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海上帝國 作者:老伊先生 (連載中)

p2613250 2010-12-4 19:10: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37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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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75章 出征之前

荷蘭人確實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wenxuemi。com~~~超~速~首~發在事先收集的情報中,所有的華商、華僑都說澎湖列島是個荒島,只有漁民偶爾路過,明朝官府的放倭汛兵一年中只有五個月會出現在澎湖列島,其余時間是完全無政府管轄的。

    而這個中華聯合公司是今年才冒出來的,當中華公司的商船前往南洋巴達維亞、舊港、馬六甲、北大年的時候,韋麻郎率領的荷蘭艦隊已經在北大年一帶了,並不知道中華公司的任何情況。

    通事李錦原先是漳州海澄人,長年在北大年經商。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以前,其前身之一澤蘭德貿易公司曾經雇佣李錦為他們辦事。荷蘭東印度公司合並澤蘭德等公司後,李錦順理成章也在為東印度公司服務。由于他的出色表現,1600年,澤蘭德公司的荷蘭人甚至帶著他去歐洲履旅行了一番。

    在歐洲,李錦在那里受洗,成為荷蘭改革宗的新教基督徒,他很有可能是亞洲歷史的第一個基督教新教教徒。

    李錦也不知道中華聯合公司的底細,這所謂“聯合公司”這種名稱,他都聞所未聞。但是眼下確定的事實是︰有人佔據了澎湖的最好的定居點。而且是中國人的貿易公司。

    本來,他鼓動荷蘭人來澎湖,一則是太監高派潘秀帶來的開海通商的許諾;二則,他知道澎湖是明朝初年就被遷海拋荒了,基本是無人管理的地方。荷蘭人佔據此地後,完全可以仿澳門葡人舊例,開海通商。

    而現在,似乎澎湖已經有人佔據為基地了。

    同一時刻,看到描述中的有著無數炮眼的荷蘭巨艦駛入了海灣,林曉迅速把事先準備好的信鴿放飛,麥小六則帶人操起家伙準備作戰。

    ……

    回到魍港的尹峰遇了曾瑞,對于曾家終于決定入股中華聯合公司,還是很高興的。曾瑞一連幾天纏著他,要去護衛隊看火器訓練。尹峰忙著把打劫來的錢花掉,沒時間理他,寫了個手令讓他自己去觀摩訓練了,此舉造成了以後的一大堆麻煩事,是尹峰無法預料到的。

    北大年和琉球的中華商館派駐人員的選拔費了不少時間,曾家和韓家都想讓自己家的伙計、家人去任。兩家爭執不下找到了尹峰,尹峰立下規定,當即寫了幾條駐外商館人員選拔規則。第一條就是︰要能識文斷字,會一點會計財務知識;而且,要求有獨立經商能力。

    曾家是讀做官兩不誤的官紳商人結合體,在第一條佔優;而韓家的人早早就出洋經商,和老外打交道多。最後還是韓平的一個堂弟和曾家的一個家僕取得了這兩個職位。尹峰還決定,以後這些駐外商館的職位都要由公司內部員工來公開競爭。

    這一日尹峰忙到很晚才回家,揉著太陽穴進了家門,嚷嚷著︰“頭痛啊頭痛,什麼事都要我來拍板……餓死了,婉兒,……“忽然間他見了鬼一樣的跳了起來,大驚失色︰“靚兒!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的正房妻子曾靖正坐在滿滿一座飯菜後,微笑著看著他。

    只從曾岳傷口發作而死之後,尹峰在泉州家中待得日子簡直屈指可數,自己這個美女老婆也好久沒踫了。他在這台灣的家中,每日都是婉兒伺候他,幾乎都把正房老婆給忘了,或者說是故意不去想她。曾岳給他的影響還是很大,沒能帶回一個活著的曾岳,他總覺得對不起曾家。

    麥婉兒只有在一邊立著伺候的份了。尹峰定定神,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對婉兒說︰“你也坐下,一起吃。”

    婉兒看看曾靖。平時規矩很大,正房架子十足的曾靖竟然和顏悅色地點點頭︰“妹子一起吃。”

    婉兒看看她,又瞅瞅尹峰,感覺似乎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三個人的晚餐吃得很沉悶,但是卻很快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魯石頭帶著幾個人徑直闖了進來︰“尹兄弟!信鴿!信鴿到了!”

    尹峰聞言,一推飯碗,對兩個女人說︰“我有急事。先去城外軍營了,可能晚就不回來了,你們不用等我。”

    等一群人風風火火地走了後,兩個女人面面相覷,看看黑洞洞的門口,一齊嘆了口氣。

    ……

    在去軍營的路,尹峰已經把魯石頭派回魍港,去動員艦隊全體成員,準備明天就出發去澎湖。同時,無數的飛鴿被放飛,小漁船被連夜派出偷偷駛往福建沿海;靖海幫和各地被中華公司控制的海盜團體,將向澎湖列島集中。

    尹峰連夜趕到護衛隊軍營,把所有葡萄牙雇佣兵和臨時軍官集中起來,下達了明天就要出發作戰的命令。

    一名前民水手,現任一哨哨總的麥德首先發言︰“船主,我們才開始實彈訓練幾天,恐怕……”

    “沒時間了,明天在校場搞次演習,選拔出訓練成績最好的400人,跟著我出發。”尹峰轉向庫特雷校︰“校先生,你訓練的特種小隊也得跟著我出擊,特別得帶羅阿泉。”

    他到處看了看問︰“後勤官呢?”

    “來了來了!”胖胖的後勤官,原曾家馬尼拉商鋪的賬房伙計鄭東急急忙忙趕來。

    尹峰沒時間管他遲到的問題了,下令道︰“立刻準備好400桿火槍和一個月作戰所需的火藥和子彈,相關數據去問問庫特雷校就知道了。還有400人兩個月的伙食,也得迅速準備好。”

    尹峰頓了頓,大聲把荷蘭人到來的事告訴了所有人。沒有人有什麼意見,跟著尹船主,管他什麼國家的人,打就是了。

    有人拉拉他的衣角,尹峰很不滿地回過頭去,卻發現是曾瑞。

    “你怎麼在這里?“

    “峰哥,我跟著你們一起去打荷蘭人?“曾瑞懇求道。

    “不行!“尹峰嚇了一跳,甩開曾瑞的手︰”絕對不行,太危險了!”

    “太危險!那麼你怎麼還親自去?”

    尹峰把頭搖成撥浪鼓,堅決地說︰“絕對不行,我得對你老爺子負責!還有,你靚兒姐姐來台灣,你去陪陪她。”

    曾瑞還是不停糾纏,尹峰死活不肯︰“這里是軍營重地,你不能呆在這里。”他干脆叫了幾個護衛隊弟兄,把曾瑞硬是拖回台灣城里去了。

    中華聯合公司護衛隊的基本編制仿造明朝嘉靖大倭寇時期的非衛所制部隊。當時流行的非衛所制部隊編制是這樣的︰

    明朝中期步兵編制,仿古什伍之制,五人為伍,二伍為什,外立什長一名。三什為隊,外立隊長一名。三隊為哨,外立哨官一員。五哨為總,外立把總一員。五總為營,俱屬主將一員,與高標旗森、哨探健步、醫家丁等役,俱統領之。舉一營而各營無不同也,舉一總一哨一隊,而各總哨隊無弗同也。”這就是營、總、哨、隊、什的編制。

    戚繼光的《紀效新》卷一《束伍篇》是營司隊什,只是把“總”稱“司”。

    徐光啟的《兵法條格》則稱5人為伍,25人為隊,5隊為哨,5哨為部,5部為營。又把“總”稱為“部”。一營編制為3000人左右。

    尹峰有著在呂宋島的實戰指揮經驗,覺得按早當時通信條件,基層部隊指揮層次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太少否則發布命令根本傳達不到士兵個人耳朵里。而且基本部隊人數也不能太多,否則對軍官、士官、士兵的素質要求太高,尹峰的部隊是剛剛組建的菜鳥部隊,沒法對他們要求這些軍事素質。

    于是折中之後,采用了營哨隊什的體制,10人為什,什長正副各一人;三個什為隊,隊長正副各一,管轄35名士兵;五隊為哨,哨長一正二副,管轄200名士兵;五哨為一營,營長一正二副,管轄1200人。現在的護衛隊正好是一個營的編制。各部隊軍官以營長、哨長、隊長、什長為名,避免用朝廷的把總、千總或指揮、小旗等名號,以免刺激某些人的神經或引起朝廷的警覺。

    至于監軍系統的人員,現在只讓原先的民水手擔任,不過監軍已經派到了哨一級。由于現在部隊初建,而且一切規章制度不同于明朝衛所軍,也不可能招收到官軍軍官,所以軍官人手奇缺,所以監軍一般就是基層部隊二把手。

    第二天中午,臨時編成的兩哨400名護衛隊員已經集中在營門口了。這些都是選拔出來的訓練尖子。

    尹峰在他們面前走了幾個來回,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大聲宣布︰“弟兄們,你們很多人都是跟著我從呂宋島殺出一條血路才活到現在的!我們不會再任人宰割,絕不會再讓番夷洋鬼子隨便屠殺!現在,紅毛夷搶了我們兩條船,殺了我們幾十號弟兄,還要在我們家門口搶我們的地盤、搶我們的生意,弟兄們,怎麼辦?”

    “殺!”400號戰士一齊發出怒吼。

    尹峰一揮手︰“出發!”

    400號人的部隊攜帶了10門4磅炮,用牛車拉著。便于行軍作戰的炮車還沒制造出來,也只能先這樣了。另外還有100多名輔助兵攜帶彈藥糧草一齊出發,前往“台北港”登船。

    整個公司全都動員起來,無數的人前來幫忙運送物資。400名火槍手中有50名攜帶新式燧發槍,並且,所有人都配發了銃劍刺刀。這是刺刀的第一次實戰運用,尹峰因此只帶了50桿長矛路,希望看看刺刀的第一次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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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76章 紅毛夷和戰記(一)

魍港“台北港”內,除了兩艘最大的作戰船只︰飛龍號與新興號外,停泊了大大小小五十多條帆船。WeNXuEmI。cOM>其中,有尹峰自造的第二艘船,新盛號;這就是尹峰去馬尼拉之前尚未完工的那艘船;和新興號差不多大小,采用歐洲全裝備帆裝樣式建造,中西合璧軟硬結合式橫帆,加了船頭支索三角帆,頂桅帆還掛有月亮帆和支索帆,在船之兩側還有外伸帆桁,即所謂翼帆杠,可掛翼帆,速度明顯比一般福船型中國帆船快。

    新盛號剛從馬六甲返回,帶回大批的西洋奇珍異玩,當然,更多的是成噸計的銀子。僅僅新盛號的南洋這一趟,已經為中華聯合公司賺回了120萬兩銀子,還有價值幾十萬兩銀子的西洋自鳴鐘等玩意。

    不過新盛號雖然也帶了兩門大炮,船員也都攜帶有火槍防身,但是它的設計只是用來做商船的,沒有海戰能力,因此這一次只作為運兵船使用。其他五十多條帆船一些是戰艦隊的輔助船,還有就是靖海幫的“兼職”海盜船。

    尹峰登了飛龍號,船頭的大炮發出了一聲巨響,整個船隊排列成三路縱隊,以飛龍號、新興號打頭,護衛著中間的新盛號,三艘大船後跟著五十多艘大小帆船,浩浩蕩蕩地由魍港出發,駛向澎湖列島。

    尹峰帶了被晾在台灣快一個月的巴拉達斯修士和中國籍耶穌會修士尤文輝。他和巴拉達斯談妥了黑人馬加羅的歸屬問題,巴拉達斯慷慨地不需要任何代價,把馬加羅轉讓給了尹峰,尹峰當即寫下一紙文,釋放黑奴馬加羅為自由人。由于尹峰在澳門掛名通事一職,他的文只要到時再澳門市政府辦一個法律手續,蓋個章就可生效。馬加羅當即給尹峰跪下,泣不成聲。

    巴拉達斯很想和尹峰多交流一下,尹峰也覺得和荷蘭人打交道,帶一個與荷蘭人同宗的白人基督教修士,可能會派用處那些葡萄牙雇佣軍同去的也不少,不過他們和荷蘭人是仇敵。于是,巴拉達斯和尤文輝都了飛龍號,跟著去澎湖。

    在這支船隊出發前往澎湖的時候,整個福建沿海的大批海盜船、漁船和小型商船都在向澎湖方向匯集。

    如此大的動作,驚動了浯嶼水寨的欽衣把總沈有容。他剛剛指揮戰船回到水寨碼頭,就接到了巡邏官兵的報告。他看著這份報告,越來越覺得不正常。前段時間荷蘭紅毛夷突然出現在福建沿海,殺人搶掠無惡不作,一段時間內他沒日沒夜跟蹤著荷蘭人。幾天前荷蘭人向東去了,他剛剛松了口氣,卻有看到了這份報告︰大批漁船和小型商船一齊出海,往澎湖方向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漁汛已經過去了,現在沒必要去遠洋捕魚,也不是大規模出海經商的季節,為什麼沿海的這些百姓要去澎湖?難道是去東番?

    他心中隱隱不安,正在房中發呆的時候,一名親兵闖了進來,氣不接下氣地說︰“郭家兄弟回來了,……”

    這郭家兄弟就是漁民郭義、郭延兄弟,曾經為了沈有容征討倭寇,去東番台灣偵查情況。沈有容趕緊走出門去,兩兄弟已經在門口給他下跪施禮了。沈有容笑著拉起他們︰“行了,莫要這套虛禮了。怎麼樣?紅毛夷的去向打听清楚了嗎?”

    哥哥郭義拱手道︰“打听到了,紅毛夷已經去了澎湖,據說準備島居住。紅毛夷船的唐人通事告訴我們;紅毛夷為開海通商而來,說是已經得到福建官府的同意,佔據澎湖通商。”

    沈有容搖搖頭︰“這定是胡說八道,官府什麼可能同意這種荒唐要求!”

    他想起了剛才在思考的事,忙問道︰“今日早晨開始,泉州沿海各港口,大批的漁船和單桅小商船紛紛出海,人數眾多而且集中行動,不知是何緣故?”

    郭家兄弟互相對視一眼,似乎面有難色。沈有容有點奇怪︰“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郭義嘆了口氣,低頭道︰“將軍待我兄弟倆情義深厚,本來不該說,但既然將軍已經發問,我們為您兩肋插刀,也顧不得了!”

    沈有容真的是非常奇怪了;平時他對待這兩兄弟非常不錯,賞錢一文不少,還幫著兄弟倆在河泊所稅吏那里擺平了一些糾紛。一般來說,這兩兄弟對他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事,需要郭家兄弟“兩肋插刀”才能說出來呢?

    “沈將軍知道中華聯合公司嗎?”哥哥郭義說,弟弟郭延在背後捅他後腰,示意他小心點,但是郭義沒有理睬他,繼續說︰“這中華公司還有一個名頭,叫華興聯合商號,也叫華興聯號。”

    沈有容想了想︰“哦,大約半月前,我水寨官兵更新戰船,船的鐵錨、纜繩等器具,好像就是華興聯號名下的船廠供應的。”

    實際,華興聯號主要是為了在大陸做生意方便才采用的,尹峰規定對外經商一律稱中華聯合公司,在內陸做生意則掛華興聯號的名頭。現在用這個名頭最多的人就是負責福建全省商務的許心素。

    郭義繼續說︰“這東番地方,現在已經是中華聯合公司的地盤,改名叫做台灣。如今的福建沿海,大約有近100艘大小商船受這聯合公司管轄。最近幾日,華興聯號在福建沿海收購破舊的漁船和舊商船,不計代價地收購。今日我們回浯嶼時,也遇了這些船,船的老鄉告訴我們;他們是接到聯合公司的召集令,去澎湖匯集,說是和紅毛夷有關。”

    沈有容越听越臉色陰沉,眉頭緊鎖。

    郭家兄弟雖然不用做走私貿易貼補生活,但是他們的親戚朋家人很多在搞“走私”貿易。以泉州港的重要支港安海港為基地的販海貿私活動,也就是“走私貿易”是很猖獗的;

    由于明朝海禁,政府嚴格禁止海外商人登陸貿易,使宋、元時期泉州那種“市井十洲人”的國際性地位已經完全衰落,而活躍于海的商盜與海外商人勢力的貿易,也只能以“走私”的方式進行。小小的月港,實際也是容納不下這麼多的出海貿易需求的,因此走私貿易在隆慶開海之後依舊到處泛濫,福建官方實在也是管不過來,基本對此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那些郭家親戚朋家人所經營的走私生意,很多就是和中華聯合公司做得,所以,郭家兄弟對于向官府內部人員透露些公司的情況,多少有點心理壓力和道德親情的糾結。

    “和紅毛夷有關?難道是去為紅毛夷提供糧草?難道……”沈有容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兩位兄弟,我沈有容為人如何你們想必心中有數,你們的話,入了我的耳,就不會有人知道是你們說的。我再多問幾句︰這聯合公司真的一聲令下,這些船只就去了澎湖?還有,這公司的頭目是什麼人?對了,年初有人在泉州、福州招募農夫去東番耕地,主事人是否就是這個中華公司?”

    郭義又和弟弟對視了一眼,轉回頭道︰“其實,我們的船本來也是要去澎湖的,中華公司以高價買下了我們的破船,我們可以用這筆錢再去搞一條新船出海。而且,召集人說,我們如果駕船去澎湖,還有工食銀可拿。所以,那些把船賣給了中華公司的人,都很願意去澎湖;中華公司想用我們的船干什麼,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公司的頭目,沈將軍其實和他也是相識的。”

    沈有容此刻正在為中華公司的社會動員和控制能力而吃驚,聞听此言驚呼道︰“你說什麼?我認識的人?誰?”

    “中華公司,或者叫華興聯號的大東家,就是從呂宋島救了3000大明子民回來的尹峰,尹船主。幾年前,您在台灣和他見過面。”

    沈有容腦海里浮現出新興號的輪廓;那次海追擊新興號,最終被新興號甩掉,輕易逃脫。他大驚失色道︰“原來是他?”

    沈有容叫來親兵,命令道︰“立刻備船,我要去福州巡撫衙門走一遭。”

    ……

    同一時刻,已經有十三、四條船在澎湖灣出口處匯合。都是靖海幫的船。

    李旦的海盜學徒袁進、李忠等人大約已經出師了,各自掌握著一條船。李忠來到袁進的船,兩人正在商議是否要立刻闖入澎湖灣。

    “船主的信鴿指令我們在灣口集結,不許進入灣口和紅毛夷交戰。”李忠好心地勸說著。

    袁進大聲道︰“放屁,這尹船主又沒有在海干過粗活,懂什麼打仗的事。”

    “八哥,說話注意點,他可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啊!”李忠趕緊四周看看。

    “怕什麼,這些弟兄都是早先就跟著我混的,我也不怕他尹峰來找我。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李大哥,這尹……”

    “八哥,住嘴!”李忠一把捂住他的嘴,又被他推開。

    八哥,即袁進,又有人叫他袁八老,泉州同安人,因排行第八,故綽號“八哥”。

    當下,袁進不顧一切,帶著自己的船徑直闖進了澎湖灣,李忠是個講義氣的好漢,和袁進同進退好多年了,也只好無奈地指揮船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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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77章 紅毛夷和戰記(二)

袁進、李忠的兩艘船當先沖入了澎湖灣。www.Wenxuemi.Com.其余靖海幫的船只大多在猶豫了一會後,也跟著沖了進去。只有兩艘船沒有動,只在澎湖灣口下錨停泊。

    其中一艘除了船頭的藍色涂裝外,還用紅色油漆寫著“飛虎”字樣。本來飛虎號是泉州惠安縣海盜李三的船,被官府和世家大族追殺多年後,終于找到了組織,現在已經加入中華聯合公司的戰船隊外圍組織“靖海幫”。

    海盜李三原本是漁民,已經四十多歲,早已想洗手不干了。無奈這年頭中國沿海的海盜行情不好,還沒賺夠置地安家的錢。他的兒子李魁奇今年12歲,早早地在海討生活,這麼小就跟著李三了海盜船。

    這時,少年李魁奇從桅桿滑了下來,來到老爸面前著急地問︰“阿爹,我們怎麼不跟去?”

    李三沒好氣地給了兒子一個暴栗,罵道︰“沒腦子,沒听到大東家的命令嗎?不許進入澎湖灣與紅毛夷交戰。魯大爺說大東家號令嚴明,我們現在可是在他手底下討飯吃啊,听他的命令辦事總是不會錯的。”

    李魁奇不服氣地指指前方說︰“這麼說,他們可都是違令行事了?袁八哥他們也去了啊!”

    李三搖搖頭︰“我們比不了他們;他們原先是泉州李旦大爺的手下,現在李大爺的妹子也是公司東家之一,有人罩著他們呢!”

    李三不住地搖頭;“這些人,還不知道紅毛夷的厲害,呵呵,……”

    荷蘭主力戰艦“奧倫治號”停泊在澎湖灣馬公港內,下錨位置距離海岸大約3里地。荷蘭水手和士兵正在為登陸做準備,已經在海面放下了5艘小艇。這時候,主桅頂望斗中的水手敲響了警鐘。

    “什麼情況?”海軍將韋麻郎走出艙門,皺著眉頭問一名軍官:“怎麼回事?”

    “有船只進入灣口,是一些戎克船正在向我們這里逼近。數量大約十二艘,武器裝備不詳。船隊呈橫隊逼近,似乎有敵意。”

    “戎克船?有什麼標記嗎?”海軍將韋麻郎問道。

    “藍色船頭,有藍底圓圈圖樣的旗幟,不清楚是什麼地方的船。”望的水手回答。

    另一名水手從望斗順著纜繩滑了下來,奔跑著在海軍將面前立正敬禮,然後報告說︰“剛剛發現,12艘戎克船中有兩條擁有船首炮。按現在的風力和風向,大約1個小時後會接近我們的船只。”

    韋麻郎看看李錦,李錦苦著臉說︰“應該不是官兵的戰船,他們不會打這種旗號,也不會這麼快就追我們。”

    韋麻郎點點頭︰“那麼,就是本地的海盜了?真是不知死活啊,我下令︰全體準備戰斗!”

    荷蘭水兵依舊往小艇人,似乎是準備在迎戰海盜的同時登陸馬公港。實際,韋麻郎確實很看不起那十幾只戎克船,不認為它們會對奧倫治號造成什麼威脅。

    荷蘭艦隊的另兩艘輔助船只--戎克船載有100多名水兵和大量物資,預定用來建設基地的。它們駛向港口海灘,準備掩護小艇登陸。

    奧倫治號向灣口方向移動,而袁進等人則開始後悔了。大約3華里之外,海風飄蕩的港灣內,一艘小山一般的三桅巨艦正在慢慢移動。桅桿張滿了白色帆布,海風鼓動著帆布,這艘載重900噸,擁有6門24磅炮和1門9磅炮,36門4磅炮,舟長三十丈,橫廣五六丈的巨艦被風帆帶動著,向袁進等人的船只迎過來。

    袁進在海沒少和佛郎機人打交道,但是正面遇紅毛夷還是第一次。“媽的,紅毛的船真大啊!”袁進倒吸一口涼氣。

    尹峰的新興號算是袁進見過的較大的船了,但是這荷蘭戰艦實在是太大了,新興號最多只有它的三分之二大。而且,隨著距離漸漸拉近,已經能夠看見,荷蘭戰艦兩邊船舷密密麻麻分布著無數炮窗。

    袁進頓時吃了一驚︰“媽的,這得有多少大炮啊!”他看看自己的船頭唯一一門500斤級佛郎機炮,這給別人塞牙縫都不夠數啊!

    袁進看到的就是當時中西方海軍力量的差距,以《紀效新?治水兵篇》記載的戚繼光水師為例,整整一個水兵營中4艘福船2艘海滄船和4艘蒼山船裝備的主要兵器加在一起,才有4070門火炮,勉強可和西方一艘普通戰艦相比。而且,戚繼光記載的福船所用火炮,很多都是佛郎機型的分離式後裝填炮,閉氣性能差,射程遠不如同時期西方的前裝艦炮。

    袁進的一個手下小心翼翼地說︰“八哥,紅毛火炮太多,我們怎麼辦?”

    袁進惱火地說︰“媽的,怕死啊!我們跟他兜圈子,不要硬踫就是了……”

    “轟”大炮的轟鳴在海灣四周激起回響,荷蘭戰艦開炮了。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距離袁進的船不過幾丈遠,水花澆透了袁進的全身。

    距離2里,荷蘭戰艦連續開火了,用船舷左側的12門重炮轟擊中國海盜船,然後掉過頭來,再次用右側的大炮來了次齊射。似乎是為了炫耀武力,荷蘭人把右側那些4磅的小炮也打響了,搞得硝煙彌漫了整條戰艦,中國海盜船的四周圍此起彼伏的水柱沖天而起。

    而在這個距離,海盜船的佛郎機炮根本打不著荷蘭戰艦,完全處在光挨打不能還手的被動地位。

    袁進指揮自己的船穿過水花,企圖靠近敵方以便開一炮,但是在距離荷蘭戰艦600米大約400多步的距離,一發9磅鐵炮彈擊中了袁進的船尾舵艙,巨大的舵失去控制,船只筆直往前滑行,無法做規避動作了。

    袁進大驚失色︰“弟兄們,快劃槳,快掉頭!”他的船是鳥船的樣式,帶有4對劃槳。但是來不及了,由于他的船沖得最靠前,引起了荷蘭人的主意;一分鐘後,荷蘭人集中左舷的20門炮對袁進的船來了一次齊射。海面水柱四起,頓時包圍住了袁進的船。一發鏈彈旋轉著打中了袁進坐船的桅桿;兩個由1米長鐵鏈連在一起的半圓形炮彈互為中心在空中旋轉掠過海面,纏住了海盜船的桅桿,頓時桅桿帆布和橫桿被纏繞撕扯中斷裂破碎,四散飛濺,桅桿也斷為成兩截倒了下來。袁進的坐船失去了動力,完全成了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其他靖海幫的海盜船,在荷蘭人第一次齊射時就已經失去作戰的勇氣,紛紛掉頭。

    在袁進的船被擊中後,只有李忠的坐船轉舵向前,企圖來救援袁進;其余的船只已經掉頭向澎湖灣灣口逃跑了。

    荷蘭戰艦的船頭,韋麻郎放下望遠鏡,對這種沒有懸念索然無味的戰斗提不起興趣。他問同事李錦︰“這些戎克船是很好的商船,可是作為戰船是不夠資格的。那麼,錦伯,大明帝國的海軍戰船是怎麼樣的?”

    荷蘭人按福建方言的發音,叫李錦為“錦伯”。李錦看著遠處海面的檣倒桅伏的中國海盜船,嘆了口氣說︰“實際,明帝國大部分戰船樣式也是這種福船,和這些海盜船差不多都是和民用船只一樣的結構。”

    韋麻郎點點頭︰“是嗎。那麼,你的那位宮廷貴人什麼時候有消息過來?”

    李錦想了想說︰“按朝廷官僚的辦事效率,恐怕不會很快。我已經讓潘秀、郭震兩位商人作為使者,將您的請求通商的文遞交給福建官方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送交皇帝陛下審核的路了。”

    這時,李錦並不知道,潘秀已經被福建官方以通番奸細的罪名抓了起來。而另一名替荷蘭人傳遞外交文的商人郭震,根本不敢進福州城,也不敢去見官府報告。眼下,郭震正雇了一艘小漁船,急急忙忙向澎湖趕來。

    這時,巨大的奧倫治號抖動了一下,轟隆隆地巨響在耳邊滾過。李錦抬頭看去,兩只中國海盜船都已東倒西歪,奄奄一息了。其余的海盜船已經逃跑,奧倫治號無意追擊,掉轉頭向海岸邊駛來。海岸邊,五搜小艇載著60名水兵,即將登陸海灘。

    ……

    泉州港,沈有容的坐船剛剛靠岸,福建巡海道海道副使、興泉兵備道的一名官員已經等在那里了。雖然沈有容不過是把總頭餃,但是把總有兩種:備倭把總和一般把總,備倭把總往往以都指揮體統行事,職權較重,所轄兵較多,其下一級指揮官稱總哨官,總哨官下為哨官,這種把總一般是欽依把總。另一種把總,又稱名色把總,所轄兵較少,500人左右,即小營的指揮官。

    沈有容就是浯嶼水寨的欽依把總,相當于從三品,因此海道副使鄭君瀾雖然是他名義的司,對他還是很客氣的。

    鄭君瀾首先迎前,施禮後開門見山地說︰“沈將軍,巡撫徐大人傳令你我一起去福州商議紅毛夷之事,事不宜遲,也不用另行安排了,就坐你的船去?”

    沈有容一驚,忙問︰“鄭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紅毛夷要求佔據澎湖,以佛郎機居住澳門的舊例,開海通商。巡海道方面的消息說,紅毛夷已經去了澎湖。”

    “果然,果然是澎湖!”沈有容立刻把沿海漁船的動向聯系起來,一邊讓海道副使船,一邊說道︰“眼下的麻煩不僅僅是紅毛夷,還有沿海那些刁民悍匪,恐怕他們會去接濟紅毛夷,到時官兵去圍剿時為紅毛夷做內應。”當下把自己的巡海戰船發現的情況告訴了鄭君瀾。

    鄭君瀾也吃了一驚︰“竟有此事?不可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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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78章 紅毛夷和戰記(三)

尹峰的船隊到達澎湖灣口的時候,飛虎號海盜船的李魁奇父子被帶了飛龍號戰艦。wenXUEmI。COm魯石頭在船邊等著他們船。

    李三見到他趕緊拱手道︰“魯老大,幸會啊!”

    魯石頭沒好氣地說︰“少說廢話,說說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人不听號令去和紅毛夷開戰的?你們這不是給我丟臉嗎?”

    李三忙說︰“是袁八他們干的……”

    “尹船主已經知道了,尹船主的的人已經在海灣出口處救起了袁進。來,我帶你認識一下尹大東家。”魯石頭搖著頭,在前面領著路。

    袁進是號稱能夠在海中游水一整天都沒事的游泳好手。這一次被荷蘭人打得船沉人亡後,僅他只身一人花了半天時間游出了海灣,被剛剛來到尹峰的大多人馬所救。而他的搭檔李忠卻因趕來救他,也被荷蘭人的大炮擊沉了坐船,失蹤了。

    尹峰非常惱火地在袁進面前來回走著。

    袁進跪在甲板,低頭垂淚,痛哭流涕︰“尹船主,大東家,你就讓我帶人去再沖一次!李忠兄弟死得冤啊!是我拖累了他,讓我為他報仇!”

    尹峰遏制住自己暴打袁進的沖動︰最近他發現自己的脾氣大漲,似乎很容易發脾氣。他一把拎起袁進。尹峰高大的身材和常年柔道訓練形成的膂力使小個子的袁進根本無力反抗,輕易被拖到了船舷邊。尹峰指著澎湖灣方向說︰“由于你的沖動,由于你不听指揮,50多個弟兄死在這海灣里了,你還想拖著更多的弟兄去送死嗎?”

    尹峰放開手,袁進撲通一下又跪在了甲板,伏地大哭。

    魯石頭帶著李家父子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李家父子一時面面相覷,李魁奇吐吐舌頭,忙乖乖躲到了父親身後。

    尹峰看見了魯石頭,沒好氣地說︰“魯大哥,我一向強調軍紀!袁進是最早加入靖海幫的,怎麼還會是這樣目無法紀,公然違反我的命令?魯大哥,你是怎麼帶的手下?”

    這話說得很重,邊幾個原海盜幫的弟兄都臉變色,擔心一向桀驁不馴的魯石頭會面子過不去。

    出乎大家的預料,魯石頭居然低頭認錯︰“尹兄弟說得對,我是不會管人,也不懂得怎麼管理這麼多人。”

    尹峰也有點出乎意料︰“魯大哥,我只是就事論事,我別無它意。”

    魯石頭呵呵一笑︰“尹兄弟無需顧慮,我不是為你的這些話而發牢騷,我是說實話。我本來是曾爺的二駕副手的意思,打打殺殺我可以,動腦子打仗,還要帶好這麼多弟兄,我實在是無能為力。這樣,尹兄弟你來做這個靖海幫的頭,我還是給你做二駕,聯絡老弟兄,打仗沖鋒在前,這個我還能做到。”

    尹峰知道魯石頭表面粗豪,實際也是個明白人,這些話應該是他長期考慮後才正式提出的。

    作為中華聯合公司的大東家,尹峰基本控制了公司擁有的所有武裝力量,只有靖海幫作為外圍組織,是以魯石頭的名義召集起來的,雖然參加者都知道尹峰實際是幕後老板,但是實際管理者是魯石頭。

    現在,魯石頭此舉實際是借袁進的事,把自己的權力轉交給尹峰。

    甲板一片沉寂,連袁進也不吭聲了。尹峰環視四周,見眾海盜兄弟都熱切地看著他,知道這事一定是魯石頭的主意。他只好皺著眉頭道︰“此事緩一步再議,現在,我們來看看明天的海戰怎麼打。”

    “報!戰艦隊的麥小六來了!”

    這時,一名水手急沖沖地跑來報告。

    麥小六急忙走到尹峰身前,拱手施禮道︰“船主,麥小六不辱使命,我們守住了媽祖宮營地。”

    “好極了!”尹峰非常高興,回頭對魯石頭說︰“魯大哥,先把袁進帶到底艙,執行軍法;先關他10天禁閉再說!”

    尹峰轉到飛龍號時,他的船隊的船只數量已經膨大到嚇人的地步︰包括他帶來的戰艦隊的50多條船,加陸陸續續趕來的靖海幫的海盜船,各地漁民、船民、小商人帶來的各式各樣的船,總數已經超過了300艘,直接屬于尹峰的中華聯合公司的船佔了三分之二。

    原先的歷史層面,沈有容帶著50多條帆船包圍了荷蘭人,靠嘴皮子忽悠了荷蘭人,僅此就已經名垂千古了。尹峰自己琢磨著,這一回如果打敗了荷蘭人,自己絕對會流芳百世了。

    這時在飛龍號尾部的艙室內,尹峰和他的主要部下都在場︰戰艦隊統領魯石頭、副統領麥大海、飛龍號艦長葉華,還有外國人,戰艦隊顧問參謀小巴雷托船長;步兵統領是尹峰自己兼任,在場的還有這次出征的兩哨步兵的長官;第一哨哨長麥德,第二哨哨長鄭得文,還有護衛隊總教習庫特雷校,尹峰親衛隊的陳衷紀、顏思齊這家伙自願加入了尹峰手下,怕他膽大包天的性格會惹事,暫時先在尹峰眼皮底下待著。

    這些人都在听麥小六述說駐守澎湖的護衛隊堅守商館的事。

    就在戰艦奧倫治號與袁進等人的船糾纏不清時,荷蘭人的輔助船已經把100名紅毛夷士兵送了岸。而且還把兩門小炮帶了岸。

    媽祖宮里海岸沙灘有近3里路,勉強在艦炮的射程之內,但是現在奧倫治號沒空支援步兵,荷蘭水兵們一岸就決定采用迅速突擊的方式,一舉奪佔媽祖宮中國人的營地。他們排列著很不整齊的三排橫隊,在海灘稍事休息後就發起了進攻。

    林曉、麥小六等人早已準備好了迎敵。

    當毫無防備的荷蘭水兵接近到媽祖宮時,中華公司營地內外一直是靜悄悄的,似乎里面的人已經棄營而走了。

    在距離營地的木柵欄牆只有50步的時候,林曉在牆頭打響了第一槍,隨即50名中華聯合公司的水手們源源不斷地在木柵欄後面發射著火槍子彈。

    措不及防的荷蘭水兵毫無防備,萬萬想不到對方的火力如此凶猛。他們的想法是以一次沖擊順利奪佔這個已經建設得很完備的營地,輕松地佔為己有。

    由于媽祖宮前的沙灘緩坡幾乎沒有什麼地形可以用來隱蔽,荷蘭人的橫隊被連綿的彈雨打得潰散了,亂哄哄地向海灘登陸場跑去。林曉謹守尹峰的命令,沒有出去追擊。

    韋麻郎將剛剛命令把奧倫治號移回到了海灘方向,就從傳令兵口中得知進攻失敗的消息。平日神態自若的韋麻郎將大怒,命令水兵們再次發起了進攻,戰艦奧倫治號還以艦火炮轟擊了媽祖宮一帶。

    林曉和麥小六等人早就準備好了大量的木材茅草,把這些和泥土混合著堆在木柵欄牆前面,形成近1米半厚的防炮層。本地的漁民們還幫忙運來了很多沙灘沙子,都堆在十幾輛獨輪推車尹峰讓後勤隊運到澎湖的,放置在營地的前方。這樣,荷蘭人的大炮打中泥沙和木塊時,卸去了很大一部分動力,最後基本沒法形成跳彈,撞在木柵欄也沒法擊穿木牆。

    這是尹峰借鑒了明軍用來對付荷蘭人大炮的方法後,事先讓林曉等人準備好的防御設施。原先的歷史時空中,荷蘭人第二次來到澎湖,明朝軍隊經過大半年的圍困,無法對抗荷蘭人的火器;最後明軍想出辦法,就是靠厚重的木牆裹泥巴擋住了敵人炮彈,後面士兵推著往前移動,就這樣一點一點圍困住了荷蘭軍隊。

    現在尹峰讓這種土法馬的設施用來防御,也是功效突出。這回荷蘭人排列著整齊的隊伍來到木柵欄60步距離時,木柵欄後的中國水手們都站起身,再次用連續不斷的火力輸出掃射荷蘭水兵們的隊伍。

    處在無遮無掩的地形的荷蘭人遭受了重大傷亡,不得不在韋麻郎眼皮底下撤退到了登陸場。這一下,韋麻郎不敢再輕敵,下令停止了炮擊,要求水兵們立刻岸去增援島的戰。

    麥小六唾沫橫飛地說著戰斗經過,最後得意地說︰“根據我們的統計,荷蘭人被我們打死了20人,打傷的不計其數。我們的弟兄只有一個人倒霉被炮彈打斷了右腿,另外有三人受槍彈傷。”

    尹峰不住地拍著小六仔的肩膀︰“你做的不錯啊,光澤這一回也很冷靜,沒有沖出去追擊。”他看看周圍眾人,緩緩地說︰“此次對抗荷蘭人,總算在島開了個好頭。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把他們把趕下海!”

    ……

    韋麻郎緊皺著眉頭把李錦叫來,問他︰“今天在島和我們作戰的軍隊,是你們帝國的軍隊嗎?”

    李錦搖搖頭︰“絕對不是,我和帝國軍隊有過接觸,他們沒有那麼多的火槍,而且戰斗力不會這麼強悍;能夠面對我們戰艦的大炮仍然能堅守營地不退。”

    韋麻郎點點頭︰“我觀察了戰場情況,他們使用火槍作戰的戰術,和我們歐洲正在流行的戰斗方法,基本是一致的。所以,這支部隊應該是經受過我們歐洲人訓練的。”

    李錦睜大了眼楮,驚異地問︰“會是什麼國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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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79章 紅毛夷和戰記(四)

“今天在島作戰的那些中國人,一定是經過歐洲式步兵戰術訓練的!”荷蘭海軍將韋麻郎憤憤地說︰“在東亞地區,有可能參與訓練的人,除了西班克人,還能有誰?”

    李錦喃喃地說︰“難道是澳門的葡萄牙人?”

    當時的荷蘭人不分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一律稱之為“西班克”ek,這個名詞在荷語中意為“咸肉片”,可能是罵人的話。wenxueMi.CoM~~~超~速~首~發

    對于這次遠征福建沿海,爭取通商口岸的行動,韋麻郎越來越覺得,完全不象起初想象的那麼輕松順利。他把矛頭指向李錦,質問他說︰“錦伯,你預料中會有漁民和商人來給我們運來補給,會有人來主動和我們做生意,你說的這些人在哪里?為什麼在這里會出現一支武裝的商隊?錦伯,對于那位皇帝陛下的太監,他能否把澎湖列島贈送給我們?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李錦嘆了口氣,他實際也很無奈,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他並不想因此被荷蘭人看扁了,反唇相譏道說︰“將軍閣下,如果您的部下對待沿海的居民好一點,我想我們現在的處境會好得多。而且,如果您的部下今天能佔領整個島嶼,造成既成事實的現狀,我們的聲音就可以讓大明帝國皇帝听見了!”

    為獲得中國商品,荷蘭東印度公司指令暹羅、越南、日本的荷蘭商館千方百計與中國進行貿易,同時吸引中國商人前來巴達維亞,但來自中國、萬丹、錦石、北大年及馬魯古群島的各國商人運來的中國貨質量不能令人滿意,而且長途轉運也大大增加成本。所以,本次韋麻郎的遠征澎湖之行,是勢在必得的。而想要和中國政府打交道,荷蘭艦隊暫時還離不開李錦這樣的中間人。

    韋麻郎緩和了一下口氣︰“錦伯,我們利益是一致的,你是東印度公司最好的代理商和經理人。如果佩斯卡多爾列斯群島能夠成為第二個澳門,那麼你的商業利益一定會得到公司的保障。我承認,由于我們的一些失誤,使我們在澎湖暫時陷入了困境。你認為下一步該怎麼辦?”

    李錦想了想,說︰“我認為我們的困境全來源這個中華聯合公司。我們事先根本不了解這家公司的底細,所以才會這樣被動。我想好了,我這就去福州跑一趟,直接面見高太監,或者巡撫總督大人。明帝國的官府對于自發形成的民間團體,總是非常警惕的,說不定我可以說服明朝官府來共同對付這個中華聯合公司。”

    韋麻郎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可惡的尤妮絲號,天知道它出了什麼事!如果尤妮絲號也在這里的話,說不定今天我們就已經佔領全島了。”

    李錦搭乘荷蘭艦隊中的兩艘戎克船之一︰“鹿特丹號”,起錨駛向外海,準備東渡海峽去福州與明朝官員談判。

    這時天色已晚,暮色已經籠罩大海。鹿特丹號帆船已經快到澎湖灣口了,船的水手有一半是東南亞各地招募的華人,對本地海路不熟悉,李錦用大筆金錢為報酬,才讓他們敢于冒險夜間出航。

    李錦正在船艙中發呆,忽然間跟隨他多年的僕人沖了進來,張口結舌半天,臉漲得通紅,不停用手指著外面,就是說不出一句話。李錦很惱火,一把推開他,向艙外走去︰“沒用的東西!什麼事如此慌張?有什麼……”

    突然間,李錦也象被人點了穴,在艙門口張口結舌呆住了。在他眼前的澎湖灣口,夜色中,漆黑的海面密密麻麻星星點點全是船只的燈火,看不清船只的輪廓,但是僅僅從滿天星斗般的點點漁火數量估計,少說有幾百條船聚集停泊在灣口兩側,海灣中還有幾十條船在來回巡邏。其中,有幾條船似乎已經發現了李錦坐船的燈火,正在向這邊靠近。

    “這、這、這是哪里來的這麼多船?”李錦好不容易找回了說話功能。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但有一點李錦可以肯定,這麼多船滿天星斗般聚集在這里,絕對不是來和荷蘭人做生意的;很明顯,這些船只都是很有組織紀律性的排列停泊在那里的,更像是一支軍隊。而且,對面的船只已經發出了一聲炮響!

    “掉頭!掉頭!”李錦急忙大喊起來。幸好此刻海面吹得是側風,帆船利用中國式硬式帆非常方便的操控性能,把船掉個頭還是比較快的。

    “他們在追我們!”李錦的僕人也找回了說話的功能,吃驚地指著海面。

    李錦回頭看去,有幾點星光正在追過來。今夜烏雲密布,月亮不見蹤影,海面可謂伸手不見五指,但這些船仍然大著膽子追擊過來,如果不是船的人熟悉澎湖灣的海路情況,那就是膽大包天。

    尹峰正在和庫特雷、羅阿泉等人商量明天的作戰,一名水手沖了進來︰“報!船主,灣口內有船想乘夜偷偷出海,被我們發現後,逃回去了!”

    尹峰皺皺眉頭︰“什麼船?有幾艘?”

    “天黑看不清。應該只有一艘。”

    “不要追了,下令給麥大海,再派10艘船,嚴密封鎖海面,不許任何船只出入。”

    尹峰回過頭,對庫特雷校說︰“等一會,你們就將岸,明天天亮前務必趕到娘媽宮營地。記住,你們的任務就是守住營地,不要輕易出擊。”

    不一會兒,庫特雷校帶領神槍手羅阿泉等十多名黑衣黑褲的戰士,攀了岩石嶙峋的岸邊,隱沒在了黑暗中,這是尹峰和庫特雷苦心訓練出的特種部隊。今年年初,他用兩倍的報酬留下了庫特雷校,讓他把自己在世界各地征戰的經驗全盤傳授給一批精選的護衛隊戰士。不過這個時候的戰爭技術還很有限,所謂的“特種部隊”大半也就是訓練量超過一般部隊,特別講究槍法準確和臨陣肉搏能力的部隊而已。最多,加了些庫特雷在東南亞各地和土著人作戰時,自己琢磨出的暗殺、潛伏的技巧。

    不過羅阿泉等人訓練很苦,報酬也很高,一般每月工食銀十五兩,每年年底有一百五十兩的年金,和一般護衛隊哨長級軍官同等水平。

    公司護衛隊的一般隊員,包括戰艦隊的水手水兵,每年年底有年金0兩,每月另給十兩的伙食錢。此一條件相當優越,要知道明朝衛所軍六品百戶官每月俸米才為十石,當時相當于10-20兩銀子左右;而一般士兵每月只有相當于2-4兩銀子左右的俸米。

    所以,現在在台灣的移民中間,要求加入的護衛隊的人相當的多。很多在大陸因天災人禍日子活不下去的流民,特意搭船跑到台灣,要求參加護衛隊。如果不是尹峰堅持走精兵路線,招兵環節嚴格把關,護衛隊的人數早就超過1200了。當然,這其中也有武器裝備數量不夠的原因。

    尹峰回到船艙,召集了戰艦隊的指揮官們,繼續商議明天的海作戰計劃。這時,天氣漸漸有了變化,在吹過一陣風之後,烏雲消散,皎潔的月光忽然間灑滿了海面。

    一艘荷蘭人的小艇躲在灣口附近的岩石後面,船的荷蘭海軍軍官邦特尉探出腦袋,借著月光偷窺灣口的情形。這一瞧使他也一時間啞口無言。就在兩個小時前,李錦的船急急忙忙地逃回了馬公港海岸,把海灣已被封鎖的消息帶了回來。

    韋麻郎將吃驚得跳了起來︰“那里來的這麼多船?帝保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錦只好攤開雙手,無奈地搖搖頭。

    荷蘭人只好派出了一只小艇和6名水兵,緊貼著海岸線,花了兩個小時偷偷地劃到了灣口。

    終于等到了天氣變化,邦特尉看見前方距離100米處就有一艘中國的戎克船在游弋,幸好小艇躲藏在礁石的陰影中,沒有被發現。潔白的月光使得船桅的一面旗幟很醒目。這是一面畫著圓形圖案的旗幟。雖然因為夜晚只有月光照明的原因,旗幟的顏色不太清楚,但是邦特尉在心中把這個圖案記住了。

    兩個小時後,邦特尉在韋麻郎將的艙室內把這面旗幟的圖案畫了下來。

    韋麻郎和李錦兩人面面相覷,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邦特尉見狀,小心翼翼地問︰“將軍,怎麼了?”

    李錦苦澀地笑了笑,指指海岸方向︰“今天在島和我們交戰的那些人,也是打著這個旗號的!”

    “中華聯合公司,為什麼事先一點都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就像是從地底冒出來一樣。”韋麻郎在艙房內走來走去,苦惱地說︰“看來,對方來意不善,明日必將有一場惡戰!”

    ……

    有了尹峰這個穿越者在干預歷史,荷蘭人非常郁悶,感覺做事每一次都被人搶先一步,被動之極。

    第二天早,當密密麻麻的中國船只列成橫隊進入灣口時,荷蘭人也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韋麻郎認為靠奧倫治號的火力,加兩艘戎克船的輔助,還是能和百艘只能靠跳幫肉搏作戰的帆船較量一番的。

    嚴酷的事實再次沉重打擊了荷蘭人的自信心。

    巨大的三桅戰艦飛龍號從一群中國式帆船中脫穎而出,如鶴立雞群般的引人注目;船舷幾十個舷窗口伸出了黑黝黝的大炮,一面藍底中字旗高高飄揚。

    這還不夠,一艘中西結合式結構的三桅大船緊跟著出現在灣口,船體雖然有點臃腫,不像是專業的戰艦,但是船頭那門24磅大炮也是很醒目的,兩邊的舷窗也出現了炮口。

    另有一艘巨大的船只有著中式帆船的船身,西式風帆結構,也是艘三桅帆船,在隊伍的最後方。

    飛龍號兩翼各有百條帆船,都敲著鼓吹著海螺,鼓噪前進。整個澎湖灣頓時被無數海螺號聲所灌滿。

    韋麻郎扔下望遠鏡,一把揪住了同在船頭望的李錦,氣急敗壞地說︰“這是戰艦!戰艦!只有歐洲才有的戰艦!為什麼這個中華公司會有戰艦?”

    李錦竭力掙脫了韋麻郎的大手,後退了好幾步,臉色慘白地說︰“我不知道!這樣的戰艦真的只有歐洲人能建造嗎?”

    韋麻郎一時語塞,轉過頭去命令道︰“邦特尉,命令戰艦前出,搶佔風位,先打亂對方陣勢再說!”他不服氣,還是決定要堅持作戰。

    李錦在一邊自言自語,臉各種臉色變幻不定︰“船只中國人可以模仿,難道荷蘭人的縱橫海的勇氣,你們也能模仿嗎?”

    軍官們在準備作戰,但是所有荷蘭水手水兵都在倒吸冷氣;雖然60門炮的奧倫治號足夠強悍,可是如何能對抗對方幾百艘戰船,特別是對方還有正式的戰艦參戰,這仗沒法打!

    韋麻郎忽然想起了什麼,大聲命令︰“告訴陸戰隊,立刻對島發起進攻,一定要攻佔娘媽宮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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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80章 紅毛夷和戰記(五)

邦特尉坐著一艘小艇,帶著5名荷蘭水兵了岸。wenXUEmI。COm>他發現佔據了登陸場的荷蘭水兵們士氣不高,個個精神萎靡不振。

    他找到陸戰隊統領範.萊頓尉,一打听才知道︰澎湖島的中國人襲擾了他們一整夜,搞得所有人都一夜未眠。

    這些中國人偷偷來到海灘邊放冷槍,射冷箭,還驅趕著一群羊向登陸場發起沖擊,搞得所有荷蘭水兵對著點點燈火猛烈射擊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發現打死的全是脖子掛著燈籠的山羊。

    “卑鄙,無恥!這些中國人太卑鄙了!”範.萊頓尉憤憤不平地說。邦特尉苦笑著搖搖頭,心想︰你這個萊頓來的偷雞賊後代,也不見得多高尚!荷蘭人的名字很奇怪的,當時的荷蘭人除貴族外,都是沒有姓的,所以這名字叫什麼的都有,範.萊頓就有著“來自萊頓“的意思。

    邦特尉有著點貴族血統,看不起萊頓這樣出身盜賊家族的人物。不過,眼下事情緊急,邦特尉正色說道︰“韋麻郎司令官已經下令,務必盡快攻佔整個島嶼,拿下那個神廟邊的中國人營地。”

    範.萊頓尉和邦特尉費了不少勁,把200名登陸的水兵組成了三排橫列,帶三門3磅小炮,開始進攻娘媽宮營地。

    中華聯合公司駐澎湖商館營地內,林曉從一人多高的木牆跳下來,對弟兄們大聲喊道︰“紅毛們又來了,注意了,準備迎敵!”

    庫特雷校正指揮一些人在木牆搭起塊木板,形成一個緩坡,把唯一一門4磅青銅炮裝滿了霰彈,放在了木板,隨時準備推到牆頭開炮。羅阿泉帶著十幾個弟兄正在擦拭槍支,若無其事地裝彈藥。林曉對他們的精力旺盛很是佩服。羅阿泉等人昨夜二更時分才趕到營地,立刻就參與了夜襲騷擾荷蘭人登陸場的行動,折騰了大半夜才回來,這才睡了一會,他們就已經精神抖擻地準備戰斗了。

    圍繞營地的木牆外側面對海灘的這一面,是堆滿了樹枝木塊和泥土的護牆,足足堆了有兩米厚,是用來防炮彈用的緩沖牆。木牆內側,沿著牆擺放的一排木凳,正好可以讓火槍手們站在面向牆外開槍。營地的右側是娘媽宮,有10名民水手在屋頂和牆頭守衛,一旦敵人接近就放火燒掉整座廟;營地左側和正面一樣,地形都是比較平緩,荷蘭人就是從這個方向開始進攻的。

    荷蘭士兵緩步走過沙灘,在緊密有節奏的軍鼓聲中,排列整齊地前進著……

    海面,奧倫治號帶著兩艘戎克船,由東向西行駛,直接向中國船隊正面撲了過去。

    尹峰向麥大海下令道︰“開始,讓紅毛夷看看誰是這里的主人。”說完,他下了飛龍號,搭乘小艇來到了新盛號。作為護衛隊步兵總統領,尹峰將和新盛號400名火槍手一齊登陸島,攻佔荷蘭人的登陸場海灘營地。

    麥大海深吸一口氣,下令道︰左滿舵,保持南北航向,命令炮長,敵艦進入射程就立即開火。

    戰艦隊50艘輔助戰船也跟著改變航向,由南向北偏東方向行動,與徑直前沖的荷蘭戰艦形成了“T”字形,佔據了有力的射擊位置。不過,戰艦隊除新興號外,都是只裝備一門大炮的中國式帆船,這樣的陣型對他們而言沒有實際意義。

    尹峰強調陣列線作戰,這算是當時世界比較超前的海戰概念了。他給這些初學海戰的同胞們灌輸了太多這類概念,卻沒有和實際作戰情況、裝備情況結合起來,麥大海等人也沒什麼實戰經驗,多少有點囫圇吞棗、泥古不化,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搞出了這樣的陣型。戰術創新畢竟是要經歷過實踐才能變成實用的,尹峰在這方面只有面知識。

    不過,荷蘭奧倫治號的海軍將韋麻郎確實被嚇了一跳,這樣的陣形他只看到過英國人在海戰中使用。

    他立刻命令本艦隊全體左滿舵,形成由北向南運動的態勢,將和對方艦隊交錯而過,即將和對方戰艦成為隊列線對轟的形勢。

    中華公司飛龍號戰艦在和奧倫治號相距00步,約2里左右時就用船頭24磅重炮開了火。飛龍號的艦首炮是安裝在一輛炮車的,四面用鐵鏈連接在船頭固定。開炮後大炮可以通過炮車後滑卸去很大一部分後坐力,最大的特點是射擊方向可以在水平方向做90度變化,這些裝備的細節都是尹峰加以改良和設計的。

    所以飛龍號的艦首炮可以對奧倫治號開炮,奧倫治號的艦首炮因為是固定在船頭的,無法很快調整射擊方向。24磅的鐵彈轟隆隆地飛過海面,在距奧倫治號0米處激出幾丈搞高的水花。

    韋麻郎頭皮發漲,咬呀切齒,在甲板氣得直跺腳。不知道中國人還會有什麼奇怪的招數,他不想再處在被動狀態了。韋麻郎大聲命令︰“開炮!開炮!”

    炮長小心翼翼爬出船艙,小心翼翼地對他說︰“將軍,雖然這個距離可以射擊敵人戰艦,但是命中率很低,我們……”

    韋麻郎打斷了他的話︰“迅速開炮!听見沒有?開炮!舵手,方向南偏西20度,靠去和他們對轟!“

    炮長听了他的話,倒吸一口涼氣;陣列線對轟,這是許多海員水兵心有余悸的經歷。軍令如山,炮長無奈地進入炮艙,準備作戰。

    在相距400步的距離,飛龍號和奧倫治號相向錯過,互相來了次齊射,誰都沒打中。然後,飛龍號逼近荷蘭艦隊的兩艘中國式帆船,用自己每邊船舷擁有的15門大炮去蹂躪這兩條只裝了兩門炮的輔助船。

    同樣,奧倫治號則去肆意欺辱那50多條只有一門大炮的帆船。但是,開頭幾艘帆船被打得桅倒船沉後,麥大海立刻意識到了自己戰術的失誤︰靠這些火力單薄的帆船是保持不了陣列線的。他立刻用旗語和海螺號通知後續船隊,分散圍攻敵方戰艦。而麥大海自己則指揮飛龍號去暴揍那兩條荷蘭人的中國式帆船。

    前一天晚間企圖偷偷溜出澎湖灣的“鹿特丹號”,由于沖得太靠前首先被飛龍號連番的大炮轟擊打成了半身不遂;另一艘帆船企圖轉頭向海灣內部駛去,結果被斜刺里沖出的新興號攔住去路。新興號比這艘船高大,用艦首炮劈頭一發24磅重炮炮彈,擊穿了船底。

    飛龍號拋下半死不活的鹿特丹號,趕來又是一頓齊射,立刻把這艘帆船打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在海面漂浮的廢舊木材。

    新興號是護送新盛號運兵船,由北邊緊貼海岸線過來的,見有機可乘,在荷蘭船背後來了頓太平拳。隨後,新興號繼續護送新盛號,直接撲向馬公港荷蘭人登陸處。在越過港內的測天島後,站立在新盛號船頭的尹峰已經能用肉眼看見媽祖宮那邊的硝煙了。

    “已經開戰一個多時辰了,看樣子,林曉他們還在堅持。好樣的!”尹峰點點頭,對陳衷紀說︰“可以吹海螺號了,記住,一短二長!”

    陳衷紀跳起來,興奮地說︰“知道,一短二長!”

    海螺號吹響了,海灣各處的沙灘,各處礁石群中,奇跡般出現了為數幾百的漁民。他們推著小漁船、舢板,迅速下了海,向新盛號這邊劃過來。

    這些漁民在荷蘭人登陸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以致荷蘭人想在岸找點補給比登天還難。昨晚,羅阿泉帶著尹峰給漁村頭領的信,找到了這批漁民。這些漁民都和尹峰喝過酒,听說是尹峰要求他們幫忙,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在這幾百名漁民、幾十條漁船、舢板的接應配合下,新盛號400多名護衛隊步兵和他們的裝備,在小半個時辰內就全部登陸完畢了。

    尹峰登陸的地點距荷蘭人營地大約有1里地。一開始荷蘭人留守人員就發現了中國人在登陸,慌忙派出十多人前來阻截,被再岸邊游弋的新興號一頓炮火轟了回去。

    ……

    荷蘭人的登陸部隊對媽祖宮的進攻很不順利。

    這一次他們沒有了奧倫治號的大炮掩護和支援,只有運岸的兩門3磅小炮可以用來支援步兵進攻。

    但是對于媽祖宮營地那兩米厚的泥土木材草堆混合的掩體,3磅小炮的威力實在是太小了,炮彈打出去就陷在了這堆厚牆中失去了威力。除非荷蘭人能把24磅或36磅重炮搬來直接轟擊,靠這兩門小炮打破這道牆是沒希望的。

    邦特尉指揮小炮轟擊了一陣後,很無趣地下令停止了。然後,急促有節奏的鼓聲響起,荷蘭軍隊繼續前進,很快接近到了媽祖宮營地0步範圍,很快就得到了營地內60桿火槍子彈的歡迎。

    範.萊頓尉指揮的連隊在正面攻擊,林曉帶領的水手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很多經歷過呂宋島之戰,因此操作火槍技術十分熟練,和當面的荷蘭人不相下,幾乎都能達到一分鐘發射兩發子彈的超級水準。

    當時的荷蘭步兵采用的戰術是摩里斯改革後的步兵陣列隊形。摩里斯21歲時就被推選為荷蘭聯省共和國的軍事長官,是一位天才的軍事家。他采用的戰斗單位,要比西班牙的方陣小得多。西班牙人的戰斗單位是團,摩里斯改革後的步兵戰斗單位是連。每一連從舊建制的150人減少到115人,後來又減少到0人,滑膛槍步兵和長矛兵各佔一半。他還把火槍兵的縱深行列減少到10列,戰線加寬到最大寬度為250米。

    摩里斯發明的戰斗隊形,稱為“摩里斯橫隊”。摩里斯橫隊每一排大約有50名長矛兵,士兵間距為1米左右。摩里斯改革後的戰斗隊形,與西班牙人完全不同。西班牙人的方陣中,火槍兵在方陣的中央,四周由長矛兵保護。而摩里斯反其道而行之,他的火槍兵在長矛兵兩翼,他們真正的位置與長矛兵的第四列或第五列平行。火槍兵在這個位置,兩側有長矛兵保護,即使在近戰中,仍能進行有效射擊,殺傷敵人。

    位于橫隊兩側的是3個排的火槍兵,每排40人,排成4路縱隊,每縱隊10人。火槍兵射擊之後,退下裝子彈,直到最後一排火槍兵射擊完畢。摩里斯橫隊是軍事戰爭史線式戰斗隊形的雛形。摩里斯采取長矛兵居中而火槍兵位于兩側的戰術,避免了西班牙步兵團中的兵員浪費現象,同時,不僅靈活性增強,而且士兵與士兵的配合比較默契,作戰實效也成倍提高。在戰爭中,長矛兵打得十分順手,火槍兵在長矛兵的掩護下,也可以從容不迫地向敵人射擊。

    問題是“摩里斯橫隊”在大規模的交戰,萬余人或十幾萬人規模的會戰交戰中比較能體現出機動靈活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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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81章 紅毛夷和戰記(六)

荷蘭人在地形處于不利的位置;海灘到媽祖宮是個緩坡,礁石和溝壑使本來就不寬闊的地形更加復雜,200人排成三排的“摩里斯橫隊”被地形割裂成幾小塊。kenwen.com,。,首。發而中華公司早已花了半個月時間佔據有利地形,在制高點構築工事,儲備彈藥;守衛者都經過長期反復訓練,能夠非常熟練地操作火繩槍射擊。

    荷蘭人發起了兩次沖鋒,都被媽祖宮營地內連綿不斷的子彈擊退,戰死十多人,二十多人受傷。被打死的都是沖在最前面的長矛手。登陸的荷蘭軍隊中,長矛手只有50名,現在已經所剩無幾。而且,羅阿泉等神槍手也給荷蘭人造成了很大麻煩,荷蘭部隊負責喊口令的軍官在距離木牆100步範圍內,接二連三被準確擊斃,導致整個部隊陷入了混亂,只好暫時撤退。

    荷蘭人退回到海灘邊,重新組織後,再次發起進攻。這次邦特尉調整了部署,把火槍手安排在整個戰線前面,長矛手在戰線中央火槍手後面,打算是以火槍手壓制住對方的射擊,然後接近營地外牆後,用長矛手發起沖鋒。

    這次荷蘭人一直逼近到了木牆下。在縱橫亂飛的彈雨中,幾名民水手頂著大鐵鍋做盾牌,推著門小炮了牆頂,沖著迎面而來的荷蘭長矛手點了火︰“轟!”數以百計的鐵砂劈頭蓋臉打向荷蘭長矛手。霰彈近距離對密集人群的殺傷力是可怕的,硝煙和霰彈一下子吞沒了營地前方;等到煙霧消散後,幾十名荷蘭長矛手的尸體躺在了營地木牆下,遠處則是荷蘭人紛亂的撤退場面。他們可沒想到,中國人居然還有火炮昨天的戰斗中,林曉把這門3磅小炮藏了起來,如今果然一鳴驚人。

    邦特尉被鐵砂打傷了腿腳,一瘸一拐退回到海灘。範.萊頓尉扶著他一起撤退,迎面遇到了留守營地的一名士官。

    士官惶急地說︰“尉,中國人的步兵在海灘西邊半里格處登陸了!”

    邦特尉和萊頓尉面面相覷,趕緊向海面望去︰只見奧倫治號巨大的艦身在無數的小帆船包圍下,左沖右突,炮火硝煙包圍了整條船身;海港另一邊,兩艘輔助船只剩一艘還在海面半死不活地漂浮,另一艘已完全看不到蹤影,只看見幾名荷蘭水兵的金發在海面晃動。有兩艘飄揚著藍底中字旗的大船正在海岸線附近游弋,不時地對荷蘭人登陸場營地開炮。

    兩人同時吸了口涼氣,心里想的卻是一個念頭︰“完了!失敗了!”

    萊頓尉猶豫地看看遠處海灘︰“邦特尉,看見那些中國人了嗎?他們的隊列非常整齊!我們是否先退守營地再說?”

    邦特尉搖搖頭︰“不行,他們人數眾多,而且海面還有他們的戰艦,他們的大炮可以轟擊我們毫無遮蔽的營地!我們必須沖去和他們近戰,否則我們毫無機會。”

    荷蘭人反抗西班牙人,打了半個世紀的獨立戰爭。所以這個時代的荷蘭人戰爭意志堅決,而且在他們眼中中國人不是基督徒,天知道成為他們的俘虜會有什麼厄運降臨,所以他們寧願拼死一搏。

    澎湖島所有還能行動的荷蘭人都集中起來,大約還有130人能夠作戰。

    尹峰站立在沙灘,幾名葡萄牙雇佣兵軍官在他身後;在他面前,兩哨中華聯合公司護衛隊戰士正在列隊;總計400人,組成一個5X0的橫隊,面向東邊的荷蘭人營地。橫隊中間的50人配備最新式燧發火槍、紙包裝定裝彈藥,帶卡座的刺刀,可謂是當時世界最新式的步兵武器裝備了。其兩翼的350人使用的還是火繩槍,不過也都用了紙質定裝彈藥︰紙包中有剛好夠一次發射用的火藥,以及子彈;戰斗中戰士只要用牙咬開紙包,就可以往槍膛內倒入火藥和子彈,不僅僅加快了裝彈藥的速度,而且不再象以前那樣用牛角裝火藥,裝藥時全憑手感和經驗來控制份量。

    5排橫隊,每排排頭有一名喊口令的軍官;每排0人正好是兩個隊的人數,兩名隊長在隊伍中間傳遞排頭軍官的命令。

    “齊步走,目標前方紅毛營地!”

    陳衷紀吹起海螺號,護衛隊整齊劃一地邁出步伐,向荷蘭人的營地走去。

    尹峰回頭問一位年紀40多的老葡萄牙雇佣兵︰“安德烈,您看我的部隊怎麼樣?”

    那名老雇佣兵是庫特雷的朋,不過性格開朗,不像庫特雷那樣到哪里都是一副軍人的樣子。此時他咧開嘴哈哈一笑︰“要我講真話嗎?”

    “廢話,當然!”

    安德烈正色道︰“我參與過在尼德蘭的戰爭,在歐洲很多地方打過仗;在亞洲,我在印度,在爪哇、馬六甲都打過仗。以我的看法,您的部隊對付亞洲的敵人是足夠了,無論是日本人還是暹羅人。不過,雖然他們訓練刻苦,技術已經很熟練,但是實戰經驗太少,還不能對抗最好的歐洲軍隊,或者奧斯曼土耳其的新軍,……哦,您的戰士手中的武器確實不錯。”

    老雇佣兵們對于尹峰一些小細節的改良和“發明”都很感興趣,而且沒想到彈藥還可以這樣合裝。

    尹峰點點頭說︰“沒錯,你說的沒錯。現在,我的部隊就將體驗什麼才是實戰!”他對于自己的部隊還是很有信心的;這支部隊從招兵開始,訓練和配備武器,編制、軍紀、後勤和獎懲制度,每一個方面都有著尹峰的心血。尹峰把他所知道的東西已經傾囊而授了;不過紙得來終覺淺,剩下的得靠這些苦練了半年的戰士在實戰中去完善。

    ……這個時候的海面,奧倫治號已經被蒼蠅一般圍繞著它的中國帆船包圍。

    韋麻郎將估計了一下,他的坐艦起碼擊沉、擊碎了十多條船。但是中國人還是圍在周圍,時不時用船頭的炮咬他一口,然後又飛走了。

    “轉舵!回海岸邊!”韋麻郎拿著望遠鏡看了一下海灘方向,那邊荷蘭人正在列隊準備作戰;距離他們200米外,一支排列整齊的中國軍隊正在接近中。

    “火船!”一名水兵尖叫起來。

    韋麻郎蹦到了船頭,吃驚地看到自己坐艦的前後左三面,都出現了大批熊熊燃燒著大火的火船,正在其他船只拖曳下,向奧倫治號這個方向集中。現在正好是漲潮的時候,海流推動著十幾條火船撲向奧倫治號,煙霧張天,熱浪排空,荷蘭人人人臉色慘白。尹峰的船隊中很多漁民來往大陸澎湖之間,熟悉澎湖列島每一處海路和每一次漲潮的時間,這次火船攻擊的時節拿捏得非常準確,正好是大量潮水涌入馬公港的時候。

    歐洲各國海戰時,也有火船作為輔助武器攻擊對方的情形,但很少有這樣一次性點燃幾十條火船攻擊的情形發生。

    韋麻郎的戰艦在剛才的戰斗中其實沒有受到太多損害,不痛不癢挨了幾炮而已。但是一旦被火船纏住,那就是船毀人亡的結局!

    奧倫治號的大副滿頭大汗跑了過來,大聲報告︰“將軍閣下,敵人的戰艦開過來了!”

    果然,飛龍號已經逼近到了奧倫治號500步範圍內。奧倫治號前面是無數火船,左右都是密密麻麻中國人的帆船,後方是海岸線和飛龍號戰艦。

    荷蘭人不愧是海馬車夫,在這個時候依然能把戰艦緊急掉頭。只見奧倫治號忽然在船尾拋下了鐵錨,鐵錨入海抓住了海底,扯住了整條船。巨大的慣性使奧倫治號以船尾為中心,原地轉起了圈子,巨大的艦身歪斜著轉過了10度,然後鐵錨被突然砍斷,艦身回歸平衡,猛地向新的方向沖去。這時,奧倫治號從被尾追的形勢,變成了幾乎已經和飛龍號相向平行,也把火船甩到了船尾。

    飛龍號的麥大海吃驚地看著巨大的奧倫治號做如此不可思議的機動動作,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媽的!紅毛夷太邪乎了,這樣都能掉頭!”麥大海搖搖頭,對身邊的傳令兵說︰“傳令炮長,準備齊射!船主所說的陣列線對轟,我們馬就要經歷了!”

    “注意!裝彈藥!瞄準!穩住,穩住!距離不夠!”炮長大聲喊著。

    甲板下的炮艙內空氣嚴重污染,每個人呼吸的大半是硝煙和灰塵。每門炮三個人,由于只有一邊船舷能開炮,所以只有45人在炮艙。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滿頭大汗,渾身下包括臉全是黑的那是硝煙燻得。

    炮長葉海子是經過葡萄牙炮手專業訓練的第一批民水手,資格老而且經驗豐富,個子小但是嗓門大。隨著飛龍號和奧倫治號漸漸接近,他一邊在炮窗觀察,一邊不斷發布命令;“一號到五號炮,抬高炮口半寸,對著他們的甲板;其余不要動,穩住!檢查點火繩!近了!準備!”

    忽然,他轉頭沖著炮手們聲嘶力竭大喊“開火!”順便,他立刻把兩個棉花團塞進耳朵……

    “轟轟轟!”

    飛龍號15門大炮次第打響,船身顫動著歪斜了一下。

    奧倫治號的炮火也幾乎同時發射,30發炮彈迅速掠過海面向飛龍號撲來。兩發炮彈擊中飛龍號的炮艙尾部,炮長葉海子立刻損失了整個15號炮組3名成員。另有一發炮彈擊穿甲板船舷,打死了兩名水手。一發炮彈從船頭掠過,打斷了數根纜繩,幸好飛龍號的船員及時抓住了斷頭一端,才使得前桅帆沒有出問題。

    飛龍號的炮彈只有一發擊中了奧倫治號,把甲板中部打穿了一個大洞,兩名荷蘭水手被打成肉醬。

    兩船在300步距離交錯而過,互相轉舵,再次形成了相向平行的局面。兩艘戰艦象是在海面互相決斗的騎士,一定要打個不死不休。

    尹峰在海灘邊遠遠看著,無可奈何地對陳衷紀說︰“吹海螺號,通知麥大海按計劃行事,別和紅毛夷糾纏不休了。他是打癮了!”

    此時,海灘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陣“�緡九盡鋇募儀股 藍擁牟獎禿衫既說牟獎部 冀換鵒恕br />
p2613250 發表於 2010-12-4 20:54

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82章 紅毛夷和戰記(七)

海螺號吹出了三短三長的節奏,飛龍號沉迷于戰艦之間決斗的麥大海清醒了,下令︰“轉舵!旗語手桅桿,告訴火船隊全面出擊。kenwen.com.!”

    在剛才的戰斗中,飛龍號已經挨了10發炮彈了,不過都未中要害,只是有6名水手陣亡,十多人受傷。飛龍號給荷蘭人戰艦造成的危害也不值一提,總共就3發炮彈命中奧倫治號,打死了2名荷蘭人,打傷6人。風帆戰艦時代,這樣兩艘戰艦之間的決斗,不打個半天是根本看不出效果的。

    飛龍號來了一個急轉彎,扯起全部風帆向馬公港海口方向駛去。同一時刻,得到麥大海命令的靖海幫的船只紛紛進入港灣。每艘船後都拖帶著三、四條落下帆篷,空無一人的小帆船或漁船。這些船灑滿了油或硫磺等引火物。而靖海幫的海盜兄弟們手持弓箭嚴陣以待,一邊的弟兄手持火把,隨時準備點燃箭頭後射出去,引燃拖帶著的那些小船。

    李魁奇父子也奉命拖帶著三艘小漁船,按命令慢慢先前行駛。李魁奇敏捷地在桅桿爬爬下,興奮的不得了。他指著那飛龍號戰艦說︰“爹,這艘戰艦太威風了,那麼多的大炮,我要是能在這艦開炮,那就太好了!”

    李三抓緊舵桿,沒好氣地說︰“你想去開炮?整個福建的官兵水師都沒有這樣的戰艦,听說這艦的水手,每月工食銀有10兩,比水師的一個百戶官拿得還多。”

    李魁奇滿眼是崇拜的小星星,看著飛龍號巨大的艦身劃過水面。

    在奧倫治號戰艦目力所及的海面,那些只裝載一門炮的戰船已經紛紛向港灣北部海岸線靠攏,布滿整個海面的全是這些引火船,足足有近200條之多。先前的那些火船仍在燃燒,因為失去了動力,成了漂泊在荷蘭人登陸點和奧倫治號之間的海面一道火障。

    荷蘭人徹底地被嚇住了。200條火船一旦全部點燃,無論奧倫治號是如何強大,就算是荷蘭人現在有5艘奧倫治號戰艦,也一樣躲不了灰飛煙滅的命運。

    韋麻郎將失去了思考能力,整條戰艦的荷蘭人都在發呆,到是李錦沒有失去理智,連滾帶爬地來到船頭,拉住韋麻郎大聲喊道︰“將軍閣下,將軍!投降!停戰!”

    “什麼?”韋麻郎有點迷糊地看著李錦。李錦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燒死在這里,而且還是被自己國家的人燒死。他抓狂一般抓住韋麻郎,搖著他,沖著他的臉大喊︰“要求停戰!停戰!我們打不贏這場戰斗的!”

    “他們願意停戰嗎?”韋麻郎清醒了過來,苦澀地說︰“我們可是先動手的,……”

    本來,荷蘭人剛到澎湖時,根本沒把那些中華公司的守衛者放在眼中,完全沒當回事,也不先聯系一下,直截了當就發起攻擊想一舉奪取媽祖宮營地。這就使尹峰下定決心要狠狠教訓一下荷蘭人,然後再談生意。此刻,傲慢自大的荷蘭人突然想到,從一開始就沒有和中華聯合公司有過什麼聯系。韋麻郎受到李錦的影響,滿心想著和福建官府談判,對于這個平地冒出來的中華聯合公司完全沒放在心。

    現在,中華公司顯露出了自己的結實肌肉,荷蘭人想起了“談判”和“外交解決”等詞匯了。

    李錦指著海面說︰“將軍,他們的船在打撈我們的落水者,看啊!他們不是想趕盡殺絕我們!”

    韋麻郎拿起望遠鏡,然後又放下︰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幾艘中國人的帆船正在救助鹿特丹號沉沒後的幸存者;另一艘即將沉沒的戎克船周圍,中國人劃著小艇正在救人。

    韋麻郎嘆了口氣,下令道︰“升白旗,落帆!停火,所有人立刻停火!”他轉向李錦說︰“錦伯,現在看你的了,你去向他們喊話!”

    ……

    海灘這邊,兩哨護衛隊步兵初次接觸到了全憑火器威力作戰的實例。

    訓練不管如何艱難苛刻,但實戰是另一回事,那是要死人的。兩隊人馬在靠近到100步155米左右距離時就開始對射了。一開始護衛隊的戰士還能保持訓練時的鎮靜,以平常訓練時的速度裝彈藥發射。但是當隊列中出現第一批死傷者後,護衛隊的隊列稍稍停滯了,隊伍之間發生了不小的騷動。

    平常面對的不過是死靶,而現在面對的是敵人,會開槍射擊奪走你的同伴或你自己生命的敵人。子彈就在耳邊呼嘯,身邊的戰或一聲不吭、或慘叫著倒下,那些沒有經歷過呂宋島之戰的護衛隊員們猶疑了、害怕了。在呂宋島經受過西班牙軍隊火槍射擊的戰士們大多沒有慌張,但是這樣面對面筆直站立著互相槍斃的火槍對戰,考驗的是一個戰士的紀律性、組織性以及精神的堅韌程度,于是有一兩個戰士腳步停滯了。這樣就使整個護衛隊的陣列出現了混亂。

    荷蘭人則毫無不良反應,堅持著一邊開槍一邊前進。

    這時候基層軍官的作用體現出來了,哨長麥德以下的軍官都是民火槍隊和海盜幫中選拔出來的,都有著戰斗經驗,因此這個危機時刻,他們主動站出來,大聲號令部下,用拳打腳踢使落後者跟隊伍,遲疑不決者邁步向前。

    尹峰也趕了過來,一把搶下旗手的戰旗,揮舞著向前走去︰“弟兄們,我來了,一起啊!”

    “船主!危險!”陳衷紀知道這位公司的大東家、護衛隊統領喜歡親臨第一線,早有準備,帶著尹峰親衛隊的十幾名戰士把尹峰圍在了中央。

    藍色大旗引起了連鎖反應,各位軍官也站到了第一線,護衛隊在短時間的混亂後,開始在各級軍官口令聲中,所有戰士齊步向前,裝彈藥、通條夯實、槍抵肩、扣動扳機,全套動作一氣呵成,槍口噴射出的硝煙在海灘擴展開去。整個中華公司護衛隊步兵陣列,以齊整密集的橫隊,迅捷的射擊,疾風暴雨般的子彈立即壓制住了荷蘭人的射擊。

    荷蘭人的陣列比中國人的單薄,射擊速度雖然夠快,但是三輪射擊中間必定有一個間歇;而中國人的五排陣列,加紙質定裝彈藥,以及燧發火槍的使用,在中央幾乎保持了連續不斷的射擊。

    荷蘭人剛剛還略略佔了點風,現在可就完全被中國人壓制住了。對面的敵人人數比他們多,槍的射擊速度比他們快。護衛隊戰士們現在已經能以訓練場的正常速度射擊了。荷蘭人的前排士兵在半分鐘內死傷殆盡,邦特尉也受傷倒地了,萊頓尉頓時毫無戰意,下令撤退。

    荷蘭人連滾帶爬躲回道臨時海灘營地後,尹峰命令媽祖宮的守衛隊員也開始出擊,連同兩哨護衛隊步兵,把荷蘭人的登陸場營地完全包圍起來。

    萊頓尉跑到海邊,讓士兵小艇拖過來︰“快,快把小艇拉過來,我們去奧倫治號求援!”

    那名士兵呆呆望著海面,沒有反應。萊頓尉惱火了,他可不想死在這陌生的海島,所以要借著求援為名逃離這片海灘。他踹了那名士兵一腳,嘴里大罵道︰“該死的家伙,帝會懲罰你的,你怎麼回事?”

    這名士兵回轉頭,滿臉驚訝之色,指著海面說道︰“奧倫治號投降了,停戰了!”

    “什麼!”萊頓尉又驚又喜,放眼看去,果然奧倫治號已經落帆升起了白旗。他立刻跑到海灘營地中,命令打起白旗,向包圍著營地的中國人投降。

    尹峰看著荷蘭人的白旗,長長出了口氣,對圍在自己身邊的林曉、麥小六、陳衷紀、顏思齊等人說︰“行了,不用打,紅毛投降了。注意,等一下要好好對待他們,不許打罵羞辱。巴拉達斯神父來了嗎?”

    巴拉達斯趕緊在外圍答應︰“我在這里,船主閣下。”

    尹峰笑著對他說︰“現在是和平的時間到了,神父先生,該請您出場了。”

    巴拉達斯和尤文輝兩人從開戰起,就一直在不斷祈禱帝保佑。他們可是知道荷蘭人的厲害的,澳門如果不是佔據了地形優勢,而且荷蘭人實力有限,可能早就淪陷在紅毛手中了。外邊炮聲隆隆硝煙彌漫,他們兩個則躲在船艙里不斷祈禱。

    一路他們目睹了尹峰的船隊越來越膨大,最後居然有幾百只船了。他們幾次想找機會和尹峰聊聊天,但是尹峰太忙了,沒空搭理他們。不過,尹峰對尤文輝很感興趣。明朝時期加入天主教的中國人中,尤文輝是首批加人耶穌會的明朝人。尤文輝在當時也有一個教名,曼努埃爾.佩羅拉nelereir。

    學習過中外文化交流史的尹峰想起來了,尤文輝是一位很有天分的藝術家,後來在北京的教堂里的一些宗教繪畫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在利瑪竇剛剛去世後,他畫了一幅利瑪竇的畫像,畫得非常有神韻。這幅畫像一直到另一時空的21世紀,依舊懸掛在羅馬杰甦教區的耶穌會士住所內。

    尹峰抽空給尤文輝看了一下自己的炭筆素描畫,驚得尤文輝差點暈過去。尹峰學過一點中國畫,但是最擅長的是素描,當年他考美院沒考,但是考前培訓給他打好了美術基礎。尤文輝是個雖然是個基督徒,但也是個隨性的年輕人,特別由于找到了共同的美術愛好,他和尹峰很有話談。

    尹峰在早晨開戰時,登船頭,指著浩浩蕩蕩的船隊對尤文輝說︰“打從我朝鄭和下西洋到現在,這麼多船只聚集在一齊,共同抗擊外夷的盛況,大約有200年看不到了。”

    他對尤文輝笑了笑道︰“你可以仔細看看,有機會的話,把這個場景畫下來。我們中華公司將創造歷史,你將是歷史的見證人。”
p2613250 發表於 2010-12-4 20:54

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83章 談判(一)

歷史的見證人?

    尤文輝並不太明白他的話。WENxueMI。cOm

    等到那遮天蔽日300多艘大小不一的帆船沖向敵艦的時候,當他看到幾十條火船同一時間燃起熊熊大火時,尤文輝感覺毛發皆豎,真切感覺到了歷史的大幕正在拉開。

    這些船艦勇敢地和外洋來的敵人戰斗,他們不是朝廷官軍,而是由沿海出洋商人、小商小販、工匠、漁民、農夫等人匯聚起來的一股力量。初具雛形的中華聯合公司把他們組織起來,第一次展現出了與眾不同的強大力量。當然,這一切離不開公司的締造者尹峰。

    奧倫治號在馬公港南線風櫃尾附近下錨停泊,中華公司的小艇載來一名耶穌會傳教士,說是前來傳達中華聯合公司總裁的談判意見。飛龍號帶著一大群引火船在外圍警惕地監視著荷蘭人。

    荷蘭人失敗的很徹底,登陸作戰的人員戰死60多人,其余140人全體被俘;海戰中荷蘭的兩艘戎克船中國式帆船被擊沉,奧倫治號總共被擊中20多次,共戰死水兵30余,中國人從海中救起了另外60多人。

    而整個戰斗完全是荷蘭人首先挑起的,所以荷蘭人完全沒有什麼條件好提,完全按照尹峰的意見來辦事︰韋麻郎親自出面談判,李錦作為通事在後面跟著。

    被俘的200多名荷蘭人被圈在了登陸場營地,有兩隊荷槍實彈的護衛隊戰士在監視著他們。這些俘虜正在繳械,把所有的武器堆放在海灘,有中華公司的記人員在點數登記。

    韋麻郎了岸,迎接他的是10名黑衣護衛隊戰士,他們是尹峰特別挑選出來的,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一名戴著西班牙式頭盔的、身穿西式板甲的軍官攔住了韋麻郎和李錦,鼻口朝天地說︰“你們是什麼人?”

    李錦心里暗罵對方裝腔作勢,但表面可不敢有所違逆,忙說︰“這位是荷蘭國海軍將韋麻郎閣下,鄙人是通事官李錦,海澄人士。”

    來者就是林曉,他沒好氣地看看李錦,脫口而出︰“漢奸!”

    李錦差點沒氣暈了,他生性本是很要強的人,但現在自己所處的地位確實尷尬,強忍著沒有發火,強硬地反問︰“閣下是何人?韋麻郎將軍是來談判的,只能與你們的頭目談判。”

    林曉下打量了一下李錦,沒想到這漢奸還很要面子,骨子里還很強硬,不由地笑了笑,不打算和他斗嘴了︰“好的,既然如此,隨我來。”

    韋麻郎觀察著海灘的情形,發現中華聯合公司的人員處理俘虜、點收繳獲品,救治傷員,整備武器,一切都進行的井井有條;路過登陸場營地時,雖然發現有幾個葡萄牙雇佣兵混雜在中國士兵中,但是看得出這井然有序的軍隊主要人員都是中國人,正在發號施令的幾個基層軍官也是中國人。這使韋麻郎最後的疑惑也消解了;岸前,他還認為一定有大量的西方軍事技術人員在中國人這一邊,所以這支部隊才會和他所知道的中國軍隊完全不同。現在,他明白了,這支部隊確實是由中國人組成的。

    “將軍,將軍閣下!”被俘的荷蘭士兵中有人在喊他。韋麻郎一驚,听出了這是他的副官邦特尉的聲音,拔腿想向海灘登陸場營地中跑去,護送的中國戰士槍一擺,槍口沖著他擋住去路。李錦趕緊前道︰“喊話的是韋麻郎將軍的副官,請讓他們見見面!”

    擋路的戰士面無表情,絲毫不動。林曉發話了︰“算了,讓他過去。船主有令,優待俘虜,明白嗎?”

    這名戰士大聲喊道︰“是!”收起槍,站到一邊,待韋麻郎走過,又緊跟在他後面。

    韋麻郎無了奈何,只好在監視下見到了受了重傷的邦特尉。一名中國醫生正在為他包扎傷口,涂一種不知名的中國藥膏。

    林曉跟在韋麻郎身後,大聲說道︰“我們船主有令;所有受傷的紅毛都要救治,呵呵,算你們運氣好!”

    李錦把他的話翻譯給韋麻郎,當然,把林曉最後那段話自動忽略了。韋麻郎點點頭說︰“確實,我看到這里的傷員都得到了良好的對待,錦伯,他們是文明人,替我謝謝他們。”

    在一路,韋麻郎看到了荷蘭士兵的尸體被整齊地碼放在一邊,有人正在往蓋布匹。另一邊,幾百名中國武裝人員正在整隊,口令聲中全體戰士動作整齊劃一,完全不比荷蘭正共和國的正規軍差。他越走越是心驚膽跳;這完全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不知道這支軍隊的領導人會怎麼對待我們這些戰俘呢?

    “錦伯,你覺得他們不會像南洋土著那樣,屠殺我們的戰俘?”韋麻郎不由自主發出了詢問。李錦站住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說︰“我認為不會,我們中國人也不會象葡萄牙人那樣,以異教徒的名義殺人。這點您應該放心!”

    媽祖宮營地前立著兩排荷槍實彈的黑衣戰士,中華聯合公司的藍底中字旗高高飄揚,4門3磅炮擺放在營地門口,其中三門市從荷蘭人手中繳獲的。巴拉達斯修士一直等在門口,這時前迎接韋麻郎,一邊畫十字一邊笑著用西班牙語對他說︰“將軍閣下,您的部下都得到了良好的對待,這些中國人比西班牙人文明多了。”

    韋麻郎對這個葡萄牙籍耶穌會傳教士非常警惕,因為他們和西班牙人都是“西班克”。而且,幾年前荷蘭人襲擊澳門時,葡萄牙人就肆意屠殺了10名荷蘭戰俘。

    韋麻郎本來想帶隨軍牧師參加談判,巴拉達斯傳達尹峰命令時嚴詞拒絕了。其實尹峰也沒有說不許荷蘭人的隨軍牧師參加談判,是巴拉達斯擅自主張只需韋麻郎親自參加。荷蘭人在巴拉達斯神父看來,始終是異教徒。

    巴拉達斯領著韋麻郎就要進入營地,卻被剛剛出現的一名精悍強壯的少年擋住了。顏思齊粗著嗓門說︰“大東家有令,紅毛夷談判使者先在門口等待,大東家還在接待其他人。”

    尹峰確實在接待其他重要人物。

    眼前這些貌不起眼的商人,代表了漳州海澄、泉州安海的大海商鄭、黃、李、張、陸、施等七大家族。他們是在昨晚先趕到台灣,今天又急急忙忙地趕到澎湖,目的就是為了來勸說尹峰所領導的中華聯合公司華興聯號不要和荷蘭人發生沖突。陪同前來的還有韓平,在中華公司內部,韓平並不是唯一反對和荷蘭人開戰的大股東,只是其他人都知道尹峰在對外事務的強硬態度,知道說了也沒有;而且,他們也在對付外夷問題盲目相信尹峰,認為他總能想到辦法處理好紅毛問題的。

    現在,這些勸和的商人來遲了,等他們趕到澎湖時,荷蘭人已經投降了。

    這使得他們的使命變得很尷尬了。這些人都是自己家族生意中的主管級人物,有的還是本家族生意的領頭人,比如黃程,泉州南安大商人,在澳門經商,去過馬尼拉。

    尹峰初次听到黃程的名字時,總覺得應該在哪里听說過這個人,半天也沒想起來。

    “……尹船主,大東家,我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賺錢是第一要務。著荷蘭紅毛,不過是為通商而來,與我等出海商人是大大有利的事。我們現在這樣對待他們,恐怕不太好?”

    說話的就是黃程,他在這些商人中似乎成了代言人。而陪同他們的韓平,肥胖的身子躲在牆角,一直沒說話。

    這里是護衛隊媽祖宮營地,尹峰坐在簡陋的桌子後,打量著面前這七大商家代表,冷冷一笑道︰“那麼,現在怎麼辦?我已經打敗了紅毛夷,他們的將軍馬要到這里來向我投降。怎麼辦?”

    “放了他們,賠償他們一些錢,大約他們就會和我們做生意了。如果紅毛夷不肯干休,那我們就是去南洋那里做買賣也會不方便了,那就太麻煩了!”黃程的主要生意是在澳門做的,但是去南洋的生意他也不想放過。

    “對對,尹大東家,這紅毛夷惹事,到時朝廷官府也是拿他們沒辦法的,到時又要海禁,苦得還是我們商家啊!”泉州安海大商人鄭家發言了。

    “真是奇怪,怎麼會拿他們沒辦法?你看看現在,可是我們打贏了,紅毛夷戰敗啊,”尹峰並不奇怪這些商人自發地來為荷蘭人說話,確實,荷蘭人能給這些商人帶來更多的銀子。商人沒有祖國,而且,這個時代全世界的人都還沒有什麼現代意義的國家概念,尹峰很明白這一點︰指責這些商人沒有國家概念,討好外國侵略者,這些都是對牛彈琴,他們完全沒有相關觀念。

    黃程站起身,瘦削的身子晃動一下,激動地說︰“尹船主,你是義薄雲天的好漢,可你不懂得低調做人。你們轟轟烈烈與紅毛夷干了一仗,雖然勝了,可官府會怎麼看你?紅毛夷如果不和我們大明商人做生意了,受損失的可不止我們七家商人,整個閩南沿海,廣東地方,牽連的人可就太多了。到時,他們會聯合官府一齊對付你!”

    尹峰笑了笑,對這種程度的威脅絲毫不在意︰“黃先生,你是否也入股我們的中華公司了?”

    黃程臉漲得通紅,半天才說話︰“是的,我有5000兩的股份,這是我一個遠方堂弟鼓動我買得。”

    尹峰站起身,來到黃程面前,拱手施禮,弄得黃程大惑不解,趕緊回禮︰“尹東家,這是什麼意思?”

    尹峰嚴肅地說︰“您是我公司股東,自然就是和我是一家人了。您今天所說的事,也是為了公司的長遠利益,是好心,我理解。”

    他心里在想︰果然被我猜中,果然如此!當然,黃程為自己的5000兩銀子擔心,無可厚非。

    他頓了頓,指指大海方向問道︰“你們誰和紅毛夷打過交道?”

    眾人一起搖頭,面面相覷。

    尹峰冷冷笑道︰“我自小在西洋長大,這個諸位應該有所耳聞?我自小就知道,這紅毛也好、佛郎機人也好,呂宋的干系臘人也好,都是吃軟怕硬的家伙!”
p2613250 發表於 2010-12-5 12:05

第二部 台灣基地 第84章 談判(二)

尹峰環視眾人,見大家都在看著他,繼續說道︰“這些西洋人和我們中國商人不一樣,他們如果做生意比不過我們,那就會動起刀槍,明搶明奪。wWw.keNweN.coM~~~超~速~首~發這一點,你們諸位沒有去過呂宋的,可能不太有感覺。”

    黃程點點頭,說︰“這幫西洋蠻夷,確實有時就是海盜!”

    尹峰說︰“所以,我們中國商人要想多賺錢,要想讓這些西洋人規規矩距做生意,就得讓他們看到我們的力量。我們華興聯號這幾天所做的事,就是在給紅毛夷示威。”

    有商人搖頭說︰“難道,我們還能比得過西洋蠻夷的力量?除非官府能派兵征徼,我們這些卑賤小民有什麼辦法?”

    尹峰搖頭︰“你說錯了,現如今我們不是剛剛打敗他們嗎?”

    “那只是一時僥幸,如果紅毛夷源源不斷派兵來打,你該如何辦?”黃程也在搖頭。

    尹峰得意地想︰在這里,還有誰比我更了解荷蘭歷史呢?

    “紅毛夷舉國不過百萬人,所經營的生意遍及世界各。紅毛夷在我們中國周圍、南洋一帶,統共不過千余人,需要對付南洋土邦,澳門佛郎機人,呂宋干系臘人;他們在歐羅巴洲的老家,和周邊國家還在交戰,戰爭已經打了50多年。”

    一干大商人雖然經營對外貿易,但是他們對于紅毛夷的了解,除了知道是和佛郎機人一同來自某地,其余幾乎是等于0。所以,他們听尹峰所說的話,听得大多迷迷糊糊的,將信將疑。

    “而紅毛夷最大的敵人,就是他們的前宗主國,干系臘人。這樣,我們中華公司,實際和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尹峰看著這些人的表情,知道他們半信半疑。尹峰在心底里暗暗冷笑,不了解世界大勢,如何能在大航海時代混?這個時代,整個明朝的中國人,能完全搞清楚紅毛夷和佛郎機人、干系臘人以及其他西洋番人底細的,幾乎是鳳毛麟角。明未清初100余年的中西文化交流過程中,西洋人來到中國的何止千人,而真正能到西方世界去探究紅毛佛郎機人老家底細的中國人,除了李錦等幾個基督教徒外,大約就是《大中國志》中記載的三個去墨西哥考察的中國商人,十個手指頭都湊不滿。

    在與這些西洋人爭奪海洋的過程中,中國人在知己知彼這一點,已經輸了。幸好,如今還有一個穿越者尹峰在。

    尹峰也想著該給人留點懸念,揮了揮手道︰“諸位掌櫃、諸位鄉親,眼下,紅毛的將軍就在門口等著我的召見。等一下,你們就做一下見證;我們既要和他們做成生意,也還要使他們服服帖帖。”

    尹峰坐在椅子,命令手下搬一張大號的桌子來;不過,這島實在沒什麼好的家具,護衛隊員們只從漁民家借來一張破桌子。

    沒辦法,和紅毛夷的第一場談判就在這張破桌子前開始。

    韋麻郎在門口等的火冒三丈,幾次想拂袖而去,但是又不敢;自己的命運,自己幾百名部下的命運,都取決于即將見面的這個神秘人物。李錦反而已經豁出去了,只是鐵青著臉站在那里不吭聲。

    終于,先前那個少年又出來了,大大咧咧地說︰“大東家說了,紅毛將軍可以進去了!”

    巴拉達斯點頭示意,在前面引路,走入這處臨時營地。這里還是很繁忙的景象,不少受傷的護衛隊弟兄正在被送進臨時大棚內治療,還有不少人來來往往地搬運繳獲的槍支彈藥。

    韋麻郎心情復雜地進入一處簡易木棚中。這里地面已經被打掃過,正中擺著一副座椅,一名30歲左右身材高大的中國男子坐在後面,身穿西班牙式板甲,臉似笑非笑。在他身後,居然有一名手持武器的黑人護衛馬加羅,還有兩名少年親衛立在身後,包括剛才傳話的顏思齊。

    在青年男子周圍,左邊是一批神情高傲的武裝人員,身穿盔甲,正是林曉、麥小六等人,還有庫特雷校也在。右邊就是韓平和剛剛到來的海澄、安海的七大海商家族代表。

    在棚子角落,還立著一位身穿教士黑袍的中國人尤文輝。

    靠近門口放著一張板凳,韋麻郎左右張望了一下,知道這板凳是留給自己的,不由十分惱火︰一群人面對著自己孤單一人,這架勢簡直象是在法庭審判。

    他搖頭冷笑,剛想說點什麼硬氣的話掙點面子回來,忽然這名青年男子開口用葡萄牙語說道︰“瓦爾韋伊克將軍閣下,東印度公司給您的授權中,包括了和貿易對象作戰的權力嗎?”

    韋麻郎出生荷蘭省層商人家族,懂得多種歐洲語言,立刻反應過來了︰“閣下是中華公司的總督嗎?”

    尹峰呵呵一笑,說道︰“我是尹峰,中華聯合公司的總裁,我可以決定公司的日常業務,包括和荷蘭東印度公司合作或者作戰。你不是來尋求貿易商路的嗎?為什麼要和我的公司作戰?”

    韋麻郎忽然福至心靈,剛才還在絕望中掙扎,現在忽然感覺到帝給他新的希望了。

    荷蘭東印度公司雖然是最早的股份制公司,但是它的管理體制是很奇怪的。東印度公司的管理情況可以說很混亂,荷蘭人在商業和政治生活中都喜歡“委員會”。能夠由一個委員會從事的工作決不會由一個人去完成。

    政治如此,在商業領域中也完全一樣,東印度公司里沒有單個領導,沒有設立類似現代股份有限公司的總裁、總經理之類的總管職務。它的管理機構被分成4個“密室”。每個密室代表一定數量的股東,最大的股東是阿姆斯特丹,它投資了370萬盾。其次是澤蘭,130萬盾,霍恩和恩克赫伊曾分別為55萬盾和25萬盾,代爾夫特和鹿特丹分別為45萬盾和盾。

    其他城市都沒有人股。因此,雖然東印度公可的壟斷是由聯省議會批準的,而且公可打著聯盟的旗號,但是全部事務都掌握在荷蘭省和澤蘭省手中。雖然其他省的居民可以個別地擁有公司的股票,但是他們對公可事務的管理不能施加任何影響。

    每個“密室”的成員只關心自己城市的商業利益,監督並裝備自己城市被允許派出的商船,每個密室允許派出的商船是根據其股金總額分配的。于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內部表現出強烈的地方主義;一艘由代爾夫特或霍恩派出的商船必須返回代爾夫特或霍恩,以此類推。

    事實,在醞釀成立中華聯合公司時,鑒于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管理的問題,尹峰參考了另一時空中現代股份制企業制度,在中華公司規章制度設計中,特別加強了大東家、總裁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同時,尹峰緊握護衛隊的軍權,這是鞏固自己在中華公司地位的最有力保證。中華公司不像東印度公司,沒有國家政府的管轄,所以對武裝力量的控制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而東印度公司不僅是一個貿易公司,而且是一個主權政治機構,它以聯省議會的名義擁有軍隊和艦隊,有權決定戰爭、媾和以及取得領土,所以必須成立某種中央機構監督公司的總體政策。

    所以東印度公司有一個董事會,阿姆斯特丹佔20名代表,澤蘭12名,其他兩個城市各7名。不過,公司的實際權力掌握在一群總督手中,公司共有17名總督,被稱為“十七先生”。在17名總督組成的委員會中,阿姆斯特丹佔名;澤蘭佔4名;其他兩個城市各佔2名;第17名成員由除阿姆斯特丹外的其他3個密室輪流委派。在17人委員會和董事會中,阿姆斯特丹都通過自己擁有的大量資本優勢控制著公司的管理,就像它實際控制著共和國的其他每個領域一樣。

    “十七先生”任命東印度群島的總督和所有其他文職、軍事、司法官員;但是這些任命都要得到聯省議會的批準。然而,聯省議會實際對公司的事什麼也不管。除了選擇總督外,他們從不控制東印度的任何官員的任命。只要公司的股票利息保持在500甚至更高的水準,他們就不會過問公司的任何事情。

    而這次澎湖之行,卻是由東印度公司提議,再得到連省議會授權的。韋麻郎的艦隊實際不屬于東印度公司,是直接隸屬聯省議會的,只是臨時轉歸東印度公司管轄指揮。韋麻郎的遠征行動如果成功,他將獲得大筆獎勵,政治界軍界的前途都是陽光明媚的。

    如果失敗,他就不用說什麼前途了,在自己家族的地位也將不值一提。

    尹峰在事先就已明白了東印度公司在這次澎湖遠征行動中,失敗與成功的唯一標準︰公司的利潤。

    只要韋麻郎能為荷蘭東印度公司帶回大批中國商品,打開商路,東印度公司就會有大筆利潤;那麼,無論這次行動中死了多少人,都將是一次偉大的成功。

    韋麻郎不愧為商人共和國的將軍,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遠征任務還有希望。他已經不需要李錦為他翻譯了,直接和尹峰用葡萄牙語開始了談判。

    他搬了板凳坐到尹峰面前,熱烈地和尹峰討論起問題,有時唾沫橫飛,有時拍桌子大喊;尹峰好整以暇地應對,大把大把的好牌在他手中,他完全可以慢慢消遣︰荷蘭人的底線早已被他知道,而且他知道荷蘭人千里迢迢來澎湖追求的就是中國貨;現在,荷蘭人動手在先,道理先矮了一截;而且又是戰敗方,想強硬一下都沒有底氣。

    七大家商人面面相覷,只有黃程在澳門做生意,懂一點葡萄牙語。可這兩人說得很快,而且滔滔不絕,使黃程的听力根本跟不。李錦則是吃驚不小;他從尹峰的話中已經知道了,這個中華公司的大東家居然就是那位在東番打倭寇的“新興號“船主。

    李錦不禁感嘆,自己不過是才幾年沒回老家,這老家門口居然就冒出了中華公司這麼個龐然大物。而且主事者居然還是個年輕人,而且如此通曉西洋情況,對荷蘭的內部情況了解,比李錦這個去過荷蘭本土的人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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