄穹也樂得時時從旁指點,傾囊相授,毫不!惜。他是過來人,往往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總是起到畫龍點晴的作用,因此非所言等人受益頗深。而如林思音寧願繼續修練原力和混元力,別無他顧。瑪爾斯則加入藍沁,一起修《萬神圭旨》。反正這群人在劉迦與阿提婆的帶動下,一時間學風大盛,靈光頻現,處處都洋溢著積極向上的精神,再伴隨著玉靈子口中那時而莊嚴、時而又如鬼魅般遊移不定的東方藥師佛的咒語,這小小的星球轉眼即成了修行勝地。

破禪鋒也正好發揮所長,一會兒指點藍沁如何修《萬神圭旨》,一會兒指點欣悅禪修塍能獄火,時而向大醜和岐伯解釋生命之水在僵屍體內的騰挪運轉,時而又替幹玉捉摸各種修為如何在體內交融揉合。總之,他難得有此機會表現一番,眾人也算遇到了一個修行界的萬事通,隨問隨答,居然沒人能難得住他。這破禪鋒肚子裏面的學問極深,就算遇到了他自己也不懂的問題,但總能通過其豐富的資料組合,現揀現編也能湊和出一套理論把人蒙過去。

直到他連李照夕如何寫日記、撰野史這等事也不放過,忍不住上前指手畫腳一番,終於讓自負的李照夕難以忍受,不得不坦言相告:“破禪鋒,你學富五車,姓李的自當尊敬你,可寫文章這種事,在下自有分寸,想來還不需要他人指指點點。”破禪鋒正在得意處,哪能容他高過自己?當下一本正經道:“剛才我瞥眼瞧見了你寫的東西,曆史有你那麼寫的嗎?你那叫記流水帳,叫花邊新聞。記曆史的人應該揀重要的寫,瑣碎的東西就不應該寫進去了,不然別人會罵你羅嗦鬼。”李照夕聞言色變,怒道:“像你說的,只寫重要的事,後人哪知一個人的真實面目?哪知一件事的萬般源由?就像一個皇帝明明是被人謀殺的,可寫史之人只在書上留下‘駕崩’二字,這豈不是歪曲事實?誰會相信白天還活蹦亂跳、荒淫無度的一代天驕,夜裏說崩就崩了的?”

破禪鋒聞言一怔,大急道:“你……你這小子現在就開始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我我……”李照夕正色道:“你要怎麼樣?殺我滅口?哼,我李照夕既敢動筆,就抱著寧死不屈的史家道義,任你威逼利誘,總不能動搖我浩然正氣。”兩人越說越急,越吵越恨,巴不得將對方撕得粉碎,以正視聽。好在李照夕有自知之明,不敢向破禪鋒動手,倘若他的能力在對手之上,破禪鋒定已被他煆成一堆廢鐵了;而破禪鋒知他是劉迦的師弟,也不敢冒然下手,否則早飛起一劍將李照夕直接送入輪回去罷。

另一邊,聆聽被夜貓子、大熊貓、混沌牒圍在中間,面對後學晚輩的敬仰,他自有一種以老賣老的尊貴,每說一句話,必有“想當年我跟著我老哥如何如何……。”又或是“你們年紀還小,許多道理我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等等,讓這三個怪物聽得汗流浹背、自慚形穢,連歎自己未經人世、幼稚膚淺。再加上聆聽偶爾突發感概,歎歲月之悠悠、修行之漫漫,時不時微抒長者情懷,鼓勵年輕人“勇猛精進、時不我待,莫等白了少年頭”之類,讓三個怪物頓覺老一輩的修行者對自己寄予無限的厚望,一時間骨酥肉軟、豁然開朗,個個對未來都有了美好的憧憬,心生感動與敬佩。

那劉迦盤坐在地上,將心法反複念叨數次,自言自語道:“心法的第一輪是頓心拔苦,不知道拔的是誰的苦?是我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阿提婆搖頭道:“別老想著文字上的意思,得用心去體會才行。”劉迦用手托著下巴,愣了半晌,忽感神識根處一動,眼前又開始閃過無數畫面,他知道那是惡靈們的幻境,心中微感詫異:“是什麼東西刺激了他們?先前還挺安靜得啊。”

阿提婆正待與他討論下去,忽見他神色迷離,似夢似幻,雙眼偶現異光,不禁奇道:“你又跑題了?”話音一落,卻見劉迦身子微微坐正,一道原力竟倏地襲至自己神識。阿提婆修為極深,神識無比堅固,微蕩之下,輕輕將劉迦來襲之力引開,並不還擊。兩人修為差距甚大,他知道劉迦不會心生惡念攻擊自己,只是不知對方的意圖所在。

那劉迦再次見到幻境之時,開始尚能坦然面對。但眼前畫面越看越像真得,且不時傳來種種心境,多是喜悅、興奮、刺激,就像修行多年以後,終得正果的歡喜。可轉眼即傳來絕望、失意、悔恨的痛苦,仿佛一切走到頭來,竟只是春夢一場的幻覺。這諸般情懷交替出現,他一時不解。多體會一會兒,忍不住自己也陷入其中,但他有了前次的經驗,這次不需要小雲提醒,已立刻警惕起來。稍稍體察片刻,他心中暗道:“這些惡靈的痛苦,仿佛正是源於從前的喜悅和歡樂。因為那自我營造的快樂被打破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失望的悲涼。”

想到此處,他心中閃過一念,暗道:“要解除他們的痛苦,或許先得解除他們的快樂,因為那快樂即是痛苦之源,他們曾醉心於幻境的快樂,這種快樂滿足了潛在的種種欲望,定比凡人所獲得的快樂要強上數百倍。因此而後所遭遇的失望痛苦,也定比凡人要深重許多。”他一邊想,一邊忍不住默念那“頓心拔苦”的心法,同時以原力劃出一個弧線,以印那心法之形。

他在不知不覺中進行著這一切,那外人卻是另一番感受。阿提婆初時見他原力曲折襲至,尚不以為意。但轉眼劉迦又是一股力道劃圓而過,且跟著又是層層力道按著一定法則和軌跡繞至。他心中詫異,隱隱覺得劉迦在以一種無形的方式演練著地藏十輪。阿提婆正待出口相詢,忽感劉迦數股力道剎那集中,直接向自己神識深處飛來,那攻勢之強,轉眼間已由開始的漫不經心演變成破空刺耳的威猛彪悍。

阿提婆“咦”了一聲,動念纏住劉迦來襲之力,想以此將對手喚醒。誰知兩人念頭相觸,自己心中一陣莫名喜悅竟生而起,渾身上下爽透異常,神識微微顫抖,竟險些被劉迦帶動身形。他心中暗暗奇道:“從他力道的軌跡來看,定是頓心拔苦的用法。可我剛才為何喜從中來,全無悲苦意味?”他修為甚高,恍然間已知其中定有奧妙,當即定下心神,再次摧力纏住對方念頭。

劉迦此時正沈浸於心法之中,忽感力道運轉遲滯,下意識地再將心法默識一遍,此次比前時更加冷靜平和。對面阿提婆又感心血來潮,竟比剛才更加興奮沖動,那神識顫抖得也加倍厲害,他暗暗驚道:“他的修為差我太遠,哪來如此力道震動我神識?剛才那喜悅之情又是從何而來?真是奇哉怪也!”

那劉迦兩次都難將力道按心法所述完成,不免詫異起來。卻不知小雲在一旁看得真切,已盡知其中原因,一時開心叫道:“我明白了,你剛才那想法是對的。所謂頓心拔苦,頓的意思便是打破慣性,就是打破咱們常有的‘境好即喜、境劣則悲’的慣性,以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衡定。人在痛苦的時候,會很容易認識到自己受情緒支配了,可快樂的時候,就很難認識到自己一樣是在情緒支配之下,與痛苦的情緒在本質上並無差別。所以有喜即有悲,有樂即有苦,悅為苦之源頭。頓心拔苦,正是先誘出其快樂之潛因,打破其快樂的幻覺,自然沒有了隨之而來的痛苦。”

劉迦聞言一愣,稍有疑慮,對小雲問道:“可修行者早沒了凡人的情緒……”說到此處,他心中一凜,已全然明白,當下自笑道:“我明白了。修行者不是沒有凡人的情緒,而是那些引動凡人情緒的外境,不再容易引動修行者了。可修行過程中,一樣有諸多外境和自造幻境,會引動修行者的情緒。比如想通一個道理時的喜悅,見到寶物時的開心,跨越境界時的興奮等等,都是心隨境轉的典型。只不過與凡人相比,引動修行者情緒的外物更隱蔽了,更不容易為人所察覺了。就好像我忽然明白了一個境界的奧妙,肯定會歡天喜地一番,那種喜正是‘有所得’之喜。但這樣的喜悅必定會在某一天或是某一處帶來與之相應的失望和痛苦,因為相對的東西總是不能長久的,物極必反,總會走到與之對立的另一面。”

念及此,他心中已無疑慮,當即再次運轉心法,這次竟連續不斷,聲聲不止,一時疊加而起,配合著原力劃出的軌跡,湧洶而出。

那阿提婆剛剛平定心神,忽感心中又起歡快之意。而此次竟是陣陣驚喜,轉而已到狂喜地步。他不知這情緒從而何來,似乎像是境界在飛升,又像是忽聞大道的情難自禁,一時喜不自勝,手舞足蹈。他的修為本來遠在劉迦之上,可此時竟隨著劉迦原力傳遞過來的心法咒念,神識勃然大動起來。

阿提婆與劉迦不同,他是一步步腳踏實地修練上去的人,修行經驗極為豐富。雖然他一時控制不住這驟變的心神,但內心深處卻知道此種情狀大非正常。正待努力平定下來,忽然那喜悅之情猛地沖上極處,就像一個物體被拋到最高點,稍作停留後,轉而極速下落一般。他心中驀地又升起一絲惆悵,那惆悵很快演變為憂鬱,緊跟著失落黯然,瞬間已是痛苦悲憤,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他心下大驚,知道再不阻止劉迦,這情緒的瘋狂演變勢必將毀掉自己一生修行。當即伸指疾點,欲將劉迦打翻在地。可那心緒紊亂之極,體內!氣跟著散亂走展,竟難凝聚。就好像對手雖然比自己弱得多,可偏偏自己被人找准破綻、踩中痛腳,空有一身力氣卻使不出來。

忽聽劉迦笑道:“哎,我好像看到梵天世界了。”此話一出,阿提婆身形向後微晃,體內那翻江蹈海的狂亂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剛才的狂喜與極悲已莫知其蹤,淡淡然只覺得心中有股清泉流過。不知那清流從何而來,更不知其要往何處去,似乎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該來的時候,它便來了,也會在它該去的時候自然離開。那清風吹過,胸意寬闊無邊,好像自己不再存在、但又無所不在一般。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3 17:33
第廿一卷 尋心、第七章  楞嚴大義的神通  欲成先毀

話說劉迦以原力運轉地藏十輪中的頓心拔苦後,面帶微笑,恬靜安然地坐在原地,似乎在享受那綿綿若存的心意,又似在恍惚中洞察著那新的世界。眾人雖不明白他在幹嘛,但從其體外波動所觸,人人都大感快意之極。不知那波動是何種屬性的能場,剎那即在眾人之間遊走脈動,所有的人都感到輕松愜意,連玉靈子口中所念的東方藥師佛的咒語都利落了不少。

阿提婆心下雪亮,緩過心神,對劉迦笑道:“恭喜恭喜,你現在已經算是梵天的人了,不過……”他心中疑慮頗多,只是見劉迦尚未出定,因此不便細問。

劉迦深吸一口氣,暗暗體察神識根處,卻見那噪動與不安平靜了許多,憑添一絲寧靜與詳和,他知道自己理解無誤,已成功走過地藏十輪中的第一輪,心下甚喜,當即一躍而起。見阿提婆正在向自己道喜,他一臉陽光,開心地笑道:“沒想到這樣也能看到梵天世界,這法門奇妙得很。”

話音一落,只見眾人都張大著嘴盯著自己,他奇道:“你們看著我幹嘛?難道我比以前更帥了不成?。”當一個人毫不驚詫地承認自己比從前更帥時,其修為定然又向上增加了不少,特別是臉皮的修為。玄穹微微一笑,指著他雙眉之間說道:“兄弟,你額處怎麼多了一只眼睛出來?”劉迦聞言一怔,神識返照,這才發現自己額前玄關處,一個金色眼形正忽隱忽現地微微閃爍著。他一時不解,自言自語道:“咦,我怎麼長得像二郎神一般了?這是怎麼回事?”玄穹樂道:“二郎神的眼睛和你這眼睛可不同,他只是內視功能外現,可你的境界要遠高於他啊,怎麼可能和他一樣?”

劉迦奇道:“啊?還真有二郎神這角色?”玄穹莞爾道:“他的確是我外甥,人間的傳說也沒錯啊。”劉迦嘻嘻笑道:“玄哥,你的私人秘密還不少啊……”小阿菜笑罵道:“先說清楚你這只眼睛是怎麼回事,再說玄穹外甥的事,別又跑題了。”瑪爾斯跑過來,伸手在劉迦額前摸了幾下,樂道:“瞧瞧,這只眼睛有意思,沒有觸感,就像是一個影子似的。”齊巴魯也走過來摸了幾下,呵呵笑道:“再練下去,會不會有更多的眼睛出來?”岐伯上前,也摸了摸,笑道:“倒像是小孩子點在眉心的朱砂記一般,只不過這不是赤色的,像是個泉眼。”

說話間,其余眾人一一上前,大有集體觀摩的樣子,劉迦雙手大搖,苦笑道:“別老在我臉上摸來摸去的,你們當我是塑在廟裏面的泥菩薩啊?我可是活人一個。”卻見眼前金光閃過,李照夕一邊擺弄著手中的相機,一邊自言自語道:“將第三只眼修出形來這種事,以前只在書上看過,現在遇到活物了,得留影紀念,正好給我的日記配張圖。”

眾人先前曾有過集體合影的經驗,當即話不多說,人人站在劉迦身旁,整肅衣冠,等待留影。如欣悅禪等,雖不合群,但在瑪爾斯死拉活扯之下,也終於與大家站在一起;阿提婆與玄穹、安若微等不知留影為何物,但修行高人畢竟與眾不同,見眾人齊齊聚攏,想來多是需要大家集體配合之事,也就自動與劉迦站在一起;破禪鋒自己仗在劉迦手中,橫劍而立,聆聽則在夜貓子三個怪物的簇擁下蹲在前排。

李照夕將相機定在半空中,走過來與眾人站在一端。明正天不忘問道:“大哥,總得題個字吧?你那只眼睛叫啥名?”不待劉迦回答,破禪鋒已笑道:“那是法眼,法眼。”明正天大筆揮舞,在眾人身後上方留下“地藏顯化小白臉修成法眼處”幾個金字。李照夕淩空虛點,金光再次閃過。

劉迦拿著照片,看了半晌,見照片中妖魔神怪、大仙小醜各各俱全,浩浩蕩蕩二三十人,也算頗有氣勢,不由得笑道:“不知不覺,咱們這群人也越來越多了呢。”玄穹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人多好辦事,修為提高得也快。”瑪爾斯點頭道:“人多不怕挨打,群歐起來,對手也多三分恐懼。”

李照夕卻在一旁暗暗搖頭,心道:“人多了,我寫日記也比從前更累了,凡事總要多寫幾個人,總要多花些筆墨和心思呢。而且對我寫日記不滿意的人,也跟著增多了,換句話來說,就是我被人揍的機率又提高了……唉,當寫手真不容易,文筆好不好尚在其次,那身心強健、能挨善躲,卻是做寫手必不可少的素質啊。”念及此,心中黯然許多:“古人雲,文章總是在千錘百練中出得精品,現在我明白了,所謂千錘,應該是提手旁的捶;所謂百練,應該是火字旁的煉。大概就是說,一個寫手總要被人狠捶猛揍千百次、甚至被人煉化而浴火重生以後,才能寫出好文章。”

阿提婆在旁疑道:“那個……地藏老大……”劉迦樂道:“叫我小白臉吧。”阿提婆笑了笑,又道:“行,這名稱平易近人,韜光養晦。嗯……小白臉,一般說來,只有具備了梵天修行者實力的人才可進入梵天界,而且就算梵天的人,也未必有你剛才的本事,可以在界外直接看到梵天。我曾聽說過,佛門修行法中,確有這樣的途徑,可以讓人不必進入某一界,而直接觀照那一界的情況,難道這便是剛才破禪鋒說的法眼?”

劉迦轉頭對破禪鋒問道:“哎,這問題也正是我想問的,破禪鋒,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破禪鋒笑道:“呵呵,這道理是這樣的……你以前的修行路子是順著逐級次第上來的,其實說穿了就是不斷地改變身體的結構,實現從普通人修真、修仙,甚至是向更高層次遷移。你想過沒有,不管你如何搗騰,什麼服氣啊、走經過脈啊等等,真正改變的還是你對世界的認知。呵呵,咱們現在用的這個法子,是直接改變你的心境,心境一變,六識也跟著變,你的眼、耳、鼻、舌、身、意所感知的世界也會發生變化,這就是為什麼佛經道理講了一大堆,但歸根到底,卻告訴你一句話:這個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心生則種種境生,心滅則種種境滅。隨著地藏十輪的修練,你的眼識正在逐漸被打破,那無數前生往世積留的關於眼見的慣性,也正在一點點改變。天眼是最基本的,只要神識能夠延展,誰都有這神通,可法眼卻要改變心靈深處的積習後,才能出現的。稍過一些日子,待你修為穩定之後,那法眼也會收放自如,不會老顯在額前一晃一晃的,像個傻瓜。”

劉迦適才身臨其境,對那心境轉換所帶來的感觸體會極深,但苦於不知如何表達,一時皺眉道:“哎,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但總是說不出來。”破禪鋒笑道:“呵呵,你現在的境界離大智慧尚遠,當然說不出來,慢慢就會好起來的。”小阿菜聞言不悅,對著破禪鋒罵道:“他媽的,這樣可苦了我。老子一直盼著這小白臉一步步修上去,早晚會對我極有幫助,現在他這個樣子,什麼體會都說不出來,老子一點好處也得不到,你你……這破劍簡直就是個自私鬼!”

破禪鋒苦笑道:“天王莫怒,我還沒說完吶。有一本經書,全面論述天下種種修行法門之根本,看了以後,或許對大家的幫助都是極大呢。我老哥想說而說不出來的話,上面全都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阿菜聞言更怒,惡罵道:“啊?天下有這般好書?既有這般好書,你幹嘛藏著不拿給大夥看?”破禪鋒無奈道:“一直就沒人問過我嘛……。”

他此言一出,眾人盡皆怒目而視。破禪鋒尷尬笑道:“我並非想把好東西藏起來,只是那經書講的東西太過精微深邃,一般人看了以後,很容易陷入其中,倘若見解不對,走上邪道,那可麻煩了。”見眾人冷冷相向,他終於不再堅持,歎道:“好吧,我知道你們沒人會承認自己是一般人,個個都是聰明絕頂的奇人。那經的名字……叫《楞嚴經》。”

齊巴魯忽然疑道:“楞嚴經?我也有啊。”劉迦想起前事,也點頭道:“不錯,當年多多給萬年老妖念經時,老齊曾告訴過我那是《大佛頂首楞嚴經》,這書不該是稀有之物。”破禪鋒奇道:“那個胖仔,把你的楞嚴經拿來瞧瞧?”齊巴魯拿出一本經書,破禪鋒瞅了兩眼,立時笑道:“你這經書是簡化本,要知道越是簡化的東西,其字句義理越是深刻到極點,憑你這肥頭大耳的傻樣,一看就知道是個草包,哪能參悟得明白?”

齊巴魯聞言大怒,叫道:“混蛋……”身後瑪爾斯緊緊將他拉住,苦笑道:“胖仔,這破劍厲害著吶,你上去找死?你前些日子背誦《金剛經》時,我聽見上面說,釋迦在成道前做過忍辱仙人,你不妨也學學他的樣,做一下忍辱頭陀如何?”齊巴魯聞言一怔,想起《金剛經》中確有這樣一句話,立時強忍心中憤怒,站立不語。岐伯轉頭見他表情依然猙獰可怖,又笑道:“既要做忍辱仙人,就該有慈眉善目的神色,這般凶相哪算得是忍辱?最多只能算是個憋氣。”齊巴魯似覺岐伯的話也有道理,當下強做笑顏,顫抖著咧開大嘴,呵呵傻笑,但那心中火氣卻更加充盈,讓人瞧著倒像是帶著怪笑的魔頭一般。

破禪鋒對齊巴魯的反應全不理會,從其劍身內閃出一只玉簡,笑道:“看看我這本,全名叫《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這才是全本。瞧瞧這名稱,一看就知道是真跡絕本的好東西。”言下之意,似乎名稱越長的經書越是正版,同理可推,名號越長的修行者,該當越是高人。像小白臉這樣的,一聽其名號,即知是個無賴;但倘若劉迦被人稱作:三千世界色欲天內梵天之下閻浮提界銀河系中太陽系之地球人裏面的中國XX省XX市XX報社的新聞工作者……想來真有這樣的名號,一旦說給別人聽了,要麼立時被人痛扁以泄私憤,要麼終於被這長名拗口而咬斷舌根,順便自殺以謝天下。

岐伯接過玉簡,默識片刻,臉色微變,轉頭對大醜笑道:“這經書好怪,講的是男女情愛之事。”眾人聞言微詫,玄穹接過玉簡,神識瞬間覽過數章,心中猛地升起一陣狂喜,搖頭笑道:“岐伯老弟看錯了,這書是由男女情愛事為引子,導出其修行真義。”眾人這才莞爾,均笑道:“岐伯這廝心術不正,凡事只往惡心的地方想,可見僵屍變態。”岐伯幹笑兩聲,對大醜愁道:“咱們總是被人歸為另類。”大醜搖頭道:“主要是你做人太不嚴肅,不大正經,別人難免會誤解你。”岐伯苦笑不已,幹玉不忘附在其耳邊低聲笑道:“做人幹嘛要嚴肅?我就喜歡你吊兒啷當的樣子,幽默嘛。”大醜本欲再說兩句,想起這幹玉霸道之極,自己那點修為還不夠她試熾鯨靈藥,當下默然無語。

眾人當即將《楞嚴經》個個複制一份,細細察閱。那《楞嚴經》是佛門至關重要之典籍,以釋迦的兄弟阿難被羅剎女用情咒所困為引子,導出世間種種心之真相。從眼睛看到的世界開始,包括五官和意識所感知的體內體外、真幻世界,一一論述。大處盡含三千世界之形成與變遷,小處直指眾生真性,普通人可以之調心除慮,修行者可以之通曉世間萬般法門。在喜歡神通者眼中,此經是遍虛空諸法界的神通大全;在願意追求解脫徹悟者眼中,此經是剖析六根種種迷惑的最佳捷徑。古人有一句話:“自從讀了楞嚴經,天下盡是糟粕書。”偶也順便在此為此經做做廣告,各位有興趣的兄弟姐妹,不妨從網上下載南懷瑾先生或是圓瑛法師釋義的楞嚴經本,想修仙的可從中找到不壞法身之秘訣,想成佛的可由此直超證悟出真性,想談戀愛的可以之為愛情法門(學會唯識所變這一招,大可將自己變得帥些),想發財的可用之征戰商場……總之一句話,此經因論心而解天下,無堅不摧,無軟不化。

那破禪鋒見眾人全都開始鑽研楞嚴經起來,立時急道:“你們可別見一樣學一樣,貪多勿得,天下法門只要專念一事,盡可成就絕頂境界,啥都學反而不好。”眾人正看得入迷,被他提醒,方才回過神來,玄穹歎道:“修行者不懼千難萬險,再大的苦也能吃,可真正讓人誤入岐途的卻是那貪心一念,有好的東西總是不想隨便放棄,卻不知人心不死、貪欲無盡,咱們險些又墮入執著之中去了。那猴子取玉米,揀一粒扔一粒,正是咱們這德行。”言罷,果斷放下手中經書,專心去捉摸《靈元仙鑒》了。

劉迦見玄穹拿得起、放得下,閃念之間即做出取舍判斷,心下暗暗贊道:“玄哥能為靈宵殿主人,受眾仙推崇,果非尋常之人。這大拿大放的心境,實在讓人佩服。”余者眾人見到玄穹如此,大受啟發,當下也各歸原位,安心修練。破禪鋒見這群人片刻之間即轉換心態,不禁嘖嘖稱奇道:“咦,這夥人還真不是一般人。”忽見玉靈子一邊口誦咒語,一邊專注在經文上,他又忍不住歎道:“真不知這牛鼻子道士是聰明絕頂而大智若愚呢,還是本身就是一個徹頭徹腦的傻瓜,他竟然相信自己能兼顧兩種極至修行法門,倘若他真得修行有成,我這把劍也該入土為安了。”

劉迦沈吟一會兒,向破禪鋒問道:“那法眼有什麼作用?”破禪鋒樂道:“有什麼作用?瞧瞧這話怎麼問得?你身體尚未能承受!氣之猛烈,已經能破除空間障礙直視梵天世界,就算大梵的人,也未必都有這本事呢。不信你問那阿提婆,他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阿提婆在一旁點頭道:“不錯,小白臉這修行途徑與咱們大不相同。想來這也正常得很,聽說地藏當年以菩薩境界而受諸佛敬仰,倘若沒有過人之處,那天下菩薩境界者甚多,地藏何能獨步其中?”

劉迦想起剛才於定中明白的道理,當即講給阿提婆聽,阿提婆聞言驚喜,恍然點頭道:“真沒想到,六根六識對人的影響竟然堅固如斯,平時咱們沒有那麼多機會去面對這些六識深處的東西,但往往境界一到,總是原形畢露。”說著他將劉迦所悟出的心法真義在自己心中默識片刻,似覺身心頗有進境,只是沒劉迦那般迅猛絕倫,一時不解。破禪鋒在一旁笑道:“阿提婆,你的神通太大,自我認同感太強,暫時是很難扭轉過來的,豈不聞去除我執、即心成佛之意?你神通越大,那‘我’的一切越是根深蒂固地阻止你向前進階,慢慢來吧。”

說到此處,他忽然想起前事,又笑道:“哎,剛才那叫齊巴魯的胖仔,就是我執太重,見人罵他是草包,他就受不了,那可是我執的具體表現。我執生我相,總覺得那個‘我’的生死啊、面子啊、榮辱啊、心念啊、感受啊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真實的,都是自己的,需要認真維護與爭取的,豈不知這些正是阻止人見大道的障礙。”

劉迦與阿提婆聽得面面相覷,搖頭歎道:“越聽越糊塗,還是自己修練吧。”

那地藏十輪的第二輪乃是循聲逐色。劉迦見心法中道:“大凡惑人心者,聲色二相最為直接,樂音入耳,心潮起伏,美景入眼,糾纏貪戀。是以欲見真性,可先知其聲色二相從何處來,到何處去,由何種因緣而成二相。去二相,則去一半之分別念。”劉迦念到此處,抬頭正見韓怡英與聆聽說笑,他搖頭樂道:“這心法說得沒錯,韓怡英不管是叫什麼名字,有什麼長相,在我心中,她都是那個宣宣。可見宣宣留在我心中的印象觀念之深。”

李照夕正好走過他身邊,聽見此語,忍不住疑道:“師兄,倘若宣宣今生不是韓怡英的樣子,而是一個男人呢?又或是一個長著絡腮胡子、滿臉橫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壯漢呢?你也會這麼想嗎?你也會把她帶出來修真嗎?”劉迦聞言怔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似乎宣宣輪回成韓怡英是理所當然的事。雖說人在轉回中,受多生多世積習的影響,其中曾多世為女人者,新的一生作女子的可能性較大,可這畢竟只是他的妄測,並非在真憑實據下所做出的結論。念及此,他自己也奇道:“哎,李師弟,你這麼說倒是讓我也覺得奇怪了,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宣宣輪回後完全有可能變成你說的那個樣子啊。”

他一邊說一邊側頭細想,額前那法眼不知不覺地明亮起來,忽地一個人影閃過眼前,他心中一凜,集中精力,細細辨識,那人影正是臨將臣。劉迦被臨將臣擊傷過,對其印象極深,沒想到此時竟能用法眼看見此人,心中又驚又喜,忍不住叫道:“咦,我能看見臨將臣!”眾人聞言一楞,盡皆靠攏過來。岐伯低聲道:“臨將臣在何處?小白臉,你怎麼別的不看,專看狠人惡鬼?”藍沁憂道:“如果他找到這一界來,又要逼我說出那萬神圭旨了。”

阿提婆皺眉道:“臨將臣?臨將臣是誰?”不待眾人開口,那玉靈子一邊捋著小胡子(他現在下巴沒胡子了,純粹是個習慣動作),一邊搖頭晃腦地說道:“阿提婆,你連臨將臣這等超級僵屍也不知道……”話音一落,忽然腦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他呆呆楞在原地,像一棵樹。不遠處那安若微對崔曉雨笑道:“倘若由得那牛鼻子道士擺譜,咱們大家都不用再混下去了,那小白臉真是莫名其妙,總喜歡帶著一群沒腦子的笨蛋在身邊。”她適才見玉靈子又准備大發感概,心中惡心,微動惑心真茫,將玉靈子腦中所想之事瞬間清除,大家落得個耳根清淨。玉靈子不知發生何事,呆立在原地,自言自語道:“真是怪啊,這人上年紀了,凡事都忘得這般快?剛才還在嘴邊的話,居然一下就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眾人當下七嘴八舌地向阿提婆彙報那臨將臣是如何如何可惡,阿提婆聽得一頭霧水,但終於還是弄明白臨將臣是當初幾個元老級僵屍之一,極為厲害。阿提婆沈吟道:“論修為呢,我猜他不見得打得過我,可他既是元老級僵屍,那抗打擊能力自比尋常僵屍強上萬倍,倘若他找到此處,我一時半會兒打不死他,只怕早晚體力耗盡而被他打死呢。”岐伯哂笑道:“瞧你這模樣,多半是想拿眼前的兩個僵屍來研究一番,看看僵屍的抗打擊能力如何?”沒想到阿提婆真有此意,意脫口而出道:“既然你們自願讓老夫研究……”岐伯聞言大驚,退開數丈,高聲罵道:“你這怪物,和你哥優婆離一個樣,一天到晚想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你們婆家的人沒一個正常。”那阿提婆並非一根筋做事的人,既然岐伯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只是實在想不通岐伯那句“你們婆家的人”是啥意思,更不明白自己何時多了一個叫優婆離的哥出來,一時納悶之極,覺得眼前這夥人除了劉迦以外,余者多有些不可理喻。

劉迦用法眼看了片時,忽然神識一陣暈眩,知道自己修為不夠,當即收攝心神,不敢多看。稍稍停頓後,他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叫過藍沁,說道:“剛才我看到臨將臣時,似覺他現時身處的環境,與你體內的修為頗有淵源,難道他在魔界不成?”藍沁側頭想了片刻,點點頭道:“如果他一股勁兒地想找到你的話,有可能去魔界找格瑞羅,格瑞精通星相預測,當年就是他准確預測你今生開始修行的地點,讓我提前在雪山等待呢。”

劉迦沈吟片刻,又道:“我不擔心別的,只是擔心臨將臣既然去了魔界,倘若不能如意找到格瑞,弄不好會對你爹不利,你也知道,僵屍是比較變態的。”話一出口,他立時後悔,趕緊向一側的岐伯解釋道:“岐僵屍,我不是那個意思……”岐伯擺擺頭,苦笑道:“不用再解釋了,關於僵屍變態的說法,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我早習慣了。”

劉迦知他甚為豁達,也就不以為意,轉眼看見戈、達二人正在另一邊埋頭捉摸,他想起這兩人曾因為陪自己應劫而重創修為,心中極是過意不去,當即走過去,對兩人笑道:“戈相、達相,兩位在研究什麼吶,有沒有遇到什麼難題,咱們一塊兒研究。”其實那戈、達二人的見識遠在他之上,只是在他修了地藏十輪的第一輪以後,心中莫名升起許多自信,大有助人解惑之能。

戈帛和達摩克利斯兩人何等聰明,聞言立刻大喜過望,均知有他在旁指點,兩人的修為恢複起來,定是超過自己苦練。二人是他的老下屬,今生相處已久,當即也不客套,戈帛立時笑道:“宮主,我是修真元力起家,後修原力,當年被創之後,雖然許多能力尚在,但總是需要輾轉變通才能運用,而且境界也低落不少。前時我從破禪鋒那裏找到原版的《真誥》一書,大有啟發,可許多要領尚未能領悟,還望宮主指點。”

劉迦奇道:“《真誥》?”他接過戈帛手中玉簡,默識片刻,恍然笑道:“原來是這本《真誥》,我曾聽李淳風前輩說過,地球上有個叫陶弘景的高人,將上清修仙法門總結成一本書,起名《真誥》。由於其書中慣用男女房事來比喻修行的陰陽互補之道,因此常被後人誤以為那只是一本房中術的教材而己。其實《真誥》以二性交融法天地之相,因二成一,一為人天交聚之境,這才是作者的真義。”

戈帛知他此時境界極高,心情又好,當即抓住這根稻草,立時道:“宮主所言極是,戈帛矛塞大開,只是書中所講大丹還原之法,理雖甚明,可戈帛卻無力為之……”果然,劉迦因剛才證悟頓心拔苦之境,身心俱爽,當即點頭笑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我曾拜幹玉所賜,在那煉丹爐內學到不少東西,咱們現在正好沒事,趁著臨將臣找到咱們之前,多修練一下。”言下之意,自是答應替戈帛煉丹了。那幹玉在身後聽他偶然提及前事,心中發虛,不敢接口,悄然走到一邊去了。

達摩克利斯見他如此爽快,心中大悔,暗暗叫苦道:“老達,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姓戈的平時謙遜得緊,可到那重要關頭,臉皮可比老子要厚得多了,我怎麼就沒想到讓宮主幫我呢?”他見戈帛已提出要求,自己倘若再提,似顯得過分了,一時局促起來。劉迦知其心意,轉頭對達摩克利斯笑道:“老達,你別客氣,你那小宇宙就是再破爛十倍,我也能替你複原。前些日子太忙,沒有精力忙你的事。你放心好了,我可是修理小宇宙的老手,不信你問瑪爾斯,他那要死不活的小宇宙是誰給修好的?”

瑪爾斯正在一側,問得此言,連聲笑道:“不錯,小白臉倘若不想再修回當年的境界,大可去神界開個小宇宙修理專營店,生意一定不錯。”他兩次受傷,都蒙劉迦救治,是以在他心中,劉迦簡直就是專修小宇宙出身的一般。

劉迦轉頭對藍沁問道:“我知那臨將臣神通極大,以他的本事,只要到了魔界,要找到格瑞,想來不需要多少時間。但我不知道格瑞要推算出我在這裏,需要多長時間?”藍沁靚眼微閃,翹了翹鼻尖,笑道:“難說,格瑞就算本事不大,可如果被臨將臣一逼,壓力之下,做什麼都快,說不定很快就能知道你在何處呢。你現在想這個沒用,就算逃離此處,那臨將臣定會將格瑞帶在身邊,隨時推出你的位置,一樣找到你,不如先幫戈、達兩人恢複修為,也算多兩個高人幫手,對付臨將臣時也多一分助力。”

劉迦點點頭,對身旁的玄穹道:“玄哥,我想試試剛才我體悟到的頓心拔苦那一境的法子。”玄穹已聽他對阿提婆說過那頓心拔苦之意,正想見識,當即笑道:“兄弟現學現用,大家正好開開眼界。”

劉迦話不多說,當即閃身而出,就此風水寶地大展神通。只見他人影瞬間模糊,遠處陣陣金光忽閃忽滅,全不知他在幹嘛。玄穹與小阿菜對視而笑,小阿菜搖頭樂道:“這小白臉居然用陣法煉丹,也算頗有創意。”玄穹點頭道:“他既要用頓心拔苦的悟境,想來這煉丹法也非傳統手段,咱們不妨擬目以待。”

袁讓因對煉丹極有體會,見兩人說得玄奧,忍不住伸頭過去,問道:“天王,玄哥,你們剛才說我大哥用陣法煉丹,這是何意?”玄穹忽見一個南瓜臉出現在面前,微詫了一下,轉而笑道:“呵呵,你這張臉真是奇特……嗯,我和天王也只是猜想。咱們常人煉丹,無非選用各種上好玄石、晶玉、良汞、精黃等等,以三!真火相助,將五行之力揉於其中。但這種煉丹法所耗時日甚長。劉迦兄弟明知臨將臣找到此處所需時間不多,卻依然放手煉丹,可見其手段絕非尋常煉丹之法,該是一種速成法門。他那頓心拔苦之境,其根本針對人的六根六識,想來他可能會在戈、達二人的六識上作文章。”

袁讓因完全聽不懂玄穹之語,忍不住苦笑起來:“玄哥,我聽得不大明白。”小阿菜的耐心沒玄穹好,頭也不回地罵道:“沒聽明白就自個兒看,再瞎嘮叨,老子切你個南瓜頭!”袁讓因聞言恐懼,趕緊走到一邊。

過得一會兒,卻見劉迦獨自懸在兩座山頭之間,響指過處,戈、達二人忽感大力牽引,身不由已,被陣法拉入其中。兩人剛一入陣,立感神識巨顫,被陣法攝住心神,似乎有一股力道直接穿透內心深處,一切都不由自主,只得任其擺弄。卻見劉迦手上印訣飛舞,瞬間千萬變化,整個穀間頓時風起雲湧,山雨欲來,四周叢林風聲鶴嚦,遠處竟有雷聲相伴、閃電相隨。

眾人看得驚詫莫名,忽聽小阿菜在一旁嘖嘖贊道:“他用的是梵天訣,那猥瑣男教咱們的。”阿提婆在其身後恍然道:“梵天訣是調動自然資源的最佳手段,但他卻用地藏十輪法穿透戈、達二人神識中的固有成見,這是欲成先毀之意,兩人可能要吃些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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