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重生之資源大亨 作者︰月下的孤狼（連載中）

第四百一十章 都是選票惹得禍！

悉尼奧運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世界各國的運動員們在賽場上為著國家的榮譽和個人的成績拼搏著，而與此同時，在國際石油市場上，國際原油價格也在一路地攀升著，已經接近三十五美元每桶大關。方明遠去年在俄羅斯所購買的那價值四十億美元的原油，到了現在，其價值已經翻了近四倍，獲利可謂是極其可觀！

油價的持續攀升，使得產油國一個個眉開眼笑，去年低於十美元的國際原油價格，可是將他們「坑」得好慘，尤其是那些非中東國家，幾乎就已經是沒有什麼利潤了 。而誰也沒有想到，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國際石油價格居然走出了一個大U型，不但收複了所有的失地，還創下了海灣戰爭之後的歷史新高。

不過產油國開心了，石油進口國們和那些消費者們自然就是叫苦不迭。油價的迅速攀升使得他們在能源上的支出大大的超出了預期。最近的這一段時間以來，關於中東地區的新聞，就大多是歐佩克開會，關於提高石油生產份額的。而美國和歐洲國家的主要領導人，則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公開要求歐佩克組織增產，以平抑油價的快速上漲。

在悉尼海濱的一間別墅裏，於東風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眺望著窗外的大海，心裏卻是充滿了期待。

他是來見方明遠的，自從當年第一次海灣戰爭石油期貨上，於東風聽方明遠的指點而賺了大錢之後，郭家和方家在海外股市、期貨市場上的投資就大多是通過他來進行的。如今的他，也是身家億萬美元的大富豪了，但是對於方明遠的欽佩之情。卻是有增無減。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方明遠在這些年裏，通過國際股市和國際期貨市場到底賺到了多少錢，而他相信，他所經手的資金只不過是方家、郭家在海外資金中比較大的一部分，不過即便是這樣，這也是一筆令這個世界上很多國家的年生產總值都為之汗顏的巨款。

所以，這一次，方明遠一招呼他，他就立即從香港趕了來。心裏卻在琢磨著。方明遠這是發現了什麼商機？

「於大哥！」方明遠從樓上走了下來笑道。其實如果說按年紀和輩份來說，他應當稱於東風一聲叔的，但是於東風卻說什麼也不答應，最終兩人是以兄弟相稱。

「方少！」於東風連忙站起來笑道，「我來得有點早了，希望沒有打擾你。」

這有什麼打擾一說的？大哥什麼時候來，我都是舉雙手歡迎的。」方明遠笑道，「坐，於大哥。大家都是自家人，沒有那麼多的約束。」

於東風坐了下來，兩人先是閑聊了幾句，這才慢慢地轉向了正題。

「於大哥。這一次請你來悉尼，是想要和你談一下最近的國際原油市場的。」方明遠也不囉嗦，直截了當地道，「我希望我們在石油期貨、現貨市場上的所有貨物。在最近幾天都拋出去，這應當沒有什麼難度吧？」

於東風吃了一驚，詫異地道：「全部都拋出去？這可是……應當沒有什麼難度。如今國際原油價格正節節上漲，我們手中的那點貨，要是價格合適的話，三天以內，我一定能夠全部都拋光。不過，方少，為什麼要這麼急呢？」

方明遠輕笑了一聲，從包裏拿出來了一份報紙放到了於東風的面前，用手點指著道：「於大哥，你應當注意到了吧，美國國內目前包括取暖用油在內的燃油庫存量比去年同期低百分之二十一。其中，東海岸地區和新英格蘭地區的燃油庫存分別比去年同期低百分之四十四和百分之六十八。你覺得

美國政府會動用戰略石油儲備來平抑油價嗎？」

於東風皺眉道：「方少，這個消息我倒是關注過。但是我記得美國政府當初設立戰略石油儲備後，曾經對戰略石油儲備的使用設立了嚴苛的使用條件。除非國家處於危急關頭，發生了戰爭或者說石油供應意外突然中斷的時候才可以動用的。而目前的這種情況，似乎不大符合動用的條件吧？」這些日子以來，美國國內關於是否應動用戰略石油儲備來平抑油價展開了激烈的辯論，而於東風並不認為美國人會真正動用戰略石油儲備也正是出於這種考慮。

「於大哥，如果說美國人從石油戰略儲備中拿出三千萬桶原油投放市場的話，會對原油的國際價格有什麼影響？」方明遠笑笑道。於東風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總認為美國人只是在虛言恐嚇，而不會動真格的。

於東風認真地考慮了片刻，這才答道：「如果說美國政府真的動用戰略石油儲備的話，國際石油價格應當會下跌三到五美元，但是我想旺盛的需求，很快就會令油價重新抬起來。但是……」

於東風的眼睛亮了起來，雖然說只是三到五美元的波動，但是架不住他們手中的期貨數量龐大，一樣可以獲利很豐厚！

「是的，我們再打一次價差，所得的利潤我打算抽出來，投資到大豆期貨市場中去。」方明遠道。

「大豆期貨市場？」於東風詫異地提高了聲音，「方少，大豆期貨市場最近根本就看不出有什麼行情啊？」

「行情不在最近，而是兩到三年後！」方明遠道。

「兩到三年之後？」於東風難以壓抑自己心中的驚訝，方明遠居然都已經考慮到兩三年之後的大豆期貨走勢了，可是自己怎麼就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嗯，這是我們的另一個機會了！」方明遠一擺手道，「現在關鍵是，我們要在近期內，將手頭的石油期貨、現貨都要全部拋出去！」

「方少……」於東風撓撓頭，遲疑了一下道，「你這個判斷，到底是根據什麼做出的？」雖然說他相信方明遠的眼光，但是他卻想知道，方明遠究竟是根據什麼因素做出的這樣的判斷。

方明遠又拿出了一份報紙放到了於東風的眼前道：「在這份報紙上，提到了克林頓的副總統，目前正在競選美國總統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艾伯特.戈爾認為政府應當動用戰略石油儲備，投放市場平抑油價。保證美國國民獲得足夠的過冬用油。而如今美國兩黨總統候選人的民意調查得分非常地接近。在這個時候，你覺得身為民主黨一員的克林頓，這個依據法律，唯一一個有權動用戰略石油儲備的人，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幫自己的老夥伴一把？」

於東風只覺得自己的思路豁然開朗，正如方明遠所說的那樣，今年可是美國的大選年，關系到下一任總統是民主黨人還是共和黨人，而民主黨推出的候選人又是克林頓的老搭檔，不管是從個人關系，還是黨派利益來看，支持艾伯特.戈爾，都是克林頓不用去想的選擇。

而在大選前，如何吸引更多的選民關注，博得他們的好感，從而最終獲得他們的選票，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可謂是花樣百出，如果說，克林頓應艾伯特.戈爾的要求，向市場投放戰略石油儲備平抑高漲的油價，無疑會令艾伯特.戈爾獲取相當大一部分因為油價高漲而叫苦連天的國內選民的好感的！

至於這是不是違反了戰略石油儲備的使用條件，克林頓總是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的，何況他馬上就要卸任了，沒有誰會不開眼地為了這種小事情和他糾纏不休的。

原來，一切都是選票惹得禍！

第四百一十一章 威脅

    令於東風佩服地簡直是五體投地的是，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方明遠所預料的那樣，九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艾伯特.戈爾連續向克林頓政府提出了在寒冷的冬季即將到來的時候，國內居高不下的燃油價格無疑會直接影響到廣大民眾的生活質量，誘發社會的不穩定因素，請求總統克林頓動用戰略石油儲備來平抑高漲的油價，幫助美國國民平安過冬的提議之後，克林頓政府於九月二十三日正式對外宣布，美國政府將動用三千萬桶戰略儲備石油平抑國內油價！

    除此之外，克林頓政府還決定實施一系列保障公民冬季取暖的方案，包括撥款數億美元對那些因為油價高漲而買不起天然氣、柴油來取暖的國民進行補貼小說章節 。

    這個消息公布之後，雖然說在美國國內引發了一系列的爭論，共和黨方面更是公開指責克林頓政府的這一行為，是利用行政職權為民主黨爭取大選勝利，是在拿美國國家安全當政治籌碼，通過犧牲國家長期的安全利益來換取個人短期的政治利益。歐佩克成員國們，對美國政府的這一行為，明確地表示出來不滿，認為美國政府這是拿行政手段幹預市場行為。而歐洲各國，卻是對美國的這一行為大為贊賞。

    不管美國政府的這一行為在國內和國際上到底最終是什麼評價，但是國際市場上原油價格，立時掉頭向下，到了九月二十七日。已經從最高價三十六點一五美元每桶跌到了三十點二三美元每桶，而且還有向下繼續的趨勢。

    這一出一進，方家的獲利就要數以十億美元計！

    悉尼奧運會至此已經進行了一半，華夏健兒們在奧運會上所取得的一塊塊獎牌，更是激發了國人們的愛國心。獎牌總數進入了前三行列，更是令舉國都為之歡騰。加上，要准備隨之而來的國慶節，整個華夏，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之中。

    但是在華夏的西北，秦西省的中部偏北的潼川市市政府裏。這幾天的氛圍都比較壓抑，政府的工作人員們，也一改平日裏的懶散模樣，不但遲到早退的人沒有了，大家工作規規矩矩地，就連說話聲都小了幾分。

    誰都知道，就在九月二十日，潼宜主管水利的副市長榮克威前來潼川，與潼川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們會面之後。市政府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據說，市領導們有人為此還拍了桌子。

    事情的原由倒是很簡單，榮克威在會議上提出了幾點兩地未來加強合作的希望。其中希望潼川市政府加強對武亭河沿岸汙染企業治理，保證潼宜市用水安全，是他談話的重中之重。而這，無疑觸動了潼川乃至某些人的利益。

    潼川是一座資源型城市。當初就是靠它地下豐富的煤炭資源而立市，但是自從建國以來，經過了數十年持續不斷地開采。潼川地下的煤炭資源已經接近枯竭，煤炭工業正在向秦北地區轉移。而眼看著要失去煤炭產業這一重要的經濟支柱的潼川，卻沒有找到能夠替代它的新的經濟增長點，所以近些年來，在秦西省經濟蓬勃發展的時候，潼川的經濟增長速度卻陷入了微漲甚至於是停滯的尷尬境地。若不是鄰近的平川區吸收了大量的潼川務工人口和農業產品，潼川的經濟處境將更加地難堪。

    而在去年，潼川又失去了轄下的一個縣，雖然說這個縣是轄區裏經濟最不好，一直拖後腿的一個，但是不管怎麼說，兩千多平方公裏，數十萬人口，這也是個損失。

    而令潼川人感到氣憤的是，這個轄下的，經濟最不好的縣，居然成為了中央特批的，西北地區的第一個特區，計劃單列市，未來的副省級城市！地位一舉躍升成為了秦西省境內，僅次於省會奉元的城市，反壓到了潼川的頭上。

    更令潼川人感到失落的是，僅僅一年的時間，如今的潼宜已經是大變樣，不但要建設新城區，還要建省內第一高的電視塔，還要建設高速公路與平川相連，僅僅這三項基礎建設，就令潼宜的城市面貌立時為之一新。而且，韓國著名的跨國企業三星集團和省內著名企業德光電子集團也先後落戶潼宜，不但令潼宜的適齡務工人口一掃而空，還大量地吸納了潼川的務工人口。

    按理說，潼川的務工人口到潼宜工作，不但離家近，而且也沒有到奉元去工作的那種背井離鄉的感覺，但是說實話，看著潼宜的變化，潼川人的心裏不是滋味啊。

    這就好比是跟在自家屁股後頭一直要靠自己照顧的小弟，突然有一天混得比自己這個老大哥還要好，這心理上的落差，可不是誰都能夠迅速地心理平衡的。

    而如今，潼宜市政府居然還派人前來，要求與潼川市政府聯合管理武亭河，對於潼宜和潼川境內的企業排汙進行嚴控。說是雙方聯合管理，但是一來，潼宜的級別高於潼川，二來，潼宜原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工業，現在的工業幾乎都是在升格為市之後建立的，大部分還沒有正式投入生產，而且據說，潼宜市裏有一座投資上億元的汙水處理廠，可以將潼宜目前的工業生產廢水和居民的生活廢水全部都無害化處理。榮克威說得雖然好聽，實質上，還不是要插手潼川境內武亭河的管理權！

    如果說，真的讓潼宜能夠插手潼川境內武亭河的管理，那麼潼川境內的造紙廠、鋁廠、水泥廠、化工廠、針織廠等汙水排放大戶，日子就不好過了。要上汙水處理設備，肯定會提高生產成本，而目前，由於種種原因，這些廠子大多都是微利經營。這無疑會令它們陷入經營困境。而這些廠子，又關系到潼川境內數以萬計的工人的生活！

    所以，即便是潼川人自己對如今已經是汙垢叢生，河水又黑又臭，在沒有水庫放水時，就是一條在夏天根本不能夠靠近的大臭水溝的武亭河，也是又愛又恨！要知道，在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武亭河還是潼川的男女老幼們洗衣洗澡戲水的所在，在那個時候。河水不但相當地充沛，終年不斷流，而且還很清澈的，站在河邊可以直接看到河底的卵石和遊魚，河兩岸柳樹成蔭，夏天知了在樹上沒命的叫。河道的兩邊則長滿了雜草和小樹，有些雜草甚至能有一米多高，草叢裏飛舞著蜻蜓、蝴蝶以及不知名的飛蟲，常常有孩子在河道裏面嬉戲。這曾經是潼川老年人和中年人兩代人兒時的記憶。但是到了今天。這些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幹枯的河道和漆黑如墨還帶著濃濃臭氣的「溪流」。

    潼川一把手明士軒的辦公室裏，如今已經是煙霧繚繞，放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高高地堆起一座「小山」。

    「明書記，榮克威的要求實在是太過份了！」主管潼川工商業的副市長林志峰憤憤地道，「他們有什麼資格插手我們潼川的地方事務管理？」

    明士軒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頭也不抬地道：「有什麼資格？那你去問問鵬城有什麼資格要求粵省的水利部門對他們的工作配合！」做為去年年底才從省裏空降下來到潼川任職的官員。他的眼界可不是林志峰這種在潼川本土工作了一輩子的地方官員所能夠相比的。當初，鵬城也不過是海邊的一座小村而已，可是粵省當初為了保證鵬城的工業和生活用水。不一樣是對流經鵬城的幾條河流的上遊縣市嚴加管控。雖然說潼宜比不得鵬城，可是潼川也比不上粵省的縣市！

    而且，潼宜的建立，背後是方家和蘇家在推動，一個是國內有數的商業家族，一個是眼看著就要登頂的政治家族，兩者結合起來的能量，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而且，這一年來，潼宜的經濟增長速度，也已經證明了，用不了多少年，潼宜就將會成為秦西省裏僅次於奉元的第二個經濟中心。一個潼宜的年國民生產總值，可能就是潼川的十幾倍到幾十倍，是保潼宜，還是保潼川，對於省裏來說，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要不是因為這些汙染企業，與潼川本地的官員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錯綜複雜，而他又是空降下來不久，對於潼川的情況還不能全盤掌握，林志峰他們來之前，自己還用得著抽這麼多煙？

    林志峰被明士軒的話噎了個大窩脖，不禁將求援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市長武燚。武燚略做沉吟，又給一旁的環保局局長魯景陽打了個眼色。

    「明書記，我們都明白，武亭河的汙染問題，確實是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明書記的想法，也是為了武亭河兩岸的百姓們好。」魯景陽苦笑道，「可是，武亭河受汙染，來自市民們的生活汙水汙染也是很重要的汙染源，可是我們市裏每年撥給環保局的經費就那麼多，除去了發工資以入日常工作之外，根本就無法對武亭河進行改造投入。咱們市裏，至今還沒有一座汙水處理廠，生活汙水的處理，根本就無能為力！」

    「明書記，正如魯局長所說的，我們市裏現在沒有汙水處理廠，工業生產所產生的廢水都要由這些廠家自己購置環保設備進行處理。可是這樣一來，由於規模偏小，自然就成本高昂。如果說我們再要求他們提高這方面的投入，我怕這些廠家立時就會陷入虧損！這些廠家，不僅僅為潼川提供了上萬個工作崗位，也是潼川的稅收大戶！」工商局局長張佶民也叫苦道。

    明士軒將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裏撚滅，抬起頭來冷冷地道：「這些問題也不是存在一天半天了，要解決它們也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夠做到的。但是，你們能夠拿得出來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嗎？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拖下去吧？」

    武燚輕咳了一聲道：「明書記，我們來之前，已經討論過了這個問題。我們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向銀行貸款，最好是能夠爭取到國家的扶助項目，籌措資金建設一座現代化的汙水處理廠，來處理我市所產生的生活和生產汙水。初步估算，大概需要投資一億兩千萬元左右，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建成，屆時就可以保證再無一滴汙水進入武亭河！」

    明士軒眉頭微微一挑，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只是淡淡地道：「一億兩千萬元？對於市財政的壓力很大吧？日後的運營費用，市財政能夠保證嗎？」汙水處理，那可是一個花錢的買賣，否則的話，全國各地的縣市，早就主動自覺地建設汙水處理廠了，哪裏還用得著國家三令五申！

    「我們打算收取汙水治理費，相信對於那些企業來說，由汙水處理廠進行集中處理，成本總是低於他們各自單獨處理的。」武燚道，「至於生活汙水的這一塊，可以由市民繳納一部分，政府可以補貼一部分。」

    明士軒雖然嘴裏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裏卻是暗暗撇撇嘴，以潼川目前的財政情況，屆時光還銀行貸款，就夠焦頭爛額的了，哪裏還有餘錢來給市民補貼？而且三五年之後，才能夠投入使用的汙水處理廠，屆時武燚還在不在潼川都難說。而且，潼宜能夠再給他三五年的時間嗎？可是他畢竟是在潼川立足未穩，有些事情心理明白，卻不能撕破臉來說。

    「不過，潼宜方面能夠等得了這麼久嗎？」明士軒靠在了沙發背上，一臉疲憊地道。

    武燚不由得為之一窘，榮克威和他們會談的時候，雖然口氣並不強硬，但是卻是棉裏藏針。話裏話外都透著威脅，如果說潼川方面不處理好武亭河汙染的問題，至少也要拿出來一個可行性的方案來，那麼潼宜將會對來自潼川的某些工業產品限制進入，潼宜不能允許，這些汙染企業，一方面汙染著武亭河水，威脅著潼宜人的用水安全和身體健康，一方面還要賺著潼宜的錢！

    榮克威的這一威脅可不是無的放矢，如今潼川的水泥廠、鋁廠、化工廠等這些汙染大戶的最大客戶也是大興土工的潼宜市場，這一年來，由於潼宜方面需要的量十分可觀，而且潼宜方面運輸方便，付款也極少拖拖拉拉的，這些廠子已經放棄了一部分原有的市場，將產品主要投放到潼宜去，如果說潼宜方面真的要這樣做的話，它們都被趕出潼宜的市場，那對於這些廠子來說，可是一場災難！而且很可能是滅頂之災！

    「明書記，他們這樣做是在搞地方保護……地方主義！他們有什麼資格將我市的國企在潼宜的市場封殺掉？」林志峰憤憤地道，「我們可以到省裏去告他們！」

    明士軒冷笑道：「人家榮市長說要封殺咱們的商品了嗎？人家只要不買咱們的商品就好了。咱們給潼宜提供的產品，是全國獨一無二的嗎？是潼宜從其他兄弟省市買不到的東西嗎？就沒有一點點瑕疵嗎？人家潼宜的廠家願意買誰的產品，你還能指定必須要用來自潼川的嗎？」這個林志峰，要不是有個好爸爸，怎麼也不可能坐到副市長的位置上！看看他說的這些話，從頭到尾全部都是廢話，對於解決問題，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第四百一十二章 武亭河怎麼了

    足足兩個半小時的碰頭會最終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切實可行，能夠拿到辦公會上進行表決的方案。眼看著天色轉黑，明士軒也只能奈地宣布散會。

    雖然說對於這個結果，明士軒早有心理准備，但是看著武燚帶著眾人離開，他的心裏仍然是怒火中燒。只是空降下來的自己，現在仍然不具備與潼川本地官員完全相抗衡的能力。他也只能是期待著下一次的機會。

    「景陽、仕民，你們回去之後，立即和與此事有關的幾個部門聯合起來盡地拿出來一份像樣的可行性報告，書記這裏，還有潼宜那邊，怎麼也得面子上有個交待。」武燚一邊走一邊道，「我們至少要表現出來，我們是在積極主動地要解決這一問題，不能給對方留下話柄！」他在「面子上」加重了語氣。

    魯景陽和張仕民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向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面子上的事情，官場上誰不會做啊！

    在他們看來，在現在的潼川，要治理武亭河的汙染，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如今的潼川，市財政每年都是緊巴巴的，而且市裏還要籌款進行開發區的招商引資工作，哪有餘錢投在這光吃錢而沒有產出的汙水治理項目上。

    武燚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魯景陽和張仕民勾肩搭背地出了市府大樓，回各自的局裏。臨上車時，魯景陽對張仕民笑道：「對了，你也讓他們最近收斂一些。別這麼明目張膽地向河裏排汙。雖然說，被我抓住也就一兩萬元的罰款，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但是現在潼宜人盯上了這件事情，日後，我就是想要高高手，也要注意一下影響，他們還是注意一些。」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將魯局你的意思和他們傳達的。」張仕民笑嘻嘻地答道。「天氣預報，這幾天關中地區將會普降大到暴雨，我讓他們先不要排放，等到雨下了，借著河道漲水再排放好了。潼宜人就是再精明。也查不出來。」

    魯景陽一翹大拇指，別看武亭河現在空有寬闊的河道，河水卻已經變成了溪流，而要是一旦下了大雨，由於水土流失嚴重，土地根本就留不住多少降水，河水就會暴漲。上遊的水庫就必須要開閘泄洪，而到了那個時候，混濁的泥水就會如同一條狂暴的土龍一樣，在河道中咆哮著沖向下遊。在這個時候排汙的話，由於河道裏的水量充沛，汙水很就會被稀釋，就是有心檢測也查不出來什麼。

    九月二十八日。秦西省關中地區普降大雨，其中奉元地區降雨量最大。大部分地區出現中雨、大雨，局部地區出現暴雨，在全市範圍內五十八個雨量觀測點中，有三十七點觀測點在十二小時內，降雨量達到了四十毫米，九個觀測點的觀測點超過了七十毫米，其餘的均在二三十毫米上下。這一場大雨，使得奉元城區裏出現了多處積水。

    潼宜的境內也普降中到大雨，令前些時日的暑氣一掃而空。

    蘇愛軍和趙緒安為首的市政府幹部們，正在商榷關於居民居中必須要強制性地使用節水潔具，以及關於水價和再生水的定價問題。這眼看著潼宜城就要有一部分住宅小區可以交付使用，不提前將這些問題都明確下來，一旦市民們入住，再執行的話，會惹來明顯的不滿。

    潼宜的城住宅基本上是按照樓房一比一，平房一比三的基本面積比例，再根據老城住宅所在的不同地段給予不同的加分的原則進行置換，而樓房超出的面積，則是按照建造成本加上百分之十的利潤由市民進行購買，而小區的建造成本，則是由龍興建設集團和市相關部門共同核算對外公開。到目前為止，潼宜的市民們，對這一置換原則，還是持擁護態度的。

    第一批入住房，約有近三千套住房，而這些住房，則是由有資格享受這一次分房的全體市民根據身份證號碼隨機抽取，政府機關事業單位的人員，並不享受優先待遇。

    「書記，我們的想法是，由政府出錢補貼普通潔具和節水潔具之間的差價，由於市場上，這兩種潔具的品牌眾多，價格是高低不一，所以我們選取了一個中間價。」趙緒安道，「以後，政府相關部門會每年都會根據市場的價格公布補貼價。與此同時，對於那些不使用節水潔具的市民們，政府方面則是以勸導為主。對於領取了潔具補貼卻沒有使用節水潔具的市民，政府部門一旦查出，會給予罰款和向社會公布。」

    蘇愛軍點了點頭，雖然說這樣的話，政府在補貼上的支出會比較多，但是卻可以省去了很多扯皮，也可以減少很多政府與民眾之間的糾紛，加公開透明。從這個角度來說，蘇愛軍認為這樣做，有利於一個安定團結的社會。他很慶幸，在這一點上，方明遠和他的意見是一致的。能夠多花一些錢，而少出一些事，那就是最好的。

    「那麼城市居民的水價呢？」蘇愛軍看了看趙緒安，雖然說政府相關部門之前也交上來了方案書，但是他現在哪有時間去仔細地翻看。

    趙緒安看了一眼身旁的榮克威，榮克威笑道：「書記，現在我們是有這樣的三個方案。一個是繼續執行潼宜自來水公司目前的水價，這個是已經執行多年，市民們早就已經熟悉了的。一個是，我們打算實施階梯水價，根據我們自來水公司多年以來的統計，取一個平均數，低於這個平均數的水價，將按現行水價的百分之八十征收，而超過這個平均數的水價，則是按百分之百分、百分之一百二十最高至百分之二百征收。第三個方案，則是平均數以下的水費免繳，平均消費數以上的水價直接從現有水價的百分之二百以上開始征收！現在，我們正通過報紙和電視台征求廣大市民們的意見。從目前來看，大部分市民還是希望能夠實施第二方案。」

    蘇愛軍沉吟了片刻道：「這個平均數最好要根據社會發展的情況，每年都進行調整。隨著經濟發展，市民對於水的需求也是會增長的。」

    「是！」榮克威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下來，又接著道，「對於再生水的水價，我們的初步定價是在自來水的百分之六十，鼓勵大家多地使用再生水。」

    「再生水的成本價是多少？」蘇愛軍打斷了他的話道。

    「成本價目前還不好說，因為汙水處理廠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夠完工，它的成本價，則是要到正式運營的時候才會有一個准確的數字。目前我們只能估算，在最初的時候，差不多就是自來水水價的百分之六十，等到正式運營的時候，應當能夠降到百分之五十，甚至於多。」榮克威面有難色地道。

    「那就按百分之五十執行，汙水處理廠的虧損，先由市財政給予補貼。老趙，財政能不能支撐得起？」蘇愛軍扭頭問道。

    「應當是沒有問題！」趙緒安遲疑了一下道。雖然說潼宜如今稅收大漲，而且這些稅，包括原本要繳納的國稅，都被方明遠留下來做為潼宜的發展資金，比起當初來的潼宜財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架不住這開銷也多。蘇愛軍在政府開銷上可以說是分毫必爭，但是在教育、醫療、城市基礎建設上卻又很大方。在搞不清明年他和方明遠會不會再有什麼大動作之前，他也不敢確保潼宜的財政支出足夠。不過他轉念一想，反正要是真的不夠，只要蘇愛軍願意，有的是銀行願意貸款。傻子都明白，潼宜的未來肯定會是秦西省的第二個經濟中心，這點債務，對於未來潼宜的財政來說，根本沒有壓力。

    「像農業灌溉、工業生產、城市綠化用水，還有洗車等等行業，都要盡可能地向他們推薦使用再生水，但是對於應當使用自來水卻使用了再生水的商家，也要給予嚴厲地懲處，尤其是餐飲業這類與食品有關的行業，絕對不允許使用再生水。」蘇愛軍又強調道，「我們必須保證市民的身體和心理健康！」

    「是！」榮克威又記錄了一筆。

    就在這個時候，蘇愛軍的秘書冷曄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湊到了蘇愛軍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一旁的趙緒安也只隱隱約約地聽到了武亭河幾個字。

    「你能確定？」蘇愛軍變了顏色，吃驚地問道。

    在得到冷曄確定疑地回答，蘇愛軍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怒色道：「老趙，今天的會議暫時到這吧，你要是沒有急事，和我一起去河邊看看。克威同志，你也一同來吧。」

    趙緒安詫異地道：「武亭河怎麼了？」

    武亭河怎麼了？當蘇愛軍他們來到了武亭河邊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條黑水從潼川的方向流了過來……

第四百一十三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武亭河的潼宜段，約有六十七公裏，有三條支流彙入其中。但是由於潼川的上遊修建了水庫之後，潼宜段的武亭河在非汛期的時候，一般從潼川那邊就只能看到如同小溪一般的地表徑流，還沒有潼宜這裏彙入的三條支流水量大。

但是在汛期的時候，若是趕上了大雨或暴雨，從潼川方向的來水，也會讓潼宜人親眼體會一下，什麼叫山洪爆發。至少方明遠就知道，武亭河在平川的河道，在汛期的時候，就曾經沖走過人的。而那裏，還在潼宜的下遊。方明遠希望治理武亭河，不僅僅是為了潼宜，也是為了自己的家鄉平川。

蘇愛軍一行人出現在河堤上的時候，潼宜環保局的員工已經在繁忙地檢測水質，好在由於武亭河長年都水量不大，水質不好，潼宜的自來水廠，早就不用武亭河河水了。眼前的狀況雖然是觸目驚心，一時間，倒是對潼宜的居民生活用水，沒有什麼大影響。 ..

一上河堤，隨行的不少人就不禁皺起了眉頭一股腐臭難聞的氣味立時撲面而來，熏得人腦袋都發昏。河道裏從上遊而來的水色發黑，隱隱約約地還能看出一些暗紅色，水面上漂浮著垃圾和成片的白沫。

蘇愛軍、趙緒安和榮克威三人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眼睛裏卻可以看得出已經是充滿了怒火。為了潼川的汙水肆意排放，汙染河道，汙染下遊的問題，二十日的時候，榮克威還專門前去潼川和當地的官員們打過招呼，這才過去幾天時間，潼川那邊居然變本加厲了！

「書記。市長。」看到蘇愛軍他們的到來，站在河堤上的潼宜環保局局長胡斌連忙迎了上來。

「胡局長，情況怎麼樣？」蘇愛軍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們在接到了群眾的舉報後，立即就趕了過來，已經采取了水樣，進行初步的檢測，具體的檢測結果，則是要拿回局裏才能出。」胡斌輕歎了一口氣道，「從目前的檢測結果看，汙水中除了居民的生活廢水之外。還含有大量水泥生產中生料和鐵粉也就是氧化鐵的粉塵，還有很多化工產品生產時產生的汙染物，這些都是工業汙水……」胡斌說得雖然簡明扼要，但是卻說得很明白，之所以武亭河水變成了這個模樣，主要還是因為大量的工業廢水的排放造成的。

「您現在看到的還不是最糟糕的，在前面，杜溪彙入武亭河之前的河段，汙染比這裏還要厲害。」胡斌指著武亭河的上遊道。杜溪是從潼宜的西部流入。最終彙入武亭河，由於潼宜地區普降中到大雨，杜溪的水量大增，對潼川流下來的汙水給予了極大的稀釋。

「比這裏還要厲害？」蘇愛軍不禁失聲叫道。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已經令他感到難以忍受了，居然還有更惡劣的。

「張仕民，你們到底是怎麼做的？」魯景陽憤怒地簡直都要吼叫了。站在潼宜和潼川分界線河堤上的他，此時吃了那些企業負責人的心都有了。從河堤上看下去，又髒又臭的黑紅色的汙水占據了半個河道。流入了潼宜的境內。

雖然說秦西省的關中地區普降雨水，但是位於關中地區邊緣的潼川，降水卻不是很多，不要說奉元了，就連潼宜二分之一的降水量都沒有。尤其是潼川的北部地區和水庫的上遊地區，只是掉了幾個點應個景就完了！這使得水庫來水，根本就沒有什麼明顯地增長，自然也就不用提開閘放水了。

雖然說，當初建設上遊的水庫，很明確它的作用就是攔洪調水，但是到了現在，水庫的主要職能已經變成了發電和城市供水。可以說，每一立方米的水，都代表著紅燦燦的大票。所以，不到了庫容吃緊的時候，水庫管理層是絕對絕對不會輕易答應開閘放水的。這就造成了潼川地段武亭河的河水流量，遠低於他們最初的估計流量。

魯景陽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方面與水庫方面進行溝通，想讓他們適當地放水以稀釋汙水；另一方面則是通知市內的那些汙染大戶，不要大量排放廢水，或者說哪怕是稍稍處理一下再排放。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水庫方面和他在繼續扯皮，而那些汙染大戶們，則壓根就沒有聽他的，大量地排放未經處理的工業廢水。這些足足積攢了好幾天的工業廢水，一口氣全部排入河道，使得原本就已經很糟糕的武亭河水質，變得雪上加霜！

魯景陽帶著環保局的工作人員，順著河堤一路來到了兩地的分界線處，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令他的心如墜冰窟。這樣明顯的大量汙水進入潼宜武亭河河道，只要稍有眼睛和鼻子的人，就會發現。屆時，他們肯定會面臨著來自潼宜和省裏的巨大壓力。他這個環保局局長，不用說，肯定是首當其沖！現在的他也只能是向張仕民施加壓力，並且向武燚報告這一消息了。

張仕民此時也是焦頭爛額，在接到了消息之後，也是迅速地聯系這些廠家，其他的幾家廠子雖然說不情願，但是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不再排放汙水到了現在，已經排出了十之七八廢水的他們，也不想得罪張仕民，他們雖然不怕魯景陽，但是對張仕民還是不敢慢怠的。

但是，在潼川的境內還有一家省屬企業東風氧化鋁廠。由於國內鋁土礦資源的鋁矽比普遍偏低，因此在氧化鋁廠的生產過程中一般都需要使用大量的水，同時也產生了大量外排廢水。其主要來源是現場的含堿廢液、生產設備冷卻水、工廠自備熱電廠的生產汙水及其他附屬單位的生產排水。一些國內的大型氧化鋁廠日外排廢水甚至於可以達到數萬立方米。東風氧化鋁廠雖然沒有達到那個規模，但是每天也有上萬立方米的汙水排放，可以說是潼川，除了居民生活用水外，數一數二的排汙大戶，也是納稅大戶。

張仕民現在就正在和東風氧化鋁廠廠長高虎頭通話中，他正在竭力地說服，高虎頭，將那些汙染厲害的生產廢水暫時不要排放，或者說經過處理後再排放，不要給潼宜方面抓到把柄。

高虎頭嗯嗯哈哈地隨口應付著，做為省屬企業，東風氧化鋁廠的管理權是在省裏的，作為地方政府，雖然也有一定的管理權力，但是對於高虎頭來說，卻並沒有多少的真正的威脅。張仕民給他打了多次的電話，一直到了下午五六點鍾，東風氧化鋁廠總算是停止了排放。

而在此期間，經過武燚下命令，水庫總算是開閘放水，看著下泄的河水迅速地稀釋了河道中的汙水，使它顯得不再那麼極其刺眼，魯景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不過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算計著這些汙水早就應當進入潼宜境內了，可是到現在為止，潼宜方面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十月八日，國慶假日結束地第一天，人們拖著連歇七天的疲憊身軀，紛紛趕到了單位。

魯景陽直到鑽出自己的小車，仍然是哈欠不斷，這七天裏，宴請、聚會就沒有斷過，他還要家和情人三地跑，感覺比平時裏上班還要累，腦袋昏昏沉沉的。進入自己辦公室後，他就和自己的秘書打了個招呼，到辦公室套間裏的雙人床上蒙頭大睡。一直到了十一點多，這才爬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又去洗了一把臉，這才覺得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魯景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桌上文件和報紙碼放地整整齊齊，他也懶得去叫自己的秘書，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他打算喘口氣，然後中午還有一個飯局不得不去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門外似乎有些嘈雜聲，接著他的辦公室門被推了開來，秘書劉明翰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出去！」魯景陽眼皮都不抬地一聲斷喝，這小子也太不像話了，進領導辦公室居然還門都不敲一下。

「局長……」劉明翰怔了一下，還是張口道。

「你給我出去！」魯景陽立時怒從心頭起，喝道。

劉明翰欲言又止，還是走了出去，重新敲了幾下門，等門裏傳出來魯景陽說「進來」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並且將門關閉了。

「說吧，什麼事情？」魯景陽陰沉著臉道。

劉明翰深深一躬道：「對不起，局長，潼宜電視台的記者要采訪您，已經到了門外了，……」

「誰？潼宜電視台？就說我不在！」魯景陽立即道。對於潼宜電視台，他可是半點好感都沒有。不說這一次前來，肯定是屬於夜貓子進宅沒好事，只要想想不久前潼川轄下良陽縣五名警察被潼宜警察局扣下，最終被省警察廳和省宣傳部嚴厲批評，良陽縣副局長高天河因此而被免職，局長和書記則被給予了記大過處分。而做為良陽縣的上級機關，潼川自然也是臉上無光。

第四百一十四章 突生變故

況且，不久前，潼川剛剛向潼宜大量排放汙水，這個時候潼宜電視台的人來采訪自己，能有什麼好事？

劉明翰心裏滿是無奈垂手道：「局長，他們是跟著市委宣傳部的人來的。這個在十月四日就安排了，而且早上，我也和您彙報過 。」

魯景陽這才想起來，似乎在幾天前是有人和他說過這事，當時他還埋怨宣傳部的人不會做事，這種明顯不是臉上添彩的事情，就不應當答應。而且早上進門的時候，劉明翰也確實和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那個時候，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隨口應著，卻根本就沒有往心裏去。

「唉……真是的，市宣傳部也不知道攔一下嗎？」魯景陽站起身來嘟嘟囔囔地道。

「局長，下午三點，您還要出席東陽制藥集團在我市興建新廠的簽約會！」劉明翰道。

「知道，知道！」魯景陽擺了擺手道。東陽制藥集團是市長武燚今年以來談成的最大的招商引資項目，作為國內知名的制藥企業，東陽制藥集團的總資產超過了三百億元，這一次將要在潼川投資五千萬元興建新廠，未來主要是面對西北五省的醫藥市場，可以為潼川市提供數百個工作崗位和每年數以百萬計的稅收。武燚對於這個項目十分地重視，而且在市長辦公會上一再地提到，要把醫藥產業打造成潼川的新支柱產業。

魯景陽在環保局的小會議室裏接待了來自潼宜電視台的記者們，帶隊的人是潼宜電視台的新聞部副部長史明志。潼川市宣傳部的王道銘處長陪同。

有些出乎魯景陽意料外的是，潼宜電視台的這些人在采訪的過程中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言詞，也並沒有提什麼尖銳的問題，幾天前的汙水大排放事情更是提都沒有提。他也就是照本宣科式地大而空地談談潼川的環保現狀，以及未來幾年的工作目標。整個采訪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結束了。魯景陽這心裏不禁是一個勁地嘀咕。搞不清楚這夥人跑來到底是什麼用意。

這眼看著就到了中午，魯景陽自然是知趣地提出來要請一行人吃飯，他雖然不能相陪，但是這局裏不是還有副局長嗎。

史明志很明確地拒絕了。「魯局長，依照行程的安排，我們還要再實地地考察一下貴市的幾家企業，時間緊迫，就不勞煩魯局長了。麻煩，魯局長看看哪位同志方便，給我們帶一下路。」

魯景陽看了一眼一旁的王道銘。王道銘會意地道：「魯局長，這行程都是宣傳部安排好了的，史部長他們確實是時間比較緊。我會全部陪同史部長他們的。」有王道銘全部相陪，魯景陽這下子心裏就踏實了，宣傳部不可能讓這幫家夥玩出什麼花樣來。

「那這樣吧，諸位同志總得吃飯吧，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他也是餓得慌。咱們也不吃酒，家常便飯。保證半個小時解決戰斗。我下午要參加一個會議，不能陪同史部長你們了，就由我的辦公室主任趙世佳陪同你們去吧。對於這些企業，我們趙主任都是很熟悉的。」

史明志遲疑了一下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下午兩點半，在潼川市政府的禮堂裏，已經是張燈結彩，長長的橫幅早就已經掛了起來。

東陽制藥集團副總裁魏國興在副市長林志峰的陪同下。已經來到了禮堂的休息室裏。

「魏總，來嘗嘗，這是今年真正的西湖獅峰龍井明前茶。」林志峰殷勤地招呼道。「武市長手中總共也只有幾兩，要不是魏總前來，我也沒有福氣品嘗的。」

「西湖獅峰龍井明前茶？」魏國興立時眼睛為之一亮道，「那可是西湖龍井中的極品好茶了。」

「是啊，要不說我是托魏總的福呢。」林志峰笑道。魏國興在東陽制藥集團雖然現在只是副總，但是手中的權力可不小，整個西北地區東陽制藥集團的藥品售賣工作，全部都由他負責。這一次，東陽制藥集團新廠落戶潼川，就是他和武燚一力促成的。

「可惜啊！可惜！」魏國興品了品茶水，搖頭晃腦地道。林志峰詫異地看著他，難道說是這茶有什麼問題？還是這沖泡的過程有什麼問題？

「我是說這茶給我喝了可惜啊，我雖然喝茶，但是卻不是那真正愛茶、品茶的人。再好的茶到我的口中，也是那麼一回事，所以說啊，武市長給我這樣的好茶，簡直就是牛嚼牡丹，可惜了！」魏國興感慨道。西湖獅峰龍井原本就是西湖龍井中被譽為「龍井之巔」的頂級茶葉，而明前茶，則是指在清明前采制的茶葉，因為茶樹此時目初綻，形如蓮心，因此稱「蓮心」。每制一公斤乾茶約采摘鮮葉七萬個左右，極為珍貴。所以一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說法。

林志峰有些發呆，對於魏國興的喜好，他們可是曾經頗下了一番功夫，確定他喜歡喝茶，喝好茶之後，武燚才忍痛拿出了一點西湖獅峰龍井明前茶。可是現在聽魏國興這意思……豈不是明珠暗投了？他雖然說對這西湖獅峰龍井到底值多少錢並不知道，但是看當時武燚拿出來時的肉痛模樣，也可以想像得到，這肯定不是一般的茶。

「林市長？」魏國興失笑道，「其實，喜歡喝茶的人是我的妻子，我一般買好茶也是為了她。至於我自己，一般茶葉就好，好茶對於我來說也是浪費。」

林志峰連忙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就把其餘的茶葉贈送給魏總，請貴夫人也品嘗一下。」說著他召呼來服務員讓她將其餘的茶葉都包好拿過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魏國興雖然口中推辭著，手卻毫不遲疑地接過了茶葉遞給了自己的助理。

林志峰看了看表，已經是兩點四十，這時候，魏國興的助理，突然遞給了他一個手機，低聲地道：「公司田書記。」

林志峰知道，東陽制藥集團的書記叫田仲有，看來來電話的人就是他了。所以他很自覺地就住了口。

「抱歉！」魏國興有些詫異地接過了電話，對林志峰道。然後拿著手機走到了窗邊，這才接通了。

電話並沒有打多久，也就三五分鍾的時間，魏國興走了回來道：「明書記和武市長什麼時候能夠到？」

「大概在五十左右吧。」林志峰看看表道，「再有五、六分鍾。我們剛剛聯系過。」省裏臨時開會，明士軒和武燚都被招去了，現在正在往回趕。

「合同上有一個細節必須要改，剛剛公司黨委書記田書記來電話，要求我必須要確認這一條件，方可以簽署合同。」魏國興陰沉著臉道，「否則的話，今天的簽字儀式就只能夠推遲了！」

「啊？」林志峰大吃了一驚，連忙道，「哪裏要改？」這都馬上要簽字了，賓客們也來了，電視台也准備好了，東陽制藥集團這怎麼又出么蛾子了？

「我們東陽制藥集團的新廠建廠周期一年足夠了。在這一年裏，貴市能不能為我們配套好汙水處理系統？」魏國興正色道，「這一點很重要，關系到了我們的合同能否履行，還請林市長給我一個確切的答複！」

作為東陽制藥集團的副總，魏國興當然知道制藥業是化學需化學需氧量、氨氮排放的重點行業，其所產生的廢水的主要特點是汙染物濃度高、水量大、組分複雜。廢水中含有大量難生化降解的化學合成物質和殘留藥物成分以及藥物降解中間產物，廢水高含氮源並含有大量硫酸鹽以及其他一些鹽類物質等，廢水生化抑制因素複雜，可生化降解性很差。

而且所排放的汙水中氨氮含量很高，而氨氮也是水體中的主要耗氧汙染物，氨氮氧化分解消耗水中的溶解氧，使水體發黑發臭。氨氮中的非離子氨是引起水生生物毒害的主要因子，對水生生物有較大的毒害，其毒性比銨鹽大幾十倍。在氧氣充足的情況下，氨氮可被微生物氧化為亞硝酸鹽氮，進而分解為硝酸鹽氮，亞硝酸鹽氮與蛋白質結合生成亞硝胺，對人具有致癌和致畸作用。同時氨氮是水體中的營養素，可為藻類生長提供營養源，增加水體富營養化發生的幾率。

在武燚和他進行談判的時候，武燚代表潼川市政府許諾，東陽制藥集團的新廠若是落戶潼川，所有生產過程中所產生的汙水處理都由潼川市政府來解決，也就是說，東陽制藥集團即便是向河道直接排放廢水，也沒有責任。

但是田仲有，剛剛打來電話，要他和潼川方面確認，在一年後，東陽制藥集團新廠投產之間，潼川市政府能不能保證將生產所產生的廢水全部都進行無害處理，如果說做不到的話，則不能簽署這個合同！

第四百一十五章 能不能變通一下

「你說什麼？」還在路上的武燚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是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幻聽了，東陽制藥集團是制藥企業，不是他媽的慈善團體，這種事情，他管的那麼多做什麼？別說如今在華夏的大地上，多少企業視環保局如無物！他已經代表市政府承諾負責解決東陽制藥集團的生產汙水，東陽制藥集團居然還要提出，潼川市政府必須保證企業生產所產生的廢水全部都進行無害處理？

魏國興是昏了頭了，拿他這個市長不當幹部了，還是說東陽制藥集團就是成心耍自己？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十分鍾時間，簽約的發布會就要正式開始了，為此，他可是請了不少秦西省的政界、商界中人，還有潼川電視台和奉元電視台、秦西省電視台的記者，東陽制藥集團突然要修改合同草案，這不是成心生事嗎？

答應吧？難不成在一年時間裏為東陽制藥集團的新廠建設一座汙水處理廠不成？而建設汙水處理廠所需要的資金，恐怕五千萬元都不止。這一筆錢到哪裏去籌集？

不答應吧？東陽制藥集團要是真的不簽署合同的話，發布會還開什麼？那自己和潼川立時就會成為整個秦西省官場上的笑料！武燚的額頭立時就見了汗。

「老林，我不管你怎麼去做，是你先上台做份報告也罷，是先出節目也罷，先把預定的發布時間向後拖延半小時！」武燚當機立斷道。

當武燚風風火火地沖進休息室的時候。明士軒已經早他一步到了，正在與一臉無奈的魏國興交談。

「魏總，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急之下，武燚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魏國興雙手一攤道：「武市長，很抱歉，剛才我接到公司田仲有書記的電話，他要求我們簽署合同時，必須要將企業生產時所排放的廢水如何處理一事。明確地寫入合同，貴市必須保證，我們生產時所排放的廢水都能夠得到妥當地處理，對環境不產生汙染。否則的話，我也只能說。我很抱歉。」

雖然說，他的心裏也是不理解，但是田仲有的話，必須要不打折扣地執行下去。他雖然是公司裏手握重權的一方諸侯，但是人事大權卻是在田仲有的手中，為了武燚而得罪了田仲有，那才是傻瓜呢。而且更重要的是。田仲有在電話裏雖然說得不多，但是魏國興卻覺得，田仲有似乎是知道一些什麼似的，這才是最關鍵的。所以。魏國興雖然心中不滿、不理解，但是依然按照田仲有的要求，向潼川方面提出了要求！

武燚壓了壓心頭的火氣，沉吟了半晌道：「魏總。潼川是個欠發達的城市，雖然說我們也在積極地籌備上馬汙水處理廠。但是在一年的時間內，要我們為貴廠配套一座汙水處理廠的話，財政上的壓力很大的。要不，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能不能由貴廠出資先上馬汙水處理設備，這一塊的費用和日後的運營費用，都由我們潼川市政府日後償還和負擔。」

武燚在路上就已經考慮過了，不管魏國興說得是真是假，現在當務之急，是一定要說服魏國興繼續在合同上簽字，否則的話，他武燚和潼川市政府的臉面就蕩然無存了。至於這一塊的支出，潼川市政府財政能不能支撐得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東陽制藥集團書記田仲有，這個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也聽說過，既然是他的要求，那麼除非能夠說服他改弦更張，否則的話，魏國興就只能夠執行他的命令。是得罪潼川市政府、得罪他武燚，還是得罪自已的頂頭上司一把手，對於魏國興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魏國興也不可能為了他武燚的顏面，而得罪田仲有。

魏國興捏了捏下巴，緩緩地卻是堅決地搖了搖頭道：「武市長，很抱歉，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武燚幾乎要跳了起來，自己做出了這麼大的讓步，換來的卻是「不可能」三個字。

「因為我們的合同中根本就沒有這一條，而如果說要加上這一條的話，我們的投資金額就不是五千萬元了！更改投資金額，而且是這樣大幅度的，必須要經過總公司批准！而這樣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得到批複！」魏國興無奈地道。東陽制藥集團是大型國有企業，不是私營企業，就算是田仲有同意武燚的這一方案，也不可能當場就拍板的，必須要經過一系列的程序。

而且，當初之所以選擇潼川建設東陽制藥集團在西北地區的新廠，正是看中了潼川市政府所提出來的這一優厚條件。要知道，制藥行業，做為汙染大戶，已經越來越受到國家環保部門的重視，近幾年來，對於企業排汙的檢查力度明顯加大。雖然說，各地的地方政府，對於企業排汙這一問題，看在稅收的份上，仍然是睜一眼閉一眼；雖然說，環保部門的罰款，仍然是輕飄飄地如同隔鞋撓癢一般，但是這卻代表了未來的大趨勢。

國內制藥業的利潤率，由於沒有自己的拳頭產品，也沒有什麼出口優勢，其實並不像很多人想像的那樣豐厚，國內藥價雖然高昂，但是利潤卻大多都落到了流通領域裏。而藥品生產過程中，因此而產生的汙染物如何解決，可以說是控制藥品生產成本中很大的一塊。

東陽制藥集團之所以最終同意落戶潼川，其實說白了就是看中了武燚承諾的汙水處理全部由潼川地方政府承擔，只要有這個條件，東陽制藥集團的生產成本就可以有一個喜人的下降。至於那些汙水，潼川地方政府如何處理，甚至於是直接排放，那就和他們沒有關系了。

而如果要是按照武燚的說法，由東陽制藥集團出資建設汙水處理設備，由潼川地方政府日後再將這一筆款子還給東陽制藥集團，並且負責日後的汙水處理費用的話，這其間可說道說道的餘地就大多了，要是日後武燚調任了，下一任市長會不會承認這個還很難說！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也配叫史進？

武燚費盡口舌想要說服魏國興，在他看來，這是讓雙方能夠體面地完成簽約的最好方式了，雖然說日後潼川地方政府那原本就不寬裕的財政將面臨著更大的壓力。但是也那比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簽約儀式徹底地泡湯要好，至少他還可以保住面子。

魏國興卻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答應，雖然說建廠計劃要是徹底泡湯了的話，對於他來說也有些影響，但是這件事是在田仲有的突然介入後發生的，所以，公司裏是不會苛責他的。最多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來做了無用功，心血全部都白費了。可要是冒風險答應武燚，那就是拿自己的仕途來賭氣了。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雙方間的意見卻仍然是南轅北轍，根本就沒有達成的可能，武燚的汗就下來了。依照原計劃，簽約儀式應當已經開始二十分鍾了，而到現在明士軒、自己和魏國興都沒有出現在主席台上，這肯定會令到場的人們心生疑惑了。

他倒是也想過，讓明士軒先上主席台，壓住場面，但是他也明白，別說明士軒是書記，是一把手，就是兩個人的位置調換過來，明士軒也不可能這樣做！

「咳！」明士軒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道，「武市長，魏總，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分鍾了，我想林志峰林市長。現在在外面已經是如坐針氈了吧。我們在這裏不能再拖遝下去了。兩位必須要拿出來一個雙方間都可以接受的方案，否則的話，我們潼川固然是顏面大失，對於東陽制藥集團來說，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貴方在正式簽約儀式之前臨時變更這樣重大的條款，卻根本不給予我方足夠的時間來討論決定，是不是也有些太過份了！」

武燚感激地看了明士軒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了魏國興。

魏國興很無奈地道：「明書記，並不是我有意要這樣做。而是剛剛總公司的要求，當時林副市長可是也在場的。領導的命令，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要在執行中去理解。至於因此對東陽制藥集團日後的影響，也只能是日後再說。所以我只能請明書記和武市長諒解。如果說不能夠加上這個條款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在合同上簽字蓋章的。」

「如果說，加上這個條款的話，我也絕對不會在合同上簽字蓋章的！」武燚也惱火地道。一年內為了東陽制藥集團在潼川的新廠建上一座汙水處理廠，而且在新廠開始生產的時候，汙水處理廠就要開始運轉，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太過份了。

「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這樣的，為了照顧大家的臉面，也為了滿足大家的要求。不如這樣吧，把這份要求列入補充協議中，魏總你們可以在補充協議中要求這一條款如果說得不到滿足的話，資金就不落地。這樣總可以了吧？」明士軒淡淡地道。

「明書記！」武燚怔了一下叫道。要是這樣的話，這一筆投資豈不是落地遙遙無期了？不過接下來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未來的投資可以再說，如今怎麼樣不失顏面地下台，才是最重要的。

魏國興沉吟了一下道：「好，就依明書記吧。正式合同上要注明，補充協議的法律效力要高於正式合同。」雖然說，這樣一來，接下來要簽署的合同就沒有了多少意義，但是卻不失是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台階。

就這樣，一場原本是歡天喜地的簽約儀式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有心人都可以注意到，在主席台上的幾位市政府領導的模樣都帶著幾分強顏歡笑。

四點零五分，簽約儀式結束後，東陽制藥集團的代表們連慶功宴都沒有參加就集體離開，直接前往奉元機場。

一直到了車上，魏國興這才拿起了電話，向田仲有彙報。

「嗯，這樣做也好，也算是給雙方都有台階。」田仲有肯定了魏國興的這一做法後又問道，「你覺得，這份合同還有可能繼續執行嗎？」

魏國興沉吟了片刻道：「田書記，我覺得……應當是不可能再繼續了！」雖然很可惜，但是他還是說了出來。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這樣也好！這件事，你也不必看得太重了。」

「書記，為什麼我們要堅持加上那一條？」魏國興雖然心裏很想問一句，但是最終還沒是沒有說出口。這種事情，領導要說，那是相信你，要不說，也別多問。他也想到了，要不是有內情，田仲有幹嗎要把到手的好處向外推！做為公司的一把手，就是這件事裏什麼也沒有做，也跑不了他的一份功勞。

最後，田仲有輕飄飄地來了一句「晚上記得看新聞！」魏國興心中一緊，心裏就明白了八九分。

十月八日，晚間華夏電視台的七點新聞中，有三分鍾時間都是國家環保局局長對華夏目前存在的水汙染情況介紹，水汙染對於人類健康的危害性，並且重申全國各地政府必須要嚴格執行《水汙染保護法》，對那些違反了《水汙染保護法》的企業和事業單位，不僅僅要給予行政罰款，還要追究因此而造成他人損失的民事責任直至刑事責任。而且著重提到了對於那些各地方的環境保護主管部門或者其他依照本法規定行使監督管理權的部門，不依法作出行政許可或者辦理批准文件的，發現違法行為或者接到對違法行為的舉報後不予查處的，或者有其他未履行職責的行為的，不但要對直接負責的環保部門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處分。並且，要追究當地主要官員的領導和監督責任。

在三分鍾時間的最後，則是一組令人觸目驚心的鏡頭。根據其中的記者所言，這些鏡頭全部是武亭河流域的，包括了上中下遊。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自水庫以下，河道之中，雜草遍布，垃圾遍地，一個個排汙口，排放出顏色各異的生活和生產汙水在這裏彙聚成黑色「支流」，注入武亭河中。在最後，鏡頭中遠方一片烏黑又帶著暗紅色的河水奔淌而下，與旁邊另一側彙入的還算清亮的河水迅速地混為一體，然後繼續向下流去。在鏡頭的下面，則是清楚地標明了，這是秦西省潼宜境內的杜水與來自潼川方向的武亭河河水交彙處的情景。

潼川火了！所有看過了新聞的人都記住了秦西省的潼川這個地名，記住了那寬闊的河道中間，流淌著的烏黑色的汙水，河道中大量存在的各種垃圾物，以及在河道兩旁那一個個不斷排放著廢水的排汙口。

十月九日，潼川地方法院，來自潼宜和平川、廣陽、離山等幾個武亭河下遊地區的三十八名民眾，向潼川地方法院正式遞交起訴書，起訴潼川境內的多家企業，向武亭河裏排放未經處理的汙水，汙染武亭河水，給他們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還對當地的人群身體健康造成威脅。

如果說，只是這些人的話，法院的人還不在乎，他們完全可以有種種的借口來拒絕接下這些起訴書，但是還有來自潼宜電視台和奉元電視台的人全程拍攝、以及幾家媒體的人員隨行，這可就令他們犯了難。

「不要拍！誰都不許拍！」宣傳部王道銘處長一頭汗水地從外面沖了進來，一臉怒色地道，「把鏡頭蓋都給我蓋上！這裏是機關重地，一概不許拍攝。誰要是再拍攝，法警呢，把他們的機器收繳！」立時，法院的接待人員就招來了七八個膀大腰圓的法警，虎視眈眈地站在了一旁。

還別說，這些法警們往這裏一站，那就是不一樣，原本氣憤填膺的人們，這聲音立時就小了八度，不少人的臉上還露出了畏懼的神色。王道銘心中就是一喜，這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相信接下來的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機關重地？這裏？」有一個記者打扮的人站了出來，看了看左右道，「這位幹部，你確定？我怎麼記得這裏是地方法院的接待室？接待室也能夠被稱為機關重地嗎？」

王道銘臉色一黑，指著他道：「是不是機關重地，我們說了算！你是什麼人？把你的證件拿出來！」眼前的這個人一臉憨厚，年紀在三十歲上下，衣著樸素無華，說話也是一口的秦西口音，看起來不像什麼大人物，他決定就拿他殺一儆百了。

這個記者拿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證件夾，遞給了王道銘。王道銘隨手翻開看了一眼，鄙夷地道：「史進？嘿，就你這模樣也配叫九紋龍史……」在華夏，家喻戶曉的《水滸傳》中大名鼎鼎的九紋龍史進，一百單八將裏第一個出場的，可是不折不扣的秦西人。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嘎然而止了，兩眼發直地看著手中的證件，不僅僅手抖了起來，就連雙腿也一併抖了起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小崔說事

「爹媽給起的名字，我也沒有辦法啊。我說，這位大領導，你看完了嗎？」史進一臉淡然地道，「是不是可以將證件還給我了？」

王道銘渾身都哆嗦了一下，連忙雙腿併攏，雙手拿著證件，畢恭畢敬地遞了過去，顫聲地道：「史主任，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不知者不怪……」王道銘這一刻裏，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最終都說了些什麼，一向自傲的口才，在這一刻裏，似乎全部都被自己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除了那些媒體的工作人員們，在場的人們都已經驚呆了，尤其是法院這邊的人們，對於王道銘，他們當然是不陌生了，知道是市宣傳部裏一位有實權的處長，而方才的強勢表現也是他一向的作風。可是這瞬間的一百八十度態度大轉彎，也是令他們大開眼界。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向了史進，心裏琢磨著，這一位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令王道銘嚇成了這個模樣。

史進伸手接過了自己的證件，仍然是那種淡淡地口氣道：「地方法院的接待室是機關重地，這個說法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我們當初進最高法院裏拍攝的時候，也沒聽說過，最高法院的接待室裏是機關重地。這位大領導，你能給我和電視屏幕前的觀眾們解釋一下嗎？為什麼你們法院的接待室是機關重地，媒體們不可以拍攝？而且你為什麼甚至於要動用法警來禁止媒體朋友們的拍攝？」

看著在場的人們的目光。王道銘一張臉立時漲得如同豬肝一般，史進雖然沒有在他方才的失言上繼續追究下去，但是卻丟給了他一個更燙手的問題。王道銘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恐怕他自己也不明白具體含義的話後就如同火燒了屁股一般逃出了房間。直到他走出了法院大樓的樓門，這才算是勉強地鎮定了下來。

他連忙拿出了手機，給自己的頂頭上司宣傳部部長呂西平打電話。

此時，市委大會議室裏，氣氛可以說是已經沉悶到了極點，書記明士軒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裏，一根煙接著一根煙。市長武燚臉色是白裏透青，要不是屋子裏陽光普照。放到了個場景陰森點的地方，不用化妝就可以直接演死人了。出席會議的人，包括了市委和市政府的所有主要官員，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張仕民和魯景陽。

昨天，市政府與東陽制藥集團的簽約名存實亡，說實話就已經給了潼川的這些官員們當頭一棒，打得他們有些找不到北，而晚上華夏電視台的七點新聞中，對潼川的點名批評。則是徹底地將他們這些人全都打了個措手不及加遍體鱗傷。

那可是華夏電視台的七點新聞啊，現在可不是後來網絡大行其道的時候，七點新聞全國人包括官員們都會看得啊！潼川一下子就成為了全國人都知道的水汙染的重災區了！

當天的晚上，秦西省省委省政府的相關部門領導們。就打來了電話，言詞極其嚴厲地將在座的不少人都訓斥了一遍，要求他們限時整改，一定要解決武亭河對下遊地區的汙染問題。就連奉元市的環保部門也發來了措辭十分強硬的警告函。武亭河在彙入渭河之前，可是有相當長的一段是在奉元市境內，雖然只是郊區。但是經昨天晚上七點新聞這樣一折騰，傻子都明白，國家環保總局搞不好下一階段就要全國嚴查水汙染問題。在這個時候，不把主要問題推給已經被點名的潼川，那才是呆瓜。

可是他們是把責任推卸出去了，潼川卻是變得焦頭爛額了。被華夏電視台和國家環保總局這樣點名批評，就已經令他們極其惶恐了，如今奉元還來落井下石！武亭河流域的現狀，潼川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潼宜、奉元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可是想歸想，他們卻根本強硬不起來。

魯景陽和張仕民兩人的臉色比起明士軒和武燚來，更是憔悴地不成模樣。武亭河水汙染，做為直接主管部門領導的兩人可以說是要負主要責任。兩人這心裏可是從進來就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面臨的將是行政處分，還是免職，或者說……撤職？

要是前兩種還罷
如意符無彈窗
了，最多也就是休息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就可以重新選擇新崗位重新當領導，也就是對升遷有些影響。要是後一種，那麻煩可就大了，這官場中人，誰沒有個競爭對手什麼的，要是撤職的話，也就意味著兩人重新回到相應級別崗位的難度大增，那樣的話，難保會有人翻他們的老賬，就他們兩人屁股上的那一堆，不管翻出來什麼，都足以讓他們到監獄裏吃免費飯去了。

武燚陰沉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將他們的表情神態一一收入眼底，最後落到了魯景陽和張仕民的身上。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恨之入骨的光芒，都是這兩個混蛋，才把自己逼到了現在的這個尷尬境地。

這件事裏，要說沒有潼宜在背後推波助瀾，打死他們兩人，武燚都不信。但是，他又能夠說潼宜什麼？人家前腳派副市長一級的官員前來潼川和你們商榷減少水汙染的問題，這走了還沒有一個星期，你們就變本加厲地給潼宜來一次汙水大排放，別說蘇愛軍那是副部級的幹部了，就是換做自己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這簡直是赤果果地打臉啊！要是這樣都能夠忍受下來，蘇愛軍在潼宜肯定威信大減。所以，人家反手，就狠狠地給了潼川一記響亮的耳光，剝了潼川看似靚麗的外皮，丟給了全國人來看。

武燚敲了敲桌面，將所有人的目光引過來才道：「明書記，諸位，這件事情，在全國範圍內給潼川造成了很壞的影響，嚴重影響了潼川的社會形象。對於此事，我認為魯景陽同志和張仕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提議……」

他話說到了這裏，停頓了一下，對市委宣傳部部長呂西平道：「呂部長，有什麼急事，不妨先去接一下！」他從剛才就已經注意到，呂西平放在桌上的手機似乎有電話，已經被他掛了兩次，但是對方卻沒有意識到這裏並不適合接聽。

呂西平苦笑道：「明書記、武市長，是王道銘那小子，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這已經是第三個電話了。」他必須要解釋一下，武燚雖然語氣還算平靜，但是呂西平卻聽出來平淡的語氣下，那如同即將爆發的沖天火氣。從昨天開始，武燚就已經是這個模樣。呂西平雖然不怕他，但是也犯不上為這種事情而得罪他。何況在這個敏感的時候。

武燚的心氣也緩和了一些，王道銘這個官員他還是聽說過的，至少在昨天，他陪同潼宜電視台前來采訪的人員，就陪得不錯，沒鬧出什麼事情來。

呂西平拿起手機，站起身來，打算到外面去接，而就在這個時候，手機聲停了，接著「嘟嘟」響了兩聲，來了一條短信。呂西平點開了一看，手不禁一抖，手機「啪」地一聲掉在了桌面上。這下子，立時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怎麼一回事？」明士軒皺皺眉道，身為宣傳部部長，怎麼一點遇事的穩重都沒有。

「華夏電視台的《小崔說事》欄目組到潼川了，現在正在潼川地方法院！」呂西平兩眼有些發直地道。

創辦於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由著名主持崔中華主持。由於它是一個新聞深度評論的日播節目，選擇「政府重視、群眾關心、普遍存在」的選題，堅持「用事實說話」的方針，反映和推動解決了大量社會進步與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許多《小崔說事》的報道已經成為了中央政府有關部門工作的決策依據和參考！這使得它在開辦後僅僅兩年的時間，就已經迅速成長為一個在華夏家喻戶曉的電視欄目，也是華夏電視台收視率最高的欄目之一。很多事件一經《小崔說事》曝光，就立即引起從上到下的全面關注。

這也造成了很多地方政府畏懼《小崔說事》欄目組更甚於上級領導的視察！因為上級領導的視察還可以睜一眼閉一眼，還可以提前做准備，但是《小崔說事》欄目組卻可能在整個采訪過程中，都不公開身份的。而且上級領導的批評一般還都是小範圍內的影響，而一旦被華夏電視台報道，那可就一下子捅到國家最高領導的耳朵裏去了。

國家最高領導啊，別說他們這些處級、局級、副廳級、廳級的官員們了，就是省長、省委書記，那也得恭恭敬敬的大人物啊！這在過去，可就是直達天聽了！可惜，《小崔說事》，一般只找毛病，不誇獎人。

所以，雖然是直達天聽，但是一般都是倒黴的多，真正沾了光的，卻是少而又少了！

《小崔說事》欄目組到了潼川地方法院了！這怎麼能讓呂西平不緊張？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追之不及

這幾年裏，不但有總理、國務委員等國家大員為《小崔說事》題辭和贈言，它還在這些年的國家新聞評獎中取得了一連串突出成績，成為了華夏電視台的王牌欄目 。在這期間，也不是沒有人想要通過其他手段來達到阻止某些報導公開的目地，只可惜卻無一人能夠得逞。

於是，又有人私下裏傳，崔中華，那也不是一般的主持人，很有可能是如今碩果僅存的幾位開國元勳中崔世靖崔大將的嫡系子孫，而他的母親則是另一位開國元勳葛青衛中將最寵愛的女兒。兩位軍中開國元勳的後裔，又深得不少國家領導人的賞識，想要以不入流手段來陰他，其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現場心驚肉跳地其實又豈止是呂西平一人，在場的不少人有的煙頭燙到自己，有的打翻了茶杯的，其中政法委書記宓軍海更是噌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失聲道：「他們現在是在潼川法院？」

明士軒和武燚也不禁為這變顏變色，呂西平擺了擺手，拿起了手機，立即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通了，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呂西平打開了揚聲器，眾人可以清楚地聽到，在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了一個男人惶急的聲音：「部長。您總算是接了。《小崔說事》欄目組他們現在地方法院呢，為首的是一個姓史的副主任，我該怎麼辦啊？」

呂西平等人雖然已經知道了欄目組的到來，但是親耳聽到王道銘說，仍然是不禁集體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股冷氣從尾巴骨直升到天靈蓋。在這個時候，他們中可沒有人認為欄目組是前來為自己等人表功的。

「他們有多少人？什麼態度？」呂西平急忙問道。

「不知道有多少人！他們和潼宜電視台、奉元電視台的人混在了一起。」王道銘可不敢說，是因為自己想殺一儆百才令對方表明的身份，而且自己的醜態還被對方拍了下來。

呂西平看了看武燚和明士軒，站起身來道：「王道銘。你先穩住他們，無論他們做什麼，都不要和他們起沖突，我馬上就趕過去！」

武燚和明士軒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與《小崔說事》欄目組的出現相比起來，處理魯景陽和張仕民就完全算不了什麼了！潼川要是先在七點的新聞中和《小崔說事》裏同時露了臉，估計兩人這仕途也就要到頭了，就是上面不追究，秦西省省委省政府也絕對容忍不了。

想到這裏。兩人不由得同時下狠心，如果說這一次自己還能僥幸過關的話，就是砸鍋賣鐵也絕對要把潼川境內的武亭河水汙染給控制住，絕對不能夠再給他人第二次發難的機會！

呂西平剛剛上了車。就又接到了王道銘的電話，

對方已經開車離開了法院，王道銘說什麼也留不住對方。呂西平又打電話給交警部門，要他們追蹤對方的車輛。但是等交警們發現對方的車輛時，對方都已經開出了潼川市區。

呂西平要交警們攔住了對方的車輛，這才發現。車裏除了一對年輕男女之外，再無他人，很顯然，史進史副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車！

呂西平也只能很無奈地讓交警放行，到了這個地步，如果說史進沒主動現身，再想找到史進就無異於大海撈針。潼川雖然不是什麼大城市，但是市區裏也是有著好幾十萬人口呢，潼川地方政府又沒有雄厚的財力，在全市範圍內安裝攝像頭。

呂西平悵然若失，沒有能夠攔住那位史副主任，恐怕過不了多久，潼川的大名就要在《小崔說事》裏再露回臉了，而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這些人又會是什麼結果？

史進自己駕車出了潼川，在並不寬闊的山路上足足開了三個多小時，才穿過了潼宜來到了平川古城。

當車停在方家的大宅門口，接到電話的林蓉已經站到了門口。史進連忙從車上跳了下來，連聲地道：「怎麼勞煩了林助理了？這可是太令我受寵若驚了。」

林蓉嫣然一笑道：「史主任，這一次麻煩你用自己的閑暇時間到潼川跑了一趟，可是幫我們了一個大忙，方少在裏面等著你呢，大家都是朋友，就不用這樣客氣了！」

史進心裏著實是有些興奮，他是華夏電視台《小崔說事》欄目組的副負責人，又是電視台的老人，對於方明遠的事跡，那自然是耳熟能詳了。不說，方明遠持股的三江廣告有限責任公司，如今已經是華夏電視台和京城電視台廣告業上最重要的合作夥伴，僅僅憑方明遠提出來「標王」這一概念，並且方家名下的企業連續數年拿下同行中的標王，其影響力在華夏電視台裏，就沒有人敢小看。更不要說，方家的背後還有著京城諸多顯赫家族的身影，還有雄厚的財力做支撐。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崔中華和方明遠的關系雖然談不上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小崔說事》這個欄目形式，最初可是方明遠提出來的，並且推薦了的崔中華。如今崔中華在京城裏也是新一代中的翹楚了，就連國家領導人也在不同的場合裏誇獎過他幾次，這對於崔家和葛家來說，也是難得的榮耀。這幾層關系下來，崔中華對方明遠的態度也是很不一般的。

這一次《小崔說事》欄目來秦西省，其實是為了平川電子科技學院和美國華盛頓大學計算機學院結成友好援助夥伴一事。到了奉元之後，方明遠的意思原本是讓他們欄目派個人隨同著潼宜電視台和奉元電視台的人到潼川地方法院轉一圈，嚇唬嚇唬他們，做為此行的主要負責人的史進就主動前往了。這也是為什麼王道銘被嚇個夠嗆，他可是《小崔說事》欄目的副負責人，外出采訪收集資料的主力人物。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自然是希望能夠得到方明遠的賞識，有了方明遠的賞識，哪怕只是隨口在台領導的跟前提上一句半句「史進這個人不錯」，自己在華夏電視台的未來就是一片光明啊！

第四一十九章 不得不改

「方少真是大手筆！」半個小時後，離開平川古城的史進一邊開車，一邊不禁在心中大為感慨。

以方明遠在華夏電視台裏的影響力，加上水汙染問題原本就越來越受社會的關注，在七點新聞裏重點對環保總局播報一下，最後再點一句潼川，還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在接下來，相當長的時間裏，國內的電視台、電台、報紙、雜志，會全方位地對華夏國內水域汙染狀況進行一次相對詳細的調查，對水汙雜所造成的經濟和人身方面的危害，進行廣泛地宣傳，讓國人徹底地認識到，水汙染，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是切切實實可以對他們的生產生活造成嚴重影響的大事。

這樣大範圍地宣傳水汙染治理問題，可是著實需要不少的費用，雖然說，這裏面這些媒體們會自己承擔一部分，但是資金缺口依然是十分地可觀。但是，史進方才已經從方明遠的口中得知，方家將會拿出一筆巨款來推動這件事情。

方明遠給了史進幾條建議，讓《小崔說事》欄目組對幾大汙染嚴重的流域進行重點采訪調查，為此，方明遠還開出了一張一千萬元的支票給欄目組做為贊助經費。而這張支票，此時就在他的包裏。

至於他的潼川之行，方明遠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就放過了。倒是史進自己主動地提了出來，要不要讓《小崔說事》欄目組入駐潼川，對潼川的水汙染情況做進一步的詳細調查。方明遠卻笑稱那樣豈不是殺雞用牛刀了。

兩人又對華盛頓大學派來的考察組的采訪事宜商榷了一會。史進就告辭出來，趕往奉元和欄目組其他人彙合。

明士軒、武燚為首的潼川官員們，又怎麼知道，史進前往潼川，不過是應方明遠的要求前來虛晃一槍，在聽取了呂西平的彙報之後，兩人這眉頭簡直都扭成了一個結。

很顯然，史進並不想與他們潼川地方政府有所接觸的，否則的話，也不會中途換車避開了。至於在潼川地方法院采訪的那些潼宜電視台和奉元電視台。以及省內的那些媒體們，他們現在也不敢去招惹攔阻了。這要是哪一天，《小崔說事》一旦播出了，這豈不是罪上加罪了。如今這《小崔說事》已經成為了這些官員們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從上到下，凡是能夠和這水汙染扯得上邊的，這心裏都是如同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明士軒和武燚更是著急上火，不僅僅是因為《小崔說事》這顆不定時炸彈什麼時候就會爆炸，也是因為。省裏的領導們隔三差五地敲打——秦西省這一次少有的受到了上面的公開的批評，使得省裏領導們感到一個個臉上無光，引發此事的主要負責人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好過了。省領導們要求他們要知恥而後勇，積極籌措資金。將潼川的水汙染問題解決掉，給武亭河的下遊地區，一條清亮的母親河！潼川不能光享受著武亭河所帶來的便利，卻將汙染問題留給其他地區。

可是這話說著容易。治理武亭河的費用，從何而出？省裏的撥款，他們是壓根不指望了。每年就那麼些政策資金，僧多粥少，省裏這麼多的縣市，怎麼也排不到潼川的頭上。況且，就算是省裏把這一年的治汙項目資金全部交給了潼川，那還有著不小的資金缺口呢。況且，這汙水處理廠並不是建設完了就完了的，每年還要拿出巨額的資金來確保它的正常運轉！這建設費用從何而來？日後的運營費用又從何而來？

潼川不是個富裕的地區，財政收入原本就捉襟見肘，想要從中拿出這樣大的一筆錢，談何容易！而且，經過了這件事之後，加上地方法院受理了來自潼宜、平川、廣陽、離山幾地民眾的起訴後，境內的這些企業們，一個個如今也是頭大如斗。沒有了地方政府的庇護，也沒有了媒體的保護，他們就覺得自己仿佛被剝得赤身裸＼體被放到了放大鏡下觀察一般。

如今別說光明正大地排放汙水了，就是偷偷地排放汙水，廠領導們都要三思而後行。魯景陽和張仕民被政府撤職後，加上東風氧化鋁廠廠長高虎頭，據說受到了省廳裏的點名通報批評，就是再呆的人也明白，如今潼川已經徹底地變天了，再像以往那樣，肆無忌憚地排放汙水，那無異於自尋死路！當事情關系到了各自的官帽子的時候，這些廠領導們，立時就從善如流了，充分地認識到了排放未處理的工業廢水對於環境汙染的重要性了。

這廠領導的「觀念」扭轉過來之後，這些廠子們，再也不敢關閉各自的汙水處理設施，而那些沒有汙水處理設施的小廠們，則面臨著諸多相關部門走馬燈一般地前來轟炸，要求上馬汙水處理設施，否則廠子就只有關停並轉的命運。

在奉元機場的貴賓室裏，方明遠和陳南山相對而坐。貴賓室裏，除了方明遠的隨行人員，還有平川電子科技學院前來迎接的人們之外，就只有史進帶領著的《小崔說事》欄目組的人員們了。他們要從現在開始，全程跟隨拍攝。當然了，所有涉及到了方明遠的鏡頭，那都是必須要刪除的。

「潼川那邊，我打算晾他們一段時間，然後再看看怎麼來解決武亭河汙染的問題。」方明遠隨意地道。陳南山也聽說了潼川那邊的事情，兩人隨意地談到了。

「嗯，我覺得潼川，要是沒有外來資本的介入，僅僅憑借著自己的財力，即便是建起了汙水處理廠，也根本是個擺設，起不到真正的作用。我想，這也不是你的初衷吧？」陳南山微笑道，「方少，你要是真的想要武亭河恢複清澈，還是要主動介入的。」陳南山也是在體制裏浮沉一輩子的人了，雖然他自己仍然保持著自己的棱角，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懂這其中的奧妙。

方明遠沒有讓《小崔說事》欄目組對潼川進一步地曝光，這就是留著餘地呢。既讓潼川時刻有著緊迫感，又不能讓他們破罐子破摔，真要是把明士軒和武燚一腳踢開，給潼川重換主事的官員，以方家目前的影響力，也不是做不到，但是那樣一來，一是會給很多官員留下，方家飛揚跋扈的感覺。國內終究不比國外，官員們雖然自稱是公僕，但是骨子裏，卻是有著一股延續了幾千年的傲氣。方家雖然勢大，但是終究還只是商業家族，距離政治家族，那還有著十萬八千裏呢。

二來，新上任的主官，除非是被方家推上去的，否則的話，在這件事情上，也不見得會多聽話，所以，還不如讓提心吊膽的明士軒和武燚繼續呆在那兩個位置，已經受過重重敲打的他們，在武亭河水汙染這一問題上，即便不大力支持，也絕對不會多做掣肘，否則的話，那就是自己主動往方家手裏遞刀子呢。

「陳老師說的是，等布萊恩特他們走了，騰下時間了，就會著手解決這事。」方明遠笑道。

「唉，祖先們給我們留下的大好河山，不過短短的十幾年、二十年，就淪落到了這個地步……」陳南山搖頭歎息道，「工業固然是很重要，但是為了解決就業，而盲目地上馬工業，卻不考慮好工業對環境的汙染處理問題，這是對子孫後代們的不負責！」

方明遠贊同地點了點頭，政府不斷地上馬新項目，不斷地擴大海外貿易，其實很大的原因都是為了解決每年新增的勞動人口就業問題。但是，國內對於第三產業的限制，又使得環境汙染不大，最能容納勞動人口的第三產業發展滯後，在國民經濟中所占到的份額距離發達國家的標准甚遠。這就造成了一個惡性循環，為了解決就業，我們要開更多的工廠，造出更多的汙染；而開更多的工廠，就要開拓足夠多的海外市場；而過度重視海外市場，一方面造成了世界市場上，華夏買什麼什麼就大幅漲價，華夏賣什麼什麼就大幅度降價的尷尬，另一方面也被世界各國投訴商品傾銷。

如果說，國內的第三產業能夠容納足夠多的就業人口，沒有了就業壓力，再改變內需和外貿在國民經濟中的比例，達到一個合理的比例，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過，這些事情，說起來容易，真正要做起來的話，不知道會有多少險阻！

「汙染容易，但是要治理汙染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不但要花錢，還要賠上國民的身體健康，值得嗎？」陳南山長歎道。對於如今的汙染難題，老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方明遠雖然是心有同感，但還是盡力地安慰著老人。

兩人談話間，從美國飛來的客機已經在機場降落，遠遠地可以看到一行人正在向出口走來。